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周二人憋笑憋得辛苦,心中亦暗道谈姑娘真是大度。
“罪魁祸首”此时正任劳任怨地承担着李知县的殷勤关切,听到他们的笑声偏过头去看。
谈黛的笑意仍挂在脸上,眼波流转如同漾开一池潋滟春水。她同他们说笑时毫无京城小姐们身上的端正拘谨,倒像是盛世时醉眼题咏的风流才子,但是,偏生举手投足间又透着几分不可亵玩的矜持优雅。如此矛盾的特质集于一身竟毫不违和,反而形成了一种独特的魅力。
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造就了这样的钟秀神化,与她相处愈久,路舒便愈发好奇。
*
路舒摆宴的地方是南汶县城最大的一家酒楼,叫作福和楼。因着招待南来北往的客人,他家的口味有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李知县是这里的常客,早已被驯化了口味。路舒是个不挑食的,连麻辣白切鸡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谈黛没吃几口,胃就不争气地开始疼,只能让楚脂陪着先行离席。
楚脂面上不说,心里暗自感谢“姐姐”的玻璃胃救她于水火之间。
然而,剩下的人这顿饭终究也没安生吃完。因为中途传来了一个令李知县两眼一抹黑的消息:南汶经营丝绸生意大名鼎鼎的淳记的三掌柜在家中遇害。
三掌柜名叫钱桂玉,已过知天命之年,为人精明能干,在行业内信誉极好,人脉广阔。早年间正是他打开了淳记的海外销路,由此带动了南汶的民间商业,是无数人心中的活财神。
活财神是被人用利器刺入后心而死的。凶手下手干净利落,钱掌柜没有经历痛苦,瞬间毙命。发现尸体的是淳记东家王氏的婢女。年终将近,王氏须同几名掌柜盘账,不想这位钱掌柜竟已横死家中多日而无人发现。
一代叱咤风云的商业名流就此无声无息地惨死,令人唏嘘不已。
而李知县现下却无心为他慨叹。他才上任一个月,一旬之内小小一个南汶县就出了两桩命案,如果还有下一个任期的话,他大概也补不上什么好缺了。当然,此案若是破不了,他的前途更将是一片黑暗。
“路老弟,”李知县苦笑,“能不能帮个忙?”
路舒原本想拒绝,因为林芸儿的案子,他已在云江盘桓太久,朝内已有御史参他迁延,若是再帮李知县调查,京中那些人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难听的。最后,是来送信的衙役提了一句有人前些天看到钱桂玉同几个像是倭寇的人来往,路舒才答应了下来。
这些年观朝海境不宁,倭寇时常袭击沿海村庄,偷抢劫掠无所不为,朝廷十分忌惮。户部账上也因为此备兵而亏空不少。他的上司胡尚书苦恼不已,前几日寄给他的书信中更是三句话不离抗倭。
另外,丝绸生意又是观朝一项十分重要的进项。如此一来,钱掌柜的被害就很难不引起路舒的警惕了。
李知县想不到这些,只把路舒当做大善人谢了又谢。
*
另一边,楚脂陪着谈黛去了客栈,正巧从别的客人口中听到钱掌柜的死讯。
楚脂下意识的反应是:怎么又死人了?
进了房间,谈黛立刻取出水镜坐在桌边开始推演。
楚脂皱着眉头将她赶到床上躺下,“身体不要了?天机阁这些年没几个能挑大梁的,你要是早死了,我还得把你的活接过来。”
谈黛笑笑,伸出一只手让她诊脉,另一只手却在水镜上动作不停。
“从脉象上看也还好,”楚脂收了手,又问道,“我这里治胃病的洋药还有,你先吃了。”
“好。”
楚脂去给她拿药,顺嘴问道:“钱桂玉是你的下一步计划吗?”
“不是。”谈黛又在水镜上写了些东西。只见镜面上的红字闪烁了几下,最后不动了。
她一下子像是被什么定住了,眼睛死死盯着屏幕。接着,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原本不是,现在可以是了。”
那水镜上的内容是:
战争可能:五成……倒计时:一百零五年十六天……预计死亡人数:数据缺失。
条件:在钱桂玉案中保全王氏
战争可能:四成……倒计时:数据缺失……预计死亡人数:数据缺失。
推演人:礼门长老谈黛……推演次数:七万四千九百二十七。
楚脂将温水同药片递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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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水镜一看,目光随之变得困惑,“王氏会因为钱桂玉的案子受到牵连吗?莫非姓钱的真的通倭?”
“现在还不好说,”谈黛吃了药,“今晚我得去钱家一趟。”
*
钱家就在南城淳记店面附近不远处的小巷子里。说起来,淳记的门面气派非常,钱家的宅院却不大,从外观看起来甚至有些破旧,那些砖瓦看上去至少已是三朝元老。
夜幕下,两名衙役明火执仗地守在院门口。
“天机可测,吉凶能断。眉藏福祸,眼透兴衰。”谈黛身着一身道袍,手里的铜铃“叮啷啷”响了几声,慢悠悠地从钱宅门前走过。
约莫走出不到百步,她就听得身后的门吱嘎一声,一道妇人的声音响起,“这位女先生请留步。”
她转过身来,果然见钱家院门被拉开,一名披麻戴孝的年轻妇人正从门内探出身来。
那妇人生得白净,水蛇腰掐肩膀,自有一派风流,鬓边乌云微堕,眉目间愁云惨淡,任谁看了都要生出几分怜惜。
“这位娘子,可是要贫道为你相上一相?”谈黛四平八稳地问道。
妇人点点头。
“县尊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出这间宅子。”衙役皱皱眉,抬手拦住了她。
妇人从袖中掏出两个银锞子递了过去,“还请官爷们通融通融。”
被她那双梨花带雨的含情眼一扫,两名衙役忙垂下目光,慌慌张张地接了银锞,“快些。”
“是,奴家多谢官爷。”妇人福了福身,“女先生,请。”
进了院门,绕过影壁,谈黛才发现,这里面竟别有洞天。几间砖瓦房的外墙上雕着繁复的灰雕,墙根底下的花盆里种着几种名贵的山茶,院中布置的山石盆景更是价值不菲。房檐底下,未及拆除的几盏大红灯笼高高挂起,配合上吊丧的白布十分诡异。
“这位娘子如何称呼?”谈黛问。
“家夫姓钱。”妇人轻声道。
然而,下一瞬,她一抹脸上的涟涟泪水,一改柔弱模样,眼神也变得锐利,“或者,你也可以叫我曾经道上的名字‘惊堂娇’,谈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