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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晕倒

作者:海盐荔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裴承聿放下茶杯,不经意转动玉扳指。


    此物也曾抵在她的唇瓣,狠狠磨砺,堵住她的声声求饶。


    姚雪乔吓个半死,上下唇打颤,牙齿在嘴里打架。


    据方才赵洵告知,他这位表哥晋阳郡王是京城各家闺秀心尖上的人物,“仪范清冷,高洁如雪,京城全部才俊加起来,也不及他十分之一。”


    五年前,太子随大将军出征攻打北狄,中敌人圈套遇难。


    大将军破重围相救,不幸坠落山崖而亡。作为长安公主和大将军之子,年仅十六岁的他力排众议,只率两千精锐杀入北狄主营,斩下敌首,扭转战局后势如破竹,逼得北狄主动投降,献上十座城池,每年纳贡金钱百万,骏马千匹。


    自此,他代替大将军,手握边境十万大军。


    即使是太子和郑王见到这位外甥,也要敛起戾气,收回锋芒,亲热地拉拢他。


    皇帝冷眼旁观两个儿子斗得你死我活,却独独器重这位外孙,命他掌管审刑院,处置涉及朝臣宗室等不堪公之于众的案件。


    因此凡他所经之处,朝中重臣夹紧尾巴,宗室子弟畏首畏尾,生怕他携带陛下密令,前脚与你谈笑风生,后脚率人抄查府邸,收押家眷入狱。


    经他手下流放斩首的官员,不胜枚举。


    赵洵有意吓唬她,夸张道:“表哥可是金銮殿的煞神,文武百官的噩梦。”


    “反正我没作奸犯科,父亲更是清正廉洁,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那时浑然不知危险靠近,轻松一笑。


    原来那晚的男人是她心上人的表哥!


    男人带来的温度和力道潮涌般扑向她,姚雪乔强行止住回忆,但余光瞥见那截玄色烫金纹衣袖下,从虎口处蔓延至腕骨的伤疤,瞬间浑身僵住,心思杂乱纷飞,收拢不回来。


    “姚小姐?”


    杜贵妃见她迟迟不动,好心再次唤她。


    姚雪乔心神紧绷,这一声突兀的呼唤彻底割断心弦,脑海里轰隆一声,手里的茶杯过于光滑,窜出她的手心。


    摔在地上,响声清脆。


    茶汤溅到她的裙摆,她顾不上满身狼藉,也无心在意惨淡经营的好印象,转个身背对着晋阳郡王,衣袖遮住脸栽倒在地上。


    这一切发生得过于突兀,杜贵妃怔愣在座位上,还没缓过神。


    裴承聿淡淡提醒道:“姨母,姚小姐晕倒了。”


    杜贵妃回过神来,招呼宫女:“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快快,送姚小姐下去歇息,请太医来。”


    宫女脚步匆忙去请人,半途撞上风风火火赶来的裴三小姐裴云菁。


    赵池和赵洵两兄弟阔步追赶在她身后,明明想跑过来拽回她,却又要顾忌颜面保持微笑。


    “给贵妃娘娘请安,云菁有话和娘娘说。”


    裴云菁径直走向杜贵妃,瞥见倒在地上的人,吓得后退。


    侍女秋意扶起姚雪乔,正准备打横抱起,被她挡住去路。


    赵池和赵洵追上来,还没来得及行礼,认出秋意后反应过来倒在地上的是姚雪乔,推推搡搡,你争我抢伸出手臂要去抱她。


    姚雪乔埋在秋意脖颈间,真恨不得晕死过去。


    杜贵妃被明晃晃地忽视了,两个小辈还在她眼前争风吃醋,想必云菁要和她说的话也与此相关,气不打一处来。


    她厉声道:“成何体统!都让开!”


    她转脸看向冷静稳坐的裴承聿,“聿怀,你抱姚小姐去后殿等候太医。”


    可裴承聿没应,目光平静落在地上那人散乱的乌发,以及后颈露出的那片白得晃眼的肌肤。


    视线如锋芒,姚雪乔缩紧脖子,祈求他千万别答应,藏在袖中的手掐了掐秋意。


    秋意只当她不想和陌生男子接触,一鼓作气抱着她起身,转头还礼数周全谢过贵妃和郡王:“不劳烦郡王,小姐经常晕倒,老爷夫人看奴婢力气大,特意安排奴婢伺候小姐。”


    宫女在前开路,秋意轻轻松松抱着姚雪乔跟在后面。


    到了后殿,趁宫女传唤太医,姚雪乔掏出白釉药瓶,手指颤抖捻起药丸咽下去,轻声哀叹。


    临行前,母亲拉过她悄悄道:“若有意外,见机行事,仍然装病躲过去。”


    一只白釉药瓶塞进她手里。


    她拍着胸脯保证:“娘只管放心,有世子在呢。再说我装病装得熟门熟路,从前在扬州时从没出过差错。”


    说来无奈又辛酸,父亲姚重在扬州时官职不大不小,为人刚直不阿,又不爱和同僚登花楼应酬,自然被排挤在扬州官场外,连带她也不受官眷欢迎,甚至偶尔还会遭官僚子弟骚扰。


    有长姐前车之鉴,爹娘不想闹大,免得对方钻空子强娶她。


    好在娘出身自医药世家,为此专门研制秘药,一粒下去便能短暂更改脉象,以假乱真。


    因此那些臭男人不怀好意围上来时,她应付不来索性眼睛一闭,装晕过去,既顾全礼数,又能躲过骚扰。


    只是用的次数多了,她便被传成是个病怏怏的短命美人,拖到十六依然没定亲。


    “小姐,这次为什么装病?”


