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史府外的衙台大道上,一路人马浩浩汤汤而来。
居于正中的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头戴金玉冠顶,身着藏蓝青白配色绸衣,脚踏滚金边黑革长靴,腰间玉佩环扣叮当。
这瞧着顾盼神飞,俊彩照人,恨不得将“王侯贵子”几个大字挂满全身的主儿,不是那新得了爵位的西关小侯爷又是谁?
西关小侯爷此般气势逼人的做派,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平地捡了个侯爵,而不是被削了王爵降为侯爵,还被免了三年朝廷爵俸的侯爵!
哪家好人,被削了王,还能这般趾高气昂,将侯爵身份拿出来显摆的?
还有身后跟着的数十名禁卫军与府兵。
也就是伊伯利和刺史府两位属官知道是怎么回事,若只瞧着这气势,还真以为这都是侯府保卫他小侯爷一人的私兵呢!
刘子晔凭着原主的肌肉记忆,在一开始的尝试后,很快就适应了骑马。
直骑行到刺史府门前阶下,伊伯利与几名属官身前五尺放勒了缰绳下马。
伊伯利很乖觉的施礼:“西关刺史伊伯利见过西关侯,不知侯爷驾到,下官有失远迎。”
他姿态做的很足,要的就是,让眼前这个祖宗,找不到由头发作。
然而……
等着看一鼓囊气没地儿撒的伊伯利,却看到了一张脸含三春笑意的的西关侯。
再看看紧随其后站着的,竟然是西关王府曾经的长史杜晖,而这杜晖同样是一脸的笑眯眯。
这两人竟然安安生生,如此和谐的站到了一起??
今儿个怕是太阳果真要从西边升起来了!!
刘子晔冲着伊伯利点点头,十分好心情的问:“怎么,伊刺史不请本侯进去坐坐?好歹本侯爷可是新封了侯爵,来伊刺史这里讨些彩头,不过分吧??”
伊伯利:……
您这明明是到手的王爵丢了,连这侯爵都是有名无实。
不嫌丢人就罢了,但凡稍微要点脸面的,也说不出要庆贺讨彩头的话来!
伊伯利挂上公事化标准的笑容:“小侯爷说的哪里话!当然不过分,伊某今晚就在府上设宴,庆祝小侯爷获封侯爵!”
刘子晔看了看天色:“成,这午时才过,伊大人叫人好生准备准备,最晚酉时就开宴。”
说完话,又转向一旁的禁军卫队队长潘毅:“潘队长,你看,本侯爷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伊刺史这么痛快,一时没能准备周全……”
潘毅和伊伯利一起打量这位西关小侯爷。
难不成小侯爷还要叫人回府备礼?
却听刘子晔道:“有劳潘队长回府,将我府上只要还能挪动挪动地方的仆役丫鬟伙计们都叫过来,伊刺史设宴,我西关侯府倾宅相赴!”
“哦对,若是实在有事走不开的,记得叫他们安排好轮班,先来吃完了的,早些回去把他们换过来!”
就今天一天,刘子晔在西关侯府上下走了这一遭,一眼就看出侯府的窘境。
也就原主这个小侯爷还能天天的穿金带银,剩下的,就连他的两名贴身侍女都是衣裳半旧,发间蒙尘,显然无论是日常的清洗还是新衣的更替,对她们来说都是不易。
再看府上那些仆役和伙夫等,三个里面有两个都是面有菜色,显然到了这些王府仆役的底层,连吃饱饭都是个问题。
可再看看刺史府这些府兵,看看眼前这伊伯利伊刺史,及伊刺史的几位衙官,一个个油头红面,显然吃用的极好!
这就让她,不能忍了。
潘毅:……
伊伯利:……
杜晖在后面捧着肚子:不能笑!哈哈哈哈
华灯初上之时,西关刺史府前堂大院中,原本刘公公的尸身被西关小侯爷安排,抬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此时正是一片热闹非常,这不过十丈宽的府衙前堂大院之内,生生摆出了近二十桌酒席。
刘子晔在刺史府备席之时,拽着伊伯利一起,对着刺史府拉出的菜单挑挑拣拣,不满意的全被他换掉。把每桌的酒席都荤素搭配,布置的满满当当,忙的不亦乐乎。
当一头雾水的侯府众人,在被禁军和刺史府府兵诚惶诚恐的请至这里,以为又要遭逢什么无妄之灾,却猛然瞧见满堂热气腾腾的酒席,纷纷不可置信的发出了惊呼。
杜晖不厌其烦的对陆续入席的侯府中人一一解释:“大家这些时日都受苦了,这是咱们小侯爷特意安排犒劳诸位的,都好好吃!”
热腾腾香喷喷的丰盛酒席在前,这些侯府旧人无不感动的热泪盈眶。
刘子晔含笑听着系统播报:“恭喜宿主,获得原西关王府旧人的初步信任改观,威信力积分增加十分,请宿主再接再厉!”
