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挤满了人,倒在地上的灯台,似乎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案上两侧森白掌骨持着烛火,赫然在目,丫鬟吓得腿软,忙不迭爬出祠堂。
吴府大总管匆匆赶来,关了祠堂,将惊慌失措的小丫鬟拖下去,缩在角落的人,念叨着“显灵了,显灵了”那丫鬟面容有失,嘴角哆嗦个不停,得了空子就想外跑,只是跑不出几步,脚上的铁链就将人拉了回去,不知又念叨了什么被吴总管扔回祠堂锁了起来。
唐英听了个大概,应是说的夫人回来了。热闹的长廊突然寂静得可怕,转身就撞上一个温热的胸膛,吓得她一激灵。
沈言秋冷冷地站在风里,像拎小鸡崽似的,提着她的衣领,一路无言,回到漆黑的屋内,他重新躺回被窝继续睡,唐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道沈言秋有没有看到,动静这么大,应当是看见了吧,他胆子还挺肥的,躺下就能睡。
她原是担心时月这个冒失鬼才赶过去,没成想看见祠堂的人骨灯。虽说权贵世家有些见不得人的嗜好不是什么新鲜事,吴三清前几十年参加过科考,考上探花,也算有学之士,如今当了县长,又编纂过县志,是当地百姓眼中的好官,但斯文人会喜欢骨灯?
窗外吹的风阴侧侧的,唐英挪位置贴着他,一想到祠堂的骨掌灯,忍不住打寒噤,那分明就是人骨,但大总管却说是兽骨,不知道是为了安抚人心,还是颠倒黑白。身侧之人面目祥和,呼吸清浅,唐英闻着声倒也睡着了。
*
“清明刚过就出现这事儿,你说怎么办啊”
“我之前就听说有人添烛火遇上鬼了,长头发的鬼,喊冤呢”
“你说云香的疯病,是不是因为看见鬼了”
一大早,唐英正收拾自己的行李,就听见外面叽叽喳喳,她打了哈欠,准备搜罗点三瓜两枣装包里,又被沈言秋拿出来了。
前脚刚坐上驴车,后脚那管家派的人就跟来了,唐英心里咯噔了一下。
“两位先别走,府中昨日闹鬼,家主说请你们去宗祠唱常空戏”小厮害怕他不答应,忙说,“双倍价格”
沈言秋一听价格,急忙点头,连忙卸下包袱。
唐英眉骨突突在跳,昨天出了那种事,还有闲心看戏?还有沈言秋脑瓜子怎么想的,出了这种事他还敢唱?不怕引火烧身?她说,“府内不是有现成戏班,怎么非要用他”
小厮也不恼,笑着说道,“府内戏班那能唱空戏,这还谁敢养家里头。”主子温润如玉,下人也跟着和和气气的。
“我唱”
“沈言秋,你这么急着赚钱干什么”她啧舌道。
沈言秋说唱空戏就是专门给鬼唱的,这听起来就很奇怪,真有鬼要听也该去下边唱,上边唱怎么听得着。
她居然在他的脸上看出世俗这两个字,将东西扔回偏方,就听见不远处的祠堂里冒着烟,黄皮马褂的道士忙着跳大神,神神叨叨地,那位面容有失,叫云香的女子被人绑在柱子上,发间夹着几片柳叶,众人低头念念有词,祈求保佑,为首的姨太更甚,比那神婆还能念叨。一来一回就去了一天。
唐英靠在窗户上,看着又唱又跳的人,轻嗤,“谁家祖宗能保得下这么多人”
那道士念了三天,留了个吉时便走了,那女子被绑着滴水未进,身上布满了针孔,身下还冒着血奄奄一息,那些下人避之不及。
后半夜听见布料的摩擦声,她擦了擦眼看见沈言秋轻身轻脚地猫出去,翻了个身继续睡,连续三天,唐英都要怀疑,年纪轻轻他是不是肾有问题。
唱戏的吉时,定在四月的最后一日,那道士说代表着辞旧送魂,沙坪县四月也叫鬼行月,说是有鬼撞了烛台,上了人身,唱出戏让他们玩乐乐就行了。
那些人一大早就开始准备,面上也不思不似前几日那般惊恐,给她们送饭的小丫鬟也开始叽叽喳喳地跟她们八卦。
那云香就是先夫人的贴身丫鬟,两人关系亲如姐妹,那沈夫人咽气那日便疯了,点火烧了房子,毁了病重夫人的尸首,自己也没打算出来,后来吴三清看他可怜便将她关在祠堂伺候香火,没成想她发起疯病来没完没了,准备将祠堂也烧了,脸上的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如今为了她的安全将她锁在祠堂,说是伺候香火,其实就是个守灵人。因为她思念成疾,肚子竟逐渐大了起来,都说是先夫人没来得及生下的孩子托生到她肚子里去了。
唐英不信,只问她最后生下来是男孩还是女孩,那丫鬟就说,肚子一直大了五六年了,就没见过孩子落地。
那小丫鬟说的有头有尾,沈言秋脸色青白,本就吃的不多的人,早早放下了碗筷,他的饭食有固定的量,不贪多,也不能少,送来再多的点心都是入了她的肚子,吃饱了才有力气给他提箱。
子时开戏,阴风习习,道路两侧家家紧闭着门户,吴府宗祠台子已经搭好,台上灯光与月色一般冷白,台下的座椅摆满了茶盏点心,却空无一人,摆着一块块灵位,犹如深夜在乱葬岗闲逛一般,众人见了她们都绕开,闭口不言。
