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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前尘往事

作者:安闲明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许鹤川很小就知道,父母之间的婚姻无疑就是一场悲剧。


    母亲出身书香世家,父亲则是个大老粗。林世勋对许明珠一见倾心,热烈追求她。许明珠像偶像剧女主角一样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嫁给了情郎。


    婚后前几年两人甜甜蜜蜜,后来孩子出生了,许明珠要照顾孩子,精力不济,工作上老是出错被骂,心里很委屈,林世勋就让老婆干脆辞职在家里,反正他挣的多,能养活一大家子。


    林世勋开了家娱.乐城,生意越做越大,应酬也多,经常早出晚归,夫妻之间争吵不断。


    许明珠没了工作,就把精力都放在许鹤川的教育上,对他要求很严格,考试考不到前三名就要挨打,许鹤川觉得妈妈很恐怖,所以他更喜欢偶尔给自己买玩具,带他去麦当劳吃饭的爸爸。


    后来他五岁的时候,许明珠发现林世勋有了外遇,她大吵大闹,林世勋哄多了,觉得很不耐烦,说要离就离。


    可许明珠家里比较传统,都劝她不要离婚,他们家丢不起这个人,而且她又是个家庭主妇,没有经济收入。许明珠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想要生二胎来弥合夫妻的感情。


    在弟弟许裴夏出生以后,林世勋看起来是收敛了。后来弟弟一岁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发高烧,许明珠打车带着弟弟去医院看病,但是期间一直联系不上林世勋。


    第二天林世勋在才匆匆忙忙赶来,他衬衣上甚至还留着女人的唇印,许明珠终于忍无可忍,这一次死活要离婚,谁劝都不好使。


    许明珠为了要两个孩子的抚养权,宁愿净身出户,由于小三也怀孕了,所以林世勋也就顺水推舟同意了。


    许明珠为了养活两个孩子,白天在超市当理货员,晚上去餐馆打工,而许鹤川要照顾自己和弟弟,根本没时间和同龄孩子玩耍。


    许鹤川很希望父亲能把他带走,但父亲并没有。


    躺在床上,许鹤川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潮湿发霉的斑驳,眼睛一眨不眨。


    他听着母亲在隔壁房间里压低嗓音咳嗽的声音,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沉甸甸地压着他。


    他慢慢坐起身,从枕头下摸出那部老旧的翻盖手机,指尖犹豫片刻,还是摁下了熟到不能再熟的号码。


    嘟——嘟——


    电话接通了,却不是父亲的声音,而是一阵嘈杂的背景音乐,夹杂着女人轻浮的笑声。


    “喂?”父亲终于出声,嗓音有些不耐烦,还有点醉意未清。


    许鹤川捏紧手机,手心出了汗。


    “爸……”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我想去你那边,行吗?”


    对面沉默了几秒。


    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叹息,像烟雾一样散了。


    “听你妈的话。”林世勋说,语气冷淡得像是在敷衍一个无关紧要的客人,“爸忙着呢,乖啊,别闹。”


    “我不闹。”许鹤川压低了嗓音,努力控制自己,“我可以帮你打杂,洗车也行,搬东西也行……”


    话音未落,电话那头传来女人娇嗔的催促:“哎呀,别讲了啦,来喝一杯嘛——”


    接着是一阵窸窣声,像是手机被随手搁在了一边。


    嘟——嘟——


    电话断了。


    许鹤川怔怔地握着手机,屏幕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黑。


    *


    许鹤川很嫌弃这个弟弟,觉得许裴夏只会哭闹和吃东西,而且还喜欢黏着他,害他写作业都不能专心,但到底是血浓于水。


    晚上,许鹤川坐在旧木桌前,笔尖在练习簿上划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弟弟许裴夏趴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揉着一角破旧的毛毯,半边脸埋在阴影里,时不时哽咽一声。