她心情大好,直接将新到手的积分兑换成一天生命值,然后叫老管家与府上管事,照顾好王府众人吃喝,她自己则抬脚迈入了刺史府后院正中的青松堂。
刺史府专为待客的青松堂内,也摆着一桌同样丰盛的席面。
刘子晔寻着中间的主位坐了,左手边就是一脸郁结难解的伊刺史,以及一字排开的几位刺史府属官。
杜晖作为曾经的王府长史,也被刘子晔邀至这一席上,心下对小侯爷这一番举措也是感叹连连。
虽说还是叫人难以捉摸了点,但,眼下瞧着,总是没像以往那样——
表面上张牙舞爪,却根本讨不着便宜,回转过头还次次都要吃暗亏。
先由着小侯爷来。
实在不行,他再给往回兜。
老王爷没了,小侯爷大病一场醒了过来,王爵被削,侯爵的爵禄还叫皇帝给免了三年,搁谁谁心里都不痛快!
刘子晔看了满座的菜色,她这副身子板,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今日初醒就这么一番折腾,虽说的确有些饿了,胃口却也并没有大到,可以鸡鸭鱼肉胡吃海塞的地步。
她只略捡了些素色和炖汤来,先打打底子。
等她觉得差不多了,也不管他人如何,当即搁下了筷子道:“伊刺史,今日本侯来,可不是就图这么点平平常常的席面。本侯爷是有些正事要与你相谈。”
哦……
正在默默低头陪席吃东西的刺史府属官,蹭的抬起头!
噢?西关小侯爷要正正经经谈事?
刘子晔毫不在意他们诧异的目光:“您这么多年在咱们西关郡为刺史,日常政务处理最多的恐怕就是我们西关王府了罢。我皇伯父想着我父王去世,担心我无人管教,索性一把免了我的王爵,还把侯爵的爵禄都给罚去三年!皇伯父这一番小惩,是想叫我明性懂礼,这里边的苦心本侯爷我都懂!本侯身为圣祖皇帝之嫡系血脉,必然能体会皇伯父之深意!今后呢,也会痛改前非,好叫皇伯父他早日回心转意!”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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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筷子落了地。
是惊的。
这……这能是那个当初的王八世子能说出来的话??
“可是吧……”
刘子晔话锋一转,拿手指了指刺史府前堂乌泱泱的二十桌人:“我那么大一个侯府,上下近百口老小,要不要吃饭?要不要过冬?要不要活着?啊?”
接着又收回手,挨个指着与他同席的刺史府属官乃至伊伯利:“你们一个个吃的脑满肠肥,大腹便便!我堂堂大周朝圣祖嫡幼孙,大周朝西关侯,合着却要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叫我全府上下喝西北风?这事要是叫外族人,叫当初我圣祖皇爷爷打的哭爹喊娘的那些外邦孙子们知道了,我大周朝、我圣祖皇爷爷的颜面还要不要?”
她看着震惊的圆睁双目的伊伯利,一鼓作气道:“本侯爷也不欺负你。父王已去,咱们今儿个,就把刺史府欠我父王的旧债,给算算清楚。”
刘子晔一口气说到这里,然后瞧了瞧同样震惊的望着自己的杜晖。
“杜先生,劳您给伊刺史大人好好说道说道,自打我皇伯父初登帝位,我父王来西关郡就藩以来,西关郡两任刺史大人,都少了多少我王府该有的食邑爵禄?”
“遵命!”
说起这个事,杜晖“啪”的一声将筷子拍下桌面。
想到故去的西关王,以及西关王这些年来所受到的轻视与打压……
杜晖深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将自己要算的这一番账,念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西关王乃圣祖皇帝嫡幼子,圣祖帝在世之时,尤为宠爱其嫡幼子西关王,许之以大周朝唯一的正一品亲王爵。自先帝授封西关千里边郡为西关王封地,并令西关王就藩之后,西关王更是大周朝首个获封实地,并就藩于封地的亲王!”
“西关王亲王乃是实封王,食邑万户,西关郡全郡万户住民除却每年三户之其一的租税要上交朝廷之外,余下的皆为西关王之封户租税。西关王恪守大周朝祖训与朝廷规章,从不因其就藩于封地,就擅自插手封地封户的租税收缴事宜,而是由咱们西关郡的刺史府代朝廷收缴,之后再由朝廷转赐。”
杜晖凛然怒目注视着敛眸不敢同自己直视的伊伯利:“然,自建昌元年西关王就藩伊始,西关王府无有一年曾完整收到过咱们刺史府收缴之后,再转赐至王府的租税!”
他瞧了一遍满堂的属官,痛斥道:“这些年,每年西关王府应受的租税,身为王府长史的杜某都一笔一笔记在心上!盛宝元年,西关郡全郡租税收入,粟、麻等,共折银等可得六万贯。除去上缴朝廷的两万贯,我西关王府应得四万贯,然西关刺史府当年却以青首三部郡民作乱平乱,刺史府难得支应为由,只给付了一万贯!之后历年,水患、雪灾、旱灾、风灾,蝗灾事件层出不穷,刺史府所给付租税逐年递减,直至如今的盈盈千贯。”
“除此以外,亲王封地之内,无论土产、矿产、渔猎货物、棉麻纺织等,亲王皆享受从中经营贸易获取利润的特权,这一项可也遵了朝廷的旨意,由咱们西关刺史府代由管理。可刺史大人您倒是说说,我西关王府可曾得到哪怕一文钱!咱们西关边郡即使人丁稀少,可西塞湖出产的鳕鱼,千松岭的银狐貂皮,百年红松木、冷杉木,哪一项不是朝廷点了名的御供之品?”
“难道这些刺史府除了御供之外,竟不曾余得一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