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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40

作者:玻璃甜饼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31章 别抗拒我的接触 军虫中的军虫,雌性中……


    随着夜色渐浓, 漫长的会议终于在你来我往的交锋中落下了帷幕。


    在刚才,阿尔忒曼蒂斯和伯尼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总算是跟特派员暂时化敌为友,成功将其转变为帮手,这无疑为清巢着们减轻了一个巨大的桎梏。


    原本清巢署一直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敌暗我明,根本无处提防。现如今虽然看似吃了个哑巴亏,但好歹也让幕后黑手露出了虫足,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随着众虫鱼贯而出, 室内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明明只是独自停留了一会儿, 阿尔忒曼蒂斯居然莫名有些心悸。他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抽痛, 就像有无数小虫子在那里不停地啃噬一般, 留下的只有破洞和空虚。


    军雌抬起手用力地揉了揉胸口, 然后长出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段时间积攒的所有疲惫和压力都吐出去。


    “好了,阿尔忒曼蒂斯·霍尔, 放轻松……”他用力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不过是虫巢那边妄图除掉你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突然, 阿尔忒曼蒂斯敏锐地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他面上瞬间恢复得滴水不漏:“进。”


    一只雌虫走了进来, 是伯尼·拜伦。


    “署长,怎么这么急着开会,您也不多休息一会……”伯尼实在放心不下,会议结束后他避开同僚的眼光又悄悄溜了回来。


    看着长官这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他不由得开始唠叨道:“您再怎么强悍也不是铁打的啊,没必要事事都亲力亲为……”


    “放心好了, 我没事。”阿尔忒曼蒂斯冲下属安抚性地笑了笑,他打量着会议桌上的尾勾,低声说道:“你来的正好,这是这次的战利品,拿去给医疗部多配几支舒缓剂吧。和之前一样,尽快分配下去……”


    “那署长您呢?您还是不用吗?”伯尼第一次没有忍住,打断了长官的话语,他话语中带着一丝明显的急切:“近期消耗能量最大的是您,明明您才是最需要舒缓剂的人啊。”


    不知想到了什么,军雌越说越激动,眼眶不由自主地发红起来,声音也逐渐变得嘶哑:“您总是这样……”


    “你想什么呢?”看到伯尼这个样子,阿尔忒曼蒂斯忍不住哑然失笑。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下属的发顶,就像当年自己当他队长时一样。


    阿尔忒曼蒂斯抬起下巴,垂着那对瑰丽的翠眸略显直白地说:“别想太多士兵,我不用舒缓剂单纯是因为我比你们强,所以不需要。”


    “长官,有虫说过你说话很欠揍吗……”伯尼被阿尔忒曼蒂斯的话噎了一下,有气无力地吐槽道,但他的心也因此安定了不少。


    他看到长官居然真的认真思索了一下这个问题,然后那张向来正颜厉色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显张狂的笑容,螳螂种军雌说:“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好了,我休息去了。”说完,阿尔忒曼蒂斯随性地挥了挥手,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会议室,只留下一句“记得执行,拜伦队长。”


    看着长官依旧健步如飞的动作,伯尼心中对他的话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他站在原地盯着那个一往无前的身影,眼里满是孺慕和敬佩,不由自主地在心中感慨道:不愧是署长!军虫中的军虫,雌性中的雌性!


    我可不能拖清巢署的后腿!想到这,军雌像是被打了鸡血似的,脚步轻快地执行命令去了,一扫此前的忐忑和不安。


    但伯尼不知道的是,他心目中英姿勃勃的霍尔署长已是强弩之末。


    阿尔忒曼蒂斯迈着有条不紊的步伐回到了单间宿舍,然后目标明确地一头扎进了床铺。他用冰冷的被褥将自己死死裹成了一团,妄图从中获取一丝安全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阿尔忒曼蒂斯在无边夜色以及精神高压之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他在极度的疲惫之下精疲力竭,得以昏沉睡去。


    然而,睡梦之中似乎也不得安宁。军雌的脑海里,始终有一道道饱含恶意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他身上:


    其中有那些被清巢署严厉处决过的虫族,有这些虫族的亲朋好友、家眷亲属,甚至隐约还有虫巢意志的化身……这些漆黑的虚影扭曲缠绕在一起,最后融合成了一只贪婪肥硕的嗜脑虱朝他怨毒地扑了过来,张开腥臭的血盆大口开始奋力撕咬。


    身体好像又一次感受到了蚀骨的疼痛,皮开肉绽间,有无数虱卵嬉笑着钻进了他的体内……阿尔忒曼蒂斯呼吸顿时变得极为困难,额头之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冷汗。他那张原本明艳锋利的脸庞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显得惨如白蜡。


    刺花螳螂原本收放自如的虫甲和翅膜不受控制地暴露出来,在这股强大的力量面前,坚实的制服和单薄的被褥瞬间一起四分五裂。


    在冰冷的夜色当中,阿尔忒曼蒂斯下意识蜷缩着,他冷汗淋漓的背后,脊柱棘突夸张地支棱凸出,像是即将要脱离皮囊的禁锢束缚。


    军雌翅膀上那枚恫吓力十足的眼状花纹此刻在空气中孤零零地萧索颤抖着,就像是一片摇摇欲坠的残叶,仿佛下一秒就会微风撕碎折断。


    空气之中开始弥漫出一股矛盾的味道,甜腻中混杂着浓浓的苦涩,就像盛开到极致的荼蘼花,外表艳丽,根部已然开始枯萎腐烂——由于精神和肉.体多重的刺激,雌虫的衰退期提前爆发了。


    “真可怜……”不知何时,辜蛰月悄然无声地站在了他的床边,略显怜悯地看着这一幕。


    这位平日敏锐强大的战士此刻竟没有丝毫反应,他连引以为傲的直觉都变得无比虚弱。阿尔忒曼蒂斯脸旁的发丝已经被汗泪濡湿,愈发冰冷黏腻。他微微瑟缩着,活脱脱一个孤独的可怜虫模样。


    “被自己信仰的存在抛弃,就这么让你难过么……”辜蛰月轻轻叹了口气,话语中仿佛饱含着无尽的哀伤。与之相反的是他的眼神,那对幽蓝的翦水秋瞳在黑夜中发出了鬼魅般的荧光。


    如果是白塔的任何一个人都不难看出,海黄蜂兴奋了。


    无数水母顺着大海般浩瀚的精神图景倾泻而出,温柔强势地侵占了整个房间,站在正中间的操纵者此刻又露出了天使般圣洁的笑靥。他缓缓靠近猎物,接着毫不客气地屈膝跪坐在了榻上。


    接着,辜蛰月伸出手,将阿尔忒曼蒂斯的头颅温柔捧起,强行使其枕在自己的大腿之上。他轻轻抚摸着军雌湿漉漉的发顶,低声呢喃道:


    “可怜的虫子,可悲的殉道者……”


    【等一下!】系统突然冒出打断了他的吟唱,祂一脸崩溃地着重强调道:【宿主,无论你接下来想干什么!真的不可以!】


    为什么不行?030要阻止我做任务么——辜蛰月一脸困惑地反问道,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力已然精进了不少,原本恶劣的性格再难掩饰。


    【任务不是这么做的——不对!不要老是拿任务当为所欲为的借口啊喂!】


    听到这,辜蛰月面上还保持着那种天真乖巧的神情,只是在脑中轻飘飘地安抚了两句:好了030,别想太多,你该去休息了。


    【宿——!】系统还未来得及做出更多警告就被被强制屏蔽下线,再没了半点声息。


    此时,深陷梦魇之中的雌虫对自己即将羊入虎口的悲惨命运依旧毫无察觉。他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像是被灌入了粗粝的水泥一般沉重无比,每一寸皮肉都在被撑破撕裂。而他的灵魂如同一块坠入荒芜沼泽的冷硬石头,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下沉。


    衰退如同汹涌的潮水,同时侵蚀着他彷徨的躯体和灵魂,阿尔忒曼蒂斯在挣扎喘息中几欲溺亡。


    突然,头皮传来一阵酥麻的拉扯感,有只熟悉的手动作凌厉地牵住了他的发丝。这种不容反抗的高位掌控姿势,此刻像极了一根救命稻草,轻而易举地捕获了迷失者全部的心神。


    “阿尔……”首先回归的是触觉,一具年轻肉.体蒸腾出的鲜活热气将他紧紧包裹,有虫抚摸着自己的脊柱轻声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


    蜷缩的身上不着一物,头下却枕着温热紧实的软肉,一时间阿尔忒曼蒂斯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圣扎迦利……”阿尔忒曼蒂斯的意识还处于一种恍惚的状态,他挣扎着掀开了浓密的睫毛,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清隽悲悯的脸。


    亚雌温柔的眼瞳像一汪深邃包容的海,仿佛能容纳一切罪恶的欲念。他再也遏制不住内心的欲望,缓缓地伸出了手。


    “我在。”如神明般圣洁仁慈的圣扎迦利顺着他伸手的姿势,柔顺地低下了头。


    那些齐肩的深蓝色缎面长发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围出了一个暧昧的私密空间。既像是温情脉脉的守护,又像是一种难以挣脱的禁锢。


    在这方小世界中,他们只能看到彼此的脸,湿热的喘息刚从体内呼出又会被另一方轻轻吸入,堪称相濡以沫。


    “放松……”阿尔忒曼蒂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张带着怜惜的脸深深吸引。圣扎迦利一点点贴紧他的掌心,眼神中满是平和,他轻声说道:“阿尔,别抗拒我的接触……”


    看着那对张张合合的淡色精致唇瓣,阿尔忒曼蒂斯酸胀发软的舌根不受控制地分泌出了大量蜜液,逐渐盈满了寡淡的口腔。


    他含得唇齿发麻,但喉结滚动时,清脆的吞咽声在寂静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几乎击碎了他摇摇欲坠的心理防线。


    慌乱间,他听见圣扎迦利发出了一声轻叹,对方仿佛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眼底的渴望。亚雌嘴角带着一抹无奈的微笑,然后缓缓地主动朝着他靠近。


    不、不行……阿尔忒曼蒂斯昏昏沉沉地想。他听见自己腹腔发出了求偶的嗡鸣,实在没有办法再自欺欺虫。


    虫神在上……我会把他撕碎的……


    第32章 蜜液 圣扎迦利,别原谅我了


    “圣——唔……!”


    还未等理智尚存的阿尔忒曼蒂斯把话说完, 一张柔软的嘴唇就如轻风般覆了过来,雌虫瞬间安静了。


    唇上传来的触感像一滴温暖的水,圣扎迦利圆润湿滑的唇珠在自己干涸的黏膜上厮磨、捻转着, 仿佛下一秒就会滑入口腔,喂进体内。


    这种若即若离的挑逗让阿尔忒曼蒂斯呼吸几近停滞,他一动也不敢动。而大脑臆想出的场景更让他舌根发麻, 腮腺分泌的蜜涎皮肉快兜不住了,沉甸甸地堵在喉口。


    “好乖……”带笑的呢喃和轻浅的呼吸一齐喷洒在唇边,有块热腾腾的舌肉喂进了嘴里,随之而来的是圣扎迦利哺来的液体。


    仅仅是简单的一嘬、一吮, 就轻而易举地将雌虫心中那些重如千钧的道理彻底击溃。在这一刻, 阿尔忒曼蒂斯所有的挣扎顾虑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主动张开下颌, 死死遏制着自己锋利的口器, 毫无保留地献出了自己喉间的清蜜。


    在精神触须的多重视角下, 阿尔忒曼蒂斯的反应简直无所遁形。他身上的每一丝纹路在辜蛰月眼中都纤毫毕现,连血液的流动都被看得一清二楚。


    失控的军雌蜕去了平日内敛板正的人形皮囊,显露出了一种危险而又迷人的致命野性。


    他那双发号施令的手又一次化为了橙色长镰, 却颤抖着垂在身侧无处摆放;紧绷的腿部和胸腹上布满了玉质般的棘刺,彰显出异种独特的刺花外形;背后那两对薄纱样的翅膜轻颤着逐渐硬化, 革质覆翅竟也能显示出刀锋样的冷芒。


    小水母不受控制地被那片粉白腹腔所发出的奇怪嗡鸣声所吸引,触须克服了厌红的生物本能, 羞恼地攀爬缠绕着,想要将这个谄媚好听的猎物染上自己的颜色。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瑟缩着塌下了腰,体表繁复的虫纹愈发艳丽惹眼。在那些荧光丝带的映照下,他发达臀区下求偶的性腺在微微跳动,宛如无声的邀请。


    看着这只诡异而又媚态十足的生物, 辜蛰月头晕目眩、心跳如鼓,连带着小水母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像颗桃花果冻似的在房内扑腾。


    如果不是没有这个功能,他都怀疑是自己在发情了。辜蛰月努力克制着自己掠夺的欲念,想要先体贴地抚慰一下这只可怜的、青涩的异种。


    但当舌尖舔舐到阿尔忒曼蒂斯拼命收缩隐藏着的口器凹陷时,辜蛰月天性中的恶劣因子再也压抑不住。他顺从本心一路向内,毫不客气地朝着猎物的咽喉进攻而去。


    甜——这是舌尖传来的第一感受,雌虫的喉管简直是个蜜浆罐,酝酿着浅浅一汪甘甜的春水。像是怕伤害到入侵者似的,里面的每一寸软肉都异常的紧致黏腻,却不带任何攻击性。


    在这种千依百顺的纵容中,辜蛰月彻底坠入了温柔乡,他一时头脑发昏,肆无忌惮到让几条纤长的水母触须也一并钻进了那汪蜜潭。


    小水母可不懂什么怜香惜玉,祂们只会一直向内开垦,致命的毒针此刻化为了磨虫的钩子,热情地剐蹭着温软脆弱的管腔——然后成功惊醒了嘴里的“肥肉”。


    情潮汹涌间,阿尔忒曼蒂斯忽然神经狂跳,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发动了进攻。下一秒他猛地翻身,整个向下扑去,将自己的脸死死埋在了亚雌结实的小腹之上。


    “唔……”舌肉分离时发出了响亮的一声“啵”,食髓知味的辜蛰月下意识伸着舌头追逐了一下,却根本赶不上雌虫的速度。


    他恋恋不舍地抿了抿嘴角拉得长长的琥珀色蜜浆,面上还有些茫然:“怎么了阿尔?”


