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立刻垂下眼睛转头看魏宜青。
她师兄不动声色地把眼睛在他们两人之间一转,只是继续说下去:
“这一次秘境开在北方抱真道。恐怕你们必须得去。”
魏宜青和齐宣相视一眼,将这几年他们调查的种种摊开在几人眼前。
有关“影子戏法”的传闻几乎绝迹,而关于鸿福天的传闻却切实隐没在了众人闲话里。他们几乎能够确定兰因话里的白衣男子和枯萎藤蔓,符合正史和野史里对于禁术的描述,那么他的蹊跷出现和隐秘暗示就显得尤为重要。
为什么死后的影子偏偏出现在鸿福天?他留下的消息“秘密和鸿福秘境有关”又代表着什么?鸿福天里的人为阵法和种种蛛丝马迹都代表着他们必须得前去一探。
在这样的提示下,两人果然搜寻到一些流传的消息。刨除无用的闲言碎语,其中最有价值的一条是:
曾经的许多鸿福秘境现在已经荒废。
“鸿福天”以天地赐福为名,休眠时重蓄灵蕴,理应能够长久存在。而现在它衰竭的数量已经隐隐超出了自然枯竭的范畴——
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因此这座开在北方的灵境成为了探寻的关键。
它是现存最古老的秘境之一,少数不能为压低境界所糊弄的宝地。因此甚至在段玉听出关之前,百丈宗那边就递来了消息,询问两方是否有机会合作,以增强护卫弟子安全的可能。
说到这里齐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她垂眸慢慢地抚摸着自己衣上褶皱,话语却十年如一日的锋利:“我还没死呢,百丈宗里那几个老东西就想着白借你们的力气给他们刚进门小弟子的历练保驾护航——打错了算盘!”
兰因当然知道袖云台不能同意。只是此刻说到这里,话头勾起她心里压抑不住的疑惑,于是她辗转地、捉摸着齐宣的脸色问:
“各宗重视这次秘境历练也难免,各方的大弟子应当都会随行。师叔方不方便和我说,利贞山这次,会派谁出行……?”
齐宣看她神色,仿佛为兰因的客气和更多的东西轻轻苦笑一声。但她将两手摊开在身侧,直白地回应她:
“你想问那两个孩子的状况。”
这位利贞山掌权人看上去虽然不变神色,声音却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你知道,符离那孩子正在闭关,此时状况还算稳定。弈九……小九他结束闭关,前几月入世了,倘如运气好……归来能筑基。”
她话虽然说得平淡,在座几人心里都不自觉一抖,时至今日也觉得这一切像是幻梦一场——沈誉这样的少年英才怎么可能真没有机会疗愈,如今五年筑基不能?可偏偏是沈弈九,偏偏是他沈誉。
心里滋味有些像钝刀子割肉,兰因想要把这话题岔过去。却听齐宣虽然失神,但是轻而缓慢地说:“不必担心。枪总有一天会重新立起来的,我毕竟是看着他长大。”
在座几人不约而同地寂静一瞬,兰因感受到窗外日光扑在手臂上的暖意,不自觉朝齐宣那侧靠过去。耳旁听见段玉听的声音轻轻的响起来:“当然。”
这次的袖云台会面稍显仓促。齐宣在利贞山有忙不完的事情,玉听和兰因也必须早早上路才赶得及抱真道秘境,因此几人只是小坐几刻就再度分开。
兰因同玉听各自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很快就再次会面在百丈峰下的山道上。
此时道旁有新桂香云。时节轮转,春为秋换。兰因抱肘看着远远向她行来的师弟,有点无措、有点喟叹地感受着早秋温度。
因为这次出行比从前背负的东西更多,又是时隔五年两人再见,并肩时兰因勉力克制住自己要转去的目光,心想,氛围有点微妙。
她敏锐觉察到师弟在闭关时候想通了很多东西,现在的情绪表达比起从前直接许多。虽然两人出于奇妙的心态,并没有谈及……从前在混沌领地时堪称暧昧的那一段过往,但是她从二人初见开始,就察觉到对方不加掩饰的注视。
她的舒适区再次被完全打破,身旁玉鸣声浪潮样一阵阵敲着人虎口麻又痒。
兰因摸摸手背,叫此刻的态度重新回到他们认识一月左右的妥帖,既不懒殆,也并没过分的亲昵。她只是假意低头看自己手上的地图,一边行路一边和身边又长高不少的师弟说话:
“这次路途遥远,我们要借助先辈留下来的传送阵法。先到东南再定西方……这一趟关闭下来,你现今的修为怎么样?”
