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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根源

作者:纤墨弄影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鸳红阁,柳叶拂着池水,划出层层涟漪。


    柳叶臻丢着鱼食,看着拥挤着围过来的锦鲤,心情颇好的将风吹在脸上的发挽到耳后。


    “家庙那儿都准备好了吗?”


    湖青端着小瓷盏,笑,“公子放心,钱都使够了,找的都是生面孔,不知咱们的底细。”


    柳叶臻红唇弯起,看着争抢吃食争抢的欢的鱼儿,手指了指。


    “瞧,只一点鱼食就能叫它们争成这样,根本就不需我费力,就能让它们斗的头破血流,真是有趣极了。”


    湖青视线跟过去,眼珠子一转,便是句奉承话,“还不是公子喂的好,不然这些没心肝的哪能吃上这些好的,想来日子长了,公子不给了,他们还得巴着公子,求着要替公子办事呢。”


    柳叶臻斜眼,指指湖青,“胆子肥了,与我耍心思。”


    “奴侍笨手笨脚,笨嘴拙舌,怕公子以后有了旁的得用的奴侍,就打发奴侍嫁人去了。”


    湖青端着小瓷盏跪在地上,一脸笑嘻嘻的样子。


    柳叶臻抓起把鱼食,眯着眼打量了圈湖青的样貌,像是玩笑般的开口,戳了戳湖青的额。


    “本君谁也信不过,但你是用顺手了的,除非表姐瞧中了你,不然本君自是会留你到死的。”


    “大小姐怎会瞧中奴侍,奴侍只会一辈子跟着公子,伺候公子。”


    湖青连忙站起来,喜不自胜的谢恩,仿佛真是天大的恩赐一般,满脸奉承的笑。


    街巷角臻茶坊的作坊里,易月心挽下袖子,抚平袖上的褶皱,接过奴侍端上的茶。


    “上官家?”


    “是,消息说桑正君会陪着新寡的表公子去家庙住几日,下头人打听了,上官家的大小姐不会跟去。”


    奴侍托盘举在头顶,头低着,回着话。


    易月心轻轻笑了笑,掀开茶盖,拂去茶沫,“我这学生性子不一般,在家中便是个不肯服输的,这回倒是碰上个硬茬。”


    “坊主要去看看吗?”


    奴侍问。


    易月心摇了摇头,双腿交叠,“不去不成,毕竟这次不能坐视不管。”


    易月心饮完茶,将茶盏搁回托盘上,挥了挥手。


    奴侍举着托盘,退了下去。


    易月心看着奴侍出了园子,侧头看向铁锅里的茶叶,忽而好心情的笑了笑。


    “久违了,小公子。”


    云墨阁,同样得知这个消息的上官芸,问了渺云轩丫鬟几句话。


    “这主意谁出的?”


    上官芸指点着书案,掌心摁在案沿,桃花眼有些深邃。


    “奴婢不能说。”


    丫鬟三缄其口,垂着脑袋,不敢对视上官芸的眼睛。


    上官芸手一顿,无声的扯了下唇。


    “告诉爹爹,这几日外头有几个席宴,我脱不得身,府里的事只怕顾不上,请爹爹莫要再费心。”


    丫鬟紧闭下嘴,又张开,蚌壳似的,终是被撬开了实话,“大小姐,主君是铁了心要抱孙女,您拦不住。”


    上官芸嗤了一声,将账簿一放。


    “人都要弄去家庙了,这孙女还能凭空冒出来?”


    书房霎时一静。


    丫鬟呼吸声轻了轻,站酸的脚都放平了。


    “回去知道怎么回话了吗?”


    上官芸端起一旁消火的茶,啜了一大口,语气温和极了。


    丫鬟压低脑袋,脚底磨了磨地。


    听雨捧着点心,站在门口,偏头重重一咳。


    丫鬟立时眼睛瞟向门,听雨单手托着托盘点心,右手掌心向下,横着往脖子一抹,龇着牙给了个笑。


    丫鬟哆嗦了下,收回眼神,说话极快,“奴婢知道,大小姐的席宴早定下了,都是要紧的人物,务必是推脱不来的。”


    上官芸轻嗯一声,茶盏搁回书案,清脆一声。


    “那就去茶房吃盏茶再走,可明白?”


    丫鬟这下应的没有一点犹豫,越过听雨身侧时,跟阵风似的。


    听雨余光扫了眼,跨过门槛,将点心送到书案侧。


    “大小姐,咱们要出府几日?”


    上官芸手肘支上书案,抬手摁摁眉心,须臾才道,“七日吧。”


    “那奴婢这就去收拾行装,定赶在渺云轩察觉不对前,让大小姐离府。”


    听雨反应很快,说话的功夫,就跑去安排起来。


    上官芸掀了下眼帘,看着忙乱起来的云墨阁,稍稍叹了口气。


    整个府上上下下都挺能折腾,桑岑应付的如此得心应手,真不知在桑家他是怎么过来的。


    这厢,云墨阁忙里忙外,凤舞轩却是安静的闲适。


    除了装着嫁妆的箱笼搁回库房,衣裳饰物都是一早收拾好的,只挑出应季的,适合在家庙穿的,添进行李便可。


    知书点着要带去的日常要用的物件,嘱咐底下奴侍几句,便看向桃花树下,坐在秋千椅上,看着桃花飘落的桑岑。


    踌躇几息后,抬步近前。


    “正君,明日就要动身去家庙了,正君可要留个口信给大小姐?”


