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去追!”姜菡萏急道,“他还没上药!”
郭俊立即带着人追出去。
“万一碰见人,别说是找人,就说是给哥哥找丢了的东西!”
姜菡萏追上前两步,隔着窗子扬声道。
“是!”
郭俊的声音传来时已经有些远了,阿夜更是就早没了踪影。
屋子里安静下来,空气里除了烤肉香,还有血腥味。
阿夜在间屋子里满打满算,住了七天。
他一直没有习惯睡床,睡觉都是蜷缩在屋角。屋子里除了添了一只烤肉的铁丝蒙,其余地方整整齐齐,纹丝未动,好像从来没人在这里住过。
姜菡萏在椅子上坐下。
地上还有点点残血,这是她一手炮制的“血案”。
阿夜最后嚎的那一嗓子,估计是伤心坏了。
她上辈子活得就像一个被供在佛龛里的假人,很少让别人这么伤心,或者说,就算别人伤心了,她也看不见。
“小、小姐……”苏妈妈带着阿福她们在屋外,想进却不敢进。
方才的景象她们都瞧见了,姜菡萏一刀捅向赵驰的记忆被唤醒,别院的太平日子过得长久,她们都有些不敢相信……小姐怎么突然就变得这般杀伐决断了?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妈妈……”姜菡萏向她伸出手,“扶我一下。”
腿软。
“哎!”苏妈妈忙带着人进来。她有一肚子的愁肠,既盼着姜菡萏做回原来那个悄无声息的乖小姐,又觉得现在的姜菡萏没准能为自己挣回好前程——堂堂嫡女一直养在别院算什么事?
姜菡萏出来上了暖轿,才瞧见了隔壁窗子上的灯光。
顾晚章居然一直在。这边闹得惊天动地,他是一点声也没出。
“顾先生睡了吗?”姜菡萏懒得下轿,隔着窗子道,“月下徊从今日起多留几朵,我要多做些玫瑰糖。”
——阿夜此番被吓走,不知道要多少糖才能哄回来。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
顾晚章立在门前,背着屋内灯火,神情模糊不清:“小姐对玩物,一向都如此上心吗?”
“……”姜菡萏,“他不是玩物。”
顾晚章停了一停,慢慢问:“那在下呢?”
姜菡萏心说读书人真是多疑又敏感啊。
“先生更不是。”
姜菡萏坐在暖轿上,身体因为疲乏而显得慵懒,屋子里漏出来的灯光昏黄,但照在她脸上,却仿佛烛火映亮了明月,即使再疲惫也未能减去她半分颜色。
顾晚章听说过,姜家嫡女注定嫁入皇宫,姜家家主为生下最美的女儿,娶妻只求美貌,世世代代的美貌沉积叠加下,才十五岁,姜菡萏就已经美得惊心动魄。
她微微偏着脸,嘴角带着一丝笑,唇色淡红,往上挑的时候像一抹月牙。
“先生是治国安邦的大才,将来有一日,乾坤颠倒,黎民涂炭,就是先生大展鸿图的机会。”
顾晚章慢慢垂下眼睛。
治国安邦,大展鸿图……当年寒窗苦读之时,他就是用这八个字勉励自己。可成了状元之后,他才知道鲤鱼跃上龙门,只不过成为龙案上的一道佐酒小餐。
他刚到姜家时愤恨难平,但这些天下来,再多的激愤也归于理智,凭着他对承德帝的了解,宴席上的贬官只是个开端,后面不知会把他贬到哪里去。
所以姜菡萏把他带到姜家,也许真的是救他。
“小姐如果想要找到那名少年,最好再加派些人手。天要下雨了,雨水会洗去一切痕迹,狼人一入山林,人就很难再找到他了。”
姜菡萏下意识抬头看天。
天上乌沉沉的,与寻常夜晚没什么分别,不过,确实看不见星星。
“阿福,你去找哥哥。”姜菡萏神情有点凝重,“告诉他,我想借用暗卫。”
*
姜家的暗卫是一种类似于传说的存在。人人都知道姜家有暗卫,但谁也没见过。
包括姜菡萏。
姜家暗卫无处不在,只听从姜家家主的号令。
姜祯接任家主之位时太小,还是个啥也不懂的小屁孩,家主大权被族中长辈瓜分得差不多,只有暗卫彻底属于他。
上一世姜菡萏唯一一次跟姜祯讨论过暗卫,是问:“哥哥现在手上能用的,是不是只有暗卫了?”
