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凌未的房间与其他人差不多时间熄灯。
一夜过去,月落日升,天亮了,距离下一次斗兽场比赛,只剩下三天。
凌未没了睡意,起床洗漱,等勉强收拾了一下自己,克兰恩已摆好早餐在等她。
“昨晚休息的好吗?”克兰恩问。
凌未打了个哈欠:“不怎么好,估计白天补觉时睡多了,一直半梦半醒,熬到了后半夜才真的睡着。”
克兰恩咯咯笑起来:“我说你眼睛下面怎么这么大两个黑眼圈,还以为你又晚上出去做贼了呢。”
凌未微微摇头,尝试活动了一下双肩,霎时,疼得失去了表情管理:“我今天白天一定不睡了,免得晚上再睡不着。”
等最疼的一阵过去,凌未又想要再活动活动,被克兰恩一把按住:“你伤得那么严重,着什么急动它,耐心一点。”
克兰恩看着凌未,眼神空而静,似乎根本不是在看谁,而是在回忆什么:“有时候,忍耐也是一项生存技能。”
接下来一整个白天,凌未都和克兰恩待在一起。
她们在克兰恩的房间里,试画小丑妆。
凌未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黑色的哭泣的眼睛,鲜艳的红鼻头,以及横亘大半张脸仿佛裂开了的血红色嘴唇。
有一个瞬间,凌未感觉镜子里那张陌生又惊悚的脸已经不属于她。
她们只是面对面坐着的两个陌生人。
凌未垂眸,不再看镜子:“你当小丑多长时间了?”
克兰恩拿着画笔,给凌未的妆容精修:“好些年了,从集中营又发生反抗暴乱,换了现在这一波掌权者起。”
“你不知道吧,我以前也是地下洞的,还没换任前,地下的情况比现在更遭,地下工舍区里的每一个人都必须戴着手铐脚镣干活。”
克兰恩露出微笑:“那时候,每天手脚都是烂的,伤口没愈合第二天接着磨,那镣铐又重,有人生生被磨断过手脚。”
“到了晚上,好不容易能休息了,同舍比你更强壮的人为了伸直腿脚,会把你逼到连坐着的空间都没有,只能站着睡觉。”
“后来,同处一舍久了,我身体的不同还是被人发现,受到的欺辱咒骂就更多了。”
克兰恩放下画笔,望向镜子,她的眼睛里没有情绪,仿佛只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所以,暴乱刚起的时候,我是最早响应的人。”
“不过,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他们求生,我……”
克兰恩与镜子中凌未画作的小丑对视,她的指尖落在小丑妆的右侧嘴角,轻轻一拉,血红色嘴唇更大了,像把一张脸一劈为二,分成上下两半。
“求死。”
凌未安静听着,没有插话。
克兰恩满眼欣赏地看着自己的画作,不一会儿,似乎光看还不够,她咧开嘴笑,拼命拉大嘴角,企图用自己的脸做出小丑妆后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可笑不可笑,求生的人死了一路,求死的人却踩着他们的尸体,爬到了地上。”
“你不知道。”克兰恩突然收起笑,似嗔似怨,“地上的日子一点儿也不美好,虽然能吃得多一些,睡得好一点,但我仍然……毫无尊严。”
她说到尊严,扯了下嘴角,不屑地笑。
“我也并不觉得那是一个多么重要的东西,可我不怕死啊,死都不怕的人总得找点东西填补一下空虚的躯体,不然怎么分得清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于是,我攻击每一个以侮辱的眼神看我的人!我要把我的肮脏,我的病毒,我的晦、恶、恨,全部传染给他们!”
“在那之后,终于,我求死的愿望要达成了。”
克兰恩的声音在尖锐高亢后,蓦地轻柔,她的指尖划过一盒盒色彩绚丽的油彩:“小丑不是这样的。”
话题转换的突兀,克兰恩的指尖落在凌未鼻头:“你的眼神,不对。”
话音刚落,克兰恩骤然欺身,直扑凌未面目。
她瞪大双眼,尽情地展示与宣泄着小丑的痴、狂、癫、天真、冷漠、狠毒。
眼神如同一把刀,从凌未颅顶劈下,深深插入心脏里,强烈的冲击力,久久无法消散的恐怖余韵。
“克兰恩。”凌未呼吸微急,唤道。
“嗯?”克兰恩目光未移,流连于凌未的脸孔。
“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凌未第二次问道,上一次克兰恩没有给出确切回答。
克兰恩缓缓直起身:“凌未……”
她第一次叫凌未的名字,有一种突然很正式的感觉,叫完名字后,她又笑了,斜靠在梳妆台上,柔若无骨:“你可真可爱,可爱到……我都有一点舍不得你了。”
凌未沉默片刻,如同没听出任何诡异的危险的感觉一般,平静开口:“你说求死的愿望要达成了……谁救了你?”
