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劣等人类集中营。
克兰恩退出放大界面,缩小后的图片中,人类共助协会办公楼依然显眼。
“他们已经进城。”克兰恩看着光脑里的最新信息,向高定胜汇报,“那个瘸腿男人身份不简单,和人类共助协会有关。”
高定胜双腿交叉,架在桌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他的烟斗,直到此刻深夜,斗兽场的闹剧才勉强收场。
劣等人类集中营里死了那么多客人,高定胜的脸上看不出丝毫惶恐,仍旧一如既往的淡漠:“和人类共助协会有关的人,怎么会被抓进劣等人类集中营?”
克兰恩皱眉,摇头:“不清楚,已经问过抓他进来的人,据说当时瘸腿男人徘徊在城外,被抓的时候,没有反抗,也没透露过任何他与人类共助协会之间的关系。”
“他会不会是故意被抓的,可我不明白,为什么呢?”
“他只是带走了几个劣等人类,难道说这些人里有……”
“有他来这儿的目的。”高定胜补上克兰恩没说完的话。
克兰恩握住光脑的手不觉一紧:“是凌未!”
逃出去的几人里如果谁有可能是瘸腿男人要找的人,克兰恩只能想到凌未。
“谁是凌未?”高定胜微微挑眉,看向克兰恩。
克兰恩浑身一僵:“凌未就是……莉莉丝。”
她紧张地上前一步,生怕高定胜觉得她隐瞒了什么,急忙解释:“莉莉丝之前住在我隔壁,在我为了套出她的计划去主动接近她的时候,她说起过她的名字叫凌未。”
“淩……未……”高定胜一如既往的淡漠,没追究克兰恩的隐瞒,他缓缓念出这两个字,仿佛从齿间碾出,不用力地细嚼慢咽,漫不经心地品尝破碎的血肉。
他的脸上浮出愉悦的笑意,像是又看了一出别出心裁的助兴节目。
他喜欢这一出节目,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以为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虫子,发现它的四周全是密不透风的蛛网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早就说过,被吃掉,是虫子唯一的宿命。
……
吃完饭,余桅飘主动接过洗碗任务,朔星也想帮忙。
二人抢着进厨房,都说自己来洗,最后谁也拗不过谁,平分碗筷。
朔月小尾巴似的,寸步不离地跟着朔星,她不懂哥哥在做什么,却有样学样,自己搬来凳子,站在凳子上帮忙。
这一帮,朔星也不抢着洗碗了,专心致志盯着妹妹,生怕她一个手滑把碗打碎。
客厅内,付冥丘找来药箱给凌未上药。
她身上有不少细碎的伤口,皆是爆炸迸溅的碎片划出的新伤,除此之外,双肩的旧伤也大面积撕裂。
一路上,她一句没提,谁也没想到竟伤得如此严重。
付冥丘黑着脸,一点一点剥离黏在创面上的布料,幸好这衣服是洗漱后才换上的,不然等血干了,再想揭开就难了。
“你说说你,都去清洗了,怎么不知道说一声身上有伤呢?”付冥丘越想越气,一面心疼凌未,一面又懊恼自己没早点想到。
“嘴是长来干什么的?”他佯怒地瞪了她一眼,上药的动作却出奇温柔。
凌未瞥一眼伤口,觉得付冥丘太大惊小怪了,没波及骨头,只是皮肉伤,很快就能愈合,于是调侃道:“付哥,你明明还在壮年,怎么老气横秋的,都像爷爷辈儿的人了。”
付冥丘又瞪她一眼:“我要真是你爷爷,这会儿已经上手打了,打你不懂得好好爱护自己。”
他叹了口气,放下药,给她包扎:“你肩膀上的伤口这段时间一直在反复撕裂,新肉根本就长不好,明天我去给你找一支治疗剂,不对,多找几支,非得把你这伤复原到不留痕迹为止。”
凌未刚上脸的微笑定格了一瞬,低声道:“谢谢付哥。”
付冥丘本来还在装生气,没绷住,也笑了:“你好好养伤,就算谢我了。”
一切收拾完毕,大家回房休息。
他们之前已经分好房,付冥丘住在最外面一间,凌未住最里面,余桅飘的房间挨着凌未,朔星朔月的房间则挨着付冥丘。
回房后,凌未躺在舒服的大床上,像躺入一大块棉花里,软和又温暖,没多一会儿,便沉沉睡着。
深夜,万籁俱寂。
安睡的凌未突然呼吸加重。
她的眼睛紧闭着,眼珠却在不停转动。
“呼——呼——呼!”凌未猛地睁眼,看见了令她感到窒息的原因——她的身上正压着一个巨大的磨盘。
她如同磨盘下一颗软绵的黄豆,正承受着完全无法抗衡的力量。
最恐怖的是,磨盘不是全部,磨盘之上还有小山一样的巨石,巨石之上还有巨石……数不清的石头,想要把她压扁、碾碎……
窒息感逼得凌未的胸口快要炸开,她痛苦地挣扎起来,却突然发现,她动不了了,她的身体与大脑失联,尸体一般寂静地躺在磨盘之下。
她听到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好像一颗黄豆从中间爆裂。
她闻到血腥的气味,有什么东西正从她身体的每一处流逝。
窒息的感觉濒临极限,突然,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从胸口直接跳到嗓子眼,仿佛一只鱼跃出水面,捅开一个洞,空气灌进来。
凌未贪婪的呼吸着洞里的空气,剧烈喘息着,如同一个刚浮出水面的溺水者。
蓦地,眼前一花,又睁开眼来。
这是……哪儿?