    身下的雌虫却答非所问:“圣扎迦利,我差点就没控制住……抱歉,我又伤到你了……”


    阿尔忒曼蒂斯的思维再一次陷入了混乱,他将自己颤抖的镰刀钉死在了远离亚雌的位置,身体却在不停地向前拱。军雌双目紧闭,忏悔着说道:“虫神在上……我有罪……祈求您的审判……”


    感受着脸侧滚烫鲜活的皮肤,阿尔忒曼蒂斯羞愧难忍的眼泪瞬间濡湿了那层单薄的衣服,鼻端萦绕着一股体温蒸腾出的皮肉香味。内心坚守的底线和躯体的空虚几乎要将他的灵魂撕成两半,一半站在道德的高地上谴责着他的虚伪,一半在空虚中苦苦哀求着慰藉。


    “……”


    作为始作俑者的辜蛰月沉默了一会儿,知道氛围被自己破坏完了。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辜的小水母,只得揉捏着雌虫湿热的耳垂温柔安抚道:“阿尔是不是太紧张了?你明明从来没有伤过我唉……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是个好雌虫,我和神都会宽恕你的……”


    他耐心地抚摸着膝头惶恐不安的信徒,从发顶到脊背,不带一丝情欲,这一刻辜蛰月就像一位真正仁慈圣洁的神明:“放松、放松……”


    “圣扎迦利,你不该救我的……”


    在这片平和的氛围中,阿尔忒曼蒂斯似乎又短暂地清醒了过来,他死死抵着亚雌的腰腹,低声嗫嚅道:“有时候我总觉得你像个还没断奶的幼崽,需要保护;某些时候你又像某种未知存在的化身,展露出一种迷惑力十足的同化和救赎……


    “嗬,作为清巢署的署长,我难以对这种异常视而不见……


    “只要我还活着,为了虫巢的稳定,总有一天会缉拿你、甚至伤害你……


    “所以——圣扎迦利,别原谅我了……”


    闻言,辜蛰月摩挲着合欢色发丝的手指顿了一下,又十分自然地落了下去。


    经历了极致的大喜大悲过后,恢复冷静的阿尔忒曼蒂斯似乎也不在意他的反应,只是机械般述说着自己的判断,而辜蛰月依旧温和地倾听着,也没发表任何评价。


    不知过了多久,雌虫语速越来越慢,呼吸也渐渐舒缓了下去——他睡着了。那些美丽的棘突、翅膜也随之逐渐消失收回,可阿尔忒曼蒂斯全身衰退的迹象却没有丝毫停滞、延缓。


    对此,辜蛰月只是安静梳理着军雌纷杂的精神脑海,脸上又一次露出了那副悲悯的表情。


    他抱着阿尔忒曼蒂斯的头安静地枯坐了一整夜,飘荡的水母荧光就像桃花夜灯,温柔地照在他们身上,留下一室旖旎。


    ……


    第二日,璀璨的星河透过总舰玻璃洒落在地上,留下一片美丽的剪影,伯尼却没心思欣赏这一切。


    他在阿尔忒曼蒂斯的宿舍房门外焦急地来回踱步,机械门在他的频繁走动下仿佛都有些松动,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署长这么多年来从来都没有赖床过啊……今天这是怎么了?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准备对长官强喷舒缓剂的雌虫心里七上八下的,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起手刚准备直接破开房门,就在这时,房门却“咔嚓”一声从里面缓缓滑开了。


    “署长,我就知道您没——”伯尼脸上笑开了花,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可当他抬头看清眼前的画面时,差点惊掉了下巴,心脏瞬间又蹦到了嗓子眼儿。


    “早啊队长,”门口睡眼惺忪的蓝发亚雌打了个哈欠,他揉了揉额角,随后一脸平静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做贼心虚的拜伦队长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像是看见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圣圣圣圣扎迦利!你怎么会在署长的房间啊?!”


    说话间,军雌的好奇心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样瞬间爆发,身体不由自主地就想往屋内的方向探头探脑,试图看清里面的情况。


    然而,亚雌却巧妙地挡住了他的视线。圣扎迦利脸上带着真挚的微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温和地说道:“我刚复诊完,霍尔署长没什么事,就是有点嗜睡。”


    “是吗……”伯尼将信将疑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就在这时,他闻到了从房内飘出来的一股浓厚的雌虫信息素。


    这股压迫性极强的驱逐性气味不由分说地直接钻进他的鼻腔,伯尼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些颠覆三观的画面。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打了个寒颤,浑身的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自觉脸皮很厚的伯尼一刻也不敢多待,他瞬间脚底抹油,一溜烟儿地跑开了:“哈哈……那就好,那就好……啊!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去领舒缓剂呢告辞告辞——”


    看来今天不会有谁敢来打扰了……辜蛰月缓缓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沉睡中的雌虫。阿尔忒曼蒂斯的睡颜看起来异常安详,连门口这么喧闹的声音都没能将他吵醒。


    这一幕让辜蛰月心里愈发沉重,他双手不自觉地攥紧,骨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精神图景中宛如风暴前夜的海面一样深沉。


    “舒缓剂……”辜蛰月垂眸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等到系统再次上线时,就看到宿主像一朵蔫了吧唧的蘑菇一样,一瘸一拐地慢慢走回了宿舍。向来平铺直叙的系统电子音都忍不住带了一丝幸灾乐祸:


    【宿主,您这是……被打了?】


    “030,雌虫的衰退期只有雄虫才能安抚住么……”辜蛰月没有在意系统的调侃,而是自顾自地问道。他幽蓝的眼睛里透着一种疯狂和执着,仿佛在寻求一个非常重要的答案。


    【是啊,】看着宿主这幅罕见的模样,系统决定大人有大量不跟他一般见识,祂略显简洁地回答道,【这是虫族的基因决定的。】


    【所以您先别恋爱脑啦,没用的——还是打怪升级做任务吧,变成雄虫才是王道!】


    “不要,阿尔是我的。”宣誓完主权后,辜蛰月突然笑了起来,脖颈上的靛蓝刺青随之熠熠生辉。他带着一种神经质般的兴奋,跃跃欲试地呢喃道:


    “雄虫性激素是吧……030,调用全部能量,我要嗜脑虱的坐标。”


    【宿主,你的任务进度已经完成一半了,完全可以等——】系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试图劝阻他。


    “听从指令。”辜蛰月头也不回地说道。


    第33章 恶虫自有恶人磨 稳重如您还大白天搞雌……


    幽灵Ⅲ星系, 蝗灾星盗团,密室长廊上。


    “呵,不愧是金贵的米勒雄虫昂, 吃的比咱们都好。”


    走在前头的星盗烦躁地喷了口粗气,他咬着牙,恨不得把手中端着的鲜肉捏个稀巴烂:“艹, 现在这样蝗灾还算个星盗团吗?我他雌的都快闲生锈了!”


    "是啊,"一旁的雌虫瞄了一下四周迅速接话道,“咱们都俩月没开张了……我说老大他不会被上次的事吓破胆了吧,就这么缩着, 也不是个事儿啊。”


    “上次那单的好处他可没少拿, 那位……可大方了, 老大现在富的流油, 怕不是连床都不想下!”


    话音未落, 星盗扭了下脖子冷笑一声道:“想到这我就一肚子气,艹了,那个肉种雄居然到现在还得好吃好喝地供着!尾勾取了肉都不分给下面……怎么着, 咱们那么多兄弟都白死了?”


    雌虫听了这话眼咕噜子一转,他欲言又止:“你别说, 我还真有点儿好奇。抢火车那次咱俩都没排上号,据说……那些个兄弟全都死状离奇, 还有吓傻了的说看见了虫神?!唉,你说这是真的么?”


    “嗬——”星盗两个鼻孔一喷气,十分不屑地嘲笑道:“他们是自己菜就知道瞎扯找补,还他雌的虫神?不如说见了鬼呢!哈哈哈真有什么的话有本事就来,让雌父我好好疼爱疼爱他!”


    “这话怎么感觉似曾相识呢……”阴暗处有谁幽幽地叹了口气,下一秒, 两具尸体重重地倒地了。


    【经验值+1、经验值+1。】


    系统心惊胆战地看着宿主独自摸上了蝗灾,十分后悔给他提供具体坐标:【您胆子也太大了,这里可不比GZ673号列车,在星盗的老巢,他们肯定更占优势啊……我们——】


    “所以我是偷偷溜上来的嘛……”说话间辜蛰月直接破开了密室的门,他轻声打断了系统的话,“嘘——我的休假时间可不多,得速战速决。”


    抬眼望去,室内一片洁白,到处铺着柔软的被褥,与蝗灾粗矿的画风格格不入。房间最中央睡着一只雄虫——正是被掳走的达米恩·米勒。


    这个曾经趾高气扬的尊贵阁下,此刻却像是个了无生趣的破布娃娃一样,瘫软而又虚弱地躺在床上。他这副可怜的模样,居然意外地和辜蛰月用精神力看见的被他折磨的军雌模样逐渐重叠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了有虫靠近,达米恩已经混乱的本能驱使着他下意识地释放出了信息素。这原本是雄虫用来彰显自己的魅力和支配力的象征,可此刻却因他失去尾钩的凄惨模样而显得颇为狼狈。


    “您好,还活着吗?”


    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达米恩也装睡不下去了,他鼓足勇气颤抖着睁开了眼。雄虫的视线有些飘忽,过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辜蛰月的身上。


    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和善的温柔虫族,达米恩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嗡声说道:“你是谁?是来救我的么……”


    “是啊,所以跟我走吧。”辜蛰月依旧不紧不慢的,丝毫看不出隐藏在天使皮囊下的一肚子坏水儿。


    听了这话,达米恩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喜悦,但他还有些警惕地询问道:“你是米勒家族派来的吗……还是雄虫保护协会……


    “看样子,你是亚雌吧?如果你真的能把我安全带出去,我可以娶你做我的雌君!”


    好麻烦,怎么还要找借口啊……果然还是直接杀掉好了……


    “阁下还记得那个为您战死的护卫军雌么?”辜蛰月内心有些不耐烦,面上却还保持着一贯的天真和悲悯。他抬手示意了一下,随后慢慢朝门口走去,“是他委托我救您的,这是他临死前唯一的心愿了……”


    “他啊……”不知想到了什么,达米恩的脸色瞬间变得尴尬,就像突然被打了一巴掌一样。他沉默了一瞬迅速跟上,然后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是我对不起他……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待他,娶他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达米恩知道这个承诺基本不可能实现,可是在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为自己开脱:“我真的很感激,一定会好好补偿他的……对!补偿!米勒家族对这种情况一向很大方——”


    好吵……


    “好了,这算是救出来了吧。”迈出密室后,前面的亚雌突然停住了脚步,他缓缓转头,深海般的眼睛中透着一种赤裸裸的空洞和乏味。


    这只奇怪的虫子轻声说道:“能有下辈子的恶人角色有我一个就够了,您还是别再去打扰人家比较好。”


    人?到底在说什么啊……


    看着面前这只依旧微笑着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亚雌,达米恩不知为何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他下意识就想往回跑,却猛地发觉浑身麻痹住了。


    雄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释放着迷雌的性素,却丝毫不起作用。达米恩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声音中充满了恐惧:“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哦——我也不想再找什么理由和借口了,请您现在就去忏悔赎罪吧,雄虫阁下。”


    ……


    清巢署总舰,进食补给处。


    看着盘中水灵灵的鲜嫩兽肉,一向珍惜食物的阿尔忒曼蒂斯却有些心不在焉。他神游般胡乱戳弄着,原本完整的佳肴在他手下逐渐变成了一滩烂泥。


    “署长……”不知何时,伯尼·拜伦幽灵般飘到了他的身后,雌虫嗓音低沉地说道:“您看起来心情不好啊……”


    “稳重一点,伯尼。”阿尔忒曼蒂斯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只是三下五除二将肉泥胡囵塞进了嘴里,但略微紧绷的下颌还是泄露了一丝他的情绪,“汇报一下最新的情况。”


    哈,这是在转移话题吧?绝对是在转移话题!稳重……稳重如您还大白天搞雌同呢……


    伯尼在心里默默吐槽着,然后作为一名贴心的下属,他自觉汇报道:


    “圣扎迦利身心一切正常,暂未发现不良反应。不过他还是休了两天假,说是要去幽灵星系采购药剂,估计今天晚上就能回来了。”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听到这话,阿尔忒曼蒂斯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略显头疼地说道:“我问的是特派员调查那边的情况。”


    “霍尔署长——不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特派员尼克急匆匆地狂奔过来,他双手撑膝,大口喘气道:“虫、虫巢那边的生物信号显示,达米恩·米勒他、他——死了!”


