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光亮再次填满整片空间时,应宴发现自己回到了卧室。混乱中,她手指碰到的地方,是电灯的开关。
古怪房间,水晶泥,圆桌,蝴蝶先生,黑色圆顶帽,丧尸,幽灵……就像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穿着白色睡衣的女生深吸一口气,清醒地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睡觉前并没有关灯,而且手机上本该被消灭掉的病毒APP,如跗骨之俎,死死占据着屏幕,比钻进腐肉里酣然入睡的蛆虫还要恶心。
应宴看了一眼时间,才凌晨一点。
她从床头柜里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在纸上将发生的一切从前往后复盘一遍。在笔尖划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里,思维埋入月夜雪色的宁静中,将纷乱的线索串联起来。
在先行者的队伍里,她擅长的领域不包括记忆和分析。但经过多次生死磨砺,虽和蓝绶那堪比人形CPU的大脑没法比,但也勉勉强强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及格线。
同怪谈那种需要传播到一定程度才会降临的诡异形式不同,新出现的诡异只需要借助一个媒介,就能将很多人拉到前后相承的异次元空间里,并采取各种形式收割人命,危险程度高。
但好在规则透明化且对双方都有约束力,不需要冒着生命危险去试错。只要收集到足够的有效信息,就有机会反杀诡异存在。
比方说,猜出黑色圆顶帽的身份。这点其实难度不太高。
应宴最开始就注意到,所有圆顶帽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似乎生怕被人发现身份,还不遗余力送暗暗关注的人去死。
一般情况下,只有身份暴露有危险,且存在身份暴露的风险,才会出现这种情况。蝴蝶先生的警告和半冷半尴尬的玩笑,也暗示了这一点。
而提问刁钻的问题,大概率是排除风险的方法。
这么推断下去,提问她的家伙,很有可能是她见过的人。虽然那碎片拼凑的报纸缺了关键一块,却足够大脑想起很久以前的一则新闻。
——一则深情不悔照顾残疾妻子,直到对方去世才去追求新生活的新闻。
内容大致没问题,只是前因后果比较复杂。例如,妻子的残疾是丈夫家暴的;再例如,妻子的去世是丈夫直接导致的。
应宴从报道和照片看出违和之处,就发评论一一指出,然后就被杠精杠了。她气不过扒出更多细节,杠精再杠。对垒到最后,新闻热度上去了,丈夫被抓了。
这戏剧化的发展,不光她没想到,杠精也没有想到!
对于丈夫的名字,大脑记得就比较牢了。
除此之外,揣摩圆桌会的规则时,应宴敏锐注意到一点,约定上只说‘人’提问人必须作答,但没有强调必须指定的人回答。也就是说,抢答可能是被允许的。
她跃跃欲试,但余光瞥见静静关注圆桌情况的蝴蝶先生,心中的激动被兜头泼了盆冷水。
凭着外泄的气息粗略判断,这位戴着蝴蝶面具的拟人诡异存在,力量丝毫不逊于怪谈本体。这就相当于公司老板亲自给实习期新人面试,处处透着诡异离奇。
也是因此,刚开始蝴蝶先生有意无意的暗示,都被应宴划拉成了别有心机的误导。在一定程度上,这种念头拖慢了她找到正确方法的速度。
就算证明蝴蝶先生的暗示是正确的,应宴也不怎么相信对方。高位诡异拥有着和人类相差无几的智慧和无聊,闲着没事,在食材下锅前玩些花样,又不是没有前车之鉴。
至于相信蝴蝶先生对人类态度友善,才会提供帮助,那是不可能的。
在她的世界,曾相信过诡异,从诡异那里得到馈赠,甚至爱上诡异的人,无一例外,都死得透透了。
活人一旦化作诡异,原本坚不可摧的价值观会迅速瓦解,并飞快构筑起一套全新的围绕执念的行为范式。
不管外表多么柔弱无害,不管经历多么悲惨可怜,诡异就是诡异,以人为食,与人类天然对立。
笔记本上的空白页很快出现了一只丑萌的蓝色蝴蝶,旁边被画了个大大的问号,紧跟着一个警惕的感叹号。
画完后,应宴还想看看手机上APP的变化,但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达到了极限。她刚拿起手机,头一栽睡了过去,都没看到屏幕上弹出的消息。
*
凌晨五点,残夜将明。
客厅里,灯火通明,字面意义上的。
大到白炽灯,小到台灯,手电筒,十几个灯具,散落在地毯和沙发上,连一条阴暗的缝隙都不放过。
沙发上窝着一个女生,戴着一副墨镜,拿起手机瞅着消息来,过后叹了口气,肩膀一塌陷进柔软的凹陷中。齐耳短发自然垂顺,空气刘海增添几分甜美清新。
膝上还瘫着一只猫,幽幽的绿眼睛打量着四周。
“大神,怎么还没回我消息啊?!!”
