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切纷乱的休止符,厅堂内顿时静默了下来,二夫人嘴角扯起僵硬的笑意,后又觉得不妥,从鼻尖发出一声冷哼。
倒是谢连翘跪在地上,见谢销玉进来,两眼泪汪汪地喊她:“玉姐姐……”
好不可怜。
谢销玉步入厅堂内,笑着望了三夫人一眼:“三婶婶这是怎么了?”
三夫人瞥了一眼面色不佳的二夫人,才答:“近日天凉了不少,我带翘姐儿去妙衣坊挑料子,想添件新的秋裳。谁料在胭脂水粉铺前遇见了裴家二郎,他怀中还揽着一位娘子,听他二人对话,才知那是醉烟楼的牡丹姑娘,那牡丹姑娘还怀了身孕。”
“翘姐儿气急了,上去就打了裴二郎一巴掌。”
说罢,三夫人拿手中绢帕拭起泪来,“翘姐儿性情乖巧,第一次这样气急。那裴二郎还口出狂言,说要让翘姐儿上门来求他。”
“可不是吗?”
二夫人那令人作呕的声音又飘了过来,“裴家在青州城内也算名门望族,他家大郎去岁中了会元,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考进京城做官去了。”
“那也是裴大郎考中了,又和二郎有什么关系?”
谢销玉冷冷望了二夫人一眼,二夫人语塞,又反驳道:“裴县丞膝下就两个嫡子,若是裴大郎将来在京城有了一席之地,那裴家的地位不也是水涨船高吗?男人在外花天酒地也是常有的事,翘姐儿就是气性太高,不晓得日后的好处!”
“哦。”谢销玉恍然,惊讶道,“难怪二婶婶这般通情达理,想来是二伯伯在外风流成性,叫二婶婶已然习惯了。”
“你!”
外头忽然传来婢子的传报:“老夫人来了——”
“何事如此喧闹?”
未闻其人,先闻其声。
老夫人头戴一条宝石抹额,外罩一条深紫色的氅,满脸褶皱下依稀窥见几分凌厉之色。她由婢女扶至主位,饮了口茶,眉宇间隐有不耐。
三夫人又上前将话复述了一遍:“……母亲,翘姐儿从小就是儿媳千娇万宠着长大的,断不能受了这样的委屈啊!”
二夫人:“左不过是个娼妓,叫抬成侍妾便也罢了。我谢家既已接了裴家的聘礼,又怎可出尔反尔?”
“那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有来有回,听得老夫人眉头猛跳。她头疼地摁了摁眉心,厉斥道:“都给我闭嘴!”
两人这才噤声。
“翘姐儿是性急了,但这事到底是他们裴家有错在先。三郎家的,你去清点裴家送来的聘礼,若是那裴二郎还是如此心高气傲,这桩婚事也怕是只能作罢了。”
三夫人面色一喜:“儿媳马上去。”
二夫人扯帕子的手一僵,不可置信朝着老夫人看去:“母亲,可是……”
“行了,近日总头疼得厉害,也不知是招惹了什么丧门星。”
这话意有所指,她冷冷瞥了谢销玉一眼,便起身,由婢女搀扶着离开。那婢女经过谢销玉,挑衅般抬高了下巴。
正是前几日被她甩了一巴掌的莲青。莲青扶着老夫人,阴阳怪气道:“老夫人放心,脏东西永远上不得台面,总有一日要被扫地出门。”
谢销玉面色不变,仍笑吟吟地望着她。莲青和她对视上,只感觉心头一震,有凉意自血液里升腾而起,直直窜向尾椎。
老夫人前脚刚离开,二夫人便跺跺脚跟了上去,不满道:“母亲,若是断了与裴家的婚约,那先前应允我们的粮地——”
老夫人凛目:“休要胡言。”
她声音冷寒,二夫人一时被斥住,讪讪地闭了嘴。
“我知晓你在想什么。只是你可知,前些日子官府派了人来,细查了裴家的账。”
二夫人脸色登时变了,她扯着绢帕,禁不住提高了声调:“那我们之前那些……”
“这么多年了裴家都相安无事,如今官家来人,定是有人背后推动。那人想搞垮裴家,只警告了谢家莫要再为虎作伥。”
想起昨日收到的密函,谢老夫人心下还有几分胆寒。
那密函上清清楚楚陈列着数年来谢裴两家勾结私收贿赂之事,却无人来查谢家的账。她正巴不得和裴家断了来往,哪想到这裴二郎自己撞了上来。
*
雪檀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打更的梆子已响过两声,头顶月上中天,皓影斑驳,落于她素白的裙裾上。
“玉娘子!”
