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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第 64 章

作者:寒睦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围有重兵把守,展琢饰演的权臣稳坐高台,只轻一挥手,亲信会意,抑扬顿挫地宣读起圣旨来:


    “……罪人杨若风,你可知罪?”


    赵汝安依稀记得台词本上有一句“杨若风用颤抖的声音回答‘我不……不认……’”。


    这位心思质朴的少年将军在营帐中醒来,还没有因为活下来感到庆幸,就被带往刑场听候发落。医到勉强能走路的残躯被拖往京城,再在路上听说除了自己全军覆没的噩耗,“悲怆至极,几乎失去说话能力”。


    有关闻馥的音乐,赵汝安总是最先写好。这一段被她命名为“难回头”。


    在展琢的台词本上,则有“强压不忍”四个字。但慕归鸿作为权倾朝野的佞臣代表,必须因为小将军的这句“挑衅”下高台,在“完成好自己的角色”与“记住这缕枉死冤魂”的矛盾中深深地看他一眼。


    然而,“杨若风”半晌没有动静。


    仅仅是这几个字,不至于记不住吧?展琢闭上眼,食指轻点太阳穴,终究是自作主张下了高台。


    比起关怀节目里的后辈,展琢更多是不想浪费自己此刻的情绪。既然导演没喊卡,他便顺水推舟,缓缓走向闻馥。


    下属企图拦他:“慕大人,这——”


    “不必。”展琢轻一抬手,缓缓弯下腰。


    贵人的衣袂垂落在血污中,钱家河没法想象这一片段到时候会有多出圈。


    他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戏谑道:“杨小将军,你要是还活着的话,好歹出口气儿啊。”


    “杨若风”的脸被两旁的人支起,露出一双光芒彻底熄灭的眼眸。而他并没有忘记,血浆粘腻在唇边,像是因为悲恸到极点咬烂嘴唇的产物,微弱地发出“我不……不认……”的声响。


    他跪了太久,已经动弹不得。


    “松开吧。很快就是个死人了。”


    慕归鸿的声音像是掸去了最后一点尊严,他的头重又垂落,眼前是一滴潮湿,分不清是血还是泪。


    斩首的刀落下,刀尖闪烁的光究竟是凛冽的寒芒,还是太阳的苦泪,已经随着生命的逝去不再重要。


    “卡!”


    情绪之饱满,闻馥本人都已经迅速出戏,展琢还有些发怔。


    他竟然是被闻馥带进去的,一瞬间的愣神被镜头捕捉下来。导演还很高兴,说真不愧是影帝,一个镜头就能将人物弧光展现得淋漓尽致。但只有展琢自己知道,他是因为意外才表情失控。


    因为,那眼神似乎还包含着其他东西,比如温和的轻嗤。不论是出自杨若风这个角色,还是闻馥,都很让展琢吃惊。


    就像在说,“你很不适合这个位置”。而不适合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闻馥见过这个扮相的人更好的演出。


    然而一晃眼,青年笑靥柔和:“展老师刚才演得真好,把我带进去了。如果不是展老师,第一次就接触到这么需要张力的戏,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展琢点头:“没事,都是应该的。”


    应该是作为杨若风的情绪外露吧,杨若风可很难喜欢上慕归鸿,有点厌恶才正常。他笑道:“彼此成就。”


    但很快,展琢就笑不出来了。


    钱家河来报,赵汝安来了。事实上都不需要他来报,因为赵汝安跟着过来了。


    “大影帝,刚刚那条拍得不错啊。”她语气开朗,不忘坦然地从上往下打量一番,明明没有什么,远比之前的戏谑清澈许多,却能把展琢看得像是只突然被抓住后颈的兔子,“这身衣服好,衬你。当然,人也很好。”


    钱家河龟缩在旁边,浑身写满了爱莫能助四字。


    展琢:“……赵汝安,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导演都允许我来,为什么不可以呢?”