空无一物的纯白色空间,凌未是其中唯一的异物,像白布上沾染的恼人的污渍,像白板上没擦干净的一个黑点。
她蜷缩在房间中心的地面上,寒意从冰冷的白色地板钻入她的背脊。
——这不是她睡觉的卧室,这是哪儿?
凌未环抱着自己因寒意而微微战栗的身体,感觉到她还是完整的,没有和黄豆一样从中间爆开。
磨盘……只是一个噩梦?
那现在呢,现在,她从梦里醒来了吗?
“凌未?!凌未?!”突然,付冥丘的叫声传来,凌未蓦地抬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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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声音离得最近的位置。
她这才发现,那里有一扇纯白色的门。
“哐!”门板被砸响,“哐哐哐!”
激烈而短促,仿佛在告诉门里的人,门外的人正处于非常焦急的状态:“凌未!你在里面吗?凌未!凌未!?”
门板不停震动,凌未思索片刻,缓缓起身,走到门前:“付哥。”
“凌未?”付冥丘听到回应,霎时又提高了音量,“你醒了?你还好吗?你把门打开,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离开……”凌未的手握住纯白色的门锁,只要轻轻一扭,就能把门打开。
她停止动作,问道:“这是哪里?”
付冥丘说她醒了,说明这里不是梦境。可若不是梦,这又是哪里?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是怎么过来的?又为什么毫无印象?
“没时间说这些了!你先出来!”付冥丘焦急地大喊。
凌未触电一样松开门锁,她退后一步:“你不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我是不会开门的。”
门外瞬间安静下来。
半分钟后,付冥丘沉闷的声音响起:“这里是……亡灵领域。”
【叮——检测到亡灵领域……当前等级为D级。】
【这是一个漠视生命的世界,充斥着压榨与利用。这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世界,人们的道德底线可以一低再低。这是一个物化的世界,人不是人,是工具与消耗品。】
【主线任务“超度(清除)亡灵领域”,当前进度0%,请宿主全力超度,丰厚奖励在等着你哦~~~】
……
同一时间,人类共助协会办公楼,第360层,监控部门。
夜班,监控四组,办公光脑突然报警。
值班人员一号慌忙查看,忽的定住,瞠目结舌半晌,结结巴巴道:“我……我看错了吧,一定是看错了!还……还是……系统故障?”
值班人员二号皱眉,微微嫌弃的表情:“别说些没用的,怎么了?为什么报警?”
值班人员一号转过头,一脸呆滞地开口:“……城内出现亡灵领域。”
“城内!?”值班人员二号瞬间瞪大双眼,“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而且、而且我们一个小时前才刷新过污染监测值,全都在安全范围,不可能……”
值班人员二号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咬牙,问道:“在哪里?”
值班人员一号:“……协会的宿舍楼。”
值班人员二号:“……你看错了?还是,系统故障了?”
值班人员一号翻了个白眼:“你自己来看。”
值班人员二号凑到办公光脑前,死死盯着,眨眨眼,再盯着,逐渐呆滞:“……这种情况要不要先查证后上报?城市选址经过严格流程,从未有过城内出现亡灵领域的先例,不只是咱们十三号余辉星,整个星际都没有过。”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了,也不该是协会的宿舍楼啊,那是这颗星球上第二安全的地方了,第一就是咱们办公楼,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