    秋意低头凑在她的耳畔,低声问。


    姚雪乔欲哭无泪。


    当然不能告诉她,入京那晚满船捉拿的贼人躲在她的房中,她受胁迫不敢发声,却背地里使坏,弄些不利于伤口愈合的药骗他涂抹,险些断送他一只手。


    而那人的身份,她委托父亲,凭借他落下的短剑追查,整整两个月也查不出。


    原来他是晋阳郡王。


    人家权倾朝野,行踪神秘,她的父亲当然查不到他头上。


    没准他还会察觉到有人追查行踪,今后借机发难,给父亲穿小鞋。


    还是会更残忍,报复她害他,率领众多人手登门抄家?


    好在宫女领了太医进来,她闭上眼装晕过去。


    与此同时,前殿内,留在原地的赵洵赵池脸臊红一片。


    “给贵妃娘娘请安。”


    两人向来不和,此时却齐声开口。


    眼见杜贵妃脸色不好,赵洵偷偷给郑王妃递眼色。


    郑王妃心中对姚雪乔仅存的好感败光。


    她本就看不上这个家世逊色,毫无根基的娇小姐。


    赵池能娶到裴三小姐裴云菁,她的儿子只能娶病怏怏的姚雪乔,出门在外又要被太子妃奚落。


    可是不知怎的,赵池和裴家亲事不疾而终,转脸也看上姚雪乔。


    可人家姚小姐心里眼里只有自家儿子。


    一时间,她越看姚雪乔越顺眼,在太子妃面前扬眉吐气。


    你儿子再怎么厉害,还不是围着姚小姐的一条哈巴狗,可姚小姐理都不想理。


    可是现在,姚雪乔在贵妃面前失仪,还是害得他们兄弟反目的罪魁祸首,让京城官眷看尽皇室笑话。


    杜贵妃满肚子的火气,绝不能发泄到自家儿子身上。


    “娘娘息怒。安定郡王和裴小姐闹矛盾,洵儿想追上来调解,又看见姚姑娘晕倒在地,一时心急。只是不知安定郡王和裴小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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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发生了什么,又为何要抢着抱姚小姐,难道连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都不懂?”


    她三言两语将话题转到赵池身上。


    赵池额角突突乱跳,咬牙道:“王妃真会开玩笑,性命垂危之时难不成还要死守教条?刚刚贵妃娘娘可是还让聿怀表哥抱姚姑娘的,王妃还想指责贵妃和表哥不懂礼节?”


    郑王妃冷笑:“那倒不敢。贵妃是天下女子表率,晋阳郡王风采绝伦,人人赞誉,自然不会有别的心思。”


    “好了。你们吵得本宫头疼。”


    杜贵妃懒得听他们打嘴仗,赵池竟敢攀扯上裴承聿,更是罪该万死。


    她恹恹摆手,结束宴会。


    好端端的相看宴会突生变故,其余诸人也从这场闹剧中看出门道。


    安定郡王和郑王世子同时看上姚小姐,不知最后谁能抱得美人归。


    但可以确定的是,晋阳郡王一直冷冷清清,只给杜贵妃面子问一嘴姚小姐,实际无心任何一朵娇花,倒是可以争取。


    他今年二十有一,不问风月更无心男女之情,家世品性无可挑剔,前途坦荡锦绣,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婿。


    听说陛下已经下达最后通牒,他再不配合贵妃相看,就要强行为他赐婚。


    宴会散去,诸人三五成团,借着游览园林为由,想法子接近晋阳郡王。


    而她们苦苦寻找的人,却在竹林遮掩下,走进后殿。


    殿宇轩昂,雕花红木门后,别有天地。


    裴承聿负手而立,薄透窗纱后的楠木床,姚雪乔面目苍白躺着,柔弱得像是经雨后凋零的玉兰花。


    “她什么病?”


    他坐回梨花木圈椅中,接过一盏热茶,热气腾起,熏染他的眉目,冲淡几分冷清和漠然。


    太医如实回答:“姚小姐脉象散乱,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与常人无异。”


    得贵妃嘱托,务必要照看好姚小姐,太医不敢马虎,前前后后诊脉三四次,一次一个样。


    裴承聿姿态闲适,慢悠悠拂开热气,听出弦外之音。


    “她在装病。”


    太医心中的猜疑被他果决地说出来,楞了一下,但还是不敢妄下决断:“不过有些病引发的病症确实诡谲多变。听她的侍女说,她从十四岁起便时常晕倒,除此之外并无大碍。听着像是气血亏损……”


    “去禀告贵妃,她身患绝症,活不过二十。”


    裴承聿半个字也没听进去,起身推门,向着床上的人走去。


    ……


    殿内金兽熏炉中溢出白檀轻烟缕缕,暗香浮动。


    如意幡坠下,月色帐幔因风吹动,拂过姚雪乔的鼻尖。


    她悠然转醒,望着帐顶,装晕装好好的,太医按住她的手腕把脉,一来二去给她把睡着了。


    晋阳郡王手上那道伤疤横亘在她脑海里,她万万不敢和他打上照面,真想插翅飞回家中,销毁那柄短剑,从此闭门不出。


    “秋意。”


    迟迟无人应答。


    装病的招式屡试不爽,大夫诊出心疾后只会用些滋补的药打发她,再有细心的会叫走秋意,询问她的病情酌情另开药方。


    这次应该也是如此。


    她只能安心等秋意回来,漫无边际想着晋阳郡王认出她的后果,后颈发凉,往被子里缩了缩。


    忽然发觉身上的交领上襦略有松散,怪怨自己睡觉不老实,连小衣都被扯出一截,红着脸埋在被子里整理。


    倏然,帐外传来一阵脚步,沉稳平缓,向她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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