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站台》
1. 第1章我是一个粉刷匠
夏以晨觉得,自己好像招惹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
这个不干净当然不是指地上的污渍或者墙壁上的灰烬。
她是说——
“你是说,你遇到了——超自然现象?”
夏以晨专门在市医院挂了专家门诊,接待她的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温柔女性,长发挽在耳后,声音徐徐,如同涓涓细流,目光注视着她,耐心的听她倾诉。
“是的!”夏以晨一脸严肃,“我发誓,就在昨晚,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
可是,可是,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夏以晨放下信誓旦旦的手,沮丧的想,这一切已经匪夷所思到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
夏以晨一夜没睡,此刻又累又困,愈想激动:“算了,算了,算了!说了都没人相信!”
医生安抚着越来越暴躁的病患,用手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别着急,我没说不相信,你慢慢说,我会认真听的。”
“真的吗!真的吗?”她激动的握住医生的手,“你真的会相信我说的?不会认为我是神经病吗?”
医生诚恳的说:“我是医生,就算是你真的病了,我也会全力救治你的,来,放松些,说说你的症状。”
夏以晨的眼眶布满了红血丝,蹲坐在椅子上,神经质的开始啃咬自己的指甲:“我该从何说起呢?那感觉——”
那感觉。
那感觉,好像失去了身体,只剩下意识在宇宙黑暗浩渺的虚空里飘荡,并不难受,相反的,她感觉非常非常的舒适,懒洋洋的,一根手指头也不必动,像婴儿浸泡在母体充沛的羊水里,舒服的蜷缩。
“晨晨,晨晨……夏以晨!”
是谁在喊她?
“晨晨,醒醒啊,快醒醒!”
好烦!别吵啊!
“别睡了!”
等一等,这声音,好熟悉。
“晨晨,车马上就要出发了,快上车啊!”
夏以晨混沌的大脑像被什么唤醒,下一秒,她感觉好像看到一辆满载乘客的公交车,一个佝偻的身影立在车旁,她努力的想睁开眼睛,看看眼前慈眉善目微笑的老人到底是谁,下一秒,直接就被老人用很大一股力量推上了车。
一道白光闪过,视线从模糊到逐渐的清晰,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绝尘而去的公交车,她下意识想去追,跑了几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追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公交车的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于浓雾之中,只留下带着金属味道的尾气。
耳边传来男男女女此起彼伏的的吵闹和争论。
“这是哪里?”
“搞什么鬼!”
“喂,你们该不会是电视台的记者搞什么户外恶搞活动吧?”
“切,现在还有电视台什么事?我看是什么网站的综艺活动也说不定。摄像头呢?摄像头在哪里?让我来找一找!”
有人发出穿透耳膜的尖叫:“我不管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出来,不然我马上报警了!”
夏以晨脑子被吵的一抽一抽的,傻不愣登站在马路上,呆呆的看着四周的一切。
右边上一个台阶,木制的遮雨棚,有两根狭窄的座位。透过玻璃,两个宣传栏里面甚至还有精美的海报,一群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手拉手,在绿草地里欢笑,上面一行字,写着:“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她数了数,周围一共十一个人,站台边坐着一个二十出头,头上戴着可爱小熊发箍的女孩,她正惊恐的盯着四周越来越浓,越来越黑的雾,忍不住号啕大哭。
不知所措的两个男孩看起来很年轻,双手插兜,神情恍惚,好像被眼前的一切搞懵了,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啊——我这又是做的什么梦啊,看起来好真实。”
右边是一位穿着一身阔挺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三十出头的帅哥,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你们……”
她试探的开口:“你们好啊!请问,请问你们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她一开口,众人齐刷刷的转头,动作之整齐,吓她一跳。
一身黑色衣服的男人静静的注视了她一会儿,谨慎的开口:“顾临川。”
顾临川,夏以晨心里默念他的名字,好像在那里听过!她不由得好奇的多看了他几眼。
顾临川头发略长,卷曲着到锁骨,那张脸标致的像个大明星,那怕是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中,也难以掩盖卓然的气质。
是帅哥诶!
“我叫夏以晨。”她自我介绍道。
有了两个人破冰,大家便放松了一些,开始彼此介绍了解起来。
高瘦男叫路池,他看起来很困,眼睛都睁不开,说话跟梦游似的有气无力:“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
夏以晨:“是你出现在我的梦里才对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沈怀远是一位三十出头的霸总,穿着一身阔挺的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戴一副金丝边眼镜,他皱着眉头,思索着说道:“难道是我们的梦境连接了?”
“梦境相连?这世界上会有这种事情?”路池无语问天,“我现在严重怀疑有人在恶作剧。”
呼啦——呼啦——
一阵阴恻恻的风从众人中间吹过,浓重的雾像帘子一样被风从中间掀起来,远远的,众人看到似乎不远处有几栋建筑隐匿在雾中,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微光。
夏以晨定定的看着远处的建筑,高低错落,灯光点点,如果不是出现在这诡异的环境,看起来完全就是大城市里的老城区,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心里咯噔一下,哀叹一口气,这熟悉的恐怖开场,跟小说里描述的太像了,她该不会恐怖小说看多了,穿越了吧?
“有点邪门。”顾临川好像是很果决的人,说话没有丝毫的没有犹豫,抬腿就走,“去看看!”
可偏偏有人就是不信邪,一个暴躁男把自己几天没洗的油头一甩:“哼,这么明显的圈套,你们以为我是傻子吗?很明显,这是一场恶作剧真人秀,想让我进屋?我偏不!”他一脸笃定的指着顾临川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就是被安插进来的工作人员吧!”他冷笑一声,“哼!不管你们是那个电台的,我就不配合,我偏要撕烂你们的破剧本,看你们还怎么装!”
说着要转身沿着着反方向离开,还在哭泣的女孩叫李雪,见状赶紧止住眼泪,叫住他:“诶,别走,快回来,那雾里……那雾里——好像有东西。”
她急得原地跺脚,声音里带着畏惧:“真的,我看到了。”
暴躁男没有理会,大步向着浓雾走去,还得意的张开双臂,整个人半嵌入黑色的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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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道:“看看!看看!有什么东西?装神弄鬼——”
他大步冲进雾里,话还没说完瞬间就消失不见了,事情发生的太快众人一脸懵圈。
好好的人怎么不见了?
女孩止住眼泪,试探的喊了两声,“大哥,大哥——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真的消失不见了!
一个黄毛男孩害怕的发抖,双手合十,朝着暴躁男现实的地方不停的拜拜:“大哥——别吓唬我啊!”
“人呢!”
“回来啊!”
……
众人喊了又喊,迟迟没有回应,便不自觉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走吧,快走吧,这里好危险。”他们刚准备离开。
“哈哈——”
暴躁老哥又忽然从浓雾里冲出来,叉着腰,一脸得意:“胆小鬼,什么都没有!”
女孩松了一口气:“大哥,你别吓人啊。”
“就是,突然大喊大叫,魂都被你吓跑了。”
一行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诶,你好好的别装神弄鬼啊。”
“人吓人,吓死人的!”
暴躁老哥全然没听进去,自顾自的宣布:“雾里什么都没有,大家不用害怕,走,一起——”他一边招呼大家,一边又朝着雾里走去,“不怕的,一起……”
话才说了一半,黑雾开始焦躁的涌动,里面好像窜出什么东西,“嗖”的一身将他整个拖进了深处。
“啊——”
夏以晨吓了一跳,以为他又在恶作剧:“喂,玩一次够了吧,还来?”
沈怀远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三两步追上去又很快停下,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看到了,大滩大滩的血迹,地上是长长的拖痕,这个出血量,人肯定是活不了了。
这老哥作死是有一手的。
“我靠,真的有怪物!”
众人脸上精彩纷呈,吓的纷纷转头,没犹豫的追上顾临川的脚步。
出于谨慎,夏以晨拼命挤在人群中间,她不敢走边边,总觉得不安全,害怕稍有不慎就会从黑暗里冲出什么东西把她也拖走。
这条路格外长,也格外笔直,两旁的路灯比蜡烛还要微弱,只能勉强照清脚下,大家谁也不敢说话,黑暗里只有这十人焦灼的喘息着。
深一脚浅一脚,大概走了十几分钟,总算是走到了微光闪烁的地方,是一处城中村的大门口,左边是汽车出入的道闸,右边是一个供行人通行的小门。
众人从小门里鱼贯而入,踏进去的一瞬间,橘色的亮光刺激的人睁不开眼睛,只能转过头下意识的回避。
等眼睛完全适应,映入眼帘的是几十栋排布密集的建筑,墙贴着墙,中间间隔的路很小,仅仅只能供两人并排通行。十来层的建筑,里面的采光可想而知。地上还有不知名的积水,一只硕大的老鼠“腾”空而起,钻进了排水沟,消失不见。
傍晚时候的城中村热闹非凡,狭窄的小道上摆摊的小贩在叫卖:
“炒米粉,香喷喷的炒米粉!”
“烧烤啦,烤羊肉烤牛肉烤五花肉啦,还有好吃的韭菜茄子啦!”
“烤肠,三块钱一根,五块钱两根!”
“串串香,一元一根的串串香!”
“锅盔,刚刚出炉的锅盔!”
“牛杂,十块钱一份,新鲜的牛杂!”
……
2. 第2章
村口有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背心短裤,踩着人字拖,翘着二郎腿,叼着一根牙签,坐在他的小电驴上,见他们来了,把车钥匙插进去,不耐烦的招招手:“吊毛,等着你们干活呢!”
原来是一个包租公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女孩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好,我叫李雪,请问这里是哪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包租公用小手指掏了掏耳朵:“快点啦,跟我走,来不及了,等天黑了就要来不及了。”
李雪一头雾水,还是上去义正言辞的说道:“老伯,什么来不及了,你说清楚一点,别担心,你要是受到了胁迫,我可以帮忙报警的。”
包租公像没听懂李雪在说什么,自顾自的继续说:“吊毛,你们已经耽搁一天了,再不好好干活,我可是要扣你们工资的!”
李雪不明所以:“老伯,你在说什么呀?”
“接下来你们干活可要麻利一点,要快,质量也不能马虎!”
两个人鸡同鸭讲,莫名其妙的对话让大家都陷入了怀疑与不安。路池把自己的拳头捏的“咯咯咯”的响:“老头子,你好好回答我们的问题,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夏以晨可是重度悬疑电影和小说的爱好者,“你们说他是不是传说中的NPC,给我们发布任务的那种。”
路池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道理,虽然一时间感觉难以置信,还是收起了自己拳头:“按照npc说的,我们现在是装修工人,我想我们的任务是给他搞装修。”
李雪听的心塞,这该不会是故事会里的恐怖小说吧?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又掉了下来:“我想我妈,我要回家!”
包租公的声音更大了,重复着说道:“快点,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
顾临川看着包租公:“你想干什么,想带我们去哪里,说吧。”
包租公扭动钥匙,扭动小电驴的把手:“跟我来,先休息一个晚上,现在太阳要下山了,你们来的太晚了,想干什么,现在也干不成了。”
大家没有丝毫办法,沉默的跟在包租公身后,在城中村里穿行。等他一个“脚刹”停下来,夏以晨抬头看了看,门牌上写着“五巷八号。”
包租公从小电驴上下车,解下腰间的钥匙,一大串钥匙互相碰撞,“哗啦哗啦”都是金钱的声音,如果不是在这特殊的情景,众人恐怕早就羡慕的流口水了。
包租公眯着眼睛找呀找,终于找到了钥匙,用钥匙将门打开,狭窄的楼道里霉味和焦炭味呛鼻。
“咳咳咳——”
大家即使捂住鼻子也忍不住咳嗽。
包租公好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他们上楼。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往上看没有尽头,往下看也没有尽头,像进入了十八层地狱,一圈又一圈的爬楼梯,爬的众人气喘吁吁包租公还面不改色。
包租公在九楼停下。
“现在天都快要黑了,你们今天先住在这里,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就要开始干活了,十一楼全部都要粉刷干净,摆好家具,我才好出租,三天内要把事情做完,不然我可是要扣工钱的。”
包租公再三强调,“不好好干活,扣你们工钱可不要怪我。”说完将钥匙分给几人:“天黑了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好好睡觉,不要乱跑,城中村人员杂乱,注意安全。”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趿拉着拖鞋离开了。
钥匙都是随机拿的,夏以晨拿到的是1006,在十楼,还得往上爬。
和其他被分到十楼的人一起上楼,十楼的格局和九楼一模一样,都是五间房间,只是焦炭的味道更加浓重,四周的墙皮斑驳脱落,楼道里就一盏灯泡,在楼梯口,灯丝烧的乌黑,灯光微弱,能见度很低,整个视野都是昏暗的,看人都好像带着昏黄的滤镜。
无论那个地方的房东都是一样的抠门,这么点电费都舍不得!
电表箱在楼梯口的另外一侧,那一面墙不知道为什么湿答答的,一摸一手水汽。
这样真的没安全问题吗?
夏以晨的房间在右手边第三间,木门看起来有年头了,上面的红色油漆只剩下零星的斑斑点点,钥匙插进锁孔里,锁眼好像有点生锈了,转了半圈有点转不动,她不得不上下调整一番,费了点功夫才把门打开。
里面的空间特别小,单人床挨着柜子,厕所对着灶台,层高很低,天花板上有一盏老旧的灯泡,发出的光更加微弱。
大家开完门后,又彼此四处相互看了看,十个房间,除了朝向没有任何区别。
楼道里,黄毛男再也无法忍受:“我还是不明白,这是恶作剧,还是在梦里?我记得我躺在床上睡觉来着。”
剩下几人纷纷附和。
“我在打游戏,好像在游戏桌上睡着了。”
“我在熬夜写PPT。”
“我在洗脚城泡脚呢。”
……
七嘴八舌一阵。
路池烦躁的挠头:“冷静一下,如果按照恐怖小说的逻辑推断来说,我们可能需要好好完成npc发布的任务。”
黄毛小心翼翼的问:“那要是完不成呢?”
路池回:“我怎么会知道?但是我猜,按照套路,如果在这个世界死亡,现实世界的我们大概率也会跟着死亡。”
李雪想到自己看过的恐怖小说和恐怖电影:“如果真的按照常规套路,搞不好会有很多奇怪的,呃——生物。”
“奇怪的生物?”有人发出疑问。
反过来说,叫“正常的死物”也是可以的,夏以晨只要想想就忍不住后背发凉:“是不是我们可以理解为,自己在睡梦中穿越进了恐怖片?”
众人再一次陷入的诡异的沉默,互相看着,害怕又不解。
顾临川靠着门框打了个哈欠,漂亮的眉毛皱成一团,见众人没话说了,便冷漠的开口道:“这都几点了,不管了,困了,睡觉!”
路池表示赞同:“运气好的话明天一觉睡醒是躺自家被窝里,运气不好还要给NPC干活。无论如何,早点睡觉吧!”
黄毛眼睛红红的:“都什么时候了,你们居然还睡得着?”
顾临川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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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哦,那你就睁着眼睛到天亮好了。”
??夏以晨也困了,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想睡又没人逼你。”
李雪怯生生的开口:“睡觉?我一个人害怕。”
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忍不住靠上去,油腻的脸上挂上了谄媚的笑容:“妹妹,一个人害怕啊,不如今晚跟我睡吧,我会保护你的。”
李雪一阵恶寒,退了几步,退到夏以晨身边:“姐姐,我能不能跟你一起睡?”
她看起来很小,才二十出头的样子,估计还没出社会,漂亮的眼睛里挂着晶莹的泪,夏以晨很为难:“床很小。”
她刚看了,单人床一个人睡都够呛,而且就算是打地铺也没有地方啊。
李雪双手合十,哀求道:“求求你了,姐姐,我一个人太害怕了。”
夏以晨心一软,点头想要同意,但是突然想到……还真是为难……夏以晨只能狠心拒绝:“不行。”
李雪露出失望的神情:“我睡觉很老实的。”
夏以晨摇头,不是这回事啊,她轻声说:“你没有发现吗,正好十个房间,多一间都没有。”可是最开始明明有十一个人,也就是说,就算那个暴躁男不作死,也会有什么别的原因,总要带走一个。
李雪眼眶又红了。
诶,小妹妹还真是爱哭!夏以晨安慰的抱了抱她:“晚上睡觉锁好门。”
黄毛男孩看起来精神恍惚:“我是在做梦对吧?你们都是假的吧?”
有人小声道:“如果这个地方真的这么恐怖……那我们该怎么办才能活下去呢?只要按照包租公的指示把十一楼装修好就行了?”
当然不可能这么顺利。夏以晨不想打击大家,勉强一笑:“但愿吧。”
“咱们可都要互帮互助啊!”
“对,人多力量大!”
“众人拾材火焰高!”
“就是,咱们好歹十个人呢!”
“出了事情一起面对!”
……
众人信誓旦旦的互相鼓励,加油打气,说到接下来怎么办,空气又开始安静。
夏以晨叹气:“好了,洗洗睡吧。”
大家想说什么无奈线索太少,智商有限,只能匆匆散开了。
夏以晨回到房间,第一时间立马将门反锁,洗漱完后,紧绷的神经才终于稍稍松懈,脱力般的倒在床上。
床板有点硬,躺在床上很不舒服,她心里乱成一团,七上八下的很烦。
多希望这一切真的是一场噩梦,一觉醒来,她还瘫在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吹空调。
可是人得接受现实。
第一,除去开局就挂了的那一个,现在还剩下十个人。
第二,大家的身份是装修工人,任务是将十一楼装修好,限时三天。
没了,没有其他更多的线索了,她盯着天花板上昏暗的灯泡,思绪不可遏制的乱飘。
她想家里的小咪,乖孩子,她离开的时候叫的那么凄惨,不知道是不是小猫真的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预感到了主人的危险……
3. 第3章
夏以晨只是一个普通的打工族,靠着那点微薄的薪水在大城市里艰难挣扎的求生,前不久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行业寒冬。
毫不夸张的说,她从事的整个行业都完蛋了,迷茫的在出租屋里躺了两周,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出去跑面试,问了一发现圈工资已经回到了五年前,尽管她的要求已经一降再降,突破底线,HR还是对她挑三拣四,看不上她的履历看不上她的年龄。
“你知道现在整个行业都很不景气,很多大公司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倒闭,不少自己当老板的或者在大公司都到主管级别的人都来我们这里应聘最基础的岗位,她们综合能力是很强的,你觉得对比这些人,你有优势吗?”
“如果只是普通的工作人员,我找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好了啊,精力旺盛,便宜好用听话。”
“你这个年龄有没有考虑婚育问题啊?一个人在大城市吗?有没有男朋友?家里人不会催婚吗?”
“你住的好像有点太远了,通勤时间太长,也会影响工作效率的。”
“恕我直言,你给我看的这些东西都太老了,大概是几年前的作品了吧?早就被市场淘汰了。”
“简历放下吧,这几天面试的人实在太多了,我过几天再给你回复好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彼此都满意的工作,已经在敲定薪资了,她半开玩笑的对人事说:“我现在对工作都没什么要求了,按时发工资就好了。”
人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最后坦白了:“我说实话,前不久我们这边才结清了去年的工资,你知道的,现在我们这个行业几乎都不怎么赚钱,亏本运营,能维持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的笑容僵持在脸上。
……
跑了两三个月面试,焦虑的睡不着觉,她才二十多岁,就怎么感觉人生已经可以结束了?一天又一天胡思乱想失眠到清晨,又一个安静的夜晚,她不出意外的还是睡不着,躺在床上焦躁,突然感觉自己心跳加速,然后迷迷糊糊的进入的睡梦中,醒过来后,就来到了这里。
真是……
闭了闭眼睛,夏以晨心想自己该不会是已经挂了吧,这里是传说中的另外一个世界?
“咚咚咚——”天花板上传来奇怪的声音,夏以晨瞬间就被惊醒。
那声音闷闷的,隔着楼板,若有若无,渐渐移动,停了一会后,又从斜前方传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上下来了。
夏以晨没由来的屏住了呼吸。
“咚——咚——咚——”不像是脚步声,像是皮球在地上拍打发出的声音,震的整栋楼都在摇晃,夏以晨躺在床上,感受到整张床也随之晃荡。
这么大的动静,跟地震了一样。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大,从楼梯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下。
“咚——咚——咚——”
贴着墙壁,近了,已经来到了她的房间门口,房门跟随着节奏震动,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很浓的焦炭味,夏以晨的额头瞬间冒出一股冷汗。
“哐当——”不知道谁没忍住,将门打开了。
“我说,你们别是什么神经病吧?大晚上的扰民,信不信我明天投诉——呃——呃——”
叫骂声还没有结束,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住了喉咙,接下来是“咕咚咕咚”的水涌出来的声音。
“救——救——”凄厉的呜咽声断断续续。
夏以晨身上盖着被子,在夏天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就是身体撞击到墙壁的声音,惨叫持续了十几秒,很快就没了消息。
“咯吱咯吱——”
那东西没有离开,好像直接一屁股就坐在门外,“砰”的一声,房门一震,门框摇摇欲坠。
“咯吱咯吱——”
是骨头被细细的嚼碎的声音。
啃骨头干嘛,吃肉不行吗?那么大声音,还吧唧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吃东西吗?真是不文明!
夏以晨感觉半边身体都已经麻木了,她盯着那道随时都要散架的的门,有一种血水下一秒就要顺着门缝流进来的错觉。
“咯吱咯吱——”
像吃胡萝卜,又像在啃鸡爪,半个小时过去了,妈的,细嚼慢咽的要吃到什么时候!
夏以晨听着门外嚼碎骨头的声音,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呃——”
吃爽了,居然还打起了饱嗝。
这么大的动静,其他几个房间安静如鸡,说好互帮互助的几人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样。
不嘻嘻。
天刚亮,夏以晨立马翻身下床,把门打开,走廊里空无一物,1001的房门大开,除了墙壁上留下一串喷溅的血滴,其他什么东西也没留下。
“起床起床!”她不停的挨个把其他三扇门敲了一边,“喂,别装死了,天已经亮了,怪物已经走了!”
“噔噔噔……”她大力的拍着门,“别装睡了,别忘记了今天的任务!”
“咯吱——”李雪小心翼翼的探出头,头上的小熊发箍摇摇晃晃,“晨晨姐!”
听到有人开门了,众人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战战兢兢的也陆续打开了房门。
气氛凝重的要滴出水来。
李雪脸色惨白,“昨天晚上,你们——你们听到了吗?”
九楼的五个人陆续上来,个个面如死灰,一个年轻的男孩盯着墙壁上的血,神情恍惚,嘴里喃喃道:“还好,还好是十楼,还好没下到九楼……”
引得十楼的住户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顾临川最后一个起床,打开房门见众人都围聚在楼道里,捋了捋柔顺的卷发,慵懒的伸个懒腰,迷人的像刚结束广告拍摄一样,漂亮的引人犯罪:“围在这里干什么?”
路池一脸平静:“哦,没什么,昨晚有个人好像被吃掉了。”
夏以晨问:“是谁?”才问出口又有点后悔了,昨晚大家才自我介绍,今天她就忘记了谁是谁,不过索性其他人也不在意。
顾临川看了看地上,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点点头,语气甚至颇为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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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还挺干净。”起码没有一大早让他看到血腥暴力的场景,也不用他们打扫卫生。
他们对话的语气太过于稀松平常,就好像随意的讨论天气一样。
“下雨了。”
“是啊,雨下的很大呢,不用洗车了。”
即使昨晚已经经历过一次,夏以晨还是对两人的淡定表示佩服。一个人就这样消失了,连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黄毛喃喃道:“下一个……下一个会不会就是我?”
“好歹也算是我们的同伴吧?”
“这么年轻……”
“好可怜啊,我昨晚听到……”
“咯吱咯吱的,是不是?”
“还有吞肉的声音,磨牙吮血……”
众人不满的看着顾临川和路池,小声的讨论。
夏以晨静静的观察了一会了,没观察出了所以然来,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好饿。”
她一开口众人又是一默,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大家都用很奇怪的眼神看她,她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你们不饿吗?”
顾临川微微一笑,眉眼如画,简直倾国倾城,他表示赞同:“饿啊,走吧,下楼看看。”
下楼梯比上楼梯省力很多,楼下就是一家肠粉店,不大的店铺,门口摆着一个石磨,米浆哗啦啦的流出来,不锈钢的蒸屉很高,老板用大勺子一屉一屉的倒米浆,打上鸡蛋,散一些火腿粒,摊均匀,蒸汽弥散,露出老板模糊不清的脸,语气充满热情:“靓仔,靓女,吃肠粉啊。”
虽然她也没有很想吃肠粉,可是老板叫他们靓仔靓女诶,不像包租公,只会叫他们吊毛。
“吊毛,站着干嘛,坐下啦!”
包租公招呼他们坐下,店里设施很陈旧,头顶上两把风扇“呼啦呼啦”的吹,两张桌子,桌上摆着辣椒油,醋,和生抽。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肠粉就送上桌了,白嫩嫩的肠粉,淋上秘制的汁水,看起来让人食指大动,兴奋的拿起筷子夹一大块入口——如同嚼蜡。
真的不好吃啊!
大家一晚上没怎么好好睡觉,精神耗能严重,李雪小声问:“这里的东西,能吃吗?”
夏以晨还真没想过:“你要减肥?”
李雪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眼睛在包租公和肠粉店老板身上打转,他们可都不是人类啊!
夏以晨:都进入到这样的世界了,还什么人类不人类啊……
几个年轻的男孩犹豫了一会儿,终究饥饿战胜了恐惧,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毫无形象可言,只有黄毛男孩盯着热气腾腾的肠粉发呆,脸色铁青一片。
沈怀远不愧是一身的霸总气质,拿筷子的姿势都和别人很不一样,吃东西不急不慢,嘴边不会沾到任何汤汁,吃个肠粉居然吃出了西餐的优雅。
路池看起来像体育生,头发挺短的,皮肤是很健康的小麦色,高高瘦瘦,一脸饭渣样,看起来胃口不好,但实际上吃的最多,他一口气吃了八份,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吃那么多,东西都吃到哪里去了。
4. 第 4 章
老板手里的铲子都要铲出火花了,路池八份肠粉下肚,肚皮都不带鼓出来的。
夏以晨啧啧称奇:“讲真的,你不去做吃播可惜了。”
路池很傲娇,对着吃的干干净净的不锈钢盆照镜子,对自己一百分的颜值非常满意:“我这么帅,当吃播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吃什么的,估计全盯着我这张帅脸了!”
夏以晨被你他的厚颜无耻震惊:“你真的天才!”
包租公笑呵呵的脸随着路池手边越堆越高的碟子变得越来越难看,好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被路池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路池咽下最后一口肠粉,慢悠悠的抽出两张面纸,擦了擦嘴巴。
包租公忍不住阴阳怪气:“呦,就吃饱了?”
路池:“马马虎虎算八分饱吧,总不能耽误事不是?”
夏以晨:你还怪体贴怪顾大局……
包租公气的大喘气,他忍了忍,当没听见,立刻起身,指了指路,语气生硬:“既然大家都吃饱了,就应该干活了,我可不白付工钱。你们先去建材店拿我定好的建材。”
发布完任务他就背着手飞快的离开了。
李雪呆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这就不管我们了?”
昨天那个油腻的白胖男又凑上去:“我叫邹阳,别怕,有我呢。”
李雪:……我没跟你说话……
这个城中村挺大的,高低错落的建筑将天空遮蔽的严严实实的,道路四通八达,就是走着走着身边就“嗖”的窜出一辆小电驴还是有点吓人。小路两边停满了电动车,分叉路口也被堵的严严实实,行人只能侧着身子找缝隙通过。
城中村的建材店在最边角的位置,不是很大,两间半的门面,远远看去黑黢黢的,大白天还是漆黑一片,天花板上老旧的吊扇吹的柜台上的本子不停的翻页,一个又黑又瘦的大叔穿着洗的发黄的背心躺在躺椅上,张着嘴巴“噗嗤噗嗤——”的在打呼噜,两颗又黄又长的门牙暴露在外,
“大叔——大叔——”
夏以晨走上前喊了两声。
“大叔,醒醒!”
大叔睡眼惺忪,揉了揉眼睛。
“我们是来拿五巷八号预订的建材。”夏以晨说道:“包租公说他已经预订好了。”
大叔的下巴特别尖细,鼻子下两道胡子很长,费力的睁开眼睛,细长的眼睛眨了眨,打个哈欠,有气无力的问道:“你们是谁啊?”
夏以晨回道:“老板,我们是五巷八号包租公请来的装修工。”
“五巷八号?”大叔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一骨碌的爬起来。背心下的身体空荡荡的,好像全身上下瘦的就只有骨头了一样。大大的圆头鼻使劲的嗅了嗅,两颗门牙奇长,正常状态下根本收不回嘴巴里,“五巷八号,呵,我知道了。”
他用贪婪的眼神看着他们,嘴角甚至流出一丝一缕透明的口水:“东西在后面那栋楼的仓库里,都打包好了,我老婆在看仓库,你们自己去拿吧。”老板看他们跟看死人一样,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
那流出来的口水被老板用背心擦了擦,在肚子上留下湿痕。他的态度让夏以晨很不满意:“不送货上门吗?”
“送货上门?”对方的神情更加古怪,盯着他们的眼睛似乎在发笑,嘴唇抑制不住流出口水,“货物不是已经上门了吗?”
得,又一个鸡同鸭讲的!路池有点烦:“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的NPC对话程序设置很有问题?”
这么拖拖塔塔答非所问,差评!
夏以晨也失去了耐心:“算了,问了也白问!”
拿建材而已,神叨叨的。一行人满腹疑问,绕到后面的仓库,仓库的大门锈迹斑斑,紧紧的关闭着,但并没有锁住,锁孔上插着一把钥匙。
路池上去按着钥匙转了一圈,把卷帘门推了上去,卷帘门缝隙的灰尘“扑簌簌”的往下掉。
“老板娘!”
“老板娘——老板娘——”这么小的空间,居然还有回音。
门头小,不到两米。里头进深很深,估计能有十几米。没有灯,两边是焊接的货架,上面的建材杂乱的堆放,积攒了灰蒙蒙的一片灰尘。顶里头正中间似乎堆放着几个白色的大桶和一些粉刷工具。
或许是昨晚的经历太过于惊悚,对于这样黑暗密闭的空间,众人互相看看,推怂道:
“你进去。”
“你先进去。”
“你怎么不进去!”
“你先进去,我立马跟着进去!”
“怎么你不先进去呢?”
“你怎么不进去!!”
……
无视嘈杂的环境,顾临川直接抬起大腿走了进去,路池也没有犹豫,接着进去了,众人在外观察了一会儿,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于是也壮着胆子跟了上去。
“好像没人。”夏以晨好奇的用手在货架上一抹,这灰都得有一尺厚了,心想这老板也太不厚道了,自己守着宽敞的店面,悠哉悠哉的睡大觉,把老婆赶到脏兮兮的仓库。
两个大汉撸起袖子,迫不及待的说道:“就这么点东西,赶紧搬回去吧。”
“诶!”夏以晨赶紧出声阻止,“得跟老板娘打个招呼吧?”
可是老板娘在哪里呢?
“老板娘!老板娘!”
“老板娘——老板娘——”仓库里不断的飘荡着回音。
李雪和一个男孩壮着胆子往前转了一圈:“没人啊!老板娘,东西我们拿走了!”
剩下几个人也纷纷加入寻找的队伍。
“老板娘,在吗。”
“老板娘,我们来拿东西的!”
……
一个瘦小的男人不耐烦道:“喊什么喊,都这时候了,既然老板都说了,应该没事,不要耽搁功夫了,一上午眨巴眨巴眼睛就过去了。”
夏以晨看着仓库里这样恶劣的环境,内心也觉得什么人能在这里待的下去?
“老板娘——老板娘——”她又喊了几声,看来老板娘不在,出去习惯的礼貌,“我们把东西拿走啦!”
没找到人,也只能这样。
东西不多,几个人分一分其实很轻松,出了门大家松了一口气,李雪手里拿了两个粉刷的刷子,高兴的比划着:“我还以为会窜出了什么可怕东西呢,还好还好,一切顺利。”
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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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里的东西还有昨晚不知名的生物,那怕此时艳阳高照,李雪任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阿弥陀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大家沉重的心情终于松快了一些,各自拿了一些东西准备回去了,沿着来时的路,路过建材店,老板被吵醒后没有继续睡觉了,门口竹编的躺椅上没有人。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咦——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李雪发出疑问。
夏以晨看着眼前的仓库怀疑人生:“好像是。”
半间门头,锈迹斑斑的卷帘门,锁孔里插着一把钥匙。
顾临川沉默了一会儿:“我来的时候记路了,没有走错。”
众人不由得心头一紧,沈怀远沉声道:“我也记得……”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行人沿着巷子往右边继续走,这一回,果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夏以晨用力的揉了揉眼睛:“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
李雪一脸茫然:“发现什么事情?”
夏以晨伸出食指,指向眼前:“路边的小电驴们,不见了。”
没错,本来村子里纵横交错的小巷子都停满了小电驴的,此刻一辆车都没有了。不但小电驴没有了,路上也没了行人的踪迹,地上邋遢的积水也不见了,道路通畅干爽,连半片叶子也找不到了,整个村子好像瞬间空了。
众人瞬间被吓出一身冷汗,李雪震惊的看着眼前宽敞整洁的街道:“不会吧!”她心怀侥幸的猜测:“是不是人都骑车去上班了?”
邹阳拼命点头:“没错,没错,应该是去上班了!”
顾临川轻声问:“你们觉得十几分钟的时间,有可能吗?”他抬手老表,“现在是七点半。”
“该不会是那个建材店的老板搞的鬼吧?”夏以晨回想起老板那阴恻恻的笑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啊!李雪拼命点头:“那个建材店的老板,我一看他的长相就觉得很古怪!”
一个浑身肌肉的大汉不爽的捏紧了拳头:“走,找他算账!”
“就是,八成是那个死老头子搞的鬼!”
“走,去弄他!”
有人小声问:“那老头是不是什么怪物啊?会不会吃了我们?”
还真有可能!叫嚣着要打人的男人又不说话了。
沈怀远:“走吧,先去找他问清楚。”
众人来到建材店,两间半的门面,远远看去黑黢黢的,依旧是漆黑一片,老旧的竹编躺椅,上面没有躺人,可是走近一看居然还在“吱呀吱呀”的摇晃。
没人!
“老板!”
“老板!”
众人壮着胆子,喊了又喊。
“老板!老板!”
声音在空荡荡的街头回荡着,可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房顶的电扇还在“滋啦滋啦——”的转动,可是众人却感觉不到半丝风吹过,就连柜台上的账本,也一动不动。
人群里不知道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声音不可遏制的颤抖着:“我们遇到鬼打墙了?!”
鬼打墙,嗯,很好的形容。
前方右转,走过两栋房子再左转,然后直行……
5. 第 5 章
转了一圈又回到了仓库,夏以晨不死心:“要不再来几圈?我听说遇到鬼打墙是因为人习惯往右边拐。”
顾临川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体力这么好,这边建议您跑马拉松。”
你怎么知道我没跑过?夏以晨不服气:“马拉松小意思啦,其实我爆发力也比较不错,短跑也挺擅长的。”
顾临川:“好的,您请。”
她主要有点恐惧这间仓库,脏兮兮的,还没灯,“咳咳,还是算了吧,我不累大家都累了。”
顾临川上去按着钥匙转了一圈,把卷帘门推了上去。
黄毛的男孩此刻已经恐惧到了极点,拼命的摇头,“不去,我不进去!打死也不进去了,我一定是在做梦,我在做梦!”
有人好心安慰:“别太紧张,大家都待在一块儿比较安全。”
“不不……”恐惧占据了大脑,说完他居然撒腿就,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这……”
夏以晨很无奈想叫住他,可是街道上那里还有他的踪迹。
“别管了!”邹阳嘟嘟囔囔道,其他人也只是冷眼旁观。
没有灯,里面昏暗的一片,两边是焊接的货架,上面的建材杂乱的堆放,积攒了灰蒙蒙的一片灰尘。顶里头正中间似乎堆放着几个白色的大桶和一些粉刷工具。
“这些工具……我们不是已经拿走了?”李雪看着手里的刷子陷入自我怀疑。
众人也放下手上的工具,小心翼翼的走进去:“还真是,这些腻子粉,这些油漆,摆放位置都和刚才一样……”
“这算是怎么个事啊!”
“我靠,这里好阴森啊。”
几人没了头绪,不知道自己是触发了什么条件,怎么突然被困在这个莫名的时空里。
“是不是我们多拿了什么,或者少拿了什么?”夏以晨思考了一会儿,觉得很有可能。
路池回想刚刚,大家行动基本都是一致的,按照指示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那找找看。”
两边的货架很高,有不少钢材和木板,粉刷墙壁,也用不到这些东西吧?她随意看了看,木板都已经受潮发霉了,斑斑点点的,还有不少被啃食的痕迹。这家店没有倒闭真是个奇迹。
夏以晨有点嫌弃周围邋遢的环境。
“嗒嗒嗒——”
什么声音?
“漏水!”走在最前面的邹阳皱起眉头他不过是四处摸了摸,突然感觉脚上踩到了一滩粘液。
“咦——”他嫌恶的把脚抽出来,粘液在他的脚底还拉出了长长的细丝。
“怎么这么臭?”路池忍不住捂住鼻子。
是挺臭的,像下水道里被堵了好几天的那种又臭又酸的味道,很恶心。
邹阳脚上穿的是一双绑带马丁靴,挣扎了一会也没把脚抽出来:“我靠,这是什么胶水,这么粘!”
几人上去帮他,可是那粘液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像沼泽一样,越挣扎陷的越深。
他憋红了脸,最后不得不多年来解鞋带:“我就这么一双鞋子!”嘴上这么说,解鞋带的动作还是没有停。
顾临川挑了了一节铁棍,在粘液了搅了搅:“我们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
路池肯定的点了点头:“确实没有,我当时在里面到处都转了一遍,这么一大摊东西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奇怪了,刷墙要用到胶水吗?这么刺鼻的味道,不会有很多甲醛吧?
“好多……”李雪翻开遮布,差点没吐出来。
夏以晨好奇的跟过去,之间遮布下密密麻麻的全是小颗小颗的老鼠屎。
“吱吱——”小老鼠们受到惊吓,四处逃散开来。
“啊——”怎么会有这么多小可爱?夏以晨感觉有什么东西擦着她的裤腿飞过。
“我去,终于脱下来了!”邹阳解开鞋带,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气喘吁吁,“再也不装13了,这种绑带鞋一生黑!”
“就这么一双鞋。”他看着粘液里的鞋子,苦笑一声,“喂,你们谁有多出来的鞋子没有?”
大家都是突然进入这个世界的,怎么可能有多余的鞋子?
夏以晨有点烦他:“到时候问问包租公吧。”就包租公那抠门样,早上路池多吃几碗都心疼的跟吃了他的肉一样,会不会帮忙还两说。
“嗒嗒嗒——”
透明的粘液从天花板低滴落下来,落在了他的头上,将他的整个头发都包裹了起来。随着身后的卷帘门“啪”的一声落下,众人的心脏像被锤子重重的一锤。
李雪惊恐的抬头,发现天花板上两只血红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们,那一丝丝的一缕缕的粘液正是从“它”嘴巴里流出来的。
靠!那东西猛的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借着门缝里微弱的光,众人才看清出眼前的怪物,肥硕的一大坨,两只血红的眼睛和一张长满獠牙的血盆大口,长长的胡须从鼻子垂落。
居然是一只比人还大的老鼠!灰色的毛发锃亮锃亮,养的油光水滑。
妈的!路池吓得将手里一桶白色的乳胶漆泼了上去,那东西直接被淋透了,又白又滑溜。
快跑!
夏以晨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将两边的杂物往后甩。
路池:“你他妈的别甩我脸上!”
夏以晨回头看了看:“你还不是一样!”他扒拉东西的速度比她还快好吗!
顾临川反正很快:“把架子推倒!”
几个男人立马回头,齐心协力之下,两边的架子“哐当”一声倒地了,与此同时,大老鼠已经咆哮着追过来,那么点东西根本拦不住!
哐当哐当——夏以晨脚下一个不稳,重重的砸在卷帘门上。
“咣啷咣啷——”
卷帘门被关的死死的,纹丝不动!
“拼了!”沈怀远手里紧紧的拿着伸缩杆,冲上去对着大老鼠的眼睛刺过去。
“砰”
大老鼠只是甩了甩尾巴,将人卷起来直接甩飞了出去。
“咳咳……”沈怀远的脊柱重重的砸向钢管,整个人被甩飞在货架上又“啪叽”落地。
硕鼠那有几个篮球那么大的脑袋从缝隙里凑过来,红色的眼睛小小的两粒,发出幽光。
“别吃我啊!”邹阳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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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一只脚没了鞋子,跑的很慢,落在了后头,眼看老鼠越来越近,他一把拉过身边的李雪推了出去。
“吃她,她肉比较嫩!”
李雪冷不丁被推到老鼠面前,吓的腿都哆嗦,连滚带爬的爬到货架底部,还好她比较瘦,使出吃奶的劲居然被她挤进去了。
老鼠咧开嘴,两粒小眼睛发出幽暗的红光,好像非常满意,猛的叼起夏以晨身前的邹阳。
邹阳灵活的一个闪躲,躲到一边的一个男人身后,双手用力一推。
“咔嚓……”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血雾飘散,模糊了视野,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咕噜咕噜。”
一个圆滚滚的物体滚到夏以晨脚边,夏以晨定睛一看,才发现居然是一个人类头颅,那双眼睛瞪的老大,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要求救。
“别看我啊,看我也没用!”
夏以晨吓得屁滚尿流,几乎是用尽全力拼命的拉扯卷帘门:“快,趁它嘴巴在忙,把这门弄开啊!”
老鼠大爷,你慢点吃,细嚼慢咽,千万别噎着,别让骨头卡住喉咙!
“我来!”顾临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铁铲,疯狂的对着卷帘门狂砸。
一时间整个空间都是“哐啷哐啷”砸门的声音。
卷帘门纹丝不动!
“吱吱——”老鼠吃完了,又挪动着肥硕的身躯朝着他们爬过来,每走一步,周围货架上的东西也随之掉落。
“救命啊!”夏以晨眼睁睁的看着老鼠凑了过来,灵敏你鼻子在她身上嗅了嗅,夏以晨慌乱之间摸到了口袋里光滑的玻璃瓶。
风油精!
电光火石之间,她拿出瓶子,将里面的液体朝着自己身体上撒。“
吱吱——”老鼠血红的眼睛里似乎透出嫌弃,往后推了一步。“哐当”撞倒了货架。
有效!夏以晨颤抖着手,将瓶子里的液体疯狂的朝着空气播撒。
老鼠似乎非常讨厌这种味道,一连退了好几步,“吱吱——”它抬头怒吼一声,獠牙上好像还挂着肉沫星子,快速叼死地上的头颅,“嗖”的退到了黑暗里。
“哐当——”此时的卷帘门突然被解锁,顾临川拿着撬棍,就这么“刷”的打卷帘门撬开了。
“嘀嘀——”一辆小电驴唰唰的从他们面前飞驰而过,差点撞到人。
“吊毛!看路啊!”小电驴上穿着拖鞋的男孩载了两个女孩,车开出去老远还回头骂他们。
骂人的话在此刻传到刚刚死里逃生的众人耳朵里简直是如听仙乐,整个人都得到了救赎!
夏以晨没忍住热泪盈眶:靓仔,别着急走啊,你骂人的样子真帅,再多骂几句吧!
从黑暗幽闭骤然阳光四溢,夏以晨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眼睛。
透过指缝,此刻太阳已经缓缓西沉,远处一片橘色的霞光,好不浪漫。
还活着,呜呜呜呜——更浪漫了!
“下午了?”
她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他们是吃过早饭进去的,夏以晨感觉事情发生不过一个小时吧,怎么一转眼就要天黑了?
6. 第 6 章
城中村此刻非常热闹,狭窄的街道挤满了下班的人,路口是叫卖的小摊小贩:
“炒米粉,香喷喷的炒米粉!”
“烧烤啦,烤羊肉烤牛肉烤五花肉啦,还有好吃的韭菜茄子啦!”
“烤肠,三块钱一根,五块钱两根!”
“串串香,一元一根的串串香!”
“锅盔,刚刚出炉的锅盔!”
“牛杂,十块钱一份,新鲜的牛杂!”
……
恍惚中让他们有一种已经回到现实的错觉。
“我还以为我死定了!”邹阳惊魂未定。
想起他刚刚的举动,众人皱起眉头,不由得下意识的离他远了几步。
什么叫恍如隔世。夏以晨捂住砰砰乱跳的心脏,刚才差点真的挂了。手里的风油精小药瓶绿油油的,已经被用光了。
仓库一转眼就恢复了原来的样子,空气里的血腥味没有了,地上的肉渣也不见了。
“李雪,李雪,没事了!”夏以晨不敢再进去,在门口对着黑漆漆的仓库喊了两声。
没回应。
夏以晨心里咯噔一下,该不会是被拖走当宵夜了吧?老鼠好像有囤积食物的爱好。
“李雪!太阳快要落山了!”
等了一会儿,还活着的几个人都不敢靠近,不停的催促她:“死了就死了,别管那么多了,太阳马上就下山了。”
“你骗人!”李雪虚弱的声音传来。
顾临川那张俊脸上没有变化,径直走进去,众人在门在张望,并不敢踏进半步。夏以晨看着他走进去,好像没什么事,紧接着路池也试探的伸出了脚。
什么也没发生。
顾临川睨她一眼:“不害怕?”
夏以晨畏手畏脚的跟在他们两个身后,理直气壮的回:“不要紧,要当点心也是你们两个在前面,你们这么大两个人大老鼠一张嘴也吃不过来。”
就是估计池路的肉少了点,柴了点,不知道老鼠看不看的上。顾临川就不一定了,她不怀好意的朝他笑了笑,这一身细皮嫩肉……
咦,鬼怪的世界待久了,她也这么变态了吗?
沈怀远还倒在地上,听到他们的脚步,缓缓抬起头,咳嗽两声,慢慢的爬了起来,路池惊奇的看着他,嘟囔几句:“居然是活的。”
奇怪,大老鼠居然没有选择吃掉他。
几人将沈怀远扶了起来,他看起来受了点伤,嘴角都是血迹,不得不说,他命真的挺大的。
“你感觉还好吗?”不会伤到内脏吧?夏以晨想到这村里好像有诊所,但是这种内伤能看吗?
沈怀远头发乱糟糟的,一身的灰尘,他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一丝鲜血,忍着痛说:“还好,暂时死不了。”
“晨晨姐……”
弱弱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从货架底部伸出一只雪白的手。
“我敲!”那手刚好在路池脚边,忽然出现吓他一跳。
“别踩到她,是李雪。”夏以晨赶紧蹲下,拉住她的手往外拖。
还好她瘦,夏以晨和路池一人一只手把她拖了出来。
李雪看起来吓坏了,身上的的灰尘不说,脸上和胳膊上都是刮伤,面积不小。
“呜呜呜呜……我都要得精神病了。”李雪情绪有点崩溃。
她只是一个大二的学生,此前还生活在象牙塔里,正在度过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人生经历过最恐怖的事情不过是逃课被老师抓到,作业不合格差点挂科……
“差一点死掉!”李雪哭的梨花带雨,她一辈子没这么邋遢过,闻到自己身上的臭味,止不住的开始呕吐。
“不会的。”顾临川冷静下来,分析道,“那东西的目标很明确。”
??夏以晨疑惑的问:“你是说?”
“你们想一想,死掉的人……”
路池灵机一动,接过话茬:“他拿走工具的时候没有和老板娘打招呼!”
夏以晨想了想,还真是:“你是说,那只老鼠,就是——”老板口味够重的。
看来npc的每一句话都要仔细琢磨才行!鬼怪这么记仇吗?他们一行人有人打招呼说过了都不行,还要一一说一遍……
“好多怪物!”
噩梦,都是一场噩梦,等会醒过来,她就要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说不定还会笑话她呢,多大人了,还会因为噩梦而害怕……
李雪摸了摸眼泪,“怪物是怪物,人也是怪物。”
她是在说邹阳拿她当肉盾的事。
人心险恶。夏以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哭泣的李雪,人在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确实会变得没有底线:“太阳快要下山了,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仓库外,几人围在一起议论纷纷。
黄毛小子死了。他脱力的躺在地上,浑身都是汗,衣服裤子全湿透了,嘴唇发白,起了一层死皮,像在沙漠里许久没得到水源才会出现的状况。脚上的鞋底已经磨穿了,脚掌鲜血淋漓,露出森森白骨……
“他该不会是活活跑死的吧?”
“我看是真的。”
“卧槽,还好我没有留在外面。”
……
“尸体怎么办?”夏以晨捂着胸口,压抑住想要呕吐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
众人只是冷漠的看着,丝毫没有要做些什么的打算。
路池耸耸肩,反问:“你要带回房间收藏?”
“别!”她可不敢,岂止是不敢,简直不能想,一想都怪吓人的。
可是,要不要给他找个地方埋了?
难道就这么……曝尸荒野?
众人纷纷摇头,表示事不关己,他们是不会帮忙的。
“别管了,反正也不认识。”
“就是,死都死了。”
“沾上尸体,多晦气!”
……
路池拍拍她的肩膀:“想什么呢,他的肉身在现实世界呢,会有人替他收尸的。”
况且埋哪里?城中村的犄角旮旯的路都被硬化了,再说,现在快要天黑了,再不回去,难保夜里会发生什么。
也对。
顾临川不这么想:“得弄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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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不吃饱,我怕咱们晚上不安全。”
远处一群黑色的鸟在盘旋,按道理这么一具死状凄惨的尸体摆在路边,应该会引来不少围观才对,但是城中村里的行人都只是面无表情的路过,疲惫的眼睛甚至都没有往这边瞟,匆匆忙忙的来去,根本无人在意。
顾临川的话起作用了,众人想到昨晚那玩意儿嚼了一晚上的骨头,胃里翻江倒海……
回到五巷八号,将尸体抬上了十一楼的楼梯转角处,众人已经筋疲力竭,赶紧退回了十楼,对于十一楼,他们总是心怀畏惧。
邹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吃饱了可别再下楼了,今晚再不能好好的睡一觉,我的神经就要衰弱了……”
夏以晨看了看那具年轻的身体:大兄弟,辛苦你了。
默哀。不过想想,下一个死的说不定就是自己,那时候估计下场并不会比谁好……
包租公给他们打包了猪脚饭:“天黑了就乖乖待在房间里好好睡觉,不要乱跑,城中村人员杂乱,注意安全。”说完又趿拉着拖鞋离开了。
“喂——”他还想去追,突然发现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包租公居直接然就消失在了楼道口,可是那拖鞋搭拉地板的声音,并没有停止。
目睹一切的众人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洗完澡,李雪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真是泪水打湿猪脚饭,打工的日子不好干!两人窝在桌上边吃边聊。
“呜呜呜……晨晨姐姐,你说,你说今晚……那玩意儿还会不会出现?”
“别怕,出来也没事,咱们不是给它弄了点——”食物。夏以晨心里也没底,这么短的时间内,十一个人现在就剩下八个了,可是装修还没有开始呢,天知道后面还会发生什么……
这么想着,面前的猪脚饭也有点吃不下去了。
包租公真的是很扣,白米饭上就几块肉,大部分都是酸菜和土豆丝,不过正好,两人现在看到肉都没有胃口。
要说味道,这里的饭菜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味道,就是太饿了不得不吃,维持生命而已。
李雪身上伤的不重,只是大大小小的擦伤和淤青看起来影响美貌:“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啊?”她里里外外洗了又洗,皮都要洗破了才罢休。
夏以晨笑了笑,这会功夫了还在意这个干嘛:“这些伤应该不会带出去的吧。”
“也对。”李雪怅然,“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出去,我刚和妈妈一起拜了菩萨。”
夏以晨看她一脸愁容,安慰道:“肯定能的!”
