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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醋意大发

作者:姜如吉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暮色渐浓,庄子里的炊烟袅袅升起,南浔仿佛已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在萧引驰说完那句话后,他就自顾自陷入了沉默,留下南浔一头雾水。


    难道裴松朝那边有什么不能说的?


    然后太子殿下嘴瓢了?现在后悔中?


    南浔摸摸自己的肚子,其实她知道裴松朝的身份后,并没有很担心他,他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了,回自己的豪门老家而已。


    身体应该是享福的,精神状态就不知道怎么样了。


    南浔一边思考着,一边牵着小马跟着萧引驰往回走。


    是的,我们太子殿下一言不发以后突然开始行动了。


    南浔懒得猜测他的心思,她目前脑子里正盘算着今晚王大厨会做什么拿手菜。


    不知不觉走到了小院外,萧景那匹神骏的红马已经拴在了院角的马桩上。


    他本人则背着手,站在廊下,看着院子里几只踱步的芦花鸡,侧脸线条在渐暗的天光里显得有些紧绷,像是在酝酿什么。


    南浔绕过他,去屋里端了一壶刚沏好的山野粗茶走过去,递给他一盏:“殿下,喝口茶?庄子里自己摘的野茶,味道冲了点,但解渴。”


    萧引驰接过粗瓷茶盏,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手指,那触感微凉,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电流感,让南浔下意识缩了缩手。


    萧引驰却没有看她,目光依旧落在那些悠闲的鸡身上,仿佛那是天底下最值得研究的物事。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只有鸡偶尔的“咕咕”声和晚风穿过树叶的沙沙声。


    这气氛……有点怪。


    他难道饿得脑袋发昏了?不像。


    但他专程跑回来,总不会是为了看□□?


    就在南浔内心槽点满满,准备实在不行再问一次“要不要吃饭”的时候,太子殿下终于开口了。


    “咳。”萧引驰清了清嗓子,视线终于从鸡群移开,落在南浔脸上,又飞快地移开,像是在寻找一个安全的落点,最终定在她身后的廊柱上。


    “那个……裴松朝。”


    “裴画师怎么了?”南浔看向他,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似乎完全忘记了这是萧引弛第二次开口提起这个名字。


    一个优秀的下属同样也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他在国公府应该还好吧,他走的时候连我送他的书都没带走,难道还准备再回白兔寺?”一连串问题不假思索地蹦出来,南浔觉得裴松朝这个“走”估计非自愿行为。


    她其实虽然跟裴松朝认识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但二人很少谈及彼此的家庭。南浔是因为有许多的不可说,裴松朝看起来也是如此,但二人都不是会对朋友追根问底的人,相处起来舒服就行了。


    他知道她的身份和要做的事情绝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也知道他的浪荡不羁都是有代价和期限,但这些都不影响他们的关系。


    萧引弛端着茶盏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然后又若无其事放开。他垂下眼睑,看着杯中沉浮的粗茶叶,声音平淡无波,却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他暂时应该回不了白兔寺,除非旧案重启一事顺利结束。”


    “啊?”南浔有些意外,随即又明白过来,“我说他怎么突然回去了?原来国公爷是不想他牵扯进来,不过裴松朝肯定不会乖乖就范……”


    最后一句南浔说得很小声。


    她看向萧引弛,看起来旧案重启一事,影响比她想象的还有大,毕竟之前他们做了那么多事,裴府都没什么反应。


    而这次甚至旧案还未正式开始调查,裴府便有所行动了。


    “裴国公用了些手段,”萧引弛的语调没什么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把他绑回去了,说是……修身养性,准备议亲。”


    说到此处,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南浔,似乎想从她的脸上捕捉到什么特别的表情。


    “绑回去?!”南浔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紧紧皱起,这次是真的有点震惊了,“议亲?就他那性子,关在国公府那金丝笼里,再塞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她眼前仿佛浮现出裴松朝那小子蔫头耷脑、画笔被收走、对着四四方方的天井发呆的样子,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强烈的同情,还有一丝丝幸灾乐祸,只有一点点。


    南浔义正言辞道:“裴国公也太狠心了!裴画师他……他只是想画他想画的东西而已。国公府那地方,规矩比天还大,他待着得多憋屈啊!殿下您看有时间我们去看一下他吧,省的他想不开。”


    她很想去看热闹,看裴松朝大闹国公府,肯定很有意思。


    以裴松朝那个个性,议亲?结仇差不多,除非一直把他绑在家里,不然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越想越觉得有意思,南浔有些迫不及待了,就算见不着他,回头也得让冬藏给自己打听打听。


    但在萧引弛的耳朵里,南浔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和愤慨,似乎替那个被困在深宅大院里的“裴画师”感到深深的惋惜和不平。


    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直线,端着茶盏的手稳稳的,但眼神却瞬间沉了下去,像幽深的寒潭,里面翻滚着我南浔看不懂的暗流。


    那目光沉沉地压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审视,还有一种……近乎灼人的烦躁?他沉默了几息,那短暂的沉默里,空气都仿佛凝滞了。


    南浔:?怎么感觉他们两个画风完全不一样?