    终于来了……对此,阿尔忒曼蒂斯早就有了预感,他直起身来抬头望向舰外,那对莹莹发绿的眼珠中流出冰冷的色泽。


    “哎,你说什么呢,我们署长好着呢!”一旁的伯尼还没反应过来,他嘴上没把的接话道:“死了就、咳,那还真是可惜,你节哀。不过这跟我们清巢署又有什么关系啊?”


    “别问,问就是我也不知道,但可以确定的是关系大了去了!”特派员急得是焦头烂额:“昨天蝗灾星盗团总舰整个被炸了,上面的虫基本上全军覆没!他们都说只有清巢署才有这个实力。现在米勒家族上诉虫巢,一口咬定是你们蓄意谋——”


    他还没说完,就被阿尔忒曼蒂斯抬手果断地打断了,尼克下意识闭上了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紧接着,一群身着漆黑制服的军雌如潮水般涌来,将整个补给处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个个肌肉虬结,虫甲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峻的光芒,完全是全副武装。


    为首的军雌向前迈出一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然后出示了来自虫巢的指令。他的动作显得极为谦逊,话语却毫不留情:“阿尔忒曼蒂斯·霍尔,清巢署涉嫌谋杀雄虫,请你立刻跟我们走一趟。”


    闻言,阿尔忒曼蒂斯微微抬起头,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失措的表情。


    雌虫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然后他缓缓站起身来,用那双如同极光般瑰丽的翠眼平静地直视着军雌,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波澜:“稍等片刻,我需要交接一下工作。”


    “你害死了雄虫阁下还敢这么——”一名军雌忍不住开口,声音中充满了仇恨和悲愤。


    “唉——”为首的军雌抬手制止了他,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霍尔署长一向尽心尽职,我们就耐心等他一会儿吧。”


    ……


    于是,等辜蛰月费尽千辛万苦杀完嗜脑虱返回销假时,就发现自己的雌虫没了。


    了解完前因后果后,他更加迷惑了:


    达米恩死了?是啊,我干的——现在估计连渣都不剩了……


    清巢署的“虫”嫌疑最大?呃——好像也没错……


    但是虫巢是怎么从正确的过程推导出一个完全错误的结论的?


    “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知想到了什么,辜蛰月幽幽叹了口气,他又露出了那副温柔和善的表情,“那看来要去一趟虫巢了。”


    【宿主要不我们还是先完成任务吧……】


    系统现在一看到辜蛰月这样笑就瘆得慌,这两天他就是这么笑着超度了无数星盗和嗜脑虱,到现在任务进度都只剩一小半了:


    【只要您成为了高级雄虫,完全能轻而易举地救出任何一只雌虫。】


    “不要——”闻言,辜蛰月歪着头捏了捏酸痛的后脖颈,他露出了一口整齐的小白牙,“那样多没意思啊……”


    第34章 青涩的玩具 没关系,我永远会原谅阿尔……


    虫巢, 审判庭。


    收押室内,阿尔忒曼蒂斯平静地坐在椅子上,他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的手甲, 仿佛上面能开出花似的。


    忽略那些密集的栅栏和军雌身上的锁拷桎梏,周围的环境还是相对舒适的,虫巢起码对他这个清巢署署长保持了明面上的尊重……


    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一声脆响,随后一只雄虫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进来。


    “久仰大名啊,霍尔署长。”这位衣着华丽的阁下嘴角微微上扬,话里话外却带着一种似有若无的嘲意, 让虫捉摸不透他的情绪。


    “您是——”闻言, 阿尔忒曼蒂斯没有起身, 只是平静地掀起了眼皮, 似乎并未对他的到来感到吃惊。


    “我是达米恩的雄父, 米勒家族目前的代理虫,也就是清巢署的原告。”雄虫微微抬起下巴,以一种傲慢的姿态俯视着对方, 似乎想看他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阿尔忒曼蒂斯仅仅是微微颔首, 表示自己听到了,就又垂下眼睫再没了回应, 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你摆出这幅英勇就义的样子给谁看!霍尔署长,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很伟大吧?”


    在这尴尬的沉默中,雄虫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他突然冷不丁地开了口,话语中满是尖刻的讥讽:


    “阿尔忒曼蒂斯,被关起来的滋味好受吗?你自认是什么了不起的虫巢守护者,其实不过就是个可怜虫罢了!”


    他冷冷地俯视着这个曾经位高权重的军雌, 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不知想到了什么,这位阁下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你死也想不到吧,居然是你最看不起的雄虫扳倒了你——虫巢已经容不下清巢署了,到了你们遭报应的时候了!”


    听到这,阿尔忒曼蒂斯合欢花瓣样的长睫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但他依旧沉默着,没做出什么反应。


    看着这位一直置若罔闻的清巢署署长,雄虫的声音逐渐高亢起来,情绪也变得越来越激动:


    “像星盗强抢列车、抚慰型亚雌被交易这种腌臜事,你以为虫巢真的不知道么?要是没有他们在背后默许,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进行得下去!”


    “在我看来,虫巢是个腐烂的魔窟,清巢署就是粉饰太平的帮凶!而你,更是其中最大的刽子手——你双手沾满了同族的鲜血!”


    发泄完,雄虫气喘吁吁地拍了拍胸口,他双目赤红,好悬没把自己气晕过去。


    “阁下是以什么立场在说这种话?”过了好一会儿,等雄虫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阿尔忒曼蒂斯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平视着雄虫,不卑不亢地说道:“雄虫一直是在阶级顶端的存在,从破壳起就享受着虫群的供养。虫巢那些妄图吸骨拔髓者一旦越界,就会被清巢署立即剿灭,而重罪雄虫所能遭受的最大惩罚,也不过是圈禁育种。”


    “这还不够吗?”雄虫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歇斯底里地甩动着尾勾,尖锐的划拉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着,显得格外诡异。


    “这是对我们赤裸裸的物化!清巢署把雄虫当成什么了?播种的工具吗?你已经彻底没救了……”雄虫一脸怜悯地俯视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走向灭亡的失败者,“阿尔忒曼蒂斯·霍尔,你就跟着你所维护的虫巢一起发烂发臭吧!”


    “放心,你的那些下属很快都会来陪你的……”说到这,雄虫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他吃吃地笑了起来,声音愈发让虫觉得毛骨悚然,“你还不知道吧?很快清巢署总舰就要遭到嗜脑虱的袭击了……哈哈,那画面有多有趣我想都不敢——嗬!”


    突然,尖锐的笑声戛然而止,雄虫像是看到什么极为诡异的东西一样瞪大了双眼。于此同时,一片锋利的橙色指甲插进了他的喉间。


    “胆小鬼,我就敢想。”


    听到这个熟悉得如同刻在灵魂深处的声音,阿尔忒曼蒂斯的呼吸猛地一滞,他几乎是带着恐惧缓缓抬起了头——映入眼帘的是无数诡异的触须和那张天使般的面孔。


    “不好意思,那个肥虱子已经被我吞噬掉了。”


    说话间,辜蛰月如同一条灵巧的鱼,动作流畅地避开了那具被定格在安详微笑状态的尸体,仿佛那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障碍物。


    随后,他朝着栅栏里面的雌虫温和地笑道:“阿尔——我回来了啦!”


    圣扎迦利的笑容一如既往地明亮而温暖,却在他暴露出的剧毒水母群的映衬下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这只毫不遮掩的诡异“亚雌”和那具死状怪异而又熟悉的尸体,阿尔忒曼蒂斯的脑中像是突然闯进了一群烧杀抢掠的蝗虫,变得一片混乱。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圣扎迦利……”


    “是我,我来接你啦。”被点名的辜蛰月一边说着,一边娴熟地挖出了雄虫那还带着热气的眼球。


    他将那枚眼睛对准生物识别系统,不出所料,顺利地进入了牢房。辜蛰月十分自然地一把牵住了阿尔忒曼蒂斯的手,面上依旧笑吟吟的:“走吧,我们一起出去。”


    下一秒,他的手被锁链重重缠上了。阿尔忒曼蒂斯眼底翠绿的冰湖几近碎裂,他的脸色变得蜡白,就像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


    “圣扎迦利,你不该来的……”军雌声音嘶哑地说道:“我说过,只要我还活着,终有一天会缉拿你。”


    “现在我杀了雄虫,不管是不是针对清巢署,虫巢都会名正言顺地将我处决。你……”


    “叮——”


    几声清脆得如同玉珠碰撞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辜蛰月像是一个好奇心十足的孩子,跃跃欲试地晃了晃手上紧紧连着的链条,他一把扑进了雌虫的怀里:“那阿尔是要我殉情吗?”


    闻言,阿尔忒曼蒂斯浑身像是被一阵剧烈的电流击中,瞬间颤抖起来。


    衰退的狂潮如同汹涌的潮水,再一次在雌虫情绪激动时毫无阻拦地席卷而来。阿尔忒曼蒂斯肝胆欲裂,眼角居然流出了一丝嫩绿的鲜血,就像是他破碎的原则所施加的惩罚。


    “你——走吧……”


    说话间,那些缠绕着辜蛰月的链条也随着主人的卸力渐渐松开。阿尔忒曼蒂斯像是心存死志的殉道者般缓缓闭上了眼,他低声呢喃道:“果然,是我罪有应得……”


    “才不要。”


    话音未落,军雌的眼皮上传来温热的触感,有什么湿滑的东西伸了进来。


    那东西像是一条贪婪柔软的小蛇,不仅轻轻吮去了他眼角的血水,还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试图去舔他湿润的眼珠。


    下一秒,辜蛰月毫无保留地释放了自己的精神图景。他现在连皮下血管都散发着幽蓝的光,那些光芒如同深邃瑰丽的海洋,衬得他看起来有一种诡异的神圣感。


    无数条柔软得如同丝绸般的触须从四面八方伸了出来,将他们紧紧包裹起来,结成了一个温暖而又神秘的茧。


    在这个私密空间里,一切衰退、痛苦和罪恶都被隔绝在外,呼吸间滋生的只有暧昧。


    于是,辜蛰月轻轻拉了拉阿尔忒曼蒂斯的头发,强行让他睁开了眼:


    “阿尔要赎罪的话不应该先赔我吗,我要进入消化休眠期了,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哦……”


    说话间,那对海蓝色的眼睛里掀起了深邃的漩涡,辜蛰月擦了擦嘴角的血丝,冲雌虫可怜巴巴地笑道:“阿尔,我现在更像雄虫了……你说,虫巢抓了我是会杀掉……还是关到育种院啊?”