“没准今天就是菩萨显灵了。”这么一想她心情似乎有变好了一点点,“还是我妈妈有先见之明!”
吃完饭,外面的日光已经很微弱了,夏以晨将窗帘拉好:“回去吧,记得把门锁好。”虽然很这门破破烂烂摇摇欲坠,可以说已经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了。
李雪点点头,飞快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把门上了锁,夏以晨还是不放心,费了点力气才把桌子拖了过去,又把椅子也用上了,干完这一切她怕了拍手:“管他呢,增加点心里安慰也行啊!”
7. 第 7 章
李雪把头埋在被子里,静静的等待着夜幕降临。
窗帘缝隙里的微光渐渐的消失,她完全不敢睡觉,就这么紧绷着精神强撑到了深夜。
“啊——”她打个哈欠,眼泪不自觉的滚出来一滴,她感觉有了点尿意,由于不敢起床,一直硬生生的憋着,憋到最后实在是要尿出来了,才哆嗦着爬起来。
厕所就在床尾,单隔开的小小空间,一个洗漱台,一个马桶,马桶上面安装了花洒,狭窄的空间转个身都难,也不知道怎么塞进去这么多东西的。
马桶擦了又擦,她身体的疲惫到达了顶点,生理性的困倦一阵阵的袭来,坐在马桶上面眼皮开始打架……
“咚咚咚——”
天花板上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李雪刚刚松懈的精神再一次紧绷,好几天没有充分的睡眠已经让她开始觉得有点头痛了。
闷闷的,隔着楼板,似有似无,渐渐移动。
“咕噜咕噜……”
好像在大口大口的吞咽,她不敢想那东西在吞咽什么,但是,那声音很奇怪,不像是从楼上传过来的,倒像是……
她的腿不受控制的软了,拼尽全力拔腿就冲出了厕所。
“咕噜咕噜……”
她害怕的窝在角落,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厕所。
不过还好,没有继续下来,“嘶——”是沉重的拖拽声。
“咚——咚——咚——”
声音越来越小,又回到了楼上。从楼梯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
“咚——咚——咚——”
总于走了,她没忍住,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生在国旗下长在春风里,她自我催眠道:一切都是梦,大概是她在课堂上不小心睡过去,做的一场噩梦而已!
就这么想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
睡醒后,大家很自觉的在肠粉店集合,包租公给了邹阳一双鞋子,白色的鞋上面还有点点红色的血迹,大家仔细一看,不是第一天晚上被吃掉的那个男人的鞋子吗?上面黑白的小熊图案染成了红色……
邹阳阴沉着脸接过,麻木的穿上了鞋子,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冷冷一笑:“别这么看我,人又不是我吃的。”
还是热气腾腾的肠粉,只不过座位又空了两个。众人脸色难看,沉默的吃完了早饭。
沈怀远脸色发白,一直在咳嗽,他好像伤到了肺,不知道能撑多久。路池依旧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手边的盆一个叠一个。李雪的眼睛都是肿的,看来昨晚真的哭了很久很久……
李雪小声的把昨晚的事情和夏以晨说了。
“那咱们晚上睡觉可不仅仅要关好门窗了,连马桶盖也要盖好才行。”
夏以晨昨晚也没怎么睡好。天杀的,楼上有个吃人的怪物,能睡得好就奇了怪了!
除了顾临川,他依旧是一副精神状态稳定的样子,和路池说说笑笑,一点也没有穿进恐怖游戏的自觉。
压抑的氛围一直弥散在众人之间,吃完后按照包租公的指示,他们第一次爬到了十一楼。
“谁先上去?”
众人卡在楼梯口,楼梯转角处,黄毛男的尸体已经不翼而飞,地上干干净净,连半滴血迹也没有。
“要不石头剪刀布?”李雪弱弱的说。
夏以晨:“现在是白天。”应该没事的吧?
顾临川看大家一动不动,好像僵持住了,摇摇头,率先上楼了。
夏以晨:“你不害怕?”
顾临川:“那你留在楼下。”
夏以晨:……
“咳咳咳……”沈怀远捂着胸口,脸色苍白,额头上有一层冷汗。
“你还好吗?”夏以晨担忧的问道,等一下还要干体力活,他干的动吗?“要不你休息会吧。”好不容易从怪物的手里死里逃生,“再坚持坚持。”
“可是,他一休息咱们可就剩下七个人了,今天能干的完吗?”邹阳提出质疑。
没人搭理他,自从昨天下午以后,大家都不太敢靠近他了。但也没人替沈怀远说话。
“咳咳咳……”沈怀远虚弱的抬头,对她笑了笑,“不用,我很好。”
霸总虚弱的样子真的很……美强惨啊……
十一楼的格局和其他楼层是一样的,只是四周被熏黑的墙壁以及变形的门框可以看的出来,这里曾经遭遇过一场大火。
大家分成两组,分工合作,夏以晨和李雪负责贴地膜,踢脚线和顶面也要保护好,刮腻子的活就交给了其他人。
不管现实生活是叱咤风云的大老板还是走街串巷的打工人,今天,此时此刻,都得老老实实拿着工具干活。
顾临川,路池,夏以晨一组。李雪和另外一个男孩负责公共区域,其他三个在对面房间。
几个人都没有这方便的技术,墙面固化看不出来,一到刮腻子就出了问题,刮出来的乱七八糟,既不平整,也不均匀。
“好像,有点丑。”路池看着他们第一遍刮出来的墙壁,陷入了沉思。
“嗯……”顾临川也是第一次干这种活,“第二遍就好了,实在不行,后面再用砂纸打磨一遍。”
“管他呢!”夏以晨拿着滚筒,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我腰都要断了,干了再说!”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小房子,刷的漂又亮!”
她张嘴就开始唱,不说是五音不全吧,也可以说是十分难听。
顾临川忍不住骂她:“你说吧,你想谋财还是害命?”
夏以晨才不管他,眼神在他健硕的魁梧的身体上游走:“嘻嘻,我要劫色!”
顾临川睨了她一眼,轻蔑的一笑:“就你这小身板?”
我这小身板怎么了?他不正经起来的眼神比夏以晨的眼神锋利赤裸的多,看的她脸一红,不由自主的结巴了:“你你你……看不起——谁?!”
顾临川从鼻孔里挤出一个冷哼。
路池撇撇嘴,离两人远了几步:“有没有搞错?!”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调情?啧啧……
他们活干的乱七八糟,但是好歹都咬牙坚持着。
蹲在地上,除了地板和踢脚线,开关也要保护好,夏以晨贴的心烦意乱,真的太热了,不断的走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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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从她的额头流下来,滚到她的眼睛里面去了,刺激的她的眼睛生疼。
“今天天气怎么回事!”
明明早上还能吹到一丝丝的凉爽的风,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又热又闷了呢?
“是啊,我的衣服都要汗湿了。”路池站在窗户边,头也没回,但是背上的衣服确实已经浸湿了。
“诶,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路池一边抹着额头的汗,一边小声的问道。
顾临川头上戴着夏以晨折纸帽子,迟疑的转过头:“什么味道?”
……
顾临川使劲嗅了嗅,好像是有什么奇怪的味道,他回头一看,一股凉意从脚指头升到头顶。
周围已经转变的景象,明亮整洁的房间,有烟波在空气中飘荡,体表感知的温度越来越高,四面墙壁,以及天花板都开始发烫,墙皮一点点的剥落……
路池蹲在地上,一张脸红通通的,浑身都散发着烤肉的香味,他张了张嘴,舌头又细又长,蛇一样吐了出来:“你有没又闻到……什么味道?”
顾临川:……
……你的肉香?
夏以晨不动声色:“什么味道?小路同学,有什么事可以好好说,麻烦你,把你的舌头先收回去好吗?”怪吓人的!
“路池”咯咯咯的笑,身体开始不断的膨胀,皮肤一寸一寸的裂开,像干涸的大地,撑开几厘米宽的口子,血咕噜咕噜的从裂缝里冒出来,然后是模糊的碎肉从里面破作茧而出。
好大一团肉球,准确的说,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肉球很快就要把整个房间都撑满了。
夏以晨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她退后几步,两条腿不争气的软了。她一咬牙,一个闪身,夺门而出,疯狂的朝着楼梯跑去。
“靠,跑那么快干嘛,着急投胎啊,等等我啊!”顾临川随其后。
夏以晨:“不跑快点真的就要投胎了!”她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回头:“卧槽,路池怎么突然变异了?”
……“你问我我问谁?”
他腿长,很快把她甩在身后。
“等等我啊——”这回换她着急了!
可是才下了半层,忽然而起的浓烟就将整个空间包裹。
火……燃烧着的熊熊烈火,将下楼的道路封死。
好热!好热!好热!
好像有人在尖叫。
“咳咳咳……”浓烟吸入肺部,夏以晨被呛的咳嗽,死命的捂住嘴巴。
据说火灾现场,大部分人都不是被烧死的,而是被浓烟呛死的。
“回头,去洗手间!”
顾临川心一横,拉上她往回跑,那坨血肉模糊的怪物已经不见了。浓烟里视野受阻,天花板上不断有墙皮往下掉。
“咳咳咳——咳咳咳——”
两人咳的肺都要被咳出来了,夏以晨感觉嗓子好像吞进去一大把草木灰一样,呼吸已经都变得疼痛难忍。
摸索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一扇门,门把手被烧的通红,顾临川手被“嘶啦”一声烫破了,忍着剧痛推开了门,打开花洒的一瞬间,冰冷的水从头淋下来。
8. 第 8 章
“你们两个好好的发什么癫?”路池一脸懵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又是尖叫又是狂奔。
谁懂啊,他拿着滚筒刷墙刷的好好的,身后两位队友突然像个神经病一样胡言乱语,对着空气叽里呱啦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然后又开始在房间里发疯一样的乱跑。
这算什么?鬼上身还是跳大神?
没有毛病也要被这两人吓出毛病来!
“喂喂喂,我说你们两个,控制一下你们的四肢,还有表情,表情管理……”
“咳咳咳咳——”夏以晨大汗淋漓,捂住胸口瘫倒在地,生理性的泪水哗啦哗啦的往下流淌:“呜呜呜,好热,好热,好难受,要被烧死了!要被烧死了!”
顾临川死死的握住烫伤的右手,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卧槽!”路池刷墙刷的好好的,没由来的被这两人吓一跳,“你们唱戏呢?”
顾临川镇定下来,突然发现四周的浓烟已经散去,低头一看,手好好的,半点烫伤的痕迹也不存在。
“你们怎么了?”李雪和其他人听到声音围了过来。
“哦……”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没事了。”
夏以晨还沉浸在缺氧的窒息感之中,嗓子里像还有异物一般,“呕——”止不住的干呕。
“我敲!你别吐出来啊,要吐去卫生间吐!”路池简直要退避三舍,“你吐地上你搞卫生。”
“呃——”夏以晨一听这话,赶紧闭上了嘴巴。
顾临川平复好呼吸,脱力的坐在地上,三言两语把事情经过给他说了一遍,路池十分惊讶:“这么说你们俩个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咯?”
可是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呢?路池没想明白:“我长的这么帅,没道理变怪物啊。”
……这个是重点吗?夏以晨艰难的平复心情:“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你是人吗?”
路池拍拍自己的胸脯:“放心,你面前这个,如假包换!”
不想和他贫嘴,夏以晨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我现在看到你心里有阴影。”那个硕大的肉球好像就在眼前。
“那没办法。”路池叹一口气,“你得适应。”
李雪听后不由得后怕:“可是现在不是白天吗?”
夏以晨苦笑:“我们去仓库不也是白天吗?”
众人一时之间陷入了恐慌。
“那怎么办?”
“老天爷啊,我是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啊!”
“这个怪物等下会不会找上我啊?”
……
顾临川看了看窗外,居然已经中午了:“快,别愣神了,真的要来不及了!”
夏以晨也发现了太阳已经高悬空中,她认命的拍了拍屁股:“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一旦陷入某些奇怪的空间,时间就会过的特别的快?”
“没错!”路池表示赞同,“你们知道你们刚刚发疯发了多久吗?”
“多久?”夏以晨问。
路池回:“其实我感觉不到几分钟,可是一转头,我发现外面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间了。”
窗外,墙对墙的建筑模式,她们只能看到侧边,金色的太阳挂在墙角。
众人也慌了,顾不得害怕,纷纷回头干活去了。
干活不一定死,不干活一定死。
三人不由得加快的进度,很快就将一个房间粉刷完毕了。
其他两组也都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已经开始粉刷新的房间了。
路池:“咱们得快一些了!”
新房间,又要贴地膜……夏以晨认命的不断的撕着胶带,顾临川和路池两个人疯狂的拿着滚筒刷墙,这是真的有怪物在身后追赶他们!
“啊——好热,好热!”隔壁房间传来尖叫。
完了,又有人陷进去了!夏以晨和顾临川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不妙。
隔壁房间,沈怀远躲在门口,邹阳和一个叫老赵的中年男人正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救命啊——热——热啊!”
“火!着火了!”
“救命啊!”
……
沈怀远拉不住他们,只能退出房间,刚好遇到过来查看情况的夏以晨三人:“大家小心点!”
夏以晨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叹息一声:“和刚刚我们遇到的情况差不多。”她看着疯疯癫癫的两人,心想刚刚自己也是这副德行吗?还好没监控,路池说像神经还真的很像啊。
“啊——”两人在房间里狂奔,全身开始不断的出汗,皮肤通红。
“咳咳咳——”他们开始剧烈的咳嗽,邹阳面容狰狞,“滚开!滚开!”
几分钟后,邹阳大汗淋漓的清醒过来了,而老赵哀嚎一声,身体“哐当”一声倒在了地上。
“救命……救命!”邹阳浑身都在颤抖,喉咙像破了的风箱,发出“呼噜呼噜”的激烈喘息。
“他这是?”李雪匆匆忙忙的也跑过来了。
老赵在地上抽搐了几秒,很快停止了呼吸,整个人的皮肤红的发黑,平滑的肌肤冒出大颗的水泡,水泡破了,毛孔里开始滋滋冒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烤肉的香味,肉不一会儿就烤熟了,很快就变的焦脆,然后开始碳化,发黑,最后变成了一具焦尸……
短短几秒,眨眨眼睛的功夫,变化的实在太快了。夏以晨感觉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搅拌了一阵,差点要吐出来了。
李雪被眼前的一幕吓哭了:“呜呜呜,死人了……”
邹阳喘着粗气,恶狠狠的瞪着她:“妈的,你哭丧啊你哭,这几天那一天没死人?有什么好哭的,晦气!”
大家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盯着李雪的神情多少带着厌烦,吓的李雪赶紧跑出去了。
此刻天空已经看不见太阳了,只剩下灿烂的余晖。
来不及感慨,顾临川沉声道:“太阳马上要下山了,大家抓紧了。”
就剩下七个人了,不过还好墙面已经粉刷的七七八八,求生欲让众人变身八爪鱼,大家死命的赶工,疯狂干活,终于把墙面都粉刷完毕,地上的垃圾也全部清理干净了。
老赵的尸体还留在房间,谁也不敢去碰触。
“烧成这样了,那东西能吃吗?”路池啧啧两声。
夏以晨也不知道:“没听说鬼怪还挑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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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池想想也有道理。
晚上还是猪脚饭,他们这一天才吃两顿,夏以晨合理怀疑他们遇到那么多诡异的事情,都是包租公为了省饭钱搞得鬼。
路池:你的脑回路好特别。
这一回有人率先拦住包租公:“你这栋楼他妈的闹鬼你知道吗?我们都已经死了多少人了!”
“你到底想干嘛,给句痛快话!”
“就是,不说清楚不许走!”
包租公笑了笑,放下盒饭:“那一天没有死人啊,有什么好奇怪的。明天把家具放好我来验收,超过时间我可是要扣工钱的!”
说完搭拉着拖鞋要离开。
邹阳爆发了:“谁他妈的要你的破工钱了?你就说吧,还要死多少人?”
“就是,你少装神弄鬼的!”
“没错,你几次三番置我们于险地,你到底什么居心!”
几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众人的精神已经快要崩溃,几个人连哭带喊,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包租公冷冷的看着他们,表情不变,重复道:“明天把家具放好我来验收,超过时间我可是要扣工钱的!”
这个时候了,还这副表情,真的让人恨的牙痒痒。
“你是复读机啊!”
“回答问题!”
……
回答什么,和npc置什么气,夏以晨早已经放弃挣扎了,只在一边默默的玩指甲。
李雪喃喃道:“还剩下七个。”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四个人就在她眼前相继离奇死亡,她现在的感受已经不能用恐惧来形容了。
夏以晨已经不想外安慰任何人:“明天就可以离开了。”
虽然大家心知肚明,离开之前肯定还得死人。
路池:“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吧,想太多也不好。”反正大家多经历几次就什么都习惯了,死神正拿着笔记本数着人头呢。
顾临川被吵的头痛:“没用的,让他走吧,他给出的指令就是明天放家具,说再多也没用的。”
众人只能不甘心的放走了包租公,愤愤不平的散去。
沈怀远还受着伤,连续不断的咳嗽着,经过一天的劳动,他脸色更加苍白。夏以晨于心不忍,扶着他回房间休息,他的房间是一间朝西的房间,布局都差不多,只是更加阴冷潮湿。床单和被褥很沉,带着水汽,盖在身上其实很难受。
“怎么样,你还撑的住吗?”夏以晨有点担忧,他身上没有什么明显外伤,大概率是摔倒的时候伤到了心肺。
这个破地方,每次任务结束都快要天黑了,根本没有时间去找有没有大夫,不过即使真的有大夫,他们敢不敢去看又要另说了……
“放心,我没什么事。”沈怀远虚弱的笑了笑。
夏以晨给他喂了点水:“最后一天了,很快一切都会结束的。”
话虽这么说,但是两人心里都没底,这个世界太过于离奇诡异,即使他们真的按时完成了任务,等待他们的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也许他们能顺利的回到现实世界,也许她们还得一直循环下去,甚至,也许会出现更恐怖的鬼怪将他们全部吃掉也说不定。
9. 第 9 章
离开沈怀远的房间,路池苦笑一声,“想再多也没用,来吧,干了这碗猪脚饭!”他语气悲壮的像是要吃断头饭。
都说胃是情绪器官,他的情绪调节能力实在太强大了,心胸开阔成这样,这种情况下还这么能吃能睡,估计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得胃病。
顾临川睨他一眼:“你随意。”
夏以晨回想起下午的事情还是感觉很窒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所以下午咱们遇到火灾,触发条件是什么?”
没道理啊,她按部就班的也没有干什么啊,怎么偏偏就寻趁上她?不公平啊不公平!
路池也没搞明白:“或许是因为当时你们靠的比较近?”
夏以晨:“你离我们也不远啊。”都在一个房间里待着,她表示自己很不服气。
路池大口大口的扒拉着饭菜,吃的贼香:“谁知道呢,反正总要死人的,死了人才能总结规律,过期作废,知道了也没用。”
夏以晨点点头:“说的也对,我要是死了你记得把答案烧给我,不然我要死不瞑目的。”
路池哈哈一笑:“放心,到时候一定给你安排。”
两个人嘴上说的豁达,心里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
回到房间,黑暗吞噬掉最后一丝光亮,夏以晨将窗帘拉好,城中村的房子通风和采光条件非常不好,整个房间有一种阴湿的味道,很难闻。
得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整天一惊一乍的,再待下去她整个人都要精神分裂了。
将门锁好,把桌子凳子都拖过来抵住门,她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精疲力尽的倒在床上,真的太累了,无论是精神还是□□。
全身像被火车碾压过一样,特别是关节部分,磨损严重,肌肉动一动就酸痛的要命,真是奇怪,明明也没有那么夸张的劳动量,可是身体的负荷好像已经爆表。
喉咙有说不出的异物感,好像有灰在气管里堵着,让她呼吸不上来。一整天接二连三的刺激,把她大脑里的神经像扯橡皮一样拉开又放手,紧张与疲倦让她痛苦不堪。
今晚很奇怪,整栋楼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夏以晨瞪着眼睛守到半夜,心想看来楼上那位是个不挑食的,感谢感谢,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早上,大家不约而同的起的特别早,人睡眠好了,精神状态自然也变好了,虽然气氛还是很凝重,倒没前两天那么死气沉沉的了。
早餐店原本挤的满满的,现在又空了几个座位。老板的脸在雾气里依旧看不清楚,“靓仔,靓女,吃肠粉啊。”
机械的对白,没人理会。只有路池心情很好:“再来一份!”
吃过早饭,包租公已经把家具都运到了楼下。
廉价的二手桌椅板凳堆在小巷子里,楼道太窄了,根本进不去,没有电动升降机,只能用绳子从楼顶拉上去。
夏以晨看着这一堆破铜难铁,真的很想把包租公痛扁一顿。
夏以晨:“有没有搞错啊,纯人力吗?”
做牛做马做牛马,绝了,恐怖片里的老板居然也这么压榨员工!
留两个人在楼下绑绳子,三个人在楼顶轮流拉绳子,剩下两个人把家具抬到房间里去。分好工众人说干就干。
“还以为有多难呢,今天也太顺利了!”
要不说人多力量大,不过两个小时,家具都陆陆续续的拉上来摆放好了。
手指头已经磨出血泡的顾临川:还真是顺利呢。
李雪和夏以晨一起趴在楼顶,楼下邹阳和沈怀远把最后一个柜子绑好,高兴的朝他们挥挥手:“快点拉上去!”
沈怀远的脸色已经白的不剩一丝血色,他几乎是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生命的流逝,是拼尽了全力,才勉强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拉绳子的是顾临川和路池,为了防止手滑,两人戴着手套,合力往上拉。
忽然之间。
“这是什么?”夏以晨困惑的抹了抹脸,有什么东西沾在了脸上,痒痒的,很不舒服。
“咦,下雪了?”李雪伸出手,一片灰色的雪花落在她的手掌心。
奇怪,现在是夏天啊,怎么会走雪呢?还是灰色的雪……
两人奇怪的抬头,灰色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越下越多。
不对,不是雪!
“咳咳咳——”鼻腔吸入灰烬,几个人都开始止不住的咳嗽。
“这是什么?”李雪一边咳嗽一边奇怪的问道,“好脏啊!”
“不知道啊,哪里来的?”夏以晨用力扇了扇,想将面前讨厌的小东西扇走,可是越扇越多。
“我的天,着火了!”李雪眼珠子瞪的都快要掉出来了,几乎是一瞬间,整个城中村忽然陷入了一片火海,滚滚浓烟遮天蔽日,天空中的灰烬越来越厚,几乎要将他们淹没。
庞……庞贝古城?传说中被火山灰掩埋的城市。
不要啊!她可不想被活埋!
“哐当”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坠地。
糟糕,绳子被热浪一撩,绑在上面的柜子从空中摔了下去。
夏以晨吓的赶紧低头一看,柜子正好砸在邹阳身上,鲜红的血溅了沈怀远一身。
沈怀远还懵着,一抹脸,全是醒目的鲜血,脚下白色的脑浆混合着红色的血液缓缓流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众人呆愣在了原地。
夏以晨拍了拍手:“哇喔!”
顾临川无语的看着她:“我发誓,我没有公报私仇的习惯!”
夏以晨:“嗯嗯!”
顾临川:“真的!”
李雪看起来已经快要晕倒了:“现在怎么办?”
夏以晨:“现在怎么办?我感觉沈怀远一个人够呛。”时间不等人,她一咬牙,“我下去帮他。”
她飞快的从楼顶跑下去,还好,有邹阳这个肉垫,柜子居然没有被摔烂。
“别愣神了!”她催促着沈怀远,“搭把手!”
沈怀远一个激灵,脚下还踩着邹阳的脑浆,他忍着恶心,两人一起用力,将柜子翻了个身,地上躺着的邹阳还在喘息。
“救我……救我……”邹阳的声音微弱,手指还动了动。
救……怎么救!夏以晨不忍心看那烂成一片的脑子,手脚飞快的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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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子绑好。
大哥,你还是早点安息吧。
“快拉!”
话音未落,整个天地都开始摇摆,面前的大楼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一楼直接变负一楼。
门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不见了!
顾临川收了绳子,把柜子放好,听到声音愣了两秒,立刻反正过来,冲着楼下大喊:“夏以晨,快上来!”
夏以晨抬头,楼上李雪朝一边挥手一边她大喊:“脚下,你快看你脚下!”动作幅度太大,头上的小熊发箍都不小心从楼上掉下来,落到夏以晨脚边。
她脑子还木着,脚下的水泥路不知道什么变得通红滚烫,把她的鞋底都烫的隐隐开始融化,脚上传来钻心的痛楚。
“噗嗤——”路面裂开一道缝隙,随之而来的,她的双脚越分越开,越分越开……
“来不及了,绳子,快抓住绳子啊!”李雪急得大叫,“快!”
夏以晨一个激灵,救生的本能让她开始拼命的自救,和沈怀远一起手脚并用的爬上防护网,铝合金窗灼热滚烫,两人的手刚一接触,就“刺啦”一声烫掉一层皮。
“啊——”剧烈的疼痛让沈怀远更加清醒。
“隆隆——”整个大地不断的摇晃,红色的岩浆从缝隙里往外冒,路面不断的坍塌,周围的房屋开始往下陷,露出黑黝黝的深渊。
无尽的黑暗里好像有无数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他拖入十八层地狱,那深渊好像一种要吞噬一切的可怕力量。他不敢多看,奋力抓住绳子,挣扎求生。
沈怀远一个病秧子,情急之下居然比她还先一步抓住绳子,夏以晨叹为观止,来不及骂人,紧随其后也抓住绳子开始往上爬。
夏以晨:“大哥,你能快点吗?”
沈怀远:“我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了。”
夏以晨:“感觉到了,踩我脸是真的很用力了。”
沈怀远一惊:“抱歉抱歉,我下次注意。”
夏以晨:呵,男人……
“你爬那么快干嘛,怎么不等等我?”
幽怨的声音从耳后传来,夏以晨的头发瞬间就竖了起来。
她缓缓回头,邹阳的头被砸烂了一半,剥开的脑壳里脑浆流了一脸,颅骨将断未断,藕断丝连的像盛开的花瓣。一只眼睛掉了出来,半挂在脸颊上,整个人趴在她的背上静静的看着她。
夏以晨手一软差点没抓稳绳子摔下去,她勉强一笑,打着商量道:“邹阳,你看我们三个人太重了,楼上都拉不动了,要不你先等我们上去,一会再拉你上来行吗?”
邹阳那掉出来的眼珠子转了转:“我很重吗?”
不重,肥硕的身体不但不重,反而轻飘飘的……邹阳说话是凉凉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夏以晨的心里麻了一遍又一遍,她踩在防盗网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十分客气的说道:“你不重,是我太重,要不你先上也行。”
邹阳咧开嘴笑了,果然从她背上开始往上爬,她的头发被他一把薅住,肩膀和脑袋都成了他的梯子:“谢谢啊,谢谢啊。”
还怪礼貌的。
10. 第10章
肾上腺素飙升,沈怀远手脚并用,一步一步的往上爬,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脚一沉。
“小夏同学,你别拉我腿行吗,我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他一边说一边朝下一看,只看了一眼差点吓得他魂飞魄散。
“卧槽!”
什么玩意儿?!邹阳那红白相间的脸近在咫尺,两只手死死的拽住他的脚,沈怀远想也没想,左脚对着他的脑袋狠狠就是一脚。
邹阳的脑壳被踹飞了一半,两颗眼珠子落在夏以晨脚下。
靠!夏以晨飞快的踩了两脚,两颗眼珠子暴出了透明的汁液。
“什么鬼东西!快弄走!”
沈怀远吓的声音都在抖,一脚又一脚飞快的飞踹,可是邹阳的爪子像铁打的,牢牢的抓紧他不肯放手。
夏以晨:“我劝你给他让路。”
沈怀远很上道:“冤有头债有主,您请,您请!”
他头皮一痛,肩膀和脑袋被踩了两脚,很自然的也做了梯子。
看,他们都是谦让懂礼貌的好孩子!
邹阳虽然没有了眼睛,可是他知道顺着绳子往上爬,手脚都快出了残影。
顾临川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他即将爬上去时,跳到围墙上狠狠一脚,在下方的夏以晨瞅准时机,在邹阳往下滑的时候,一只手扒拉上他的一条腿用力一扯,邹阳就这么滚落下去,落在地上还不甘心,再一次往上爬,没爬几步,被滚烫的岩浆吞噬。
“吓死人了!”夏以晨还没来的及喘气,底下的岩浆疯狂的涌动,冒出一个被烧焦的人形怪物。
这是有多大的怨气啊,邹阳,你不该叫邹阳,你应该叫邹坚强……
可是很快,她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一个……两个……三个……岩浆里冒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并且顺着墙壁往上爬。
我滴老天奶!还好昨晚没喝水,不然她得当场尿出来,这刺激程度,八旬老太看了都健步如飞,一口气上十一楼……
“爬……爬……爬……”
快给我往上爬啊!夏以晨一边尖叫一边飞快的往上,沈怀远本来已经力竭,被她一嗓子喊的又跟打了鸡血一样。
岩浆里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像被烧红的肉球,又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四肢特别细,跟烧火棍一样,没有手指,趴在墙上蠕动,又像鼻涕虫,留下红色的粘液……
被这种东西沾上简直要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很快一个怪物咆哮着爬到她脚下。
“回去吧你!”夏以晨下意识的一脚蹬过去,那玩意儿趴的不牢固,直接就掉了下去。
那触感,黏糊糊的,像烂肉一样,别提多恶心了!
沈怀远气喘吁吁,对着靠过来的怪物也是一脚一个:“妈的,有完没完了!”
密密麻麻的一片,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用力!”顾临川一脚蹬住围栏,转头对李雪道:“快把柜子抬到楼下去!”
李雪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抬到楼下去,抬到楼下去……”
绳子把路池的手指头已经勒出了很深的血痕,他依旧咬紧牙关没有放手:“夏以晨,你倒是快点啊,我手指头马上就要勒断了,到时候你摔死了可别找我麻烦!”
“马上,马上!”夏以晨大喊,生怕自己被放弃掉,她抬头望了望,就剩下最后两三米了。
沈怀远总算是爬了上去,顾临川伸手一捞,他从围墙上翻倒在地,落入厚厚的灰烬里。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上来了,我靠!”夏以晨连滚带爬,终于是爬上了楼顶,“你们看楼下那东西!”
此刻墙壁上已经密密麻麻的爬满了更多怪物。
路池顾不得手还在流血,“我去,这他妈的别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吧!”
天空中的灰烬遮天蔽日,落在地上有小腿肚那么高了,空气越来越混浊,呼吸越来越困难。
再这样下去,不被楼下爬上来的怪物吃掉,也得被这厚厚的灰烬活埋!
楼下,李雪晕晕乎乎的和队友一起抬柜子,男孩比她还慌乱,两人在转角处死活转不下去。
“里面转弯幅度大一点!”李雪急得额头开始冒冷汗,她知道现在时间流速是非常快的。
“好好好……”
楼房摇摇晃晃,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柜子抬下去。
1101房间,最后一间家具终于摆放对了位置。
一眨眼的功夫,地狱般的景象消失不见了,楼顶上,金色的太阳又大又圆,缓缓的沉入暗紫色的云彩里。
“咳咳咳……”沈怀远躺在天台上剧烈的咳嗽。
“没事了!”夏以晨惊奇的发现脚下的灰烬不见了,抬头一看,被乌云遮蔽的天空已经恢复光明,不远处黑色的小鸟叽叽喳喳的吵闹,楼下摆摊的小贩在叫卖:
“炒米粉,香喷喷的炒米粉!”
“烧烤啦,烤羊肉烤牛肉烤五花肉啦,还有好吃的韭菜茄子啦!”
“烤肠,三块钱一根,五块钱两根!”
“串串香,一元一根的串串香!”
“锅盔,刚刚出炉的锅盔!”
“牛杂,十块钱一份,新鲜的牛杂!”
……
夏以晨:“我们成功了?”
顾临川:“好像是。”
路池伸出手,发现断裂的手指又恢复了原样,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好像是他的错觉:“我还以为我要变残废了!”
几人就差没抱头痛哭了,收拾好心情一起下楼,楼下包租公穿着背心短裤,脚上是一双人字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牙签,
翘着二郎腿,坐在他的小电驴上,见他们来了,拔下车钥匙,不耐烦的招招手。
顾临川走过去:“我们的报酬呢?”
包租公从口袋里掏了掏,掏出几枚硬币,分别递给了六人。
夏以晨接过两枚硬币看了看,就是非常普通的一元硬币,一面是字,一面是花,无论是外形还是重量,都没有什么特别的。
夏以晨简直要气死了:“我们干了三天,死了五个人,每人就得两枚硬币?”
她还以为是什么奖励呢,这么死扣死扣,难怪能建这么高的一栋楼!果然是越有钱越抠门,越抠门越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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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池撸起袖子:“死老头子,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最好别逼我动手!”
包租公神情不变:“已经很多的了。”
路池:“我敲!”
包租公:“起码够你们回去的路费了。”
回去?路费?包租公话音刚落,众人耳朵里隐隐传来汽车的轰鸣。
包租公冷漠的看着他们:“既然赚到路费了,还不坐车回去吗?”
来不及细想,他们循着声音向村外走去,走过曲折的小巷子,走到村头熟悉的大门,右边是汽车出入的道闸,左边是一个供行人通行的小门,几人对视一眼,顾临川率先垮过去,众人跟着鱼贯而出。
又回到了来时那天笔直的马路,道路两旁的路灯十分微弱,乌漆麻黑一片,身后那群建筑高低错落,灯光点点,
周围还是浓厚的黑雾,翻滚着,汹涌着,好像随时会冒出什么可怕的东西。
“还是很可怕。”李雪以为自己经历了这么多,胆子应该变大了才对,可是面对漆黑一片的环境,她还是忍不住害怕。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夏以晨并没有比她好太多。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眼前出现一个公交车站台,夏以晨迈上一个台阶,坐在狭窄的座位上,头顶上是木制的遮雨棚,身后透明玻璃的宣传栏里面挂着精美的海报,一群天真可爱的小朋友手拉手,在绿草地里欢笑,上面一行字,写着:“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轰隆轰隆……”
汽车的声音越来越近,远远的出现一束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一辆蓝色的公交停在站台,车门缓缓打开,夏以晨迟疑了一会儿,鼓起勇气将腿迈了上去。
很平常的一辆公交,很新,新的有一股很浓的皮革的味道,蓝色的座位,前面几个单人座边还贴着“爱心座位”的贴纸。两边是两排拉杆,上面整齐排列着吊环。
车厢里响起机械的语音提醒:欢迎乘坐本次公交,先下后上,请乘客自觉投币。
夏以晨将手心里紧紧捏着的硬币投入投币箱,硬币“哗啦哗啦”两声,落入箱子里。
她没太敢往后坐,挑了个靠前的座位坐下,后面五个人有序的上车。
路池撸起袖子猛烈的拍打着司机右边的透明保护门,嘴里骂骂咧咧的,“你他妈的要把我们拉去哪里?”
司机没有回头,双手稳稳的扶着方向盘,保护门像隔绝了所有的声音,路池的叫喊对他毫无影响。
“你聋了吗!”路池不甘心,“回答我!”
透明的保护门被敲的“砰砰砰”的响,可是司机像没有听到一样。
夏以晨小声道:“路池,你冷静一点!”
顾临川将他拉回一边:“先投币,有什么事等一下再说。”
“哼!”路池咬着牙,把手里的硬币扔进了投币箱。
“叮咚——”
“车辆起步,请扶好站稳。滴滴滴……”
车门“哐当”一声关上了,汽车开始缓缓行驶。
“车辆行驶中……”
随着一束白光,夏以晨失去了意识。
11. 第11章现实
地铁三号线,夏以晨靠在栏杆上,神情呆滞,如果你和她一样,约在周六早上面试,你也会觉得自己很命苦。
招聘软件已经被她反复刷反复刷,都快要刷烂了,薪水越问越低,越问越低,福利是没有的,双休是有罪的,给那三瓜两枣都不够吃饭的,还恨不得叫求职者跪在地上谢主隆恩……
月薪三千真的不是笑话,转正到手也少的可怜,这可是在超一线城市,除了本职工作,还要兼任前台,客服,每周电话回访,业绩稍有下滑就要开批斗大会……老板们得意洋洋:你不干多的是人干。
现在求职环境这么恶劣了吗?看看手机短信的余额提示,她一时之间已经不知道是穿进恐怖游戏可怕还是生活在现实之中可怕了。
周六的地铁上人挤人,地铁门一开,里面其实已经塞满了,但是为了面试不迟到,夏以晨咬咬牙还是跳上了车。
我挤,我挤,我挤!活泥鳅一样,见到空隙就拼命的往里面钻。
车上很安静,除了不断的有提示音,大家好像失去了说话的力气,眼神呆滞,脸上都是麻木与疲惫。
地铁一起步,上面所有人都由于惯性倾斜。夏以晨这会儿很难受,人太多了,挤的她双脚离地,无法呼吸,只能瞪大眼睛,等着眼前低头刷手机的帅小伙什么时候能下车,她等啊等,等啊等,等到半个多小时,手机振动几秒,提醒她该下车换乘地铁了。
换乘站客流量更大,入目可见的全是人脑袋,黑压压的和丧尸围城一样,逆着人流,她根据提示走,还好,八号线人会少很多。
她等了不到两分钟,地铁就到站了,居然还捡漏到了一个座位!夏以晨喜滋滋坐在座位上,两个六岁的小孩在地铁里跑来跑去:“你来追我啊!你快来追我啊!”
还是年轻人有精气神啊!
对面的大妈一头卷发,拖着篮子生龙活虎,眉飞色舞的对身边的另外一位大妈说:“我就说有鸡蛋可以领吧,你还不相信我!”
另外一位捋了捋红色的短发,一脸佩服:“还是你消息灵通,会过日子!”
两位大妈衣着得体,脖子上系着漂亮的丝巾,脚上穿着肉色的薄袜,妆容精致,嘴唇上的口红还是已经断货的斩男色。
啧啧,最美不过夕阳红!
地铁的玻璃窗上印照出夏以晨的脸,头发被挤的乱蓬蓬的,简单的衬衫加牛仔裤,去年的款式,洗了太多次,衣服甚至已经没什么弹性了。脸上虽然化了妆,廉价的粉底还是遮盖不住贫穷与局促。
什么叫相形见绌……
“滴滴滴……”地铁门开启,她从地铁上下来,按照步行导航走了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今天要面试的公司。
“南江集团”几个大字像镶了金边一样,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妈呀,这么高档的写字楼,这辈子也没进去过,干外包也认了!
夏以晨在大门口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仪态,昂首挺胸的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穿过旋转门,冷气裹挟着香氛扑面而来,她刷了三遍才勉强干净的小白鞋踩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身边是来来去去盘靓条顺的都市丽人,鞋跟敲击声性感的让人想起音乐厅里的黑白琴键。
好不容易挺起的腰杆又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前台背景墙流动着淡蓝色光影,三个妆容精致,头发盘的一丝不苟的女孩正在接电话,修长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如同跳芭蕾。大公司来面试都是要提前预约的,排队在前台登记过后,由人事统一带上电梯。
夏以晨跟着人事专员走进电梯,镜面不锈钢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看起来像个小苦瓜。
电梯里的十来个人该不会是和她竞争同一个岗位的吧?
"先填表。"人事没有看她带的简历,直接递来一张纸。
等候区已经坐着七八个求职者,加上新上来的这一批人,同一时段的面试者已经超过二十人。
穿深色西装的男生手里拿着星巴克纸杯,长卷发的性感女生正对着小镜子补口红。夏以晨捏了捏起球的帆布包带,中央空调吹得她后颈发凉,她挑了个离绿植最近的位置默默的坐下。
薄薄的一张纸,问题一个接一个,除了常规的个人资料,还要填写父母信息,以及自我评价,兴趣爱好……
莫名巧妙,只是面试而已,就算是正式入职也是员工的隐私,不必了解的这么详细吧?
对于她不想填的她就胡乱敷衍了一通。
“你好呀!”身边漂亮的女孩热情的跟她打招呼。
夏以晨瞄了一眼对方的简历,本科学校国内top五,研究生国外QS排名前三十……
“你好你好……”
夏以晨发现智商高的人情商也很高,两人闲聊了几句,对方真的是礼貌又有趣。
“你也是这个大学毕业的啊。”一旁的男孩加入话题。
“诶呀,咱们是校友……”
大概半个小时以后。
"夏小姐是吗?这边请。"人事将她带进一间会议室。
会议室里坐着三个人。中间的女人看起来三四十岁,一脸冷漠如同AI。左侧秃顶男人正用钢笔尖敲着桌面。中间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扫了眼她递上的表格,目光在"普通二本"的学历栏停留了半秒:“自我介绍一下。”
夏以晨干巴巴的看着面前的三人:“我姓名夏,叫夏以晨,之前在这行已经干了两三年了,我……”
“说说你的核心竞争力。”AI美人开口就是冰碴子般的语调。
夏以晨的指甲掐进掌心,自己给自己加油:“我……做过新媒体运营,单条视频最高播放量破百万...…”
“停。”钢笔男突然打断,“你上家公司注册资金才……知道我们集团年营收多少吗?”他推了推眼镜,说了一个数字。
夏以晨:“哦。”
钢笔男:“你这个年龄留在大城市,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结婚呢?”
夏以晨:要不下次求职直接说自己已婚,不行,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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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说丧偶独身带娃比较保险。
诶,她真的是太难了!想想自己干瘪的荷包,夏以晨挤出一丝笑容,“我母胎单身,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钢笔男随意的点了点头:“哦,大龄女孩,以后生育会比较困难哦。”
夏以晨:那我绝育,绝育行吗?
她心里有点不爽,脸上还是保持得体的笑容:“大龄男孩,精子质量不好,其实生育一样困难。”
AI美人扯了扯唇角,露出冷酷的微笑:“就你这个学历,人事是怎么搞的把你叫来面试,我说句不好听的……”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打断:“知道不好听就不要说了!”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沉默,AI女尴尬的清咳了两声。
夏以晨感觉血液在耳膜里轰鸣。
她的情况在招聘软件上已经写的很清楚了,所有把她叫过来就是专门来羞辱她的吗?还是刷kpi?
“我能问个问题吗?”夏以晨突然开口,“贵司招聘信息写着''新媒体运营岗'',但JD里却包含活动策划、社群维护甚至平面设计。”她举起手机截图,“这可是三个人的活,大公司也这么精打细算?”
AI女眼角抽了抽:“我们公司现在的要求就是这样,你做不到说明你成长的不够快,不够优秀。”
夏以晨:“哦,那我觉得你们公司给出的酬劳也不够多不够大方。”
AI美人一脸冷傲,语气嘲弄:“我们不缺钱,你要是真的有能力薪水自然会上涨,关键是,你有什么值得我们选择的?”
“你们公司不缺钱,缺的是能同时干三个岗位还要假装感恩戴德的傻子。”夏以晨脱口而出,“我想选择是双向的,你们公司不符合我的求职要求,我不会选择你们,谢谢!”
说完她直接站起来朝三人挥了挥手:“再见!”
画个圈圈祝福你们:你们总不会在这里干一辈子,总有被“优化”的时候,希望到时候你们进入求职市场,也能遇到像你们自己一样的面试官!
会议室门却在这时被推开,先前的人事专员神色慌张:“夏小姐,不好意思,沈总要亲自面试你……”
夏以晨已经非常生气了:“我没有时间!”她是来面试的没错,又不是来受辱的!本来也没有报什么希望,工作再找就是了,有手有脚还能饿死人?
脚步声由远及近,夏以晨转头,看见镜面玻璃映出的身影时浑身僵住——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腕表泛着机械冷光,一张俊脸笑意吟吟,与之前病恹恹的模样判如两人。
他在主位落座,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夏以晨闻到他身上极淡的乌木沉香,会议室里的三人紧张的站起身。齐刷刷鞠躬:“沈总!”
钢笔男额头渗出冷汗:“沈总,这位面试者……“”
“你们先出去吧。”被称作沈总的男人气定神闲的翻开她的简历,闲闲的开口,“夏小姐,如果给你想要的薪资,能留下聊一聊吗?”
夏以晨:?
12. 第12章相聚
等其他人都离开,夏以晨扑了上去:“你……你……你……沈怀远!”
那晚醒过来以后,她一度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惊悚的噩梦,梦里张牙舞爪的怪物差点把她吃掉!
沈怀远微微一笑:“我们又见面了!”
夏以晨拼命点头:“好巧啊!”
沈怀远摇头:“不巧。”
夏以晨有点反应过来了:“难道这次面试……”
沈怀远点点头。
夏以晨不解的问道:“找我干嘛?”
能找到她,并不奇怪,在这个信息时代,每个人其实都如同裸奔。她上下将人打量一番,沈怀远一身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很特别,像定制的,手腕上的手表至少七位数……
她之前说过自己在六月八号那天遭遇过特大连环追尾车祸,凭借这个信息,以沈怀远的背景,对下面人吩咐一句,她的所有资料很快就会出现在他的办公桌上。
想到这里,夏以晨不免有些生气。“我对你也算不错吧,你一大早把我叫过来羞辱我?”
沈怀远略带歉意的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底下人可能疏忽了,我道歉,我诚恳的向你道歉。”
嘴上说着诚恳道歉,脸上还是一副不太在意的表情。
夏以晨:“呵!”
我是看在你这么诚恳的面上才继续坐在这里,绝不是因为你的美色!
沈怀远:“难道你对发生的一切一点儿也不好奇?”
好奇有什么用?夏以晨无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我后来有在网络上查资料,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岂止是没有查到有用的线索,还差点被人骗钱,对方在网上和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不过还好她足够贫穷,割韭菜的镰刀最后没割到她头上,气急败坏的骗子最后还对着她破口大骂了一通。
“你查到了什么?”沈怀远和她不一样,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沈怀远略偏了偏头,“除了发现我们都是同一天在同一家医院住过院以外,其实也没查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那天实在太过混乱,她面试回家的路上出了车祸,车上十几个人全部都挂掉了,而她居然奇迹般的只受了点轻伤。在人满为患的医院里住了一晚上,夜里医院居然还起火了,车祸没挂掉的人差点在医院被烧死。
说她倒霉吧,她全手全脚。说她幸运吧,她狼狈的活像难民。
夏以晨失望的叹气:“好吧。”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信息吗?
沈怀远眉头紧锁:“我总有一种这事没完的感觉。”
夏以晨装作安慰的拍拍他宽厚的肩膀,妈呀,这肌肉……
“不至于吧,可能是你想太多了。”
沈怀远:“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他心事重重,定定的看着夏以晨,见对方眼睛亮闪闪的一直盯着自己的胸肌,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收收你的哈喇子。”
夏以晨脸一红,理直气壮的说:“练这么好,我看看怎么了?”
女流氓!沈怀远被她一噎:“我可是你老板,尊重我一下!”
夏以晨就这么留在他身边开始上班了,人事给她办理入职的时候没忍住对她刮目相看,总裁办里开始传出莫名其妙的流言。
有传她是沈怀远亲戚的,有说她是沈怀远女朋友的安排的……诶呦,那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那背后说人的嘴脸……
夏以晨才不管这些,当着她的面大家相安无事,过得去就行,她只要想到还没得手的工资,简直做梦都想笑出猪叫。
沈怀远平常工作其实不忙,公司发展到一定的地步,很多事情用不着他亲历其为,更多的时候,他都在开会。
各个项目汇进度报啦,公司战略合作啦,领导检查啦……
说不累啊吧,每天工作时长非常长,有时候得十一二点才结束,说累吧,每天坐在他好几万的老板椅上,也不见他受多大罪。
有一次她实在忍不住了,问:“你什么时候能让你的员工准时下班?”
沈怀远很惊讶:“第一,我有付加班费,充足的加班费。第二,我并没有强制要求任何人吧?你知道多少公司是没有任何加班费?”
夏以晨笑嘻嘻:“你这种人啊……”有一天自己沦落底层就老实了!
沈怀远做事很细致,此后一周以内,他又陆陆续续的联系到其他人,这天是周五,夏以晨收拾好东西准备下班,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
沈怀远:“走吧。”
夏以晨:“干嘛?”
沈怀远:“见见老朋友。”
沈怀远的小老婆是一辆低调的迈巴赫,他没有带任何助理,亲自开车。夏以晨坐副驾驶,她的屁股还是第一次接触豪车,坐上去的瞬间有一种自己身价倍增的错觉。
市中心的音乐厅,装修的极其豪华,大厅的挑高得十几米,门口巨幅的海报上,年轻男人蓄着齐肩卷发。
难怪看他那张脸那么熟悉!她怎么会没有想到呢?顾临川啊,刚从国外深造回来的古典钢琴家!
李雪染了一头黄色的头发,衬的她皮肤更加白皙,一身漂亮的小白裙,身材高挑,一见到她几乎是飞奔着扑了过去:“晨晨姐!”
她今天晚上本来有晚自习,没错,大学生居然还有晚自习这种东西,高中时候老师说的大学很轻松全是骗人的,不但有早晚自习,每天晚上还有查寝……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了假,“呜呜呜……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
两人飞快的交换了联系方式,绿泡泡里冒出对话:
“我是李雪~~”
“我是晨晨~~”
路池穿的很潮,左耳朵上还打了一个耳钉,一身名牌简直闪瞎她的眼睛,见她走过来挑了挑眉:“这下齐了!”
经历生死以后,他看开了很多,做为一个富二代,他不再执着的追求曾经的足球梦,当然,心脏的负荷也不允许他继续。从球队退役后,这段时间都在尽情的享受人生。
沈怀远:“走吧!”
这辈子第一次走进这么高雅的场所,夏以晨还真有点不自在,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看什么都新鲜。
路池睨她一眼:“咱花了钱的,自信点。”
排队入场,在古典音乐势微的今天,音乐厅里居然还聚集了这么多听众,真是难得。蓝色的天鹅绒幕布前,舞台上的九尺斯坦威和舞台下屏住呼吸的听众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那位音乐的“魔术师。”
顾临川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三厘米处,音乐厅穹顶的射灯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银边,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从漫画家走出来的男主角,简直漂亮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夏以晨坐在第五排最中间的位置,能清晰看见钢琴家修剪整齐的指甲在琴键上投下的细小阴影。
第一个音符在寂静中炸开,他那双灵巧的手时而轻掠,时而狂击,让她想起暴雨天踩碎水洼的声音,又好像听到有风在耳畔呼啸而过。
音色如歌,平静又狂野,温柔又爆裂。
夏以晨注意到沈怀远在后排悄悄调整了坐姿,路池嚼着薄荷糖的腮帮停止了蠕动,李雪下意识抓紧了座椅扶手——优秀的音乐家就是有这样神奇的魔力,即使他们四个没有一个理解古典音乐,理解钢琴,还是不由自主的被他演奏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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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的吸引。
钢琴的踏板突然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顾临川身体前倾时,夏以晨看见他后颈的白皙的皮肤还有青色的血管在立领衬衫下若隐若现,钢琴声渐弱至近乎静默时,掌声如潮水漫过音乐厅。
夏以晨才也情不自禁的跟着起立,疯狂的鼓掌。
李雪红着脸凑过来耳语:“我的天,简直帅呆了!”
夏以晨疯狂点头,简直再赞同不过了!
庆功宴结束后,在临江的云顶酒店。透过270度观景窗,夏以晨望着江面货轮的灯光说:“我的天呐,这里视野未免也太好了!”
救命,对于她这种出门住酒店都没有超过三百块的穷逼来说,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只在电视剧里出现过。
李雪也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我什么时候也能住的起这么豪华的酒店啊!”
顾临川转动着红酒杯轻笑:“房间很多,你们要是愿意今晚就可以住这里。”
他白色衬衫纽扣开到第二颗,露出精致的锁骨,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些别样的魅力。
夏以晨:我靠!
