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那么亮?
光……是光吗?
强烈的光线蛮横地穿透眼皮,照亮了整个世界。吴青在剧烈的明亮中忽而入溺,接着她猛然挣扎起来——但这样的挣扎显得微小可怜,她甚至没能把自己的口鼻挪离地上积蓄的污水。
她挣扎了一会儿,终于认命一般停住动作。她微微睁开没有浸在污水的左眼,看向光来源的地方。
光……光?
“你们是谁?!我们上头有人,别乱来!”
随着门被破坏,负责看守的兽人瞬间躁动起来,汉克不在,他们群龙无首,只有一个胆大些的兽人色厉内荏喊道:“这月的保护费已经交上去了,动了我们,你们会被十三区的护卫追杀到死!”
林酌歪了歪脑袋:“十三区,是什么?”
“……”兽人定定看着她,背后冷汗淋漓,片刻之后,他猛然转身,拔腿就跑!
连十三区都不知道就敢找上门来,又怎么可能被十三区的名头震慑!而且——而且——
兽人咬紧牙关,杀气随着女人的目光,如蛆附骨地落在他身上——他会死的!
“砰!!!”
兽人的速度很快,然而来人的攻击更快。轰隆的狂响以他为中心炸开,他的声音湮没于并行的白光之中,而这白光又照亮了仓库中其他兽人仓皇的脸和笼子中货物们或茫然或骤然生出期望的神情。
连完整的尸体都没有留下。空气中除了原本的闷臭味,又多了一股血液、肌肉、骨头被解离后的焦味。
……死了?
死了。
买卖人口、虐待奴隶、凶恶恐怖的人贩子,也不过是由血液、肌肉、骨头组成的,轻而易举就能够被杀死的生物罢了。
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特别的。
仓库中留守的共有七个兽人,林酌没有再用短弩,而是对陈雀点了点头。
来的路上她们已经说好,陈雀练习了那么多天的身手,该有一个练手的才行。
陈雀对上她的目光,咽了口口水,狂跳的心脏忽而渐渐平息下来。胆怯仍然存在,她还在紧张,但她却有了下场的动力。
她跳下台阶,兀自找了一个兽人打起来。兽人原本正准备逃跑,见到她攻过来,下意识用了全力反击——以他的体型来看,他这一拳能把陈雀打飞三圈。
陈雀下意识仰头避过这一拳,却还是慢了一些。兽人的拳风擦过她的鼻骨,热流和剧烈的疼痛撞进她的脑子里,让她浑然一懵。
“避左,上勾拳,你的刀呢?!”
关键时刻,林酌的冷静地声音传入她的脑海里,她条件反射地向右一晃身体,果然避过了左边而来的攻击。兽人一击不中便想逃跑,却被她的拳头挡住。
“?!”
“——别想跑!”
女孩不知从何而来的意气,大吼一声,不顾兽人猛力撞向她胸口的拳头,拔出绑在腿上的刀,直直捅入兽人的脖颈。
“噗嗤——”血液狂涌而出,溅了她半身,接着她被一拳捶飞出去,砸在远处的一个铁笼子旁,发出一声震地的轰隆。
兽人捂住自己的脖子,眼珠暴凸,犹然想要逃跑,却被解决了其他六人、缓步走来的林酌精准送上西天。
“还差了一点,”林酌站起身看向陈雀,“如果你一开始刺的就是这个位置,他的拳头就打不到你了。”
脆弱的生物甚至只需一击就能够崩裂,关键在于找到那移动着的致命弱点。
陈雀咳出一大口血:“抱歉……”
“但是,已经做得很好了。”
林酌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才过去了半个月而已。”
才过去半个月,角落里的苔藓就攀爬到了墙面上,才过去半个月,小麻雀就准备振翅高飞。
陈雀脸上身体上,口鼻中全都是血,铁锈味从她的口腔蔓延到有些瘪的胸口,又咸又腥。她半哭半笑地说:“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会更厉害的。”
“先把那家伙放出来吧,他快要闹了,”她转移话题,而一旁的小少爷已经在巨响中坐起来,但他没有如往常一般大吵大闹让她们快把他放出去,而是静静地看着她们,仿佛在为她们留出空间,蓝色的眼空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陈雀受的伤不轻,从地上爬起来之后胸口的疼痛从尖锐的剧痛转为绵绵的钝痛,林酌猜她被打断了五根肋骨以上。真够惨的。
但相比起笼子里的奴隶,她已经算得上体面。
为防止笼子里的奴隶反抗出逃,又舍不得致昏药剂,人贩子们的解决方案是把它们打得半死,打到昏迷,打到没有清醒的时候。
“救、救救我……”
吴青连把自己挪得离污水远些的力气都没有,却已经是奴隶中最好的那个。她攒了些力气,甚至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求救。
陈雀踉跄走了几步,看着她,仿佛看到自己不久之前的噩梦。噩梦里她在河中看到堆浮着的尸体——眼前的女孩就像她梦中的尸体。
她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一阵牙酸的声音传来。
“喀吱——”
构成笼子的铁条被林酌摧枯拉朽地扯开,笼子里的吴青呆呆地抬头,才发现拦住了自己出逃的桎梏已经被解开。
林酌是个很冷漠的人。杀人放火对她来说仿佛家常便饭。她没有道德感。她不是圣母。她对“人生来就要死”这条铁律奉行不违,如果有人死在她面前,她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
但如果她伸出手就能改变某个人的因果、将某个人从死之中拽出来——那么她也不会拒绝去做这个救世主。甚至她兴致冲冲,满怀期待。
反正只是梦,不是吗?
