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4日小雨
五一放假了三天。
施宜的父母要回来,施宜借口要出去,直接搬到了我的宿舍。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施宜。
施宜的脸色很平静,她点了点头,说她想的也和我差不多。
她是什么时候……?
然而我没问。
我问她要不要把这些推测告诉警察?
施宜在宿舍里来回踱步,她最终停了下来,然后问我,有证据吗?
我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说:“也许可以查查四楼的脚印。”
施宜指了指外面的天气,说:“你知道这个鬼天气已经这样多久了吗?”
“已经下了半个月的雨了。”
她打开窗户,外面依然是淋淋沥沥的小雨,这场顽固的雨始终徘徊在南湾市的上空,如幽灵般寄生在南湾市的每个角落,让所有的物品都散发着无尽的潮气。
“就算有什么证据,晚上下一场暴雨,哗啦,全没了,别说脚印,就是血迹,也都给你冲得干干净净的。”施宜笑了一声,“我们这个小破地方的小破学校,什么也没有,监控没有,安保人员也没有,假如真有什么证据,你觉得警察会找不到吗?”
“所以,就这样算了吗?”我猛地抬头,盯着她。
她沉默地倚在窗边,背后是连绵坠落的蒙蒙雨丝。
她的身影像融入了这场连绵无尽的雨中。
“我想想。”她只是这么说。
好像一切到了最后,也只能说出这三个字。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
一个念头突兀地闯进了我的脑海里。
我要杀了他。
我想杀了他。
2003年5月7日小雨
我有了一个杀人计划。
如果按照我之前的推测,林常雄和段景曜应该属于共犯,他们共同谋杀了林可欣,林姨的死,也和他们逃不开干系。至于是谁把林姨推下去的,我无法确定。
利用这一点,我可以先给林常雄发信息,说我看到了你们的所作所为,让林常雄出来,接着,我再给段景曜发消息,就说我已经从林常雄那里知道了一切。
然后,我把他们约到一个容易下手的地方,再一一解决他们。
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是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我忽然想起学校附近有一条小河,那条河穿过树林和村庄,一直流到不远处的城市渠道,河流途径小树林附近,那里荒无人烟,非常偏僻,且河岸很浅,是个杀人弃尸的好地方。
我打定了主意。
即使最后是我和他们同归于尽,我也接受。
这个计划我没告诉任何人,连施宜也是。
施宜最近每天往我这儿跑,像是害怕我做出什么傻事,时常忧心忡忡地盯着我。
我说我没事,你快回去准备高考吧。
她说没事,她的成绩没问题的。
我看着她,我说你一定要去很远的地方,不要回来了。
她笑了笑,伸出手搂了搂我的肩,说那我们一起走。
我说好啊,一起走。还要邓娇和苏晓雯,她们都一起。
那我们四个考一个大学。施宜托着下巴,看着窗外,飘摇的雨滴投在她的脸上。
以后呢,我们就住一起,我可以负责做饭,邓娇可以打扫卫生,苏晓雯呢,她什么都不会,安排她去洗碗吧。
那我呢?我问。
你?她笑起来,眼睛微眯,你就坐在那里享受就好了。
我大笑起来。
她也看着我笑起来。
离开这里。我盯着她的侧脸,在心里说。你一定要离开这里,离得远远的,去遥远的远方,去做自由的自己,你不要受这些苦,你要幸福,你要自由,你要像天上的鸟。
我将承担所有的罪孽,你当我的光,我当你的影子。
2003年5月10日小雨
又过了一周,完全没有知觉的,浑浑噩噩的一周。
今天我去买了报纸,才发现毕晶晶刊登了那篇报道,但不是在第一个版面,而是在很后面的,角落里。
报道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提起了三年前南湾中学跳河自杀的女学生曾留下过遗书,遗书内容却半点也没公布。
我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那天她给我打电话,语气颇为无奈。
她考虑了很久,也和主编斗争了很久,所有人都不支持她把那封遗书的内容公布于世。怕惹来麻烦。
她倒不怕,但是她想起了那个把遗书递给她的小女孩,李思娟。
如果她把遗书公布,她的父亲看见了,会怎么对她?
那个想方设法让遗书内容不被公布的“林老师”又会怎么做?