    风吹来,又是一阵桃花雨。


    秋千椅上,桑岑垂眸。


    知书不气馁,又道,“正君,都说锦帕寄相思,方才奴侍恰巧从箱笼底找见几条正君家中时无聊绣的帕子,不如就送去云墨阁给大小姐,大小姐一定能知道正君还念着她。”


    桑岑握紧秋千绳,脚尖点在地面,秋千椅晃动了下,底下铜铃轻灵的几声响,悦耳极了。


    知书大喜,又挪了一小步,凑近自家正君耳畔,小声。


    “奴侍会悄悄透露给大小姐知道,这是正君在待嫁时,念着未来妻主,出着神绣成的花样子,大小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桑岑唇抿紧。


    知书心都要飞起来,浑身轻飘飘的,有种力气使不完的兴奋,行礼,“奴侍这就去!”


    说罢,就要走。


    不妨袖角被扯住。


    “正君?”


    知书回头,心高高吊起。


    桑岑神情很失落,羽睫微微颤着,低垂下去。


    “知书,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和离的事,我不会变卦,你不必多此一举,折腾这些,总不过是白忙活一场。”


    桑岑的声音低低的,带着对过往的沮丧,带着已经平复后残余的微微哽咽。


    “上官家不再是我的家,上官芸也不再是我的妻主,我们是要离开的,我……自由了。”


    不会再有人逼着他有孕,也不需要再防着谁抢走他的妻主。


    桑岑嗫喏唇瓣,试图找出让自己欢喜的地方,然而提起的嘴角沉重的上勾了下,便坠了下去。


    桑岑的泪水随着绝望落下,顺着眼角滑落,连成了一条不会断的线。


    他扯着知书的袖角,哭着低喃。


    “知书,我自由了,自由了……”


    桑岑泪眼模糊,红着眼,看着地面,泪水滴落的越来越快。


    知书一颗心揪起,恨不能堵死方才出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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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意的自己的嘴。


    好不容易正君不哭了,做什么非得提大小姐,让正君哭的那么伤心,肯定是大小姐哪里做的不好,凭什么总要正君在背地里为她难受,大小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正君有多喜欢她,什么时候才能赶走那个讨人厌的表公子,什么时候才能将后院的那些人都打发走。


    什么时候才能为正君吃一回醋,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正君日防夜防的心力交瘁,什么时候才能知道正君其实很需要她的体谅!


    主君那么对正君,大小姐为什么总以为两边顾着,就可以两全,大小姐不在府里的许多日子,主君总让正君做规矩,可是大小姐人在外头,要紧的时候总是不在!


    知书越想越气,这一笔笔,就是大小姐的错!


    正君委屈了,想要和离,大小姐只想着生气,连软和话都不会讲,怎么能就应了呢!


    知书彻底忽略上官芸被桑岑闷不吭声气走的一幕,拳头捏紧了。


    正君和离的决定是对的!正君说什么都是对的,正君做什么也都是对的!都是大小姐的错!都是主君为难正君,都是后院那些不安分的小侍通房的错!


    表公子,就该滚回他的商府!最好永远别出现在正君和大小姐面前!


    不,大小姐也最好别出现在正君眼前!


    知书胸口起伏,跪在地上,头磕的砰砰响。


    “正君,知书错了,知书再也不提大小姐,再也不提云墨阁了,正君想和离就和离,知书永远跟着正君,知书……”


    桑岑眼睛眨动,泪水扑朔着掉,哽咽声彻底停了。


    “知书,你做什么?”


    桑岑蹲下来,手挡在知书的额头与地面之间,心里有些暖意,将难受驱淡。


    “你快起来,男儿家怎么能破相呢,你不许再胡闹了,我,我已经不难受了,刚刚只是有些替从前的自己不值,你没有错,我也没有。”


    知书顿时停了,连忙跪直身子,睁大眼,再三看了看。


    “正君,不为大小姐伤心了吗?”


    桑岑摇头,低了下眼后,又抬起,眼睛里依旧含着泪,却是微微弯起。


    “不伤心了。”


    知书松了口气,“吓死奴侍了,正君,奴侍去膳房拿个鸡蛋,给正君敷敷眼睛。”


    知书一溜烟的跑走。


    桑岑坐回秋千椅上,仰头看着桃花树,椅下铜铃微响。


    “爹爹说骗骗自己,骗着骗着,就成真了。”


    桑岑握紧秋千绳,脸上的笑却散了,头低下去。


    “爹爹,不会骗我的。”


    低喃声消散在风里,铜铃脆响,依旧悦耳。


    上官府后院角门,最后一件行李搬上马车,听雨坐上马车辕,拉紧缰绳。


    “大小姐,咱们这次离府,正君那儿,可要留人传话?”


    上官芸假寐的眼皮动了动,洒金扇敲了敲几案。


    “不知道,人就待家庙几日,知道了,可就是在家庙长住了,这事就没完没了了。”


    听雨一扬马鞭,“明白,大小姐,咱们不能让主君这气撒在正君身上,也不能让主君老拿着这法子使,觉得拿准了大小姐的七寸,那就不好办了,所以得先斩后奏,给主君来个釜底抽薪,绝了主君这个念头。”


    上官芸扯了下嘴角。


    “总得让爹爹知道,根源不在桑岑身上,如此,府里才能太平。”


    “大小姐,说的是。”


    听雨挥着马鞭,马车车轮压在青石路面,一下驶出去老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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