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汝安离开后,童释依旧是无人问津的处境,下午拍戏兢兢业业担任害怕的社畜一角,拍完倒也落得清静。
不像闻馥,还得积极应付三人组的社交行为。看着他从头到尾笑脸相迎,滴水不漏,童释再度恍惚了起来:果然,这得是老板郎才具备综合素养。
谁能告诉他,原本的闻馥哪儿去了?
尽管在心里这般询问,童释也不是真的期待原本的同僚真的回来,不过是受不了自己当绿叶,被压人一头偏偏还交不了劲、只能单方面献殷勤的现状。
马上还得拍“大场面”,三人组翻过山、越过森林前往河对岸的废弃村庄寻找被明庄遗弃在那里的特殊药匣,结果遭遇行迹状似僵尸的药人围困。好不容易脱身,主角团暗自感到凶险,并对明庄产生提防心理:他竟用药控制控制无辜之人,实在是有愧于世外英雄榜第三的美誉。
当然,真相其实是明庄年轻时云游四方,在村庄歇脚的时候毫无防备说出自己专制凶险之药。本意是好心,结果正逢宗族争斗,休养时被柳氏大家长偷走药匣,最终害人害己。
但明庄因为不善言辞并未陈述,另一方面则是想以死赎罪,在制出两种解药后自愿亡于主角团刀下,并在临死前告诫“不要只知黑白,不懂人性,将自己卷入未知全貌的争斗中”,此后剧情急转直下。因此“山中药人”篇乍看不惊人,实则是命运的转折点。
看着不远处闻馥跟随老师傅临场学习点穴和针法的场面,童释越想越觉得愤恨。
这么好的角色,怎么就落不到他头上,他也可以献身的!他的态度还比闻馥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家伙好多了!
“小闻,你真没有系统性地学过吗?”老师傅是特意被剧组请过来的老教授,还是在职中医院权威医师,此刻热泪盈眶地握着闻馥的双手,“大才,大才啊!年轻人竟然能有这样的手法,实在是医门之幸……”
闻馥甚至还没有全力以赴,不然娱乐圈可能会诞生各种动物塑以外的全新人设——神医塑。
此刻,他温和地糊弄老先生:“老师您谬赞了。我学历并不好,本来想过靠这个吃饭,所以学过一点皮毛,实在算不了什么大才。”
老师傅越说越激动:“你这个都叫皮毛,那我手头的小萝卜头算什么?那叫还没摸到门框框!”
“您不必谦虚,我肯定不如那些一步步扎实学习的同学们……”
好吧,原来是有备而来。
童释泄了气。
接下来,主角团杀出一条血路取出药匣,愤怒地找上明庄的麻烦。武指事先又结合点穴教闻馥比划了两下,没怎么练便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可以上”。
然后,童释便在目瞪口呆中见证什么叫“不像演的”。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转身时带出能刺伤人的风,游刃有余地以一敌三,既像终年不化的冰,却又在利落点穴时流露几分让人浮想联翩的忧郁,但也只是转瞬。
倘若旁观者先入为主对他抱有滥杀无辜的偏见,那就错了。他在考验三个后辈,用自己对人性血的教训。
“既然你们没死,死的便是他们了。”
“你这个始作俑者!竟还敢说!”孟斯铭饰演的男二因为点穴动弹不得,此刻声嘶力竭,“守护这破盒子的中年男人一个戴着紫色发带,一个衣角绣着金色迎春,你可认得?他们生前家庭幸福,如果没有你,在对岸该是何等的自在!”
片刻沉默后,那药人口中念念有词:“……是他们。是他们两个啊……”
紧接着,他重归漠然,“既然已经将重要的药引带来,我明庄不与小辈计较。”
“你这个杀人狂!”
“阿苑!我们前来是为了求助前辈,不要再说了。”
和三个新生代演员头部相比,闻馥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在演技上有压着他们打的趋势。
太自然了。先前在他身后,感受尚且不算鲜明;如今脱离戏中人身份,童释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大道至简,什么叫做超越时空的真实感。
……做赵老师的情人,还得这么会演吗?
“放饭了!”
