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越睡得并不安稳,他意识昏沉,恍惚间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睁眼往外看时才发现依旧是灰蒙的天气,颠簸曲折的道路像没有尽头。
客车里的谈话声,在迷迷糊糊时像不知名的呓语,此时思绪清明,声音才飘了过来。
“这破路开了这么久还没到,骨头都要被颠散了。”
“不是说山路已经通了吗?这坑坑洼洼的地面也能算通……难怪这么大的新闻大家都不愿意过来。”
他们这一车坐得都是G市一家报社的员工,此行的目的就是前往一座村庄进行采访。
普通的村庄自然没有采访的必要,他们正在前往的村庄在十年前因为出行的道路被泥石流冲垮,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及时修缮,导致这座村落不久前才重新和现代社会接轨。
如此有挖掘性的新闻,报社的领导自然不能放过,很快就成立了出差小组。
他们一行人来之前信心满满,在来村庄的路上就因为颠簸的道路、阴沉的天气,还有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的前路折磨得已经完全没有来之前的雄心壮志了。
崎岖的道路、晕车的大客车,还有越来越晚的天色。
姜清越朝窗外看了一眼,他们一早乘坐高铁到市区,又打车到离村庄最近的镇上,租了一辆大客车,按照预期,最多三个多小时就能到村庄。
可窗外天色越来越阴沉,时间才下午一点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姜清越的错觉,他总觉得客车已经开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姜清越坐在靠近下车的位置,距离司机师傅最近,他们不熟悉路况,租车的时候顺便找了一个当地司机来开车,出声询问 :“师傅,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司机的眉心不知何时皱了起来,他看着前方熟悉的路况,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怀疑 :“应该还有两个小时。”
司机的话一出,负责后勤的老丁先忍不住了 :“怎么还有两个小时,我感觉我都快坐了三个小时了!”
摄像师满眼狐疑 :“师傅你确定没走错路吗?”
“从镇上到村庄就这么一条车子能走的路,我在这儿三十多年了,怎么可能走错路。”司机师傅语气不太好,也有点烦躁。
气氛变得微妙,报社新来的实习生缓解尴尬地说 :“那可能是路太陡产生的错觉,手机上也才一点过而已,……但不是说被泥石流冲垮的道路都修好了吗?怎么这边路还这么差?”
这就涉及到当地政府,还有各种各样的原因了,不过倒是转移了司机师傅的注意。
姜清越心底产生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但找不到依据,再加上司机师傅都这么说了,那身体产生的疲惫感应该只是客车行驶在这么崎岖的山路所带来的。
姜清越刚这样想,忽然听见坐在他斜后方的老丁轻声嘀咕 :“操,邪了门了,不会遇到鬼打墙了吧。”
老丁是随口抱怨的口吻,姜清越却在瞬间感觉到从周围涌来一股凉气,明明是夏季,这股凉气却让他周身的暖意散尽,控制不住地打了个激灵。
姜清越下意识地朝周围望,待看到摄像师打开的窗户莫名提起的心才松了口气。
客车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车内沉默,天色越来越晚,正是往常太阳最热烈的时候,竟然快要天黑了。
明显阴得不正常的天气,连姜清越都隐隐感觉到了不安,司机眉心的褶皱快要变成一个川字了,就在这时,老丁提出下车解决一下个人问题。
司机不同意 :“马上就要下雨了,路更难走,得快点赶到村庄,不能停。”
老丁负责后勤,平时脾气不错,心也细,今天却像火药桶一样,轻易就被点燃 :“下车上个厕所能花多少时间,要不是你前面开得太慢,我们现在早到了!”
姜清越眉心一跳,看到司机攥紧了方向盘,刚要出声,从上车开始就有点晕车,一直没吭声的另一名老记者吕文呵斥 :“闭嘴,回位置坐好。”
吕文是他们这一行人的领队,和姜清越一样是本次负责采访的记者,资历最深,能管得住底下的人,老丁脸上的愤愤不平慢慢冷静了下来,深呼一口气回位置上坐好。
客车的气氛更诡谲,渐渐地没人说话了,因为天色原因,车厢内变得昏暗,人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纱。
姜清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在这种天气行驶无疑是很不安全的,可这个时候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不仅司机坚持要一刻不停的赶往村庄,他也觉得越快赶到村庄越好,这边的天气变化实在太快了,路况又不好,周围还是连绵起伏绿意盎然的大山——停在半道上,谁知道会不会有野兽出没。
车子就在这样的沉默里不停行驶,昏暗的车厢里,手机屏幕的光从偶尔亮一下,再到一分钟内就要亮好几下。
客车里几乎没人玩手机,这样的道路玩手机只会更晕车,大家亮起屏幕是想看时间,姜清越也亮起手机屏幕看到了上面显示的时间——两点过十分。
距离他睡醒才过了一个小时。
一直阴沉的天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像撕裂了天空,半边天空都在一刹那亮了起来,雨水就这样猝不及防的落了下来。
本就崎岖的山路变得泥泞,除了客车车灯的光束,沉闷压抑得透不出一丝光,放眼望去周围除了高耸原始的大山,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只有他们一辆车行驶在这里。
新来的实习生左右望望,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时间过得也太慢了。”
如果不是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他真会怀疑他已经在车上坐了五六个小时了。
姜清越也这样觉得,他中午跟大家一起在镇上吃了饭,两个小时又饿了,他背包里带了一些能量棒、压缩饼干,回头问其他人 :“大家要不要吃点东西?”