    ……


    深夜,虫巢的某个暗隙。阿尔忒曼蒂斯浑身僵硬地缩在里面,如同一个死物,他怀中隐约可见某个蓝色的幽影。


    几小时前,清巢署署长越狱和米勒家族雄虫遇刺的消息一经传出,整个虫巢就炸了锅。现在虫族的大街小巷几乎布满了全副武装的搜查者,他们义愤填膺,势要将这个恶劣的凶手就地格杀。


    呼,还有58秒……第一次越狱就遇到如此大阵仗的霍尔署长在心底冷静地计划着,这位完美的伪装者即将逃离封锁。


    突然,军雌的直觉传来一阵阵警报,阿尔忒曼蒂斯胸口一痒,他差点闷哼出声,却下意识将身体向内缩得更紧了。


    呃!又来了……阿尔忒曼蒂斯努力调整好呼吸,身体却愈发紧绷。毕竟,在整个逃亡计划最大的变故不是别的,正是怀中不停使坏的圣扎迦利。


    这只“小怪物”成功打破了清巢署署长的原则、勾走了他的魂,随后就往雌虫身上一挂,原地结茧,陷入了意识不清的进化状态。


    似乎察觉到了远处陌生虫的气息,性素紊乱的圣扎迦利黏虫黏得愈发变本加厉了。他用唇齿蹂.躏着自己枕边的玩具,使其充.血濡湿,还嘬咬着亵玩起来。那枚青涩的浆果的主人明明还是个处子,却有种在哺孚乚的混乱发胀感。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种堪称折磨的干扰下,精神极度紧绷的阿尔忒曼蒂斯还是成功转移到了下一个喘息之地,但军雌的腿已经开始打颤了。


    唔——身上大量脱水的阿尔忒曼蒂斯眼前开始发昏,他忍不住将胸腹虫甲化,企图挡住这蚀骨的痒意,但那些绕成茧的水母触须又明目张胆地缠了上来。


    那些细小的毒针此刻化为了引发情潮的精巧刷子,在刺花螳螂的虫甲缝隙间不住地勾、擦、挑、刺,一寸一寸细细打磨着这件爱不释手的玩具。


    在这种危险诡异又无法逃离的刺激下,阿尔忒曼蒂斯简直快崩溃了,他又一次陷入了虫化失控的状态。但这一次,有无数根滑腻的触须缠上了他的三对足,将这只攻击力十足的异形虫族陷入了任“人”宰割的脆弱境地。


    在麻痹毒素的作用下,阿尔忒曼蒂斯锋利的口器颤抖着弹出,胀痛的舌头滑出了口腔,在唇边软软地耷拉着。


    他口中清澈的蜜液淌的到处都是,在颈窝汇聚成了小小一滩,又被水母们追逐着吞吃掉了。


    “唔、不要……”军雌的直觉警报还在垂死挣扎。他用尽全身力气扑扇着眼睫,试图吓退身上贪婪的掠食者,却被一口咬住了湿漉漉的翅痣,随后又陷入了深海漩涡。


    风中隐约传来几声呢喃:


    “阿尔,你的刺扎到我了……”


    “对、对不起……呃——”


    “没关系,我永远会原谅阿尔的……”


    第35章 把我吃掉吧 健康的关系固然重要,但畸……


    虫巢边境的某颗荒星上, 将虫吃干抹净就进入休眠状态的辜蛰月终于悠悠转醒。


    此刻,他正颇为愉悦地趴在阿尔忒曼蒂斯结实的后背上,把玩着雌虫粉雾般毛茸茸的头发。


    阿尔——好吃。


    一想到那些甜甜的蜜液, 小水母伞盖里的生殖腺就粉得冒泡,讨厌红色什么的完全不存在啦!


    辜蛰月贴着雌虫温热的颈窝喜滋滋地想:哼哼,现在不用问系统也知道, 这只小螳螂肯定迷死我啦!


    【宿主,这样真的好吗,您现在已经是个缝合怪了……】


    看着这位只会恋爱不长脑的白痴水母,系统的数据库已经混乱, 祂忍不住吐槽道:


    【当一个向导看起来像亚雌, 闻起来像嗜脑虱, 精神触须像雄虫, 那——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喂!绝对会被原住民当成外星寄生兽消灭的吧!】


    有什么关系, 反正阿尔会保护我的——


    听了这话,辜蛰月满不在乎地回应道,他甚至还心里暗戳戳地想:这样正好, 就有理由让阿尔一直看着我了……


    淦!死恋爱脑!被甩了你就等着哭去吧!


    面对这个消极怠工的主,系统气得七窍生烟, 却也只能在脑中恶狠狠地诅咒几句。


    另一边,即使是在荒星混乱的环境里, 高速行进的阿尔忒曼蒂斯依旧如履平地,旁虫远远望去只能在暗处看到一缕合欢色的幽影。


    因此,趴在军雌背上的辜蛰月完全感受不到因逃亡而带来的丝毫颠簸。“小挂件”十分惬意地浅嗅着雌虫信息素的味道,他体内的作恶因子又开始蠢蠢欲动。


    看着身下这只美丽强大的生物,辜蛰月突然觉得牙齿有些发痒。于是他不假思索地垂下头,迅速在阿尔忒曼蒂斯高领制服的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随后, 辜蛰月又伸出舌头,轻轻舔舐着雌虫藏在发丝下的耳骨,用一种轻柔又带着些许缠绵的调子温声私语道:


    “阿尔——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是回总舰吗……”


    与此同时,阿尔忒曼蒂斯只感觉耳垂被什么柔软到危险的东西用力含住了,向来稳重自持的霍尔署长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倒。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浑身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军雌高度警惕的大脑瞬间被某些溃不成军的混乱记忆填满,阿尔忒曼蒂斯几乎是下意识地,主动将肩胛内侧紧闭的翅缝暴露出来。


    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秒,湿热暧昧的潮气轻轻喷洒在他紧绷的唇角和脸侧,带着一种引诱力十足的肉.欲。


    有什么东西恶劣地在那条娇嫩的缝上嘬了一下,回过神来的阿尔忒曼蒂斯呼吸都乱了,他只得色厉内荏地命令道:


    “别、别乱咬——”


    或者,再重一点……


    雌虫被脑中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只觉得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奇怪了。


    可能是因为身后圣扎迦利在进化过程中产生的模拟性素仍在包裹着他,随着身体衰退状况的消失,阿尔忒曼蒂斯的身体愈发敏感起来——原本青涩的雌虫已被强行催熟,这种变化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努力调整好状态后,阿尔忒曼蒂斯深吸一口气,他定了定神,用有些沙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清巢署——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回去了。但,亚雌圣扎迦利·菲尔德还可以……


    “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回清巢署继续做个普通的军医吧……圣扎迦利,别再靠近虫巢了。”


    说到这,阿尔忒曼蒂斯忍不住闭上了眼,内心赤忱的火焰几乎要将他虚伪的灵魂焚烧殆尽。坚守多年的准则已被自己亲手打破,他只得在心中忏悔道:


    虫神在上,我不敢再祈求您的宽恕……我是个道貌岸然的罪虫。但仁慈的主,我希望您能接纳他、庇佑他……


    对不起,雌父。完成最后的私心后,我将自愿为虫巢献上生命……


    “你打算抛下我——”仿佛听到了雌虫的心里话似的,几条修长的精神触须如同灵动的小蛇,死死地缠住了阿尔忒曼蒂斯的身体。


    “阿尔就这么讨厌我么……”


    在紧束感中,圣扎迦利的声音在他耳畔幽幽响起,听起来垂泫欲泣,可亚雌的语气却愈发甜蜜:


    “不想要我了的话,阿尔还是现在就把我吃掉吧。如果是用刺花螳螂完全体的虫型进食,我将十分乐意哦……”


    听到这话,阿尔忒曼蒂斯的心脏激烈狂跳,血液在脉管中轰鸣,性素的激增使躯体狂热地摒弃了忏悔和痛苦,他绝望地感受到了灵魂发出的欲念与爱意。


    “或者一起回去,阿尔再把我上交虫巢?”


    蛊惑力十足的亚雌凑在他耳边继续温声说道:“其实,我这样的罪虫被关进育种院也没什么不对……只要阿尔记得常来看我就好……”


    才怪——如果真的被虫巢抓住了,我就把他们全都杀掉好了……


    呢喃私语间,那些美丽的水母丝带轻飘飘地拉开了雌虫颤抖的翅缝,肆无忌惮地侵犯着里面敏感的翅膜根部。


    阿尔忒曼蒂斯紧绷的身体瞬间一软,他狼狈地翻滚着仰面瘫倒在了地上。就这样军雌还不忘将圣扎迦利按在胸前轻轻护住,安全后又立刻放手,不敢再冒犯他分毫。


    真可爱——


    看着身下双目紧闭、忏悔般百依百顺的绯色军雌,辜蛰月毫不客气地直接跪坐在他的身上。他愉悦地察觉到腿下那些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在自己的触碰下猛地收紧,又妥协般缓缓放松。


    于是,他略显恶劣地挑开了阿尔忒曼蒂斯严实禁欲的外衣,顺着军雌身上那些美丽的虫纹黏腻地细细摩挲着。同时又将骨感的脚踝往下一勾,轻轻蹭在雌虫敏感的小腹上。


    很明显,这个捕食者嘴上、手上都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你说,在那里,我该怎么赎罪呢……是要主动和其他雌虫繁衍后代么?”


    要我赎罪是么?那就送这群“羊羔们”去见虫神好了——


    他揉捏着阿尔忒曼蒂斯虫化的柔软粉白腹面,有些漫不经心地想:


    精神攻击对虫族是特攻,我再模拟嗜脑虱性素的话,大概可以直接毁掉大半个虫巢吧?


    想这些时,辜蛰月眼底依旧含着沉甸甸的情绪,好像真的在忏悔似的。他海蓝色的眼眸被哀伤的雾气笼罩着,在浓密睫毛的遮掩下微微晃动,仿佛下一刻就会泛起晶莹剔透的浪花。


    任谁看到这份景象、联想到这张天使脸蛋落泪的样子,都会忍不住心软,下意识地替他开脱几句。但其实,辜蛰月只不过是在兴奋地谋划着坏点子,打算好好折腾一下手下的这只“正直”的小螳螂罢了。


    于是,军雌冰湖似的眼瞳里映照出了一张哀伤悲切的脸,辜蛰月贴着他颤动的唇,轻声呢喃道:“可是,圣扎迦利只想给阿尔生虫蛋啊……”


    “唔、别——”别说了……


    在痛苦和欢愉的拉扯下,阿尔忒曼蒂斯往日锐利明亮的翠眼彻底失去了焦距,他的灵与肉在天堂和地狱的边界交织徘徊,整只虫都快被打碎重组了。


    感受到身下传来的剧烈反应,辜蛰月颇为愉悦地眯起了眼。他吮吻着雌虫瑟缩的小腹,微不可闻的低声撒娇道:


    “所以,别推开我了……”


    箱水母剧毒的触须伪装成柔软无害的样子,步步为营地攻陷了某处湿热痉挛的管腔。喘息间,阿尔忒曼蒂斯看见亚雌矢车菊色的眼睛里满是虔诚,他说:“阿尔,把我吃掉吧,求你了……”


    在掠食者甜言蜜语的攻势下,雌虫颤抖着,又一次主动打开了孕囊。


    ……


    虫巢,审判庭。


    地上一片狼藉,横七竖八躺着许多残肢断臂,明显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不,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我怎么不知道,区区一个米勒家的雄虫动动嘴,居然还能平白收押清巢署署长了?”


    一只正值壮年的雌虫双镰上沾满了乱七八糟的血迹,他略微扫视了一眼,瞬间就将收押室的栅栏给劈开了。军雌长相与阿尔忒曼蒂斯相似,明显也是个螳螂种。


    “你们审判庭的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啊,昂?”


    “我们绝对没有冒犯的意思,甚至给霍尔署长留了交接工作的时间——”一只身着漆黑制服的军雌躺着血泊中,此时已经身受重伤。他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忍不住开口为自己和同伴辩解道:“他、他是自愿接受收押的……”


    “所以呢?”阿尔忒曼蒂斯的雌父——霍尔族长,斜着眼冷冷看着他,皮笑肉不笑道:“小阿尔给你两分薄面,你就真敢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是吧?”


    “哎,这孩子就是太死板了……”这位恶名远扬的雌虫直接大刀阔斧地坐在了地上,他拍了拍手,十分冷漠地说:“要是我,离开这里的第一件事,就直接把你们这群废物都杀了!反正虫巢不差雌,雄虫才值钱,对吧?”


    听了这话,军雌冷汗淋漓,却丝毫不敢出声。眼前这位霍尔是清巢署的上任署长,清巢署滥杀、圈雄的累累恶名就是他打下来的,偏偏这种虫在虫巢混得更好。


    “你最好向虫神祈祷他没事,”霍尔族长一脸嫌弃地跺了跺靴子上的血,他眯着阴森发绿的翠眸笑着说道:“虫巢可以没有审判庭,但绝不会没有清巢署——守序派的小阿尔要是退位了,下一个接任的霍尔署长只会比他更残酷。”


    狠狠出了恶气后,这位雌虫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出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几个熟虫迅速掌控了审判庭,其中就有伯尼·拜伦,甚至还有特派员尼克·米勒。


    见状军雌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看来,小阿尔对清巢署的掌控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呢。”


    说完霍尔族长又略显头疼地叹了口气——现在倒不是担心有谁能伤到阿尔忒曼蒂斯,只是这个孩子有点死心眼,实在怕他自己想不开。


    不过,到底是哪只神虫、又用了哪种手段,竟然能够拐走一本正经的小阿尔呢?