克兰恩拿出卸妆工具,低低笑道:“剩下的故事,下次再告诉你,我想多吊你一阵子,谁叫你天天板着一张脸,都不对我多笑一笑呢。”
……
当晚,凌未回到房间,按时熄灯,一夜无事发生。
天亮后,距离下一次斗兽场比赛只剩下两天。
这个白天,克兰恩似乎有事,凌未的早晚餐食都是由水泡眼男送来的。他的眼睛红肿消退了一大半,于是把饭撂下后,跑得更快了。
夜晚,更深露重,凌未披着一身寒凉湿气,悄无声息打开自己房间的门。
突然,她停下脚步,没有立即进去。
房间内没开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凌未却感觉到里面有人:“谁?”
“是我。”克兰恩的声音,“进来吧,我在等你。”
凌未默了片刻,进屋,关门。
她没开灯,摸索着找凳子坐下。
克兰恩就坐在凌未对面,关切的语气:“怎么有血的气味,你受伤了?”
凌未摇头,摇完想起对方看不见,说道:“不是受伤,是原来的伤口裂了。”
“这样啊。”克兰恩拖着尾音,意味深长,“看来你伤势恢复的情况比我想象中好多了,都能搬动那么大一块石板了。”
凌未明白克兰恩在说什么,今晚她按照克兰恩的提示朝着出口的反方向走,通道尽头,一个隐蔽处的石板后面,她发现了一条隐藏的暗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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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通往斗兽场外……
“你去了哪里?”克兰恩问。
凌未顿了一下:“车库,上次只是远远看过,这次进去仔细看了一遍。”
“你还是打算用混进贵客车里的方法逃出去?”黑暗中,克兰恩的语气颇为不满,“我不是说过了,贵客都自带保镖,你不可能有机会接近他们的车吗?”
凌未摸黑倒了两杯水,估计着方向,将一杯推到克兰恩面前:“是,你说过,可你没说用什么方法比这个更好,更容易逃出去。时间紧迫,我只能试一试当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克兰恩静默良久,叹气:“你说得对,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上次你说一起离开,还算数吗?”
“算数。”凌未问,“你想好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后,克兰恩语气坚定:“想好了!我又不怕死,还需要犹豫什么!”
“那好。”凌未似乎渴了许久,端起水杯咕噜咕噜喝完一杯水,她放下杯子,“我们来商量一下具体的计划,关于斗兽场比赛时间、车库车辆进出停放规则等,还需要你帮忙完善一下。”
克兰恩静了片刻,噗嗤笑出声:“在这儿等着我呢?”
当夜,直到天亮了,二人才商量完毕。
最后定下了一前一后进入车库藏身的方法,凌未前,克兰恩后。
这个方法的弊端在于分两趟,容易引起保镖警觉,导致被抓,但优点也很明显。
一是,分开行动,目标小,随机应变灵活度更高。
二是,凌未先行动的过程中,克兰恩可以留在地上住宿区正常取餐、收碗,掩护凌未,避免计划提前暴露。克兰恩又对路况熟悉,之后再找机会与凌未汇合。
二人分开前,克兰恩还剩下一个问题:“你还没告诉我,要怎么入城?”
这时天刚亮,日光蒙昧,犹阴沉,凌未对克兰恩轻轻笑了:“到时候你去了就知道了。”
……
斗兽场比赛前最后一天,凌未与克兰恩两人各自休息补觉,养精蓄锐。
斗兽场比赛当天。
凌未醒来时,头很疼。
像一个脑子里一直绷着一根弦的人,绷的太紧太久,弦快要断了,这种感觉清醒、激荡,伴随尖锐刺痛。
凌未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断了,断弦会不会到处乱飞,将她的脑花搅个稀碎。
她洗了一个冷水脸,然后按计划,通过暗道,先行潜入车库。
车库面积不算太大,很高,六层立体车库。
凌未初就位时,车库里空空荡荡,没几辆车停放,估计绝大多数车位都是为斗兽场客人预留的。
她按照克兰恩的提示,找到一个隐蔽性好、视野佳的位置藏起来,静静等待VIP贵客的到来。
不知道等了多久,期间零星两三辆车进入车库。
凌未观察到,这里的入库方式分两种。
一种是飞车直接飞进车位,人工停靠。另一种则是将车停在门口,由机器自动化入库,大部分车辆选用了自动化入库模式。
直到一辆与众不同的车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