约莫半炷香后,她终于如愿看到了出现在街角的身影。
谢销玉一身红绡钗翠裙,身姿窈窕,行至她身前:“随我走。”
夜色如墨一样浓厚,她穿得这样鲜妍,如行走在人间的艳鬼。
“玉娘子?”
雪檀跟在她身后,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路,终是忍不住出声发问。
谢销玉顿住了脚步。她抬起眼,眼前房屋破败萧条,门还是歪歪地倒在一边——这还是她上次情急之下踹开的。
谢销玉进了门,雪檀虽疑惑,但还是跟上了她的步子。月光透过破败的窗,令她看清了屋子里的景象。
“啊!”
雪檀惊叫一声,却被谢销玉抓住,令她不得不直面屋子里的人。
那是个被捆得五花大绑的中年男人,嘴里塞着一块布,神色惊恐地望着踏门而来的两人。
“你不是说要跟着我么?”
谢销玉嗤笑一声,从袖中拿出匕首,递至她眼前:“杀了他。”
匕首上,红如鸽子血的宝石闪烁着诡异的光,雪檀愣住了,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
“玉娘子,我……”
谢销玉将匕首塞入她手中,大步走到床榻前。摁住他的头,扯掉了男人口中的布条。
“檀娘,檀娘,你救救爹吧——爹知错了!”
嘴巴一恢复自由,那男人便惊惶开口,恳切地望着雪檀。
“檀娘,当年你只有六岁,是我和你娘将你从雪地里捡了回来,一口饭一口饭将你喂大,你忘了吗?”
中年男人怕极了谢销玉,不敢惹怒她,只是口中不断恳求着,目光紧紧锁在雪檀手中的匕首上。
他怕啊!
前两日醉醺醺地倒在了赌坊外,醒过来时就出现在了这里。这面貌姣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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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简直就是个恶鬼!饿了他两天两夜不说,还抬起他的脸左右端详两下:“可惜啊,你的皮太老了。不然我就把你的皮给剥下来,做成人皮灯笼。”
她笑得那样灿烂,雪白的刀片在脸上游移,吓得他两股战战,什么话也骂不出口了。
雪檀这丫头最是心软了,若是求她两句,定然能放他一命!
男人哀求地望着身姿清瘦的少女,却见她举着匕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了过来。
雪檀紧紧握着那把匕首,唇角绷成了一条线。她死死盯着床上的男人,握刀的手在发抖,迟迟没有刺下去。
“玉娘子,我……”
她望了谢销玉一眼。
“你不恨他吗?”
谢销玉一只手就把男人的头给提了起来,她掐着他的脖颈,唇角上扬:“他输光了云娘子靠绣品挣来的银钱,对你们非打则骂,打断了云娘子的手,还用你们娘俩去赔欠下的债——”
她的语调轻柔婉转,却淬满了狠毒的意味:“你不恨他吗?”
雪檀的肩膀有些发抖。
“檀娘啊!你难道忘了那年冬天,我——”
男人话还未说完,雪檀便陡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闭嘴!闭嘴!”
她骤然抬起猩红的眼,朝着男人的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血液喷涌而出,男人的眼睛瞪大,似乎不相信她就这样突然动了手。胸口处传来尖锐的痛意,他才反应过来,顾不上身旁的谢销玉,直接破口大骂起来。
“贱蹄子!若不是当年我打发了那些人,你已经不知道在哪个红窟里待着了!”
他不断咒骂着,直到血越流越多,越来越凉,身体才逐渐僵硬下来。
雪檀瘫坐在地上,呆了几瞬,才掩面呜呜哭起来。
“他骗人,他骗人……”
她口中喃喃,有泪从指缝间滑下来。
明明就不是。
她清晰地记得,那是个很冷的冬天。
有人突然从屋外闯了进来,将她摁在了床榻上正欲施暴,却被赶回家的云娘子一铁棍砸晕过去。母女两人哭着抱在一起,却始终不见地上那人起来,探了探鼻息才知,那人竟被一铁棍砸死了。
云娘子吓得不行,却还是趁着四下无人,和她将那人拖到一个地方草草埋了,却被正归家的他撞上了。
后来有人来寻,他也称从未见过那人,将他们打发了。为此,她还心存感激了一阵。
可后来雪檀才知,他是欠了那人的银子,才主动提出要把她赔过去,那人既死了,他便不用赔钱了。
雪檀喘着气坐在地上,眼眶通红,神情低迷。她愣愣地望着床上的尸体,突然感觉心口一直压抑的气终于顺畅了。她指着男人的死状,哈哈大笑起来。
终于死了,终于死了!
她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谢销玉丢开男人的尸体,蹲了下来,拿绢帕轻轻擦去了她脸上的泪。
“好姑娘,你做得很好。”
她语气安抚,眉眼弯弯。
“不要永远甘愿受压迫——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