李雪:我靠!
路池鄙视:你们就这点出息!更帅的帅哥就在你们身边都没发现?
沈怀远见大家都围坐在一起:“我的睡眠监测显示,那天晚上,我进入深度睡眠后出现三十分钟的脑波空白期。”他调出手机里的波形图,整齐的缺口如同被咬掉齿痕的梳子。
和其他人都已经出院了不同,沈怀远一共在医院待了三天,事情发生的那晚,他刚好还留在医院。
李雪叉子上的牛排"啪嗒"掉在餐盘里:“这么说来,我们在那个鬼地方待了三天,现实生活才过去三十分钟?”
沈怀远表情严肃:“按照记录来说,是这个样子的。”
顾临川沉默了半晌,低声道:“你们猜一猜,那几个在梦魇中死掉的人,现实生活中怎么样了?”
“他们死了?”李雪打了个冷颤。
路池吃饱喝足,惬意的翘起二郎腿,“所以我猜的没错,如果在游戏里死去,那么现实生活中也会跟着死去。”
夏以晨深吸一口气,表示自己需要消化一下。
顾临川摇摇头:“不,他们都消失了。”
夏以晨:“消失了?”
顾临川脸上的笑容惨淡:“字面上的意思。”
沈怀远显然也查到了:“人间蒸发,连户籍系统里都查无此人。”
落地窗忽然传来敲击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开始下起了小雨,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在江面灯火的映照下织成细密的金线,雨幕中的城市像浸泡在显影液里的底片,霓虹灯在玻璃一滴一滴的积水里变得扭曲。
色彩斑斓,模糊一片。
夏以晨盯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突然想起车祸当天,救护车车窗上蜿蜒的雨痕也是这样在眼前晃动。
夏以晨说:“也就是说,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他们存在过?”
顾临川点点头:“目前来看,似乎是这样。”
李雪急切的问,“那家医院呢?是不是那家医院的缘故呢?”
顾临川摇摇头:“我查过,从修建历史到历任职工,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李雪失望的低头,她之前打电话给妈妈,妈妈虽然不相信,但还是耐心的安慰了她好久,“我妈还说是我压力太大了的缘故,要来学校陪我呢。”
事情好像无从下手,众人闻言都沉默了,夏以晨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不管什么缘故,总之咱们一起死里逃生了一回,也算是生死之交了吧?”她举起酒杯:“干一杯吧,为了新生!”
13. 第 13 章我是一个钓鱼佬
眼前的公交车绝尘而去,那背影渐行渐远消失于浓雾之中,只留下带着金属味道的尾气和一脸懵圈的众人。
下意识的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眼泪从眼角滑落,夏以晨绝望了!
李雪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宿醉让她感觉头痛欲裂,待看清眼前的一切,“哇”的一声就开始痛哭:“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鬼地方?”
路池蹲在路边呕吐,他记得几个人在酒店喝酒聊天来着,共同的经历让五人越聊越嗨,一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顾临川似乎清醒的比他们要早,冷静的坐在站台的座位上。
沈怀远脸色铁青:“看来我的预感没有错。”
“这是什么恶作剧?”有人不顾一切的大喊大叫,“怎么又是这辆该死的公交车?一点都不好玩!”
“要把我们卖到工业园区,搞诈骗还是喇腰子?一次又一次的,他妈的有完没完了!”
一个年轻的男孩子饶有趣味的看着众人:“又来了,跟连续剧一样,是在拍真人秀吗?那个电视台的,这么有创意,真是有趣!记得要把我拍的好看一点啊!”
一对中年夫妻紧紧的握着手,彼此安慰:“没事的……”
众人脸上或茫然失措或愤怒无比。
“有没有搞错,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搞什么鬼啊,这么大阵仗?”
“人呢,出来啊!”
……
夏以晨数了数,一共足足有十四个人。
看着不远处微弱的亮光,顾临川英俊的面上闪过一丝郁闷:“很好,游戏又开始了。”
一个十来岁,穿着一身可爱粉色小熊睡衣的小妹妹睁着亮晶晶的眼睛,“哥哥,什么游戏啊?”
未成年也要要被拉进这么恐怖的世界,未免有点丧心病狂了……夏以晨内心闪过一丝不忍,想要上前安慰她,中年夫妻先一步走了过去,女人道:“这里还有一个这么小的,别怕,跟着我们。”
小妹妹乖乖的点头:“我叫小雅。”
女人怜爱的说道:“你叫我张阿姨吧,你看起来和我女儿差不多大。”
小雅立刻甜甜的喊:“张阿姨。”
夏以晨拍拍她的脑袋:“我叫小夏。”
小雅看起来像个好奇宝宝:“小夏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我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复查呢。”
夏以晨问:“你生病了吗?”
小雅乖巧的点头:“应该是吧,我也不知道呢,不过怎么又是这辆公交车,我上次做梦也梦到过。”
李雪同情的安慰她:“你就当是在做一场梦好了,梦醒了就回家了。”
气氛虽然很焦躁,但这一回没有作死的人,大家沉默着,沿着笔直的路走到尽头,来到一座废弃的工业港口,港口堆满了不同颜色的集装箱,穿过凌乱不堪的集装箱,一艘巨大的轮船出现在众人眼前。
港口昏暗的灯光下,生锈的船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船头“长海号”三个红色大字早已爬满绿苔,斑驳的舷梯像巨兽垂下的舌头。
“你们就是这次公司招募过来捕鱼的船员吧?”嘶哑的男声从渔船顶部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布满锈迹的塔台窗户后,站着个穿深蓝色制服的男人。
路池冷静的点点头:“是的。”看来这次他们到身份是钓鱼的船员。
五人直接走了上去,其他人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随着众人陆续登船,甲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夏以晨伸手触碰船壳,指尖立即沾满暗红色的铁锈。
这船还能开吗?别开着开着就散架了!
甲板上,四个穿着蓝色制服的人坐在桌子前,五人的工牌上分别写着“船长”“大副”“二副”“轮机长”和“厨师。””桌上摆着几沓文件和一支钢笔,右边甲板上坐着四个胡子拉碴,神情恍惚的男人,一轮血红色的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空之中。
“现在宣布工作条例:
第一,每日完成12小时基础工时。
第二,每日基础配额200磅,第二天早上八点结算。
第三,每日定时配发餐食。
同意请签字。”
男孩嬉笑着走上前,船长从文件中抽出一份:“写好姓名和日期。”
男孩撇撇嘴,接过厚厚的文件,“欻欻”两下撕成碎片,扔到脚下,对面前的NPC比中指。
“我不签,你能拿我怎么样?”他抬起头,眼睛在四周扫来扫去,“你们搞诈骗宣传的吧?摄像头在哪里啊?还挺隐蔽!放心啦,我们这种年轻人警惕性很高的,乱七八糟的合同我们不可能签字的。”
中年夫妻也笑着附和道:“同志啊,你们宣传很到位了,你们那个单位的?回头给你们送锦旗,你先结束拍摄,让我们回去行不行?”
“就是啊,差不多得了。”
“可以结束了吗?”
……
男孩还在说着话,下一秒整个甲板突然震动,甲板上生锈的绞盘毫无预兆地启动,钢丝绳毒蛇般缠住他的脚踝。男孩被倒吊着拖向船尾。
“啊——”一声急促而短暂的尖叫,绞车齿轮溅起猩红血沫,甲板上众人还没回过神。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在眼前消失了。
“啊——”
小雅被吓的死死地捂住眼睛,甲板缝隙渗下的鲜血在锈迹上蜿蜒,形成诡异的暗红色溪流,很快被吞噬得干干净净,沈怀远蹲下用指尖抹过金属接缝,已经不见半点血迹。
“员工拒绝签约,立即遣返。”
大副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四个神情恍惚的男人机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年老一点的男人用麻木的口吻道:“别挣扎了,没用的。”
文件很厚,顾临川一页一页的翻看,冷静的评价:“这是卖身契。”
船长一脸坦然:“这是劳动合同,我们是大公司,向来遵纪守法。”
沈怀远冷笑一声:“好一个遵纪守法!”
夏以晨:是吧,比你这个沈扒皮还黑心……
众人沉默片刻,僵持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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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最后还是顾临川拧开了钢笔盖,签字的一瞬间,钢笔在合同上晕开诡异的蓝光。
众人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吓的不敢说话,恐怖的氛围无声的蔓延着。
“难道……上次,不是做梦?”中年夫妻对视一眼,女人小声问道:“捕捞结束后,真的能放我们离开吗?”
船长点点头,一脸严肃,肯定的回答:“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来我们公司工作全凭自愿,捕捞结束,公司会给大家结算丰厚的报酬,都是严格按照合同来的。”
路池第二个签,“早开工,早结束。”他说这话说时,语气中带着平静的疯感。
夏以晨无法,也只能接过钢笔,这支钢笔摸起来手感很特别,光滑细腻的不像人造物。
李雪见他们都签字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自己的那份合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
迫于刚刚发生的惨案,众人被迫陆陆续续的都上去拿上钢笔签了合约。
浓雾中传来汽笛,船体剧烈震动,灰尘像蛆虫般从钢板缝隙钻出,夏以晨被甩向栏杆时看到惊人一幕——船尾的螺旋桨高高的翘起。正在吞噬海水,锈迹褪去后露出暗红色金属光泽,整艘船在空中滑翔,然后重重的砸向水面,“噗通”一声,海水在四周溅起滔天的浪花,把船上的人都浇了个透心凉。
血红色的圆月被风一吹,霎时间不见了踪影,浓雾渐渐散去,视线豁然开朗,露出天朗气清,波涛万里的美景。
海上风浪很大,激起的浪花拍打着船舷,天空中甚至有海鸥飞过,如果没有此前发生的恐怖场景,他们恐怕会有种在轮船上度假的错觉。
大家浑身湿答答的,凑在一起互相认识了一下,中年夫妻分别是老李和张姐,三个一身肌肉的男子刘超,钱同和彪子是同事,他们是健身房的教练,盛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漂亮女白领,吴昊是工厂里的机械维修员,小雅是个才上高一的学生。
老李一直紧紧的握住张姐的手,小声道:“咱们有十三个人,那边才四个人……”
刘超苦笑:“你觉得,他们——是人吗?又不是第一次了……”
彪子长的虎背熊腰,啐了一口:“妈的,总不能就这样认命吧?”
盛情一身职业套装,黑丝袜,脚上还穿着红底高跟鞋,楚楚可怜的说道:“我好害怕啊,呜呜呜……”
彪子:“诶呀,别哭别哭。”
几个男人一见美女落泪,瞬间慌了神,七嘴八舌的安慰她。
钱同:“别怕,不就是钓鱼吗,有我在呢。”
吴昊:“就是,跟着哥,哥会帮助你的。”
刘超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一切:“大家互帮互助。”
……
李雪睨了她一眼,收起眼眶里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偷偷问夏以晨:“我哭的时候没有这么讨厌吧?”
夏以晨似笑非笑:“你说呢?”
李雪:“我说没有!像我这么美丽大方,坚强勇敢,温柔体贴,冰雪聪明……”
“倒计时开始。”船长的声音不带起伏。
14. 第 14 章
“你们会钓鱼吗?”夏以晨看着手里的钓鱼竿,有种无从下手的无力感,这回是一点缓冲期也没留啊。
他们在一起商讨对策的时候,甲板上四个憔悴的男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去问问!”路池想也不想,抬起大长腿三两步直接走到忙碌的五人面前,“你好,请问……”
面容憔悴的几人正在给鱼钩挂饵,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其中一人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语气不带起伏:“先别问太多,挂鱼饵,不管钓到什么,拉上来,时间很紧,活过今晚再聊。”
不管钓到什么?沈怀远见状追问:“难道水里还有别的东西?”
“鱼?”那人苦笑一声,“是的,鱼……你们,加油吧”他含含糊糊的不肯说明白,没说完便转过头,自顾自的忙碌起来。
另外一个年老些的倒是和善很多,“年轻人,第一次钓鱼吧,别紧张,看看我们怎么操作就可以了。”
沈怀远感激的点了点头:“您叫我小沈就可以了”
小沈……噗……哈哈,小沈。沈怀远一脸谦虚的样子和记忆里狂拽冷傲的沈总差别太大,夏以晨很努力才忍住没笑出来。
对方抬头冲他们笑了笑,“叫我老严就可以了。”
夏以晨也上去打了个招呼:“你可以叫我小夏”
老严看起来很友善:“小夏,海上风浪很大,注意安全。”说完便追随同伴的脚步,“我先去忙。”
夏以晨看着几人的背影很疑惑,小声的说:“小沈,他们好像不是NPC。”
沈怀远:“小夏,我看出来了。”
夏以晨发现顾临川一直没说话:“小顾,你怎么看?”
顾临川一直默默的观察着眼前的一切:“他们困在船上有一段时间了。”
夏以晨:“小池,别发呆了。”
路池:“我他妈的在观察情况……这船上肯定我们不知道的故事……”
夏以晨:废话!
李雪:废话!
那四个人憔悴的样子像受到了很大的折磨,又黑又瘦,一脸皱纹,眼珠子爬满了血丝,说是被抓起来的奴隶也差不多了。
船上有电动轮钓鱼杆,但是那几个人却完全无视,反而选择了费力的船钓杆,其中一人捣鼓着一个黑色的仪器,仪器上有一块蓝色的屏幕,屏幕上下是黄色和红色的噪点。一个人拿一根手摇钓鱼竿,还有两个手里拿着长长的鱼叉,几人维持着姿势不变,看起来雕塑一般。
单凭个人的力量是很难钓够配额的,众人决像那四人一样合作。
刘超,钱同和彪子三个看起来身强体壮,自然是大家争抢的对象。
盛情脑子转的飞快,立马踩着高跟鞋跑到三人身边,殷勤地给三个壮汉递矿泉水,瓶身上凝结的水珠顺着她鲜红的指甲往下淌:“我虽然没什么力气,但是我心细,可以给大家看探鱼器,我保证不会拖你们后退。”
中年夫妻也不甘示弱,老李道:“我们年纪是大了一点,但我们有出海经验,过去常常开着游艇去海边度假,而且我爱人是医生。”
吴昊道:“我……我会修理机器。”
小雅年纪太小,好像还在状况之外:“我,我可以给哥哥加油!”
糟糕,海钓好像是个体力活,在这个时候,身为运动废物的夏以晨和李雪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出了担忧。
夏以晨转头对身边沈怀远,眼巴巴的说道:“老板,老板,你可不能抛弃我!”
沈怀远:“呵!请叫我小沈。”
夏以晨:“池哥,我的好哥哥,我永远的哥……”
路池:“呵!请叫我小池”
夏以晨:“顾老大,我认你做老大行不行……“”
顾临川:“呵!怎么不叫我小顾了?”
夏以晨:“都是我的错,现在认错有没有用~~你说你……”
沈怀远嫌弃:停停停!
顾临川傲娇脸:我是看你可怜。
夏以晨一脸谄媚:是是是,我是小白菜呀地里黄呀……
路池呕吐状:停停停!
最终健身三人组选择了盛情,吴昊只能和老李夫妇还有小雅结盟。
夏以晨突然揪住沈怀远的西装下摆:“老板,你看那边。”
顺着她示意的方向,那老严正把鱼饵挂在鱼钩上,腥臭味隔着五米远都能闻到。
沈怀远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冷光,“电动轮鱼杆可比手动的要简单方便多了,但这些人宁愿用原始工具......”
五人说话间,健身组已经抢到左舷的电动轮,老李夫妇占据了右舷的船钓区,只剩下船尾的破旧钓竿留给顾临川他们。
夏以晨:大意了……
她蹲在潮湿的甲板上翻找工具箱,“只剩这个。”举起个巴掌大的仪器,屏幕裂得像蜘蛛网,夏以晨语气沮丧又惶恐,“怎么办?!”
顾临川把仪器接过来敲了敲,蓝光突然闪烁起来:“能用。”他低声安抚众人:“我度假的时候偶尔也会出海,海钓没大家想的那么难,还没开始,别自己吓自己。”
路池脱了外套,白色背心下肌肉紧绷,他拿着钓鱼竿,试了两次,将鱼钩远远的甩了出去,鱼钩没入深蓝色海水,上面系着特制的鱼饵,不知道是什么,黑黑的一团混合物,没入海水里,释放出致命诱惑。
路池运动员出身的好处显露出来了:“待会收线的时候,需要至少三个人配合。”他扯了扯几十米长的钓线,透明的绳子在掌心勒出红痕,“金枪鱼冲刺速度很快,这破竿子说不定会断。”
“金枪鱼,很大个吧,钓上个几条大家任务就完成了诶。”
夏以晨站在船头,踮脚往海里张望,突然被沈怀远拎着后领拽回来:“别站那么靠前!”
下一秒,腥咸的海风卷起浪花拍在甲板上,夏以晨运动鞋被涌上甲板的海水浸透。
她可就这么一双鞋啊!她苦着脸把裤腿往上卷。
沈怀远摘下眼镜,抹了把溅到镜片上的海水,咸涩的海风掠过斑驳的甲板,锈迹斑斑的渔船在浪涌中发出吱呀作响的呻吟。
夏以晨扶着湿滑的船舷,发现这艘渔船简直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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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动的垃圾场——甲板上散落着发霉的渔网,上面缠着不知名生物的黑色毛发,角落里甚至还有半截风干的章鱼触手,还有橡胶桶,鱼叉,钓鱼竿……凌乱的堆放在一起。
“这船拿出卖废铁都没人要。”李雪用脚踢开舱门边的藤壶壳,金属碰撞声惊起桅杆上栖息的海鸥。
白色鸟粪如同雨点般砸在甲板上,正巧落在刘超他们占据的位置。
“操!”彪子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鸟屎,恶心的让他皱起鼻子,“这死鸟,早晚打了它们炖汤喝!”
话音未落,船体突然剧烈倾斜,夏以晨踉跄着紧紧抱住生锈的栏杆,路池大声道:“抓稳!过浪涌区了!”
十几米高的浪墙在船头轰然炸开,冰凉的咸水像鞭子般抽打在众人脸上。
透心凉,心飞扬……
“探鱼器有反应了!”盛情突然尖叫,仪器在她掌心发出刺耳鸣叫,蓝色波纹间突然跃起密集的黄色光点。几乎同时,船底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咚咚咚……”重重的锤在敲打着船壳。
顾临川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望向洋面,李雪手里的探鱼器屏幕上的黄色噪点不停的闪烁。
“来了。”老严突然出声,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翻涌起诡异的漩涡。
众人盯着水面,水面炸开一片沸腾的银白,流线型黑影掠过,背鳍切开水面,水底下的巨物时隐时现。
船上专注垂钓的几个小组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彪子喜出望外,大喊道:“咬钩啊,你他妈的但是快咬钩啊!”
他的大喊大叫引起其他人的不满,老严那组的人回头骂了几句:“你他妈的吵什么,鱼都要被你吓跑了。”
老李也没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安静点!”
彪子原本大笑的脸瞬间搭拉下来,阴沉沉的看着几人。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刘超抱歉的笑了笑,转过头冷着脸对彪子说道,“你收着点……”
路池盯着鱼群,还没来得及反应,整根钓竿就弯成了惊险的弧度,
“快看!”夏以晨发现眼前的纺车轮“哗啦啦”的疯狂转动。
路池后仰着身体,双脚不停的往后蹬,顾临川和他合力紧紧抓住钓鱼竿,沈怀远在后背用力拉住他。
钓线瞬间绷直,碳素竿身弯成惊心动魄的弧度,第一条上钩的蓝鳍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下潜,钓轮轴承在重压下发出濒临崩溃的嘶鸣。
“放线!放线!”顾临川低沉的咆哮混着海浪拍击声,路池不防被拉的摔倒,双腿半跪在湿滑的甲板上,一路拖行,差点被拖下水,夏以晨和李雪眼疾手快,扑上去将人压住。
“快起来!”顾临川和沈怀远配合着将人拉起来。
路池一只手慌乱的控制着泄力阀,钓线以每秒五米的速度疯狂出线。
一百米、两百米...…很快,他掌心被钓绳磨破的伤口再度崩裂。
糟糕,居然忘记带手套了!
“上钩了!”不远处响起小雅的欢呼声,“中鱼拉!”
“哇,好大的鱼!”盛情惊呼出声。
15. 第 15 章
船上垂钓的鱼杆纷纷开始中鱼,接下来的时间变成血肉的角力。
钓竿几次险些脱手,路池力竭后又换上了顾临川当主力,最后又换了沈怀远,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那条两米长的海洋巨兽终于浮出水面,它还没有放弃挣扎,巨大的的尾鳍不断的拍起的水花,将半个甲板浇得透湿。
“力气真大!”路池牙都咬的酸了。
“要命啊!”老李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额头暴起青筋,钓鱼竿末端的金属接头正在扭曲变形,不过他有海钓经验,看大家似乎已经筋疲力竭,便大声鼓励道,“不用担心,金枪鱼的鳃已经退化,停止游动没有水流过,很快就会窒息死亡的!继续加油,它们撑不了多久!”
吴昊也已经没有力气了,三人同时发力,小雅突然发现钓线缠绕的方向不对——那条大鱼鱼往船体尖锐的螺旋桨方向拖!
小雅奇怪的说:“诶呀,这鱼怎么好像要自杀。”
与他们的手忙脚乱相比,刘超就舒服很多,他们悠闲的用着电动轮,还有心思说说笑笑。
“不着急。”刘超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凳子,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坐在凳子上,电动轮可以节省他们很多力气。
彪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烈日下他的皮肤通红,他心情不错:“还好咱们手快。”啧啧啧,还是他们年轻力壮。
“啪嗒……”
甲板在剧烈晃动,钓线在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最后重重拍在船舷上。
盛情傻了:“鱼跑了!”
刘超:卧槽泥马……
彪子:卧槽泥马……
另外一边,“快收线!”老严嘶哑的喊声被淹没在轮机轰鸣中,他们四人配合默契,钓竿弯曲的弧度几乎要折断,他们紧握鱼杆的手背都暴起血管,动作依旧有条不紊。
老严咬着牙,耐心的等待着水里的大鱼放弃挣扎。
鱼叉在阳光下闪过寒芒,第叉被水底下的巨兽巧妙的躲过。
“靠!”沈怀远拉着绳子,收回鱼叉,看起来沮丧又烦躁。
顾临川擦了擦被溅一脸的海水,看准时机,双臂爆发出巨大的力量,第二枪穿透鳃盖时,蓝鳍金枪鱼爆发出最后的挣扎,鱼身紧紧的绷成一个弯弓,百磅的身躯将船舷撞得咚咚作响,直到三支鱼叉完全没入要害,翻涌的血沫才在海面上晕染开来。
“哇喔!”夏以晨激动的原地蹦哒三丈高,太好了,总算是上鱼了,再不上鱼她也要累翻了。
路池的白背心已经被汗渍浸透,在肩胛骨位置结成盐霜,力竭的他发出喜悦的怒吼,振臂高呼,“还有谁,我就说!”
李雪不敢置信,大笑三声:“啊哈哈哈——喔吼吼吼……咦呀呀呀……我们成功了!我们成功啦!”
“快哇!”小雅的声音被海风吹来,断断续续的,“叔叔——加油呀!”
老李在颠簸的甲板上努力保持平衡,他们这一组只有吴昊稍微年轻一点,但是吴昊身材矮小,干巴巴的,力气还比不过老李这个中年人,只能在一边做辅助。
小夏拿着鱼叉,水里挣扎的鱼儿让她心里生出许多不忍:“张阿姨,这条鱼好可怜啊。”它们做错什么了呢?这么自由这么可爱的鱼,好好的在海里游泳呢……
张姐眼睛紧紧的盯着水面:“咱们也很可怜啊,今天死掉的那个人,你看到了吧?可不可怜啊?”
小雅想起那咕噜咕噜冒出来的鲜血,血红色的好像就在眼前,她不由得打个冷颤,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手里的鱼叉好像也没那么沉重了。
“我不想死。”她喃喃道,“我妈妈还在家等着我呢。”
“就是现在!”张姐瞅准时机,对着水下用力一掷,锋利的鱼叉“噗嗤”一声,插进了大鱼的身体。
“哗啦哗啦——”大鱼受伤后,挣扎的更加厉害,鱼尾不断的用力拍打着水面。
“打死你——打死你——”小雅手里拿着鱼叉,,对着扬起的鱼尾不断的刺下去。
张姐鼓励她:“好孩子,就是这样……”
话没说完就被汽笛声打断,锈迹斑斑的喇叭里传出沙哑的广播:“请船员尽快处理手中的工作,餐食将在正午十二点准时发放,过期不候。”
路池还没来的里喘口气,气的骂骂咧咧:“靠,咱们和黑奴有什么区别?”
夏以晨苦笑:“肤色?”他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就是奴隶吗?她对沈怀远说道:“是不是很神奇,居然有人比你还懂剥削?”
沈怀远:讽刺我?
夏以晨:我不是,我没有……
李雪看着自己被晒的发红的手臂,轻轻的摸了摸,“嘶……”好痛!
可以想象自己的脸现在是多么的可怕,才一个上午而已,过不了几条天就会和老严他们一样,又黑又瘦,她越想越害怕:“很快就和黑人一样了。”
呜呜呜……
李雪叹气,“诶,我妈妈要是看到我居然能钓上来这么大一条鱼……”
夏以晨:“肯定会为你感到很骄傲的!”
李雪摇摇头:“不,她会很心疼我的……”
夏以晨闻言忍不住感叹,“那你妈妈一定非常爱你。”她使劲闻了闻身上的味道,一个上午都在被海水打湿又被太阳晒干的循环中度过,“我感觉我已经被腌制入味了,洗洗都可以下锅了。”
路池好笑的瞥她一眼,语气认真:“嗯,你这体型一锅可炖不下。”
夏以晨毫不在意,嘻嘻一笑:“一锅炖不下就两锅嘛!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你这么瘦,全身都没几两肉,一锅肯定炖的下啦。”
真搞不懂为什么,路池明明每次吃东西都池吃最多,但是几个人中他却最瘦,全身肌肉特别紧实,不是健身房练出来的那种大块肌肉,他的肌肉薄薄的,线条特别流畅……
路池:我怀疑你在骂我……
夏以晨:你不用怀疑……
把鱼拉上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们在废旧的橡胶桶里找到了几副手套,手套浸泡在不知名的绿色液体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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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又臭,还黏糊糊的。
李雪抗拒的往后退,一脸嫌恶:“我不要,好恶心啊!”
顾临川眉头都没有皱,用木棍挑起手套扔在甲板上:“用水冲干净,还能用。”
他的手掌心全是血泡,还有一条一条鱼线的勒痕,伤的很深。还好不是现实世界,无法想象钢琴家的手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如何弹琴?
“我听说钢琴家的手都上过保险诶。”夏以晨好奇的问。
顾临川挑眉:“嗯,是有那么回事。”
夏以晨看他手的眼神好像有无数金元宝闪过,她突发奇想:“有没有钢琴家不想弹琴了故意把手弄伤了还能捞一笔?”
顾临川奇怪于她的脑回路:“有没有一种可能,钢琴家不想弹的时候是可以休息的?”
也对啊,夏以晨一想,以顾临川在古典音乐界的地位确实是能比较自由的安排自己的工作时间。况且,他的出场费高的吓人……果然,农民对有钱的想象只停留在用金锄头锄地……
沈怀远找了一根水管:“这日子没法过了!”
洗干净的手套湿答答的,戴在手上并不舒服,夏以晨忍着恶心,心里默念:“假的假的……都是假的。”
顾临川半跨在栏杆上,海风将他的长发吹的凌乱,阳光下,他那张漂亮的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滚落,长睫毛忽闪忽闪,冷清的声音带着疲惫:“我来喊一二三。”
你喊四五六都行……夏以晨偷瞄对方,一滴汗水从他利落的下巴滑落,滴在起伏的胸膛上,沿着他胸口一颗小痣隐没……
不行,她这样不好,不好……收收口水,她这样怪猥琐的。
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口号中,一条巨大的金枪鱼渐渐的从水里被拉起来,顾临川快速的给鱼尾套上绳子,但不着急立刻把鱼拉上来。
“金枪鱼在剧烈挣扎的过程体温会不断的升高,沸腾的血液会让鱼肉的品质大打折扣。”顾临川给大家解释,“现在先让它待在水里降降温。”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金枪鱼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众人再把鱼拉了起来。顾临川从工具堆里挑了把趁手的电锯,对着鱼头切下去,“先放血,鱼鳃和内脏也要及时去除。”
他拿着电锯,“轰隆轰隆——”电锯切开大鱼的鳃盖,站在两边观望的四个人脸上都或多或少的沾上了飞溅的碎肉。
夏以晨摸了摸脸,手指上沾上鱼肉沫,看起来颜色鲜红,可惜没有酱油和芥末,不然高低得就着吃上几口。以前还觉得金枪鱼贵,经过这一上午伤痕累累的劳动,她觉得金枪鱼应该再贵一点……
鱼鳃被掏出来了,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鱼血将众人的鞋子染成了红色。
这一幕,好像德州电锯杀人狂,夏以晨没忍住:“我觉得我们现在好像变态食人魔。”
顾临川:“你这样说……还真有点像”
夏以晨:“是吧?!”
路池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不用你们觉得,再不开饭我就真的就真是了。”
16. 第 16 章
放血,称重,冷冻。冷库前,大家脸上都总算没那么沉重了。
“180磅。”大副和二副抬了抬眼皮,在笔记上记录下了重量。
很好,忙碌了一上午,连一个人的基础配额都没达标。夏以晨收回嬉皮笑脸露在外面的牙齿,忧心忡忡的说:“照这速度,咱们得累死在这渔船上。”
顾临川紧紧抿住嘴,低声道:“别急。”
“两百磅。”
老严他们那组的鱼看起来大很多,不过也才刚好一人的配额,听到磅数,他们四个人眉头紧锁,看起来并不高兴。
“一百五十磅。”
“哦耶!”小雅高兴的直拍手,“我们钓上来好大一条鱼啊!”
“傻孩子!”张姐叹气,转头心疼的给老李按摩手臂。
“我没事。”老李拍拍老婆的手,尽管手臂肌肉已经酸痛的在颤抖,还是佯装没事。
刘超那一组两手空空,一无所获,几个人脸色铁青一片,已经早早的到食堂开始吃饭了。
渔船上的食堂有点类似于南方中学里的食堂,宽敞明亮,众人拿上餐盘,开始排队领取餐食。
食堂里飘着死鱼的腥臭,夏以晨盯着餐盘里不可名状的糊状物,舀起一勺在灯光下仔细一看,凝固的油脂里裹着可疑的黑色颗粒。
“每人限领一份。”二副用鱼叉敲着铁桶,黏稠的鱼骨汤溅到李雪手背上。她下意识要擦,却在看清汤里漂浮的鱼眼球时干呕起来。
这些分明是他们刚刚处理的一些鱼的内脏,就这么搅成糊糊给他们吃?
彪子气愤之下,将手里的餐盘扔回不锈钢的大盆里:“我们累了一上午,就给我们吃这个?”
大副手里锋利的鱼叉瞬间抵住彪子喉结:“你想吃什么?”
彪子咽了咽口水,怂怂的说道:“馒头……”
出息!
路池翻个白眼,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面对这猪食一般的午饭也是忍不住的怒火:“我要吃鸡腿!”
船长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夏以晨谨慎的问道:“船长,有别的可以吃的吗?”不行他们已经钓点鱼自己煮行不行?
死寂中响起刀叉碰撞声,老严那组沉默地吞咽着食物,那恶心的一坨东西好像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刀尖在铁盘上刮出刺耳的声响,牙齿上沾满了绿色的粘液。
夏以晨在心里给他们竖起大拇哥,这都能吃的下去,还吃的这么香,别是变异了吧?
“好吃吗?”
老严抬头,咧嘴一笑,嘴巴上粘液拉出了长丝:“真好吃!”
好吃?大哥,你还有味觉吗?
小雅捏着鼻子,有点嫌恶的干呕:“呕——好臭好恶心啊,我要吐了!”
老严转头严肃的对船长道:“我觉得很好吃。”他认真的表情认真的语气不像撒谎,而是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盛情一听他说这话瞬间火冒三丈:“喂,老头,你觉得好吃你多吃点,我们的全给你吃都行。”
刘超说:“船长,每天这么高强度的劳动,我们吃这些东西根本吃不饱!”
张姐也不断的点头表示赞同:“弄点白米饭就大白菜也行啊。”她现在累的说话都是虚的。
船长点点头,转头对拿着勺子分发食物的厨师说道:“怎么办呢,你做的食物好像大家都不太喜欢呢。”
厨师带着一顶高高的白色厨师帽子,闻言抬头冲着众人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啊,那是我的问题,可是,要怎么办才好呢?”
夏以晨刚想拒绝,整个船身忽然开始剧烈的抖动,浓稠的鱼腥味突然变得刺鼻,夏以晨感觉鼻腔黏膜正在被酸液腐蚀。整艘船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呀声,船上的众人随之摇晃,感觉下一秒马上船体就要解体,铁锈像鳞片般从天花板簌簌剥落,落在他们头上,厚厚的一层。
只一瞬间,原本锈迹斑斑的钢铁之船不见了,脚下踩的甲板变成了光洁的木制地板,头上直射的灯光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长长的华丽的水晶灯,橘黄色的烛火将众人的影子投放在墙壁上,拉的老长。
烛火摇晃的阴影里,一个正在擦拭餐刀的身影缓缓转身。
八条布满吸盘的触手从白色厨师服下舒展开来,章鱼头颅上密布的眼球同时眨动,折射出蓝色的幽光,墨汁顺着吸盘滴滴答答的往下落。
小雅仰起头,瞪大了眼睛:“哇,这是……这是章鱼哥吗?”
“什么玩意儿?”
路池下意识的抄起铁凳砸过去,椅子腿却在触及触手的瞬间融化成黑色的液体,黏糊糊的融化成了一滩。章鱼怪发出高频嗡鸣,所有人都捂住耳朵跪倒在地。
章鱼人的身体从白色的厨师服里膨胀,越来越大,越来越高,透明的扣子一颗一颗的崩开,散落在地上,其中一颗落在餐桌上,又弹到了餐盘里。
夏以晨低头看着餐盘里的鱼汤开始蠕动,那些黑色颗粒原来是密密麻麻的虫卵,此刻正在皮下孵出透明蠕虫。
餐厅里蓝白的座位不见了,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圆形的吧台。吧台上摆放着燃放的熏香,浓郁的暖香沁人心脾。吧台后面有一排橡胶木桶,木桶前倒挂了很多漂亮的水晶杯。
“欢迎来到深海餐厅。”章鱼人站在吧台里面,将吧台整个全部挤满,头顶到天花板,一身黑色西装,胸前的口袋还叠着一块红色的方巾,脸上疙疙瘩瘩,明明没有五官,夏以晨却恍惚中看到它在微笑,扬起的触手十分绅士的朝他们鞠躬:“先生们,女士们,不知道你们今天想点吃什么呢?”
虽然声音十分奇怪,闷闷的像从很远很深的下水道里传来的,他的姿态却出乎意料的优雅,彬彬有礼的样子,好像十八世纪穿着西装的绅士。
船舱内烛火摇曳,八条触手扭曲的阴影十分巨大,投射在墙壁上好像下一秒就要将所有人吞噬。
章鱼,巨大的章鱼,巨大的穿着西装的章鱼!
众人被眼前惊悚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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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的目瞪口呆。
众人惊疑不定,夏以晨和李雪对视一眼,李雪:她现在什么都不想吃,宁愿饿着肚子去甲板上钓鱼!
夏以晨: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我收回我的抱怨。
众人对视一眼,都害怕的不敢轻举妄动。
顾临川慢悠悠的走过去,找了张椅子坐下,冷静随意的好像真的是无意路过一家餐厅,他用食指敲了敲桌子:“请问,怎么点单?”
夏以晨:6!
李雪:66!
路池:666!
沈怀远:66666!
夏以晨仔细一看,发现章鱼其实并没有真穿衣服,而是身体的一部分变成了西装的颜色,远远的看上去像穿了西装而已。
章鱼人伸出触手,尖端的吸盘慢悠悠地展开皮质菜单,粘液在烛光下泛着光泽:“任君挑选。”
刘超大着胆子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来,装模作样的翻了翻菜单,转头问其他人:“你们想吃什么?”
盛情脸色惨白一片,嫌弃的环顾四周,尽管这里干净的连地板都能照镜子,角落甚至还有盛开的鲜花,如果没有吧台里恶心的怪物,那真是非常完美的下午茶地点,“我……我就不吃了吧!”
章鱼人的皮肤忽然褪色,嘴巴一张一合,语气听不出喜乐:“来了餐厅怎么能不点单不吃饭呢?”
盛情吓得大惊失色,连忙摇头:“不不不……章鱼先生……我只是,你们餐厅的美食可能不太适合我……”她刚张嘴想要解释,下一秒章鱼人粗长的触手猛的飞出来,触手上的吸盘牢牢的吸在她的脸上。
“呜呜呜……”盛情吓的大哭起来,整个人被章鱼人的触手高高的吊在空中。
夏以晨的瞳孔里倒映着疯狂挣扎的两条美腿,盛情的尖叫声突然变得沉闷粘稠,哭声只呜咽了几秒就停止了。
章鱼人触须上硕大的圆形吸盘边缘渗出猩红血丝,那些碗口大的圆形肉环正在高频震动。
"噗——"
包裹着盛情火辣身材的衣服突然松垮,不一会儿,黑色的包臀裙竟然轻飘飘的落地,然后是白色的衬衣,最后是内衣内裤,众人这才惊觉,那具被触手牢牢抓住的身体正在急速萎缩,像漏气的人形气球般,吸盘与皮肤接触处泛起密集水泡,淡粉色黏液顺着触手沟壑流淌。
盛情整个人就这么被吸干抹净!
章鱼人触手卷着盛情干瘪的皮囊,像展示艺术品般在空中抖动,那张雪白的皮囊干瘪的像一张海报,发丝如海藻般垂落……
“不尊重厨师是很严重的罪过。”章鱼人的皮肤泛起荧光斑点,脸上密密麻麻的眼球同时转向顾临川,“现在,谁来点单?”
“……”
谁敢啊!?
李雪深吸一口气,扶着面前的高脚椅才勉强站稳,颤颤巍巍的坐好,顾临川盯着菜单上浮动的文字,忽然抬起头一脸不悦的说道:“你们餐厅怎么回事,客人都落坐了,不会先给客人倒杯水吗?”
17. 第 17 章
章鱼人闻言一愣,一条巨大的触手高高举起,像是在弯腰鞠躬:“哦,尊贵的客人,真是抱歉,我现在就给你们倒水。”说着,六支触手便卷起柜台上的玻璃杯,一只触手摸到橡胶桶上,准备拧开盖子。
“等一下!”顾临川抬手打断,直直的盯着眼前的章鱼人:“你还没有问我们喝什么水呢!”他冷笑一声,好像真的是餐厅里难搞的客人,正在刁难餐厅里的工作人员,口吻严厉,“你们餐厅老板呢?把你们老板叫来,实在太不像话了!”
章鱼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听到“老板”两个字,浑身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尊贵的客人,有什么事好商量。”
彪子本来还吓得瑟瑟发抖,一看章鱼人居然会出现害怕的神情,嘴上也开始不由自主的说道:“就是,叫老板,快叫老板!”
老李和吴昊也忙不迭的点头,用恳求的语气说:“我们不吃了,放我们离开行不行?”
众人开始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让我们离开就好了!”
“我们不想吃你的饭。”
……
章鱼人皮肤上的荧光斑点突然急速闪烁,脸上的眼球的东西疯狂转动,密密麻麻的触手阴影从烛光边缘蔓延开来,“不行……!!”
不知道那一句话让章鱼人突然受了很大的刺激,伴随着章鱼人魔音贯耳的尖叫,橡胶木桶轰然炸裂,猩红酒液如瀑倾泻,流了一地。
“不行!”
盛情干瘪的皮囊飘落在地板上,里面涌出大团透明蠕虫,烛火骤然变成幽绿色,脚下的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爬满了藤壶。
章鱼人癫狂摆动着身体,它的尖叫震碎了水晶吊灯,无数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顾临川冷静的看着对方,语气认真:“这位先生,你这样我们还怎么点单?”
章鱼人张牙舞爪的触手才勉强停下,脸上又浮现出温和亲切的笑容:“请大家不要着急离开,中途离席是对餐厅的不尊重哦。”
瑟瑟发抖的众人:好的!
“欢迎光临。”
黏腻的声浪裹挟着咸腥海水突然灌入鼻腔,让人霎时间有种要窒息的感觉,重力突然又恢复向下,让人的心重重的一跳。众人惊恐地发现墙壁渗出鲜红的液体,像南方的回南天,一颗一颗的从墙壁里冒出来,很快就细密的一层,然后开始往下滑落。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鲜血淋漓的墙面浮现,当它完全走出墙壁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是一只金枪鱼,身体肥美,看上去起码有两米高,鱼尾从中间分开,如同两条腿一样走路。
鱼头怪物的语气格外的温柔:“我是餐厅的老板,大家好像对餐厅的服务不满意。”
众人疯狂摇头。
鱼头怪物温柔的继续说:“接下来,由我为大家亲自服务。”
这个鱼头怪看起来比章鱼怪要小很多,可是看着章鱼怪瑟瑟发抖的样子,众人额头不免又开始出汗。
“说了多少次了,对待客人要像对待家人一样温暖!”鱼头怪走进吧台,温柔轻轻拍了拍章鱼怪要的脸颊,说完鳃盖突然张开,露出内侧密密麻麻的尖牙,一条猩红长舌闪电般卷住章鱼人的头颅。
章鱼人发出求饶的呜咽,伴随着享受的咀嚼声,当长舌缩回时,章鱼人只剩八条抽搐的触。
一个可怕的怪物眨眼间就被另外一个更可怕的怪物吞噬……
“作为赔罪,今晚主厨推荐菜全部免费。”鱼头老板的胸鳍轻轻拍打,凌乱不堪的餐厅霎时间恢复如新。
“不过要按照深海餐厅的规矩来——”
夏以晨看清楚眼前鱼头怪物以后的第一反应是:大哥冤有头债有主,钓鱼是NPC让钓的,剖鱼是我身边这位帅哥剖的……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章鱼人失去了硕大的头颅,四肢却依旧还保持着活力,身体退到后面,一只触手在众人面前扫过,停留在了张姐面前,说话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餐厅怎么能不吃东西呢?这位美丽的客人,你饿了吧,请问你想吃点什么呢?”
她还真的很饿很饿了!张姐惊惧交加,嘴唇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老李将人护在怀里,虽然害怕,声音都在颤抖,还是抬起头直视眼前的怪物,问:“有什么吃的?”
鱼头人站在吧台里:“有一道火腿海蜇皮沙拉,客人们反应都还不错。”
老李将老婆紧紧的搂在怀里,警惕的点了头:“好吧,那你快上菜吧。”
章鱼人咯咯咯的笑起来:“很快就好了。”从吧台后举起一把巨大的金斧头,他的一条触手闪电般的出击,“嗖”的一声,眼前的几条触手快的只能看见残影,那么大的斧头,金光闪闪,在章鱼人的触手中像个小玩具,削铁如泥的小玩具。
章鱼人的几条触手,在盘子里撒满了黑胡椒和海盐,还用刨丝器擦了一些干酪和柠檬皮碎,最后淋上一些橄榄油。
一个硕大的盘子被端了上桌。
白色的盘子有一米那么大,浅绿色的哈密瓜,香醇的奶酪,一小片绿油油的罗勒叶,透明的海蜇皮,火腿肉被片的特别薄,薄到能透光,颜色鲜红的还在淌血。
鱼头人殷勤的用八条触手给老李摆好餐具:“请用餐。”
张姐畏惧的看着眼前的鱼头人:“老公……”
老李几秒后爆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啊——”
张姐被他的反应吓了一条:“老公,你怎么了……”
餐桌下,老李的裤腿空荡荡的,只有两个血红的骨头在几头晃荡,迟来的剧痛让他狂叫,上半身“哐当”一声倒在地板上,下半身的骨头碎了一地。
“呕——”夏以晨捂着胸口,狂吐不止。众人被眼前又恶心又惊悚的一幕吓的又哭又吐,乱成一锅粥。
老李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看着张姐:“老婆,老婆,你哭什么?”他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去擦老婆的眼泪,却发现自己坐不起来,疼痛几乎要让他昏迷,源源不断的鲜血从他身上涌出来,很快又被地板吸收掉,坚硬的地板此时普通一块吸水海绵,只是浓烈的血腥味依旧充斥着整个餐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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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啊,快吃啊!”鱼头人笑眯眯的说道,“深海餐厅,是不能浪费食物的。”
老李绝望的最后看了一眼老婆,“你……”鲜血流尽后,他虚弱的抬不起头,“活下去!”
“吃啊——快吃啊!”章鱼人用触手卷起一块沙拉,“你自己点的菜,怎么能不吃呢?”
老李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嘴唇已经没有了半点血色,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鱼头人还在笑眯眯劝说,将菜送到老李嘴边,好像真的为对方着想,轻声的劝说:“来啊,张嘴啊,你这么虚弱,得吃点东西。”
老李无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鱼头人似乎有点困惑,将手收回,自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怎么能这样呢,不能浪费的,多好多新鲜的食物啊,怎么能浪费呢?”
鱼头人一边一脸享受的大吃一边发出疑问。
“啊!”张姐不敢置信的捂住嘴巴,癫狂的扑上去,“老公!啊——”她的尖叫从不可置信到充满仇恨。
“你这个怪物!我要杀了你!”张姐尖叫着拿起桌上的银制叉子,“我要杀了你!”
“砰!”章鱼人的触手轻轻的一抬,张姐就飞身重重的砸在地板上。
“不能浪费食物呀!”鱼头人神情贪婪,飞快的吃光了餐盘里的食物,又一口叼起死老李剩下的半边身体,一点一点的吮吸起来,“多新鲜的食物。”
“呕——”她虚弱的躺着,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章鱼人的触手慢条斯理的卷起一把刀具,正欲上前。
“等一等!”夏以晨急忙大喊,她差点没把胆汁都吐光,嗓子眼此刻有很强的异物感,强忍住不舒适,抬起手,“等一等!”
章鱼人停下动作,没有头颅的身体转过来:“这位小姐,请问你想要点些什么?”
夏以晨擦了擦眼角生理性滑落的眼泪,开始思考该怎么回答,她灵机一动:“你没有九十度鞠躬,态度很不太好。”
章鱼人居然真的用两条触手当脚,半屈身行了一个礼:“尊贵的客人,请问你想要点些什么?”
???
夏以晨内心有点惊讶,面上仍旧是一副死人脸:“你有什么好推荐的?”
章鱼人亲切的推荐:“凉拌海蜇皮怎么样?”
夏以晨:“不怎么样。”
鱿鱼人:“珊瑚冻怎么样?”
夏以晨:“不怎么样。”
章鱼人:“刺身怎么样?”
夏以晨:“不怎么样。”
章鱼人依旧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但是身上深灰色的皮肤又开始褪色,夏以晨暗道不妙。
她想了想,表面仍旧不咸不淡:“我还没有想好给我一点时间。”
章鱼人亲切的问:“好的呢,这位女士,您想一下想,自己要点些什么呢?”
夏以晨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怎么办,怎么办,人为刀俎,我可不能为鱼肉。章鱼,对了,它是章鱼!她的眼神骤然转冷:“那就给我来一份红烧章鱼心好了。”
18. 第 18 章
章鱼人听后愣住了,挥舞着的触手好像在发泄着内心的不甘,他往后退了两步,卷起刀对准夏以晨,吓得她的心脏都漏了一拍,一旁的顾临川下意识的两人往一边拉去。然而章鱼紧紧卷着的触手转了个弯,对准自己的身体,刀切下去的一瞬间,蓝色的血液喷涌而出。
那颗心脏有拳头那么大,还在跳动,被切成滚刀块,吧台里有一个小灶,将肉焯水,铸铁锅里倒入菜籽油,热油下冰糖炒糖色,倒水,熬煮,下肉爆炒,加入酱油,海盐,肉香扑鼻。
“吃啊。”章鱼人将心脏装盘,撒上葱花,“快吃吧,趁热快吃啊!”
路池被恶心的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真吃?”
李雪:“我看你胃口比较好,你不是要吃肉吗?要不然你代替他吃好了!”
路池:“呵呵,我这会不饿。”
顾临川静静的接过盘子,放在眼前,手指摩挲着冰冷的刀叉,缓缓抬头。
夏以晨看着眼前的章鱼心,突然想到什么,咬着唇:“等一下!”她有点着急,又有点激动,“好朋友怎么能一个人吃独食呢?”她走过去拍了拍顾临川的肩膀,朝章鱼人挤眼睛,“我也要一份红烧章鱼心,跟他的一样。”
一模一样场景再现了,章鱼人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卷起刀对准自己的身体,他的身体还在流着蓝色的血……
那颗心脏跟上一颗心脏一样大,还在跳动,被切成滚刀块,焯水,炒糖色,倒水,熬煮,下肉爆炒,加入酱油,海盐,肉香扑鼻。
顾临川盯着眼前的“美食”轻轻的开口:“我记得,章鱼好像有三颗心脏。”
对面的章鱼人闻言身体瞬间僵住了。
三颗心脏?!一旁一直缄默的沈怀远眼睛一亮,那岂不是……按耐下心中的忐忑:“请给我也来一份红烧章鱼心。”
章鱼人第三次剖出了自己的心脏,拿刀的触手好像在轻微颤抖,蓝色的血液哗啦哗啦已经流了一地,当“美食”被端上来的那一刻,脸上绅士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变得阴狠又怨毒,带着不甘,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褪去颜色,身上的“西服”也不见了踪影,八只触手像八条粗大的树干,失去控制的四处翻涌抽搐。
李雪呆呆的看着那粘腻的躯体:“这玩意儿好像要挂了!”
“我靠!”
伴随着一声惊呼,章鱼人巨大的触手砸中了一个人。
“救人!”彪子大喊,手拉住那人的脖子。想把人拉出来。
“噗嗤”一声,抽搐的触手卷起,人身和头颅在半空中分离,血水如同细雨一样浇灌在众人脸上。
“啊!”小雅尖叫着躲在一边。
!?
众人不防被血雨洗脸,个个脸上都是点点血渍。
彪子呆呆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头颅,那是他的同事,好像姓钱,眼睛还一眨一眨的看着自彪子,嘴巴张了张,发出最后的声音:“痛……”
彪子如遭雷击,下一秒急忙将手里的头颅扔出去,那圆滚滚的头颅咕噜咕噜的滚到刘超脚边,被他大叫一声,一脚踢了出去,就像踢皮球一样,在地板上留下长长的血痕。
夏以晨看着滚来滚去的头颅,急忙坐上凳子抬起脚,此刻的餐厅,充斥着血腥味和鱼腥味,臭气熏天。
鱼头人丢下被啃食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鲜血淋漓的嘴巴嚎叫着张开,越张越大,越张越大,最终从中间分开,露出里面锋利如尖刺的牙齿,牙齿上还挂着一丝一丝的碎肉。
妈呀!好像一朵食人花!那多可怕的食人花长了腿,正飞奔着要吃掉他们!
夏以晨慌忙向前逃窜,跌落到了吧台里面,撞翻了里面的垃圾桶,垃圾桶倒地,里面的厨余垃圾散落一地,全是被剥下来的一块块的皮肤,带着一层白花花的肥肉……
“呕……”夏以晨捂住嘴巴,很努力才没吐出来。
“啊——”
一声惨叫,是沈怀远!夏以晨爬起来,稍稍露出半个脑袋,只见沈怀远的一直胳膊被鱼头怪紧紧的咬住,鲜血霎时间染红了他的白衬衫。
夏以晨害怕的往后退,手碰到一个冰冷的的东西,她低头一看,是那边金斧头,她试了试,根本抬不起来。
“快来个人!”她拼命的师徒将金斧头拿起来。
天呐,金子真的太太太重了!
