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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第 15 章

作者:山中君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快去追!”姜菡萏急道,“他还没上药!”


    郭俊立即带着人追出去。


    “万一碰见人,别说是找人,就说是给哥哥找丢了的东西!”


    姜菡萏追上前两步,隔着窗子扬声道。


    “是!”


    郭俊的声音传来时已经有些远了,阿夜更是就早没了踪影。


    屋子里安静下来,空气里除了烤肉香,还有血腥味。


    阿夜在间屋子里满打满算,住了七天。


    他一直没有习惯睡床,睡觉都是蜷缩在屋角。屋子里除了添了一只烤肉的铁丝蒙,其余地方整整齐齐,纹丝未动,好像从来没人在这里住过。


    姜菡萏在椅子上坐下。


    地上还有点点残血,这是她一手炮制的“血案”。


    阿夜最后嚎的那一嗓子,估计是伤心坏了。


    她上辈子活得就像一个被供在佛龛里的假人,很少让别人这么伤心,或者说,就算别人伤心了,她也看不见。


    “小、小姐……”苏妈妈带着阿福她们在屋外,想进却不敢进。


    方才的景象她们都瞧见了,姜菡萏一刀捅向赵驰的记忆被唤醒,别院的太平日子过得长久,她们都有些不敢相信……小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杀伐决断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妈妈……”姜菡萏向她伸出手,“扶我一下。”


    腿软。


    “哎!”苏妈妈忙带着人进来。她有一肚子的愁肠,既盼着姜菡萏做回原来那个悄无声息的乖小姐,又觉得现在的姜菡萏没准能为自己挣回好前程——堂堂嫡女一直养在别院算什么事?


    姜菡萏出来上了暖轿,才瞧见了隔壁窗子上的灯光。


    顾晚章居然一直在。这边闹得惊天动地,他是一点声也没出。


    “顾先生睡了吗?”姜菡萏懒得下轿,隔着窗子道,“月下徊从今日起多留几朵,我要多做些玫瑰糖。”


    ——阿夜此番被吓走,不知道要多少糖才能哄回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顾晚章立在门前,背着屋内灯火,神情模糊不清:“小姐对玩物,一向都如此上心吗?”


    “……”姜菡萏,“他不是玩物。”


    顾晚章停了一停,慢慢问:“那在下呢?”


    姜菡萏心说读书人真是多疑又敏感啊。


    “先生更不是。”


    姜菡萏坐在暖轿上,身体因为疲乏而显得慵懒,屋子里漏出来的灯光昏黄,但照在她脸上,却仿佛烛火映亮了明月,即使再疲惫也未能减去她半分颜色。


    顾晚章听说过,姜家嫡女注定嫁入皇宫,姜家家主为生下最美的女儿,娶妻只求美貌,世世代代的美貌沉积叠加下,才十五岁,姜菡萏就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她微微偏着脸,嘴角带着一丝笑,唇色淡红,往上挑的时候像一抹月牙。


    “先生是治国安邦的大才,将来有一日,乾坤颠倒,黎民涂炭,就是先生大展鸿图的机会。”


    顾晚章慢慢垂下眼睛。


    治国安邦,大展鸿图……当年寒窗苦读之时,他就是用这八个字勉励自己。可成了状元之后,他才知道鲤鱼跃上龙门,只不过成为龙案上的一道佐酒小餐。


    他刚到姜家时愤恨难平,但这些天下来,再多的激愤也归于理智,凭着他对承德帝的了解,宴席上的贬官只是个开端,后面不知会把他贬到哪里去。


    所以姜菡萏把他带到姜家,也许真的是救他。


    “小姐如果想要找到那名少年,最好再加派些人手。天要下雨了,雨水会洗去一切痕迹,狼人一入山林,人就很难再找到他了。”


    姜菡萏下意识抬头看天。


    天上乌沉沉的,与寻常夜晚没什么分别,不过,确实看不见星星。


    “阿福,你去找哥哥。”姜菡萏神情有点凝重,“告诉他,我想借用暗卫。”


    *


    姜家的暗卫是一种类似于传说的存在。人人都知道姜家有暗卫,但谁也没见过。


    包括姜菡萏。


    姜家暗卫无处不在,只听从姜家家主的号令。


    姜祯接任家主之位时太小,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家主大权被族中长辈瓜分得差不多,只有暗卫彻底属于他。


    上一世姜菡萏唯一一次跟姜祯讨论过暗卫,是问:“哥哥现在手上能用的,是不是只有暗卫了?”


