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恍恍,床幔轻晃,窗外沙沙的叶声伴着低鸣悠扬的琴声进入屋中,沁凉的月色照在榻中紧锁着眉头,咬唇冒汗的男子。
梦中,歌舞宴席中,烛火最盛的台上,一袭舞裙的女子摆动着身姿,身上绑着的红铃随着步子轻响,台下的人们把酒言欢,用着轻浮的眼光调笑着望着舞女,
舞女连续跳了三支舞,三个时辰滴水未进的她已经视线发晕,透着帘幕,一道担忧的目光探去,突然帘子被人撕开,一道逆着光的黑影袭来,他直勾勾的盯着这里,
“原来还带了一个小的,哈哈哈,不如一起寻欢作乐如何?”话落,那道黑影便直直袭来,
“不要,阿婉——,快跑!”
她迅速的跑着,拼命的向前跑着,仓皇间,回头望去,那个黑影暴怒的掐着女人,很快女人便如柳絮般飘零,缓缓消失在视线之中,可那道黑影却依旧穷追不舍,在追逐过程中,竟然分出了好几道影子,
那些黑影围在自己身边,他们粗着嗓子在身边道,
“小姑娘,跑什么?走,跟大爷我玩一玩!”
“欸,阿婉,宫里的那个张公公可是会疼人的,你去了他一定会疼爱你的。”
“这么小就会做生意啊,来来,你来我府上住一晚,我就买你这批货物,怎么样?”
滚,都给我滚开……
奔跑的她停下,捂住耳朵,恶心的望着这群黑影,恨不得冲上前撕碎他们,
可那群黑影却更加放肆的欺压上来,那群黑影如庞大的巨兽扑向她,想要将她吞没,
“你敢忤逆我,小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你!”
“怎么还敢说不,死丫头,看我不弄死你!”
“一个乞丐,什么东西,还敢给脸不要脸!”
很快,她很快便拳脚难敌四手,身上瞬间遍体鳞伤,可她一直死死撑着,眸子一点点阴狠起来,趁着他们不注意,迅速反咬一口逃离,就在不知跑了多久,
她迎面撞上了来找她的少年,少年见着自己暴起眸子,为她抵挡了一会儿那群黑影,可最后也被打得很惨,但那群黑影也受了点折损,暂且放过了他们。
少年拖着满是伤痕的身子,一瘸一拐的问向她,“阿婉……你没事吧?”
突然周围模糊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阴暗潮湿的墙角下,他们躲在黑暗中如小兽一般舔舐伤口,冰冷的雨水浸透着每一处伤口,如冰冷的针扎向皮肤。
“莫要叫我阿婉……”她靠在黑暗之中,目光静静的望向巷角外对面停着的华贵马车,一名年幼的孩子颐指气使的踩着一名年老的马夫下了车,身上佩戴的玉配清脆环响。
地面的水洼映着女孩娇美的面颊,可雨滴落在水洼,瞬间皱起水面,模糊的涟漪间映着她的动作,渐渐的,水洼间趋于平静,模糊的水影间映照的不再是她,而是他。
在这个世道,空有蛮力无用,空有怨愤无用,唯有权势和高位才是谋生之法。
他跪在黑暗潮湿的巷角,颈后空空,地上散落着乌黑的长发,
他扬起面颊,对着阴沉的天空,
他不要做女子,死也不要做女子,他要往上爬,他要做人上人,他要让那些欺辱他的人之后全部被他踩在脚底下,无论是偷,是抢,是杀人,是不择手段,还是如何无所不用其极——
他都要活下去,他要活下去,他要活下去!
日后,
他不叫阿婉,他叫林尽尘。
小小的身影扬起黑眸,冷冷的望着阴沉的天空。
……
榻中躺着的人惊醒,额前皆是汗水,他抬眸,望着窗边的姣姣月色,怔然的发着呆,少顷,他缓缓哑然失笑,许久未梦过之前的事情,本是不愿意刻意想起的过去,可当昨日倾吐一些暗藏心中的秘密后,那些曾深藏的记忆便开始涌现。
林尽尘着了便衣,缓缓下了床榻,因着梦魇,现如今的他毫无睡意,推开房门缓缓走了出去,望着庭前的槐树和月色,打开了面板,此时的直播间寂静一片,点开历史弹幕,上面的讨论还停留在昨日听完故事,观众们纷纷安慰自己的那些话语。
而从这些话语之间,林尽尘的敏锐的窥见,这些人所生活的朝代与自己截然不同,女子为官做事似乎在他们那个时代很是常见的一件事,这让他对这些人所生活之地有些好奇。
真的会有这么一个地方么?