    作为雌父,他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希望是个雄的吧,至少吃着有营养。


    最后,雌虫抬起头,遥遥地望着天际,口中低声呢喃道:“虫神在上,希望您能够保佑阿尔顺利度过这个心结吧……”


    第36章 故地重游play 是的,我是雌同


    “可怜的小虫子, 到我这儿来……”


    在惊涛骇浪的猛烈冲刷下,大脑变得一片空白之时,阿尔忒曼蒂斯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虫神。


    他踉跄着向前爬了几步, 径直跪倒在地,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雌虫麻木地忏悔着自己的罪孽。


    沐浴在神虚无缥缈的目光下时, 阿尔忒曼蒂斯只感觉自己原本轻飘飘的灵魂被海水浸湿泡透,再次落到了实地。


    昏昏沉沉之际,他看到这位温柔仁慈的神明仿佛在怜惜他的泪水,宽容地洗涤了他的罪恶。神说:


    “饶恕自己吧, 阿尔忒曼蒂斯·霍尔——虫巢的意志将永远与你同在。”


    于是, 在雌虫平和的心跳频率中, 温暖的蓝色海洋微微荡漾着, 最后轻柔地将他淹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 阿尔忒曼蒂斯呼吸加速,终于奋力睁开了眼,映入眼帘的是圣扎迦利微微笑着的脸。那张漂亮的皮囊圣洁、柔和, 竟然莫名和梦中神明模糊的影像有几分重合。


    雌虫沉默着,盯着他看了很久, 随后再次以膝枕的姿势靠在了圣扎迦利的腿上。


    亚雌顺势低头,丝绸般的长发垂落在阿尔忒曼蒂斯的嘴角。比发丝更勾魄的是他红肿的、圆润的唇珠, 恰似一颗等待采撷的烂熟浆果——于是,军雌主动吻了上去。


    其实从那些合欢花瓣似的眼睫轻颤开始,辜蛰月就一直深深凝视着自己的雌虫了,他能隐约感觉到阿尔忒曼蒂斯有哪里在变得不一样。


    然而,当他从对方清亮的眼中看到自己的倒影时,辜蛰月的呼吸还是下意识一滞, 心顿时跳得更快了。


    那双瑰丽的翠色眼眸一扫往日的阴霾,多了几分坚定和沉稳,宛如精心盘好的美玉,散发着温润而沉静的光泽。


    辜蛰月第一次没有将其收藏起来的欲望,甚至觉得,这么漂亮的艺术品合该在雌虫身上好好放着,并且再也不要让他流泪了……


    ……


    【叮!求生者辜蛰月——灵魂伴侣+1。】


    听到这个好久不见的机械音,辜蛰月浆糊似的大脑终于清醒了一瞬。沉溺于极乐中的他难得真诚关心道:


    [030你真的该检修一下了,数据延迟这么久的么?]


    【没脑子的笨水母!你才有延迟!】


    明明是你高兴得太早了——!系统简直气急败坏,祂在数据里恶狠狠记录到:绝对不要跟死恋爱脑一般见识!


    [略略略,对了030,我和阿尔有生殖隔离吗?]


    感受到精神体的产卵信号,辜蛰月微不可见地绷紧了指节。他餍足地缓了口气,在脑中颇为期待地询问道:


    [你能计算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虫蛋么,我都被吃掉这么多了……]


    【啊啊啊啊——够了!我受不了了!算我求你了快点完成任务让我们脱绑吧!】


    意识空间里被屏蔽打码的系统依旧受到了成吨的暴击,祂在心里疯狂诅咒着这只随地撒狗粮的可恶宿主赶紧被甩。


    [其实,不达到B级也没什么关系的吧。]


    云销雨霁之后,再一次趴在雌虫身上的挂件辜蛰月在脑海里慢悠悠地说道:


    [我不是早就已经达到任务的最低标准了么?再说了,我本来就不想变成雄虫。]


    【啊?】系统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直接懵圈了,祂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可是,如果任务没达到B级的话,我就没有足够的能量积分去帮下一位宿主转换了……】


    [这样啊,可是这又关我什么事呢?]


    辜蛰月耐心梳理着雌虫濡湿的鬓发,脸上还带着亲和力满分的笑容,可他嘴里吐出的话语却和刀子一样毫不留情:


    [仔细一想,除了穿越,030这个系统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处呢。


    [不仅如此,你还老是弄出各种纰漏……好可怕,030还是别再去祸害下一个人了比较好哦。]


    【喂!我哪里得罪你了吗!】系统只感觉自己平白无故地遭受了“统”身攻击,祂十分委屈地叫嚷着,【不会是因为我刚刚在心底骂你了吧,你这个小气鬼!】


    [030心底的话我怎么可能听得到呢?]


    闻言,辜蛰月眨巴着那双海蓝色的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随后他又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


    三个月后,星际航道上,GZ673号列车。


    这辆曾经遭受过血色劫掠的列车如今已然焕然一新,甚至开始重新投入运营了。


    再次来到这里就像是故地重游一般,繁殖得更多的小水母又一次散布在车厢的各个角落里,祂们好奇地偷偷观察着,这场景竟让辜蛰月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新鲜感。


    根据虫巢传来的消息显示,米勒家的那个雄虫勾结星盗排除异己也不是第一回了。这次为了陷害阿尔忒曼蒂斯,他不惜摘掉自己虫崽的尾勾引诱嗜脑虱入境,甚至在达米恩死后直接炸了蝗灾舰,企图毁尸灭迹。


    真相爆出后一度引起了轩然大波,从雌到雄,整个族群上下都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洗牌。虫巢着实动荡了好一阵子,但最终这个存在了千年之久的庞然巨物依旧稳定地运行着。


    总之,清巢署早就洗刷了冤屈,一切都逐渐回归正轨。


    按理说阿尔忒曼蒂斯这个署长合该立刻回去复职才对,不过辜蛰月却丝毫没有提起这事的意思。


    正好雌虫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现状,在向自己的亲朋好友报完平安后,就由着他去了。


    就这样,他们随心所欲地“流浪”了三个月,这期间的日常活动与普通的星际旅行相比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只是由于“亚雌”情况的特殊性,每到一处公共场合,阿尔忒曼蒂斯都坚持要低调行事,最好隐藏情侣身份。辜蛰月倒是很乐意这样,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很适合用精神触须暗戳戳地揩油。


    这不,他刚在包厢柔软的床铺上肆意翻滚两下,余光就不由自主地瞄到了某个正在默默检查房间的粉发军雌。


    辜蛰月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雌虫看了很久,从对方瑰丽明亮的翠眼流连到他结实挺翘的——咳、总之越看越是欢喜,水母脑中的坏心思又开始冒泡。


    终于,他实在按耐不住也完全不想忍,伸手将阿尔忒曼蒂斯一把拉到了榻上,与雌虫亲昵地好好厮磨了一会儿。


    食髓知味的小水母忍不住一并缠了上去,祂们勾着记忆中粉白色腹面的位置,还想再往下面更软更湿的地方钻去。


    感受到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胸口,不知想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全身简直红到爆,连鲜亮的虫纹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


    “停——圣、圣扎迦利,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阿尔忒曼蒂斯咬着牙略显磕巴地抗议道,但显然没有丝毫作用。他只得在对方热情的攻势下步步后退,几乎快要被压到车窗的防护层上了。


    “唔!”雌虫死死扣着护栏边缘,他的羞耻心在听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脚步声时愈发摇摇欲坠,薄脸皮的阿尔忒曼蒂斯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程度的调情刺激。


    “有什么关系……”


    在璀璨星海点缀下,眼前的心上“人”实在是秀色可餐。被这片美景涩昏了头的辜蛰月选择装傻充愣,他黏黏糊糊地撒娇道:“好阿尔,我就轻轻嘬一口嘛……再说了,包厢怎么可能会有别的虫来——”


    下一秒,门“噌——”的一声打开了。


    有只一脸正气的列车员厉声呵斥道:“查房!还有你们两个,请远离防护层!”


    阿尔忒曼蒂斯:……


    辜蛰月:……


    列车员:……


    六目相对之际,所有“虫”的动作都凝固了,空气安静得可怕。


    “出去——”


    率先反应过来的阿尔忒曼蒂斯迅速将辜蛰月一把护在了身后,全然不顾自己才是衣衫不整的那一位。


    沙——的一声,螳螂种军雌锋利的两对翅膜猛地展开,革质前翅上诡异的拟态眼斑威慑力十足。阿尔忒曼蒂斯下意识释放出了极具驱逐性的信息素,与此同时,雌虫嗡鸣的腹腔也在发出强烈的声波警告。


    “我什么也没看见!”


    打破石化的列车员迅速转头,死命捂住了自己的双眼,他语无伦次道:“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里还有雄虫在!实在不好意思冒犯了阁下……”


    “雄虫阁下?”


    辜蛰月从雌虫身后微微探出了头,完全没被打扰到兴致。他轻咬着阿尔忒曼蒂斯华丽的翅膜,一脸无辜的模样:


    “不是哦,我是只普通亚雌。”


    “啊?”听到这,列车员转脖子的弧度更夸张了。他眼球瞪出、手指大开,视线明显在飘。


    骗子……


    阿尔忒曼蒂斯顶着一旁异样的目光深吸了口气,他费力撕开了黏在腹部的精神触须,面无表情地回应道:“是的,我是雌同。”


    突然,一声剧烈的爆炸过后,GZ673号列车又一次响起了熟悉的遇袭警报。


    见状列车员再也顾不得八卦了,他急忙虫化夺门而出,只留下一句“星盗来袭,快躲好”在空中飘荡。


    “圣扎迦利——”


    感受到身前军雌肌肉的骤然紧绷,辜蛰月恋恋不舍地放开了手。他随手抓过一只小水母,下意识捏了捏祂柔软的伞盖,悄声嘀咕道:


    “不会这么巧吧?这辆列车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么……”


    说是这么说,辜蛰月还是毫不犹豫地放出了辽阔无际的精神图景,直接覆盖了方圆百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看看——唔,一共18只星盗……”


    不知想到了什么,精神图景共享后辜蛰月微微偏了偏头,他冲阿尔忒曼蒂斯露出了一个略显天真的笑,兴冲冲地举手提议道:


    “阿尔,不如我们比赛一下,看谁先……”


    “这种事情不能用来娱乐——”


    话音未落,雌虫就像一只离弦之箭一样冲了出去。他的身姿矫健而敏捷,瞬间就只留下一个决绝而又充满力量感的背影。


    “好吧、好吧……我的霍尔署长。”


    看着那只美丽的刺花螳螂蓦地主动脱离了视线,辜蛰月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但很快,他也操控着“海黄蜂”迅速加入了绞杀星盗的队伍。


    于是,GZ673号列车这次的命运和当初截然不同了。在阿尔忒曼蒂斯和辜蛰月的高度配合下,仓促打响的战斗几乎在瞬息之间便轻易结束。


    【叮——求生者辜蛰月,B级任务未达标,C级结算开始……】


    “嗳,030你怎么还在啊?”


    摁死最后一只星盗后,百无聊赖的辜蛰月略显惊讶地打断了系统的机械音。


    【喂!我是来祝你们幸福的总行了吧!】


    话毕,系统就麻木地看见宿主那双蔚蓝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了泪花,这人一脸感动地哽咽道:


    “我就知道,你、你一定是想看着我和阿尔一起白头偕老对不——噗呲!”


    说到最后,辜蛰月像是突然破功了一般终于演不下去了,他露出了个狡黠灵动的笑。


    【你——?算了……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系统原本冰冷的机械音此刻都似乎带上了一丝无奈的恼意。结算完成之后,030有气无力地告别道:


    【要幸福哦宿主……还有,再也不见!】


    “谢谢啦030,你也是——”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缓缓抽离后,辜蛰月忽然感觉心里轻飘飘的,居然莫名有点茫然。


    然而,当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便十分自然地将一切都抛诸脑后,朝着向自己飞奔而来的雌虫笑得眉眼弯弯。


    他像一只归巢的小鸟,一下子就扑进了阿尔忒曼蒂斯的怀里。辜蛰月抱着他卖乖讨巧道:“阿尔,我刚刚可是有在一直好好保护虫族哦……”


    “我知道,”阿尔忒曼蒂斯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自己的爱侣,他抚摸着辜蛰月深蓝色的长发如获至宝,“你一直都很好、很好……”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偌大的空间内只能听见一人一虫安稳、和谐的心跳。


    ……


    风波结束后,军雌揽着辜蛰月一起挪到床头,让他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之上。


    “圣扎迦利,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在这温馨静谧的氛围中,阿尔忒曼蒂斯直视着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眼睛,缓缓询问道。


    他清楚地知道,这只诡异美丽的“亚雌”身上还是充满了谜团,但无论是好是坏,自己都甘愿接纳“圣扎迦利”带来的一切。


    于是,阿尔忒曼蒂斯选择和他鼻尖抵着鼻尖,剖出自己的真心郑重开口道:


    “我们回虫巢吧,圣扎迦利。我想带你去见我雌父,他一定也愿意成为你的亲虫……”


    看着眼前这双赤忱真诚的美丽翠眸,辜蛰月心动得一塌糊涂。向来肆无忌惮的精神触须都难得害羞地蜷缩了起来,他搂在雌虫脖子上的手兴奋得有些发麻。


    “遵命,长官……”


    说完,辜蛰月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他略显毛躁地吮着雌虫的舌尖、唇肉,低声呢喃道:


    “亲爱的阿尔,别忘了,我还是你重点看管的嫌疑虫呢。所以,往后也要一直好好看着我哦……”


    “唔!等、等一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阿尔忒曼蒂斯下意识发出了一声轻呼,但很快就被吞吃掉了。


    在经历了轻微的拉扯过后,小水母桃花色的荧光又一次盈满了房间。这一次,某人终于记得锁了门。


    光年之外,亘古不变的银河寂静地闪耀,GZ673号列车顺利驶入了既定的轨道,他们的终点站是星海深处的虫巢。


    第37章 天崩开局(小修) 大难不死必有二难临……


    2039年, Q市。


    此时正值深夜,黑暗如同黏稠的沥青,沉甸甸地挤压着每一寸生存空间。


    明焕瑟缩在一堆由断壁颓垣和碎肉残肢垒出的狭窄空隙底下, 身体紧紧地蜷成一团。


    他的双手像是夹子一般死死地扣住自己的口鼻,似乎这样就能阻挡那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钻进胸肺。