唐英随手抓了一把瓜子,被沈言秋呵斥放回去,刚准备落下屁股,又被他提溜到后台去了。
这么多位置她坐一下怎么了,唐英背着手走在前面,任凭他在后面苦口婆心。
唱空戏,是给鬼听的,台下自然只能坐鬼,沈言秋怕她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过了邪气,好心教育,可她才不信这些。
沈言秋,今日的妆容也很诡异,站在冷白光下,踏着鬼步,台下漆黑一片,偶尔吹过一阵冷风,亮着两个蓝眼睛的猫经过,都能将台上拉琴的人吓的手指一抖,这戏看起来是唱个鬼听的,看起来更像是唱给人安心的,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若好好供奉,它们这么会变成孤魂野鬼,若是死得不甘心的,那就另当别论,别怪鬼出来吓人。唐英躲在后台撩开布帘冷的一哆嗦,心想,早知道就多带件衣服了。
这出大戏不知道唱了多久,唐英盖着沈言秋的大氅,躺在后台长板上,睡的迷迷糊糊的,外面的声音断断续续,直到闻及一声鸡鸣。
一出《二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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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山》将将收了声,众人正准备收工,忽地一张灵牌倒在桌上,茶盏被击得四分五裂,清黄的茶水沿着桌缝淌在地上拉成一条长长的黑线,无风无云,一轮孤月还挂在灰蒙蒙的天际,地上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脚印,显得格外阴森诡异。
众人慌忙下台,沈言秋看了一眼,换下衣装,将灵牌扶起,唐英肚子早已呱呱叫了。这戏得唱三天,唱完不能回府,只能呆在宗祠里,今日送饭的小丫鬟放在饭盒就跑了,本想问问她这灵牌为何拿出来,那姑娘活像见鬼似得跑了。
“沈言秋,你今晚唱什么”唐英觉得头晕晕地,腰也疼,长凳太窄,摔了好几次。后半夜直接睡在香案上了,她还得一边听着外面的声,避免人看见。
沈言秋低头吃饭,没说话。
唐英以为他没听见,又凑近说,“晚上我能不能找个地方让睡一觉”
沈言秋点头,又摇头,她还是没懂他意思。
“那我今天还睡在香案上”也不知道谁定的规矩,唱完不让睡觉,非得等天亮才让人休息,后院到点就回落锁,不知道防着谁。
沈言秋瞪大双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脸部肌肉有些抽搐,唐英咽下口中干巴巴的馒头,说,“我没掀他棺材盖就不错了,棺材里边都比桌子舒服。”
“你”沈言秋扔下筷子站起来,面红目赤,上下滚动的咽喉,到了嘴边的字,硬生生吞了下去,开始止不住地呛咳。
“吃慢点”唐英将嘴角擦干净好心提醒。毕竟他噎死了这些就没法唱了。
沈言秋脸和脖子涨得通红,气急了,摆出家长气势,拿出鸡毛掸子不轻不重地打在她屁股上,“你,不听话”
“……”不痛不痒,没余怀兰下手狠,唐英一把夺过那鸡毛,疑惑得看着他,“听什么话,睡觉也要听你的?”
“唱完空戏,不能和我说话,不是和你提前说了”沈言秋喝了口水,面色逐渐平息,“你还在宗祠…你怎么能睡在香案上,你…说话没个忌口”
“哦,我忘了”唐英盘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用鸡毛掸子敲打他的大腿,若有所思,难怪宗祠里这么安静。
沈言秋的嘱咐很啰嗦,也许当时进了左耳,但出的很快,她只想着都是唱戏,能有什么区别,哦,只有看客是人是鬼的区别。
晚间,下人回到自己的房间,唱戏的陆陆续续登台,沈言秋要了床被子,将长凳拼在一起,安置好她今晚的床铺,唐英被拉琴的嘲笑了一圈。
今日唱的是《定军山》,唐英翘着二郎腿,一边看话本子,一边打着拍子,入戏了,一旁的茶杯冒着热气,瓜子点心样样俱全,沈言秋打完人办事都变周到了,比余怀兰有母爱,指尖顿在空中,总感觉沈言秋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慈爱,她连忙摆头将奇怪的想法赶出去。
几只黑鸦停在台下的桌上,啄食着盘中的点心,台上唱腔抑扬,却未惊动它们分毫,今天这出唱完,倒是没再出幺蛾子,鸦雀站在桌上展了展翅,留下一片黑羽,融入夜色就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