这思绪微微泛起后,他便压下了下去,就算真有这么一个地方,也与他无关,与他现在的世道无关。
想起梦中自己对权势的渴望,以及前世拥有权势的感觉,林尽尘目光有些留恋,若是他仍能坐上高位,再一次手握权柄就好了,很多事情做起来便轻松的多了,也不会死这么多人……
青衣男子目光黯然,回想起柳州城被袭的场面,可这个狗屁直播系统却不让他如此,
“若我准许呢?”脑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林尽尘猛然一惊,他迅速问向脑中的系统道,“系统,你这是什么意思?”
可脑中的系统却像是有一次离线了般,不再回答他,可此时的林尽尘却心底砰砰直跳起来,什么意思,这是准许他往上爬了,准许他争权夺势了?
林尽尘暗含兴奋的想着,脑中的系统用着冰冷的机械音道,
“可以,接下来只要你不做太过分的事情,我们可以允许你自由夺势,但为民做事的任务你必须完成!”
“那肯定,那肯定!”林尽尘兴奋的搓搓手掌,已经在内心重新为自己盘算谋划着,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声响,
“你怎还未睡?”
林尽尘被打断了思绪,缓缓转身,便见着一袭白衣的陆云霁缓缓倚在月下,清冷的望着他。
“子端兄你不也还未眠么?”听到这话,青衣男子勾唇,对着那人笑道。
倏尔,西厢屋内,
林尽尘坐在一旁,将案上的茶水缓缓放入口中,对面端坐着的白衣男子垂眸抚着琴,指尖波动着琴弦,琴音铮鸣,
“伤口皆好了么?”
一番沉默后,陆云霁先开了口。
“好得差不多了。”
涓涓流淌的琴音,低柔的响动在耳畔,林尽尘啜着茶水,莫名觉得有些熟悉。
“听阿常道,你昨日去安葬了一位故友?”白衣男子启唇问道。
“嗯,阿常这都与你说了?我的事情,阿常倒是事无巨细的告诉你。”
琴弦颤动,白衣男子轻声嗯了句,随后道,“节哀。”
又是一阵沉默,自陆云霁在水室内表露出情意后,他们二人相处便有一丝别扭,怎么都回不到从前的自然,现如今,每当和陆云霁独处时,林尽尘便不知高说些什么。
可偏偏他那铺子之前被烧了,现如今他只能住在此处。
“明日,我登上城楼,为百姓抚完一曲安魂之后,便当要启程回燕京了。柳州的新太守已经接到了凋令,不日后便会赶到柳州赴任,城中的一些官员,我也重新选了些人送到京内,批附也已经下来了。”
白衣男子顿了顿,“柳州的风气自会比之前好很多,你若是日后想要经商,自会容易些……”
“谁说我日后一定要留在柳州了?”
琴声顿然间戛然而止,陆云霁怔在原地,随后抬眸望向对方,
那人翘着一双狭长的狐狸眸,对着陆云霁笑道,“谁说我一定要待在柳州了?我便不能去其他处看看?”
“陆云霁,我可还欠着你不知多少银子没换,在柳州,我可赚不了那么多银子。”
“那……你想去哪里?”白衣男子眸间颤动,轻声问道。
“嗯……可能去扬州,苏州,或者去淮安转转,毕竟那里富庶么,赚银子的机会多些!”那人扬声笑道。
陆云霁暗下眸色,随后又开始重新弹奏起琴音,缓缓道了句,
“倒也不错。”
林尽尘望了他一眼,默了半响,随后站起身来,来到凭栏前,他望着月色道,
“人生如梦,浮世万千,其实做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下去,活得像一个人。”林尽尘道,“可如今有多少人确是连活着都做不到。”
“陆云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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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并不想做商人,商人太低贱了,大梁上下贪污无度,世族笼络门第吸食敲髓,民不堪其扰,民乱后则掠于商,责我于不堪之危。”
“柳州疫病,倭寇袭城,多少柳州官员视若罔闻,隔岸观火,偏我一商人劳碌奔波,仿若我才是柳州的父母官,我是那个需要赎罪的恶人,可分明柳州之前的货物囤积是由柳州官员操纵,纵容疫病是你们官府之人,干我又有何事呢?”