    “又被人打了?”许鹤川没抬头,声音轻淡。


    许裴夏猛地吸了吸鼻子,小小地“嗯”了一声,手指攥得更紧。


    许鹤川合上簿子,他看着弟弟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心里没什么起伏,只是觉得这哭声烦人,像深夜里漏雨的屋檐,滴答滴答,止都止不住。


    “你告诉妈妈和老师了吗?”他语气冷冷地问。


    许裴夏摇头,眼睛红得像樱桃,低声道:“妈妈太累了……”


    许鹤川站起身,慢慢穿上外套,弟弟抬头看着他,眼里带着本能的依赖与怯怯的期盼。


    “他们在哪儿?”许鹤川问。


    许裴夏抹了把脸,小声说了个地名。


    许鹤川找到那几个孩子时,他们正蹲在路边抽烟,嘴里骂骂咧咧。


    他没多说话,只是径直走过去,一拳一个,把那几张嚣张的脸打得鼻青脸肿。


    几个人哭爹喊娘求饶,巷子深处,风声穿过垃圾桶,发出低哑的呜咽。


    他回家的时候,许裴夏正倚在门边,伸长了脖子等着,他瘦弱的身体在灯光下拉出一条细细的影子。


    “哥……”他小声唤他。


    许鹤川皱着眉没应,径直进屋,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手上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他拿出作文本,继续写数学习题。


    过了很久,弟弟踌躇着走过来,把一个皱巴巴的小布包塞到他手里。


    “给你的。”许裴夏脸红了,嗫嚅道,“攒了好久的钱……买了个钢笔。”


    许鹤川愣了下,垂眸审视那支廉价的塑料钢笔,他没有说谢谢,只是把钢笔揣进口袋,继续低头写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指尖微微收紧。


    又过了些天,他用那支钢笔写了一篇小说投稿,收到了人生的第一笔稿费100元。


    拿着钞票时,许鹤川想了很久。


    他望着书店的橱窗,新版字典光可鉴人,旁边是一本他梦寐以求的小说集。


    但他转头看见弟弟脚上破到露出脚趾的鞋子,心里那点不甘和渴望像潮水一样,慢慢退了。


    下午放学,他带弟弟去街口的小店,挑了一双并不昂贵但结实的新鞋。


    许裴夏小心翼翼地换上,穿好以后,在路边高高地跳了两下,眼睛兴奋地闪亮着。


    “哥,我要快点长大,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厉害。”他站在夕阳下,大声地笑着说。


    许鹤川站在一旁,背着斜挎的旧书包,风吹起他额前微乱的发。


    他静静地看着弟弟,心里没有多少波澜。


    笨蛋,长大后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有多糟糕。


    *


    许鹤川考上了一所全国数得上号的985高校。


    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的那天,母亲许明珠高兴得眼圈都红了,一边擦着围裙一边喃喃说着:“苦了这么多年,总算熬出头了……”


    “哥,你太棒了!”弟弟许裴夏拿着录取通知书在屋里跳来跳去,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而许鹤川,站在角落里,笑着,心里却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重。


    未来好像终于亮了一点,但那点光微弱得像风里摇晃的烛火。


    大学的生活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身边的同学有的家境殷实,谈吐举止都带着一股不经意的优越感。


    而他穿着便宜衬衫,和洗得发白的运动鞋,好像每个人都能看轻他。


    讲座、竞赛、奖学金、家教……他的时间被排得满满当当,每一分钱都攒着,生怕多花一分,就让家里的锅里少了顿热饭。


    他喜欢上了学校里一个笑容干净的女生——夏栀。


    夏栀家境很好,谈吐大方,衣着讲究。


    每次在路上偶遇,她都会冲他笑一笑,那笑容让许鹤川觉得,自己也许也能配得上更明亮的世界。


    可每当他鼓起勇气想要开口,就像被一堵无形的墙狠狠挡住了。


    他什么也不是。


    连想请她吃顿火锅,都要盘算着月底生活费够不够。


    直到那一天。


    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许鹤川接起来,听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鹤川啊,是爸。”


    林世勋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温和,“听说你考上大学了,还是名校,爸高兴,咱俩出来吃顿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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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许鹤川握着手机,僵硬了一秒,然后急忙应下。


    那天的餐厅很高级,灯光打在水晶吊灯上,闪得他眼睛发晕。


    林世勋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身边围着几个朋友,不断向人介绍:“这是我儿子,许鹤川,考上了名校,以后前途无量!”