李雪哆嗦着爬过来,张姐擦了擦嘴角的血,和两个姑娘一起合力抬起金斧头,张姐眼睛里全是熊熊燃烧的恨意:“鱼鳃!”
拿条鱼似乎对沈怀远很感兴趣,朝着他的胳膊又是一口。
“啊——”沈怀远哀嚎一声,他的胳膊看起来已经骨肉分离,更多血液哗啦哗啦的像水龙头开了一样流出来,不一会儿就面如金纸。
路池摸了上去,从身后拿出藏起来的叉子,一个对着鱼头人的鱼鳃,一个对着鱼头人的眼睛戳了下去,路池被鱼头人灵活的摆尾拍飞了。另外一边的顾临川趁机插去鱼眼,鱼头人吃痛的嚎叫,巨大的压力将餐厅所有的窗户,盘子全都震碎。
彪子跪在地上,难受的捂住耳朵,那不知道什么频率的叫声像声波武器,不断攻击他脆弱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
鱼头人张大嘴巴收了回去,鱼鳃张合着喘息。
就是现在!三个女孩合力撞上去,金斧头砍向鱼鳃,在接触的一瞬间,鱼头人停止了尖叫,窒息般的开始抽搐,有力的尾巴拼命的拍打着地板,将木制地板拍的稀巴烂。
“哐当”一声,她们再也拿不住了,金斧头掉在地上,将鱼头砸穿了了个洞。
嘈杂混乱的现场瞬间变得安静,除了众人惊恐的大楼呼吸,连一丝风声也没有,安静到诡异。
夏以晨转头突然发现身边李雪金黄色的发丝炸毛了,正违反重力向上飘动,雪白的脸颊点点红色,被发丝着挡住,看不清五官。
夏以晨不由得瞬间汗毛竖起,一只脚撑在地板上,一只往默默的往后蹬,“李……李雪……”
“干嘛?”
李雪一无所知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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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回头,这一次不止是头发,脸上的皮肤也诡异的往上拉,眉毛被高高的吊起,很像恐怖片里作恶多端的女鬼。
“咦……你的头发!”
李雪眼中划过惊悚与害怕。
夏以晨被她惊慌的眼神看的头皮一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突然发现自己脑袋上的头发也不受控制的往上。再看周围的几人,头发像刺猬一样高高的竖起来,样子既滑稽又惊悚。
餐刀叉子忽然叮叮当当吸附在天花板上,他们几个人都感觉脚下一轻,人隐约有向上漂浮的意图——整艘船似乎正在被拖入某个强磁场深渊。
好像在大地震一样,整条船摇晃的厉害,没有了窗户,外面的海浪打过来,海水直接打到餐厅里面,冲刷着木地板。随着剧烈的摇晃,脚下的木地板渐渐的变成了锈迹斑斑的钢铁甲板。
类似于南方中学里的食堂,宽敞明亮,食堂里死鱼的腥臭更加浓烈,除了死鱼的腥臭,还隐约可以闻到类似于鲜血的铁锈味,众人拿上餐盘,开始排队领取餐食,餐盘里是不可名状的糊状物,凝固的油脂里裹着可疑的黑色颗粒。
“用餐时间结束。”二副用鱼叉敲着铁桶。
路池低头检查自己,身上斑斑血迹已经消失不见了,确定已经安全后:“喂,我们还没开始吃饭呢!”
眼睛冷冷的看着彪子:“晚饭时间已经结束了。”
晚……晚饭??!!
老严那组早就将盘子舔的干干净净,那么恶心的食物全吃光了,半点也没有浪费,不锈钢餐盘像舔过一样,干净的能当镜子了都!
他们用看了看眼前的几人,好像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几个人完全不感兴趣,将餐盘放回回收台,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张姐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食物,下一秒疯了一般的将餐盘扔到NPC脸上:“你们是杀人犯,你们是杀人犯!你们杀了我老公!”
大副脸上糊了一脸,手里锋利的鱼叉轻轻一抬,抵住她的胸口:“你想死。”
是很平静的陈述句。
张姐眼睛全是泪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你们本来也没打算让我们活!”
骤然失去丈夫,还是一位对她关怀备至,温柔体贴的丈夫,仇恨在她心中翻江倒海。
小雅冲过来抱住她的大腿,带着哭腔道:“张阿姨,不要,不要,想一想李叔叔!”
想到夫妻两人互相照顾的场景,温馨的一幕幕……夏以晨内心涌起难受,但旋即考虑到自己随时也可能死去,甚至死的更惨,好像也没什么难受的了,她很快收敛心情:“大家走吧,这个高强度好刺激的工作,没吃饭再不休息一会,我怕我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刘超和彪子损失惨重,此刻脸黑的像煤炭一样,咬牙切齿的说道:“走!”
张姐的嘴唇已经被咬破了,最终也只能带着不甘和怨恨,愤愤的离开了食堂。
众人饥肠辘辘,揣着一肚子恐惧,在大副的指引下来到了船员的休息舱。
19. 第 19 章
一共只有五间房间,每一间房间面积不超过二十平米,六张床,上下中铺,结构和上世纪的绿皮火车的卧铺很像,就多带一个浴室,浴室小的都不能转身。
李雪有点崩溃:“我们就住这里?!”
沈怀远疲惫的找了个上铺爬上去躺下来,虽然他的胳膊此刻完好如初,但是他内心总有幻觉,幻觉他自己的胳膊是不是受伤了,好像很痛,在流血一样,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睡吧,咱们捕捞数量还远远不够!”
夏以晨选了宽敞的下铺,她现在又累又困,已经没有心情挑剔什么了:“忍忍吧,不然只能打地铺了。”
眼看着几人都选好了床,李雪只能认命了,她本来想睡在宽敞一点的下铺,和夏以晨是对面,可是睡下铺又用担心会有奇怪的东西,想来想去睡中间比较安全。
她脱掉鞋子手脚并用往上爬:“救命啊,这么窄的床,我怕我翻个身就掉下去了。”这床褥又粗又硬,还带着海水的潮湿。
躺在狭窄的床上,鼻腔浓郁不散的鱼腥味让人感觉好像睡在鱼舱里。沈怀远的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甚至出现了□□轻飘飘下一秒要飞天的错觉,大脑却是高度活跃,无数有意义无意义的讯息来回闪烁。
剩着为王的游戏,他从小玩到大,在外界眼睛里,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但是豪门的竞争残酷的程度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象的。
实际上,他从小开始在国外寄宿长大,一路念到名校硕士,回国进入公司,看起来顺风顺水,其实每一步都走的艰难困苦。那些歧视性的口令,动作,家族里的明争暗斗,风起云涌……
剩者为王,他做到了,他得到了。需要努力,需要幸运,更需要的是无穷的甚至盲目的自信:
我就是天选命定之人。
这一件事情只有我能办到。
我为人类和世界创造价值!
其他人都是韭菜,而我,是镰刀!其他人羊都是绵,而我,是野狼!
我的决定就是正确的!毋庸置疑!
……
所以虽然经历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但是他从来没有从内心里觉得,死的人会是他,那怕是上次从底楼爬到顶楼那么危险,沈怀远从内心都非常有自信,他绝不会死在那里。
但是今天,他第一次真的感受到了生命的威胁。那锋利如刀的牙齿刺破他的衣服,穿透他的肌肤,撕裂他的肌肉,破碎他的血管,咬断他的骨骼,将他轻而易举的,狠狠的蹂躏。
堪堪血肉之躯,堪堪血肉之躯,他第一意识到,他并非无所不能,他拥有的,只是一副血肉之躯,脆弱,不堪一击。
眼皮根本支撑不了几秒,他上一秒还在想,虽然不知道进入梦魇的机制到底是什么,但是从上船的那一刻开始,游戏已经没有办法停止,下一秒就很快就睡着了。
“隆隆——”
路池是被雷声惊醒的,船剧烈的左右摇晃着,他睁开眼睛,身体就整个侧过去,差点从船上翻下去,还好他眼疾手快抓住栏杆。还没等他调整姿势,船又向另外一边翻过去。
睡梦中的人就像油锅里煎的小鱼,挨个翻面。
靠!还让不让人活了!忍不住爆粗口。
沈怀远被尖叫声惊醒时,金属舱壁正在高频震颤。舷窗外有荧光绿忽明忽暗的在闪烁,像无数漂浮的鬼火。他翻身时摸到床沿的锈迹,触感粘腻如凝固的血:“醒醒吧,大家快醒醒!”
夏以晨睡眼惺忪,还不知道被谁暗算了,一个摇摆连人带被褥的被掀翻在地。
夏以晨一脸茫然,盯着顾临川近在咫尺帅气逼人的脸,语气幽怨:“我把你当好朋友,没想到你居然想爬我的床。”
顾临川的头被磕了一下,本来只是隐隐作痛,听了她的话感觉头痛更明显了:“你要不要看看呢,这是你的床吗?”
夏以晨这才惊觉,自己抱着被子和对面下铺的顾临川一起斜着滑到床底下:“呵呵,呵呵,抱歉,。”
她尴尬的挪动着屁股,从床底下爬出来:“误会哈,都是误会!”
路池身手比较灵通,从上面纵身跃下,倒没受伤,见夏以晨狼狈的爬出来,忍不住嘲笑她:“睡床底啊,习惯很独特。”
夏以晨皮笑肉不笑:“没有你独特,还穿女鞋呢。”
路池低头一看,自己一双大脚刚好踩在李雪的低跟凉鞋上。
“把你的臭脚丫子挪开!”李雪气的要去薅他的头发,被路池侧头躲过去。
路池撒丫子跑的飞快:“脾气真暴躁!”
房间里鸡飞狗跳,房间外也没好到哪里去。走廊里,站满了被摔的七荤八素的人,彪子头磕了个大洞,正咕噜咕噜的往外冒血,“再晃荡下去我的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
海上不断有惊雷炸响,然后是狂风呼啸,暴雨倾盆。
翻涌的海浪和天空的乌云连成一片,浓雾突然变成淡红色,李雪指着海面发抖:“那是什么?”
黑潮中浮起无数泛着荧光的眼球,鱼群跃出水面时露出满口白森森的獠牙,李雪尖叫着后退,踩到甲板接缝突然喷出的蒸汽,小腿被蒸汽烫红了一片。
波涛浩渺的茫茫海洋上,渔船如同一叶扁舟,颠沛失所的流浪。
“开工!”船长抬手按下控制台按钮,甲板中央的强灯光突然亮起,上千瓦的灯光刺激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了,下意识的用手挡住眼睛。甲板在强光中变成惨白色。
夏以晨看到那些怪鱼在灯光下开始密集的聚集在一起互相撕咬,银灰色的鱼皮像腐烂的丝绸般剥落,露出下方猩红的肌肉组织,每块肌肉都在不规则地抽搐。
路池抄起鱼叉刺穿一条跃起的怪鱼,蓝黑色血液喷溅在他手背上,瞬间腐蚀出蜂窝状的伤口。“这他妈是浓硫酸!”他甩着手后退,鱼叉尖端已经熔成扭曲的铁条。
“小心!”夏以晨拽倒发愣的路池的,一条两米长的怪鱼撞碎护栏,满口倒刺般的尖牙啃在刚才他站的位置,鱼鳃裂开时喷出淡紫色雾气,被沾到的缆绳立即开始霉变腐烂。
顾临川低头看了眼手表,表情凝重:“八点了。”离交差还有十二个小时!
李雪无心处理伤口,雨太大阻碍了她的视线,摸了一把脸,一手的雨水,她带着绝望的说道:“还差820磅。”
夜晚的海和白天的海是完全两个状态!就这风雨雷电交加的气候,就这自带生化武器的怪鱼,这中情况下怎么捕鱼?
夏以晨用脚轻轻踢了踢死翘翘的怪鱼,触感很特别,肉质Q弹:“这玩意儿算鱼吗?”
沈怀远嫌恶,但仔细回想了一下规则,好像没规定捕捞什么鱼,他不确定的说:“算的吧!”
夏以晨拎起扭曲的鱼叉,不由得又开始怀疑人生:“你们说我们几个这细皮嫩肉的经得起几条怪鱼折腾?”
这时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走到甲板上,小雅被眼前奇异的景象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这是……这是食人鱼吗?”
一道惊雷在海面闪过,“轰隆隆”从天际划破夜空,厚重的乌云像浸满墨汁的棉被压在海面上,如同众人此刻沉重的心情,甲板在狂风暴雨中发出濒死的呻吟,好像下一秒就要被撕碎。沈怀远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手指抠进生锈的栏杆缝隙,内心的斗志被燃烧起来:“把渔网全搬出来!”
路池踹开储物间的门,塑料筐里的渔网不是普通材质,而且特殊的玻璃纤维网,即使浸泡在海水里依旧坚韧,灰白色的网线在黑暗中泛着冷光。
拖着二十米长的纤维网回到甲板时,顾临川正在用消防斧劈开舱壁,被砍断的镀锌钢管冒着火星滚落,李雪立刻捡起来:"用这个当支撑架!"钢管横亘在左右舷之间,纤维网边缘的金属环扣被强行掰开,卡进钢管接缝。
“固定西侧!”沈怀远半个身子探出围栏,电筒咬在齿间。一道浪头打来,他腰间的安全绳瞬间绷直,钢制卡扣在栏杆上擦出火花。路池扑过去拽住绳子,靴底在湿滑的甲板上划出半米长的水痕。
张姐和小雅拖着网艰难的回到了甲板,那个维修员吴昊已经和刘超,彪子结盟,在生存的压力之下,妇孺是最容易遭到抛弃的。
漆黑的海面下,幽绿色光点汇聚成巨大的漩涡,直径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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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五米的鱼群正在集结。
网面刚刚没入海面就泛起白沫,路池的手指划过被酸雾灼伤的伤口,那里新结的血痂又渗出血珠:“什么鬼,有够疼的!”
“足够了。”沈怀远扯掉浸透雨水的衬衫,精瘦的腰腹肌肉在闪电中绷紧,“我数三下,一起拉网!”
“三!”
惊雷劈在桅杆顶端,电缆炸裂的火花如金蛇狂舞。
“二!”
夏以晨把钢管插进绞盘残骸的齿轮间隙,顾临川将救生绳在钢管上绕了三圈。
“一!”
五人人的身体同时后仰,纤维网带着上百条挣扎的怪鱼破水而出。蓝黑色血液像融化的沥青滴落。
收网时,船体突然向左侧倾斜45度,固定钢管的齿轮组崩裂,顾临川被甩向围栏缺口。千钧一发之际,夏以晨抓住他腰间的工具带,两人重重撞在舱壁上。
“噗……”夏以晨被撞的震的胸口疼。
李雪突然尖叫道:“网线开始断裂了!”管在重压下弯成危险的弧形。
“用力!”
鱼哗啦啦的倾泻,带着腥臭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甲板上将甲板都腐蚀穿透了。
就在这是,血红的圆月从海平面缓缓的升起,散发出诡异的红色烟波。
“轰隆——”惊雷伴随着闪电,劈开夜幕照亮整个海面的刹那,众人看见了歌声的源头。
夏以晨站在摇晃的甲板上心惊胆颤,死死攥住缆绳,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手指能清晰感受到麻绳正在簌簌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的断裂,那些腐烂的鱼群在甲板上疯狂弹跳,每滴黏液都在木板上灼出焦黑的孔洞。
一只苍白的手臂攀住船舷。
“盛情!”
眼睛还是那样水汪汪的动人心魄。
“盛情!”彪子一愣,忍不住上前几步,直勾勾的盯着她湿漉漉白花花的身躯,咧开嘴傻笑,“你……”
盛情抿嘴一笑,似乎带着几分羞涩,黑沉沉的头发散落在胸脯,幽幽地说道:“好冷啊!”
“那你赶快上来啊!”彪子着急的想去拉她,“水里当然冷。”
“傻狗!”刘超一把将他抓住,低声咒骂:“这么冷的夜晚泡水里能是活人吗?何况,盛情怎么死的,你难道忘记了?”
彪子一愣,是啊,下午的时候,他亲眼看见,盛情整个人就剩下一张皮,那此刻眼前的“盛情”又是谁呢?
“我冷啊。”盛情神情愈发幽怨,“你怎么还不拉我一把?”
“呵呵,呵呵……”彪子尴尬的笑了,“盛情,咱们相识一场,冤有头债有主的,你可别找错人……”
“是么?”盛情抬起头,黑色的瞳孔扩散,眼白渐渐消失,嘴唇边的微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下颚裂成四瓣,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耳边忽然响起奇妙的歌声,听不出来是什么语言,如诉如泣,似笑似哭,闻者都不由的停下手中的动作,侧耳倾听。
诡异的歌声突然拔高音调,海面炸开数十道银浪,银浪里钻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
“手电筒!把手电筒都打开!”沈怀远的声音在暴雨中支离破碎,甲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暴雨声都仿佛被歌声吞噬,李雪发现自己正在解安全绳,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扣才猛然惊醒。
夏以晨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盛情裂开的四瓣嘴突然喷出淡紫色雾气,顾临川抄起消防斧劈开雾气,斧刃瞬间爬满锈斑。
“往后退!”路池拽着夏以晨的后领往后拖,船体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多条苍白手臂攀上船舷,月光照出她们华丽的鱼尾——那些鳞片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像是月光照出她们华丽的鱼尾——那些鳞片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像是深海珊瑚在燃烧,烧灼着众人的眼神。
“操!”路池的匕首已经出鞘,“这他妈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人鱼吧?”
“别碰那些黏液!”沈怀远用手电筒扫过船舷,光束里漂浮的紫色雾气正在凝结成蛛网状结构。李雪突然发现自己的安全绳正在被腐蚀,尼龙纤维像融化的蜡烛般滴落。
20. 第 20 章
“用力!”
鱼哗啦啦的倾泻,带着腥臭的液体,滴滴答答落在甲板上将甲板都腐蚀穿透了。
就在这时,血红的圆月从海平面缓缓的升起,散发出诡异的红色烟波。
夏以晨站在摇晃的甲板上心惊胆颤,死死攥住缆绳,被海水泡得发白的手指能清晰感受到麻绳正在簌簌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承受不住的断裂,那些腐烂的鱼群在甲板上疯狂弹跳,每滴黏液都在木板上灼出焦黑的孔洞。
一只苍白的手臂攀住船舷,眼睛还是那样水汪汪的动人心魄。
“盛情!”彪子一愣,忍不住上前几步,直勾勾的盯着她湿漉漉白花花的身躯,咧开嘴傻笑,“你……你怎么还水里?”
盛情抿嘴一笑,似乎带着几分羞涩,黑沉沉的头发散落在白嫩起伏的胸脯,幽幽地说道:“好冷啊!”
“那你赶快上来啊!”彪子着急的想去拉她,“水里当然冷。”
“傻狗!”刘超一把将他抓住,低声咒骂:“这么冷的夜晚泡水里能是活人吗?何况,盛情怎么死的,你难道忘记了?”
彪子一愣,是啊,下午的时候,他亲眼看见,盛情整个人就剩下一张皮,那此刻眼前的“盛情”又是谁呢?
“我冷啊。”盛情神情愈发幽怨,声音空灵的飘荡在夜空里,像在叹息,“你怎么还不过来拉我一把?”
“呵呵,呵呵……”彪子尴尬的笑了,“盛情,咱们相识一场,冤有头债有主的,你可别找错人……”
“是么?”盛情抬起头,黑色的瞳孔扩散,眼白渐渐消失,嘴唇边的微笑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大到下颚裂成四瓣,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尖牙。
我靠!夏以晨吓的咽了咽口水,海面炸开数十道银浪,银浪里钻出一个个黑色的影子。
“手电筒!把手电筒都打开!”沈怀远的声音在暴雨中支离破碎,众人缓过神,纷纷拿出手电筒,只是雨下的太大,夜空太幽深,隐隐绰绰只能看出人,
“往后退!”路池拽着夏以晨的后领往后拖,船体突然剧烈震颤,二十多条苍白手臂攀上船舷,月光照出她们华丽的鱼尾——那些鳞片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芒,像是深海里的珊瑚在燃烧,熊熊烈火烧灼着众人的眼神。
“卧槽!”路池的匕首已经出鞘,“这他妈的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人鱼吧?”
夏以晨被那些漂亮闪耀的鱼尾迷住了,天呐,谁小时候没有幻想过自己是深海里美丽的人鱼公主?只是这些人鱼脸色白的跟刮了腻子粉一样,眼珠子漆黑,盯着人看瘆得慌。
愣神之际,耳边忽然响起奇妙的歌声,听不出来是什么语言,如诉如泣,似笑似哭,动人心弦,闻者都不由的停下动作,侧耳倾听。
“轰隆——”惊雷伴随着闪电,劈开夜幕照亮整个海面的刹那,众人看见了歌声的源头——那一张张出水芙蓉般的脸,月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甲板突然陷入死一样的寂静,连暴雨声都仿佛被歌声吞噬。
夏以晨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在口腔漫开,眼睁睁看着盛情裂开的四瓣嘴突然喷出淡紫色雾气,顾临川抄起消防斧劈开雾气,斧刃瞬间爬满锈斑。
“别碰那些黏液!”沈怀远用手电筒扫过眼前“盛情”那张笑的诡异的脸,光束里漂浮的紫色雾气正在凝结成蛛网状结构,沈怀远突然发现自己的安全绳正在被腐蚀,尼龙纤维像融化的蜡烛般滴落。
诡异的歌声突然拔高音调,心脏像被猫爪挠过,又麻又痒。夏以晨的手电筒滚落在甲板上,光束扫过人鱼们苍白的脸,那些本该是耳廓的位置裂开三对腮状孔洞,正随着歌声频率有节奏地翕动。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开始与歌声同步,肺部像被塞进浸水的棉花,沉沉的,闷闷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开始颠倒,黑暗中迸发出五彩斑斓的烟花,大脑不由自主的陷入一圈又一圈彩色的光晕。
“捂住耳朵!”老严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大喊道。
夏以晨勉强维持清醒,立刻用手紧紧的将耳朵捂好,眩晕感顿时减轻大半,路池扯下衬衫下摆浸满雨水,迅速将两个耳朵保护好。
沈怀远在摇晃的甲板上匍匐前进,腰间安全绳突然传来异样震动,转头看见李雪正机械地解开锁扣,瞳孔扩散得像两枚黑曜石。“醒醒!”他抄起消防斧砸在她脚边,飞溅的木屑让李雪猛地清醒,李雪发现自己正在解安全绳,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扣。
“来呀……”盛情低声的诱惑,“你们难道不想回家吗,跟我来呀,我带你们回家去……”
这场景,夏以晨突然想到电影加勒比海盗,人鱼们也是用歌声诱惑了水手。
“噗通”一声,一个轻盈的身体从船舷上一跃而下。
“小雅!”张姐捂着耳朵,一只手想去拉住她,却只拉住了衣摆上撕裂的一片布料。
小雅就这么直直的坠入深海里,人鱼们摇晃着身体将她托举起来围在中间,裂成四瓣的嘴唇一口咬在她纤细的脖子上。
一口,两口,三口……小雅的脸上呈现出幸福和快乐的微笑,好像被分食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一样
夏以晨感觉脖子凉飕飕的:“这么多人鱼,大家怎么说?”
顾临川掂了掂手里的鱼叉:“那怕是一对一咱们人数上也是劣势。”
李雪:“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夏以晨:“来……来不及了了好像!”
开了荤的人鱼此刻好像愈加暴躁,嘴角还挂着血迹,又围了过来,盛情伸出手,红色的指甲将她的手指衬的格外柔嫩。柳枝一样的胳膊越伸越长,攀上桅杆。
??!!
“快跑!”
船体突然剧烈倾斜,盛情从水中爬出来,裂开的四瓣嘴几乎要碰到彪子的鼻尖,刘超的鱼叉擦着彪子耳际飞过,叉尖刺入人鱼肩胛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声响。
刘超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你特么什么时候了还发呆!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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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进舱!”老严踹开锈蚀的铁门,“所有人带上能用的武器!”他们看来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些事情,跑的比谁都快。
夏以晨两条腿轮冒烟了,撞进舱门的瞬间,后颈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盛情的指甲在皮肤上犁出三道血痕,腥甜的腐臭味顺着伤口往血管里钻,路池抄起消防斧劈断追来的手臂,断肢在积水里扭动如蛆虫。
“啊——”盛情的扭曲的尖叫被关在了门外。
“你们干嘛!”沈怀远不甘心的追上去,老严他们跑的快,趁机将后面几道舱门都给锁死了。
“门锁死了!”李雪疯狂转动阀门,“特么的这些狗东西!”
手电筒光束扫过舱壁,所有人倒吸冷气。原本笔直的通道此刻扭曲成环状,管道如同巨兽肠道般蠕动。
头顶通风管传来鳞片剐蹭声。像黑板上有指甲在抓挠,带着深深的不甘。
“砰……”
管道上凸出来一个五指印。
“砰……”
又一个。
“砰……砰……砰……”
李雪的牙齿磕碰发出“嗒嗒嗒”的声音:“要不我自噶行吗,我不想被人鱼吃啊!”
夏以晨看着被压扁的舱壁:“我看咱们要变夹心小饼干了,草莓馅的!”
“砰……”
随着一声巨响,顾临川突然将她扑倒,一条长满倒刺的鱼尾劈开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盛情倒挂在管道里,裂开的嘴角滴落紫色液体,在钢板上蚀出蜂窝状孔洞。
“跑!”沈怀远砸碎墙上的消防柜,“试一试这玩意儿!”
彪子选择了左侧通道,很快响起他的咒骂:“这他妈是死胡同!”然而当他回头时,原本的岔路口已经变成光秃秃的舱壁。他一个急刹车,后面几个人就相继撞了上去……
夏以晨和顾临川冲进右岔道,可是夏以晨跑的太快,脚一滑,摔进了下面一个大仓库,临了还不忘拉个垫背的,顾临川就这么被她顺手拉了下去!
好痛!脸很痛,手肘很痛,膝盖也很痛。摔下去起码有一两米,她敢打赌自己此刻一定鼻青脸肿了。
好冷!一股冷气从脚指头窜到头顶,冻的她瑟瑟发抖,直打哆嗦。
“妈呀……”夏以晨两条腿像两根软趴趴的面条,四周黑漆漆的,“我特么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顾临川无辜的被她拉下来,被她压的不能动弹,女孩温热馨香的□□就这个贴在他的胸膛,他语气不由得有点不自然:“你倒是手快,还知道拉个人肉垫子……”
“抱歉抱歉!”夏以晨向来认错很快,从他身上爬起来,尴尬的笑了笑,“你看,这多不好意思。”
顾临川从地上爬起来,苦笑一声:“我真是谢谢你了……”
顾临川走在后面用手电筒在四周照射一番,突然捂住她的嘴,光束里浮现数四个悬挂的人形——是老严!那些被吸干的空皮囊随风晃动,每张脸都定格在极度惊恐的表情。
21. 第 21 章
大半夜的,要不要这么刺激啊?!路池晃个神的功夫,前面溜的最快的两个人就一脚踏空掉进了冷库,吓的他一个急刹车转弯绕过地上的大坑继续跑路。
还没来得及庆幸,黑黢黢的环境下,不知不觉就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喘息。
人……人呢?
“沈怀远!李雪!”路池从口袋里摸出手电筒,手电筒的灯罩已经摔碎了,灯丝一闪一闪,看到的景象像如同.5倍速一样被慢放。
四周有蒸汽“轰隆轰隆”的轰鸣声,白色的汽体充斥着整个空间,烟雾缭绕中,偶尔露出各种奇形怪状的管道。
糟糕,他和其他人走散了!
心头划过一丝不详的预感,被热蒸汽熏的发晕,路池用力摇晃脑袋,迷迷糊糊的在四周摸索,眼前出现一道红色的门,他下意识的拧开门把手,忽然听到有乐队在欢快的奏乐。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宴会厅,脚下的地毯踩上去柔软的像棉花糖,好几米长的水晶吊灯如同星辰般璀璨,室内甚至有一个泳池,比基尼女郎穿着性感的泳衣在水中嬉戏。
舞台上乐队动情的演奏,是贝多芬的月光,静静流淌的音乐中,衣着华贵的宾客翩翩起舞。舞台背景挂着巨幅的油画,是米开朗琪罗的《创世纪》,洪水中救世耶稣眼神中充满了慈悲。
香水百合在水晶瓶里怒放,散发出醉人的芬芳,侍者们端着酒水在人群中穿梭。
路池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明明滴酒未沾,此刻却像喝醉了一样迷糊,水晶吊灯折射出的光斑在视网膜上跳跃。
奇怪,他分明记得自己是在锈迹斑斑,充满蒸汽的舱底,此刻却站在铺着暗红天鹅绒地毯的宴会厅门口。
“先生,需要香槟吗?”穿着燕尾服的侍者笑意吟吟的出现在身侧,银托盘里盛着冒气泡的金色酒液。
路池礼貌的点点头,端起酒杯:“多谢。”没有注意到侍者白色的领口露出的皮肤泛着死人才有的青灰色,袖口边缘渗出细小的藤壶碎片。
舞池中央的贵妇人交头接耳,不一会儿便发出黏腻的笑声,她们佩戴的珍珠项链在锁骨处,遮住深紫色淤痕。
“路池。”带着海洋腥气的呼吸拂过后颈,路池猛地转身,看到穿着紫色露肩礼服的女人冲他眨眼。
“你……你是……”
路池晕的更厉害了,这个人是谁?好陌生,又好熟悉……残存的理智让他用力咬了一口自己的舌尖,钻心的疼痛唤起他的模糊记忆。
“敏敏姐,你怎么也进来了?”
程敏是他邻居家的姐姐,从小到大的玩伴,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学校上学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程敏的手指刚触到路池的胸口,侍者突然从阴影中闪现。这个戴着白手套的男人躬身时,后颈皮肤在看不见的地方裂开细小的缝隙,“请随我来。”
更衣室的铜制门把手被擦的锃亮,二十多套晚礼服悬挂在檀木衣架上,版型挺括,摸起来却柔软绵密。
灰色西装内搭一件纯白色的丝绸衬衫,一条藏蓝色的领带绕过脖颈,笔挺的裤线脚上是一双做工精细的小羊皮鞋。
路池机械的张开双臂,任由侍者给他穿戴整齐,关上的霎那间,锃亮的门把手便长满绿锈。
宴会厅的乐声变得飘忽不定,程敏提着裙摆朝他微微屈膝,水晶灯在她头顶投下蛛网状阴影。路池不由得露出微笑,当他执起她的手时,发现对方掌心温度冷得像深海的冰川。
程敏很自然的上前,挽着路池穿过人群,侍者拉开临窗的观景卡座,270度环海落地窗外,墨色海面正被游轮的霓虹灯染成紫罗兰色,浪尖跃起的飞鱼在光影中划出银弧。
“今夜的主厨推荐是白松露焗龙虾。”侍者揭开鎏金的餐盖,大龙虾卧在冰雕的贝壳盘中,虾肉表面撒着白松露,搭配的白葡萄酒注入水晶杯,酒液在杯壁摇晃,酒香四溢。
程敏用餐叉轻敲龙虾螯,清脆的裂响中溢出雪白蒜香黄油,路池将缀着鱼子酱的和牛肋眼切成规整方块,餐盘边缘的食用金箔随着动作泛起涟漪。
“你先吃。”路池很绅士的将切好的牛排放到程敏面前。
程敏没有客气,大大方方的拿起银制的刀叉,认真的享受美食。
甜品推车路过,路池看到三层塔架上的马卡龙组成彩虹旋梯,想到女孩子应该都爱吃甜食,他招了招手,甜品推车在他面前停下。
顶端的火焰冰淇淋由侍者现场点燃,蓝莓慕斯做成精致的船舵造型,巧克力帆船在干冰雾气中缓缓“航行”,不得不说,这里的甜品师是有两把刷子的。
路池已经饿过头了,看着眼前的美食居然毫无食欲。
穹顶的水晶灯渐次暗下,魔术师登场,他从空礼帽中扯出二十米长的渐变薄纱,轻轻一抖便化作漫天磷虾群。
“哇!”宴会厅里的宾客发出惊呼。
魔术师微微一笑,手指用力一抛,薄纱笼罩住前排观众,一群白鸽从中飞出,嘴里叼着夜光珍珠挂坠作为惊喜礼物。
路池激动的举手,幸运的被魔术师选中,他拿回吊坠,不假思索的戴在程敏的脖子上。
程敏感动的捧起他的脸:“谢谢。”
魔术师助理又推上来两个个大箱子,箱子里绑了一个强壮的男人。
魔术师打开箱子给大家示意没有多余的东西,然后关上箱子,拿出一个贴片从中间插进去,将男人的上下两部分分开。
一个人就这样被分成了两部分!
……路池呆呆的看着魔术,总觉得好像已经看过很多便了,到还是跟着众人一起鼓掌。
舞台帷幕在肖邦的《夜曲》中升起,十二位舞者身着渐变蓝纱裙,跳着优雅的现代芭蕾出场。
“接下来是水上芭蕾。”程敏指向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的泳池,舞者跃入水中,带有荧光涂层的裙摆随肢体舒展,在碧波中绘出梵高《星月夜》的漩涡。当她们在水下摆出盛开的珊瑚造型时,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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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涌的水花达成奇妙的和鸣。
程敏胸前别了一枚蓝宝石胸针,泛着诡异磷光,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柔情蜜意:“路池。”
路池按住她又伸过来的手指,她也不在乎,温柔的问:“要跳支舞呢?这是最后一个节目了。”
舞池里越来越多人开始一起跳舞。
路池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你小时候总踩我脚。”程敏带着他旋入舞池,这话让路池瞳孔微缩,陷入疑惑。
小时候?跳舞?
程敏轻笑,红唇调皮的上翘,“那年夏令营的舞会上。”
夏令营?舞会?
路池瞬间感觉头痛欲裂,
夏令营?舞会?
啊,对了!
一段陌生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
是了,他确实把她的精美的皮鞋踩得全是折痕。
路池道歉:“对不起。”
“还记得我们偷跑去水库游泳吗?”程敏的呼吸喷在他的耳后。
“水库?”路池喃喃道,“啊,水库……”
程敏紧紧的环住他,手指顺着后背下滑,在尾椎处反复摩挲:“水库,我们一起游泳,你忘记了吗?。”
钢琴声陡然拔高,路池被带着完成第六个旋转时,皮带扣缠上程敏散开的大裙摆。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路池下意识的将怀中的人推了出去。
“啊——”
程敏惊叫出声,尖叫着跌入泳池,瞬间激起一片水花,路池慌忙伸手去抓却扑了个空,手里只抓住湿润的一串水珠。
然而预想中的呼救声没有响起,反而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透过波光粼粼的水面,他看到程敏如同人鱼般舒展身体,水帘遮不住雪白的面庞,淡紫色的裙摆在水下绽放成鸢尾花的形状,脚趾纤细修长,玉雪可爱,踩着池壁轻盈转身,游出两米后忽然潜入水中,双腿划出优美的弧线,如同小精灵在舞动。
“下来呀!”程敏从水面探出头,发梢沾着晶莹的水珠,乌黑的发被打湿,沉沉的披散在脑后,嘴唇红的如同火焰,“你下来嘛!”
路池这才注意到泳池底部似乎铺满了夜光鹅卵石,随着水波荡漾泛起星子般的光点,几位舞者仍旧在水中翩翩起舞,她们佩戴的荧光绸带如同水母触须般舒展,将程敏围在中央组成旋转的星环。
程敏还在微笑,轻薄的礼服紧紧的包裹着她波涛汹涌的身材曲线,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他:“你忘记了吗,小时候我们经常这样玩闹!”
这话让路池瞳孔微缩,随着她的诉说,他好像真的记起了什么。记忆里,小时候的他确实常常和她一起在水中玩闹,但此刻本该温馨的回忆,却让他后颈寒毛直立——他根本不会游泳。
做为运动员,他体能超强,除了足球,闲暇时候他也会打篮球,打网球,打羽毛球,打乒乓球……他喜欢的运动很多很多,唯独一样,他喜欢不起来,那就是游泳!
22. 第 22 章
空荡荡的走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李雪一个人疯狂的在狭窄的过道里奔跑。
她抬手抹了把糊住眼睛的汗水,脱力的靠在金属舱壁上,雪白的脸庞蹭到锈迹斑斑的管道时突然顿住——右侧墙壁上有个新鲜的掌印,五根手指在铁锈层上留下清晰的沟壑,边缘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嗒。”
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后颈,李雪猛地仰头,黑黢黢的环境看不清楚,应该是天花板的什么地方正在渗,她睁大眼睛想看清楚,布满铜绿的通风网格后似乎有黑影闪过。
"嗒、嗒、嗒……"
规律的滴水声持续不断的从上方传来,李雪战战兢兢的打开手电筒,电筒光圈沿着管道一寸寸上移,布满水渍和青苔的天花板上,数十个藤壶组成的凸起物正规律收缩,像某种生物的呼吸孔,当光圈停驻几秒后,一团粘稠的黑色液体突然从孔洞中渗出。
“啪嗒。”
液体砸在脚边,李雪踉跄后退,成团的藤壶幼虫从破口处滚落,在积水里扭动着半透明的躯体。
李雪一阵恶寒,吓得立刻贴着墙根挪动。转过第三个弯道时,眼前出现了安全出口的荧光标志。李雪几乎是扑到那扇铁门前,用力将门一拉。
咸湿的海水从门后倾泻而出,汹涌的海水迎面而来,李雪毫无防备之下被巨大的冲击力撞飞了出去。
李雪被卷进海水里,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舱壁上,她本能地抓住头顶的管道,涌动的海水裹挟着碎木片擦过脸颊,差0.01毫米就要戳中她漂亮的大眼睛。
妈呀,好险好险,差点要瞎了!
当水压终于减弱时,她发现自己卡在两道管道的夹角里。
“咳咳...…”咸涩的海水呛进气管,李雪恶心的不停咳嗽,她试探着松开紧抓管道的右手,浸透海水的牛仔裤穿在腿上,两条腿像绑了两大块铅块般沉重。凉鞋滑不溜丢,每次抬起都会带起粘稠的漩涡声。
手电筒在五米外的积水中沉浮,光束在水下投射出诡异光斑,她拼命挪动手指,用尽吃奶的劲才够到手电筒,借着这点微光,她看见门后几缕海藻正缓缓溢出。
像女人的头发,在水里飘散开来。
尖锐的警报声骤然炸响,走廊里红灯不停的闪烁,李雪头顶的管道开始剧烈震颤。她本能地在水里拼命的扑腾,想扒拉住点什么,却被一股巨大的吸力吸侧方排水口,钢制栅栏被冲垮,她无情的被吸进了排水通道。
“呸呸呸!”
她从那堆海藻里挣扎出来,混着柴油味的污水拍打在脸上,手电筒光束扫过通道壁时,她发现这里遍布指甲抓挠的痕迹。谁懂的啊,这种情况下有多惊悚!
“救...命...”
微弱的呼救声从岔路口飘来,循着声音爬进倾斜向上的管道。浓重的血腥味指引她来到通风口。
李雪的指甲深深抠进通风管道的铁锈里,她捻了捻,锈屑混着冷汗在手心结成泥浆。下方是个巨大的宴客厅,半圆形的穹顶塌了大半,水晶吊灯已经布满了灰尘,歪斜地悬在钢索上,灯珠碎裂成满地玻璃骸骨。地板上有一层浅浅的积水,厚厚的绿色藻类在水里长的格外茂盛凌乱摆放的餐桌前坐满了“人。”李
雪看到路池正坐在摇摇欲坠的卡座上,西装笔挺的模样与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而他对面,居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妖艳邪魅的女人,烫着大波浪卷,烈焰红唇,美的不可方物。
我靠,这小子在那里认识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艳福不浅啊!正当李雪在犹豫要不要跳下去打扰路池的好事时,下方突然传来“咚”的一声。
舞台幕布轰然坠落,扬起经年累积的灰尘。穿燕尾服的魔术师从阴影中走出,礼帽边缘爬满藤壶。
透过生锈的格栅,她看见惨白的无影灯下,刘超正被身穿燕尾服的藤蔓状物体拖向舞台。
“别过来!”
刘超在舞台上剧烈的挣扎,一旁几只丑陋的章鱼,拿着生锈的乐器欢快的演奏。
“接下来是人体分离魔术!”魔术师的声音像坏掉的老式录音机,每个字都带着电流杂音。路池面带微笑,热烈的鼓掌,好像全然没发现周围和他一起鼓掌的那些“贵妇人”的真面目——她们珍珠项链遮盖的脖颈“满尸斑,裙摆下伸出章鱼触须般的增生组织。
刘超被绑在木箱里不停抽搐,魔术师推着箱子绕场一周展示,最后又盖上盖子,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钢板,直直的就这么插入。
“啊!”伴随着刘超的尖叫,鲜血霎时间间从木箱的缝隙里流出来。
魔术师优雅的鞠躬,两分成两半的箱子错开,刘超被有瞬间死透,疼痛的哀嚎在大厅里回荡,台下的路池却好像没听到一样,依旧还是一副微笑的表情,和那些僵直的尸体没有区别,不停的鼓掌欢呼。
“救我……救我……”
刘超的凄惨呼救显得那么苍白,他无力的仰头,漆黑的瞳孔对上李雪害怕的眼神,脸上一瞬间露出癫狂的哀求。
“李……李……”
李雪心惊胆颤,刘超那怨毒的眼珠子好像一直盯着她。
“救我啊……”
吓得李雪连忙把头缩回去,过了一会儿,她听到魔术师好像在谢场,才敢悄悄的又探出脑袋。
舞台上,刘超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魔术师助理将他的尸体拖下去,肠子流了一地。李雪捂住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肠子可以这么长,这么长……
她害怕的打个冷颤,下方的音乐愈发欢乐,几个美女穿着轻飘飘的薄纱上场,跳着跳着居然跳进了水里。
路池和那个漂亮的女人手牵手来到舞池中央,两个人在这样的环境下居然开始翩翩起舞。
下方宴会厅的积水倒映着两人轻快的舞姿,踩着支离破碎的水晶灯,路池恍若未觉,他很自然的搂着程敏的腰肢,皮鞋尖在藻类覆盖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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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划出优雅弧线,留下一道道涟漪。他们的倒影被涟漪扭曲成诡异的形状,四周破碎的镜墙将这对璧人复制成无数重虚实相间的幻影。
长桌尽头,白色的蜡烛幽幽燃烧,烛泪在银质烛台上凝结珠。程敏的紫色裙摆拂过腐烂的玫瑰花瓣,那些本该鲜艳的花朵里钻出一只只黑色的虫子,在缎面上留下蜿蜒的黏液痕迹。
“还记得我们偷跑去水库游泳吗?”程敏的声音带着潮湿的回响,镶钻高跟鞋踩碎了一只爬过地板的虫子。
美人就是美人,跳起舞更具诱惑,当她带着路池旋转时,紫色的裙摆像盛开的花朵,旋转时露出光洁如玉的小腿。这个美好的画面却被周围伴舞的“宾客”打破——那些僵硬的身影踏着错乱的节拍,有位穿着露背礼服的女士后颈裂开巴掌大的伤口,一只又一只的贝壳咬在伤口上,好像缝合线一样,勉强支撑着伤口不崩开。
“水库?”路池困惑的呢喃,“啊,水库……”
李雪瞪大眼睛,看着下方美丽的女人紧紧的环住路池:“水库,我们一起游泳,你忘记了吗?”
她看着那女人修长柔软的手指在路池身上划过,心想自己该不该捂住眼睛,接下来该不会要发生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吧?
但是不对啊,这场合,这女人,分明都是有问题的……李雪心里天人交战,路池这样浑浑噩噩的表情,好像是受到了什么蛊惑,自己要不要去救他?
女人突然带着路池加速,水晶鞋跟在地面敲出密集的雨点声,路池的后背撞翻腐朽的餐椅,惊起一群正在啃食蛋糕残渣的沙蚕,那些曾精致的甜点早已霉变成蓝绿色,银质餐叉上爬满正在□□的藤壶。
李雪看着路池被牵引着完成六个连续的旋转,西装下摆扫过餐桌时带起发霉的食物落入水中。当路池的领带掠过烛台时,李雪突然发现那些蜡烛燃烧的火焰是诡异的青绿色,还冒着诡异的烟。
“啊!”那女人突然娇呼,路池的皮带扣缠住了她的裙裾,这个意外让两人跌向泳池方向,路池撑在她上方的姿势像极了探戈的结束动作,路池想将人拉起来,李雪却分明看到那女人推开路池,自己跌入了池水里。
泳池里的藻类突然泛起荧光,程敏的裙摆在绿光中透出珠光般的色泽。当路池伸手拉她起来时,李雪注意到池底有什么东西在发光,一开始她还以为是什么鹅卵石,仔细一看,居然是一颗一颗圆溜溜的眼珠子,眼白上布满了血丝,看起来是死不瞑目了……
那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在水中畅快的舒展自己柔软雪白的身体,双腿划出的曲线优美又动人,那怕是李雪这样一个女孩也不由得被她迷住了。
真是太漂亮了!
“下来呀!”她从水面探出头。
几位舞者在水中舞蹈,将程敏围在中央组成旋转的星环,在水里飘散的裙摆下,一条条巨大的鱼尾欢快的扑腾着。
“下来呀!”她笑的越发魅惑。
23. 第 23 章
光束里浮现数一个悬挂的人形——是老严!往后看,还有三个,那些被吸干的空皮囊随风晃动,每张脸都定格在极度惊恐的表情。
顾临川的手指骤然收紧,手电筒的光束停留在老严干瘪黝黑的面皮上。
夏以晨的后背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喉结滚动时带起的震颤。
没有预料到会看到这么吓人的场景,夏以晨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余光瞥见老严青灰色的嘴唇正在缓缓张开——一条鳗鱼从他嘴里溜出来,裹着粘糊的液体,掉在地上蠕动。
冷库的温度计显示零下十五度,夏以晨突然发现自己的睫毛正在结霜,嘴里呼出的全是白雾,她已经好久没吃东西,加上体能的消耗,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眼睛:“我出现幻觉了吗?”
看她马上就要站不稳,顾临川拽着她,她的手臂还是撞向最近的货架,成箱的冻鱼哗啦啦倾泻而下。
夏以晨眼冒金星,低头一看,鞋底底传来粘腻触感,低头看见满地鱼尸都在蠕动,金枪鱼肚皮突然裂开,豁口中探出一丝白线,白线延伸出来,长出一朵白色的花,白花层层绽放,很快变成红色,从地板开到墙壁,最后居然爬到了天花板上,整个冷库霎时间变成了花的海洋,火红的一片。
“你的伤口...…”顾临川注意到她后颈的抓痕,他伸手一摸,指尖沾到蓝绿色的脓血,“情况好像有点糟糕。”
顾临川还没来得及细看,货架后方传来指甲抓挠金属的声响,越来越急,越来越近,在空旷的冷库里荡出无数回声。
“好像有东西。”他轻声道。
声音传到夏以晨的耳朵里,好像被好几重变音器扭曲过,嘈杂又刺耳,不断刺激她的大脑,逼的她不得不捂住耳朵,想要把这奇怪的声音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你怎么了?”顾临川发现了她的怪异。
夏以晨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她的视网膜上开始浮现诡异光斑,明明闭着眼,却能看到成群的发光水母在黑暗中游弋,每根触须都连着一张熟悉的脸——盛情青紫的嘴唇正在水母伞盖下开合,吐出成串珍珠般的血泡。
“夏以晨!”顾临川的声音忽远忽近。
她踉跄着撞上某个坚硬物体,掌心摸到黏腻的冰霜,睁眼的瞬间,整面冰墙突然亮起幽蓝荧光,冰封在其中的赫然是微笑的盛情!
后背惊出了一层冷汗。
不对!不对!盛情已经死了!她不停的对自己说。
幻觉,都是幻觉!
她猛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红的发黑的花朵,花瓣上凝结着冷库的寒冰,冰水顺着衣领灌进后背的瞬间,她看见顾临川的脸在扭曲,耳后裂开两排细小的鳃孔。
“别……别过来!”她害怕的往后退。
“你怎么了?”顾临川发觉她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就在这时,他的手里电筒突然熄灭,黑暗如墨汁般灌满冷库。
夏以晨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在冷库回荡,最后竟变成男人女人死前绝望痛苦的呜咽,那些暗红色的花开始渗出黑色的黏液,花瓣卷曲成鲜红的嘴唇,里面很快长出锋利的牙齿。
“你怎么了?”顾临川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夏以晨抬头看见他倒挂在货架顶端,漂亮的手指长出钢铁一般坚硬的指甲,牢牢地扣住天花板,脑袋270度扭曲,脸上的笑容温柔可掬。
她既害怕又无助,沿着货架想寻找离开冷库的大门,右手在慌乱中摸到一个冰冷的物体。
刀,是一把又长又窄的分肉刀。
她心里一喜,急忙紧紧的将刀柄握在手心,用警告的语气说道:“你不要过来!”
刀锋折射出冷库顶部摇晃的阴影,夏以晨握刀的手在颤抖,她看见顾临川倒挂的身体正像钟摆般摇晃。
“我警告你……”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顾临川突然从天而降,直坠而下,落在她的面前。
“啊——”夏以晨没有犹豫,挥舞着手里的刀,拼命的朝变异的顾临川刺去。
顾临川上一秒还有观察夏以晨的伤势,下一秒就被不知好歹的女人拿着刀追杀。
“卧槽,你个疯婆娘!”他一边躲闪一边忍不住爆粗口,“我给你当人肉垫还不够,你居然想杀了我!恩将仇报也没有你这样的吧?”
刀锋擦着顾临川的耳际划过,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顺便削断他一绺头发。
夏以晨的瞳孔扩散得已经看不见眼白。“你别不是中邪了!”顾临川矮身撞翻货架,蜷缩进货架夹角。
刀直直的刺向他,被他用力一挡,刀刺偏了,刺到了手臂,鲜血哗啦啦的流出来,
面前的女人力气大的吓人,跟吃了什么药一样,瘦瘦小小的身躯竟然让顾临川一个北方大高个都要制服不住了,她像感觉不到疲惫一样,拿着刀又冲了过来。
这个女人疯了!顾临川绝望的想。
“砰”的一声,沈怀远举着防水灯掉下来,光照亮的瞬间,夏以晨的刀离顾临川咽喉只有半寸。
沈怀远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眼疾手快,一个飞身扑过去,刀从她手里滑落,为了防止她再发狂,顾临川用膝盖压住夏以晨的脊背,“你冷静一点!”
她仍然在拼命的挣扎,嘴里还发出非人的低吼,沈怀远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手里的防水灯没拿稳被她撞的滚落在地,照亮她后颈蠕动的伤口。
顾临川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发现蓝绿色脓血里有什么东西在游动。
沈怀远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他低下头仔细一看,夏以晨脖子上的伤口里趴着一条半透明的线形生物,尾部粘连着海藻状的绿色絮状物。
“按紧她!”顾临川一只手扯下皮带,用尽全力捆住夏以晨的手腕,“我就说她这么奇怪,看来伤口里有东西!”
夏以晨拼命的想拜托束缚,用力之下,脖颈皮肤下鼓起蚯蚓状的凸起。沈怀远帮忙按住她乱蹬的双腿,“妈呀,这女人力气太大了,跟个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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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一样,这么大的力气不去参加奥运会举重项目也太可惜了!”
顾临川的指尖触到伤口边缘,黏腻的触感让他很不舒服,他扯住那条疯狂扭动的线虫。夏以晨发出凄厉的尖叫,叫声似哭似笑,上人毛骨悚然。
顾临川手背青筋暴起,硬生生的从伤口里拽出二十公分长的透明虫体。
虫体被拽出来的瞬间,所有幻象如潮水退去。暗红花朵迅速枯萎,一瓣瓣的凋落,落在地上被风一吹,化作尘埃消散,冰墙融化成咸涩海水,冷库地面露出原本的防滑纹路。
夏以晨剧烈咳嗽,不断的呕吐。吐出一滩又一滩蓝绿色黏液,瞳孔重新聚焦在沈怀远狰狞的脸上。
“沈怀远你是不是人,你居然要杀了我!”