“怪应该是怪柳州官府的纵容短视,责应当是你们责京内上下麻痹大意,纠应当是纠官兵懒惰畏惮,这才让柳州城死伤半数,寇敌入侵。”
陆云霁紧紧攥着拳,望着那立在凭栏处,声声诘骂的男子。
“陆云霁,我本是一商贾,如此大梁如此积弊,我又有何能耐管呢?可当我看着跪在我身前的百姓后,我真的没法拒绝啊……”
“既然做了本不能做之事,操了我不该操的闲心,那我凭什么不能争一争不该属于我的位子?”
“陆云霁,我也想当官,也想做高位!”
“诤——”琴弦猛地颤动着,陆云霁停在那里,凝视着眼前的那人,
青色衣衫的男子站在华光处,他手附在凭栏之上,轻扬的风拂过那人肆意的墨发,一双狭长总是掩着几许虚情笑意的眸子露出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
“凭什么——”陆云霁看着那人眯着眸,吐露道,“凭什么你们世家从来高高在上,凭什么你们生来便享受诸多好处,又凭什么那等愚笨不堪之人登上高位耀武扬威?”
“柳州官员和世族贪污墨法,毫无作为,可大梁其他地方,多的是尸位素餐的官员,多的是剥肤椎髓的世家,凭什么他们能当官员,而我林尽尘不行?”
林尽尘瞪眦着眸,他对着坐在对面愣愣望着自己的白衣男子道,
“我要爬的比他们高,位子做在他们头顶上,我要他们对待百姓的手段,用来对付他们,我要压着他们,欺着他们,叫他们在我脚下匍匐,我林尽尘——”
青衣男子扬着眸,漆黑的眸眼盯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
“我要以恶治恶,以暴治暴,我也要叫他们看看,什么叫朝不保夕,诚惶诚恐,命悬脖颈日日战战兢兢的滋味!”
天方缓缓吐白,一处晨曦破晓,金灿的阳光照在面前人身上,风将他的衣袖吹的猎猎,他站在朝阳处,笑得放纵乖张,
“陆云霁,你那把琴叫扶摇,弹的确是安魂,可我关你之心神,想弹的却不是安魂。”
青衣男子侧眸,扬着眉,指着身下人的琴道,
“你应当弹奏破阵,我应当鸣一个击缶,你腻烦世家的陈腐不堪,我恨透了这世界的草芥凉薄,陆云霁,我们将这个大梁,掀一掀如何?”
林尽尘站在辉光中,金灿的朝阳将他的衣衫染红,背后是层染的万丈金光。
陆云霁怔怔望着面前那人,朝霞的红光从他指尖缓缓驱散黑影,一股炙热和躁动也从指尖蔓延开来,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雷鼓,见过的万千次旭日东升也未必有今日之绚烂。
呵,白衣男子垂眸轻勾起唇,无声轻笑,
叫他如何不能欢喜此人呢?
陆云霁抬眼,目光灼灼的望着那人,炙热的情愫如同天边的红霞般铺天盖地般袭向那人,可那人却毫无所觉。
“不过,我得先寻个高枝攀一攀,先削了我碍眼的商籍再说。”林尽尘笑道。
“何必去寻?”白衣男子款款起身,缓缓走近林尽尘,他俯下身子,气息缠绕在二人面前,
“我这根高枝,子净不愿攀么?”陆云霁低哑着声音,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我这不是怕会有人说闲话……”青衣男子轻微后退一步,顿声道。
后背突然一紧,是林尽尘退到底,腰被凭栏抵住了,望着身后拦在身侧的木栏,林尽尘暗自恼了一声,随后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攀附上凭栏,青筋凸起用力的握着木栏,
陆云霁掀起眸子,附在躲着自己的林尽尘耳畔低低道
“子净,我可扶你青云志,”
“别躲着我,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