    由于长期处于在无光的环境下,明焕干涩的眼睛早已瞪得无比胀痛, 紧张和恐惧让他那双漂亮的天青色眼珠里布满了血丝。


    随着时间的流逝,种种酸涩发干的感觉终于促使泪腺吝啬地分泌出几滴咸苦的泪水,将紧绷的眼角滋润一二,他却依旧不敢阖眼。


    外面丧尸潮中起彼伏的嘶吼声如同鬼魅一般如影随形, 只要一闭上双眼, 失去了视觉的指引, 明焕的脑海中就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各种恐怖的画面。


    他总在怀疑, 下一秒就会有张着血盆大口的丧尸将他从这个勉强藏身的角落里挖出来撕成碎片, 再吃得干干净净。


    于是,身形瘦小的少年费力地往空隙深处缩着,企图把自己藏得更加严实一点, 像是要与这堆残肢融为一体。


    可是,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又在不断地提醒他:如果躲得太深就有可能察觉不到白昼的到来, 而一旦错过日头最旺的时刻,那自己就真的毫无生路了。


    在病毒的影响下, 丧尸习惯昼伏夜出,白天的时候相对没有夜晚那么活跃,而正午时分更是人类在这个末日世界里难得的喘息之机。


    现在已经是秋末,白昼的时间越来越短,每缩短一分就像是死神又靠近了一步。


    明焕清楚地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如果今天还不能找到食物, 他这个已经三天滴水未进的人就算没有被丧尸咬到也必定会被活活饿死。


    是的,明焕已经被咬了。


    也正因为这个,他像一条碍手碍脚的丧家之犬一样,被无情地抛弃了。


    这个曾经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现在连身上最后一件合身的衣服都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他左边的裤腿甚至缺失了大半,看起来像是被某种凶猛有力的东西硬生生撕扯下来的。


    裤腿裂口的边缘斑驳着深褐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液留下的颜色。断裂的布料纤维上还隐约粘连着丝丝缕缕的血肉,一看就知道伤口并未得到什么有效处理。


    不过明焕似乎很久都没有疼得满头大汗了,因为他的左腿已经彻底丧失了知觉。


    更为可怕的是,从那时候起,就不时有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隐约萦绕在他耳边,仿佛是有什么如影随形的异物在暗中作祟。


    直到现在,少年才真正确定声音的来源——就在自己鞋里。


    他的左脚脚趾像是有了自主意识一般,在不受控制地疯狂抓挠着鞋底。


    指甲和鞋垫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和外面丧尸爬行时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极了死神奏响的催命曲。


    “我要变成丧尸了……”明焕的脑海里木木地闪过这个念头。


    他忍不住啃咬起自己细瘦的手指,脉管里的血液一片沸腾,几乎恐惧于身体遏制不住地变化、颤抖。


    一个声音告诉他,这是人类基因中对生存的原始渴求在作祟。即便知道自己即将变成一具腐烂的行尸走肉,他虚弱的身体还是在本能地抗拒着死亡。


    天什么时候才能亮呢……


    明焕仰着头绝望地想,他那双曾经被称赞像帕拉伊巴碧玺般璀璨的宝石眼睛,如今只是一汪凝固的死寂湖水。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一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


    就像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一样,没有人会预料到它的发生,也没有人能知道该如何结束。


    2038年2月,在一个无比寻常的日子,大洋彼岸的K国出现首位感染者。


    同年6月,病毒狂潮多处爆发,国家机关在这场灾难面前相继瘫痪,无数民众感染丧生,人间炼狱降临了。


    次年1月,全球沦陷。


    如今已是2039年秋,汹涌的丧尸狂潮席卷了这颗美丽星球的每一个角落,从海洋到地表,无一幸免。秩序社会变得满目疮痍,世间再无一片净土。


    这场灾祸来得如此突然,没有丝毫的预兆,仿佛只是老天开的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蓬勃发展中的人类文明就这样被轻飘飘击倒了。


    ……


    【事情就是这样的,宿主,您是不是已经准备好去拯救这个世界了呢!】


    只听“刷——”的一声,一道凛冽的刃气划过,密不透风的丧尸潮中瞬间出现了一个半径长达50米的圆形中空地带。


    那抹刀光轻盈无色,恰似浓雾之中一闪而过的幽灵,速度快到让人几乎难以看清它的残影。


    无数青灰色的断肢残臂伴随着那道寒芒飞溅而起,丧尸的天灵盖应声而掉。溃烂的头颅之中,脓血绿液淅淅沥沥地喷涌而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气息。


    紧接着,一位身形矫健的高挑男子利落地反手收刀,他屈膝下蹲,腿部线条分明的肌肉微微发力,刹那间原地腾空而起。


    这人长手长脚,比例极佳,偏偏还拥有一副迷惑性极强的俊俏皮囊。他精壮的腰腹在空中折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瞬息之间便跃出了密不透风的包围圈,漫空挥洒的秽物竟连他的一丝衣角都没沾到。


    要不是丧尸潮中实在是无人欣赏,光凭这份出众的英姿,就非得再勾到几朵烂桃花——


    当然,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


    也不知道系统又发出了什么鬼动静,只见男人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绛红色眼珠微微眯起,他两瓣饱满的蜜色嘴唇轻轻一碰,张口说道:


    “我@#*的!滚!”


    话音未落,下方刚打散的丧尸潮微微一顿,随即像是闻到了什么美味似的,更加疯狂地朝他嘶吼着扑来。


    这群惨不忍睹的奇行种们空洞的眼窝里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参差不齐且夹满血肉的反光牙齿在夜色下显得格外狰狞。他们腐烂的肌肉艰难地连接着四肢、躯干,轻轻一动皮肤就像烂熟的卤肉般肆意脱落,却依旧阻挡不了丧尸们前赴后继地贪婪步伐。


    看着眼前这些过于热情的异世界“人民”,刚刚才死里逃生的郜沣沅头都大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偏偏他还要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情绪,免得信息素又不小心随之泄露。


    是的,信息素——郜沣沅压根就不是末世的原住民。


    他原本是个信息时代ABO世界中某特种部队的一名尖兵Alpha,在跨国反恐行动中为了维护世界和平英勇献身。当他再次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就稀里糊涂地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然而,还没等重获新生的郜沣沅睁眼享受一下异世界的独特美景,他就差点又嗝屁了。


    眼前有个脸皮耷拉着足有三里地长的生物正和他大眼对小眼,那副尊容着实是让人不敢恭维。面对这样一副“花容月貌”,任谁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实在怪不得郜沣沅应激似的放出了信息素威慑。


    可好巧不巧,作为一名高级Alpha,郜沣沅曾经引以为豪的、杀伤力极强的“铁血真汉子”信息素现在搁丧尸眼里那就是瓶移动春.药。他刚放出一丢丢,就引得无数“死鬼”鬼哭狼嚎着扑过来要“一亲芳泽”。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尸山血海,即将小命不保的Alpha咬了咬牙,一把抽出了战术腰带上的激光刀。


    还好我是身穿,死的时候身上的装备也还没被离子炸弹轰成渣……


    郜沣沅苦中作乐地想,接着,他干脆利落地瞬间进入战斗状态,马不停蹄地开启了自己的大刀砍鬼子生涯。


    某无良系统这时才姗姗来迟,自称祂是什么异世界求生系统,而郜沣沅就是那个百里挑一的幸运儿。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必将成为这个世界的龙傲天、救世主云云。


    我看是大难不死必有二难临头才对!


    看着眼前的人间炼狱,郜沣沅一边身手敏捷地在丧尸潮中翻滚跳跃、砍瓜切菜,一边在脑中疯狂叭叭道:


    “喂,那个什么0,你不是来自高位面的黑科技系统吗,难道就没个什么金手指发我?


    “实在不行来支Alpha抑制剂也行啊,我这个还没活热乎的龙傲天就快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啊!”


    【是030啦!】系统回答完又有些心虚地对了对脑电波,祂扭扭捏捏地说道:


    【那个……亲爱的宿主,要是我说——我们这次走的是成长逆袭流您信吗?】


    其实是因为上次任务获得的积分太少,系统的能量只够带下一位宿主穿越的份儿了,因此郜沣沅到现在都还是个原汁原味儿的“外来物种”……


    看着宿主紧绷到抽搐的额角,系统又急忙找补似的解释道:


    【不过您放心!只要您丧尸杀得多,等级升得快,030的能量就越强!日后您想踏碎虚空重回原世界都不是问题!】


    这话宛如晴天霹雳,震得郜沣沅手腕一软,差点刀都拿不动了。但他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Alpha咬着牙坚持追问道:“那你现在到底还有什么作用没?”


    【呃……要不,030现场给您加油助威?】系统试探性地小声回应道。


    “……您是把我当外卖送这来了?”


    听了这话,郜沣沅终于绷不住破防了。他生无可恋地挥舞着激光刀,只感觉自己快被这个“色香味俱无”的大饼给噎死了,“哥,0哥,算我求你了,这任务我不做了成吗?


    “您就大发慈悲放过我吧,咱们哪来的回哪去成吗?搁原世界哥们凉了好歹也算个英魂,起码不枉我活这一遭了。”


    【补药啊——哥!我们可以一起奋斗啊!】系统灵机一动,忍不住学上一位宿主撒娇卖乖道:【对不起,是030错了嘛……】


    “噫——恶心死了,滚!”


    第38章 哔哔机炸坟 天空一声巨响,老婆闪亮登……


    Q市, 某大型商场。


    这座曾经人声鼎沸的商业中心,先后被汹涌的丧尸狂潮和妄图搜刮物资的人类团体搅和得七零八落,如今外表只剩下一片狼藉。


    大楼地面上, 杂乱的断壁残垣和各种腐尸残骨相互交错堆积着,看上去像是土地生出的一个个怪异的血肉脓包,隔老远就能闻到其中散发着的剧烈腐臭气息。


    任谁也想不到, 在这个“流动客源”只剩下丧尸的地方居然还有活人胆敢独自涉足,甚至不惜将自己藏匿在地下苟延残喘了三天三夜,只为避开所有的丧尸和人类,求得一线生机。


    这漫长的时间里, 明焕的头顶一直有各种声音传来。也许是丧尸, 也许是附近的异能者, 但无论是那一种, 都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招惹不起的, 他不敢赌。


    在黑暗与死亡的阴影下,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变得无比煎熬, 明焕不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角落里蜷缩了多久。


    他一只手紧紧捂住嘴巴,另一只手用力扣住自己的肚子, 想要努力压制住肠道内因空乏而绞痛的蠕动。可是少年实在是太饿了,他甚至连抓自己的力气都所剩无几。


    突然, 明焕的眼球猛地刺痛起来,他瞳孔急剧紧缩,生理性的泪水汹涌而出——


    一缕稀薄的光线从缝隙里透了进来,打在他脏兮兮的脸上,这代表明焕终于又一次平安无事地度过了漫长的黑夜。


    地下蛰伏的这段时间十分难熬,但少年也并不是什么都没做。明焕已经凭借敏锐的听觉, 大致摸清了地表生物的活动轨迹,并以此推断出了一个简易的地形图。


    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逐渐升高,外面那杂乱无章、令人心烦意乱的嘶吼声开始渐渐减少。不出意外的话,这代表着丧尸们被本能驱使着,再次自发地朝阴暗清凉的地方聚集而去了。


    然而,明焕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就出去寻找食物的打算,他还在等。


    少年冷静地想:如果今天还有人类队伍过来搜寻物资,他们会优先选择前两天踩点过的地方,那些区域同样要小心避开。


    毕竟在末日,任何一个仓促的决定都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而相比之下,人心和丧尸到底哪个更可怕,这是个谁也说不准的事。


    就快了……


    在令人窒息的漫长的等待中,明焕耐心地摩挲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


    终于,他像是感知到了某种信号一般,轻轻动了动抽痛的手指。少年开始一点一点地往空隙外面挤,指腹逐渐摸到了地表粗粝的沙土,他仿佛已经看见了胜利的曙光。


    没问题的,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很顺利,现在只要慢慢从这里爬出去就……


    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如惊雷般在耳边猛然炸开,震得明焕大脑一片空白,他藏身的地方瞬间被掀飞出来,无数尸块和残肢一起被轰上了天。


    怎么回事——


    对此毫无预料的明焕被摔得全身都胀痛无比,他头晕目眩,耳朵里嗡嗡作响。


    但少年已经完全顾不得这些了,因为在这一片混乱与眩晕之中,他听到有人说:


    “……丧尸……杀了。”


    ……


    就在昨天,郜沣沅终于认清了这个抽象的系统和操蛋的世界,被动开启了自己强买强卖的第二段人生。


    彼时的他只得化悲愤为杀意,手拿高能量激光剑,一路火花带闪电。在丧尸潮中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抡着那把50米的大刀整整从街头砍到巷尾,从深夜砍到天亮。


    见状,系统心惊胆战地为宿主播报着【经验值+1、经验值+1……】的升级提示,除此之外连大气都不敢出,老老实实的当个围观气氛组。


    仅此一晚郜沣沅就成功升了一级,但他却再没主动跟系统说过一句话,脸上也全然不见喜色。


    直到曙光乍现,天边泛起了清晰的鱼肚白,Alpha才停下了收割的脚步。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建筑高处,冷漠地俯视着下方街道中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的丧尸群。


    此刻,郜沣沅亚麻浅金色的头发在微风和晨曦的映衬下显得熠熠生辉,宛如无数金黄的麦穗在翻腾跳动,为那张原本就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一般的脸庞增添了几缕人间烟火的气息。


    看着这仿若神祇降临的一幕,030刚打算用自己独特的情感模块吹吹宿主的彩虹屁,就听见他冷不丁地开口道:“小0,我饿了,上菜。”


    我又不是服务员!