?!
沈怀远被她倒打一耙,气的直冒青烟,“我杀你?是我救了你!”
顾临川一个头两个大,好言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挨了两刀都没说什么。”
夏以晨这才注意到顾临川染血的衬衫:“你刚变成怪物了,你吓死我了知道吗?”
他变成怪物?顾临川苦笑,“看来我们都低估人鱼的实力了。”
“走吧,这里太冷了!”夏以晨冷的不住的搓着手臂,刚刚激烈的运动不觉得冷,一停下来,四面八方刺骨的冷气好像马上就要把她冻成冰块。
沈怀远举起灯,三人在冷库里哆哆嗦嗦的找到墙壁上的梯子。
圆洞像下射出微光,落在沈怀远镜片上,他仰头望着上方的出口,喉结动了动:“咱们也真的是命大,这么高摔下来居然没死......”
夏以晨的指尖刚触到梯子横杆,突然缩了回来。铁锈缝隙里渗出黏液,带着熟悉的腥甜味,“这什么玩意儿?”她伸手摸了摸,“好像是鱼身上的粘液。”
顾临川看了一眼:“应该没事。”
夏以晨的鞋子踩上去底打滑,她本能地抓住旁边管道,却摸到某种动物般的触感,还在蠕动的那种,让她有种她们正处在某种动物的胃囊之中的错觉。
“别看!”顾临川拽着她往上提,安慰她道“都是残存的幻象。”
夏以晨点点头,顺着垂直铁梯往上爬,手脚并用虽然狼狈但是好歹爬了出去。
“累死我了!”她虚脱般的躺在地上,咸湿的海风吹在她的脸上,让她僵硬的四肢都变得温暖了。
“诶——”顾临川的手臂还在流血,他忍住疼痛,等爬上去才敢去看自己的伤口。
“你的伤口得处理一下吧。”他没怪她,夏以晨有点愧疚,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包扎伤口,“我扎紧紧一点,应该能止血。”
沈怀远最后一个出来,发现他们又回到了那个恐怖的走廊,他抬头一看,走廊尽头是一扇红色的大门。
沈怀远问:“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正在给顾临川包扎伤口的手一顿,夏以晨屏住呼吸,竖起耳朵:“是谁在弹奏音乐?”
24. 第 24 章
幻象在此时出现裂痕,路池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华丽的水晶灯变成了破碎的残骸,侍者端着的香槟其实是浑浊的绿色液体,里面甚至泡着半截断掉的手指。当他抬头望向泳池时,程敏的紫色礼服下是五彩流光的鳞片,那张脸慢慢变成带着怨恨的盛情……
“路池!小心”
夏以晨推开门拼命的呼喊,路池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桌爬着蛆虫的“美食”。
“夏…!夏以晨?”
这个认知让记忆的堤坝轰然崩塌——对了,他不会游泳,也根本没有什么青梅竹马的邻居姐姐!
“小心背后!”
李雪的尖叫和破水声同时响起。程敏从泳池跃出,一只手缠住路池脚踝的瞬间,李雪从通风管跃下,而夏以晨随手抄起生锈的消防栓朝水池砸去,激起巨大的水花。
路池的耳膜被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刺穿,程敏歪着脖子浮在水面上,太阳穴凹陷处渗出墨绿色粘液。
“诶呦!”李雪从通风管道跳下来,“咚”的摔在地板上,膝盖的皮肤开始青紫充血,疼的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啊——”水池里舞蹈的人鱼人纷纷变了脸,原本精致漂亮的脸颊爬满可怖的鳞片,柔嫩的手指长成蹼状,指甲锋利如刀。
夏以晨拽住李雪的胳膊将她往后拖,顾临川和沈怀远打开灭火器,对着水池猛喷。
“快走啊!”夏以晨着急的喊道。
天花板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纹,水晶吊灯轰然坠落,碎玻璃像暴雨般倾泻。
“我擦!”路池一边躲避玻璃雨一边拼命逃跑,“天上下刀子了!”
刀子,可不就是刀子……夏以晨的后背被玻璃割伤好几块,痛的想骂街。
两人翻滚两圈,停在一双黑色的皮鞋前。抬眼往上看,得体的燕尾服变成破烂的纸衣服,侍者的头颅像加热的蜡像般下垂,露出森森白骨。周围的宾客挪动缓解,发出咯吱咯吱的怪响,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夏以晨拿起餐桌上的刀子。一刀捅向最近的侍者,削穿了他的喉咙。
“噗嗤……”
侍者的喉咙里涌出大量白色的蛆虫,成串的掉出来。
“这边!”顾临川扔下灭火器,抬脚踹开侧门,几人冲进狭长的走廊,墙纸上繁复的鸢尾花纹正在渗出黑色汁液。路池回头望去,宴会厅的地毯翻卷着隆起,程敏的紫色裙摆从裂缝中探出,那双泛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
头顶的天花板里传来密集的抓挠声,夏以晨突然刹住脚步,前方十字路口的地面布满粘稠的透明丝线,在绿色的应急灯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是蛛丝?”她蹲下身,手电照亮丝线上悬挂的巨大的茧状物——那些茧正在有规律地搏动。
借着应急灯幽绿的光线,众人发现茧状物表面浮现出人脸轮廓,那有规律的搏动是他残存的呼吸。
“他还活着!”李雪声音发颤。
顾临川拍开夏以晨要去拔丝的手,低声说,“小心,别乱动。”他低头看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玻璃,在丝线根部三厘米处割断,被割断的蛛丝像蚯蚓般扭动着缩回天花板,带出一串混着组织液的暗红血珠。
彪子双目紧闭,嘴唇发紫,脸呈现出死人一样的青灰色,随着他们慢慢割开半透明的茧,浑身溃烂的男人跌落在地。
好像被什么酸液腐蚀了一样,衣服都被溶解了,露出来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的部分,全都在溃烂出血,脖颈皮肤下鼓起一串游走的凸起,像有无数小虫子在里面游走。
“喂……你醒醒!”夏以晨不敢碰他,只能轻轻的喊上两句,“你还……”还活着吗?”
彪子缓缓睁开眼睛,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手指一弹,突然抓住路池的裤脚。顾临川一个快步将人拖开,那具溃烂的身体猛地弓成虾米状,后背皮肤"噗"地裂开,数十条半透明的寄生虫裹着血水喷射到天花板上,又重重的摔在地板上,拼命的蠕动。
“啊!”夏以晨被吓的原地蹦退三米,那些黏糊糊的生物蠕动着,每条都大概有成年人小拇指那样粗细,头部裂开五瓣口器,露出里面环状分布的利齿。
李雪的尖叫声卡在喉咙里——她的小腿不知何时缠上了蛛丝,那蛛丝像针头一样,扎破她的裤子,路池抄起消防斧砍断丝线的瞬间,整条走廊的应急灯突然疯狂闪烁,红绿光晃花人的眼睛。
顾临川抓起灭火器砸向地面,干粉与寄生虫接触时爆发出煎肉般的"滋滋"声。夏以晨拽着李雪退到墙角。
整艘船突然剧烈倾斜,似男似女的尖笑从四面八方涌来。墙纸里开始渗出黑色汁液,凝聚成无数骷髅头的形状,走廊里吹来腐臭的血腥味。
沈怀远抄起消防斧劈开安全门,门后却不是预期的逃生通道,而是驾驶室。
来不及多想,众人一股脑的躲了进去。
驾驶舱的仪表盘泛着幽幽绿光,顾临川用力一拉,钢制舱门在身后轰然闭合,将走廊里此起彼伏凄惨恐怖的尖啸声隔绝在外。
“我滴天老爷!”夏以晨吓的腿都软了,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对身边的顾临川道:“我叫了一晚上了,我嘴巴都干了。”
顾临川: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路池的双手撑在冰凉的操作台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注意到眼前的舵轮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疯狂旋转。
“无……无人驾驶?这么高科技!?”
他刚要上前查看,布满裂纹和青苔的观察窗突然炸裂,两条人鱼裹着咸腥的海风、硬币那么大的雨点扑进来。她们的下半身覆盖着的鳞片五彩斑斓,泛着彩色的光,指缝间的蹼膜还挂着鲜血淋漓的肉渣,混合雨水,滴滴答答的落进驾驶舱。
夏以晨:卧槽!
顾临川:卧槽!
路池:别卧槽了,救命啊!
首的人鱼突然甩动三米长的鱼尾,钢制座椅被拦腰斩断,断面处迸射的火星照亮了她们畸变的面容,脸上的鳞片因愤怒而竖起来,本该是耳朵的位置裂开鳃状器官,嘴唇缝合着半透明的肉膜。
路池抄起消防斧劈向最近的人鱼,那条人鱼毫无受伤的反应,反而发出铜铃般婴儿的欢笑,抬起尾鳍横扫将他拍苍蝇一边飞在电子海图仪上。
沈怀远瞥见一边有绳子,快速甩出登山绳想缠住疯狂旋的人鱼,手里的绳索瞬间绷直,他整个人被拽着撞向操控台,手肘在仪表盘上擦出深可见骨的血痕。
“完了!”
不知道他不小心按到了什么按钮,整艘船突然向右边来了个急转弯。失重使得所有人向左滑倒,夏以晨趁机扑上去抓住舵盘,想尝试着控制方向,但直径两米的舵轮仍在以诡异的力量自动转动。
第二条人鱼突然从天花板垂落,蹼爪撕向夏以晨的面门。
“搞偷袭!”
夏以晨吓的钻进桌子底下。
“年轻人,不讲武德!”
顾临川顺手抓起航海望远镜的金属支架,在人鱼抬手想要将李雪拉出来的瞬间,捅进她肋下鳞片缝隙,腥臭的黏液喷溅金属桌面,立刻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受伤的人鱼疯狂扭动身躯,尾鳍将顾临川拍飞,顺带扫翻了整排通讯设备,电火花在倾泻的雨水中噼啪炸响。
人鱼用尾鳍缠绕着气压阀手柄,布满吸盘的腹部紧贴着压力表。沈怀远突然抓起灭火器砸向舷窗。零下二十度的干粉喷涌而出,瞬间冻结了人鱼鳃裂处渗出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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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池捂着钝痛的胸口悠悠转醒,在一片狼藉的驾驶舱摸到一把枪,他拿在手里仔细看看,居然是一把信号枪。
照明弹近距离击中为首人鱼的胸膛,炽白强光中传来皮肉烧焦的滋滋声,烤鱼的香味扑鼻而来。
“前面,有礁石!”夏以晨从桌子下的另外一边爬出来,透过破损的窗户,一个巨大的阴影赫然出现在眼前。
路池和顾临川同时扑向失控的舵轮,合力将八百公斤的黄铜巨轮逆时针扳动。整艘船以四十五度角倾斜着改变航向。李雪死死抱住固定在地面的座椅,看着未固定的工具箱在舱内横冲直撞,哗啦啦的的在眼前飞来飞去,某个铁锤擦着她的耳际飞过,在舱壁上砸出凹坑。
受伤的人鱼用尾鳍卷住电子设备,狂乱的甩动。人鱼的尾巴巨大,每一片竖起的鱼鳞都如刀片一样锋利,所到之处如同粉碎机。锋利的指甲插进操作面板的接缝处,电火花烧的噼里啪啦。
全船灯光骤然熄灭,应急电源启动的瞬间,众人看到歪斜破损的雷达屏幕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红点正在逼近,糟糕,暗礁群距离船头已不足五百米。
“切断自动驾驶!”沈怀远踉跄着扑向总控开关,试图接管这条渔船。
雨水从破窗里打进来,夏以晨抹了把脸,担忧的问:“你会吗?”
沈怀远苦笑:“但愿吧。”小型的游轮他驾驶过,这么大的渔船还是头一回。
一条人鱼从通风管倒挂而下,利齿大张,眼看要咬穿沈怀远的右肩。夏以晨拿起一把锥子刺进人鱼眼窝,顾临川抡起灭火器砸碎她的下颚,飞溅的碎牙在舱壁上叮当作响。
“啊——”人鱼吃痛的尖叫,尾巴上下一扫,两人身上瞬间被千刀万剐,出现无数嬉笑的伤痕。
李雪战战兢兢的扯开配电箱,心一横,“快站在木凳子上!”
她咬牙将裸露的电线按进积水的地面,高压电流顺着海水扩散的瞬间,人鱼们发出痛苦的尖啸,舱内充斥着一股烤鱼的焦糊味。
人鱼吃痛松开了缠住液压管的尾鳍,失去束缚的液压系统突然爆开,滚烫的油液喷溅在所有人身上。
路池在剧痛中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整艘船以九十度角直直的着冲向暗礁群。人鱼趁机跃出破碎的舷窗,月光为她们镀上森冷的银边。
撞击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顾临川看见夏以晨的长发在气浪中扬起,她伸手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嘴唇张合着在喊某个听不见的词语。
夏以晨其实在骂街:扑街人鱼,我X你仙人!我XXX你……
船头撞上黑礁的刹那,龙骨断裂的轰鸣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海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路池被掀翻在倾斜的地板上,后脑重重磕在地板上。
李雪忍着肋骨骨折的剧痛爬起来,“我的天呐,船要沉了?呜呜呜……”她绷不住要哭了:“晨晨姐,我不想死啊!”
海水铺天盖地的涌进来,夏以晨感觉耳朵里还有轰鸣,她被灌了好大一口水,又苦又咸,恶心的要命。
她浑身是血,海水让她身上的伤更加疼痛,看着即将沉没的渔船,咬着牙骂骂咧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演泰坦尼克号呢!放心,死不了,你不是肉丝,我也不是杰克。”
她冷静的说道,“这船支撑不了多久了,我记得甲板上有救生艇。”
路池一骨碌爬起来,着急的说道:“还说什么,感觉找救生艇啊!”
渔船在狂风暴雨中濒临解体,第二条裂缝贯穿船体,倾斜的甲板上,救生艇正在液压杆失效的情况下缓缓下滑。
沈怀远眼前一亮,“救生艇,在那里!”
顾临川用消防斧砍断固定绳索:“快上来!”
25. 第 25 章
人鱼吃痛松开了缠住液压管的尾鳍,失去束缚的液压系统突然爆开,滚烫的油液喷溅在所有人身上。
路池在剧痛中听见金属断裂的脆响,整艘船以九十度角直直的着冲向暗礁群。人鱼趁机跃出破碎的舷窗,月光为她们镀上森冷的银边。
撞击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顾临川看见夏以晨的长发在气浪中扬起,她伸手徒劳地伸手想要抓住什么,嘴唇张合着在喊某个听不见的词语,慢放的场景还有点唯美。
夏以晨其实在骂街:扑街人鱼,我X你仙人!我XXX你……
船头撞上黑礁的刹那,龙骨断裂的轰鸣震碎了所有人的耳膜。
海水从裂缝中喷涌而入。路池被掀翻在倾斜的地板上,后脑重重磕在地板上。
李雪忍着肋骨骨折的剧痛爬起来,“我的天呐,船要沉了?呜呜呜……”她绷不住要哭了:“晨晨姐,我不想死啊!”
海水铺天盖地的涌进来,夏以晨感觉耳朵里还有轰鸣,她被灌了好大一口水,又苦又咸,恶心的要命。
浑身是血,海水让她夏以晨身上的伤更加疼痛,看着即将沉没的渔船,咬着牙骂骂咧咧:“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在演泰坦尼克号呢!放心,死不了,你不是肉丝,我也不是杰克。”她冷静的说道,“这船支撑不了多久了,我记得甲板上有救生艇。”
路池一骨碌爬起来,立马说道:“还说什么,感觉找救生艇啊!”
渔船在狂风暴雨中濒临解体,第二条裂缝贯穿船体,倾斜的甲板上,救生艇正在液压杆失效的情况下缓缓下滑。
沈怀远眼前一亮,“救生艇,在那里!”
顾临川用消防斧砍断固定绳索:“快上来!”
“等等——等等我!”
循声望去只见布满锈迹的塔台窗户后张姐拼命的呼救。
“等等我啊!”
她的叫喊声嘶力竭,看起来受了很大的刺激。
夏以晨很意外,上穿的一群人中,除了小女孩,可以说她看起来最弱,没想到能活到这一步。
除了张姐,瘦小的吴昊居然也还活着,只是他的状况看起来更加糟糕。
顾临川抬头:“你们快下来。”
倾斜的甲板在暴雨中飘摇,张姐抓着断裂的缆绳从二层甲板荡下来,她浑身是伤,和夏以晨比起来不相上下,鞋子早不知甩到哪里去了,光着脚还有点站不稳。
“咱们要快点了!”夏以晨半个身子探出护栏,就在指尖即将触到救生艇边缘时,船体突然被巨浪掀起四十五度,她绑在腰间的安全绳瞬间绷直,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甩向海面。
“小心!”
李雪惊呼一声,赶紧拽住绳子。
“你小心啊!”
“诶呦——我的腰!”虽然她有时候也希望已经的腰可以勒细一点,但绝对不是这种勒法!夏以晨有种自己要被勒成两截的感觉,她咬着牙用力一跃,落到游艇上。
路池的额头重重磕在铁栏杆上,在血腥味漫开的瞬间,他眼睛里闪烁着无数星星。
顾临川用消防斧柄卡住下滑的救生艇。金属与铁板摩擦迸发的火花照亮了他俊脸上狰狞的表情,“快,下一个谁?”
话音未落,船尾传来钢板撕裂的巨响,整艘渔船从中间拱起,厨房的煤气罐接二连三炸开,火光照亮了正在崩塌的船桥。
“没时间了!”沈怀远挥刀砍断最后一根固定绳,救生艇坠向海面的刹那,众人被颠簸起来的海浪一股脑扫进了海里。
张姐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幸运:“差一点……”
夏以晨伸出手:“别差一点了,快上船啊,水里不安全!”
李雪借她的手,狼狈的爬上了船:“完了,我耳鸣现在……”
救生艇在惊涛骇浪中剧烈颠簸,张姐突然抓住夏以晨的胳膊:“水里有东西!”
红色的月光为海面蒙上一层红色的面纱,
强光中众人看见骇人景象——方圆百米的海面下,数十条泛着磷光的尾鳍在海面划出银色轨迹。密密麻麻的人鱼群正无声的形包抄而来,她们不断的用尾鳍拍打出有节奏的声,水花震得救生艇不断打转。
路池看见最近的人鱼跃出水面,月光照亮她指缝间半透明的蹼膜,长长的鱼尾流光溢彩,锋利指甲在浪花中泛着贝壳般的冷光,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贴在脖子上,雪白的身体,在血红的月色下竟然显得无比圣洁。
夏以晨看呆了:“好美啊!”
李雪瞪大眼睛:“好美啊!”
路池没好气:“把我们全吃了滋补滋补会更美,别看了!”
夏以晨叹气:“难怪电视里都说越美的女人越危险……”这些人鱼妖媚成这样,她一个女的都看呆了……
路池睨她一眼:“是吗,那我就放心了,你安全的很。”
夏以晨无语的翻个白眼:“好幼稚,你帅你好看行了吧,你最适合拍牙膏广告了,效果杠杠的好!”
李雪笑嘻嘻的凑过来:“对哦,他要拍牙膏广告我一定买。”
路池:“你们这小嘴真是甜,跟淬了毒一样甜……”
夏以晨:“彼此彼此。”
李雪:“哼!”
“接着!”顾临川没空搭理斗嘴两人,掀开救生艇坐垫,底下竟藏着一捆渔枪,“戒备好!”
第一条人鱼撞向艇身,整条船被掀得倾斜四十五度。沈怀远稳住身体,用渔□□穿她的尾鳍,腥甜的血液瞬间染红海面,他冷静的的注视着水里的人鱼,低声警告:“不要过来!”
夏以晨发现受伤的人鱼发出高频尖叫,远处的人鱼立刻聚拢过来。
“它们该不会是在召唤同类吧?”路池心里叫苦连天,一边疯狂骂人一边抖着手给信号枪装弹,“必须阻止......”
话音未落,三条人鱼同时跃上船舷。沈怀远的鱼枪砸中其中一条的太阳穴,却见另一条张开嘴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直扑张姐咽喉。千钧一发之际,顾临川从腰间拿出别着的消防斧,横塞进人鱼口中,金属斧柄竟被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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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深深齿痕。
“这么厉害?!”夏以晨眼睁睁看着金属斧柄被要出骇人的牙印,手忙脚乱的抽出一根鱼枪,狠狠的刺向人鱼。
“啊——”
她一□□中人鱼的眼睛,蓝色的液体源源不断的从伤口溢出,人鱼吃痛的抓住鱼枪,一爪子将鱼枪拍断。
夏以晨拿着断成两截的鱼枪懵圈了:“这么厉害,一个回合就把我拿下?”还让不让人活了?
“闪开!”
路池趁机举起信号枪,红色照明弹贴着海面飞射,点燃了泄露在海面的机油,霎时间火光冲天,人鱼的惨叫不绝于耳。
火海里,浓烟挟着焦糊味扑面而来,夏以晨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突然发现火焰有顺着油污向他们飘来的趋势!
“卧槽!开船,快开船!”她着急的大喊。烤人鱼可以,烤人可不行!她可不想被烤熟。
沈怀远想发动游艇,可是游艇发动机的位置被人鱼攻击的七零八落,怎么也发动不了。
“划桨!”顾临川当机立断,脱下衣服系在鱼枪上,“快,快,快!”
眼看着火焰就要蔓延,大家有船桨的用船桨,有用鱼枪的用鱼枪,什么都没有的用手,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一刻也不敢停歇,救生艇在血色的浪涛中,迎接着狂风骤雨艰难前行。
“是雨太大了,还是这船漏水了?”夏以晨踩了踩脚下的积水,发现船里怎么水越来越多了,甚至开始漫过了脚踝。
“把水舀出去。”她抓起海面上漂浮的一个空桶,“快把水都舀出去!”
这边夏以晨和李雪还在疯狂舀水,那边顾临川盯着犬牙交错的暗礁,抄起鱼枪探了探水深,“大家抓紧了!”
救生艇随着浪峰抛弃起又坠落,更多的海水不断的从船底冒出来,沈怀远伸手摸索着,终于摸到了船底的裂缝,“找到了!”
他扯下裤脚的一块布料,塞进裂缝处,用力压住渗水的位置。
救生艇在礁石群中艰难的穿着行,船底碰撞礁石不断的颠簸着,在一个转弯处,船底重重的撞上暗礁,船上的几人由于惯性被抛到船边,吴昊由于受了重伤,没能抓住船沿,生生被甩下了船,脑袋磕到了礁石上,鲜血瞬间流了一脸。
张姐的脑袋被磕出了一个大包,来不及喊疼,她立马想把人拉回船上,“小吴,小吴!”
吴昊坠入水中,冰冷的海水漫过口鼻,呛进了心肺,窒息感让他瞬间清醒。此时雨已经大到让人睁不开眼睛,他在水里如同落汤鸡一样挣扎。
夏以晨大声喊道:“吴昊,你清醒一点!快往这边游!”
“快!”张姐伸出手,差一点点就抓住了他,可是一个大浪打过来,海面上再也没有了吴昊的踪迹。
“吴昊,吴昊!”想到身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张姐悲从中来,两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碰——”
不远处的渔船发生二次暴躁,火光撕破雨幕,冲击波将救生艇推出去十几米,夏以晨在剧烈的动荡中晕了过去。
26. 第26章要说帅…… ……
天幕中一道白光刺破云层,夏以晨慢悠悠的转醒,暗蓝的天空中一抹彩霞,海鸥在头顶“欧亚——”着飞过。
疼,从脚趾头盖到头皮,数不尽的伤口泡在海水里,疼啊!她差点没再次疼晕过去。
“你可算醒了!”李雪眼巴巴的守着她,天知道她探了多少次鼻息,就怕她两眼一闭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晕了很久吗?”夏以晨头痛欲裂,从松软的沙子里爬起来。
远处的码头,有工人将鱼获收集起来过称。
李雪担心她摔倒,扶着她起来:“几个小时吧,正好天亮了。”
咸湿的海分迎面吹过,将她的头发吹的凌乱不堪,夏以晨抖了抖身上的沙子,声音沙哑:“够数吗?”按理说死了那么多人,现在就剩下他们六个人了……
“还差五十磅。”船长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手里拿着笔记本,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选吧,谁的任务没有完成?”
路池掂了掂手里的鱼枪,心里盘算着是先插了眼前这个讨人厌的船长呢,还是先捅了旁边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大副呢……
张姐呆愣在原地,她本以为天亮了就算是逃出生天了……
船长笑的格外开心,八颗整齐的牙齿,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隙:“选吧。”他的语气带着贪婪,“选谁呢?”说话间还不断的在咽口水,好像饿了很久很久,眼睛在几人脸上回来巡过。
张姐咬着牙,不甘心的问:“现在几点,五十磅,五十磅还来得及吗?”
沈怀远抬起手腕看了眼破碎的手表:“还有十分钟……”他和路池对视一眼,心里思索着对策。
夏以晨注意到他们两个的小动作,举起手认真的提出一个问题:“你们说,美人鱼,是不是鱼?”
美人鱼,算人还是算鱼?
众人面面相觑,顾临川沉吟:“你是说……”
夏以晨指了指身后搁浅的救生艇,下方的桨里卡着的不正是昨晚让救生艇无法发动的罪魁祸首吗!
李雪眼前一亮,不由得对她心生佩服:“诶,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路池叉腰大笑:“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这脑子——好使!”
好使就对了!夏以晨挑眉:“怎么样,船长?”
翻开救生艇,人鱼的头发卡进螺旋里,一颗头被削的稀巴烂,已经看不出样貌了,整个身体断成了两截,一截卡在船头,一截卡在船尾,整条船因此莫名的平衡了。
船长脸色由晴转阴,阴阳怪气的说道:“鱼可以,人不行。”
夏以晨恨不得朝他脸上啐一口:“知道啦,知道啦!”
众人将鱼尾的部分抬上称,即便已经死亡,那优雅光滑的鱼尾,看起来依旧华美极了。
“一百磅!”
一磅不多,一磅不少!
成功了!在船长怨恨的眼神中接过报酬的一瞬间,远处传来汽车的轰鸣。来不及庆祝,一行人疯狂的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
随着硬币“哐当”落进投币箱,夏以晨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
从酒店醒来以后,夏以晨发现沈怀远改变了很多,破天荒的,才七点半,他就叫大家一起下班了。
主管觉得非常奇怪,偷偷的向夏以晨打听情况:“老板该不会是生病了吧?”很严重的那种,绝症?
夏以晨汗颜:“别乱猜啦,就……就想通了吧?”
想通了吗?不知道。夏以晨也在暗中观察,办公室众人眼观鼻,鼻观心的,全都是在观望的状态,不管任务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座位上的员工整整齐齐。
老板都下班走人了,夏以晨立马收拾收拾东西就跟着溜了,“事情做完了快溜吧。”
“诶,等等!”经理叫住她,“小夏,你这么早下班,事情都做完了?”
夏以晨点头,理直气壮:“都做完了,不信你问沈总。”
经理一噎,半晌才回道:“就你这态度……但愿你会有成长。”
笑死,成长什么啊,再怎么成长,到了年纪还不是大家一起失业……
尽管沈怀远已经宣布可以下班了,但是公司几十层大楼依旧灯火通明,路过格子间,噼里啪啦的打字,慷慨激扬的推销,小心翼翼的赔罪……嘈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巨兽张开大嘴贪婪无厌的索取……
“夏夏,我不想活了。”
七点半的地铁能把人挤的双脚离地,夏以晨挂着耳机,戴好口罩,靠在扶手上翻阅好友发来的信息。
“我发现啊,这个世界真的就是一个巨大的销售,除了打电话,就是打电话!”
夏以晨听着耳机里好友的抱怨,双手飞快的打字:“文科生是这样的啦,宝,实在不行去摇奶茶吧。”
“笑死,知名企业的奶茶店也是会卡颜的。”
好友的声音非常绝望。
“好烦啊,不想去打电话,一周好几百个电话,我现在看到手机我都要吐了!”
“钱没多少还要被骂,我跟你说,现在招聘软件就跟传销窝点一样,你就刷吧,一刷一个不吱声。”
夏以晨想了想,问道:“宝,要不试一试摆摊呢。”
好友发来两个哭泣的表情:“已经在考虑了!我妈说我还大学生,读这么多书都白读了。”
夏以晨心里一酸回了个拥抱:“读书是读书,赚钱是赚钱,两码事啦。”
好友:“好了,不说了,晚上去考察考察创业项目。”
夏以晨:“去炒粉摊上考察考察,顺便看看鲜榨果汁,有卤味也可以深入了解了解……”
好友:“安啦,特意空着肚子……我看到前方有烧烤摊出没,不说了,我去调研调研……”
夏以晨听到语音里好友咽口水的声音,笑嘻嘻的说:“你好好调研,做个ppt给我,我考虑考虑给你投点资。”
好友:“包的姐妹!”
地铁刚好到站,一群行尸走肉从地铁里涌出,脸色苍白,神情麻木,步态僵硬。
回到出租屋,夏以晨往床上一瘫,下班不叫下班,只有回到出租屋的那一刻才叫下班。和好友处境相比,李雪这个在校大学生就欢快多了。
“你又逃课?”夏以晨很好奇,“你们辅导员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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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吗?”
李雪已经飞快的从教学楼溜走了:“放心啦,点过名了,我还特意去学委面前晃了一圈。”
你确定这不是自作聪明?
不过想想明天周末,夏以晨也就答应了:“那好叭,电影院见咯!”
两人约在夏以晨租住房子对面的商场见面,她累死累活一整天了,多半步路都不想多走。
和夏以晨死气沉沉一身老人味不同,李雪简直是个活力四射的青春美少女!
脚上踩着细高跟,粉粉的小裙子,头发特意卷过,脸上妆容精致的程度起码对着镜子捯饬了两个小时。
“哇,你今天是来艳压我的!”夏以晨给她竖起大拇指。
李雪傲娇的扬起下巴:“漂亮吧!”
“简直是明艳动人。”她凑过去使劲吸了吸,一股温柔的暖香扑鼻而来,“美女果然都是香香的!”
李雪很不解:“晨晨姐,我怎么感觉你看起来几天几夜都没睡觉的样子?”看起来气血两虚,状态也太糟糕了吧!
夏以晨翻个白眼:“等你上班了就知道了。”
李雪狐疑的问:“上班有这么恐怖吗?”
夏以晨悲痛欲绝:“想当年,姐姐在学校的时候……”
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两个小姐妹手挽手,亲亲热热的取了电影票,电影院里算是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三五成群,在门口的海报前排队打卡拍照。
“这小年轻谁啊,也没有那么帅吧?”夏以晨盯着宣传海报,好奇的提问。
“嘘!”李雪吓得一把捂住她的嘴,紧张的小声说道:“我的姐,你可小点声吧。”
夏以晨被捂嘴,很是不满意:“怎么了?我就问问嘛。”李雪那反应,堪比看见了什么可怕的怪物。
李雪扶额:“他最近可红了,是内娱粉丝罪多最疯狂的爱豆呢。”
夏以晨耸耸肩,盯着海报又看了几眼,看不出海报里的男明星有什么特别出挑特别让人着迷的地方。
李雪紧张的拉了拉她:“我的姐,你脸上的不解能不能收着点。”
夏以晨眨巴眨巴眼睛:“我没有不理解啊,人不会永远十八岁,但永远会有人十八岁呀!”
现场不乏疯狂的粉丝,年纪都不大,十八九岁的居多,身上穿着应援的衣服,头上戴着有爱豆名字的发箍,还有的会在脸上贴上贴贴纸,很卖力的给路人观众发放应援物很有礼貌的说:“请多多支持……”
果然,人不能同时总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啊!
说实话,电影用一般来形容都有点抬高了,李雪也不免大失所望:“救命啊,他的演技怎么那么尴尬啊?白瞎了那么帅的一张脸了!”
谁吗?夏以晨看着屏幕里的男人木着脸落泪,心里没有半分涟漪,要说帅,脑海里一张俊逸的脸一闪而过。
还是顾临川帅一点吧?
夏以晨安慰她:“都爱豆了,你就别提太高的要求了吧,听姐的,以后追追演唱会得了。”
李雪捻手指:“唔……演技是差了点,但是这张脸又没犯什么错误……”
夏以晨绝倒。
27. 第 27 章调查
夏以晨偷偷观察沈怀远,发现他的生活其实挺无趣的,和想象中夜夜笙歌的富二代不同,沈怀远不太喜欢应酬,很多时候,他有点被迫营业的感觉。
“来来来,让我们一起敬沈总一杯!”坐主桌的男人是公司马上要合作的新客户,姓刘,是四十多岁的男人,西装革履,长的就特别“成功人士。”
要说什么叫长的特别“成功人士”呢,就是……就是一眼看上去特别油光水滑……
湖边的高档私人会所,餐桌很大,被装饰成江湖河海的样子,还有假山竹林,配着袅袅升烟的干冰。饭菜不见得有多美味,但是食材非常名贵,鲍鱼海参不过是最家常的,摆盘非常精致,一个点心都恨不得当场开出十八样花来。
刘总伸手拍了拍身边高挑女人的肩膀,女人心领神会,笑的春光满面,端起酒杯,踩着高跟鞋走到沈怀远面前,声音又娇又媚:“沈总,以后要多多关照啦。”
很高诶!夏以晨暗暗感慨,这姑娘起码一七五吧,漂亮又温柔,好像还是对方公司的总监。
沈怀远笑的随和,桌子底下偷偷踢她示意夏以晨起身,沈怀远不疾不徐的回:“我们不懂的地方还很多,到时候还需要向您学习经验。”
这种场合下夏以晨想装死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起来,露出甜甜的笑容:“大家共同进步,共同发展!”
女人妩媚的大眼睛不留痕迹的扫了她一遍,和刘总对视一眼,退了回去,轻轻笑道:“好漂亮的小妹妹呀。”
虽然是客套话,可是被大美女夸漂亮诶!夏以晨忍不住滋个大牙乐开花。
红酒杯轻轻一碰,合作大致就敲定好了。沈怀远其实下午已经喝过一轮了,夏以晨看他脸色苍白,心想他要喝挂了咋办?赶紧给他舀了碗汤,“你先喝两口垫吧垫吧。”
刘总笑的很暧昧:“沈总,你这个新员工还蛮体贴的。”
……三条黑线……夏以晨知道对方误会了,但是沈怀远丝毫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反而大大方方的的点头:“她呀,就这点好!”
“哈哈哈……”
夏以晨内心窘迫,静静的听着饭桌上的各位老板们吹牛,从漂亮国总统大选到宇宙的大爆炸,从股市行情到科研暗物质,诸位大神讲的涶沬横飞,分析的头头是道。
话说当成睡前故事来听,还是的挺有趣的。她脸上挂着恬静的笑容,沈怀远用眼角余光瞥她,一边交谈一边状似无意的给她夹菜:吃吧,大馋丫头,装的这么矜持。
夏以晨吸了吸口水:多谢多谢!
……
黑色的迈巴赫隐匿在城市闪烁的霓虹中,沈怀远靠在羊皮座位上闭目养神:“明天上午休息,下午再来吧。”
夏以晨震惊的打哈欠打一半来精神了:“老板,你被夺舍了?”不敢置信啊,按照以往常态,哪怕是前一天工作到凌晨两三点,沈怀远第二天还是会早早的就爬起来去公司上班。他自己都不休息,身边的人就更不可能有休息的机会了!
沈怀远掀开眼皮:“那你明天也可以照常上班。”
夏以晨赶紧叫停,“别呀,我就是好奇。”她想到沈怀远最近种种不合理的表现,“你最近好像,变的……”多了点人味,以前完全就是个机器人啊!不带任何感情,无情的压榨别人,也压榨自己。不过这话她还是没敢说出口。
沈怀远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人嘛,就活这一辈子,我最近其实在思考……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
好沉重的话题……夏以晨下意识的想要逃避。
“你说,人活着,是为什么?”沈怀远问她。
蝼蚁的人生,有什么价值呢?夏以晨想不出,“又死不掉,就活着呗,硬活着。”不过想想,蚂蚁也可以扳倒大象啊,食物链是个闭环!
“那你呢?你觉得呢?”她问,要说沈怀远可是上市公司的高管,未来的继承人,衣食无忧,很符合成为哲学家的条件,问出这种哲学问题好像又不奇怪了,“你好像最近情绪不太对。”
准确的说,是在船上情绪就不太对。但是面临生死问题的时候,谁的情绪能一直保持平静呢?
沈怀远沉默一会:“我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以前总觉得,人生就是不停的掠夺,不管是家族内部的资源,还是公司外部的生意,他要不断的去争取,像猛兽一样……
夏以晨恍然大悟:“懂了,死过一回大彻大悟了?”
沈怀远苦笑:“也没到大彻大悟,说的我要去做和尚似的。”
做和尚?你做梦呢,现在的寺庙可不好进呢,七点五小时工作制,双休,包吃包住,按时发工资,这么稳定的神仙工作不考试是进不去的。话说她以前也考虑过当尼姑,可惜尼姑学历要求也不低,还要考试……诶,现在是稳定点的单位竞争太激烈了!
夏以晨拍拍他的肩膀,严肃的说道:“很好,你这状态,请你保持住!我替公司全体员工谢谢你。”他是机器人嘛,钢铁之躯,用久了产生金属疲劳其实也很正常吧?
沈怀远睨她:“你说的我很像暴君你知道吗?”
你就是啊!夏以晨暗暗吐槽,皮笑肉不笑:“您不是您不是,谁不知道您是本市知名慈善家?”
沈怀远这才满意,谦虚的说道:“嗯,回馈社会而已,说不上慈善家啦。”
??
无论多大年龄的领导,总归还是喜欢听下属拍马屁。啧啧,白瞎了这么清爽的一张脸!
周六,几人约好了一起去医院调查,夏以晨是最后一个到的。
李雪大老远就在医院门口朝她挥手:“这边,这边!”
小仙女一如既往的美丽,同来的还有李雪的妈妈,一位四十多岁的漂亮姐姐,亲切的拉过她的手,“你就是晨晨吧,好有气质的大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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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小雪都和我说了,真是多谢你肯照顾她。”
夏以晨被夸的都不好意思了:“相互照顾啦。”她好奇于李妈妈居然就这么相信了李雪说的话:“阿姨,这么离奇的事情,你就这么相信了?”
李妈妈坚定的点头,“我女儿是不会对我说谎的。”她侧头看着李雪,眼睛里算是爱意,语气温柔的都可以滴出水来,“我们之间,没有秘密。”
夏以晨内心翻涌起一股莫名的震撼,心想难怪刚认识李雪的时候她一天三遍把“妈”挂在嘴边,这么坚定爱着女儿的妈……
李雪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妈妈,我们别讨论这些了,办正事要紧呀!”
路池的穿着一如既往的高调,身上的潮牌是各大买手店的断货王,斜挎着一个黑色的名牌包,看起来特别青春男大,脚上那双奇奇怪怪的运动鞋好像前一段时间还因为被炒的太高而上了新闻。
他懒洋洋的从树底下走出来,取下炫酷的墨镜,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慢?”
夏以晨擦了擦额头的汗:“我怎么知道周六还有这么多人要上班。”
这一天天的,还不是最近双休的工作越来越少了,要不是大小周要不是单休,公交车上人挤人,大马路上车挤车。她耸耸肩膀,“大概双休犯法。”
沈怀远和顾临川交换手里的资料,两人这次来之前做了充分的调查,已经把医院里里外外全都摸透了。
第三人民医院不算是全市最好的医院,但是离那天出车祸的地点很近。因为前不久在新区新修了很气派的分院,引进了很多高学历的医生,所有这边的人患者和以前比起来算少了。
整个医院不算特别大,从门诊过安检,里面设施装修其实挺老旧的了,墙皮都有脱落的痕迹,墙面斑驳处贴着“小心地滑”“静止喧哗”的标识已经卷边。
阳光投过门诊大厅的玻璃斜切进来,蓝色的LED屏上电子号牌不断跳动,一排崭新的电子挂号机前挤着不少神情焦灼的人,每台机器前都有引导员在耐心的解答各种疑问,一位穿灰布胶鞋的中年人在引导员的指导下,用布满伤口的手指点触屏幕,挂号单很快从出口吐出来,还把他吓的往后退了一步,嘴里一直道谢:“真是麻烦你了!”
候诊区的金属椅子上被挂的一塌糊涂,椅背不知道被那个调皮鬼用涂改液歪歪扭扭的写上“到此一游”的小字。正对着的护士站光可鉴人,两位小姐姐忙的脚不沾地,看起来很辛苦。
大厅左侧是药房,自动发药机的机械臂一直不停的在工作着。右侧穿过人工缴费区可以过急诊,急诊通道的绿色底漆已经褪色成灰绿色。墙上的急救流程图已经泛黄,夏以晨仔细看了眼时间,好像还是十年年的版本。
空气中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消毒水味,推车轱辘碾过过防滑地胶的闷响由远及近,几位护士推着周转床疾步而过,白色的床单下露出裹着纱布的小腿。
28. 第28章医院
“这边的院区遭遇先后过严重的火灾和洪水,重建过几次。”副院长姓程,主管医院的行政事务,夏以晨注意到程院长的头发白了一大半,但是皮肤巨好,细腻光滑的能拍广告。
他拿出平面图铺在走廊长椅上耐心的解释,“根据监控记录,沈先生车祸当天被送到这里时,生命体征监测仪确实出现异常波动。”
沈怀远到现在都还记得,他为了拉业务喝酒喝到被送进急诊丢脸的情形,他的身体已经不听自己的使唤,四肢无力的搭拉,甚至灵魂不受控制的飘荡在半空中。不过医生解释那只是大脑在欺骗自己而已。
沈怀远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腕表:“主治医生说仪器故障,但我记得...”他停顿片刻,“其实,那种感觉,并不痛苦。”相反的,极端条件下,人体的肾上腺激素迅速飙升,那种感觉是非常非常舒适,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停留……
在程院长的介绍下,他们把医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摸了一遍。医院很常规,门诊部,住院部以及各个科室,唯一比较特别的是,医院保留了百年前的一栋老楼,就在医院停车场的后方。
砖瓦结构的房子,墙壁上爬着茂密的爬墙虎,门前种了一排玉兰树。
程院长的手指抚过墙壁间的历史的沟壑,那些深浅不一的纹路里沉淀着百年风雨。夏以晨跟着他的脚步,在穿长廊,突然被墙上一幅泛黄的老照片吸引——照片里戴圆框眼镜的洋人医师站在中式飞檐下,身后是挑着药箱的学徒。
“这是1898年建院时的场景。”程院长掏出老花镜,“当时叫仁济医馆,选址在两条江的交汇处。”他的指尖点在照片右下角模糊的江岸线,“美国人约翰·哈珀博士和本地乡绅陈望亭各出资五千两白银,本想借水路之便建药材码头,谁知......”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悠长的汽笛声。沈怀远望着窗外货轮驶过的江面,突然明白医院建筑为何呈阶梯状分布——每层平台都比前一层高出三米,像是抵御洪水的堤坝。
“1925年第一场大洪水。”程院长推开档案室铁门,霉味混着樟脑丸气息扑面而来。他抽出本虫蛀严重的日志,泛黄纸页上钢笔字迹洇着水痕:“七月十七日,水位漫过二楼窗台,哈珀博士将手术台架在八仙桌上,产妇在洪流声中诞下双胞胎。”
档案柜玻璃映出沈怀远腕表反光,秒针跳动让他想起监控录像里生命监测仪的波形。那天他被推进急诊室时,恍惚看见穹顶彩绘玻璃透出奇异紫光,此刻才知那是1938年空袭后重装的防弹玻璃。
“抗战时期医院迁到其他隐蔽的地方。”程院长展开卷轴般的平面图,图纸边角残留焦痕,“在防空洞里建起三百张病床,德国造的X光机拆分三十个部件人挑肩扛运上山。”他忽然轻笑,“后来有人要把手术器械熔了,老院长连夜把器械埋在后山银杏树下。”
夏以晨的指尖抚过平面图上的红蓝标记,那是历代扩建留下的密码。1954年特大洪水冲垮西院时,医护人员用门板搭建浮桥转运患者;1976年唐山大地震,医院派出唯一一辆救护车,司机在余震中往返十七趟。
程院长带他们继续往上走,是老急救室,后面改成了病房,现在虽然很少用,但是里面设备还是比较齐全的。推开顶楼窗户,江风掀起他霜白的鬓角,他们站着的百年主楼完整保留着飞檐斗拱,“沈先生,你住院那天太不巧,市里又是高楼火灾,又是几起大型连环车祸,还有商场垮塌,医院一下午挤满了人,只好把你们安排在这边抢救,但是你们放心,设备都是完好的,医生也百分之百的尽心尽力……”
沈怀远点点头:“在这里吗?怪不得,我好像迷迷糊糊的闻到了玉兰花的香味。”
查看了那天的记录,不但是沈怀远,他们几个,全都被送到这栋楼抢救。
那天太乱了,资料记载并不齐全,但是可以看到,他们几个被送入医院的时间相差不超过一个小时。
夏以晨是车祸,沈怀远酒精中毒,路池是心脏突发,李雪也是车祸,顾临川最倒霉,他演出结束回酒店的路上,由于火灾导致人群乱窜,司机把车开水里去了,他差点没被淹死。
“真是无妄之灾诶!”夏以晨感慨,“这种情况活命机会很渺茫吧?”
顾临川想不起当时的心情,一回想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在阻拦自己:“按道理来说,是没有的。但是那天夕阳实在太美了,我没忍住摇下车窗想吹吹风,没想到这个举动倒是救了我一命。”
车就那么笔直的沉入水里,霎时间水就淹到了胸口,门已经推不开了,他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从半开的窗户里爬出去……
暮色渐浓时,三人来到后院。十几米高的玉兰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树身绑着的红绸带已褪成浅粉色。程院长抚过树干上的铭牌:“”据说,当年埋器械时,这树还不到碗口粗。”
阴冷的风突然穿过走廊,李雪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瞳孔微微收缩:“晨晨姐,你看那个人...…”
路池也惊奇的出声:“是张姐。”
她的状况好像很糟糕,脸色蜡黄,头发散乱,手上挂着吊瓶,轮椅碾过地胶的声响突然变得粘稠,夏以晨看着护士推着张姐进入住院大楼,当金属门即将闭合的刹那,张姐布满针眼的手突然扒住扶手,浑浊的眼球转向众人,脸上闪过奇异的光,惊声道:“是你们!是你们!”
沈怀远按住突突的太阳穴,提醒道:“这是医院,别这么激动。”
夏以晨走过去:“张姐,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靠近后,夏以晨才发现短短几天不见,张姐的头发里冒出很多白发,她说话有点颠三倒四:“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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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见过我老公对不对?你见过的,我的老公,对不对?你快说……”
这时候,大家想起了张姐的老公老李,失去恩爱的丈夫是多么让人伤心的事情,更何况,他们的情况不是去世那么简单,是直接从现实世界抹去这个人的存在……
夏以晨走上前,曲下膝盖,拍拍张姐的手安慰道,“我知道,我们都知道!”她的语气坚定,“别怀疑,他存在过!”
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转眼间就被抹去所有痕迹,连带着自己和他相处的点点滴滴,确实很难不发疯。
张姐忍不住,两颗泪从眼角滑落,“小夏,大家都说我疯了,小夏!”她抬头又看看李雪,“小雪,他们怎么都说我疯了?”
她一觉睡醒,老公没了,孩子没了,原本幸福温暖的家,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程院长有些意外:“你们和张医生认识?”
路池反问道:“所以你和张医生也认识?”
程院长笑了笑:“她是我们医院很优秀的外科医生。”说着语气一顿:“就是可能对自己要求太高了……最近,最近有点压抑……”他话说的模棱两可,语气很惋惜:“大概休息一下就好了。”
两位轮椅的小护士也是一脸的同情,夏以晨大概知道事情的经过了,低声对张医生道:“张姐,你好好休息等你状态好了,我们大家一起聊一聊。”
张姐一把拉住她,下了狠劲,不让她离开:“我现在就很好,别走,你们别走,我真的快要疯了!”
张姐眼龇欲裂,捏着夏以晨的手已经发青,夏以晨吃痛的想要挣脱:“好好好,好好好,我不走,我们都不走!”
天呐,她力气这么大,那里像个病人啊!
闻言张姐总算镇定了一些,她的手指突然扣住轮椅扶手,指甲在塑料扶手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们不懂!我现在每天醒来都要重新确认自己是不是疯了!”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上周三晚上,我明明记得老李给我提前准备了早餐,说可以让我多睡一会儿,可醒来锅里只有冷水,孩子,还有我的孩子…...那个男孩不是我的孩子,根本不是!”
她越这样说,程院长的表情越严肃,两个小护士的眼神越同情,好像再说:好好的人怎么说疯就疯了。
张姐这样子肯定不能一个人,可是她又不愿意待在医院,和众人商议后,顾临川提出自己郊外的别墅正好没人住,也许可以让张姐先去那里修养一段时间。
从医院出来,太阳正好挂在头顶上,李雪下午有课,路池开车先送她和李妈妈回学校。眼看着路池的跑车绝尘而去,夏以晨啧啧两声,红色超跑啊,真骚包,不过也确实符合路池的性格。
还好顾临川今天坐的公司配备的保姆车,勾搭后宽敞,沈怀远让司机先离开了,他们一起将张姐扶上了保姆车。
29. 第 29
张姐现在提起“家”就特别抗拒:“我的女儿不见了,你们明白吗?我家里那个,那个小男孩根本不是我的孩子,那是个……魔鬼?凭空冒出来的东西!”她把家里摆成祭坛,一个医学高材生不断的找不同“大师”做法招魂”……“我不明白,为什么没用……”
她反常的举动把家人吓的够呛,再加上她不眠不休,总是神神叨叨自言自语,家人不得不把她送进医院接受治疗。
医院能检查出什么呢?无非就是受了刺激,给她开些镇定的药物。
沈怀远开口:“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我劝你不要表现的太激烈。张姐,那怕是为了能继续调查下去,大家装也要装成正常人才行。”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情实在太过离奇,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也不为过,任何人听了都要怀疑他们的精神状态。
夏以晨闻言心里也莫名难过:“张姐……”车窗外的风景一帧一帧的被甩在身后,她侧头看着身边沉默的顾临川,悄悄对他说:“我要是挂了,估计也没人记得我了。”
顾临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非常认真:“我记得啊。”
那一瞬间,夏以晨的想法居然是:还好今天洗头了!她瞪他一眼,“别乱摸女孩子的头,你真是……”头发很容易就油了!
而且,而且,怪怪的。
顾临川看她炸毛的反正,很像一只被惹恼的小猫,他低头,“好吧,你摸回来吧。”
夏以晨闻言没有说话,眼珠子滴溜溜的在他身上打转。话说顾临川身材还挺不错,长手长脚的,回想当时在船上,湿漉漉的顾临川,紧贴小腹的衬衫,勾勒出漂亮的线条……而现在,银灰色的西装下是蓬勃的肌肉,还有鼓鼓囊囊的一团……
想着她情不自禁的上手了,摸到他腹部同想象一样坚硬的肌肉。
“唔……你摸那里呢!”顾临川浑身肌肉一紧,迅速抓住她做乱的手,脸色居然罕见的红了,“你这个……”
他的反应让夏以晨觉得很惊奇,记忆中顾临川好像一直都冷冷清清的,少有什么很大的表情或者反应。她好奇的问:“你想说我什么?”
顾临川吐一口气:“女流氓。”
夏以晨:“锻炼的那么好,还不是给女人看的,你的目的现在达到了。男人,你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顾临川:“你在那里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夏以晨:“哈哈哈,怎么样,台词是不是很熟悉?”