导演对大场面不算满意,一直磨磨蹭蹭到夜幕降临,童释迟迟没能找到出场机会,算是又蹭上了一顿。
拿饭时,工作人员推着箱子进来:“群演都来拿果茶——是赵汝安赵老师白天订的——人人有份——”
国民奶茶品牌旁是作为全球品牌代言人的赵汝安竖起大拇指,宣传图有种让人想购买的魔性感。
童释喝着饮料,在闻馥身后小声说:“赵总多关照你啊,又是探班,又是争取好名声。”
他以为闻馥会温柔而谦虚地回答自己,周全到招人恨得要命,结果青年冷不丁来一句:“童哥,你嫉妒也没用。”因为他就是这么的好命。
童释一瞬间瞪大眼睛,反应过来时追着闻馥跑:“闻哥,我叫你一声哥,你教教我,行不行?指导演技也行啊!”
……
与此同时,赵汝安在夜色中奔赴今天的重中之重。
她要跟一个女导演,一个女制片吃饭。女制片人在圈内享有盛誉,即便在制片人被边缘化的现在,依旧可以说得上话;女导演现在还没什么水花,但未来她会全勤国际三大电影节及国内的最佳导演奖,从小众文艺片到主流的战争片,始终站在潮头最前端。
压力肯定有,但是也比跟赞助商吃饭小得多。有才华的女人聚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广阔太多、也有趣太多。
何况,赵汝安不是一个人面对。
“我还没有跟万霄解约,你就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吗?”
赵汝安理所当然:“你不是说展琢目前愿意让你接私活,当作对你的补偿?凡事肯定需要慢慢来。”
“你有很长的时间积累道德资本,但事业不等人。他拿一部配置好到爆炸的新电影‘惩罚’自己不跟你见面,你也惩罚一下自己嘛。”
说起这种惩罚方式,赵汝安当时差点笑出声。要这么说,那她一直都在用好作品惩罚自己,实在是太悲惨了。
但赵汝安还是给足了情绪价值,给展琢打了个很多个电话,没一个打通,最后用陌生电话留下语焉不详的一句短信:我看着他,就像曾经看着你一样。保重。
他要玩深情,那她也玩,假装眷恋一个人并不难。
我不是全天下唯一一个为两个男人心动的女人吧.jpg
话是这么说,容楚宁没想到赵汝安的行动力能强到这个地步。
容楚宁相信她许下承诺的时候内心毫无芥蒂,但话语化作行动需要更复杂的因素。即便赵汝安因为客观层面上容楚宁并非“自己人”而暂时将她搁置,容楚宁也觉得理所应当。
但赵汝安以另一种“理应如此”的姿态,将她带往一场没有酒的酒局。
“我提前问了她们两个,就程导压力大的时候抽点烟,没人愿意喝酒。你有什么想喝的茶或者饮料,到时候自己点就是了。吃饭和谈正事,我们两手抓,一个不放过。”
不知为何,容楚宁有一种想落泪的冲动:“……好。”
她们来得很早,但有人来得更早。
推开门时,门后面的女人鬼鬼祟祟闪到墙角,将因为动作变的板正的贝雷帽重新扶到倾斜的状态。
容楚宁有些莫名,赵汝安却是一哂:“门上又没有猫眼,你看什么?”
“我听声音。”
程卿既不尴尬,也没有要坐的意思,而是仔细地去看容楚宁——并非刻薄地上下打量,仿佛要看清构成她每一根头发、每一寸毛孔的物质。
看了许久,程卿摇头:“她太漂亮了。”
“漂亮就不适合?”