    若有若无瞥见旁边开始整理衣装的闻馥,赵汝安心觉好笑——傻孩子,都战损妆了,就算拿坦克去熨,也是脏兮兮的呀。


    她的语气淡了很多:“不跟你绕弯子了,我是‘天羽惊鸿’的音乐制作人。杀青宴上,你说不定要跟我敬一杯酒。”


    “以后见到我,记得叫我一声赵制作人,毕竟你的高光时刻握在我手里。你要是让我不开心,小心我在你威武雄壮的时候放两只老虎爱跳舞。”


    拿这个威胁他?展琢皱眉:“喂,你也太没有职业道德了……”


    然而,下场戏马上要开始,容楚宁做完妆造出门。拍戏并不完全遵循时间线,比如展琢上一秒还在处决闻馥,现在就得去跟容楚宁恨海情天。


    展琢往旁边一看,赵汝安竟然搬了个小凳子坐在角落,准备接着看下去。


    不适,太不适了。展琢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不喜欢的人要看自己演戏,还是感情戏,心上翻江倒海。


    他本来对跟容楚宁的对手戏很乐在其中,为此还得她来提醒“不要太乐在其中”“这不是我们的角色关系应该呈现的状态”。


    他小声:“小……容老师,要不我们休息一会儿再演吧。明天也行。”


    “可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不能耽误别人的时间。”容楚宁已经将掏出匕首的动作演示许多遍,此刻不赞同地微抬起头,“你难道要耽误别人……耽误我吗?你不知道会浪费多少钱?”


    展琢心烦意乱:“我知道。”


    他想说以自己的咖位,就算休息一天又怎么样,但容楚宁将袖中匕首出鞘,音量提高:“展老师,你要是暂时不ok,我们可以先找找状态。”


    一句“不ok”,展琢差点急了。


    容楚宁怎么能说他不行?以前可从来没有过,都是他因为容楚宁的包容感动不已……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原因吗?


    “我现在很ok。”他挤出一点笑,“那就先找找状态吧,要是连我都表现不佳,等会儿你怎么办?”


    而以“现场取材”为理由坐下的赵汝安询问系统:“我们女主角现在心情怎么样?”


    “窝火到要爆炸。”


    赵汝安特意让耿薇把一份香水礼盒送到容楚宁的经纪人手里转交给本人,闻言惊讶:“咦?我的礼物难道很让人生气吗。这可是宝贝亲手调的香水,超棒的。”


    “不是你的原因。”系统的语气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这个男主角就是逊啊。”


    两个人此刻交手,还真有点恨海情天的感觉,该说不愧是男主角吗?


    匕首刺过来,带着隐秘的寒意。容楚宁对展琢“只要赵汝安在场就演不了戏”的状态很不满,在他耳边小声说:“展琢,这场戏又不需要你来喜欢我。”


    一次攻击不成,容楚宁一个利落转身,明明穿着稍显拖沓的贵女服,然而静心训练的动作写意流畅,并且伴随一句锥心细语,“不要把演戏当作调情的工具,行吗?”


    展琢原本就不在状态,一句“不需要你喜欢我”足够刺伤他,容楚宁的警告更是让他停下动作,以难以言喻的危机感跳到下一个剧情点。


    他的声音压低到要似乎要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寒气的话语,似乎昭示这不是一场完完全全的失控,至少展琢知道有些话不能够让别人听见:“你以为我是赵汝安那种人吗?”


    对白中确实有“慕归鸿掐住杨若羽的喉咙”这一剧情,但容楚宁没有料想到展琢会用这么大的力气,好像要硬生生把空气从她的喉管里挤出。


    “杨若羽”拍着他的手,眼泪大颗大颗流出来。“慕归鸿”有所动容,立马松开她,靠在墙角颤栗着倒出药稳定心神。


    还是旁边的钱家河觉得不妙,试探着提醒了一句,“展老师,可以了!接下来应该有个吞药的动作……”


    展琢猛一回神,松开右手,容楚宁一下子滑落在地,坐在地上咳嗽着。


    赵汝安原先还在走神,跟闻馥蜜里调油聊天,问他什么时候卸完妆出来,闻馥说还得有一会儿,到时候再会和,结果对戏的两人那边骤起波澜。


    这是怎么了,刚才不是对得好好的吗?