    一顿饭吃下来,林世勋拍着他的肩膀,笑着塞给他一个沉甸甸的红包:“拿着,爸高兴。”


    那天晚上回到宿舍,他一夜没睡。


    他偷偷用那笔钱,给母亲买了件轻薄的羽绒服,给弟弟买了台他们朝思暮想的学习机。


    也是从那天起,室友们对他开始另眼相看。


    有人开始主动叫他一起吃饭,有人拉着他打篮球,还有女生在课后递给他纸条。


    许鹤川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也可以昂首挺胸地活着。


    他渐渐习惯了去见林世勋。


    习惯了父亲的敦敦教诲,习惯了父亲买单时不经意流露的那种大气,习惯了那个让他眼花缭乱的新世界。


    有一天,许明珠终于发现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许明珠红着眼睛,像个泼妇一样大声嘶吼:“别跟那个人走得太近!他就是个王八蛋!他能抛下你们一次,就能抛下第二次!”


    许鹤川却冷哼一声:“要不是你当初硬要离婚,我和裴夏怎么会过得这么苦?”


    这句话像一句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许明珠的脸色刹那间苍白得可怕。


    她转过身,声音冷得像冰渣:“你滚!以后,不用回来。”


    弟弟许裴夏跪着拉着他的裤脚,一边哭一边小声劝:“哥,别走,你和妈妈道歉吧……”


    可许鹤川只觉得委屈,愤怒,胸口涨得快要炸开。


    他为这个家做得难道还不够多吗?


    他推开弟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学三年级时,林世勋安排他到自己的公司实习。


    短短几个月,许鹤川换了新手机、新表、新车。


    出席酒会,结识各路权贵。


    林世勋总是满脸骄傲地把他介绍给别人:“我儿子,海归预备役,以后接我班的人。”


    那些曾经瞧不起他的同学,如今一个个恭维巴结。


    许鹤川终于鼓起勇气,想约夏栀去看一场爱情电影。


    可夏栀微笑着拒绝了:“学长,我最近在准备考试,实在没时间。”


    那一刻,他才明白——原来有些人喜不喜欢他,和有没有钱没有关系。


    他突然想到了妈妈和弟弟,突然很想回家。


    推开家门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母亲苍白而瘦削,脸上覆着一层蜡黄的病态。


    裴夏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轻声告诉他:“妈查出肝癌了……她不让我告诉你,怕你担心。”


    许鹤川的世界天旋地转。


    他扑到母亲床边,哑着嗓子发誓:“妈,我一定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我一定会救你……”


    许明珠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妈不怕死,妈怕死了以后,你们兄弟俩无依无靠。”


    她顿了顿,又艰难地补了一句:“……别太信你爸,他不是个好人。”


    许鹤川咬着牙,点了点头。


    他以为自己还来得及。


    可噩梦很快来临了。


    大四的一天,许鹤川正在课堂上,几名警察推门而入,当众将他戴上手铐。


    罪名是涉嫌集资诈骗。


    原来,那些他曾经被要求签字的文件,都是父亲精心设计的陷阱。


    公司法人代表的名字,是他的。


    林世勋早就布好局,等着让他背锅。


    许鹤川崩溃不已,要揭发林世勋的罪行。


    但律师冷冰冰地传达了林世勋的话:


    ——“想清楚,揭发可以。但你妈和你弟弟该怎么办?”


    ——“你乖乖坐几年牢,出来以后,五百万,随你花。”


    他闭上眼,签下认罪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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