    “他自有他的路要走,也有他要背负的责任,你不必太过担心。”萧引弛终于开口,声音冷硬,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仿佛在强行切断这个话题。


    他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动作带着点说不出的烦躁,然后将空盏塞回她手里。


    “饿了。”


    “啊?”话题转得太快,南浔一愣。


    “晚饭。”他言简意赅,目光终于不再看南浔,而是投向正屋亮起灯火的方向,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吸引他的东西。“就在你这儿用。”


    这……这又是哪一出?南浔眨眨眼,看看手里的空茶盏,又看看他大步流星走向正屋的挺拔背影。


    案子没头绪,裴松朝的消息让他不高兴了?还是……纯粹就是饿了?太子殿下的心思,真是比那桩悬案还难猜。


    庄子的晚饭自然比不上东宫的精致,但胜在新鲜热乎。


    几样时令野菜,一盘油汪汪的腊肉炒笋,一大碗炖得软烂的土鸡汤,还有一碟王大厨最拿手的、烙得两面金黄的玉米面饼子。


    饭菜摆上小方桌,热气腾腾,香气四溢。


    萧引弛坐在南浔对面,姿态依旧端正,属于储君的威仪一丝不苟。只是……他似乎没什么胃口。


    他拿着筷子,夹起一片笋,又放下,舀了一勺汤,也只是浅浅尝了一口。目光时不时落在南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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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又在南浔看过去时飞快移开,像是在研究什么难解的谜题。


    南浔倒是胃口大开,连对面某人奇奇怪怪的目光都被她抛在脑后,裴松朝的遭遇虽然让人唏嘘,但眼下热乎乎的饭菜更实在。


    南浔掰开一块玉米饼,就着腊肉的咸香咬了一大口,满足地眯起眼:“殿下,您尝尝这饼子,外面焦脆里面软乎,王大厨的手艺绝了!”


    萧引弛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眼神里那点沉郁似乎被冲淡了一瞬,掠过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和。


    他依言夹起一小块玉米饼,矜持地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着。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认可。


    “还有这鸡汤,”南浔给他碗里添了一大勺,汤里还带着一块炖得脱骨的鸡腿肉,“您尝尝,庄子里养的走地鸡,味儿正!比城里那些用精料喂出来的强多了。”


    萧引弛看着碗里那块油亮的鸡腿肉,又看看我殷切的眼神,眉宇间那点烦躁似乎被这烟火气冲散了不少。他拿起勺子,正准备喝汤。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跟冬藏一块出现在门口,看起来应该也是暗卫之一。


    他神情肃穆,对着萧引弛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嘴唇无声地翕动了几下。


    萧引弛握着勺子的手猛地一顿。


    方才饭桌上那点微妙的、几乎要破冰的轻松氛围瞬间消失殆尽。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无论是那点残余的烦躁,还是被饭菜热气熏染出的一丝柔和,都在刹那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属于上位者的绝对专注和锐利。


    那双深邃的眼眸瞬间亮得惊人,如同出鞘的利刃,精准地捕捉到暗卫冬水无声传递的信息。


    他甚至没有放下勺子,只是极其轻微地颔首。


    冬水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冬藏站在廊外灯笼下的身影。


    萧引弛的目光重新落回桌面,仿佛刚才那无声的交流从未发生。他拿起勺子,舀起碗里的鸡汤,稳稳地送入口中,动作依旧优雅从容,仿佛只是在品尝一道再寻常不过的汤羹。


    “汤不错。”他放下勺子,拿起旁边的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一丝不乱。然后,他才抬起眼,看向南浔,眼神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锋芒只是她的错觉。


    “南浔。”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那桩旧案,还有个活口,你的休假要提前结束了,明日孤会让司空霁秘密把人带过来,你亲自审。”


    说完,他站起身,玄色的衣袍拂过桌角,没有一丝多余的停留。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甚至没有再看一眼桌上那些尚冒着热气的饭菜。


    门外,冬水如同影子般迅速跟上。


    马蹄声很快在院外响起,急促而有力,迅速远去,融入了沉沉的夜色。


    南浔拿着半块玉米饼,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又看看桌上那碗他几乎没动过的鸡汤,碗沿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她慢慢咬了一口饼子,嘴里香喷喷的味道似乎淡了些,但她的眼睛却慢慢亮了起来。


    晚风从门口灌进来,带着凉意,南浔缩了缩脖子,把门关上,继续啃玉米饼。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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