说话间,车已经稳稳的停下。
张姐问:“这一切都是假的吧?是梦境对吗?”
夏以晨也竭尽全力的安慰她:“接受现实吧,接受是改变的开始,如果一直被当成病人对待,那除了被困在轮椅上,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的。所有你现在更要打起精神,振作起来!我们一起努力,总归会调查出来,这一切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捣鬼!”
夏以晨其实内心本来已经认命了,莫名其妙的被拖入了奇怪的世界,连活下去都困难,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微弱,那里还有精力去思考如何彻底结束一切?但是……
“生活还在继续啊。”
顾临川将门打开,别墅并不是很大,准确来说,这种超一线大城市,又不算很偏僻的区,是没有太多电视剧里占地多少多少亩的超级大别墅的,有钱也没有。
他把家布置的特别像音乐厅,圆形的穹顶,奢华的水晶灯。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九尺斯坦威的黑白静静的琴键上流淌。窗边的绿萝绿油油的,从桌角垂落,轻薄的窗帘随风吹动。
顾临川说,“我一般不住这里,你可以暂时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说着他停顿了一会儿,轻轻的说,“想一想,下一次估计很快就要来了。”
夏以晨使劲嗅了嗅,感觉闻到了一股很淡的雪松的香味,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这沙发是什么材质的,坐上去软绵绵的,好像坐在棉花上,“咱们能说点开心的事情吗?”
大家围坐在沙发上,张姐神色依然很哀伤,她忽然抬头,直起身体:“我叫张婉凝,婉转的婉,凝结的凝。”
夏以晨点头:“好,张婉凝,张医生,我记住了。”她其实很悲观,只是默默的想,死亡,被遗忘,其实不都是迟早的事情吗?别说百年以后,就是现在,和自己能有链接的人有几个呢,几十年后,渐渐凋零,还能有交往的又能有几个呢?
那些永远留在梦魇里的人,有的还和她说过话,有的连叫什么她都不知道,可是都是一样的,他们的的面容在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这才多久?
有一天,她也会这样消失啊。
张婉凝收起眼泪,沉声道:“谢谢……”
顾临川去厨房翻了翻,“要橘子汽水还是荔枝味?”他翻出的五颜六色的玻璃瓶,冰雾顺着瓶身往下淌。他白色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倒显出几分洁净的少年感。
张婉凝蜷在藤编摇椅里,苍白的指尖终于有了血色。她接过汽水时玻璃瓶发出"啵"的轻响,气泡争先恐后涌向瓶口。
“我女儿小时候总偷喝冰镇的汽水。”她忽然开口,“有次藏在书包里漏了,作业本泡得皱巴巴的......”
“后来呢?”沈夏以晨往柠檬片里戳吸管,柑橘清香混着碳酸气泡的味道在空气里漫开。
“我罚她抄了三遍乘法表,结果第二天她发烧到39度,抱着我说妈妈我背到第六遍了......”张婉凝的笑带着发自内心的痛苦。
“对不起。”她道歉。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感同身受,她知道自己不应该一直沉浸在悲痛中,像祥林嫂一样一边又一遍的重复自己的痛苦。
“除了我们几个能互相倾诉,这些事又能说给谁听呢?”夏以晨叹气。
“咕咕咕……”肚子不争气的响了,夏以晨略显尴尬,“我早上没吃饭,这个点饿了很正常吧?”
顾临川认命的拿出手机:“我在网上买吧,我看现在也都中午了,大家吃什么?”
夏以晨很积极:“清淡一点吧,张姐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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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医院出来。”
顾临川点了椰子鸡,又买了一些生活用品。
大夏天的,空调和火锅最为相配,再加上果汁汽水,简直不要太爽啊!
耐心的等锅里的滚开的椰子水把鸡肉烫熟,真是奇怪,蘸料明明只有青柠和酱油,可是鸡肉吃起来却出人意料的鲜美。
夏以晨埋头苦吃,额头泛起薄汗“我的天,自从上次从船上回来,我就感觉我跟饿死鬼投胎了一样,吃什么都很香。”
顾临川深表认同:“是不是有一种百八十年没吃上饭的错觉。”
沈怀远道:“实不相瞒,那天回去我都没来的及等菜上桌,干吃了两大碗白米饭。”活像逃难的。
张婉凝勉强吃了点东西,亏空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沈怀远推她回房间休息去了。
桌上的沙漏在计时,锅里是刚下的蘑菇,夏以晨吃一口冰西瓜,冰爽的口感让她瞬间感觉快乐加倍,她长舒一口气:“你说做任务就做任务,能不能让我吃个饱饭啊?”
夏以晨陷在云朵般柔软的沙发里,指尖摩挲着玻璃杯凝结的水珠。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烙下金箔似的条纹,顾临川站起来,走到水柜边调试墙角的古董留声机,黑胶唱片旋转时扬起细小的尘埃,像撒在光束里的金粉。
夏以晨敏锐地捕捉到顾临川听到音乐的瞬间,身上散发的愉悦。这位钢琴家大部分时候都很冷静克制,总像精心调试的乐器,每个表情都克制在恰好的音阶,此刻他眼睫投下的阴影却轻微颤动,仿佛琴键被按下了弱音踏板。
顾临川将冰镇的话梅番茄推到茶几中央,琥珀色糖浆裹着红果,在瓷碟里堆成山。“尝尝看,用话梅和桂花蜜腌的。”他腕间的铂金袖扣擦过夏以晨手背,凉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
“顾老师居然爱甜食?”夏以晨故意拖长语调,咬破的番茄在舌尖迸出酸甜汁液。她注意到对方耳尖泛起极淡的粉色,像白瓷釉里晕开的胭脂。
蝉鸣声忽然变得粘稠,夏以晨望着窗外摇曳的蓝雪花,藤蔓缠绕的铁艺栅栏外。
“尝尝这个虾滑。”顾临川往她碗里舀了颗裹着椰浆的丸子,“李雪说你在轮渡上念叨的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那是在转移注意力!”夏以晨用筷子尖戳开Q弹的虾肉,“当时浪打得船身直晃,你还非要站在甲板上装深沉......”
“我在观察云层走向。”当事人无奈地摇头,银灰色西装搭在椅背,衬衫解开两颗纽扣露出锁骨,“倒是某个姑娘给了我两刀,还说要给我手绘一个见义勇为的奖状。”
夏以晨忽然没忍住不好意思的轻笑出声,望着他映在玻璃窗上挺拔的侧影,一颗心像遇热的黄油般渐渐化开。后来根据几人的回忆,她发现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锅,差点把顾临川害了:“你少在这……好啦,我还欠你一句对不起,我当时也是被迷惑了啊,都失去神志了,你能原谅我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行不行?”
30. 送嫁
什么时候睡着的,夏以晨不知道,醒来时,她坐在公交站台的座位,靠在顾临川肩膀上。
四周绿竹掩映,面前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好像刚下过小雨,小路看起来湿润松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青草香味。
顾临川坐的很板正,见她醒来不自然的别过头,语气调侃道:天都要黑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夏以晨噌的一下站起来,心脏突突开始狂跳:“这么突然嘛?我心脏不太好啊!”
顾临川拍拍手臂,他的胳膊被飘来的的雨丝打湿:“你睡的跟小猪一样。”
“你……你才是猪!你是野猪豪猪花猪……你是圈养杂食的懒惰生物,你是星光灿烂下一只绝望而孤独的动物……”
“等等,打住,这不是在拍偶像剧!”顾临川无奈一声笑。
夏以晨很意外:“你居然也看偶像剧?”古典音乐家诶!失策失策……
顾临川挑眉:“我也没比你打几岁吧,我有那么像老学究?”他很奇怪,为什么大家总是默认古典音乐家就该天天闷头待在家,两耳不闻窗外事?事实上,他也才二十多岁,就是一个出生在现代社会的普通年轻人而已。信息化时代,他怎么可能生活在真空世界?
这样吗?夏以晨立马道歉:“那是我刻板印象了!”
顾临川瞪她一眼:“我发现你很白眼狼,是谁几次救了你的小命?又是谁一直在站台守着你?”
被他一说好像还真是,夏以晨夹起嗓子:“小女子这厢赔礼了~~”
“没诚意!”顾临川撇嘴。
夏以晨跺脚:“那你要怎么样嘛!”她忽然福至心灵:“我给你编绳吧,编个有’见义勇为’四个字的绳子怎么样?”千里鹅毛,礼轻情重嘛。
“亲手编?很花时间的。”顾临川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问你要。”
嘿嘿!我真是个大聪明!夏以晨看他好像还挺高兴,心里暗自窃喜,花时间算什么,又不花钱!“那就这么说定了。”
收了我的礼物,可不许骂我白眼狼了……
顾临川抬头看了看天色,天空中不见太阳,阴沉着越来越暗,远处的乌云渐渐的在消散。“走吧,天已经快黑了。”
“你说,我们要是不下车,跟着车一直走,会走去那里?”
顾临川:“前提是你能追上车。”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大概半个小时后,隐约可以听到流水潺潺。两人继续向前,来到一座沿着小河建造的村庄。
“是吊脚楼诶!”夏以晨惊呼。
群山环抱下,临河而建的房子,用木头架的高高的,爬满了青苔。干栏式结构,青砖瓦檐,布肆画坊,酒旗飘扬。
如果没有诡异的事情发生,这里真是一处游山玩水,休闲度假的好地方!
“对了,怎么只有我们两个?”夏以晨问。
顾临川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山中有翠鸟此起彼伏的歌唱,脚下的竹桥踩上去摇摇晃晃的。夏以晨下意识的拉住顾临川的胳膊:“借我扶一下麻烦先。”
借?顾临川被她可爱的形容逗笑,他伸出胳膊:“可以,借你。记得还我。”
村子里空无一人,两人瞎转悠了一圈,在存中心的祠堂里找到围成一圈的人。
祠堂是两层高的圆形建筑,石雕的繁复门楼,上面或平雕,或浮雕,或圆雕,或透雕着各种奇珍异兽和从没见过的诡异花纹,厚重的大门半掩,上面的红漆被风雨侵蚀,剥落斑驳。左右两边挂着两个红灯笼,灯笼上用金漆写着“囍”字,在风里摇摇晃晃,渐渐昏暗的环境里,红的格外的刺眼炫目。
有点古怪。夏以晨一靠近这里,心里就很不舒服,可是此时天色已晚,这里又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无可奈何。
顾临川叹气,抬脚迈了进去:“我倒要看看,这回又有什么新奇玩意儿?!”
夏以晨捏着他的衣角,紧随其后:“喂,我们要不要先自制一把桃木剑?”电影不都是这么演的嘛,桃木剑,糯米粉,蛇胆酒……
顾临川清了清嗓子:“第一,我不叫喂,我叫顾临川,第二,你恐怖电影看多了,不怕做噩梦吗?”
夏以晨:“是是是,顾先生呀,我说你……”她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神秘的景象吓了一跳。
满院子红色的灯笼在此刻忽然被全部点亮,正对着大门的房间,供奉着一遵古怪的神像,那座神像坐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背后长了八只手,手里拿着八样不同的法器。额头上长了八只眼睛,眼睛里雕刻着八只不同的怪物。
神像前,香烛散发的烟雾缭绕,神像后密密麻麻全是祖宗排位。
“小夏,这边!”张婉凝从左边房间二楼的窗楞后探头探脑,语气焦急,“快上来,别进去,现在很危险!”
夏以晨抬头,四四方方的天空中,最后一丝光亮很快要被吞噬,两人果断推开左边房间的大门,进门后迅速将门锁上。
“张姐!”夏以晨走到楼梯口,张婉凝和沈怀远从楼上下来,张婉凝额头挂彩了,沈怀远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是经过了可怕的恶战。“你们怎么才来?”
夏以晨被问的莫名其妙:“就耽误了几个小时吧?我一清醒就进村了。”
沈怀远皱眉:“怎么可能,我们已经在这鬼地方待了三天了!”
什么?!
顾临川的手指在楼梯扶手上轻轻叩击,“三天?”他转身望向窗外已经暗沉的天色,院子里现在血红一片,“可我的手表显示才过去六小时。”
“上楼说。”张婉凝把他们请上楼。
沈怀远撩起衬衫下摆,腹部狰狞的淤青在煤油灯下泛着紫光,他一边忍着痛给自己擦药油一边说:“每天午夜灯笼全灭时,那些东西就会出来捕猎。”他指了指祠堂中庭,“前天晚上,我们眼睁睁看着一个男孩被拖进去......”
张婉凝摇头:“我还以为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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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不来了。”
张婉凝是被水声吵醒的,她发现自己仰面躺在青石板上,后脑勺硌着半块碎瓦片。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眼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河面上漂浮着数十盏莲花灯,烛火在晨雾里明明灭灭。
“你总算醒了。”清冷的声音从柳树后传来,沈怀远一路把她拖到村口,此刻已经累的坐在石板路上喘气。
张婉凝刚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敲锣声。薄雾中走出个穿靛蓝布衣的老者,手里铜锣布满青绿色的铜锈。
“贵客临门——”老者拉长的尾音像钝刀刮过青石,他身后跟着两列提红色灯笼的孩童,每盏灯笼上都用金漆写着“囍”字。
“老人家。”沈怀远知道这个人应该就是布置任务的NPC,没有犹豫,他直接走到老者面前。
老者头发胡子全白,穿着粗布衣服,微微一笑,“跟我来吧。”
张婉凝突然按住沈怀远的手腕。那些孩童的绣花鞋根本没沾到露水,更诡异的是,所有灯笼的光晕都是诡异的青白色,在晨雾里照不出人影。
“沈怀远。”她压低声音,"看他们后颈。"
沈怀远眯起眼睛。当他们转弯时,他清楚看到老者后颈皮肤下凸起鸡蛋大小的鼓包,随着步伐有规律地蠕动,仿佛有什么活物在皮下游走。
沈怀远:“走,先跟上。”看看再说!
两人跟在老者身后,好奇的打量着村子,不得不说很古朴的房子,保持着原始风貌,沈怀远心想,这里如果开发成旅游景区,应该能赚不少钱……
队伍停在一座宅院前,门楣上是“积善之家”的匾额,走进去,中庭摆着八仙桌,桌上菜肴热气腾腾。
耳边突然传来孩童嬉笑,七个穿红肚兜的娃娃正在踢毽子,鸡毛毽子上粘着片带血的指甲。当毽子第13次落地时,为首的娃娃突然咧嘴一笑:“爷爷,爷爷,你请的工人来啦!。”
沈怀远感觉后颈发凉。那些娃娃的嘴唇猩红,像在流血一样。牙齿全是漆黑的,说话时口腔里飘出纸钱燃烧的焦味。他假装弯腰系鞋带,迅速抓起把泥土撒向空中——没有影子,这些根本不是活人
“跑!”张婉凝撞开西侧月亮门,两人在迷宫般的回廊里狂奔,身后传来孩童铜铃般“嘻嘻哈哈”的欢笑。当他们第三次经过同样的荷花池时,沈怀远终于发现蹊跷:池中倒影里的天空始终是同样乌云密布的景象。
张婉凝突然刹住脚步,廊檐下挂着串青铜风铃,院子里一丝风也没有,可是铃铛却好像被疾风吹了一样,“叮铃叮铃”不停的响。正午的阳光突然变成血红色,宅院各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唢呐声。
“然后呢?”夏以晨咽了咽口水,“这不是小时候电影里出现的情节吗?”比起吸血鬼,她还是觉得中国元素的僵尸更可怕,因为吸血鬼电影无论是演员,还是服化道都是国外的,一看就离自己的生活很遥远。僵尸片就不一样了,那生活环境,跟自己小时候的生活环境太像了,感觉下一秒就要从电视剧里蹦哒出来了!
31. 第 31 章
张婉凝打个冷颤,“后来,后来我们就遇到了其他人,他们把我们带到了这座祠堂。”她环顾四周,小声说,“这个地方,同样危险。”
夏以晨很奇怪:“所有我们这一次的任务是干什么呢?”
沈怀远擦完药,将衣服放下,表情十分凝重:“村长说,三天后,村里要嫁女儿,我们要帮忙准备喜宴,还要一起去送亲。”
“嘿,帮工,我懂,我懂。”村里面是这样的,家里有个婚丧嫁娶,附近的村民都要来帮忙,杀猪宰羊,切菜装盘,还有很多杂活,都需要人干。
夏以晨好奇的打量四周,这房子不知道是什么木头造的,置身其中,有一种很淡的木头的香味,不难闻,很特别。二楼被分成两部分,外面摆了一张桌子两个凳子,里面好像是卧室。
顾临川不由自主的打个哈欠:“奇怪了,什么都没干,怎么会这么疲惫?”
困的眼皮打架简直!夏以晨揉了揉眼睛:“咱们是不是该睡觉了?”
房间只有一个,人命关天,这个时候大家都没什么讲究了,两个男人自觉打地铺,顾不得被褥的霉馊味,几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呜呜呜……呜呜呜……”
大半夜的,谁在哭?大脑被吵醒了,可是身体还在沉睡。
“呜呜呜……呜呜呜……”
不是吧,这是对象偷人了还是炒股赔光了,哭的这么凄惨?夏以晨半梦半醒,刚睡着就被吵醒,又睡着又被吵醒,反复几次后,她终于怒了!
有完没完了!剥夺人的睡眠,跟抢人钱财有什么区别!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眼皮才勉强撑开。
一瞬间,全身的毛孔被被打开,汗毛“嗖”的一下竖起来,从头皮麻到发梢。
一厘米的距离,就一厘米的距离!头发垂在她的鼻子上方一厘米的距离,黑黢黢的看不清脸,一袭红色的嫁衣,悬浮在半空中。
“你们……搞基?”顾临川疑惑的声音从地上传来。
床上的两人同时侧过头,顾临川借着窗外红色的烛火,隐约看到两具叠在一起的身体。
他砸吧砸吧嘴巴,不可思议:“你居然……”
“少放屁!”夏以晨额头滑落一滴冷汗,用尽全身力气,抬腿对着上方就是一脚。
“嗯?”用尽全力的一脚好像踢进烂泥巴坑里,被掀开的被子落下,上方的人已经不见了。
“?!”顾临川眼看着人消失不见,“变,变戏法?”
“我靠,撞鬼了,你还不明白!”夏以晨来不及解释,用力摇了摇睡的死死的张婉凝,“姐,我的姐,你醒醒!”
木板床被她摇的吱吱响,张婉凝睡得香到冒泡,嘴巴微微张开,轻轻的打鼾。
“顾临川,你看到没有!”
顾临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我没瞎!”他抬脚踢了踢睡成死猪的沈怀远,很好,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还翻了个身继续睡。他扶额无语,“那东西跑那里去了?”
那东西……夏以晨瞪大了眼睛,抬起手……
“你是在找我吗?”
轻柔的声音从耳后传来,脖子凉飕飕,顾临川猛的回头,和那个长发覆面的“女鬼”打了个照面。
“我就在这里呀。”
好温柔的声音,好诡异的场景。
顾临川呼吸一滞,勉强笑道:“啊,好巧啊,这么晚了还不睡,女孩子有黑眼圈就不好了……”他边说边抬腿就跑,跑前还不忘一把扯过呆滞的夏以晨,“跑啊!”
惯性让她快出残影,两人“咣当”一声从房间冲下一楼,夏以晨一把抱住顾临川的腰,头缩在他胳肢窝下,眼睛死死盯着楼梯,小声叨叨,“做梦做梦,我在做梦……”
顾临川被她勒住腰,毛茸茸的脑袋,小鸡仔一样躲在她身下,他长叹一口气:“讲真的,你不是想乘机占我便宜吧?”
不知什么时候,夏以晨的手居然居然捏住他腰间轻薄的肌肉来回揉搓。
夏以晨:……“如果我说我就是太紧张了,你相信吗?”
顾临川:“嗯……如果你现在能停下,我想我可以相信。”
哼!夏以晨恼羞成怒,给他一拳:“少啰嗦!”
“噔噔噔……”
身后的木门被扣响。
“噔噔噔……”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做声。
“小夏,开门啊,快开门啊,外面有东西在追我!”
是张婉凝的声音,门闩被她拍打的“咣当咣当”。
外面的红灯笼透过糊纸的窗户,将室内照的红雾蒙蒙的一片,两人同时朝楼上望去,楼上的“女鬼”没有追下来。
“小夏,小夏,开门啊。”
“张婉凝”锲而不舍的敲门,夏以晨盯着门口。
“噔噔噔……噔噔噔……”敲门声越来越急促,门外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癫狂,“开门啊……你为什么不开门……小夏,你怎么不出声?小夏,救救我啊,你在里面怎么不出来救我……”
有那么点雪姨拍门骂街傅文佩的感觉。
夏以晨:大姐……你是人是鬼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猜我为什么不出声?
“小夏……啊——”门外响起一声尖叫,一个巨大的黑影扫过窗户。
什么玩意儿?看这影子,怕是个身高超过两米,体重超过三百斤的壮士。
“张婉凝”似乎格外惧怕这身影硕大的壮士,拍门拍的把整个屋子都震的摇晃:“小夏……救我……”声音尖的劈叉。
夏以晨死死捂住嘴巴,“开什么玩笑,我从小可是被人吓大的。”
顾临川低头看她一眼:“什么意思?”
夏以晨,“字面上的意思。”她抬头:“半夜被亲人叫了不要回答,不然会被吃掉的鬼故事听没听过?学校门口小卖铺五块钱一本的鬼故事书,中学的时候你没偷摸省下早餐钱买过?”
顾临川抬了抬下巴:“我一般都只逛碟片店。”
夏以晨:“对啊,还有电影,没看过?”
顾临川:“有没有可能……”我在看古典音乐专辑?
夏以晨眨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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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巴眼睛:“没有被鬼片吓到不敢睡觉?那你的童年也太不完整了。”
顾临川:“没事,我弹不好琴常被我爸揍,已经弥补了这一部分的不完整。”
不是吧?夏以晨奇怪的看着他:“我看你的纪录片,你家人不是说你弹琴超级自觉,从没揍过你?”
顾临川无语凝噎:“你知道什么叫营销呢?”天天挨揍还怎么营销他是天才?不过,他用不一样的眼神看她,“特意你看我纪录片干嘛?”
夏以晨张张嘴,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我……我就刷手机刷到了……”救命,她好像嘴太快了。
“小夏——”
门外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血痕“噗嗤”飞溅在窗户上。
夜里有点冷,两人一动不动的站了快一个小时,夏以晨搓了搓冷的发抖的手臂,小声问:“你困吗?”
顾临川眼皮打架,他也要撑不住了:“上楼看看?”
蹑手蹑脚的上楼,“女鬼”已经不见了综艺,楼下又传来拍门的声音,不过好像是对面房子。
“睡的也太香了!”夏以晨看着床上和地上的两人,愤愤不平的说道。
“能睡是一种天赋。”顾临川苦笑一声,“趁天还没有亮,赶紧闭上眼睛!谁知道明天又有什么活等着我们。”
“你看我现在敢吗?”夏以晨被吓出心理阴影了,“顾临川,我有点害怕,我现在一闭上眼睛,就是那个鬼东西……”
顾临川收拾好床铺,挪到床边,靠她近一些躺下,把手伸出来,轻轻握住她的手,“借你用一下,记得还我。”
夏以晨冷不防被他握住手,愣了一下:“嗯……既然你真心真意的借我了,我就勉为其难的收下……”
他的手还挺温暖有力……夏以晨想着也躺下了。黑暗中,两只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咯咯咯…”
天才微微亮,大公鸡就勤劳的起床打鸣。夏以晨披头散发的坐起来:“要我说,这只鸡不该在这里打鸣,它这么勤劳,不用闹钟自己就能早起,就应该去公司上班才对,这不是天选打公鸡是什么!”
沈怀远卷好铺盖,凉凉的说:“它要是能敲键盘,还有你什么事?上周迟到了几次,你心里没数吗?”
夏以晨立刻闭嘴了。
张婉凝醒的最早,眼神在夏以晨和顾临川之间来回打量:“我说,你们两有没有什么事要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有!有!有!一说起这个,夏以晨就忍不住大倒苦水,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的说了出来:“你们两个可是真能睡啊,你队友差点没了你们还睡得着!”
张婉凝恍然大悟:“也说我怎么感觉胳膊疼,今早一看还有两道掐痕,原来是你昨晚虐待我!”
这个是重点吗?是重点吗?夏以晨无语望天:“我的姐,你这下知道你昨晚睡得有多死了吧!”
沈怀远狐疑的看着她:“我感觉我胸口有点疼,你昨天晚上该不会是踢了我几脚吧?”
夏以晨看着顾临川,摇头:我没踢,他踢的!
32. 第 32 章
这一回,进入游戏的人可不少,从对面各个房间下来十几二十来人,但是一交流,夏以晨发现不对劲。他们各有各的意外,时间相同,可是地点却并不是那家医院。
夏以晨被搞糊涂了:“所以现在,唯一的共性就是,在同一天,我们都发生过意外,差点要挂了的那种意外?”那他们大热天跑到医院调查不是白跑了?
五月八号,那天是什么很重要的日子吗?来不及细想,门被“吱呀”一声缓缓推开。
顾临川点头:“目前来看,是这样。”看来他们调查的方向有误。
来人穿着蓝色短衫,男人们的衣服上绣着白色的花纹,脸上刺着奇怪的图腾。女人们的衣服上绣着粉色花纹,图案繁复,有动物也有植物,但是老样式像少数民族特色,看起来很友好,还冲他们笑,露出漆黑的牙齿,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为首的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者,白色的眉毛垂到眼尾,笑的慈眉善目,甚是可亲:“真是多谢你们,这么大老远的,肯来我们村里帮忙。”
夏以晨默默观察着NPC们,试图找出什么提示。
这边一位沉稳的男人何旭客客气气的打招呼:“老人家,先别谢,需要帮什么忙,您先说说看。”
老者的腰微微佝偻:“今天,我们要杀鸡宰猪,晚上摆夜宴,你们快一起去村后帮忙吧。”说罢他嘱咐一个老奶奶给他们带路,“今晚的夜宴要请山神的,可不能马虎!”交代完,老者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老奶奶看起来七八十岁了,牙齿掉光了,两颊凹陷下去,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头油光水滑的白发编成大粗辫子垂落胸前,有种天然质朴的美。背着一个硕大的竹篓,耳朵和头上戴着银饰,走在前头全身叮叮当当的响。
天上飘着丝丝缕缕的细雨,脚下的路很滑,走一段路便粘上一脚的泥巴,越走越沉。夏以晨的球鞋已经裹满泥浆,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黏腻的腐殖质从好像要从脚趾缝里挤出来。
顾临川突然拽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说:“看那个竹篓。”
夏以晨仔细看看,里面有一把磨的锃亮的弯刀,心不由得一紧,人也愈发警惕。
村后过一个小池塘,有一个规模宏大的祭坛,用石头堆砌,中间有一个火塘,祭坛比想象中更阴森。十二根石柱环绕着火塘,每根柱子上都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图腾,上面飘扬着红色和白色的布带。
“先吃早餐吧。”老奶奶放下背篓,招呼他们走进一间屋子,众人跟着老奶奶走进去。
看样子是厨房,里面满满的,各色蘑菇,蔬菜,还有不少活蹦乱跳的鸡鸭鹅,一个大的竹篮里装满了鸡蛋。
全是新鲜的食物!看着这食物的丰盛程度,起码是要摆上一百桌热闹热闹。
两口柴火灶烧的正旺,老奶奶揭开锅盖,蒸汽扑面而来,浓郁的米香瞬间充斥在整个厨房里。
是软糯的发糕,口感很不错,带着淡淡的酵母香。一口下去,毫无味道。
老奶奶笑的牙不见眼:“吃吧,吃吧。”她揭开另外一个锅盖,里面是煮好的糯米甜酒,老奶奶拿着海碗挨个给大家分,“吃吧,吃吧。”
其他人好像也来了有几天了,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看起来饿坏了,不管好吃不好吃吃,都吃出一种穷凶恶极的感觉。
“诶……十点钟方向。”夏以晨在张婉凝耳边偷偷说道:“快看,十点钟方向!”
有一个十八九岁白白胖胖的男孩,偷偷在剥鸡蛋吃。
夏以晨很奇怪的问:“他那里来的鸡蛋?你们昨天吃鸡蛋了?”
张婉凝摇头:“这几天素的都快要想吃生肉了。”
“吃吧,多吃一点,不客气啊,不客气,自家人。粗茶淡饭,不客气啊。”
老奶奶不断给大家夹发糕,添甜酒,“多吃点啊,不客气,自己家。”
“够了够了……”
真的饱了!夏以晨打个饱嗝,“谢谢,谢谢。”
吃饱喝足该干活了,老奶奶把他们带到房子后面的空地。
三个杀猪师傅脚边的铁笼里关着一头大白猪,白白胖胖养的特别肥,哼哼唧唧的用猪嘴想把铁笼子打开。
“这些畜生可不好伺候。”一个杀猪师傅蹲在地上吐一口烟,见他们来了,用烟枪敲了敲鞋底,火星坠入泥水发出嗤响。
他把烟枪别在腰间,掀起围裙,大砍刀在磨刀棒上用力擦了两下,发出“蹭蹭”刺耳的金属声,“麻烦你们了,原本约好帮厨的人来不了,今天的晚饭要摆脱你们帮忙了。”
张婉凝笑了笑:“没问题!”
帮厨嘛,又不是大厨,不用慌,千万不用慌。村里的村厨是一对夫妻,他们把厨房的菜拿出来,拎到水井边,对众人说道:“这些菜都要洗干净,切好。”
洗菜嘛,小问题!
顾临川的衬衫被蒸汽洇湿了一片,柴火灶上的铁锅沸腾着翻滚水花,他和沈怀远负责烧热水,几个女孩子责负责清洗现场的道具。
晨雾还未散尽,湿漉漉的青石板院坝上已架起板凳,拆开了木门放下来当杀猪板。
杀猪师傅往泥地里插了两根木桩,粗麻绳在桩子上绕出死结。夏以晨注意到麻绳残留着暗褐色污渍,像是无数次浸透血液后风干的痕迹。
杀猪是个技术活,还轮不到他们,但是打杂需要他们的帮助。
大白猪被麻绳捆住四蹄横在凳上,三百来斤的膘肥身躯把条凳压得吱呀作响。杀猪匠师傅往磨刀石上淋了瓢井水,蹭蹭几下把放血刀磨得雪亮。
“按住了!”师傅声如洪钟,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不情不愿的上前,嘴里抱怨道:“臭死了!”
白猪发出刺耳的嚎叫,后蹄猛地蹬着几个年轻劳力的小臂,几人手臂上顿时刮出三道血痕。
“都来搭把手!”杀猪匠拽开铁笼插销,大白猪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叫,不停的挣扎。何旭第一个冲上去按住猪头,却触电般缩回手:“这畜生在流眼泪!”
确实不对劲!夏以晨看到猪眼里滚落的泪水,浑身都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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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鸡皮疙瘩。
大白猪在六个成年人的压制下疯狂抽搐,猪蹄蹬起的泥浆溅在众人裤子上。
清凉的井水没过夏以晨的手指,顾临川和沈怀远躲的远远的,假装在捡柴火,不得不说,他们两个是真会偷懒!
“按紧!”何旭整个上半身压住猪脖子,另外一人眼疾手快抓住乱甩的猪尾,粗硬的鬃毛扎得掌心生疼。
“按住后腿!”杀猪师傅满意的点点头。
一头猪被他们五花大绑,捆的严严实实的。
左手掐住猪下颌往上一抬,露出颈间跳动的动脉,右手刀光闪过,尺长的放血刀精准没入喉管。鲜血喷涌而出的瞬间,夏以晨隔老远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血柱起初喷得老高,渐渐变成汩汩细流,温热的猪血蜿蜒成蚯蚓状的轨迹。
老奶奶及时递上撒了盐的陶盆接住,猪血在陶盆里凝成颤巍巍的血豆腐。大白猪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只剩后腿偶尔抽搐。
褪毛是细致活。三个围着条凳忙活,猪鬃在晨光里纷飞如雪。
“烫猪喽!”王师傅的徒弟抬来冒着白汽的木甑。众人合力将猪身翻进滚水,铁钩勾住猪蹄来回涮烫。何旭学着师傅的手法用刮刨试了试,黑蹄甲在热水中果然变得松软,刨刀刮过处露出白玉般的趾节。
刮毛的环节更令人作呕,滚水浇过的猪皮泛起密集水泡,杀猪匠用刨刀刮开表皮时,露出底下又白又粉的猪皮。
分肉刀砍在脊椎骨时迸出火星。杀猪匠从猪腹腔掏出的内脏裹着层半透明薄膜,像极了人类羊水囊。开膛时师傅展示了真功夫。尖刀自□□前划至下颌,干脆利落。
“可惜了,有点太肥了。”师傅把猪肝拎起来对着光看,“好在肉质没受影响。”案板上的猪肉看起来非常新鲜,肌肉甚至还在跳动,后腿肉红白分明如大理石纹,肋排泛着珍珠般的粉晕。
厨师将整猪平放在松木案板上,用鬃毛刷仔细清理表皮,又从竹篓取出晒干的紫苏叶,混着新鲜粽叶垫在七层竹蒸笼底部。
“得用陈年竹蒸笼才吸不走香气。”厨娘说着往猪腹塞进一把香料,又抹上厚厚一层粗盐花椒。
“火候要足。”杀猪匠指挥着在土灶码放松木柴,特意留出三指宽的通火道。
整猪放入蒸笼,猪头朝东尾向西,四蹄蜷成跪拜状。夏以晨注意到猪耳被穿上红丝线,线头系着刻有"五谷丰登"的桃木牌。
大伙火两个小时,期间不停的用冰水浇湿猪皮降温。两个小时后,厨师揭开灶上陶瓮,舀出混着菌菇的百年老卤浇在猪身上。琥珀色的汤汁顺着猪脊流淌,在笼屉里积出两指深的卤水。
顾临川和沈怀远坐在灶火边,头发跟水洗过一样,湿透了。将松塔投进灶膛,松脂香混着肉香顿时弥漫开来。
蒸笼缝隙开始渗出清亮的油花,厨师用铁钎刺入猪后腿,抽出时带出透亮的肉汁:“再焖两刻钟。”
沈怀远热的上气不接下气,往灶眼撒糠壳控制火势,“我后悔了,我宁愿帮忙绑住猪。”
33. 第 33 章
香味,浓郁的肉香顺着弥散的蒸汽四处扩散。何旭挥舞砍刀,用力剁碎白菜的手一顿,脸上不由得露出神往的表情,用力吸了吸口水咽下去,“真香啊!”
他们这几天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天天就一点稀饭白菜,还有一餐没一餐的,这肚子里的馋虫被勾起来了。
板牙都快咬碎了!
把大柴火都扒拉出来,用小火一直保持着火候。午饭是一点稀饭加坛子辣椒萝卜,匆匆忙忙吃完,又要杀鸡,要切菜,不知不觉天渐渐的黑了,不知什么时候四周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夏以晨抬头。眼前的一切都被诡异的红光笼罩着。
有了充足的人手,祭品很快准备好了。厨师大喊一声:“起锅!”
几个年轻人“嘿咻嘿咻”的将蒸笼从大锅上抬下来,嘴里窃窃私语:
“好香啊,要是有一碗红油辣子蘸料就更好了!”
“想吃肘子肉,肥而不腻。”
“要我说耳朵才是最好吃的部位……”
“你都不会吃,精华部分在舌头……”
夏以晨感觉肚子咕噜咕噜的不停叫,她胡乱的擦了擦手,端起菜盆随着其他人一起离开了厨房。
老者已经等候多时,精明的眼睛在众人脸上扫过:“出发吧。”
夜晚的村子在红色灯笼的映照下,显得更加神秘,推开紧闭的门楼,青石板楼梯依山而凿,两旁是沙沙作响的竹林,清风拂过,吹动台阶两边的灯笼摇摇晃晃。
红灯笼随着台阶蜿蜒而上,像是要直通天宫。手上端着东西,还要爬山路,有没有天理了?夏以晨走在队伍的中间,顾临川的托盘里是酒水,他端的倒是很稳当。
“你说,这山有多高?”她仰起头绝望的问。
顾临川抬头看了一眼,眯起眼睛,望不到头的石阶弯弯曲曲,尽头处似乎有一座建筑,门口两点红,像怪物血红的眼睛,冷笑着盯着脚下的蝼蚁。
顾临川回头安慰她:“总不会比泰山还要高。”
夏以晨吐吐舌头:“跟泰山一样高也不行啊!完了,明天起床我的腿一定废了。”
沈怀远和张婉凝在他们前面,手里也分别端着祭品,张婉凝一边走一边回头轻声的提醒:“嘘,小点声,山里有东西,别吵醒它们。”
?!现在不就是在山里?夏以晨赶紧闭嘴,警惕的看看四周,茂密的竹林遮天蔽日,地上是一层又一层堆积的竹叶,风一吹还在飘落,散发出腐烂的气味。
“真臭!”后方的何旭小声抱怨。
大概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爬到了山腰,众人已经走不动了,开始三三两两的掉队。
一旁的灯笼突然接连炸裂,火星落在地上溅在枯叶上发出吱一声开始冒烟。夏以晨被落地声吓一跳,等再抬头时,前方队伍已经消失在拐弯处。
夏以晨的脚步骤然顿住,怎么回事?一秒钟前,前边张婉凝的马尾辫还在视线里晃动,下一秒却在转过某个弯道后突然消失。她猛地回头,后方蜿蜒的石阶上只剩浓雾,方才还在抱怨腿酸的何旭连同整支队伍都蒸发了。
“不对劲。”顾临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看石阶。”
月光下的青石板正在褪色,边缘泛起纸钱燃烧后的灰白色,蜿蜒的山路浓雾笼罩。
“咱们的追上大部队啊!”夏以晨扯了扯他的衣袖。怕和他走散了,夏以晨不自觉的伸出胳膊挽住他。
顾临川一愣,侧头看她惊惶不定的脸,紧紧的贴在他胸口,长睫毛忽闪忽闪。顾临川别过头,默让接受了这份亲密。
两人加快脚步,想要尽量追上张婉凝。
“你看,是不是他们?”夏以晨气喘吁吁,指着眼前浓雾中模糊的背影,“他们两个伤残,看着那么虚弱,跑路的时候可比咱们快多了!”啧啧,上次在游轮上,张婉凝还是菜鸟,这回已经成老手了,也是都练出来了!
“等等我!”夏以晨喘着粗气喊道。
前方的张婉凝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向前走。
“你怎么回事,等等我们呀,张姐!”
夏以晨加快脚步,可是她快一份前面的人也快一分,她慢一分前面的人也慢一分脚步越来越快。
顾临川突然拽住她的胳膊:“别喊了。”他的手指突然收紧,夏以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前方五步之遥,那隐隐绰绰的背影停住了,就这么静静地立在他们面前,一动也不动。
“别过去。”顾临川的声音像绷紧的弓弦,“也别做声,我们现在已经迷路了。”
夏以晨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环顾四周,惊讶的发现,他们不知何时已经深入竹林深处,腐烂的竹叶漫过脚踝,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绵软的尸体上。她死死盯着眼前随雾波动的背影,心脏突突的狂跳,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嘴巴里跳出来。“试着退回去。”顾临川尽量保持冷静,他们往后退,前面的影子居然也跟着他们退。
“跑!”
夏以晨被拽着冲进岔路,灯笼已经全部熄灭了,月光下,他们终于看清这条山路的真容——根本不是青石台阶,而是由无数具骸骨堆砌的通道。
竹叶的清香加上腐叶的恶臭,气味骤然浓烈,浓雾中,传来孩童的啼哭,顾临川寻声抬头:一个一两岁的男童,用红绳绑一个冲天辫,此刻正猫在一颗大竹子后面,似乎想和他们玩躲猫猫。
“哈哈哈......”男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
夏以晨捂住耳朵,她被尖锐的摩擦声刺的头痛,那是成千上万片竹叶在互相刮擦发出的声音。
顾临川突然拽着她扑倒在地,头顶掠过一道银光——飘落的竹叶边缘泛着手术刀般的寒芒,削断了她的几缕鬓发。
夏以晨感到脸颊一热,几滴温热的液体滑落。她颤抖着伸手一抹,指尖立刻染上刺目的猩红。
“别看。”顾临川将她按在怀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紧绷。他的后背被竹叶划出十几道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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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衬衫绽开蛛网般的裂口。
男童突然停止笑声,竹叶摩擦声戛然而止。死寂中,夏以晨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某种黏腻的蠕动声。她僵硬地转动脖颈,看见青黑竹竿上渗出暗红液体,那些骸骨堆砌的台阶正在缓慢起伏。
“?!”
顾临川突然捂住她的嘴。三米开外,那个孩子缓缓现身,就穿了一件红肚兜,白白嫩嫩的脸,看起来十分可爱,可是咧嘴一笑,嘴里是密密麻麻的尖利牙齿,流出来的口水不是透明的,而是血红色……
她感到后颈汗毛根根竖起,因为那孩子的脚步声正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从四面八方逼近。
“妈妈!”孩童稚嫩的声音传来。
别叫妈了,你是我妈都行!
夏以晨感到有冰冷的手指擦过脚踝。她本能地抬腿猛踹,几根森白指骨突然破土而出抓住她的裤脚。
“滚开!”夏以晨抄起路边的碎骨狠狠砸下,指骨应声碎裂的瞬间,骸骨台阶突然塌陷。失重感袭来,无数婴儿手臂从地下伸出,抓住她的脚踝往下拖拽。
腐臭的泥土灌入鼻腔,夏以晨在坠落中死死攥住顾临川的手腕。无数冰冷的小手撕扯着她的裤腿,指甲深深掐进皮肉。她张开嘴想尖叫,却被腥臭的泥土堵住了喉咙。
“闭气!”顾临川的声音在黑暗中炸响,他死死拽住夏以晨的手腕。
砰!
后背撞上某种柔软黏腻的物体,缓冲了坠落冲击。夏以晨剧烈咳嗽着撑起身子,手掌陷入一层厚厚的、带着温热湿气的烂泥里。
“这里是......”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抬头,两人不知为何,落入一口枯井之中。
“苍天啊!”她喃喃道,用力向上蹦哒,试图跳出去。
顾临川抬头看了看天上一动不动的月亮,目测了一下井口的距离:“别跳了,起码十来米。”
隧道墙壁上布满黏液,夏以晨的鞋底不断打滑,“那怎么办?”
男童的嬉笑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得就像贴在耳膜上。夏以晨感觉有冰冷的小手钻进她衣领,小腿位置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卧槽......什么鬼东西?”夏以晨的话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她低头看见自己小腿上不知何时趴着个巴掌大的"婴儿",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环形利齿的嘴,张大嘴巴咬住她的小腿,正疯狂啃食她的血肉。
顾临川飞快的上去给了那东西狠狠的一脚,那东西被飞踹到井壁,又落在地上。他掏出打火机点燃衬衫下摆,火焰腾起的刹那扔向那东西。
“别看怕。”顾临川的呼吸喷在她耳畔,灼热得反常。
“啊——”那东西不过数秒,就被火势包围,很快烧成一坨烤黑的肉。
“我的腿啊!”冷不丁的被咬一口,这谁受得了?
顾临川蹲下来,借着月光,看清她受伤的小腿,被锋利的牙齿咬出了一个圆形的伤口,此刻正不停的淌血。
34. 第 34 章
烤肉发出的焦臭,混合着血腥味充斥在狭小的空间。
夏以晨疼的五官扭曲,她在心里发出尖锐爆鸣,嘴里还是压低声音:“很好,很好,这下是真残废了!”
顾临川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噌”的一声,火苗微弱,他举起打火机靠近她的小腿。伤的不重,一圈圆形的咬痕,并没有被撕扯出很大的创口:“你反应还挺快,再多一秒你的体重能瞬间蒸发个几斤重。”
夏以晨有气无力:“还好还好,不然就亏大了,我辛苦花钱吃出来的……”她坐靠在井水壁上,对面的顾临川脱掉了衬衫,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背心,露出肌肉蓬勃的胳膊,圆滚滚的喉结,一滴汗水滑落,隐匿于背心下宽厚的胸膛,呼吸间起伏的轮廓……
她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咱们怎么上去?”这里看起来像是一处天然形成的裂缝,四周的岩石上面爬满的湿漉漉的苔藓,滑不溜丢的。
顾临川环顾四周,用双臂丈量了一下距离,他的双臂够长,撑在两壁上,两只脚很快也抵上去:“有戏!”
夏以晨趔趄着爬起来:“你试一试,上去了可千万记得下面还有个喘气的等着你呢。”
顾临川艰难的向上攀爬,双手深深的扣在苔藓里,很难想象,这是保价九位数的手,平时连行李箱不被允许提,此刻却被凸起的岩石刮的千疮百孔。
夏以晨满怀期待,上方传来竹叶摩擦般的窃窃私语,那个男童倒吊着从洞顶垂下,脖颈扭转180度,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妈妈,饿......”
男童四肢反关节爬进来,大嘴咧到耳根:“祭品......啊,好吃......”他的脸上没有眼睛,原本长眼睛的部位只有两个血骷髅,在不断的往外面咕噜咕噜的冒着血。
“啪嗒——啪嗒——”
血从男童的脸上滴落,一颗一颗砸在下去,从顾临川面前滴落,落在夏以晨脚边。
顾临川仰头,男童那张血盆大口几乎是擦着顾临川的鼻尖掠过,腥臭的气息喷了他一脸,顾临川呼吸一滞,脚一滑又落回井底。
“小心!”夏以晨猛地拽住顾临川的衣角,
顾临川踉跄着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湿滑的井壁上。
男童四肢着地,像蜘蛛一样在井壁上快速爬行,脑后的大嘴不断张合,发出“咔嗒咔嗒”的牙齿碰撞声。他的动作诡异得不似人类,关节扭曲的角度令人毛骨悚然。
男童的声音忽高忽低,仿佛同时有几个声音在说话,诡异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回荡:“饿......我好饿......妈妈”
夏以晨感到一阵眩晕,男童的声音像是有魔力一般钻入她的脑海。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耳边响起奇怪的嗡鸣声,仿佛有无数人在低声细语。一双稚嫩的胳膊朝她伸来,她下意识的去接。
“别听他的!”顾临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一把抓住夏以晨的手臂,用力摇晃她,“夏以晨,醒醒!”
夏以晨猛地回神,发现男童已经近在咫尺,那张血盆大口中伸出一条布满倒刺的黑色长舌,嘀嗒腥臭的口水正朝她的脸卷来。
苍天!她“嗖”的本能弯腰躲过去。
好险!
夏以晨的腿伤火辣辣地疼,她强撑着站起来,后背紧贴着井壁,对着男童挤出一个比哭来难看的笑容:“呵呵,呵呵,你饿啊,你饿你吃东西啊!”夏以晨脚上踩到软绵绵的一团,灵机一动,计上心来,立马一脚踢到对面:“啊,你要吃肉对吧?乖宝宝,乖宝宝你快吃!”
话音未落,男童突然从井壁一跃而下,张嘴叼住那焦黑的一团肉球,裂开的大嘴几乎占据了大半个脑袋,抱着那团肉心满意足的啃食起来。
夏以晨两条腿打颤:弱小,无助,可怜……吃饱了可不许吃我了!
男童蜷缩在角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黏腻的血肉从他夸张的大嘴中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青苔上。那双空洞的血窟窿却始终“注视”着两人,仿佛在享用开胃菜后等待着主餐。
顾临川的指尖在潮湿的岩壁上摸索,突然触到一处凹陷。他用力一掰,竟扯下一块坚硬的岩石。
男童突然停止进食,被血浸透的嘴角咧到耳根:“好吃......“”他四肢诡异地撑起身体,“妈妈,好吃......”
祖宗诶,你别叫我妈,我生不出你这样品种的好大儿!夏以晨都快哭了,谁懂啊,被一个怪物追着叫妈。
“乖孩子,带我们上去行吗?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那些鸡鸭鱼肉够你霍霍的!
男童黑骷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嘴角流出长长的口水:“妈妈,好吃,吃妈妈……”
夏以晨:我XX你XX……不肖子孙!
顾临川拼命摇晃手里的岩石,终于“砰——”
巨大的水流冲了出来,顾临川被突如其来的水流冲得后背重重撞在井壁上。冰冷的地下河水瞬间灌满了狭小的空间,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一脸懵的夏以晨反应了几秒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顾临川,我不会游泳!”夏以晨害怕的大喊。天杀的,她可是只旱鸭子!
糟糕,这没被怪物吃掉,要被水淹死了!
“抓住我!”顾临川在激流中大吼,伸手去拽夏以晨。他的手指刚碰到她的衣袖,一股更大的水流就将两人冲散。
男童在湍急的水流惊慌失措的尖叫,四肢疯狂的划水:"妈妈......妈妈......"他的声音在水中变得扭曲诡异,像坏掉的收音机发出的杂音,一双手死死抓住夏以晨的小腿,试图把她也拉下水。
“滚呐!”
夏以晨呛了口水,拼命扑腾着浮出水面。她的腿伤泡在水里火辣辣地疼。她拼命划水,垂死挣扎中,一股暗流突然从下方涌来,猛地将她卷向深处。她的后背重重撞上井壁,肺里的空气被挤压殆尽,眼前一阵发黑。
不能死在这!
“顾临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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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慌地喊,咬牙蹬腿,拼命向上挣扎。水面近在咫尺,却又仿佛永远触不到。
不能死这儿!
凭借强大的意志,她的指尖终于破出水面,可下一秒,又一股激流拽着她的脚踝,将她狠狠拉回黑暗。
顾临川的身影在水面上模糊晃动,他突然整个人沉入水中,朝她游来。水流撕扯着他的身体,他的动作却异常精准,像一把锋利的刀,破开水流,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夏以晨的视野已经模糊,只能感觉到他的手臂环住她的腰,带着她向上冲。她的肺几乎要炸开,耳膜嗡嗡作响,意识开始涣散。
“哗——!”
两人终于破水而出,夏以晨剧烈咳嗽着,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顾临川的手臂仍紧紧箍着她,另一只手摸着岩壁,寻找新的支点。
头顶的裂缝口透进一丝微光,却遥不可及。“抓紧我。”顾临川的声音嘶哑,他一把搂住夏以晨的腰,另一只手抓住岩壁上突出的石棱。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青筋暴起。
呜呜呜……夏以晨抹了把脸,一脸谄媚:“男神,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男神!”
“现在讨好我,太迟了吧!”湍急的水流不断冲击着两人,顾临川的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却依然一寸寸向下滑去。岩壁上的苔藓被水流浸透,变得更加湿滑,他的指甲在石棱上刮出几道血痕。
夏以晨死死抱住他的肩膀,冰凉的水流漫过下巴,激起她强烈的求生欲:“顾临川……大哥,大佬,你可别丢下我!!”
“!”顾临川咬牙,喉结滚动,看牙尖嘴利的小野猫服软,心里莫名很爽。
湍急的水流裹挟着碎石和腐烂的苔藓,在狭窄的井壁间翻涌。夏以晨不小心呛了一大口腥臭的水,喉咙火辣辣地疼。
“呸呸呸!”要吐了!
她的腿伤被水流冲刷得发白,血丝在水中晕开,像一缕缕飘散的红线。
顾临川的手臂死死扣住岩壁上一块凸起的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青筋暴起。他的衬衫被水流冲得紧贴在身上,肌肉线条绷得极紧,像是随时会断裂的弓弦。
冰冷刺骨的地下水让她牙齿直打颤,她死死抓住顾临川的肩膀,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里:“好冷!”呜呜呜……
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枯枝碎石,不断撞击着狭窄的井壁。夏以晨突然感觉小腿被什么缠住了。低头一看,水中不知何时形成了一个小型漩涡,正将她的身体往下拖拽。
“顾临川!水下有——”
话音未落,漩涡突然扩大数倍。强大的吸力让两人瞬间失去平衡,像两片落叶般被卷入水底。夏以晨的视野顿时一片混沌,耳边只剩下水流震耳欲聋的咆哮。
混乱中,顾临川的手臂如铁钳般箍住她的腰,而她也下意识的紧紧抱住了顾临川。
如果两人真的挂了,以后有人再进入这个世界,发现他们拥抱着的尸体,会不会原地脑补出一本百万字可歌可泣的言情小说?