    系统强忍着这个难听的绰号,冲郜沣沅赔笑似的地说道:【非常抱歉呢宿主,这个功能我还没有——不过030可以为您提供距离最近的食物的定位信息哦!】


    “那我出汗了,来套新衣服。”


    【呃,实在不好意思,这个目前暂时同样也没有呢……但030可以为亲爱的宿主提供最近的服装定位……】


    你XX!


    “小3同志,”郜沣沅看着初升的太阳忍了又忍,他闭上怒火中烧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温声开口道,“我真是哔——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没用啊,不是说升级了吗?那昨晚我是砍了个寂——”


    【叮——!】系统简直被喷得汗流浃背了,祂急忙打断道:【求生者郜沣沅,恭喜您获得了超级无敌酷炫狂霸弔炸天的S级“吞并”异能,击败了99%的求生者,快来跟我一起试试吧!】


    “吞并?”听到这,郜沣沅浓密的眼睫在阳光下微不可见地颤了颤,他身体核心收紧,重心稍作调整,整个人便顺着清晨的微风从楼上一跃而下。


    在系统的惊呼声中,武力值爆表的Alpha双脚随便一点便稳稳当当地落了地,他面上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用它吃丧尸能管饱咋滴?”


    【这个……不能。】


    听到宿主不屑的嗤笑,030下意识浑身一抖,数字代码都变得火辣辣的。祂只得绞尽脑汁地在权限范围内费力剧透道:


    【但它的发展空间很大!结合您特殊的外来体质,它对目前的丧尸病毒能达到完全免疫的效果,还可以吸收这个世界的物种对您造成的负面影响,以后甚至能获取其他人的异能哦!】


    “就这?”郜沣沅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他毫不客气地吐槽道:“听起来跟你一样没什么用啊……不会又是什么垃圾半成品吧。”


    啊啊啊,气死我了,能不能给我换个会说话点的宿主!


    030在意识空间中被怼得上蹿下跳,祂与生俱来的逻辑和冷静此刻又一次被打得稀碎。


    此时,系统的情感板块完全占据了上风,祂忍不住为自己辩白。030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带领前两任宿主创下的那些丰功伟绩,然后就此跟郜沣沅激烈地争辩了起来。


    上钩了……感受到精神讯息的波动起伏,郜沣沅锋利的眉梢微微扬起,连赶路的步子都变得轻快了几分。


    Alpha虽然一直在脑中和系统插科打诨,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丝毫停顿。他目标明确地朝着虚拟地图上的目的地奔去,那里是一个丧尸密集的大型商场,残存的物资同样相当可观,正适合他休整补充。


    一路上郜沣沅那张歹毒的嘴就没休息过,他犀利的话语连珠炮般不停地朝着系统发射,030都快被怼得程序错乱了,开始口不择言。


    也正因如此,他成功从系统口中掏出了许多重要信息:


    比如那个S级异能确实个不折不扣的金手指,但这不妨碍它现在就是个垃圾——


    “吞并”目前的等级过低,只有“吞”、没有“并”,换而言之就是只防不攻、只吃不吐。就算郜沣沅吸取了别人的异能也不能拿来用,只能化为能量上交系统暂存。


    但是呢,这里面也不是没有暗中操作的空间——只要郜沣沅能够拿捏030这个“第三方客服”,就能通过转人工的方式间接将上交的异能提前化为己用。


    再比如说,系统的弱点……


    想到这,郜沣沅缓缓勾了勾唇角,他绛色的眼眸中有抹张扬热烈的笑意一闪而过,像是天边的火烧云,绚丽得惊心动魄。


    Alpha开口说道:“喂那个什么0,做任务给我认真一点,不准再这么敷衍了事,要不然我投诉你啊——”


    “系统同志,你也不希望自己是个坑货的事被主脑知道吧?”


    【!!!你、你想干嘛!】


    “不是我想干嘛,而是你能干嘛才对。”郜沣沅慢条斯理地掏出激光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笑着露出了森白的牙,“想要我做任务?那你求我啊。”


    【?!】


    030简直惊呆了,随后祂听见这个胆大包天的宿主向自己提出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


    包括不问缘由,全身心地服从宿主的命令,指哪打哪;不管何时何地,都要为宿主的任何要求提供无可挑剔的服务;不论对错,不得干涉宿主的任何自主行动……


    其中命令做不做得到另说,但是绝不能拒绝违背,否则这人就要撂挑子!


    “怎么样,同不同意你倒是给个准话呗。”


    说完这句话,Alpha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见半天没有回应,他又用枪抵了一下脑壳,颇为不满地抱怨道:“小3同志,我又不白占你便宜,这次任务我给你刷到A级,这样总成了吧?”


    你又当龙傲天又有任劳任怨的免费工具人玩儿,这还不是占便宜!连吃带拿啊!


    030敢怒不敢言,因为祂也是真的对A级任务的积分感到十分心动——于是,系统、系统就这么被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


    一人一统成功达成了亲切友好的协议,决定“狼狈为奸”。


    【追随者+1。】


    听到这个消息提醒,郜沣沅就知道事儿妥了。等到达商场后,他便心情颇好地抽出激光大宝剑收割了最后一波倒霉蛋丧尸的头。


    【就这个战斗爽!】系统看着不断累积的经验值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心甘情愿地当着捧哏。


    听了这话,志得意满的Alpha颇为潇洒地甩了甩剑。他低头看了眼地上密密麻麻的血肉坟包,觉得十分有碍市容,又随手摸出个微型炸弹扔了出去。


    于是——砰!天空一声巨响,你的强闪亮登场!


    天可怜见的,现在的郜沣沅怎么也想不到,他本来只打算放个烟花庆祝一下,却亲手为自己崩出了个新祖宗。面对此人的“压榨”,未来的他还十分甘之如饴……


    这个活物在爆炸的冲击下被震得在地上不停翻滚,也不知道蛄蛹了多少圈才终于停了下来。


    此时的明焕浑身脏兮兮、臭烘烘的,露出来的铅灰色左腿怪异地扭曲着,还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乍一看更不像活人了。


    看着地上这坨艰难蠕动的不明生物,郜沣沅又瞄了眼自己向来“斩草又除根”激光刀,心里不由得感到有些惊奇,便随口说道:“居然还漏了一只?杀了吧。”


    听到这,刚从死人堆里飞出来的明焕终于清醒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我、我不是!”


    第39章 活人微死 识时务者为俊杰


    似乎是听见了外面闹出的这么大动静, 缩进楼内的丧尸们又密密麻麻地涌了出来,毕竟它们只是死了又不是聋了。


    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由于郜沣沅刚才微妙的情绪波动,他那极具诱惑力的信息素又一次泄露了出来。


    这股甜美的血腥味儿引得丧尸们食指大动, 青天白日下都硬生生激动地扑了过来——太阳晒就晒吧,反正死人也晒不死。


    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郜沣沅不禁抽了抽嘴角。虽然自己确实是有把丧尸从楼里引出来的意思, 可他都砍了一夜了,Alpha再强悍也不是铁打的,就算是激光剑也需要充能保养吧。


    【宿主上啊!抽出你的大宝剑!】


    杀疯了头的系统还在为他加油打气,这些丧尸在祂眼里都是移动的小钱钱!


    “上你个头啊!识时务者为俊杰——”


    闻言, 郜沣沅极其不注重形象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随后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子, 用力收紧了上面的颈链。


    Alpha恶狠狠地想:垃圾抑制环, 泄又泄不出, 堵又堵不完!


    低头的时候,他再次瞅见了那个被自己牵连的倒霉蛋——这人专门往尸体多的地方躲,竟硬生生在丧尸眼皮子底下爬到了大楼门口。


    好家伙, 这位呃、仁兄现在看起来实在是比丧尸还丧尸啊……


    看着对方那副艰难蠕动的样子,郜沣沅不禁在心中暗自感慨起此人的生命力。Alpha虽然嘴上不饶人, 但也没缺德到真打算把他丢在丧尸潮中不管。


    于是他一把拎起了地上的明焕,将这个活人微死的生物夹在胳膊底下, 随后长腿一迈,三步做两步飞快窜进了大楼内部。


    此刻秋日艳阳已然高悬于天空之上,灿烂的阳光仁慈地洒向了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可这栋曾经奢华无比的五星级购物中心内部却依旧被沉甸甸的夜色笼罩着。


    在那这无尽的黑暗深处,时不时会有几道丧尸发出的沉重“嗬嘶”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齐在沉闷的空气中幽幽地回响飘荡, 愈发令人毛骨悚然。


    当人的视觉渐渐适应了黑暗之后,便能隐约看到室内这一片狼藉的景象:


    过道两旁的各色店铺大多凌乱不堪,全然不见往日的辉煌格调;玻璃橱窗上布满了触目惊心的裂痕和惊悚的深色手印,像是一副副破碎扭曲的血肉画卷;原本光滑无垢的地板上,厚厚的灰尘、乱七八糟的杂物以及大片大片干涸带血的拖拽痕迹交杂在一起,昭示着恶魔肆虐过的痕迹……


    黑暗中,郜沣沅高大的身影独自在这片荒芜和死寂中沉默地穿梭着,像是这个诡异世界里最后的访客。


    咕咚——见状明焕忍不住轻咽了下口水。


    未知会放大人心底的恐惧,他现在只觉得这里宛如一座择人欲噬的怪诞荒城,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腐臭气息。


    而自己腰上那只强健有力的手臂始终紧紧环抱着,男人前进时沉稳平和的呼吸和他有条不紊的步伐都给明焕带来了一种极大的安全感。


    于是被挟持着的少年显得格外安分,一点挣扎反抗的意思都没有,整个人就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布偶。


    只是当他发现男人正朝着错误的方向一路狂奔,眼看就要步入死胡同时,才轻声提醒道:“您应该也是来找物资的吧,我知道前方右转有条路……”


    这些话明焕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口的,他也并没有说谎。


    那处秘密通道正是他长期蛰伏的最大收获,也是自己最珍贵的底牌,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眼前这人实力强大、来历不明,危难关头愿意帮陌生人一把代表他的道德水平高于正常线——毕竟自己现在这副尊容一般人都接受不了。


    这种条件在末日已经是个极为难得的金大腿了,如果有机会的话自己完全不介意投诚,在他手下讨好求生,况且……


    不知想到了什么,明焕心底一跳,他顿时又想啃手了,但考虑到现在的情况只得强忍着咬了咬嘴唇。


    闻言郜沣沅眉头轻轻挑起,脑中的系统便十分上道地补充道:【是的,前面基本都是死路一条,里面全是丧尸。您现在右转100米上楼有条坍塌的应急通道,里面就是生活百货区,您需要的物资进去后基本都能找到。】


    “哦——多谢。”郜沣沅没急着搭理系统,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一番手中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少年。


    030知道这些不奇怪,可他一个不良于行的小鬼头又是怎么知道的,还这么大方地分享出来,就不怕……


    思索间Alpha下意识抽了抽鼻子,不知闻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笑了起来——有意思,这人绝对不简单。


    于是郜沣沅颇为郑重地轻轻放下了他,示意自己没有恶意,随后还没等明焕反应过来就又一把将他提起,继续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了。


    【宿主您还带着他干嘛?】看见这一幕,系统有些猪脑过载,祂完全没有看出两人之间的玄机,只是暗戳戳地琢磨着:难道是要把他当储备粮?