太多太多干扰因素。让她裹足不前,不敢踏出那一步。
勇敢是有代价的。
可当这个代价是别人的,总能让善良的人变得怯懦。
我说我知道了,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我从五岁就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不过是来到这里,交了几个朋友,受到了些温暖,有了亲人,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以为这个世界变好了。
看来我可能错了。
2003年5月13日小雨
因为我一直没去上学,施宜又来宿舍找我。
我躺在床上,歪着身子随便翻着罪与罚。
这是我最喜欢的书,是之前有个书店的老板送我的,他送我是因为我每天待在他的书店里翻这本书,翻得书页都翻折了,他索性就送给了我,说反正也破损成这样了,也卖不出去了,不如就送我。
我反反复复地翻阅它,现在封面都已经磨损了大半。
正读到波尔菲利对主人公说,一百只兔子永远拼不成一匹马,一百种怀疑永远凑不成一种证据的时候。
敲门声响起。
我把罪与罚扔到了一边,起身去开门。
不出我所料,是施宜。
没等我反应过来,施宜先我一步跨进房间,揉了揉我的头发,笑了笑。
我也打起精神朝她笑了一下。
我现在看起来状态肯定很糟糕,头发也几天没洗,乱且油腻。
施宜把饭盒放了下来,看着我:“你看你,你快点去洗一洗吧。”
“不想洗。反正我也不出门。”
我嘟哝着坐下,打开饭盒,饭盒里的菜色香味俱全,有小酥肉,炒青菜还有竹笋,另一个保温壶里装的是榨菜肉丝汤。
“这是你做的么?”我吃了一口,震惊道。
“不是。是我们校门口那边,新开了一家店,他们家做的菜很好吃。而且,他们老板很有意思,他竟然在自己店里装了监控。”
施宜坐在我旁边,也打开了饭盒,和我一起吃。
我忙着吃饭,只嗯嗯了两声。
“我第一次在这个小破城市看见监控。我看了好一会儿,真神奇。”施宜吃了一口饭,然后说,“老板说,他之前在大城市开超市,被一伙人抢劫,后面他就装了监控,再也没人敢来抢了。后面他喜欢上一个南湾的女生,跟着女生来到南湾市结婚,来这边开了家饭店,也装了监控,他说之后隔壁还要开个超市呢。”
施宜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心情格外兴奋,一直在侃侃而谈。
我对什么老板啊监控啊,提不起丝毫的兴趣,也不知道施宜找我说这些话是为什么。
但她既然想说,那我就听着。
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别的亲人了,我只剩她一个了。
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
“你应该出门走走。”施宜停了下来,看向我,我从她眼里看出了毫不掩饰的心疼。
我摇摇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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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想。出去也没意思。”
施宜抓住我的手:“后天,15号晚上七点半,我们一起去门口那家饭店吃饭怎么样?这饭盒里能装的菜有限,那边还有很多很好吃的菜!我请你吃。”
我想拒绝,但施宜却抓着我的胳膊。
“就当是为了我。”她顿了顿,“为了姐姐。”
我愣住了。
然后我点了点头。
施宜立刻变得高兴起来,她神采飞扬,眉飞色舞地继续拉着我讲很多事情。
我只是听着,然后盯着她的脸看。
“魏冉。你的脸完全好了诶。”施宜看着我,啧啧称奇,“这下,你和我一样漂亮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
施宜靠了过来,轻轻地把我揉进她的怀里,然后慢慢说:“会好的。马上了。”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马上是多久。
我只觉得回南天缠绵的潮湿,已经长在我的心里了。
2003年5月15日中雨
在宿舍又躺了两天的我,终于舍得挪窝下床,我去卫生间稍微洗漱了一下,洗了个头。
我甚至都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只沉默且机械地洗脸,穿衣,然后看着桌上的短信发呆。
我已经给林常雄和段景曜发过信息了,但他们都还没回我。
计划出现什么问题了?我有些焦躁起来,但又不停劝自己要耐心,一定要耐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况杀人呢。
我一定要认真规划,确保计划完美无缺。
我盯着短信的页面,总觉得这个计划似乎缺少了点什么。
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已经约了施宜见面,我们以后可能没办法见面了,我要去见她,我立刻就要去见她。
我到了那家饭馆,饭馆的名字叫小幸福。
名字很好听。
我走了进去,老板热情地欢迎我,问我要点些什么。
我看向菜单,点了上次施宜打包回来的全部菜。
老板边记录边说:“这几道菜都挺受欢迎的,最近几天大家都喜欢点这些。”
我点点头,掏出钱结了账,说给我一个两人的位置,一会还有个人要来。
老板应了声好嘞,然后给我指了个距离柜台很近的靠墙的位置。
我坐了下来,觉得脑子还是麻木的,似乎一切都凭着本能在行动。
我好像坠入水中,水流温柔地包裹着我,我把自己浸泡在水里,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然而很快的,温和的水流像丝绸一样缠绕上我的脖子,挤压我的肺部,一点一点抽干我肺里的空气,我无法呼吸,窒息感让我说不出话。
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随便来个人都好…
救我…
老板来上菜了。
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忽然撞进我的耳里。
我挣扎着从水面浮了上来,大口地呼吸,企图攥取所有的新鲜空气。
然而我用力呼吸过了度,我的气管像坏了的风箱一样猛烈地呼啦作响起来,心脏随着呼吸一阵阵地抽疼,疼得我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
老板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忽近忽远。
谁摘下了我的口罩。
“客人,客人,你——”
我猛地抬头,看着老板。
他的神色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变了。
先是非常惊讶,瞪大了眼,嘴唇颤抖着,混杂着震惊,不可思议,怀疑。
接着似乎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换上了刚才那副生意人客气笑迎四方财的态度。
“是你啊!”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起来,“你前几天老来我的店里,你今天怎么戴口罩了呀?我刚才没注意看,都认不出来哈哈哈。”
我无法回答他。只能呆呆地看着他夸张地表演。
“对了你上次说你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