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
夏星月正想着怎么打招呼，门口的铃声忽然响起来了。
“喔……”
原本安静的校园瞬间炸开了锅，无数小蜜蜂“嗡嗡嗡”的吵闹着飞出了教室。
“诶！”路池被接连装了个满怀，“小不点，还挺有劲！”他揉了揉胸口。
杨伟随手拉住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子，“你好啊同学，我们是转校生，请问我们座位在哪里？”
被拉住的同学抱着一个破破烂烂的篮球，一脸着急，“倒数一排，你们随便挑吧。”他用力拍打路池的手，眼睛已经带着凶狠，“诶呀，放开我，不然叫我大哥揍你信不信？”
“哟嚯！”路池挑眉，“混帮派啊，嘻嘻，我最喜欢了。”
“放人家走啦！”夏星月拉开杨伟的手，对男生道，“好了好了，你去玩吧。”又小声对杨伟道：“中学生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生物，何况是鬼怪世界的中学生。”
杨伟手一松。
“哼！”男孩子不服气的瞪了路池一眼，拿着篮球一阵风一样消失了。
这时候教室就剩下一两个坐前排最中间的学生还在奋笔疾书，语文老师收好课本，拿好水壶，准备离开。
“老师再见！”顾临川率先45度鞠躬，侧身让出路来。
对哦，要打招呼！
“老师再见！”
其余几人立马也跟着鞠躬。
“嗯。”老师扶了扶黑框眼镜，点点头大步离开了。
教室很常规，四四方方，课桌被分为八组，两组靠墙，中六组两两合并。
讲台好像是钢材拼接的，黑板上有上一节课的板书，角落里写着值日生的名字，门后贴了一张课表。
教室后面的黑板上画了简易的板报，主题是中考，用彩色粉笔画了一些简笔人物，然后就是一些激励人心的话。
“鲲鹏之志，挥毫纸间。”
“有风有雨是常态，风雨兼程是状态，风雨无阻是心态。”
“少年自有凌云志，万里长空竞风流。”
……
几人走进教室，夏星月挑了第八组靠窗的座位，从窗户外可以看到砾石操场孩子们正欢快的打闹。歪斜的篮球框下，男孩子你争我夺，跌跌撞撞，时有肢体碰撞，免不了争吵，吵完又憋着气继续一起玩闹。
树荫下女孩子排队玩跳橡皮筋，其中一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跳的尤其高，“小皮球，架脚踢，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
国旗台上，低年级的小孩凑在一起丢沙包，红色的沙包在空中飞来飞去，白色粉笔画的方框没，七八个孩子左躲右闪……
夏星月说，“他们未免也太快乐了。”比起教室里戴着厚重眼镜奋笔疾书的两个学霸，其他人似乎完全没有把三天后的考试放在心上。
顾临川和路池坐在第七组和第六组，王晗和丁娟坐在第五组和第四组，杨伟，马志勇则坐在第三组和第二组。
夏星月坐在座位上，随手翻了翻书桌里崭新的课本，不由得发出感慨，“太逼真了！”
路池和顾临川都是大高个，路池又是大块头，他坐在中学生的课桌里，就像被困在神灯里的巨人，束手束脚，很不自在。
路池蹲起来，从侧面找到拴锁，打开屁股下的箱子，里面全是练习册和试卷，不由得哀嚎一声，“不是吧？真要写作业啊？太作孽了！”
他拿起试卷翻了翻，还真是数学试题。
顾临川冷声道：“好像有点太过于正常。”他环顾四周，无论是人物，还是环境，完完全全就是一所偏僻地方的中学。
王晗盯着黑板上悬挂的闹钟：“上课了。”
下一秒，“铃铃铃……”
上课铃响起，几乎是一瞬间，操场上的孩子们都消失不见了。夏星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以非人的速度，像猿类一样手脚并用，飞奔而来。
“铃铃铃……”
“铃铃铃……”
“铃铃铃……”
铃声响到第四遍，教室里的学生已经全体归位，老老实实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数学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
四十出头，蓄着短胡子，头发半白，条纹衬衫发黄。裤子松松垮垮卡在腰上，一双旧皮鞋沾满尘土。
中间戴眼镜的男孩子起立。“上课！”
全班同学集体起立：“老师好！”
“坐下！”数学老师看起来神志不清，把书丢到讲台上，“同学们，今天我们来复习，一元二次方程。”
一元二次？夏星月赶紧从课桌里翻出数学书，在目录中检索，“多少页？多少页啊？”
找到页码后，她迅速翻到老师讲的内容。
“还有三天啊，三天，这日子怎么熬？！”才听了个开头，已经昏昏欲睡？她把头埋进竖起的书页里，假装自己在看书。
不得不说，数学老师的声音就是最好的催眠曲。一元二次方程？她脑子里现在只有一片混沌的浆糊，公式和图像搅和在一起，像被顽童打翻的颜料盘。
“咳！”老师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看看这个公式……”他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脑袋，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扫过整个教室，“标准形式！必考，基础分不能丢。ax?+bx+c=0！a！不等于零！求根公式直接代。”