话音刚落,原本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青年一下子清醒过来,面无表情地道,“俞小梨,你看看表,凌晨五点!谁这个点还醒着?!”
要不是有这个怕鬼的屑妹妹,他早舒舒服服躺被窝了。
俞黎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鼓起来,不太高兴地道,“喂,你说的是普遍情况。才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要不是我机智,你亲爱的妹妹就在那个诡异空间死翘翘了!”
她现在心脏还噗通噗通跳呢,生怕幽灵跟着回到现实,在看不见的角落躲着,就等她懈怠时冒出来。
打了个困倦的哈欠,庄霁挺直脊背,站了起来,黑色发梢垂在肩侧。他骨相优越,相貌精致,有一种靡丽的颓废美感。
“嗯…是我的错,我没想到你连摆在地上的答案都没看到,反而胡诌了个曼珠沙华,神都救不了你!”
俞黎张口就要反驳,脑海里浮现出一幕画面——痛苦趴在地上后脑勺缺了一块的人。她当时以为那是渲染恐怖的道具,不敢多看一眼,谁能想到还藏着答案啊,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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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输人不输阵,她理不直气也壮地回怼,“我害怕啊,要是你被问那只长蜈蚣有多少条腿,肯定也回答不上来!”
说起来也巧了。也许是她和老哥房间隔得太近了,两人被APP拉到了同一个空间。她怕鬼,老哥怕蜈蚣。双重BUFF叠加下,她只好扛起全家的重担,拖着因惊吓智商下线的哥瞎跑。
“三百四十六条。”
“啊?”俞黎惊讶睁大眼睛,像突闻小鱼干告罄噩耗的猫猫。
“蜈蚣共三百四十六条腿。”庄霁瞥了一眼同父同母的亲妹妹,压下心底冒出来的烦躁,重复了一遍,“我只是有点害怕,又不是死掉了。”
他半阖着眼眸,捞起妹妹膝上的猫,游魂般飘向房间,声音染上睡意,
“算了,你愿意等就等吧,要是人不理你,明天午夜十二点的电影,别忘了叫我。”
俞黎哦了一声,低着头翻看手机信息。死里逃生的感觉仍在对神经施加连续不断的刺激,非但一点睡意也无,还精力充沛想去悬崖蹦迪,高空跳伞。
啊,这蠢蠢欲动的作死欲!
最后瞅了一眼,大神仍旧没有回复消息。俞黎点开APP,准备将所有信息再看一遍,消磨下时间。
APP首页界面呈现出一片惨白,居中的是她的个人信息,从外貌乃至年龄乃至家庭状况,一应俱全。最后一行是评分,鲜红的普通十分醒目。
紧接着下一页,是月度任务,一共三个。
最前面的“午夜观影”是亮着的,后面的“笔仙笔仙”和“山洞观光”都是暗着的。
点击“午夜观影”四个字,能看到一列列影片,贴心标记了影院,场次和时间。
前一页都是可选项,观影时间散布在前十天,后面零星分布着几场电影,时间上很靠后。
俞黎闲得发毛,一直往后翻,见证了各种花式恐怖名称。翻到最后,发现风格突变。
前面几部电影都是经典的恐怖片形式,例如最近的几场是《陌生来电》《深山古墓》《遇诡》(纪实片)。
但后面一页成了《杀死蝴蝶的一百八十招》《消灭蝴蝶,从茧抓起》《论烹饪蝴蝶的可能性》《蝴蝶去死啊》……
俞黎冒出了满脑门的问号。
她忍不住点了点,电影简介随之弹出来,没有标注电影院,场次,播放时间。只有一航漆黑色的字:
剧本加紧赶制中,敬请期待!
她忍不住想,蝴蝶到底做错了什么?!
对于这一点,被打晕后塞进圆桌底下的猫头鹰很有发言权。它在无声流逝的黑暗中待了一天一夜,才被同事发现。
它身残志坚写完工作报告后,就因幽闭恐惧症发作进了诡异医院。
而这一切,都是那该死的戴着蝴蝶面具的家伙导致的。
旁边飞着一只扑闪翅膀的小精灵,正拿着话筒认真采访,“你好,我是森兰花苑的记者,能讲一下你遇到蝴蝶的经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