35. 第 35 章
来不及细想,她感觉两人被漩涡带着高速旋转,后背不时撞上坚硬的岩壁。
疼……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眼前开始冒出金星。
这是啥?省电版洗衣机?节水又节电,清洁效果好,简单易操作……
突然,一股更强的吸力从侧面袭来。夏以晨在眩晕中看到岩壁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缺口,正是他们刚才发现的出水口。漩涡裹挟着两人,朝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冲去。
两人被激流冲出洞口,重重摔在一处浅滩上。夏以晨剧烈咳嗽着,吐出好几口混着泥沙的河水。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身下是湿润的泥土,而不是要命的岩壁。
“还活着?”顾临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同样嘶哑得不成样子。
夏以晨艰难地翻过身,看见顾临川仰面躺在浅滩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擦伤。他的右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活着...…还喘气呢!”她喘着粗气回答,就是...…全身都像被卡车碾过...…
两人就这么瘫在浅滩上,像两条搁浅的鱼般大口呼吸。
不想动弹,过了好久好久,神志才逐渐恢复,夏以晨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混合着流水声,取代了之前地下暗河的恐怖轰鸣。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河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这才看清,他们被冲到了一处宅院的池塘,四周是古香古色房子。那个吞噬他们的地下暗河,此刻正从假山壁上的洞口奔涌而出,形成一道小型瀑布。
“能站起来吗?”顾临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
夏以晨试了试,双腿虽然发抖,但还能支撑。她踉跄着走到顾临川身边,伸手扶他,“你的手需要固定。”
顾临川就着她的搀扶站起来,突然皱眉看向她的后背:"你受伤了。"
夏以晨这才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刺痛,想必是被岩壁刮伤的。她无所谓地摇摇头:“比起被永远困在地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说着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咱们俩个现在一个手瘸一个脚瘸……”
顾临川看看她,又看看自己,“你还真别说,咱们俩个这造型还挺特别”
两人处理好伤口,从荷花池里翻到后院,穿过连廊,夏以晨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祭坛,用石头堆砌,中间有一个火塘,祭坛比想象中更阴森。十二根石柱环绕着火塘,每根柱子上都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图腾,上面飘扬着红色和白色的布带。
祭坛中央,供奉着一遵古怪的神像,那座神像和他们在祠堂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大了许多,目测起码七八米高,需要仰视。
神像坐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头戴华丽的宝冠,双腿盘坐,背后长了八只手,手里拿着八样不同的法器。借着月色,又因放大了数倍,夏以晨终于看清楚了,神像手里的八种法器,各为:宝弓、宝箭、傍牌、钺斧、髑髅宝杖、数珠、金刚杵、俱尸铁钩、额头上长了八只眼睛,眼睛里雕刻着八只不同的怪物,却是她不认得的,张牙舞爪,像要从眼睛里跳出来。
队伍比他们先一步到达,看起来比他们两人更加狼狈不堪,夏以晨数了数,少了七八个人。
一声叹息。
祭坛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跳动的火光在十二根石柱间投下摇曳的影子。
先到的队伍放下手里的祭品,张婉凝忍气吞声:“接下来干什么?”
村名们不管他们一脸怨恨,低头自顾自的正在忙碌地布置着什么,语气淡然:“当然是祭祀。”他们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各种器皿和供品,在神像前摆放整齐。
夏以晨目光扫过那些幸存者,除了怨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某种奇异的虔诚。
“我们得过去。”她扶着顾临川,两人踉跄着向人群走去。
白发老者正在指挥众人摆放供品,看到他们靠近,老者微微颔首。“能活下来,就是神明的恩赐。”老者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参加祭祀吧。”
夏以晨刚要开口询问,老者已经转身走向祭坛中央。她只好咽下疑问,和顾临川一起站在人群边缘观察。
供桌上已经摆好了青铜酒器,几个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酒倒入其中。酒液在火光下呈现出琥珀色,散发出浓郁的谷物香气。旁边摆放着整只烤熟的鸡鸭,鱼则是用特制的木盘盛放,鱼头朝向神像,鱼尾翘起,仿佛还在水中游动。
几个壮汉正合力将蒸笼抬上来,里面应该是下午刚宰的猪。
祭坛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老者手持一柄青铜铃铛,站在神像正前方。他身后站着八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木盘,盘中盛放着五谷杂粮。
“铛——”
铃声响彻祭坛,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夏以晨和顾临川对视一眼,也随着众人跪下。膝盖接触冰冷石面的瞬间,夏以晨后背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敬告八方神明,今有信众诚心供奉,祈求庇佑...”老者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在石柱间回荡。
怎么感觉像跳大神?夏以晨默默的观察。
八名白衣青年依次上前,将五谷撒在神像脚下。金黄的麦粒、雪白的大米、红色的高粱...各种谷物在火光中闪烁着不同的光泽,如同给神像铺就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道路。
老者接过第一杯酒,高举过头,然后缓缓倾倒在地上。酒液渗入石缝,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更加浓烈的酒香。
“一敬天!”
“二敬地!”
“三敬神明!”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都俯身叩首。夏以晨的额头贴在冰冷的石面上,听到周围传来低声的祈祷。她偷偷抬眼,看到神像的八只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里面雕刻的怪物似乎在移动。
这场景既庄重又诡异,夏以晨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卷竹简,开始诵读上面的文字。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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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古老晦涩,夏以晨只能听懂零星几个词汇:"庇护"、"丰收"、"平安"...
诵读结束后,所有人再次叩首。白衣青年们点燃了更多的香烛,插在神像周围的香炉中。烟雾缭绕上升,在神像面前形成一层薄纱般的帷幕。
“咳咳咳……”沈怀远在他们前方,不小心吸入更多烟雾,忍不住开始咳嗽。
“礼成!”
祭祀仪式看似结束了,但没有人离开。老者开始绕着神像缓步行走,每走七步就停下来念一段咒语。其他人则跪在原地,低声附和着。
夏以晨趁机仔细观察那座巨大的神像。在近距离的火光照射下,她看清了神像八只手中拿着的法器细节:宝弓上雕刻着蛇纹,箭矢的尖端闪烁着寒光;钺斧的刃口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最令人不安的是那根髑髅宝杖,杖顶的骷髅头雕刻得栩栩如生,空洞的眼窝似乎正盯着她看。
“你有没有觉得...…”顾临川压低声音道,“那神像的眼睛在动?”
夏以晨猛地抬头,正好看到神像额头上的一只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但定睛再看时,那只是石雕的眼睛在摇曳火光下产生的错觉...或许吧。
祭祀的最后阶段,所有人排成一列,依次走到神像前跪拜。轮到夏以晨和顾临川时,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余光瞥见神像手中的髑髅宝杖似乎...转动了一下角度。她猛地抬头,但宝杖依然如常,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请神,进食。”老者深深叩首。
下一秒,怪异的叫声在耳边响起,神像眼中雕刻的怪物从眼睛里一跃而下,这些怪物长的有点像山里的猴子,一身棕色的绒毛,灵活的在祭坛中央穿行。夏以晨赶紧闭嘴,和老者一样将头埋的更低。
那些形似山猴的棕毛生物落地时溅起水花,它们细长的爪子抓挠着青石板,发出类似指甲抓挠黑板的刮擦声。
夏以晨将额头紧贴地面,却忍不住从臂弯缝隙偷看,怪物们张开大嘴,疯狂进食,桌上的祭品很快被一扫而光。
一只没抢到食物的怪物跳到蒸笼上,蒸笼掀开的瞬间,滚烫蒸汽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夏以晨看见笼屉里蜷缩着一具青白色的躯体——那根本不是猪,而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年轻人,嘴里衔着一枚铜钱,四肢捆着红绳。
“是那个偷鸡蛋的...”张婉凝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早上还活蹦乱跳的青年,此刻像待宰的牲畜般被蒸得皮肉分离,死不瞑目的眼睛蒙着层灰白薄膜。
怪物们突然兴奋起来。它们扑向蒸笼,细长的手指直接插入尸体的眼眶和口腔。夏以晨听见黏腻的吮吸声,看见那些分叉的舌头在碎裂的肋骨间穿梭。最恐怖的是尸体竟然轻微抽搐起来,仿佛还残留着生命反应。
夏以晨的胃袋剧烈收缩。
“呕——”
有人没忍住突然呕吐起来,秽物溅到最近的一只怪物身上。那东西猛地抬头,人脸般的面孔扭曲成愤怒的表情,沾着脑浆的爪子直接抓向对方。
36. 第 36 章
“啊——”几个年轻人没能忍住,一边尖叫一边试图逃跑,被怪物用爪子撕碎,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四周全是人体组织的碎片,现场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鲜血喷溅在夏以晨的脸上,温热而黏稠。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跳如鼓,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怪物兴奋的嘶鸣。一只怪物正蹲在不远处,爪子深深插入一个男人的胸腔,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塞入口中。
这么重口味吗?夏以晨深吸一口气,额头冒出一股冷汗。
“跑!”顾临川用没受伤的左手猛地拽起夏以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夏以晨的双腿像灌了铅,但求生本能让她强迫自己移动。她踉跄着跟上顾临川的脚步,背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祭坛已经变成了屠宰场。那些形似山猴的怪物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它们细长的四肢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爪都带起一片血雾。
“我的天,孙悟空见了这帮子怪物都要退避三舍。”夏以晨喃喃道。
“小点声……”张婉凝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
沈怀远大着胆子回头,一个年轻人试图用火把驱赶怪物,却被三只怪物同时扑倒,火把滚落在地,照亮了他被撕成碎片的过程。
“这边!”顾临川拉着她躲到一根石柱后面。夏以晨剧烈喘息着,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顾临川紧贴着石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祭坛中央的混乱。“那个神像...那些怪物是从它眼睛里跳出来的。”
变故来的太快,纵然他心里有准备,还是被眼前骇人的一幕吓的心跳加速。
夏以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巨大的八臂神像依然矗立在祭坛中央,但此刻它的八只眼睛全部变成了空洞的黑色,仿佛里面的怪物确实已经全部跑了出来。更诡异的是,神像嘴角的弧度似乎比之前更大了,像是在...笑?
笑…笑你妹!夏以晨恨的牙痒痒,心想早晚熔了这破玩意儿!
“啊——救命!”女人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此刻正被两只怪物追逐,她的裙子已经被撕烂,露出血淋淋的小腿。疼痛让她跑不了几步便绊倒在地。两只怪物立刻扑了上去,其中一只用爪子划开了她的腹部,另一只则咬住了她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女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在地上抓出几道血痕,然后彻底不动了。
夏以晨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好!”顾临川猛地推开夏以晨。下一秒,一只怪物撞上了他们刚才藏身的石柱,锋利的爪子在石头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夏以晨摔在地上,后背的伤口撞到坚硬的地面,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又有一只怪物朝他们扑来。
沈怀远飞快的脱下外套,罩在怪物头上,怪物被蒙住眼睛,开始胡乱的四处挥舞自己的爪子。
“快溜!”他大喊。
“老板,你好机智啊!”夏以晨的心脏狂跳,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怪物尖锐的叫声。
“是吧!”沈怀远一边跑得意的挑眉。
“没出路了!”几人环顾四周,假山后是一道矮墙,管不了那么多了!夏以晨用尽全力翻了过去,重重摔在另一侧的草地上。她顾不上疼痛,立刻蜷缩进墙角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诶呦!”沈怀远翻下来磕到胸口,吃痛的闷哼一声。
墙的另一侧传来爪子刮擦石头的声音和怪物不满的嘶鸣。夏以晨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四人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夏以晨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顺着脊椎流下。
整个宅院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怪物的叫声和人类的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外的怪物嘶鸣声渐渐远去,夏以晨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她借着月光打量四周——这是一处荒废的庭院,杂草丛生,几株枯死的梅树伸展着狰狞的枝丫。
“我们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顾临川压低声,右手不自然地垂着,脸色苍白如纸。
张婉凝颤抖着指向不远处:"那里...好像有间屋子。"
四人蹑手蹑脚地穿过庭院。沈怀远走在最后,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那些怪物追来。夏以晨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刮。
屋子是典型的古建筑,雕花木门半敞着,里面黑漆漆的像张开的巨口。夏以晨在门前犹豫了一瞬,咬牙推开门——霉味混合着尘土扑面而来。
顾临川用左手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室内:一张积满灰尘的八仙桌,几把东倒西歪的椅子,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山水画。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书架,摆满了线装古籍。
“先找找有没有能包扎的东西。”夏以晨轻声道,开始翻找抽屉,最后找到了几块干净的布料。沈怀远从凳子上拆了两块木板,给顾临川简单的固定好。
夏以晨警惕的打量四周,忽然从窗户外瞥见,院中央的井边站着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夏以晨差点哭出来。
那人转过身,月光下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妈呀,猪八戒!”夏以晨傻眼了,今天是捅了什么西游记的老窝?
沈怀远闻声而来,待看清眼前的怪物,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不对。”
眼前的怪物虽然长着一个猪头,两颗獠牙从翻卷的嘴唇里刺出,鼻孔还冒着蒸腾的热气。但它的身体分明是人类的,而且身体让人分外眼熟,四肢捆绑着红绳,肚子被剖开,发白的皮肤上布满油脂,穿着早上那个偷蛋青年沾满血污的蓝布衫,脖颈处一圈紫红色的勒痕清晰可见。
“嗬...嗬...”猪头人身的怪物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声响,蒸的晶莹滴油的指尖还挂着蒸笼里的苇叶。它摇摇晃晃向前迈步,夏以晨看见它敞开的衣襟里,胸腹腔像被掏空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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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几根挂着肉丝的肋骨。
肉香,浓郁的肉香!尽管此刻已经饥肠辘辘,可是闻到如此诱人的肉香,几人还是没忍住弯下腰疯狂呕吐。
张婉凝边吐边骂街:“狗X的,我特么的再也不吃猪肉了!”
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沈怀远抄起八仙桌上的茶壶砸过去,瓷壶在猪头怪物额角炸开,暗红色的脓血顺着獠牙滴落。怪物只是晃了晃,被砸烂的猪脸突然扭曲出诡异的笑容。
顾临川踹翻书架挡住过道,“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出现的?”
猪头人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落地时踩到段滑腻的东西——是截挂着铜钱的肠子,还在微微抽搐。
夏以晨的冷汗混着血水滑落,“天知道!”
猪头怪摇摇晃晃地逼近,蒸熟的皮肉散发着诡异的肉香。
“碰碰……”猪头人力气奇大无比,一掌就将面前的阻碍拍碎。
“这边!”夏以晨飞快的从窗户翻身逃跑,沈怀远紧随其后,他蹲在地上,抓起一块碎砖砸过去,砖块陷进猪头怪松软的脑壳里,却只是让它晃了晃。怪物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
“拼了!”顾临川抄起一根断裂的椅腿,狠狠砸向猪头怪的膝盖。
“噗通——”猪头人没有没伤到分毫,顾临川反倒是被一巴掌扇飞。
“顾临川!”夏以晨飞奔过去将人扶起来,四人被堵在墙角,已经退无可退,正绝望之时。
“咔嚓!”
一道黑影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尖锐的爪子直接刺穿猪头怪的脑袋。
是一只猴子怪!
它比之前见过的更加狰狞,棕毛上沾满干涸的血迹,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绿光。它沿着围墙爬下来,低头围着嗅了嗅猪头怪,随即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刺入蒸熟的皮肉,撕扯下一大块。
“呕……”张婉凝捂住嘴,强忍着不吐出来。
夏以晨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景象。猴子怪像吃西瓜一样啃食着猪头怪的脑袋,脑浆和腐肉顺着它的下巴滴落。猪头怪的四肢还在抽搐,但很快,它的身体就被猴子怪撕扯得七零八落,连骨头都被嚼碎吞下。
“趁现在……走!”顾临川压低声音,拽着夏以晨往后退。
可就在这时,猴子怪猛地抬头,泛着绿光的眼睛盯向他们。
“跑!”
四人转身就逃,猴子怪发出尖锐的嘶鸣,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追了上来。夏以晨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喷在后颈,腥臭的热气让她头皮发麻。
“快!”沈怀远一脚踹开腐朽的木门,四人跌跌撞撞冲进去,反手死死抵住门板。
“咚!咚!咚!”猴子怪疯狂撞击着门,木屑飞溅,门框摇摇欲坠。
“撑不住了!”张婉凝声音发抖。
就在门板即将碎裂的瞬间——
“喔喔喔——”一只大公鸡扑棱着翅膀,飞到房顶上,仰起头,骄傲的打鸣。
天,亮了。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37. 第 37 章
“嗷——”
阳光穿透云层,透过参天古树洒落在地上,正狼吞虎咽的猴子怪像被烈火灼伤了一样,嚎叫一声,躲到墙角的阴影处,一双发光的眼睛阴毒的扫过他们,飞快低头,张大嘴露出獠牙。
“嗷——”它嚎叫两声,伸手翻过围墙,很快消失不见了。
“苍天啊!”夏以晨简直要喜极而泣,那毛绒绒的怪物终于走了!
庭院里尸横遍野。
“嘶啦……”
随着阳光的照射,地上的残肢断臂如同灰烬一般,众目睽睽下消散不见了。
四个人鼻青脸肿,面面相觑,稍稍松懈,疼痛感就铺天盖地而来,夏以晨疼得呲牙咧嘴:“真好,又活了一天。”死又舍不得这么惨烈的死,就硬活着呗!
张婉凝悬着的心终于暂且放回了肚子:“我还以为这一回我们都死定了。”
沈怀远苦笑:“看来没到时辰,阎王爷还不肯收我们。”
夏以晨拍拍他:“走吧。”
祭坛里,祭祀已经结束,老者解下红色的福袋,满意的说道:“神明很满意,已经赐福了这桩婚事。”
吃了这么多人,能不满意嘛!夏以晨抬头看那遵神像,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晨光下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八只手伸出来显得法力无边,眼睛里的怪物又回到了原处,就这么静静的注视他们。
奇奇怪怪,不知道由来。不过在很多不通音讯的偏远地区,当地的村民都有信奉邪神的传统,其中残忍阴私,骇人听闻的故事太多太多……
直到天色大亮,躲在边边角角的人才陆陆续续冒头,祭坛中央的火塘,柴火“噼里啪啦”的还在燃烧。
何旭从房梁上跳下来,他的脸上被怪物用爪子狠狠的拍了一掌,留下了五个深深的爪印,正“哗啦哗啦”的淌血。
他轻巧的落地,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再也不敢直视猴子这种生物了!”天呐,这些猴子都应该被压在五指山下才对。
一夜过去,死伤无数,村民们却熟视无睹,完全不把他们放眼里,老者收拾好东西,对他们说:“你们回去赶紧补一觉,下午还得去帮木匠给新娘子做花轿呢。”
顾临川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手直接掐在老者脖子上:“老头,你把我们当祭品?”
老者被掐住要害,还面不改色,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神明吃不饱,怎么赐福?神明不赐福,婚礼怎么继续呢?婚礼不继续,你们的任务又怎么完成?”
哟嚯,说的好有道理!
“你!”夏以晨气的牙痒痒,捏着拳头“打NPC犯法吗?”揍他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顾临川手上一紧:“这里视人命如草芥,有什么法可犯?”
夏以晨弯下腰东瞅瞅西看看,瞄准了神像前的铜炉,她拿起来掂了掂,够重。
“诶诶诶——”老者这才慌了,一改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要主持婚礼的,要是我受伤了,婚礼可就不能按时举行了。”
“哼!”
两人听后才做摆,顾临川手一松,“滚吧。”
夏以晨扬了扬手中的铜炉,吓唬他:“算你走运!”拿他们当祭品,够可以的!
老者战战兢兢,跑出好远,才回头啐他们一口:“呸,奸夫□□!”
夏以晨又拿起铜炉:“还敢乱说!”
老者连忙带着人溜了。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沈怀远
眼睛下方乌黑一片,他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也不管自己霸总的形象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靠在柱子休息,放松的瞬间一股疲惫涌来,他感觉自己累的半死。
夏以晨睨他一眼,忍不住学他的样子嘴他几句:“人家也没强制你加班啊,你累了多休息。”
沈怀远:“这是一回事吗?”
夏以晨耸耸肩,故意道:“都给你车费了,放你回现实世界诶,你还要怎么样?早知道多少人把命都留在这里?”
沈怀远:这话很耳熟。
夏以晨笑眯眯:耳熟就对了!
沈怀远:……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的路来说,简单省力多了,只是经过一夜的“恐怖袭击”大家基本都光荣负伤了,个个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相互搀扶着下山,颇有一番悲壮的味道。
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的下行。晨间雾气腾腾,模糊了视线,只隐约可听见山林中有飞鸟在声声歌唱,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草木的清香,驱散不了他们心头的阴霾,众人脸上仍旧是愁云惨淡。
夏以晨的脚被咬的那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处有点肿胀,走起路很不方便,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蹦蹦跶跶的跟着众人:“喂喂喂……有伤员呢,你们等等我呀!”
顾临川回头看她一眼,无奈的蹲下来:“上来吧。”
张婉凝,“哇,这么绅士。”
沈怀远:“哇,这么绅士。”
夏以晨:“哇……”
顾临川:“赶紧上来,少嘚嘚了。”
夏以晨:“好嘞!”
“你们说,不就是吃了他们一个鸡蛋吗,用的着把人当猪宰吗?”何旭捂着脸上的伤口,声音发闷。
想想他们还眼睁睁看着他被当成猪一样绑起来,开膛破肚,凄惨的叫声还在耳边,那诱人的肉香似有似无,好像还可以闻得到。
何旭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天菩萨,这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惊悚两个字来形容了。
一时间,众人又是感慨,又是庆幸,还好没嘴馋!
夏以晨趴在顾临川背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谁知道呢!别说吃鸡蛋了,反正我是连肉都不敢再吃了。”想到都恶心,那皮肉上一滴一滴滑落的油脂……救命!她可是肉食动物。
有一个男人叹气:“那些像猴子一样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呀?”
顾临川想了想:“谁知道呢,或许是邪神的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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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吧,不过目前来看,它们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白天不敢出现,只能晚上出来觅食。”
一个女人附和道:“就是,不怕,现在是白天。”
沈怀远冷哼一声:“这地方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连祭祀的神像都那么邪门,八只手八只眼的菩萨,还会放出怪物吃人,我可没有听说过,我看应该是邪教供奉的邪神才对。”
走在最后的张婉凝突然开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我奶奶给我说过,有些地方会供奉‘八臂罗刹’,既是神也是魔,需要活祭才能平息它的怒火。”
闻言众人皆是一默,夏以晨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了好了,总算是祭祀结束了。”
一个女人低声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说是嫁女儿,但是到目前为止,谁见过新娘子?”
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是故意要烘托恐怖的氛围,夏以晨咽了咽口水:“别自己吓自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关键是在梦魇里,怪物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是碾压的存在啊!
顾临川背着她,慢慢的走:“下午还要帮木匠做花轿呢,话说回来,你们谁会做木工活?”
众人脸上一片茫然,沈怀远摇摇头:“看来下午又有一场恶战。”
回到暂住的祠堂,已经有人给他们把饭送过来,夏以晨一眼就认出正在摆饭的女孩不就是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第一天遇到的女孩吗,她粗壮的麻花辫垂落在胸前,一双杏眼波光粼粼。
真漂亮!夏以晨从顾临川背上下来,女孩收起食盒:“请趁热吃吧。”
请趁热吃吧……多温柔啊!夏以晨忍不住偷瞄人家好几眼,目送女孩丰满的背影离开。
像是故意的,今天送来的菜全是荤菜,天井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红烧肉,香喷喷的酱肘子,咕噜咕噜冒泡的干锅肥肠,还有满满一大碗糖醋排骨……肉香扑鼻。
“呕……”
夏以晨干呕两人,慌忙给自己灌了一碗茶水,勉强压住想呕吐的冲动。
她扫了一眼眼前的饭菜:“很好,上一顿一个荤菜没有,这一顿一个素菜没有。”
夏以晨端起粗糙的大碗,碗上画着栩栩如生的彩色大公鸡,她给每一个人的碗里都添了米饭:“多少吃点东西。”
“吃饭……吃饭……”张婉凝咬咬牙,端起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进嘴巴里,像在自我催眠,“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何旭用筷子扒拉扒拉碗里的米饭,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那碗红烧肉,肥肉部分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他想起昨晚蒸笼里被蒸的流油的肚皮……
沈怀远的筷子米饭上徘徊,他始终没敢把筷子往桌上伸,顾临川更是干脆往碗里倒了半碗茶水,泡着米饭吃进肚子。
一片乌云飘过,天井里的光线一下午暗了下来,八仙桌上的荤菜表面凝结出一层白色的油脂,夏以晨赶紧别开目光,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
38. 第 38 章
“嗷——”
阳光穿透云层,透过参天古树洒落在地上,正狼吞虎咽的猴子怪像被烈火灼伤了一样,嚎叫一声,躲到墙角的阴影处,一双发光的眼睛阴毒的扫过他们,飞快低头,张大嘴露出獠牙。
“嗷——”它嚎叫两声,伸手翻过围墙,很快消失不见了。
“苍天啊!”夏星月简直要喜极而泣,那毛绒绒的怪物终于走了!
庭院里尸横遍野。
“嘶啦……”
随着阳光的照射,地上的残肢断臂如同灰烬一般,众目睽睽下消散不见了。
四个人鼻青脸肿,面面相觑,稍稍松懈,疼痛感就铺天盖地而来,夏星月疼得呲牙咧嘴:“真好,又活了一天。”死又舍不得这么惨烈的死,就硬活着呗!
张婉凝悬着的心终于暂且放回了肚子:“我还以为这一回我们都死定了。”
沈怀远苦笑:“看来没到时辰,阎王爷还不肯收我们。”
夏星月拍拍他:“走吧。”
祭坛里,祭祀已经结束,老者解下红色的福袋,满意的说道:“神明很满意,已经赐福了这桩婚事。”
吃了这么多人,能不满意嘛!夏星月抬头看那遵神像,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晨光下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八只手伸出来显得法力无边,眼睛里的怪物又回到了原处,就这么静静的注视他们。
奇奇怪怪,不知道由来。不过在很多不通音讯的偏远地区,当地的村民都有信奉邪神的传统,其中残忍阴私,骇人听闻的故事太多太多……
直到天色大亮,躲在边边角角的人才陆陆续续冒头,祭坛中央的火塘,柴火“噼里啪啦”的还在燃烧。
何旭从房梁上跳下来,他的脸上被怪物用爪子狠狠的拍了一掌,留下了五个深深的爪印,正“哗啦哗啦”的淌血。
他轻巧的落地,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再也不敢直视猴子这种生物了!”天呐,这些猴子都应该被压在五指山下才对。
一夜过去,死伤无数,村民们却熟视无睹,完全不把他们放眼里,老者收拾好东西,对他们说:“你们回去赶紧补一觉,下午还得去帮木匠给新娘子做花轿呢。”
顾临川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手直接掐在老者脖子上:“老头,你把我们当祭品?”
老者被掐住要害,还面不改色,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神明吃不饱,怎么赐福?神明不赐福,婚礼怎么继续呢?婚礼不继续,你们的任务又怎么完成?”
哟嚯,说的好有道理!
“你!”夏星月气的牙痒痒,捏着拳头“打NPC犯法吗?”揍他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顾临川手上一紧:“这里视人命如草芥,有什么法可犯?”
夏星月弯下腰东瞅瞅西看看,瞄准了神像前的铜炉,她拿起来掂了掂,够重。
“诶诶诶——”老者这才慌了,一改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要主持婚礼的,要是我受伤了,婚礼可就不能按时举行了。”
“哼!”
两人听后才做摆,顾临川手一松,“滚吧。”
夏星月扬了扬手中的铜炉,吓唬他:“算你走运!”拿他们当祭品,够可以的!
老者战战兢兢,跑出好远,才回头啐他们一口:“呸,奸夫□□!”
夏星月又拿起铜炉:“还敢乱说!”
老者连忙带着人溜了。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沈怀远
眼睛下方乌黑一片,他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也不管自己霸总的形象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靠在柱子休息,放松的瞬间一股疲惫涌来,他感觉自己累的半死。
夏星月睨他一眼,忍不住学他的样子嘴他几句:“人家也没强制你加班啊,你累了多休息。”
沈怀远:“这是一回事吗?”
夏星月耸耸肩,故意道:“都给你车费了,放你回现实世界诶,你还要怎么样?早知道多少人把命都留在这里?”
沈怀远:这话很耳熟。
夏星月笑眯眯:耳熟就对了!
沈怀远:……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的路来说,简单省力多了,只是经过一夜的“恐怖袭击”大家基本都光荣负伤了,个个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相互搀扶着下山,颇有一番悲壮的味道。
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的下行。晨间雾气腾腾,模糊了视线,只隐约可听见山林中有飞鸟在声声歌唱,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草木的清香,驱散不了他们心头的阴霾,众人脸上仍旧是愁云惨淡。
夏星月的脚被咬的那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处有点肿胀,走起路很不方便,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蹦蹦跶跶的跟着众人:“喂喂喂……有伤员呢,你们等等我呀!”
顾临川回头看她一眼,无奈的蹲下来:“上来吧。”
张婉凝,“哇,这么绅士。”
沈怀远:“哇,这么绅士。”
夏星月:“哇……”
顾临川:“赶紧上来,少嘚嘚了。”
夏星月:“好嘞!”
“你们说,不就是吃了他们一个鸡蛋吗,用的着把人当猪宰吗?”何旭捂着脸上的伤口,声音发闷。
想想他们还眼睁睁看着他被当成猪一样绑起来,开膛破肚,凄惨的叫声还在耳边,那诱人的肉香似有似无,好像还可以闻得到。
何旭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天菩萨,这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惊悚两个字来形容了。
一时间,众人又是感慨,又是庆幸,还好没嘴馋!
夏星月趴在顾临川背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谁知道呢!别说吃鸡蛋了,反正我是连肉都不敢再吃了。”想到都恶心,那皮肉上一滴一滴滑落的油脂……救命!她可是肉食动物。
有一个男人叹气:“那些像猴子一样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呀?”
顾临川想了想:“谁知道呢,或许是邪神的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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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吧,不过目前来看,它们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白天不敢出现,只能晚上出来觅食。”
一个女人附和道:“就是,不怕,现在是白天。”
沈怀远冷哼一声:“这地方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连祭祀的神像都那么邪门,八只手八只眼的菩萨,还会放出怪物吃人,我可没有听说过,我看应该是邪教供奉的邪神才对。”
走在最后的张婉凝突然开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我奶奶给我说过,有些地方会供奉‘八臂罗刹’,既是神也是魔,需要活祭才能平息它的怒火。”
闻言众人皆是一默,夏星月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了好了,总算是祭祀结束了。”
一个女人低声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说是嫁女儿,但是到目前为止,谁见过新娘子?”
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是故意要烘托恐怖的氛围,夏星月咽了咽口水:“别自己吓自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关键是在梦魇里,怪物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是碾压的存在啊!
顾临川背着她,慢慢的走:“下午还要帮木匠做花轿呢,话说回来,你们谁会做木工活?”
众人脸上一片茫然,沈怀远摇摇头:“看来下午又有一场恶战。”
回到暂住的祠堂,已经有人给他们把饭送过来,夏星月一眼就认出正在摆饭的女孩不就是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第一天遇到的女孩吗,她粗壮的麻花辫垂落在胸前,一双杏眼波光粼粼。
真漂亮!夏星月从顾临川背上下来,女孩收起食盒:“请趁热吃吧。”
请趁热吃吧……多温柔啊!夏星月忍不住偷瞄人家好几眼,目送女孩丰满的背影离开。
像是故意的,今天送来的菜全是荤菜,天井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红烧肉,香喷喷的酱肘子,咕噜咕噜冒泡的干锅肥肠,还有满满一大碗糖醋排骨……肉香扑鼻。
“呕……”
夏星月干呕两人,慌忙给自己灌了一碗茶水,勉强压住想呕吐的冲动。
她扫了一眼眼前的饭菜:“很好,上一顿一个荤菜没有,这一顿一个素菜没有。”
夏星月端起粗糙的大碗,碗上画着栩栩如生的彩色大公鸡,她给每一个人的碗里都添了米饭:“多少吃点东西。”
“吃饭……吃饭……”张婉凝咬咬牙,端起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进嘴巴里,像在自我催眠,“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何旭用筷子扒拉扒拉碗里的米饭,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那碗红烧肉,肥肉部分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他想起昨晚蒸笼里被蒸的流油的肚皮……
沈怀远的筷子米饭上徘徊,他始终没敢把筷子往桌上伸,顾临川更是干脆往碗里倒了半碗茶水,泡着米饭吃进肚子。
一片乌云飘过,天井里的光线一下午暗了下来,八仙桌上的荤菜表面凝结出一层白色的油脂,夏星月赶紧别开目光,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
39. 第 39 章
来不及细想,她感觉两人被漩涡带着高速旋转,后背不时撞上坚硬的岩壁。
疼……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挤压殆尽,眼前开始冒出金星。
这是啥?省电版洗衣机?节水又节电,清洁效果好,简单易操作……
突然,一股更强的吸力从侧面袭来。夏星月在眩晕中看到岩壁上出现了一个新的缺口,正是他们刚才发现的出水口。漩涡裹挟着两人,朝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冲去。
两人被激流冲出洞口,重重摔在一处浅滩上。夏星月剧烈咳嗽着,吐出好几口混着泥沙的河水。她的视线模糊不清,只能感觉到身下是湿润的泥土,而不是要命的岩壁。
“还活着?”顾临川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同样嘶哑得不成样子。
夏星月艰难地翻过身,看见顾临川仰面躺在浅滩上,裸露的皮肤上布满擦伤。他的右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
“活着...…还喘气呢!”她喘着粗气回答,就是...…全身都像被卡车碾过...…
两人就这么瘫在浅滩上,像两条搁浅的鱼般大口呼吸。
不想动弹,过了好久好久,神志才逐渐恢复,夏星月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远处传来隐约的鸟鸣,混合着流水声,取代了之前地下暗河的恐怖轰鸣。
她艰难地撑起身子,河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她这才看清,他们被冲到了一处宅院的池塘,四周是古香古色房子。那个吞噬他们的地下暗河,此刻正从假山壁上的洞口奔涌而出,形成一道小型瀑布。
“能站起来吗?”顾临川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撑着地面,慢慢坐起身。
夏星月试了试,双腿虽然发抖,但还能支撑。她踉跄着走到顾临川身边,伸手扶他,“你的手需要固定。”
顾临川就着她的搀扶站起来,突然皱眉看向她的后背:"你受伤了。"
夏星月这才感觉到背后传来阵阵刺痛,想必是被岩壁刮伤的。她无所谓地摇摇头:“比起被永远困在地下,这点伤算不了什么。”说着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咱们俩个现在一个手瘸一个脚瘸……”
顾临川看看她,又看看自己,“你还真别说,咱们俩个这造型还挺特别”
两人处理好伤口,从荷花池里翻到后院,穿过连廊,夏星月这才发现,这里居然是一个规模宏大的祭坛,用石头堆砌,中间有一个火塘,祭坛比想象中更阴森。十二根石柱环绕着火塘,每根柱子上都用朱砂画着扭曲的图腾,上面飘扬着红色和白色的布带。
祭坛中央,供奉着一遵古怪的神像,那座神像和他们在祠堂看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大了许多,目测起码七八米高,需要仰视。
神像坐在一朵盛开的莲花上,头戴华丽的宝冠,双腿盘坐,背后长了八只手,手里拿着八样不同的法器。借着月色,又因放大了数倍,夏星月终于看清楚了,神像手里的八种法器,各为:宝弓、宝箭、傍牌、钺斧、髑髅宝杖、数珠、金刚杵、俱尸铁钩、额头上长了八只眼睛,眼睛里雕刻着八只不同的怪物,却是她不认得的,张牙舞爪,像要从眼睛里跳出来。
队伍比他们先一步到达,看起来比他们两人更加狼狈不堪,夏星月数了数,少了七八个人。
一声叹息。
祭坛四周挂满了红色的灯笼,跳动的火光在十二根石柱间投下摇曳的影子。
先到的队伍放下手里的祭品,张婉凝忍气吞声:“接下来干什么?”
村名们不管他们一脸怨恨,低头自顾自的正在忙碌地布置着什么,语气淡然:“当然是祭祀。”他们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各种器皿和供品,在神像前摆放整齐。
夏星月目光扫过那些幸存者,除了怨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和某种奇异的虔诚。
“我们得过去。”她扶着顾临川,两人踉跄着向人群走去。
白发老者正在指挥众人摆放供品,看到他们靠近,老者微微颔首。“能活下来,就是神明的恩赐。”老者笑眯眯的说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参加祭祀吧。”
夏星月刚要开口询问,老者已经转身走向祭坛中央。她只好咽下疑问,和顾临川一起站在人群边缘观察。
供桌上已经摆好了青铜酒器,几个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酒倒入其中。酒液在火光下呈现出琥珀色,散发出浓郁的谷物香气。旁边摆放着整只烤熟的鸡鸭,鱼则是用特制的木盘盛放,鱼头朝向神像,鱼尾翘起,仿佛还在水中游动。
几个壮汉正合力将蒸笼抬上来,里面应该是下午刚宰的猪。
祭坛四周渐渐安静下来。老者手持一柄青铜铃铛,站在神像正前方。他身后站着八名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木盘,盘中盛放着五谷杂粮。
“铛——”
铃声响彻祭坛,村民们不约而同地跪了下来。夏星月和顾临川对视一眼,也随着众人跪下。膝盖接触冰冷石面的瞬间,夏星月后背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但她咬紧牙关没有出声。
“敬告八方神明,今有信众诚心供奉,祈求庇佑...”老者开始吟唱古老的咒语,声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在石柱间回荡。
怎么感觉像跳大神?夏星月默默的观察。
八名白衣青年依次上前,将五谷撒在神像脚下。金黄的麦粒、雪白的大米、红色的高粱...各种谷物在火光中闪烁着不同的光泽,如同给神像铺就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道路。
老者接过第一杯酒,高举过头,然后缓缓倾倒在地上。酒液渗入石缝,空气中顿时弥漫开更加浓烈的酒香。
“一敬天!”
“二敬地!”
“三敬神明!”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人都俯身叩首。夏星月的额头贴在冰冷的石面上,听到周围传来低声的祈祷。她偷偷抬眼,看到神像的八只眼睛在火光映照下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里面雕刻的怪物似乎在移动。
这场景既庄重又诡异,夏星月说不清心里什么感受。
老者从怀中取出一枚福袋,恭恭敬敬的摆放在神像前,又取出一卷竹简,开始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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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上面的文字。那语言古老晦涩,夏星月只能听懂零星几个词汇:"庇护"、"丰收"、"平安"...
诵读结束后,所有人再次叩首。白衣青年们点燃了更多的香烛,插在神像周围的香炉中。烟雾缭绕上升,在神像面前形成一层薄纱般的帷幕。
“咳咳咳……”沈怀远在他们前方,不小心吸入更多烟雾,忍不住开始咳嗽。
“礼成!”
祭祀仪式看似结束了,但没有人离开。老者开始绕着神像缓步行走,每走七步就停下来念一段咒语。其他人则跪在原地,低声附和着。
夏星月趁机仔细观察那座巨大的神像。在近距离的火光照射下,她看清了神像八只手中拿着的法器细节:宝弓上雕刻着蛇纹,箭矢的尖端闪烁着寒光;钺斧的刃口处有一道暗红色的痕迹;最令人不安的是那根髑髅宝杖,杖顶的骷髅头雕刻得栩栩如生,空洞的眼窝似乎正盯着她看。
“你有没有觉得...…”顾临川压低声音道,“那神像的眼睛在动?”
夏星月猛地抬头,正好看到神像额头上的一只眼睛似乎眨了一下。她倒吸一口冷气,但定睛再看时,那只是石雕的眼睛在摇曳火光下产生的错觉...或许吧。
祭祀的最后阶段,所有人排成一列,依次走到神像前跪拜。轮到夏星月和顾临川时,就在她低头的一瞬间,余光瞥见神像手中的髑髅宝杖似乎...转动了一下角度。她猛地抬头,但宝杖依然如常,没有任何移动的痕迹。
“请神,进食。”老者深深叩首。
下一秒,怪异的叫声在耳边响起,神像眼中雕刻的怪物从眼睛里一跃而下,这些怪物长的有点像山里的猴子,一身棕色的绒毛,灵活的在祭坛中央穿行。夏星月赶紧闭嘴,和老者一样将头埋的更低。
那些形似山猴的棕毛生物落地时溅起水花,它们细长的爪子抓挠着青石板,发出类似指甲抓挠黑板的刮擦声。
夏星月将额头紧贴地面,却忍不住从臂弯缝隙偷看,怪物们张开大嘴,疯狂进食,桌上的祭品很快被一扫而光。
一只没抢到食物的怪物跳到蒸笼上,蒸笼掀开的瞬间,滚烫蒸汽升腾而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肉香。夏星月看见笼屉里蜷缩着一具青白色的躯体——那根本不是猪,而是一个被开膛破肚的年轻人,嘴里衔着一枚铜钱,四肢捆着红绳。
“是那个偷鸡蛋的...”张婉凝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早上还活蹦乱跳的青年,此刻像待宰的牲畜般被蒸得皮肉分离,死不瞑目的眼睛蒙着层灰白薄膜。
怪物们突然兴奋起来。它们扑向蒸笼,细长的手指直接插入尸体的眼眶和口腔。夏星月听见黏腻的吮吸声,看见那些分叉的舌头在碎裂的肋骨间穿梭。最恐怖的是尸体竟然轻微抽搐起来,仿佛还残留着生命反应。
夏星月的胃袋剧烈收缩。
“呕——”
有人没忍住突然呕吐起来,秽物溅到最近的一只怪物身上。那东西猛地抬头,人脸般的面孔扭曲成愤怒的表情,沾着脑浆的爪子直接抓向对方。
40. 第 40 章
“啊——”几个年轻人没能忍住,一边尖叫一边试图逃跑,被怪物用爪子撕碎,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四周全是人体组织的碎片,现场用人间地狱来形容也不为过。
鲜血喷溅在夏星月的脸上,温热而黏稠。她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跳如鼓,耳边充斥着撕心裂肺的惨叫和怪物兴奋的嘶鸣。一只怪物正蹲在不远处,爪子深深插入一个男人的胸腔,掏出一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塞入口中。
这么重口味吗?夏星月深吸一口气,额头冒出一股冷汗。
“跑!”顾临川用没受伤的左手猛地拽起夏星月,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
夏星月的双腿像灌了铅,但求生本能让她强迫自己移动。她踉跄着跟上顾临川的脚步,背后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祭坛已经变成了屠宰场。那些形似山猴的怪物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它们细长的四肢在人群中穿梭,每一次挥爪都带起一片血雾。
“我的天,孙悟空见了这帮子怪物都要退避三舍。”夏星月喃喃道。
“小点声……”张婉凝捂住嘴,声音从指缝里传出来。
沈怀远大着胆子回头,一个年轻人试图用火把驱赶怪物,却被三只怪物同时扑倒,火把滚落在地,照亮了他被撕成碎片的过程。
“这边!”顾临川拉着她躲到一根石柱后面。夏星月剧烈喘息着,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她抹了把脸上的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
顾临川紧贴着石柱,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祭坛中央的混乱。“那个神像...那些怪物是从它眼睛里跳出来的。”
变故来的太快,纵然他心里有准备,还是被眼前骇人的一幕吓的心跳加速。
夏星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巨大的八臂神像依然矗立在祭坛中央,但此刻它的八只眼睛全部变成了空洞的黑色,仿佛里面的怪物确实已经全部跑了出来。更诡异的是,神像嘴角的弧度似乎比之前更大了,像是在...笑?
笑…笑你妹!夏星月恨的牙痒痒,心想早晚熔了这破玩意儿!
“啊——救命!”女人的尖叫从不远处传来。一位三十出头的女子此刻正被两只怪物追逐,她的裙子已经被撕烂,露出血淋淋的小腿。疼痛让她跑不了几步便绊倒在地。两只怪物立刻扑了上去,其中一只用爪子划开了她的腹部,另一只则咬住了她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女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在地上抓出几道血痕,然后彻底不动了。
夏星月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不好!”顾临川猛地推开夏星月。下一秒,一只怪物撞上了他们刚才藏身的石柱,锋利的爪子在石头上留下深深的划痕。
夏星月摔在地上,后背的伤口撞到坚硬的地面,疼得她眼前发黑。她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又有一只怪物朝他们扑来。
沈怀远飞快的脱下外套,罩在怪物头上,怪物被蒙住眼睛,开始胡乱的四处挥舞自己的爪子。
“快溜!”他大喊。
“老板,你好机智啊!”夏星月的心脏狂跳,耳边全是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和怪物尖锐的叫声。
“是吧!”沈怀远一边跑得意的挑眉。
“没出路了!”几人环顾四周,假山后是一道矮墙,管不了那么多了!夏星月用尽全力翻了过去,重重摔在另一侧的草地上。她顾不上疼痛,立刻蜷缩进墙角的阴影里,屏住呼吸。
“诶呦!”沈怀远翻下来磕到胸口,吃痛的闷哼一声。
墙的另一侧传来爪子刮擦石头的声音和怪物不满的嘶鸣。夏星月死死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丝声响。四人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夏星月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正顺着脊椎流下。
整个宅院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偶尔传来一两声怪物的叫声和人类的惨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墙外的怪物嘶鸣声渐渐远去,夏星月紧绷的神经却丝毫不敢放松。她借着月光打量四周——这是一处荒废的庭院,杂草丛生,几株枯死的梅树伸展着狰狞的枝丫。
“我们得找个地方处理伤口。”顾临川压低声,右手不自然地垂着,脸色苍白如纸。
张婉凝颤抖着指向不远处:"那里...好像有间屋子。"
四人蹑手蹑脚地穿过庭院。沈怀远走在最后,不时回头张望,生怕那些怪物追来。夏星月后背的伤口火辣辣地疼,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刮。
屋子是典型的古建筑,雕花木门半敞着,里面黑漆漆的像张开的巨口。夏星月在门前犹豫了一瞬,咬牙推开门——霉味混合着尘土扑面而来。
顾临川用左手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室内:一张积满灰尘的八仙桌,几把东倒西歪的椅子,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山水画。最引人注目的是靠墙的书架,摆满了线装古籍。
“先找找有没有能包扎的东西。”夏星月轻声道,开始翻找抽屉,最后找到了几块干净的布料。沈怀远从凳子上拆了两块木板,给顾临川简单的固定好。
夏星月警惕的打量四周,忽然从窗户外瞥见,院中央的井边站着一个人影。
“谁在那里!”夏星月差点哭出来。
那人转过身,月光下露出一张狰狞的脸。
“妈呀,猪八戒!”夏星月傻眼了,今天是捅了什么西游记的老窝?
沈怀远闻声而来,待看清眼前的怪物,倒吸一口冷气,低声道:“不对。”
眼前的怪物虽然长着一个猪头,两颗獠牙从翻卷的嘴唇里刺出,鼻孔还冒着蒸腾的热气。但它的身体分明是人类的,而且身体让人分外眼熟,四肢捆绑着红绳,肚子被剖开,发白的皮肤上布满油脂,穿着早上那个偷蛋青年沾满血污的蓝布衫,脖颈处一圈紫红色的勒痕清晰可见。
“嗬...嗬...”猪头人身的怪物喉咙里发出漏气般的声响,蒸的晶莹滴油的指尖还挂着蒸笼里的苇叶。它摇摇晃晃向前迈步,夏星月看见它敞开的衣襟里,胸腹腔像被掏空的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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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几根挂着肉丝的肋骨。
肉香,浓郁的肉香!尽管此刻已经饥肠辘辘,可是闻到如此诱人的肉香,几人还是没忍住弯下腰疯狂呕吐。
张婉凝边吐边骂街:“狗X的,我特么的再也不吃猪肉了!”
尖叫卡在喉咙里变成呜咽,沈怀远抄起八仙桌上的茶壶砸过去,瓷壶在猪头怪物额角炸开,暗红色的脓血顺着獠牙滴落。怪物只是晃了晃,被砸烂的猪脸突然扭曲出诡异的笑容。
顾临川踹翻书架挡住过道,“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出现的?”
猪头人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落地时踩到段滑腻的东西——是截挂着铜钱的肠子,还在微微抽搐。
夏星月的冷汗混着血水滑落,“天知道!”
猪头怪摇摇晃晃地逼近,蒸熟的皮肉散发着诡异的肉香。
“碰碰……”猪头人力气奇大无比,一掌就将面前的阻碍拍碎。
“这边!”夏星月飞快的从窗户翻身逃跑,沈怀远紧随其后,他蹲在地上,抓起一块碎砖砸过去,砖块陷进猪头怪松软的脑壳里,却只是让它晃了晃。怪物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
“拼了!”顾临川抄起一根断裂的椅腿,狠狠砸向猪头怪的膝盖。
“噗通——”猪头人没有没伤到分毫,顾临川反倒是被一巴掌扇飞。
“顾临川!”夏星月飞奔过去将人扶起来,四人被堵在墙角,已经退无可退,正绝望之时。
“咔嚓!”
一道黑影从院墙上一跃而下,尖锐的爪子直接刺穿猪头怪的脑袋。
是一只猴子怪!
它比之前见过的更加狰狞,棕毛上沾满干涸的血迹,眼睛在月光下泛着绿光。它沿着围墙爬下来,低头围着嗅了嗅猪头怪,随即张开血盆大口,獠牙刺入蒸熟的皮肉,撕扯下一大块。
“呕……”张婉凝捂住嘴,强忍着不吐出来。
夏星月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眼前的景象。猴子怪像吃西瓜一样啃食着猪头怪的脑袋,脑浆和腐肉顺着它的下巴滴落。猪头怪的四肢还在抽搐,但很快,它的身体就被猴子怪撕扯得七零八落,连骨头都被嚼碎吞下。
“趁现在……走!”顾临川压低声音,拽着夏星月往后退。
可就在这时,猴子怪猛地抬头,泛着绿光的眼睛盯向他们。
“跑!”
四人转身就逃,猴子怪发出尖锐的嘶鸣,四肢着地,像野兽一样追了上来。夏星月能感觉到它的呼吸喷在后颈,腥臭的热气让她头皮发麻。
“快!”沈怀远一脚踹开腐朽的木门,四人跌跌撞撞冲进去,反手死死抵住门板。
“咚!咚!咚!”猴子怪疯狂撞击着门,木屑飞溅,门框摇摇欲坠。
“撑不住了!”张婉凝声音发抖。
就在门板即将碎裂的瞬间——
“喔喔喔——”一只大公鸡扑棱着翅膀,飞到房顶上,仰起头,骄傲的打鸣。
天,亮了。
门外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41. 第 41 章
“嗷——”
阳光穿透云层,透过参天古树洒落在地上,正狼吞虎咽的猴子怪像被烈火灼伤了一样,嚎叫一声,躲到墙角的阴影处,一双发光的眼睛阴毒的扫过他们,飞快低头,张大嘴露出獠牙。
“嗷——”它嚎叫两声,伸手翻过围墙,很快消失不见了。
“苍天啊!”夏星月简直要喜极而泣,那毛绒绒的怪物终于走了!
庭院里尸横遍野。
“嘶啦……”
随着阳光的照射,地上的残肢断臂如同灰烬一般,众目睽睽下消散不见了。
四个人鼻青脸肿,面面相觑,稍稍松懈,疼痛感就铺天盖地而来,夏星月疼得呲牙咧嘴:“真好,又活了一天。”死又舍不得这么惨烈的死,就硬活着呗!