    姜祯答得非常爽朗:“够用啦。”


    有暗卫护卫周全,有姜家当银库随便花钱,还不用管事——姜祯觉得自己上辈子简直是跟女娲一起补过天。


    一听妹妹要用暗卫,姜祯立刻离席,回到别院。


    问明白原由,姜祯召唤了暗卫。


    这是姜菡萏第一次见到暗卫。


    他们看上去普普能通,有马夫,有府兵,还有扫地做粗活的。


    姜祯告诉她,他们的脸随时会变,今天你看到他们是这样子,明天又变成了别的模样,别的身份。


    暗卫前脚刚走,天上就下起了雨。


    冬天很少下雨,雨一下,一定夹着雪。


    姜菡萏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榻上铺着锦垫,室内温暖如春,但窗外雨雪交加,阿夜流了那么多血……她的手扣着窗子,有点发紧。


    “快把窗子关上。”姜祯道,“有府兵,有暗卫,那么老大一个人,一准丢不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包管他就回来了。”


    姜菡萏也觉得这样的阵仗派出去刺杀皇帝没准都够用了,不可能找不回一个人,尤其阿夜还受了伤。


    可雨声点滴不停,吵得人怎么也睡不着,她干脆起身,去丹房。


    心神不知为何总是不定,取丹料的时候,明明是想拿朱砂,结果拿出来的却是硫磺,还不小心洒了一地。


    跟着虞仙芝学炼丹的第一天,虞仙芝就告诉她:“丹房之中,最要紧的有三样东西,硫磺、硝石、木炭,这三者绝不可同时混用。要用硫磺,就不得再用硝石和木炭。三者混用,最容易炸炉。”


    炸炉是炼丹时最严重的事故。


    所以虞仙芝给了她硫磺便不再给她硝石与木炭,不过这难不倒姜菡萏,她只消一句吩咐,就把补齐了。


    此时硫磺正洒了些在硝石匣子里。


    姜菡萏心里微微一紧,还好,不曾点火,炸不了炉。


    待收拾好了,丹炉重新点起来的时候,姜菡萏看着炉中的火焰慢慢安静下来。


    *


    第二天雨雪仍然没有停。


    又是雨,又是雪,雪落在地上即化,地上一片泥泞。


    那名府兵被领进院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半身是泥,全身都湿透了。


    “郭校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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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属下们追了一整晚,都没有找到那狼人少年的踪影,他好像一进山林就消失了。郭校尉带着人继续进山,命属下先来回话,再给他们捎些干粮。”


    昨晚府兵们出去得急,什么也没带。


    姜菡萏命人去准备,然后给府兵们预备好了赏钱,每人五十两银子,找到人回来再翻一倍。


    那府兵本是又饿又累,一闻此言,立马红光满面,表示饭也不用吃了,多叫几个人,带上干粮就走。


    一天……两天……三天……


    还是没有消息。


    姜菡萏终于明白自己那一晚为何那样心神不宁。


    阿夜……从来不是普通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到底还是惊动了人。


    这日午后,雨雪终于停了,风曜来到别院拜访。


    “家主大人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别院的府兵好像要把西山都翻过来了。”


    风曜锦袍玉带,一贯地雍容华贵,他托着茶,小饮一口,姿势优雅,“菡萏妹妹,丢了什么直接说,我帮着你找回来,好不好?”


    “谢殿下费心,别院的人还够用,就不劳烦殿下了。”


    茶盏放回桌上,风曜望着姜菡萏:“依我看,丢的不是东西,而是那个兽奴吧?”


    “怎么会?”姜菡萏道,“他好端端在后院,不过颈上的铁圈取不下来,他好像生病了。”


    “当真?”


    “殿下不信,去瞧瞧就好了。只是殿下小心,那人确实凶性未除,可不要让他伤了殿下。”


    姜菡萏说着,带风曜去后院。


    屋子锁着,但屋内不时传来一声咆哮,伴随着铁链声响。


    里面有一名府兵假扮的阿夜。


    风曜是千金之子,轻易不会犯险,只隔着门缝看了一眼。


    门窗紧闭,屋内昏暗,“阿夜”蜷缩在墙角,蓬头乱发遮住面颊,不住低吼。


    “看来是我多虑了。”风曜收回视线,直起身,“在就好。菡萏妹妹毕竟应过圣旨,若是还未驯成,人却跑了,妹妹岂不成了抗旨不遵?”


    “是呀。”姜菡萏皱眉,“我就怕还没驯成,人就死了,可怎么办才好?”


    “要不,我把人带走?就算是死,死在我的手里,也不关妹妹的事了。”


    姜菡萏想了想:“那……我再治治,若是治不好,殿下再来带他走。”


    风曜微笑:“一言为定。”


    姜菡萏颔首,送客。


    阿福全程紧绷,见风曜上轿走了,才松了一口气:“阿弥托佛,还好小姐神机妙算,知道安排个假的,好歹骗了过去。”


    “不。”姜菡萏望着风曜远去的仪仗,面沉如水。


    风曜多疑,一定会派人跟上府兵。


    一旦被风曜的人找到阿夜,那就完了。


    姜菡萏下定决心:“给我备马,带上府里所有府兵家丁,进山。”


    阿福大吃一惊:“小姐要亲自去找人?”


    对。


    她要亲自去,要赶在风曜之前。


    她虽然不会寻人,但她有一点特别之外。


    那就是,阿夜现在应该特别恨她。


    她可以充当诱饵,把阿夜引出来。


    ——如果阿夜还能出来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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