摄像师和实习生都接过了,老丁坐在位置上,身体微微佝偻蜷缩着,没要,吕文靠着椅背,晕车晕得一点胃口都没有,朝姜清越摆摆手。
姜清越怕司机师傅体力不支,慢慢走到副驾驶的位置,询问司机要不要能量棒,昏暗中也能看到司机面色紧绷,摇了摇头。
姜清越顺带看了一眼前方,天上下着不大不小的雨,天色昏暗,只有客车车灯照亮的那一点光,他心底隐隐有点不安——这样昏暗的视角,连周围的景色有没有发生变化都不知道。
他们该不会一直在原地打转吧?
突然冒出的想法让姜清越身上冒出了一层冷汗,心脏在朝看不见的深渊下坠,攥紧的手掌心碰到手机的外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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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跳的心脏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手机上的时间还是正常的,他有这种想法多半是错觉。
姜清越坐回去,情绪尚且没有恢复,一直微微蜷缩着身体坐在位置上的老丁猛地站起来,不顾一切的往前冲,他的动作快速且疯狂,失去理智一样拍打司机 :“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老丁的速度太突然,车上的人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后,赶紧从位置上坐起来,将他拉开。
“老丁,你疯了?”从后面抱住老丁的摄像师厉声呵斥。
“我膀胱要爆炸了,快让他停车!”老丁不停的挣扎,双目通红。
摄像师身材健壮,经常扛着器材到处跑,竟然有些按不住发狂的老丁,被他毫无章法反抗的手在脸上拍了好几下。其他人去帮忙。
司机被老丁冲上来打了好几下,从意识到不对劲后,压抑的恐慌、焦躁被彻底点燃,躁动像藤蔓将他密不透风的捆住,狠狠盯着老丁,吐了一口唾沫 :“疯子。”
他掠过按住老丁的其他人,径直看向他们这一行人的领队——吕文,毫不留情 :“回来你们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再来接你们了。”
吕文微微皱起眉,他们对这里不熟悉,司机不来接他们,回去又要重新找司机,可他突然变卦也不是没有缘由,思及此,吕文不由瞪了一眼被几个人按着才勉强冷静下来的老丁。
回程的路上要重新找司机固然麻烦,但现在还有一件更紧要的事情摆在他们面前,吕文看向前方仿佛没有尽头的路,和身体难以忽视的疲惫,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 :“……我们今晚真的能到吗?”
没有人说话。
无声的静谧将所有人笼罩,关紧窗户的车厢一丝丝凉意钻了进来。
时间还是下午两点过,却谁也没有指出他话里的漏洞。
这样的沉默无疑是非常折磨人的,可所有人都能看到车窗外面浓雾一般的黑,和风雨飘摇除了他们再没有任何一辆车辆行驶的崎岖道路。
新来的实习生原本站在摄像师旁边,帮忙按着老丁,此刻情不自禁地走到姜清越旁边,像找同伴取暖的小动物一样,颤颤巍巍地 :“我们不会……回不去了吧?”
他脸色忽青忽白,不知道在想什么,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姜清越也没比实习生大多少,自己心里也很害怕,可被更害怕的人当做支柱,他心底蔓延的恐惧就慢慢被压制了下去,理智重新回归大脑 :“手机还有信号,雨下得虽然大,但我们在车里,不会有什么危险,大家身上多多少少都有吃的,真的被困在这里也能打电话向警察求救。”
手机还有信号——这句话像黑暗中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
在场人神色都不像刚才那么怪异,无形的恐惧消弭了一点,有人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情故作轻松的安慰其他人 :“是啊,手机还有信号呢,怕什么,大不了原路返回呗。”
气氛逐渐轻松了一点,大家的神经像装着满满气的气球,被放出了一点气,不再紧绷得随时会爆炸。姜清越转移目光,忽然注意到,在他们说话时司机一直没停车,昏暗的前路突然出现大片的亮光。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辉村。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