她可以尽情地撒播希望,培养他们抓住希望的能力,让他们向死而生。
——至于他们之后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更期待他们未来为她所呈现出的可能。这样的可能如同兴奋剂,让她精神焕发。
一切有为法,如梦似幻。
她轻快的声音如同梦中的魔鬼,在吴青的耳边回响:“怎么样?”
“不想亲手撕掉那个害你至此的人吗?”
吴青愣愣地看着她,看到她火红的眼睛,像是她从来没见过、仅仅听人传说的原始恒星——太阳。
她浑身起了冷栗,接着又热又冷,好像有人把她从地狱拉进天堂,又把她按进地狱,最后问她,“你想怎么做?”
我想怎么做……?
好一个问题。她从来没被问过这个问题。因为从来没有人以为她需要做些什么、她只需要作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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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的货物转移就行了。把她卖掉的母亲笑着点手里的钞票,看也不看她一眼;人贩子们将她扔在笼子里,对她的所有行动都斩断,她只需要等待自己再次被转手;污水、铁笼、世界对她说:你等待着、等待着,直到死亡就可以。
然而,一旦被问到这个问题,好似答案绵绵不绝,以她的心脏为土壤,就这样漫天生长,一点一点顶破囚笼。
太阳啊太阳,你来得有些晚,然而又不算太晚。
“……我想……我想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在林酌的注视中,吴青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吼声,虽然微弱却凄厉异常,仿佛绝望的野兽。此时此刻,她脑海中的理智荡然无存,维持着她眼中粼粼目光的如同鬼火的动力来自人类——生物——最原始的欲望:仇恨。
“喀吱、喀吱、喀吱——”
随着接二连三的铁条被摧毁声响起,笼子里的奴隶们都慢慢抬起头。
当汉克迟迟没有收到手下的信号、意识到不对劲、隐隐不安地赶过来时,他看到的就是被破坏的合覆金大门、地上躺着的生死不知的手下,还有……
被摧毁的铁笼中,用愤怒、仇恨、恐怖的目光撕咬着他身上每一块血肉的“货物”。
与此同时,一阵劲风从他身侧掠来,余光捕捉到一个脸上沾血、却明显稚嫩的小姑娘,汉克下意识不屑冷笑,正要屈肘击退对方,膝盖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逼得他身体反射条件之下向下翻倒。
怎么回事?!
他惊愕失色,这才意识到不远处的柱子边倚着一个女人,正是她刚才随手射出的短弩击碎了他的髌骨。
他反应飞快,迅速将重心转移到另一条腿与狼尾上支住身体,陈雀手中的刀转瞬即到,单刀直入刺向他的胸口。
他被迫在仓库的门口、站在光芒大盛的地方与人对敌,而陈雀虽力量和速度都不及他,身上还受了伤,却从一开始就站在暗处,又有林酌帮她看着,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一时间和汉克打得不分上下。
不远处的柱子边,小少爷就站在林酌旁点评:“她胆子也太大了。”
他当然看得出来,如果这里没有林酌,陈雀马上就会被汉克击杀。这是肯定的。她甚至比不上汉克的十分之一。何况她还受了不轻的伤。
而如果这里没有林酌,陈雀本也不会和汉克打起来。
“还要打吗?”不久之前,林酌问。
陈雀的胸口还在钝痛,身体肌肉阵阵泛酸,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大劣势。她却点了点头,说“要打”,接着便开始磨她那把从垃圾堆中翻出来的刀,刀刃被她磨得越发锋利,和她的心一样。
然后就是汉克推门而入,准备好的陈雀扑身而上,狠狠地刺出手中的刀。
林酌哼笑道:“我看你的胆子也很大嘛。”
小少爷讨好地笑起来:“因为我总是很幸运。而且我猜你会来找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林酌的目光好似她是宇宙中心。
“如果我不来,那你就可以等死了。”
“不可能,”小少爷说,“我总是很幸运。”
林酌偏头看他,他满脸无辜、满脸可爱地和她对视。
哎呀呀。这家伙……
林酌又把脑袋转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