说完他在黑板上随机出了一道题，2x?-5x+3=0，“谁来求解？”
教室里一片死寂。窗外的阳光斜射进来，照亮空气中悬浮的微尘，也照亮了同学们脸上不同程度的茫然或麻木。
杨伟旁边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马志勇，压低声音：“你会解吗？”
马志勇没吭声，“嘘……”
他一脸的幽怨，都毕业多少年了，怎么可能还记得？
夏星月把头埋得很低，恨不得把自己缩进书页的夹缝里消失。她感觉老师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的头顶，让她头皮发麻。
人被逼急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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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做的出来，除了数学题！
“没人知道？”老师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和……委屈？他猛地转身，“看！看这个！根！求根公式！给我背！”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唾沫星子在阳光里一闪而过。他挥舞着粉笔，动作幅度大得有些踉跄，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甩出去。
求根公式？路池和顾临川对视一眼，顾临川指了指书页：x等于负b加减根号下b方减4ac除以2a……
“最后面那个！你！”老师突然指向马志勇，“你上来！解！就解这个！”老师用粉笔狠狠敲着黑板上的方程，发出“笃笃”的闷响。
“我？”马志勇方当场呆愣在原地，求助的望向同桌。
杨伟的脸色很难看，摇摇头：兄弟，题目熟悉是很熟悉，但哥哥我都快三十了，我也不记得了啊！
其他人和他隔的太远了，马志勇求助无门，只能战战兢兢地走上讲台，接过粉笔，手抖得不成样子。他对着黑板上的方程，眼神发直，迟迟不敢下笔。教室里只剩下粉笔摩擦黑板的细微沙沙声，和他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马志勇盯着眼前的黑板，拼命回忆曾经学过的知识，脑子里翻搅着沉睡了多年的记忆碎片。求根公式……那个长长的、带着加减号和根号的式子是什么？他依稀记得开头是“x等于……”
他颤抖着手，在黑板上艰难地写下：解
一个低沉、带着浓重鼻音和某种压抑不住烦躁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近得让他汗毛倒竖：
“我都说过多少遍了……”数学老师不知何时已经紧贴在他身后，浑浊的呼吸带着一股隔夜的酸腐气喷在他后颈。老师的手指揽住他的肩膀，“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没人选择打开耳朵听……”老师的声音像是在梦呓，充满了自我怀疑和一种更深层的愤恨。
马志勇僵在原地，粉笔停在半空，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他僵硬的转头，老师猩红的眼睛贴过来，眼珠子好像要从眼眶里掉出来。
“所以……为什么不听……”老师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要吐出来。
马志勇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眼睁睁看着老师那张布满疲倦的脸突然变得扭曲，拉长。干涩的嘴角向两侧撕裂，一条湿漉漉血红血红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并且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宽，表面布满了倒刺和粘液，粘液又腥又臭，顺着舌头滴滴答答的落下来。
“为什么？”
“为什么？”
“告诉我！”
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劲风，狠狠砸在马志勇脸上，吹的他的头发乱飞，唾沫像海水一样糊来。尖利的牙齿眼看着就要撕咬上来。
跑！
马志勇尖叫一声，完全顾不得思考，猛的向后一仰，身体像离玄之箭一样弹射，桌椅被他慌不择路的撞得东倒西歪，书本、文具稀里哗啦散落一地。
“快跑，怪物，怪物！老师变成了怪物！”马志勇根本不敢回头，狼狈的夺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