张婉凝悬着的心终于暂且放回了肚子:“我还以为这一回我们都死定了。”
沈怀远苦笑:“看来没到时辰,阎王爷还不肯收我们。”
夏星月拍拍他:“走吧。”
祭坛里,祭祀已经结束,老者解下红色的福袋,满意的说道:“神明很满意,已经赐福了这桩婚事。”
吃了这么多人,能不满意嘛!夏星月抬头看那遵神像,一张慈眉善目的菩萨脸,晨光下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八只手伸出来显得法力无边,眼睛里的怪物又回到了原处,就这么静静的注视他们。
奇奇怪怪,不知道由来。不过在很多不通音讯的偏远地区,当地的村民都有信奉邪神的传统,其中残忍阴私,骇人听闻的故事太多太多……
直到天色大亮,躲在边边角角的人才陆陆续续冒头,祭坛中央的火塘,柴火“噼里啪啦”的还在燃烧。
何旭从房梁上跳下来,他的脸上被怪物用爪子狠狠的拍了一掌,留下了五个深深的爪印,正“哗啦哗啦”的淌血。
他轻巧的落地,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再也不敢直视猴子这种生物了!”天呐,这些猴子都应该被压在五指山下才对。
一夜过去,死伤无数,村民们却熟视无睹,完全不把他们放眼里,老者收拾好东西,对他们说:“你们回去赶紧补一觉,下午还得去帮木匠给新娘子做花轿呢。”
顾临川冷笑一声,走过去一手直接掐在老者脖子上:“老头,你把我们当祭品?”
老者被掐住要害,还面不改色,一副笑眯眯的模样:“神明吃不饱,怎么赐福?神明不赐福,婚礼怎么继续呢?婚礼不继续,你们的任务又怎么完成?”
哟嚯,说的好有道理!
“你!”夏星月气的牙痒痒,捏着拳头“打NPC犯法吗?”揍他一顿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顾临川手上一紧:“这里视人命如草芥,有什么法可犯?”
夏星月弯下腰东瞅瞅西看看,瞄准了神像前的铜炉,她拿起来掂了掂,够重。
“诶诶诶——”老者这才慌了,一改云淡风轻的模样,“我要主持婚礼的,要是我受伤了,婚礼可就不能按时举行了。”
“哼!”
两人听后才做摆,顾临川手一松,“滚吧。”
夏星月扬了扬手中的铜炉,吓唬他:“算你走运!”拿他们当祭品,够可以的!
老者战战兢兢,跑出好远,才回头啐他们一口:“呸,奸夫□□!”
夏星月又拿起铜炉:“还敢乱说!”
老者连忙带着人溜了。
“生产队的驴也没这么使唤的吧?”沈怀远
眼睛下方乌黑一片,他紧绷的神经刚刚松懈,也不管自己霸总的形象了,一屁股坐在石阶上,靠在柱子休息,放松的瞬间一股疲惫涌来,他感觉自己累的半死。
夏星月睨他一眼,忍不住学他的样子嘴他几句:“人家也没强制你加班啊,你累了多休息。”
沈怀远:“这是一回事吗?”
夏星月耸耸肩,故意道:“都给你车费了,放你回现实世界诶,你还要怎么样?早知道多少人把命都留在这里?”
沈怀远:这话很耳熟。
夏星月笑眯眯:耳熟就对了!
沈怀远:……
下山的路比起上山的路来说,简单省力多了,只是经过一夜的“恐怖袭击”大家基本都光荣负伤了,个个脸上身上都挂了彩,相互搀扶着下山,颇有一番悲壮的味道。
一行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缓缓的下行。晨间雾气腾腾,模糊了视线,只隐约可听见山林中有飞鸟在声声歌唱,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湿冷的空气裹挟着草木的清香,驱散不了他们心头的阴霾,众人脸上仍旧是愁云惨淡。
夏星月的脚被咬的那伤口已经结痂,伤口处有点肿胀,走起路很不方便,她像一只青蛙一样蹦蹦跶跶的跟着众人:“喂喂喂……有伤员呢,你们等等我呀!”
顾临川回头看她一眼,无奈的蹲下来:“上来吧。”
张婉凝,“哇,这么绅士。”
沈怀远:“哇,这么绅士。”
夏星月:“哇……”
顾临川:“赶紧上来,少嘚嘚了。”
夏星月:“好嘞!”
“你们说,不就是吃了他们一个鸡蛋吗,用的着把人当猪宰吗?”何旭捂着脸上的伤口,声音发闷。
想想他们还眼睁睁看着他被当成猪一样绑起来,开膛破肚,凄惨的叫声还在耳边,那诱人的肉香似有似无,好像还可以闻得到。
何旭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天菩萨,这已经不能简单的用惊悚两个字来形容了。
一时间,众人又是感慨,又是庆幸,还好没嘴馋!
夏星月趴在顾临川背上,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感受他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来:“谁知道呢!别说吃鸡蛋了,反正我是连肉都不敢再吃了。”想到都恶心,那皮肉上一滴一滴滑落的油脂……救命!她可是肉食动物。
有一个男人叹气:“那些像猴子一样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呀?”
顾临川想了想:“谁知道呢,或许是邪神的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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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吧,不过目前来看,它们都是些见不得光的玩意儿,白天不敢出现,只能晚上出来觅食。”
一个女人附和道:“就是,不怕,现在是白天。”
沈怀远冷哼一声:“这地方真是处处都透着诡异,连祭祀的神像都那么邪门,八只手八只眼的菩萨,还会放出怪物吃人,我可没有听说过,我看应该是邪教供奉的邪神才对。”
走在最后的张婉凝突然开口:“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小时候听我奶奶给我说过,有些地方会供奉‘八臂罗刹’,既是神也是魔,需要活祭才能平息它的怒火。”
闻言众人皆是一默,夏星月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好了好了,总算是祭祀结束了。”
一个女人低声道:“你们不觉得很奇怪吗,说是嫁女儿,但是到目前为止,谁见过新娘子?”
一阵山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好像是故意要烘托恐怖的氛围,夏星月咽了咽口水:“别自己吓自己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关键是在梦魇里,怪物的实力对于他们来说,是碾压的存在啊!
顾临川背着她,慢慢的走:“下午还要帮木匠做花轿呢,话说回来,你们谁会做木工活?”
众人脸上一片茫然,沈怀远摇摇头:“看来下午又有一场恶战。”
回到暂住的祠堂,已经有人给他们把饭送过来,夏星月一眼就认出正在摆饭的女孩不就是他们进入这个世界第一天遇到的女孩吗,她粗壮的麻花辫垂落在胸前,一双杏眼波光粼粼。
真漂亮!夏星月从顾临川背上下来,女孩收起食盒:“请趁热吃吧。”
请趁热吃吧……多温柔啊!夏星月忍不住偷瞄人家好几眼,目送女孩丰满的背影离开。
像是故意的,今天送来的菜全是荤菜,天井中央的八仙桌上,摆着晶莹剔透的红烧肉,香喷喷的酱肘子,咕噜咕噜冒泡的干锅肥肠,还有满满一大碗糖醋排骨……肉香扑鼻。
“呕……”
夏星月干呕两人,慌忙给自己灌了一碗茶水,勉强压住想呕吐的冲动。
她扫了一眼眼前的饭菜:“很好,上一顿一个荤菜没有,这一顿一个素菜没有。”
夏星月端起粗糙的大碗,碗上画着栩栩如生的彩色大公鸡,她给每一个人的碗里都添了米饭:“多少吃点东西。”
“吃饭……吃饭……”张婉凝咬咬牙,端起米饭,大口大口的吃进嘴巴里,像在自我催眠,“好吃,真是太好吃了!”
何旭用筷子扒拉扒拉碗里的米饭,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那碗红烧肉,肥肉部分在阳光下呈半透明状,散发出诱人的香味,让他想起昨晚蒸笼里被蒸的流油的肚皮……
沈怀远的筷子米饭上徘徊,他始终没敢把筷子往桌上伸,顾临川更是干脆往碗里倒了半碗茶水,泡着米饭吃进肚子。
一片乌云飘过,天井里的光线一下午暗了下来,八仙桌上的荤菜表面凝结出一层白色的油脂,夏星月赶紧别开目光,大口大口的吃着米饭。
42. 第 42 章
一顿饭吃完,众人嘴唇愣是半点油腥不见。
一人叹气:“这一天天吃斋念佛,跟和尚尼姑有什么分别?”
笑死,领薪水和不领薪水的区别吧?夏星月有样学样,也往饭碗里倒了半碗茶水,搅和搅和吃完了。
回到暂住的房间,四人简单处理了伤口,便各自躺下。
夏星月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身体疲惫得像是散了架,脑子却异常清醒。每一次合上眼睑,黑暗中就浮现出那双在墙角阴影里闪着幽绿荧光的猴眼,冰冷、怨毒,带着非人的贪婪。紧接着,那张在晨光下慈眉善目、此刻却在记忆中扭曲变形的八臂菩萨脸就会占据整个视野——八只手臂仿佛活了过来,在虚空中缓缓舞动,空洞的眼窝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窥伺。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路池呼吸急促,显然也没睡着,时不时发出压抑的抽气声,大概是碰到了伤口。沈怀远睡的格外板正,一动不动。顾临川则异常安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房间的窗户纸破了几处,阳光漏进来,在地面投下几块不规则的光斑,迷迷糊糊的,夏星月半强迫自己进入了梦乡,梦中自己一会被水淹,一会儿被火烤,心里像堵着一块大石头,十分难受。
一觉睡醒,已经是大中午,夏星月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把手放在胸口,压着心脏沉甸甸的透不过气,难怪总是睡得不安慰呢。
“啾啾啾……”
窗外的麻雀扑棱着翅膀,天空中不见太阳,空气却十分燥热,日光泛着灰,灰中泛着蓝,像老旧电影静默的播放,呈现出单调的滤镜。
“再这样昼伏夜出下去,我怕要变成吸血鬼了。”夏星月伸个懒腰,身上带着伤,一觉睡醒更疼了。
一瘸一拐的从楼下下去,院子里的人三三两两的蹲在屋檐下,呆愣愣的看着雨水一滴一滴的从房顶滑落。
“有人花轿,有得有人给新娘子化妆。”村长现在阴影处,笑眯眯的说道。
剩下的人里,只有两个女生,除了夏星月,还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姐姐,叫文娜。
文娜闻言表示了迟疑:“你这是要把我们分开?”
“呵呵呵……”村长慈祥的笑,“用不能让男人进女孩子的闺房。”
一行人无法,只能分开行动,“见机行事”顾临川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夏星月正欲回答,就感觉手里多了个硬邦邦的东西,她低头一看,居然是一把匕首,有点眼熟,似乎是从厨房顺来的。
握着袖中藏着的匕首,冰冷的触感让夏星月混乱的思绪勉强定住一丝。顾临川、沈怀远和路池跟着走向村后那片阴郁的林子。文娜则被老婆婆带往另一个方向。
做花轿是个手艺活,只有村里六十多的木匠有这本事。老木匠姓陈,住在村尾最僻静的角落。
他的屋子居然是茅草加土坯,比村里其他房子更显破败,完全不像是能住人的样子。歪斜的门框上挂着一串风干的、形状怪异的兽骨,在清风中发出空洞的碰撞声。
木匠家门前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全是他的“作品。”
“怎么会有这么多棺材?”路池看着满院子半成品的棺椁发出疑问。
何旭看了也觉得害怕,小声道:“这里的村民也太不讲究了,红白事都不分开?多不吉利!”
一人叹气:“可能村子太小了吧,就那几个人,还讲究什么。”
陈木匠本人佝偻着背,整个人看来特别像像一截被雷火劈焦又晒干的老树根。他的皮肤是深褐色的,布满深刻的皱纹和暗沉的老年斑,一双眼睛浑浊发黄,眼白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手掌很大,布满大大大小小的伤痕,指甲又黑又厚,开门时还控制不住的发抖。
当顾临川说明来意,那双浑浊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眼神里没有老人应有的慈祥,只有一种审视食物般的带着一丝难以捕捉的贪婪。
“要做花轿,得先砍木头,一般的木头可不行。”木匠说道。
“需要什么木头?您说我们去砍。”顾临川语气平静,仿佛没看见那令人不适的目光。
“后山,楠木林。”木匠干瘪的嘴唇咧开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露出里面几颗黑黢黢的牙齿,他的声音像破了洞的笛子,让人听的特别难受,“要老楠木,越老越好,树心带红丝的那种。”
木匠抬起枯枝般、指甲乌黑的手,颤巍巍指向屋后那片即使在白天也显得格外阴郁的山林。
“不过我已经老了。”木匠阴沉沉的笑,“已经砍不动树了。”
“麻烦您带路。”顾临川颔首,“我们人多,我们来砍。”
“林子深,路不好走,小心点……别惊扰了林子里的‘东西’。”最后两个字,他吐得又轻又含糊,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顾临川淡淡的回:“多谢提醒。”
木匠把自己的斧头拿出来交给众人,“那就靠你们了。”
顾临川接过斧头:“好说。”
一行人跟在木匠身后,木匠看起来又老又弱,可是在着崎岖难走的深山老林里却如同二十来岁的壮小伙,脚步轻快的众人要用力才能追上。
沉默地踏入通往樟木林的小径,林子越深,光线越暗,头顶茂密的树冠将本就灰蒙蒙的天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奇怪。路池心里纳闷,明明在山下还能听到鸟叫和虫鸣,怎么一进树林里却什么动物也不见了?四周只剩下他们踩在湿泥上的脚步声。
路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低声抱怨:“这鬼地方,阴气森森的……那老头看人的眼神,跟那庙里的菩萨似的,瘆得慌。”
沈怀远板着脸,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浓得化不开的阴影,手一直按在腰间的短棍上——那是他之前随手捡来防身的。“少说话,留神脚下和四周。”
林子里的树木异常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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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叶浓密,将本就灰暗的天光遮蔽得所剩无几,风吹过发出沙沙的轻响,却更衬得林间死寂。
顾临川走在最前,步履沉稳,他锐利的目光穿透树林里垂落的藤蔓,仔细辨认着那些扭曲虬结的树干。
“楠木……树心带红丝……”何旭低声重复着木匠的要求,眉头紧锁,“这听着就不像正经木头。”
“管它正不正经,”路池啐了一口,“赶紧砍了交差。我现在浑身都疼,只想找个干地方躺着。”
林子深处的空气更加滞重,那股混合着铁锈和腐败草药的腥气似乎也更浓了,丝丝缕缕钻入鼻腔。终于,一片树干颜色格外深暗、树皮皲裂如鳞片的樟树林出现在眼前。这些老树形态狰狞,枝桠扭曲,在灰蓝的天光下如同沉默的鬼魅。
木匠停下脚步,仔细辨认。他选中了一棵格外粗壮、树皮呈深褐近黑的老楠木。
木匠佝偻着背,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就它了。做轿骨,够韧,够沉,压得住。”
“好!”顾临川不说废话。
砍伐的过程异常艰难。那怪树的木质坚硬得出奇,斧刃砍上去,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回震得人虎口发麻。
男人们轮流挥斧,汗水不停的从额角滑落,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何旭累的气喘吁吁,把斧头交给其他人,一屁股坐在一棵大树下,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他总觉得那些扭曲枝桠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伐木的巨大声响似乎引来了什么。林子深处,偶尔会响起一两声非人的、压抑的呜咽,或是树枝被踩断的脆响,但每当他们凝神望去,只有更深沉的黑暗。陈木匠就站在一旁,浑浊的眼睛盯着树干被砍出的缺口,嘴角似乎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不知砍了多久,树干终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缓缓倾倒。巨大的树冠砸在地上。
“欧耶!真是太好了了!”伐木的男人发出欢呼,紧绷的神经随着树倒放松了些许。他撑着膝盖站起来,拿着手里的斧头,过去帮忙清理枝桠。
“我来帮忙。”
他飞快的砍断树冠上的旁枝侧桠,在众人的努力下很快结束了工作。他拍拍手,扶着一棵大树的藤蔓想喘口气,就在这时,他感觉小臂猛地一麻,像是被烧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紧接着是尖锐的剧痛。
“啊——!”一声短促凄厉的惨叫撕裂了林间的死寂。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僵住,猛地回头。
只见他脸色煞白,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眼睛因极度的惊恐而瞪得滚圆,踉跄着后退一步。
一条只有筷子那么粗小臂、通体覆盖着暗红与墨绿交织鳞片的小蛇正弓起身体做出防御状,三角形的蛇头高高昂起,冰冷的竖瞳在幽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妖异的暗绿色,细长的蛇信吞吐着,发出细微的嘶嘶声。它没有立刻游走,反而盘踞在原地,阴冷地注视着这群不速之客。
43. 第 43 章
“蛇!毒蛇!”路池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下意识就想冲过去,却被顾临川一把死死拽住。
“别动!是过山峰!剧毒!”顾临川的声音也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脸色铁青。他认得这种蛇,毒性猛烈,发作极快。
被咬的小臂处,两个清晰小孔赫然在目,小小的,像被虫子叮了一口,看起来并不严重。周围皮肤很正常,没有肿胀、没有发黑,甚至没有流出血丝。但是剧烈的疼痛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让男人牙齿咯咯作响。
男人已经站立不住,手里的斧头“铛”的一声落地,整个人“噗通”跪倒在地上。他死死掐住自己的小臂伤处,试图延缓毒素蔓延,大家都知道,一切全是徒劳,绝望清晰地写在他扭曲的脸上。
“救…救我……”他的声音嘶哑微弱,充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顾临川眼神锐利如刀,瞬间扫过那条昂首吐信的毒蛇。
“快!砍死那蛇!找东西给他扎紧!”何旭急得满头大汗,四处寻找趁手的石头或棍棒。
然而,一条,两条,三条……越来越多的毒蛇从灌木里,从树梢中,从潮湿腐叶覆盖的地面,从虬结扭曲的树根缝隙,从低垂缠绕的藤蔓阴影里……无数条筷子粗细、暗红墨绿鳞片交错的蛇,如同从地狱裂缝中涌出的潮水,悄无声息地滑了出来。它们昂着冰冷的三角形头颅,暗绿色的竖散发着寒冷的光,细密的嘶嘶声汇聚成一片令人头皮炸裂的死亡低语。
“还看什么,赶快跑路!”顾临川的吼声如同惊雷,惊醒的呆愣的众人。
没有犹豫的余地。沈怀远反应最快,一个箭步冲向那根刚刚砍下的、沉重无比的暗红楠木。路池如梦初醒,也扑过去帮忙。其他人有的过来一起合力抬起那根木头,有的则在恐惧之下四散奔逃。
顾临川捡起地上的斧头,冲到前面为众人开路。
“走!”沈怀远低喝。
何旭的眼神扫过地上那个被咬的男人。男人脸色已经泛出一种诡异的青灰色,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毒素发作的速度快得骇人。
沈怀远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去看后面蜂拥而上的蛇群,那一条条密密麻麻交叠的毒蛇,足以成为永恒的噩梦。脚下盘结的树根让他几次趔趄,全靠一股求生的狠劲才没摔倒。
“快!这边!”顾临川的声音在前方指引一边疾走一边劈砍着拦路的低矮藤蔓和枯枝,为后面抬着沉重木头的几人开路。
“他妈的…太多了!”路池气喘吁吁,抬着木头的肩膀剧痛,恐惧让他的声音都变了调。
“扔…扔掉木头吧!太重了!”何旭在后面尖叫,声音带着哭腔。
“不行!”路池咬牙,声音从齿缝里迸出来,“那老东西点名要这个!扔了更没活路。
蛇群如同跗骨之蛆,它们细小的身躯在湿滑的地面和低矮的灌木中游动得异常迅速。
蛇群如同跗骨之蛆,它们细小的身躯在湿滑的地面和低矮的灌木中游动得异常迅速。
顾临川挥舞斧头,劈开前方一团盘结的荆棘,木屑和断藤纷飞,勉强砍出一条可供人逃跑的路线。
荆棘和枝条都带着刺,生生的扎进衣服里,把衣服扯的一条条,刺进肉,撕出血痕。
“嘶嘶”声从四面八方泉涌而至,越来越密集,好像就贴在脚后跟,冰冷的触感如影随形……
“啊——”队伍后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然后是接二连三的倒地声,绝望的哭喊与求救。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后面发生了什么——密密麻麻,鳞片闪现的场景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没有人回头。
也没有人敢回头,身后那凄厉的嚎叫如同一滴水滚入油锅,瞬间引爆了众人内心的恐惧,恐惧如同尖刀一般,插入每一个人的心脏,血崩之下,连呼吸都带着血腥的疼痛。
路池一个趔趄,膝盖重重的磕在裸露的岩石上,钻心的疼痛远不如身后死亡威胁来的猛烈,来不及抹一把被啃了一嘴巴泥,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拼命跟上。
他发誓,这绝对是他这辈子跑的最快的一次,如果有人拿秒表测算,他们当中跑的最慢的都能破奥运记录!
穿过荆棘丛生的灌木林,前方的视野骤然变得开阔,一条深不见底的大峡谷突然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峡谷间,弥漫着浓重的瘴气。一座腐朽的吊桥在瘴气中若隐若现,连接吊桥的绳索粗大,但是看起来饱经风霜,布满霉菌和污垢,桥面铺设着木板,有一块没一块的,残缺不全。
上桥!
顾临川心一横:死就起吧,摔死了总比被万蛇吞噬来的强。想着率先跳上了吊桥。
第一个人上桥,整条吊桥开始变得摇晃,路池颤颤巍巍的踏出一步,后方陆续跟上,最后一人被遮挡视线,没看见前方是峡谷,来不及刹车,还在往前冲,肩膀上的楠木由于惯性,俯冲向前,还好顾临川躲的快,差点被带飞。
“木头!”顾临川蹲下来跳到一边,他眼睁睁看着从头顶飞过,砸在他前方不远处,巨大的冲击使得吊桥上几块原本就快要腐烂的木头碎成无数块,吊桥在重锤中剧烈的倾斜。
众人被狠狠一晃悠,拼命抓住绳索。
顾临川彻底傻眼了。然而,死亡的镰刀如影随形。
“嘶嘶……嘶嘶……”
眼看着蛇潮汹涌而至,细长光滑的身躯沿着吊桥上的绳索极速滑行,三角头颅高昂,暗绿色的眼睛死死的锁定猎物……
“它们上来了!”不知是谁最先崩绷不住,尖叫着哭喊出这一句。
崩溃的情绪排山倒海,巨大的恐慌使得众人失去理智,全都拼命的逃跑,一个劲的往前挤,引发更恶劣的连锁反应。
“别推,桥要塌了!”顾临川严厉的警告。
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桥板,根本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两只脚踩上去的同时,木板瞬间四分五裂。
“啊——”沈怀远只来的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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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何旭带下去了。
沈怀远:何旭我X你……我R你……
沈怀远的惨叫在山谷之间回荡,顾临川反应极快,在被波及的瞬间,伸手抓住了旁边的绳索,整个人在半空中摇荡。
顾临川使出吃奶的劲抓紧绳索:“路池,我跟打个商量行不行?”
路池坚定摇头:“不行。”
顾临川叹气:“我没有给你没有选择的余地。”
路池翻白眼:“那你说什么打个商量?”
顾临川无奈:“我客气一下。”
路池冷笑:“我会当真。”
顾临川严肃道:“路池,你安心去行不行,我保证我以后每年清明都会给你烧纸。”
路池“呸”一声:“死都死了,烧纸有个屁用!你死了我天天给你烧都行!”
顾临川无语问苍天,双手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已经隐隐作痛。低头对死死抓住他右脚的路池道:“你要坚持不住一个人死,我要坚持不住两个人死,路池——但行好事。”
路池仰头,两只手死命抓住顾临川的脚:“我觉得我还有救……”话说一半,尽管诸多不甘心,随着顾临川裤腿被撕裂,路池也只能惊叫着坠入深渊,瞬间就被浓重的瘴气吞噬,山谷留下他的惨叫久久不能平息。
安息吧!
顾临川悬在断裂的绳索上,路池的惨叫振的他耳膜嗡嗡作响,双臂肌肉因为长时间的过度用力而酸痛,双手更是开始一滴一滴的渗血。
就在这时,“嘶嘶……嘶嘶”那冰冷黏腻,让人脊背发凉的声音出现在他头顶。
顾临川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他猛然抬头,就在他头顶上方的绳索上,一条豆角大小的蛇正蜿蜒的爬行。
它的头颅微微下俯,冰冷的眼睛睨视下方,分叉的信子飞快的吞吐,毫无波澜的丈量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顾临川像被冻住:“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桥上的幸存者循声望去,当看到盘踞而来的毒蛇,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的一干二净,只剩下恐惧。
“蛇……蛇……追上来了,快跑,快跑,追上来!”几人身体如同筛糠般抖动,哆哆嗦嗦,连滚带爬,“救命啊,救命啊!”
随着吊桥上幸存的几人慌乱的逃跑,吊桥上一侧本就腐朽不堪的绳索难以承受巨大的拉扯,顾临川感觉双手一沉,他死死抓住的绳索开始不受控制的,剧烈的晃动,然后整个世界猛然倾斜,他的身体如同荡秋千一般,在空中大幅度的摇荡,几乎要将他甩飞出去。
顾临川还在庆幸,手臂发力试图爬上去。而失去一边描点的吊桥,根本支撑不住太久,很快另一条绳索也开始从中间断裂,吊桥如同被拦腰砍断的巨大藤,发出最后的呼啸。
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离,他体会到一种非常强烈的失重感,然后全身的血液向头顶汇聚。
“我靠——”
顾临川的惨叫被下坠呼啸而过的风声吞没。
44. 第 44 章
下坠。
下坠
坠入无穷无尽的深渊,视线混沌又模糊,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又被无限压缩了,耳畔只剩下风的呼啸和血液汇聚头顶造成的轰鸣。
“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就在绝望即将吞噬意识的一瞬间——
“噗通!噗通!哗啦——轰隆!”
沉闷的撞击声、重物砸入泥浆的拍打声、朽木碎裂的巨响交织在一起。
可是,预想之中的粉身碎骨却没有到来,身体不知为何,好像重重的砸进了一团极其柔软,湿滑又很有弹性的的东西里。
死是死不了,但巨大的冲击力还是让他眼前一黑又一黑,甚至黑暗中还冒出了星星。五脏六腑挪了窝,疼痛让顾临川几乎要昏厥过去。
冰冷、粘稠、散发着浓烈腐败恶臭的淤泥迅速包裹了他,幸运的是巨大的黏滞里抵消的大部分下坠带来的冲击,然而吸力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无数冰冷的手,从地狱里伸出来,死死地拖拽他下沉。
“咳咳咳……”
他挣扎着抬起头,吐出呛进口鼻的腥臭泥浆,眼前一片昏花。他猛然察觉到,自己腰部以下好像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看似龟裂干涸、实则内部如同流沙般恐怖的淤泥之中。
是沼泽?还是干涸的河床?他分不清,本能的挣扎,可是每一次扭动都让身体陷的更深。
糟糕!他意识到挣扎只会加速下陷。
淤泥冰冷滑腻,带着腐烂动植物和某种矿物质混合的诡异气味。不是吧——没摔死,难道成要活活闷死在泥里?这死法好像有点太惨了,和把人活埋有什么区别!
不要吧!
恐惧使得顾临川清醒了一点,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四肢停止无谓的扑腾。身体已经陷到了胸口,胸腔被淤泥挤压着,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
他尝试着将双臂从黏稠泥浆中抬起来,他的动作极其缓慢,生怕太大力气又会加快让自己下陷的速度。
终于,双手艰难地举到了泥面上方。他立刻张开五指,不顾一切地在周围摸索,试图寻找任何可以借力的东西。
手指触碰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他摸索着,不是吧,这粗糙的触感,好像是之前砍下的那根楠木!
天助我也!顾临川心中一喜,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扒拉住!同时,他尝试着向后仰头,将口鼻艰难地抬离泥面,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混杂着瘴气和泥腥味的冰冷空气。
“呼…呼…咳咳咳…”
他不敢放松,整个身体扑到了木头上,一手死死抓住那救命的木头,另一只手开始在身体两侧和背后小心地划动、按压,试图在淤泥中制造一点空间,两条腿也没闲着,一点点的摇动,缓慢的抽了出来。
等到终于脱困,顾临川稍稍稳住身形,才敢抹开糊住眼睛的泥浆,艰难地打量四周。
浓重的灰白色瘴气低低地笼罩着整个谷底,能见度极低,那怕用力看也只能勉强看清周围三四米的范围。脚下是湿冷粘腻黑色泥沼,水面漂浮着腐败的落叶和枯枝,以及几具动物的骸骨,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峡谷两侧是高耸入云、几乎垂直的绝壁,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巨大的藤蔓缠着攀缘其上。抬头望去,断裂的吊桥残骸早已消失在浓雾之上,只有死寂。
倒是别有一番山水画清冷孤寂的意境。
同伴们的惨叫、蛇群的嘶嘶声……一切仿佛都被这浓重的瘴气和泥沼吞噬了,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在这死寂的深渊里显得格外清晰。
“咳咳…咳…噗!”旁边传来剧烈的呛咳和呕吐声。
是路池!他摔在离顾临川不远的地方,幸运地被一堆半埋在泥里的粗大朽木和碎石挡了一下,只有大腿以下陷了进去,此刻正拼命想把腿拔出来。
“卧槽,怎么还越陷越深了?”路池本来只陷到小腿,但随着他剧烈的挣扎,已经成功的将自己陷到大腿根了。
“省点力气吧。”顾临川疲惫又无奈。
“我擦!”路池不敢置信的回头,“顾临川?看来阎王今天业务太繁忙,顾不上收咱们。”
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冲淡了些许恐惧
顾临川苦笑一声,没有接话,艰难向岸边走过去,每一步都像在糖浆里跋涉,深一脚浅一脚,每一次抬腿都伴随着巨大的阻力。
他深知时间紧迫,目光快速扫过周围,锁定了一堆半埋大小不一的碎石和朽木。
他挑挑选选,找了几块几块棱角分明、相对干燥稳固的石头,这些石头不大,但足够坚硬。他蹚着泥水将石头一块接一块,小心地堆叠在脚下。然后,他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将树枝的一端,远远的地递向路池。
“抓住树枝!双手!抓牢!”顾临川的声音沉稳有力。
路池喘了一口气,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泥浆擦干净,抓住了递到面前的树枝末端:“玩意儿结实吗?”
“结不结实也没得选了!”顾临川感觉发力有点别扭,调整了一下姿势,双手紧紧握住靠近自己身体的一端树枝,重心下沉,双腿呈弓步,做好了发力的准备,“我数到三,你只管用尽吃奶的力气,配合我向后仰!把你的腿一边摇荡打圈,一边往上拔!记住,是向上!可不是乱蹬!”
“知道了知道了!”路池做好准备,“哥,我的哥,感觉把我从这滩又脏又臭的烂泥巴堆里捞出去吧。”
“一、二、三——起!!”
“啊——!!”路池嘶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住树枝作为牵引,腰腹和背部爆发出全部力量,配合着顾临川的拉拽,猛地向后上方仰去!同时,双腿不顾一切地向上拔起!
顾临川全身肌肉绷紧,双脚如同铁钉般钉在原地,以腰为轴,以树枝为杠杆,将全身爆发出来,脚下的石头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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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力便开始有小陷的趋势。
在路池不断的用力下,脚底的淤泥不时的发出“咕噜…咕噜…”粘腻的声响,似乎是在顽固地想要抵抗着什么。路池感觉自己的大腿仿佛被无数双冰冷的手攥着住下拖。
“再来!别松劲!向上!!”顾临川刚受了严重的伤,此刻还要拼尽全力救人,累的死去活来,手臂和肩膀的肌肉贲张,树枝被拉得更弯了。
“啊——我擦你大爷的!”
路池感觉自己已经咬碎了牙关,嘴里尝到一起腥甜的血腥味,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为了活命,他也是将最后一丝力气都榨了出来,配合着树枝上传来的巨大力道,不顾一切地向后上方猛挣!
“噗嗤——哗啦!!”
终于,伴随着一声泥浆被强力拔离的闷响和大量泥水溅起的声音,路池的双腿如同从强力胶水中挣脱出来,猛地脱离了那致命的泥坑!
“我X……”
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向前飞出去,重重地摔在相对硬实些的泥地上,溅起一片泥花。
“呼…呼…呼…”路池瘫倒在泥浆里,如同池子里的王八,拼了老命划动四肢,连滚带爬滚进草堆里,青草丛被他溅了一层泥污。
顾临川也松开了几乎要折断的树枝,跌坐在路池身边,他大口喘气,汗水混着泥水从额角滑落。他侧头看了一眼成功脱困的路池,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
路池挣扎着坐起身,也抹了把脸,心有余悸地看向那片刚刚差点吞噬他的泥潭,又望向浓雾深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茫然:“其他人在哪……沈怀远呢?他该不会挂了吧?”路池的鞋子陷入了淤泥里,赤脚把泥巴蹭到草地上。
顾临川笑了笑,语气终于轻松了一些,开玩笑的说道:“搞不好哦,不过他也是属狐狸的,他得有九条命呢。”
路池“嘿嘿嘿”的偷笑,夏星月要是听到这话得举双手赞成,“要我说啊,他这会指不定一个人先跑路了,奶奶的熊。”
一整山谷风吹来,拨开云雾,峡谷中间好像是干涸的河床,淤泥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掉落的同伴,有的摔在坚硬的泥土上,肢体四分五裂,现场相当惨烈。有的头栽入淤泥中,像种在地里的一根葱,两条腿像葱叶一样往两边分开,已经没有了气息。有的半个身体陷入淤泥里还在挣扎……
“这…这儿…”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何旭!他上半身躺在一片淤泥里,小腿以下部分却在相对干涸的浅滩,脸色惨白如纸,正用尽全力,试图自救。
“快救我,快点啊!”何旭听到两人的声音,本来绝望的心又升起了一丝希望。
在何旭边上躺着的沈怀远情况极其糟糕。他整个人几乎完全陷入淤泥,双眼紧闭,脸上毫无血色,口鼻不断溢出带着泥浆的血沫,他坠落时最先着地,承受了最重的冲击。
顾临川和路池的心瞬间都沉到了谷底。
45. 第 45 章
夏星月偷偷把匕首藏在身上,确定匕首的轮廓被衣服完全遮盖住,外表看不出来了,才若无其事,受气小媳妇一样,低眉顺眼的跟在老婆婆身后。
老虔婆,我看你有什么花招!
“这边。”老婆婆笑眯眯的,一脸的慈祥和蔼,“在这边。”
老婆婆推开祠堂正门,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冻的夏星月打了个哆嗦。
好冷!夏星月闻到一股很重的霉味,还有木头的腐朽味,又混合了经年不散香烛味,救命,呛的她眼睛疼。
门内,整面墙密密麻麻的排位,重重叠叠,塞满了整个空间,数量多的让人头皮发麻,给人很强的视觉冲击力,像无数双冰冷的眼睛,从黑暗里凝视闯入者。
老婆婆虔诚的跪拜,脑袋结结实实磕在地板上,发出“砰砰砰”的话声音。
额头上都磕青了,看着都疼,这么大把年纪,对自己下手这么狠,是真的虔诚还是恐惧?无论如何,是个狠人。
老婆婆点了香递给两人:“给祖宗上柱香,心诚则灵,会保佑你们的。”老婆婆声音苍凉,
夏星月感觉很奇怪,她心说:怎么这种鬼怪横行,杀人不眨眼的地方,还搞祖宗崇拜那一套?人命如草芥还保佑个啥!况且,你祖宗为什么要保佑我?
不过她当然不敢问,乖乖的接过香烛,恭恭敬敬的接过香烛,老老实实的磕头,插好香。铜炉里袅袅青烟升起,萦绕在深色,冰冷的木牌之间,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上完香,老婆婆带她们穿过昏暗的正厅,正厅后面居然还有一间不起眼的小房间。
和外面古朴老旧,压抑恐怖的氛围不同,这间屋子被布置的格外喜庆。
满眼都是刺目的大红色,红的铺天盖地,红的鲜艳欲滴,如同血管里四处流淌的血液,又像熊熊燃烧的烈火,红的几乎要灼伤眼睛。
大红色的绸缎,光滑夺目,流苏挂满了墙壁,窗户上糊着大红的“囍”字,大红色的桌布上,一对龙凤红烛落下猩红的热泪,跳跃的烛火将昏暗的屋子照的温暖。
折屏上用浅淡的墨水绘着象征多子多福的葡萄和石榴,屏风后隐隐绰绰可见一个端坐的人影。
那是一位新娘。她穿着同样鲜红如血的嫁衣,上头用金丝绣着一遵八臂神像,头上插满用珍珠穿成花朵,盖头垂下的银制流苏遮住半张脸,脖子上和手上戴着繁复的银饰。
她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势标准,纹丝不动。
虽然看不见人,但看来新娘子是个大家闺秀!
老婆婆欢天喜地说道:“新嫁娘,吉时快到了。娘家的姐妹来为你梳妆添喜,让你风风光光地出门。”
“哈喽!”夏星月好奇的挥手,“哈喽哈喽,新娘子你好哇。”
折屏后的人一动不动,也不回话,夏星月也不尴尬,挠挠头若无其事的说:“嘿,新娘子还害羞上了。”
文娜在她耳边偷偷道:“我觉得这里好奇怪。”
这不费话。夏星月问:“你是第几次了?”
文娜奇怪的问:“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地方,你说,我这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夏星月给她竖起两个大拇指:“哇,那你可以啊,第一次能活这么久。”
文娜瑟瑟发抖:“我害怕。”
夏星月:“没事哒没事哒,我也害怕。”
“吉时快到了。”老婆婆的声音苍带着奇特的兴奋,“新嫁娘风光出门,娘家送嫁的姐妹,怎能寒酸?来,快来,我的好孩子,换上喜服,梳妆打扮,这才合规矩,添喜气!”
“换…换衣服?”文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大可不必了吧。”
“婆婆,我们只是送嫁……”夏星月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好好的她们干嘛要换衣服,还要梳妆?虽然不知道这老虔婆打的什么鬼主意,但是皮裤套毛裤,必然有缘顾!
“规矩就是规矩!”老婆婆的声音陡然拔高,“娘家姐妹同喜同妆,福泽绵长!莫要误了吉时!”
看吧看吧,慈眉善目果然都是装的!夏星月还想挣扎抗议,心想这小老太太战斗力不知道怎么样?但是,她偷偷看了眼折屏,那女的跟她们一伙的,二打二……
可是文娜已经吓得快要瘫软,夏星月无可奈何,她知道此刻硬抗绝非上策。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是,婆婆。”她低眉顺眼地应下,同时飞快地给文娜递去一个“照做”的眼神。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寻找机会。
她走到衣架前,掀开红布。两套同样鲜红如血的衣服赫然出现!布料光滑得诡异,上面用金线绣着繁复的鸟兽,有点奇怪,又有点抽象,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衣袖边滚了一圈露出獠牙的毒蛇,头尾相连。这衣服款式竟与床上新娘身上的有点像!只是没有盖头,也没有华丽的首饰。
没有脱掉原本破破烂烂的衣服,夏星月直接把这一身红衣穿在身上,这衣服料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又软又滑,带着动物的质感。
老婆婆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才像样!”她不由分说地指向窗边的矮桌,“来,梳妆!”
将两人按在蒙着红布的矮桌前,桌子上镜子锃亮,清晰地映出两张毫无血色的脸,以及她们身后那一片令人窒息的、流淌的血色背景。老婆婆亲自拿起那把缠满红线的木梳。
冰凉的梳齿刮过头皮,夏星月浑身僵硬。她看着镜中自己被迫穿上的红衣:“诶,有别的颜色吗?我穿红色不好看!”
老婆婆一边给她梳头,笑的眼睛后的褶子都能夹死蚊子:“红色怎么不好看呢?你穿红色最好看。”
夏星月摇头:“错,红色娇嫩,我今年都多大了?要我说啊,我比较适合绿色,那玩意儿吧不挑年龄……”
老婆婆不理会她胡言乱语,给她梳完头编完发,又给文娜梳头编发,接着给她们两净面。
一块同样崭新的红布沾了温水,轻轻地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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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着夏星月的脸颊,那块同样崭新的红布沾了温水,轻轻地擦拭着夏星月的脸颊。
水是温的,布是软的,老婆婆的动作甚至算得上轻柔。但夏星月只觉得那温热的湿意像是某种黏腻的活物爬过皮肤,激起一阵战栗
老婆婆仔细端详夏星月的脸,混浊的眼睛带着一种诡异的满足,像是在审视一件需要精雕细琢的器皿。
“多年轻,多漂亮!”她喃喃道。
谢谢。夏星月挣开她的手。我知道不需要你说。
接着,老婆婆拿起一个盒白色面粉。
“等等,婆婆,这就不用……”夏星月的话音未落,那粉扑已经带着一股浓烈的香粉气味,不由分说地按在了她的脸上!
她是去送嫁,又不是去当小丑表演节目!
粉扑瞬间堵塞了毛孔,三两下仿佛一层石膏面具正在她脸上成型。
夏星月屏住呼吸,感觉那粉末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孔,呛得她几乎窒息。镜中的自己迅速变得惨白,毫无生气,像戏台上僵硬的木偶,或者……棺椁里精心装扮的死人。
老婆婆对效果很满意,放下粉扑,又拿起一支漆黑的眉笔。
“老婆婆,我自信自己眉毛不画而黑,老婆婆……诶呦……诶呦……”夏星月左躲右闪,欲哭无泪。
“别动!”老婆婆的一双手像铁钳一样牢牢地控制住她。
夏星月看着镜中自己那两道又黑又细,又挑高的眉毛,挂在惨白的粉面上,显得无比突兀和狰狞。
“诶呦,你这是什么审美啊!想我天生丽质,天香国色,天女散花,天打雷劈……”
天打雷劈啊天打雷劈!把她画成这样,这个老虔婆要天打雷劈!
呜呜呜……
“嗯,眉眼精神多了。”老婆婆自顾自地评价,枯槁的手指打开一个红色的盒子,里面是几片胭脂纸。老婆婆枯槁的手指捻起一片胭脂纸,那纸红得发紫,透着一股蔷薇花甜腻的香气,像是某种干涸的血迹。她将那纸片凑到夏星月唇边,示意她抿一下。
夏星月强笑着往后缩,那纸的颜色让她胃里一阵翻腾,“你看我这小嘴巴,多红啊,涂了反而俗气了。”
老婆婆浑浊的眼睛里依旧笑意吟吟,手上的力气却更大。
夏星月无奈,只得象征性地在那可怕的胭脂纸上轻轻碰了一下,惨白惨白的脸上活像女鬼,脸上挂着两条漆黑细长的眉,嘴唇却突兀地染上了一抹诡异的、深暗的猩红。
这不是活脱脱一副香火店的纸扎人模样吗?
“噗…”夏星月看着镜子里那个不人不鬼的自己,差点没憋住笑出声,又赶紧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婆婆,您这手艺…真是…真是…独具匠心!”
老婆婆对她的“恭维”置若罔闻,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抖得如同风中落叶的文娜。文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任由老婆婆在她脸上涂抹。很快,又一个惨白脸、鬼眉毛、猩红唇的“纸扎姐妹”新鲜出炉。
46. 第 46 章
沈怀远伤的不是一般的重,鲜血源源不断的从他的口鼻处涌出来,他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几乎已经微不可闻,胸口每一次轻微的起伏,脸色都跟着痛苦的扭曲。
他整个人几乎完全没入了黑色的泥沼,只有一张脸和一只无力垂落的手臂还露在泥面上。浓稠的淤泥裹着他,像包裹了一层污秽的裹尸布。
这那还是那个神色倨傲,不可一世的沈氏霸总?
此情此景,看的顾临川心里一惊,怕增加泥沼的压力,反而加快沈怀远的陷落,只能小心翼翼地蹲在沈怀远头部附近相对稍硬一点的泥地上,用手去擦他口鼻的泥浆,试图清理出一点呼吸通道,让他好受一些。
“沈怀远,沈怀远,你听得到吗?”
沈怀远脸色灰青,露在外面的一根手指动了动。
路池大惊失色:“不是吧!”他迅速绕到沈怀远侧后方,试图寻找任何可以借力的点。
“他已经没救了!”一旁的何旭疯狂大喊,“救我,哎,那谁,路……路池是吧,先救我哇,我还有救。”
路池对其他人的求救充耳不闻,他按住沈怀远肩膀,试图把他拖起来一点,别让他再往下沉。
“顾临川,顾老哥,顾大侠……”何旭见路池不搭理他,一激动又开始挣扎,身体反而陷的更深。
顾临川深吸一口气,将双手深深插进沈怀远腋下的淤泥里,试图将沈怀远向上托举。
“呃…咳…噗!”沈怀远的身体被微微抬离泥面几寸,胸腔受到挤压,一大口带着破碎内脏碎块的污血混合着泥浆猛地喷了出来。那血的颜色暗得发黑,带着浓重的腥气。
“不行!”顾临川的心瞬间凉透。这一托举,他清晰地感觉到沈怀远胸腔下的肋骨如同断裂的枯枝般脆弱,他估计沈怀远的身体内脏早已在最初的坠落撞击中支离破碎。
吐出来的血都这么多,内出血的情况只怕更加严重,加上淤泥的窒息双重夹击,这回是神仙难救了。
沈怀远在这剧烈的痛苦刺激下,眼皮艰难地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要睁开,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掀开一条缝隙,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怀远……”
路池心里很不好受,他能感觉到掌下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像指缝间的流沙,无论如何紧握都留不住。
顾临川缓缓地松开了手。他不再尝试将他拖出来,因为他知道那只会加速沈怀远的死亡,带来更多无谓的痛苦。他沉默地、艰难地移动位置,蹲在沈怀远身边,和路池一起,徒劳地用手臂架在沈怀远的腋下,仅仅是为了减缓他下沉的速度,让他的口鼻能再多暴露在污浊的空气里片刻。
但这些努力全都只是徒劳。
沈怀远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微弱,间隔越来越长,口鼻溢出的血泥也越来越多时间在浓雾弥漫的死寂谷底仿佛凝固了,终于,沈怀远最后一丝微弱的呼吸停止了。
他的突然身体彻底松弛下来,只是一瞬间而已,失去了最后一点对抗泥沼的力量。那黑色的、粘稠的死亡之沼,如同魔鬼的肠道般蠕动着,温柔又残忍地包裹住他的脖颈、下颌,然后是口鼻……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曾经那么自信自我,在路池和顾临川一瞬不瞬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地被拖入永恒的黑暗。
没有挣扎,没有遗言。
只有淤泥表面最后几个气泡破裂的轻响,终于,魔鬼残忍将生命缓慢的吞噬、终结然后消化。
心脏像受了一记重锤,路池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瘫坐在冰冷的泥地上,无言的沉默着。
李雪死了,张婉凝死了,现在沈怀远也死了,下一个又是谁?
顾临川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一动不动,怔怔的盯着沈怀远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个微微凹陷的泥坑,几缕黑色的发丝在泥浆表面漂浮了一下,也很快沉没。
浓重的灰白瘴气重新聚拢,将这片吞噬生命的泥沼笼罩得更加阴森。
沈怀远永远留在了那一片淤泥之中。想到这个,顾临川内心不由得沉重了几分。
“我都说他没救了。”何旭都要哭了,“祖宗,我叫你们祖宗了,快救我,我还没结婚呢,我还没生娃呢,我家九代单传啊,哥……爷……”
“闭嘴!”顾临川心情很糟糕,没有更多时间悲伤和祭奠队友,眼看着何旭就要死翘翘,终于朝他扔了根树枝。
有了路池的帮忙,何旭很快被拉了上来。其他能救的,他们也都合力救了上来。
时间太紧迫了,顾临川抹了把脸上的泥巴:“走!”
沉重的湿木压在肩上,连搬带拖的回到木匠那破败的小院,几人几乎脱力,狼狈不堪。
木匠已经先他们一步回去,早已经搬出了他的工具:几把锯子,几把刨子,几把刷子……
顾临川冷冷的看着他:“你要的木料。”
“先…锯开。”木匠指着粗木料,用墨斗画出标记。
顾临川和路池负责用大锯将木料锯成木匠需要的长度和厚度。锯木头需要两人配合,一推一拉。其他人则被安排用刨子初步打磨木头表面。
“吱嘎…吱嘎…”
锯木头的声音单调而刺耳,在寂静的院落中回荡。
路池低声道:“这个老东西阴险的很。”
顾临川“嗯”了一声:“我知道,小心一点,他又憋着坏呢。”
何旭握着刨子,感受着沉重的木身和锋利的刀口。他学着陈木匠的示范,笨手笨脚的用力将刨子推过木头表面。木屑像卷曲的雪片般飞溅出来,带着一股新鲜木材的清香。
还挺好闻。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那锋利的刨刀跳起来,心里早就把这死老头千刀万剐的一遍又一遍。
老木匠看着又老又残,手脚不利索,干起活来却是飞快。
意外发生得毫无征兆。
路池和顾临川两人已经将木料锯完,木匠半蹲着在组装花轿。路池还觉得奇怪:“我看这花轿造型怎么那么难受?”谁家好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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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轿做成长方形?身边一人经过,脚下莫名其妙一滑,身体猛地向后趔趄了一下。踩断了被路池放在脚边的锯子。
锯齿被猛然一踩,骤然崩断!断裂的利刃带着巨大的反弹力量和锋利的断口,闪电般甩向左边一人。
“小心!”有人惊呼声刚出口。
“噗嗤!”
一声闷响,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断裂的锯齿不偏不倚,狠狠切入了一人的颈动脉,一股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而出。
那人脸上的惊愕凝固了,他下意识地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眼睛瞪得滚圆,向前挣扎的走了两步,很快,身体如同被抽掉骨头的软泥,直挺挺地向做了一半的花轿,鲜血汩汩涌出。
“天呐!”
那人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迅速涣散,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灰暗。
死寂。只有血液滴落的“嗒…嗒…”声。
这时,一直沉默着组装花轿的木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佝偻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诡异。浑浊的眼睛里没有惊讶,没有怜悯,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专注。
他没有去碰尸体,而是拿出刷子,就着温热的血开始粉刷花轿。
“好…好漆…”他沙哑地咕哝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满足感,“血气足…够红…够亮…菩萨…会欢喜…”
院角阴影里,那串风干的兽骨在风中轻轻碰撞。
一下,又一下,温热的血液粘稠,红的发黑,木匠极其认真地涂抹在花轿的木质框架上,一丝不苟,每一寸都均匀无比。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呕吐了,顾临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行压下呕吐的欲望,内心愈加觉得古怪。
面前这个古怪的东西,没有透气窗,也没有轿门,顶上却配了盖子,是寻常花轿该有的圆润弧顶,还有精巧飞檐,长方形,棱角分明。
阴不阴,阳不阳。囍不囍,丧不丧。
血液很快就干透了,木匠满意的点点头,又拿出一碗金漆。
金漆带着一种诡异的、近乎甜腻的香气,熏的人几欲作呕。
“别吐了。”路池看着一地呕吐物,无奈的说。
何旭嗓子眼都在反酸:“我也不想哇!”
金漆勾勒出的线条粗犷、狰狞,透着一股原始的野蛮和邪异。
那金色与轿身上尚未完全干涸、红的发黑的血污形成刺目的对比。
四座八臂神像在轿身的四面逐渐成形。
又是这玩意儿!
那神像八条手臂扭曲、张扬,手里拿着法宝,八只眼睛注视着前方,一副慈眉善目,悲天悯人的模样。
木匠对周遭的惊恐和愤怒置若罔闻。他全神贯注,浑浊的眼珠里映着那金红交错的八臂神像图案。
刷完最后一笔金漆,他才慢悠悠地直起佝偻的腰,布满皱纹的脸上,嘴角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向两边拉扯开,一字一句的说道,“花轿造好了,该嫁新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