“蒙师姐关怀,”玉听低低地笑着,拿官话开腔,好像是打趣她过分客气的措辞,“将近元婴,境界还不大稳;倒是剑道修到了藏锋境——师姐天分好,是不是已到‘齐形’了?”
袖云台中人向来根骨不错,如果不是隐世而居,从前修真青年才俊里不会只有“秦”“沈”“游”这几个风头最盛。而兰因是这一辈里公认灵悟特别好的修士,在法器四境里的体悟迅快如竹拔节。
只是她在修行上有点死脑筋,没听出来意思,只是认真地勉励身边师弟:“你从前没来山中,但现在已经特别好了——我看着很高兴。”
玉听于是弯起眉眼,目光一错不错地注视着身边的人:“我也是。”
兰因的心于是一动,不知道他话里意思是为自己的修为提升高兴,还是……就像她会为师弟的成长而骄傲,即使他年纪小修行不及,也会因为自己师姐更接近理想中的自我而喜悦……
是这个意思吗?
她拾回一点往日的熨帖。
兰因一向喜欢玉听恰到好处的体贴,只觉得此刻他们的距离在几句话里接近了从前,因不自觉放松下来,笑看他:“等一下进传送阵法,我们要在南边停一天。空闲下来,我好好看一看你的长进。”
段玉听当然不怵,他仿佛反复揣摩抚摸着她的玩笑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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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肘垂眸看人,轻声笑:
“嗯。我欣然等着。”
两人在百丈峰下一处荒僻的山谷里停下。
这处布下结界的地域里久不见人,遍地是深浅荣枯的草色,里头却养着两宗共用的传送法阵,可以直达东方位和南方位地界中的相关地点。
浅草丛生的野地里,有一圈浅紫色后天八卦图,其上散布淡黄色飘飞萤火。兰因低低诵咒,召唤出法器知更,将灵流引向东方位。
随着一声嗡鸣响起,浅紫的纹路倏乎被打散重新列结,成为沟通数个大小不一白点的引线。
那些散落的无数微点,正是与此方阵法有关联的传送地界。兰因把视线从代表千灯镇的标志上挪开,持笔向偏向西侧的阵点勾去。
玉听是第一次见身边人开传送阵法,有些像是山下的女孩子们挑花绳。那些灵蕴聚集的线脱离平面,在空中构架出更为繁复纠杂的立体阵纹,而兰因胸有成竹地提笔。她行笔之间气韵不断,余泽相连相亲,但是起止动作都利落而相衔成序,勾出她所主宰的领域。
旁人看她用笔,只觉得赏心悦目、气韵淋漓。好像看了一幅好风景,墨客已停笔,神还游画里。
玉听直观领会到了她用笔境界上的长进,抿唇心道自己还得刻苦修行才行。视线垂在身前人发尾,他落后一步,随着兰因踏进阵法结成后大盛的金色光芒里。
一进传送法阵,总不知今夕何夕。再有落地的实感,两人已经立在一处客栈下。
这所客栈比之从前的“泓分”更小更新,但是装饰得很有古意。人一进去就会为墙上的墨纹山水和短诗吸引注意。
再仔细看四处的摆件,从揽客的柜台上清透的翡翠到窗户边的镂空花纹,每一样都像是经历细致耐心的打磨才成就的。这所装饰讲究的客栈里,弥漫一种千年传承的手艺人匠心。
这是距离妙会堂最近的客栈,果然有妙会风情。兰因和玉听随着小二去看自己的房间,正是循着楼梯往上的时候,道路尽头出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
那人身量介于段穆两人之间,穿一件很新的嘉陵水绿色山水纹衣袍,身形清减,发梳得潦草,很罕见地在早春天气缚着面。
他好像不能言语,只是以手势和身前的小二沟通着什么,兰因轻轻一捣身边人的胳膊,给他递去一个眼色,玉听立即心领神会。
两人缓慢接近了那绿衣人,看见他和小二在“交涉”。
“要换一间房?您得和我说说原因,哪儿有我随便挪房的说法呀这位小爷?我难道是掌柜的?”
绿衣人一时“语塞”,一双纤长的手保持原来的动作停在空中。他轻轻蹙起眉头,好像在想该用怎么样的动作才好表达自己接下来复杂的思绪一团。正是眼前那招待者开始露出不耐烦神色的时候,他听见一道有些熟悉的传音:
“别来无恙,秦道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