姜祯答得非常爽朗:“够用啦。”
有暗卫护卫周全,有姜家当银库随便花钱,还不用管事——姜祯觉得自己上辈子简直是跟女娲一起补过天。
一听妹妹要用暗卫,姜祯立刻离席,回到别院。
问明白原由,姜祯召唤了暗卫。
这是姜菡萏第一次见到暗卫。
他们看上去普普能通,有马夫,有府兵,还有扫地做粗活的。
姜祯告诉她,他们的脸随时会变,今天你看到他们是这样子,明天又变成了别的模样,别的身份。
暗卫前脚刚走,天上就下起了雨。
冬天很少下雨,雨一下,一定夹着雪。
姜菡萏坐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榻上铺着锦垫,室内温暖如春,但窗外雨雪交加,阿夜流了那么多血……她的手扣着窗子,有点发紧。
“快把窗子关上。”姜祯道,“有府兵,有暗卫,那么老大一个人,一准丢不了,你好好睡一觉,明天一早包管他就回来了。”
姜菡萏也觉得这样的阵仗派出去刺杀皇帝没准都够用了,不可能找不回一个人,尤其阿夜还受了伤。
可雨声点滴不停,吵得人怎么也睡不着,她干脆起身,去丹房。
心神不知为何总是不定,取丹料的时候,明明是想拿朱砂,结果拿出来的却是硫磺,还不小心洒了一地。
跟着虞仙芝学炼丹的第一天,虞仙芝就告诉她:“丹房之中,最要紧的有三样东西,硫磺、硝石、木炭,这三者绝不可同时混用。要用硫磺,就不得再用硝石和木炭。三者混用,最容易炸炉。”
炸炉是炼丹时最严重的事故。
所以虞仙芝给了她硫磺便不再给她硝石与木炭,不过这难不倒姜菡萏,她只消一句吩咐,就把补齐了。
此时硫磺正洒了些在硝石匣子里。
姜菡萏心里微微一紧,还好,不曾点火,炸不了炉。
待收拾好了,丹炉重新点起来的时候,姜菡萏看着炉中的火焰慢慢安静下来。
*
第二天雨雪仍然没有停。
又是雨,又是雪,雪落在地上即化,地上一片泥泞。
那名府兵被领进院中的时候,就是这样,半身是泥,全身都湿透了。
“郭校尉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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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属下们追了一整晚,都没有找到那狼人少年的踪影,他好像一进山林就消失了。郭校尉带着人继续进山,命属下先来回话,再给他们捎些干粮。”
昨晚府兵们出去得急,什么也没带。
姜菡萏命人去准备,然后给府兵们预备好了赏钱,每人五十两银子,找到人回来再翻一倍。
那府兵本是又饿又累,一闻此言,立马红光满面,表示饭也不用吃了,多叫几个人,带上干粮就走。
一天……两天……三天……
还是没有消息。
姜菡萏终于明白自己那一晚为何那样心神不宁。
阿夜……从来不是普通人,不能以常理度之。
他很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这样大张旗鼓的寻找到底还是惊动了人。
这日午后,雨雪终于停了,风曜来到别院拜访。
“家主大人到底是丢了什么东西?别院的府兵好像要把西山都翻过来了。”
风曜锦袍玉带,一贯地雍容华贵,他托着茶,小饮一口,姿势优雅,“菡萏妹妹,丢了什么直接说,我帮着你找回来,好不好?”
“谢殿下费心,别院的人还够用,就不劳烦殿下了。”
茶盏放回桌上,风曜望着姜菡萏:“依我看,丢的不是东西,而是那个兽奴吧?”
“怎么会?”姜菡萏道,“他好端端在后院,不过颈上的铁圈取不下来,他好像生病了。”
“当真?”
“殿下不信,去瞧瞧就好了。只是殿下小心,那人确实凶性未除,可不要让他伤了殿下。”
姜菡萏说着,带风曜去后院。
屋子锁着,但屋内不时传来一声咆哮,伴随着铁链声响。
里面有一名府兵假扮的阿夜。
风曜是千金之子,轻易不会犯险,只隔着门缝看了一眼。
门窗紧闭,屋内昏暗,“阿夜”蜷缩在墙角,蓬头乱发遮住面颊,不住低吼。
“看来是我多虑了。”风曜收回视线,直起身,“在就好。菡萏妹妹毕竟应过圣旨,若是还未驯成,人却跑了,妹妹岂不成了抗旨不遵?”
“是呀。”姜菡萏皱眉,“我就怕还没驯成,人就死了,可怎么办才好?”
“要不,我把人带走?就算是死,死在我的手里,也不关妹妹的事了。”
姜菡萏想了想:“那……我再治治,若是治不好,殿下再来带他走。”
风曜微笑:“一言为定。”
姜菡萏颔首,送客。
阿福全程紧绷,见风曜上轿走了,才松了一口气:“阿弥托佛,还好小姐神机妙算,知道安排个假的,好歹骗了过去。”
“不。”姜菡萏望着风曜远去的仪仗,面沉如水。
风曜多疑,一定会派人跟上府兵。
一旦被风曜的人找到阿夜,那就完了。
姜菡萏下定决心:“给我备马,带上府里所有府兵家丁,进山。”
阿福大吃一惊:“小姐要亲自去找人?”
对。
她要亲自去,要赶在风曜之前。
她虽然不会寻人,但她有一点特别之外。
那就是,阿夜现在应该特别恨她。
她可以充当诱饵,把阿夜引出来。
——如果阿夜还能出来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