给来人定过性,她终于坐下,光喝白水:“漂亮,意味着从里到外都很难。”
塑造一个人物,不仅要形准,还得有那种“我就是TA”的精气神。
这句话让容楚宁愣住了,坐下后拼命忍耐着想要较劲的心。这一次,是赵汝安在桌下按住她的手,叫她看菜单点。
程卿:“我随便。”
“不知道梅老师吃什么。”赵汝安默念着。
终于,容楚宁还是没忍住:“我看过您导的‘抱象人’和‘旧时小阁楼’,您是重人物表现的导演,我不觉得我不适合。”
当梅今默推门而入,看到的、听到的便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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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情面的争取,甚至有点绑架的意味了。
“容小姐确实冲动了点。”
赵汝安依旧保持着翻开菜单的动作,就好像她在读一本书,“不过啊,程卿,你要是说容楚宁不合适,那你这次就看走眼了。她是能让你拿国际大奖的料子,错过她,你起码会后悔十年——二十年吧。”
只是,说出口的是赵汝安,不是别人,梅今默很难不放在心上。
所以她踏入包厢,微笑打断:“这么好啊,那我非得看看是个什么妙人了。”
这位梅制片人看上去更像是资深白领,戴方框眼镜,不动声色时沉静似水,跟程卿的英气、有棱角是两种风格。
“我是容楚宁。”
容楚宁站起身,丝毫没有心气被磨去的迹象,反倒像个刚出社会的愣头青,就这么重新活了一次。
这一回,不再有莫名其妙的男人闯入。
“程导先来,按理说我应该先向她介绍自己。”
梅今默调侃:“但她把你惹毛了,就暂时搁置了。”
程卿喝水喝到一半,手指向自己——是在说我吗?
“也怪她,一上来就谈正事。”相比她这个专搞艺术快要把自己饿死的,梅今默显得圆滑很多,“程导最喜欢一眼定生死,但她有时识人不清,你多担待。”
容楚宁郑重地点了头。
她点了头。
赵汝安忍不住扶额:带她来真是带对了,程卿就喜欢直来直往的,梅今默也是因为程卿什么人都可以包容。
“先吃饭,都先吃饭。赵老师刚才都点了哪些菜?”
赵汝安:“不是等你来,还没开始吗。”
“好,我看看——天气这么热,先来个话梅醉虾清清口,怎么样?”
程卿借着喝白开水的间隙偷看容楚宁,看一会儿自我怀疑一会儿,听到老朋友问话秒速回答:“我没意见。”
“容小姐呢?”
“我都可以吃。”
梅今默笑了:“不挑食的,往往都是从小吃苦惯了的。”
容楚宁一怔,却无法表现出什么,只能有些僵硬地回答:“您谬赞了,我只是觉得这儿的菜不太可能不好吃。”
她自记事起就不喜欢别人怜悯她,似乎只要表达同情,就会真的陷进那样的境地。可事实上她已经陷进去了,不愿意接受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失去挣脱的能力而已。
短暂的间隙,程卿雷打不动观察她,连水凉下来都没空喝。
然后,视线交错——是赵汝安。
眼见程卿做贼一样低头玩起杯子,她只是微笑。这是程卿感兴趣的表现,看来无论早还是晚,她和容楚宁两个人迟早双向奔赴,这不比男主和女主有宿命感多了。
菜终于一一端上桌。
程卿因为洁癖有分餐的习惯,这也导致她很少应酬,而不应酬就拉不到投资。但不管怎样,现在她默默用干净的筷子把每盘菜裁去一个小小的角落,把高级私房菜吃成大排档的盖饭,也没人说不行。
等她分完,梅今默开始吆喝大伙儿吃饭,每吃一道都要点评两句,用词之老道、精确,俨然是身经百战的老饕,平直的眉毛诚实地飞扬起来。
饶是原先想减肥的容楚宁,都开始涉及食谱里的“禁菜”。
程卿将虾壳聚拢成宝塔,突然说:“太瘦撑不起角色。”
容楚宁筷子一停,然后便将大块肉塞进嘴里,就像小时候在后厨帮忙,在油烟味里含着心酸和不甘大口大口吃午饭一样。
就这么目不转睛看了一会儿,程卿移开视线,压低帽檐:“能吃是福,饿就多吃点。”
梅今默和赵汝安对视一眼。她们在这场饭局中充当的角色某种程度上一样,那就是代替不那么方便说话的人说话。
现在,她们都知道容楚宁很有戏。
吃到半路,容楚宁要去洗手间。赵汝安看出她有点紧张,毕竟这场饭局实在是相当不同寻常,并非程式化的产物,也因此显出独特与重要性,所以晃了晃手,让她调整好。
她一走,赵汝安双手交叠托住下颚,笑眯眯道:“我希望程导的下一部作品,女主角非容楚宁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