    “他可比你有用,”心情颇好的Alpha漫不经心地冲系统随口解释道:“还有小0,你刚刚讲解太慢了,扣十分。”


    【……是。】


    到了坍塌的二楼入口后,明焕本想说自己可以从狭小的缝隙中钻进去帮忙拿物资,就看见郜沣沅像切豆腐似的轻而易举地拆了整面墙,于是他默默地闭上了嘴。


    Alpha放下明焕,双手轻轻一抬就稳稳分离了墙体。郜沣沅示意对方先进,等两人都进入后他就随手将石板严丝合缝地卡了回去,重新挡住了通道。


    商场二楼封闭了许久,现在十分安静,偶尔有丧尸出没也只是小猫三两只,郜沣沅不用出刀就能解决。


    再次被夹在他胳膊底下的明焕像根沉默的小尾巴一样,不询问、不打听,只是安安静静地趴着,偶尔简洁地提示一下,Alpha对此十分满意。


    在他和系统的指引下,郜沣沅一路镇压清场,成功掌控了这小半层楼。


    这倒不是他们能力有限,而是郜沣沅老远就盯上了一个豪华洗浴中心,听系统说里面还有水后就更走不动了,整个人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死活要去清洗一番。


    然后郜沣沅就看着那一仓库的桶装水陷入了沉默。


    算了,有总比没有好……


    在他洗漱期间,明焕在周围四处收刮着还能入口食物,飞速填饱了肚子,并且十分贴心地为郜沣沅准备了一份。


    他不知道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为什么要帮自己,对方又有什么目的,但有他在确实安全感满分。无论如何,吃进去的东西总归是自己的。


    ……


    楼外,有一伙异能小队正鬼鬼祟祟地在暗中窥探着。


    带头的男子名叫包盖,是Q市第二大安全基地领主的侄子。他本身是个C级异能者,这样的实力在末日已经是个角色了,更别提他那个A级异能者姑姑还是出了名的护短。


    小队的其他三个队员也都是D级异能者,这样的组合足以让他们在白天的城市横着走,一般人都不敢轻易招惹,其他异能者也基本默认这片区域是包盖的地盘。


    但刚才看到的一幕显然颠覆了他们的认知,一个神秘人先是明目张胆地闯进了商场区,又大摇大摆地扔了枚炸弹引出丧尸潮,最后居然还全须全尾地成功进去了。


    挑衅!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这一幕看得包盖怒火中烧,他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急着来找死的人了。


    “盖哥,咱们还过去吗……”队伍中一个染着黄毛的队员此时说话都不利索了,他瞪着眼看着面前如同蚁群般蜂拥而至的丧尸潮,整个人都有点腿软。


    他们小队执行任务向来都是在太阳底下做做样子,毕竟谁敢为难“太子爷”?末世以来基本没遇到过什么危险。今天好端端的日头底下怎么突然冒出了一群喜暗的丧尸,这完全不合常理,大白天也能见鬼?


    “去,怎么不去?”包盖没好气地吐了口唾沫,他冷笑一声,露出了一排黄白相间的乱牙,“不仅要去,我还要看看是哪来的狗贼这么胆大包天,不知道这块儿是我们天云基地的地盘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攥紧了拳头,火焰异能的能量在他手中隐隐涌动,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其他队员见状,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纷纷附和起来。他们知道,作为一群狗腿子在天云基地里如果被包盖这个二世祖看扁嫌弃了,那以后的日子可就不会好过。


    旁边一个眼镜男眼咕噜子一转,他凑到包盖耳边颇为谄媚地说道:“盖哥,那狗崽子虽然看着有点本事,不过这种小喽啰哪用得着您亲自出手啊。”


    “反正这栋破楼搜的搜、塌的塌,也没什么好东西了,就是有咱们天云也看不上,要我说不如……您看怎么样?”


    “你小子真够阴的啊……”不知男子到底说了什么,反正听得包盖喜笑颜开,他斜着眼拍了拍这人的肩头,“那就交给你来办吧,放心,事成之后好处少不了你的。”


    ……


    楼内的郜沣沅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他还在跟明焕斗智斗勇。


    Alpha好不容易洗完澡吃完饭,整个人正处于一种惬意放松的状态。他刚准备找个舒适的地方好好睡上一觉,却发现房内总是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人味儿——


    然后郜沣沅才猛地意识到这位仁兄居然还是那副邋遢样!


    一想到自己刚吃了这小子准备的食物,郜沣沅顿时浑身都不舒坦了,那龟毛的性子一下子就发作了起来。


    而此时的明焕还毫无知觉地蜷缩在墙角,他眼睛半眯着,看样子是打算就这么睡过去。


    看到这一幕,郜沣沅彻底被激怒了,心想我今天不把这人洗干净就不是A!


    他说干就干,Alpha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明焕。


    第40章 洗洗脏脏包(捉虫) 搓澡师傅VS流浪……


    商场二楼, 许久无人问津的洗浴中心内传来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


    “帮我洗澡?!不、不用了……”少年清亮的声线里带着明显的颤抖,“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好个屁,你不介意我介意, 这么大个活人搁身边杵着谁受得了?我又没有恋尸癖!”


    另一道磁性的成熟男性声音紧跟着响起,话语中带着几分恼怒和急切。


    随后衣服撕裂的声音伴随着惊呼和水声在某个淋浴间内接连回荡,隐约还夹杂着几声慌乱的求饶声, 听起来实在是让人浮想联翩,但实际的画风却并没有想象中这么“美丽”。


    此刻,浴室里一片混乱,脏兮兮的明焕正被郜沣沅毫不留情地一手按在浴缸里。他身上那件本就破烂的衣服被水浸湿后紧紧地贴在皮肤上, 少年只感觉自己的贞操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他的双手拼命地攥紧自己的裤子, 就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


    在微弱的光线下, Alpha如同古希腊雕塑般完美而矫健的胸膛就这么袒露着, 充满了力量感。他此刻浑身上下除了颈链仅仅围了一条浴巾,那点稀薄的布料似乎都有些遮不住他健壮的身躯。


    身形瘦弱的少年被衬的愈发像只小鸡崽子了,在这种强烈的荷尔蒙压迫下, 明焕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其实我有病!我有肢体接触恐惧症!”


    “你以为我很想碰你吗!”


    看着眼前迅速染上异味又瞬间变得乌漆嘛黑的洗澡水,郜沣沅的声音顿时又提高了几分, 对他的嫌弃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但流浪猫捡都捡回来了,总不能再扔出去不管吧?


    Alpha长叹一口气, 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在飙升。要不是物资实在短缺,郜沣沅恨不得穿上全套作战防护服,再配个防毒面具!


    他仰着头十分崩溃地呻吟道:“不是哥们,我确实是想收个小弟,但也不是真要个泥腿子啊!”


    这孩子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明明前面投诚的时候一直都挺机灵的, 偏要在这种小事上犯犟。好好一个大活人跟只怕水的猫似的,一听要洗澡就炸了毛,连跑带爬一蹦三尺高。


    偏偏郜沣沅吃软不吃硬,他越反抗就愈发坚定了要把人洗干净的念头。Alpha一手就擒住了少年两个细瘦的腕子,直接将他扔进了浴缸里,另一只手目标明确地去扒明焕的衣服:


    “这黑灯瞎火的,我连你几个鼻子几只眼都看不清,你到底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啊?”


    “我我我恐同!放开我我自己洗——”


    “晚了!你早干什么去了?”


    身体异于常人的明焕实在是有苦难言,他被钳制住的胳膊动都动不了,只好拼命夹住了膝盖,生怕被碰到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偏偏那条尸毒入体的左腿这时候又开始犯病,像磕了药一样兴奋地四处乱抓,几乎就要把那人身上仅存的布料给扒拉下来了,明焕简直两眼一黑:


    啊啊啊别扭了死腿!


    “哎哎哎——离我远点!你要是敢把脚丫子弄到我身上你就死定了!”


    眼看对方挣扎地越来越剧烈,郜沣沅也被激起了火气。他胡乱摸索一通,干脆一把捏住了明焕双手和左脚脚踝,空留他一条孤零零的右腿在水池中清洗。


    “腿伸直,”Alpha那双绛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有些吓人,他皱着眉凶巴巴地威胁道:“小朋友,你那条伤腿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点,少年浑身一震,彻底消停了。


    他强迫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又有些苦涩地想:别装了明焕,你明明一点都不意外。你不是在指路时用异能引诱他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这种准备了么……


    【仰慕者+1。】


    少年单薄的胸脯剧烈起伏了两下,似乎准备做些什么,可还没等他下定决心有所行动,就被一阵毫不留情的吐槽声给硬生生地打断了。


    “你干嘛,不会是要吐吧?给我憋回去!我都没哭呢你倒是喘上了。”


    “我真是艹了,这辈子没见这么黑的水,你是从死——呃,你还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明焕:……


    【仰慕者-1。】


    另一头的郜沣沅一门心思全在手下的秽物清理上,完全没意识到对方异样的情绪变化。就算注意到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嘴下留情。


    至于明焕独特的身体构造嘛……那玩意儿他就更不在意了,毕竟在ABO世界里口口和**的随意组合这都不是事儿。


    少年在Alpha眼中就是个还未分化出性别的幼崽,甚至更像只掉到泥坑里的流浪猫,跟自己压根就不是一个物种。


    他心无旁骛,一边搓还一边自顾自地吐槽道:“屁股抬起来点——啧,您这哪还用得着什么异能伪装啊,我要是丧尸都不敢下口。”


    “啊——你、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闻言,缩在那堆白花花泡沫里的明焕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忍不住仰起了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像是私下藏着的小秘密被人一眼看穿了一样,显得十分地忐忑不安。


    “废话,”搓澡师傅郜沣沅捏了捏他的左小腿,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看你肌肉的萎缩程度就知道,这伤可不只一两天了。你到现在都还没变成丧尸,那不就只代表你成异能者了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甩了甩手,似乎想要甩掉手上沾着的泡沫或者什么软绵绵的奇怪触感:“你这种半人半尸的情况确实很少见……不过呢,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决。”


    “真的吗!”闻言明焕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那对帕拉伊巴碧玺色的眸子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光泽,他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的手脚已经被放开了。


    “我又没必要骗你,”郜沣沅单手拎起了一桶水,随后懒洋洋地命令道,“好了,闭眼。”


    “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


    感受到头上有清水淅淅沥沥地淋了下来,明焕像是一只听话的小羊羔一般,乖乖地阖上了眼眸,但他的声音里依旧透着无尽的落寞和茫然。


    “我的E级拟态异能太弱了,弱到连丧尸病毒都没办法完全战胜……”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夹杂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惴惴不安,“它目前只能模拟丧尸来掩盖我自身的气味,偶尔还会断断续续地失效,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会变成真的丧尸……”


    就这这时,030突然冒了出来:【对啊宿主!他是拟态异能,只要吞噬了您就不用担心信息素问题了!】


    洗猫正洗的热火朝天的郜沣沅听到这话都无语了:[您是龙傲天系统还是反派系统啊,怎么净想着些杀人越货的事。]


    系统对此有些心虚,但很快又理直气壮起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嘛……】这可是上一任宿主教会祂的。


    [滚蛋。]郜沣沅懒得搭理祂,只想快点搞完然后立马去睡觉。


    “我一直伪装成丧尸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或者应该说是,在为尸变提前适应角色吧……”明焕还在喃喃自语,他的声音空洞洞的,像是一片片只剩叶脉的飘零落叶,却承载着沉甸甸的情绪。


    “你确实挺适应的,我看无缝衔接不是问题。跟你比,丧尸皇在丧尸模仿大赛中都只能拿第二。”郜沣沅毫不客气打断了他的阴暗情绪,抓着他的腰一把将这个忧郁的小蘑菇拎到了另一个浴池里。


    “小孩子想太多容易早秃,”Alpha噗呲挤了一大坨洗发水,接着把他的头发搓得乱糟糟的,就像在洗抹布一样,毫无怜香惜玉之心:“洗头了啊,有点痛也忍着。”


    明焕:……


    在对方没轻没重堪称粗鲁手法下,明焕彻底放下了心防,他干脆破罐子破摔,像块软泥似的任人捏圆搓扁去了。


    于是,郜沣沅凭借极致的夜视能力,就着稀碎的光线用光了大半个仓库里的桶装水,这才把人从胳肢窝到脚趾缝彻彻底底地给洗干净了。他搓得那叫一个细致入微,看那架势恨不得把人家的指甲盖都打磨得锃光瓦亮的。


    虽说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人站在这儿基本上就只能看到个模模糊糊的轮廓,但好歹心里舒坦了不是?


    再次回到房间后,空气终于清新了。感受着自己的劳动成果,郜沣沅长舒一口气,他简直要热泪盈眶,只感觉杀丧尸都没这么累。


    于是Alpha飞速洗了个战斗澡,一洗完他什么都顾不上了,像根木头一样直挺挺地栽进了被窝里。


    “哥……”明焕拖着左腿,小尾巴似的一直跟在他身后。见状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轻唤了一声。


    “叫爹也没用。”五体投地的郜沣沅伸出了修长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少年卷进了温暖的被窝圈养起来。


    Alpha把头埋进了胳膊里,像一只慵懒肆意的漂亮大猫,他声音沙哑地嘟囔道:“有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都得等我睡醒了再说……”


    然后这人就真的睡着了,呼吸拉的绵长。


    明焕:……


    尽管隔着被子,对方宽阔的胸膛和灼热的体温存在感依旧鲜明。在陌生强势气息的笼罩下,明焕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脚趾也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听着耳边规律的呼吸,他脑子里乱糟糟地想了很多,最终都汇聚成了一个念头——这床被子真的好温暖、好舒服啊……


    缠绵的困意就像潮水一般汹涌地袭来,最终少年也没能抵抗住瞌睡虫的侵袭,他缓缓地、沉沉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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