    赵汝安面色严峻地起身,大步往两人对戏的地方走。展琢正把容楚宁扶起身,对旁边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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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应该没事”。


    “应该休息会儿就行,我先带容老师到旁边坐坐。”


    容楚宁咳嗽了一声,想要拂去展琢的手却被他抓住,抽都抽不走,心底一阵翻涌:“……今天可能得迟点儿拍。耽误大家了。”


    “没事儿,容老师的健康更重要。”


    “先休息吧。”


    “要是今天实在拍不了,不要勉强。”


    女人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也只有她冷冷地看着展琢——耽误所有人的分明是他,“大家也不要担心,我跟展老师是旧相识。展老师人这么好,肯定会给大家补上的。”


    此刻,展琢确实愧疚,但也的确不想闹太大,扶着容楚宁借坡下驴:“虽然是小事,但是既然耽误了各位,我肯定会补偿的。”


    呵。赵汝安无声冷笑。


    他也觉得钱是万能的吗?


    而等展琢搀扶容楚宁到休息室,容楚宁喝了助理递来的两口温水,安静地在座椅上面待着。


    “感觉还好吗?”


    展琢话音刚落,当着两位知根知底的经纪人和小助理的面,容楚宁毫无保留地给了展琢一巴掌,响亮到隔墙也能听见。男人的脸因此侧了过去,迅速红肿起来。


    展琢没吭声。


    小助理接收到经纪人的视线,讷讷开口打破僵局:“容老师,你跟展老师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本该是他单方面接受责罚的场面,能给她解解气。然而小助理一开口,容楚宁懂了:又在利用她给他脸面沉淀道德资本。


    新仇旧恨叠在一起,容楚宁有气也不对旁人发,只冷冷说:“如果你刚才把我掐死,那么多张嘴,你是不是也能用你的父母摆平?”


    经纪人心惊,看了眼展琢。这可是之前从未有过的,对容楚宁动手,他疯了?


    “小宁,我怎么可能掐死你呢?我刚刚只是鬼迷心窍,想尽快变成慕归鸿让你满意……”


    “是吗?‘让我满意’?”


    容楚宁又是一巴掌,这次拍到手臂青筋都出来。两下给打对称了,钱家河见机劝架:“容老师,你跟展老师相处这么久,展老师他没有暴力倾向的啊,肯定是角色的原因。他第一次拍这种戏,手里可能没什么轻重。您打回去,只要不明显,怎么打都行。”


    所有人似乎都站在她这边,就连展琢本人都站在她这边,容楚宁却分毫高兴不起来。


    她知道展琢有点情绪化,原本这算个可爱的优点,不管怎样都在可接受范围内。


    “……我出去透透风,回来的时候希望你已经调整好了。”


    容楚宁摸了摸喉咙,窒息感并不持久。


    她可以笃定,展琢是有意识的。他从来不是代入派,容楚宁看得出来。


    和工作人员赔笑打过招呼,容楚宁顺着长廊找到一个空房间,坐在茶桌旁。


    幻视四周,道具做得很好,古色古香,一看就是工作人员的心血。容楚宁深呼吸着,觉得很惋惜:因为她,还得耽误一段时间。


    ……好可怕。忽然间,容楚宁在座位上抱紧自己,脸色泛白。


    容楚宁想起不能称之为父亲的男人,童年是怎么在醉酒后玩儿似的拿长板凳按向她的额头。


    “笃笃。”


    敲门声更加可怕。容楚宁很想紧紧捂住耳朵——她不是说了自己会回去吗?为什么还要找过来?


    “容小姐,你在里面吗?”


    是赵汝安。


    不知道为什么,容楚宁现在很矛盾:她既想在赵汝安面前表现得若无其事,又想毫不避讳地和盘托出。或许还会大哭一场。


    她声音有点哑:“……你进来吧。”阴影不会因为另一个除了展琢以外的人到达散去,容楚宁整理好表情,说出口的内容自己都没有料想到,“你过来,是想在我低谷的时候撺掇我,尽快跟你站在一条线上吗?”


    自觉失言,容楚宁却连找补的能力都暂时失去。


    “当然不是。”赵汝安在她旁边坐下,“趁虚而入的人,是畜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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