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城市西区网红西餐厅“Luce”。
餐厅灯光柔和，玻璃窗透出金橘色的夕阳余晖，吊灯璀璨得像挂在空中的星河。角落里一张靠窗的位置安静清幽，红丝绒沙发柔软，仿佛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夏栀坐在那里，一身奶白色针织衫衬得肌肤晶莹，黑长直的头发柔顺垂落，耳侧一缕碎发被她漫不经心地绕在指尖。她那双出道以来就被媒体盛赞“像含了水”的眼睛里，此刻却没了光。
为了上镜好看，她平时吃块巧克力都要计算卡路里。但每次心情难过的时候，夏栀就爱暴饮暴食，胃里暖暖的，她就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她面前摆着一份皇家莓果甜品拼盘，巧克力喷泉、冰莓慕斯、金箔泡芙……看起来像艺术展品。
夏栀满怀期待地舀了一小口泡芙放进嘴里，三秒后，眉头微蹙。
“……怎么有点像隔夜饭味的奶油？”
她心情烦闷，以为是味觉出问题，又试了另一块，结果还是同样的悲剧。
她垂眸看了一眼菜单上**“店长推荐：2888元”**的价格，眼角抽了抽。
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抢钱，但非要给她做顿饭。
“我脑子是被泡芙糊住了吗……真是个绝世大冤种。”她在心里咕哝，咬牙把勺子戳回盘子。
“我可以坐这儿吗？”
一道懒洋洋却清澈的嗓音插进来。
她抬起头，正准备拒绝，结果对上一张熟得不能再熟的脸——程曜。
他今天穿得低调，卡其帽压低，戴着口罩，银色耳钉还闪着微光，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搭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窝下藏着的眼眸，似浸着千年寒潭的月光。
“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夏栀下意识问。
话一出口，她立刻反应过来，阴阳怪气道：“差点忘了，你可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一个人躲这儿来吃甜品，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是打算临阵脱逃？”他慢悠悠地坐下，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你话真多。”夏栀偏开头，显然不想搭理他。
程曜伸手，拿起了勺子，毫不客气地往她的拼盘里伸。
“你干嘛！”她伸手想挡。
【啊？他该不会是想吃吧？】
“你一个人吃不完，小气鬼喝凉水。”他理直气壮，舀了一口慕斯塞进嘴里，下一秒，眉头拧成麻花，迅速吐进纸巾里：“……这什么玩意儿？隔夜饭吗？一股馊味？”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夏栀噗嗤笑出声，颊边露出一对迷人的梨涡，窗外的晚霞仿佛柔和了几分。
“你笑起来的样子，”他抬眸定定看着她，深黑的瞳孔在璀璨灯光下亮得惊人，“很好看。应该多笑笑。”
“你刚才说什么？”夏栀本能地抬头问。
【我美吗？我美吗？我美吗？】
“我说你应该多笑笑。”程曜无比自然地糊弄过去。
“不是，是上一句！”她不依不饶。
【你快说！快说！快说！】
“咦？上一句是啥？我有说吗？”程曜眨了眨眼，偏偏不让她得逞，看夏栀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有一种恶作剧的快乐。
夏栀的嘴唇上粘着光滑的奶油，看上去很醒目，程曜想也不想抽出一张纸巾，动作轻轻地替她擦掉嘴角的一小点奶油。
那动作太自然了，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等手指滑过她鲜红的嘴角，他才忽然停住，低头避开她纯粹干净的眼。
……是不是有点太亲密了？
可夏栀似乎并未察觉，疑惑地问：“你来找我干嘛？”
“原是我不该来。”程曜俊美无俦的脸上泛起幽怨的神色。
“好好说话，别随地大小演。”夏栀略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大概是因为你心情不好，”他轻咳了一声，语气淡淡，却带着点别扭的真诚，“心声很吵，害得我心里也难受。”
【她都这么倒霉了，他居然胆敢指责她？没人性的家伙。】
夏栀立刻板起脸，“你倒有脸说，我昨晚还被你害做噩梦呢。”
程曜无辜地眨眼，“也不尽是噩梦吧？毕竟梦里我有八块腹肌，还湿身……”
“你——！”夏栀耳根腾地泛红，手里紧紧攥住餐巾纸，见四下无人，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准再提！”
【烦死了，这页黑历史能不能掀过去？我的一世英名不能毁在他身上。】
程曜低笑一声，撑着下巴盯着她，眸光清亮，眼里盛着一湾藏不住的笑意。
她心声忽然飘过来：
【狗男人笑得这么祸国殃民，是不是为了故意勾引我？】
程曜愣了一下，然后耳根发红发烫。
他装作没听见，端起那杯玫瑰拿铁，一口喝掉大半，眼神却止不住偷偷往她那边飘。
他哪有勾引她？他分明是良家妇男，卖艺不卖身的。
“喂！你喝我咖啡干什么？不讲卫生！”
程曜脑子轰的一声炸了开来。
夜色如墨，城市的霓虹却亮得晃眼。
酒吧门口，夏栀拽着程曜的袖子，一副“我要回家”的抗拒脸：“我说了不进去，狗仔都有夜视仪了，你不知道？”
“你怕什么。”程曜一边说着，一边把一顶棒球帽扣在她头上，又从口袋里摸出两个黑口罩，“我们俩打扮成这样，去抢银行都没人认出来。”
夏栀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深夜劫匪”打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你这是多年潜逃经验总结的？”
“ACE经验，ACE认证。”程曜理直气壮地笑。
酒吧内灯光如瀑，五彩斑斓地洒在每一张脸上，鼓点震得心跳都跟着节奏狂飙。
“所以暂时将你眼睛闭了起来
黑暗之中漂浮我的期待
平静脸孔映着缤纷色彩
让人好不疼爱
你可以随着我的步伐
轻轻柔柔的踩
……”
舞池中央，伍佰的《LastDance》正唱到副歌，酒精和音浪让人无法拒绝地晃动身体。
程曜拉着她走进去的时候，夏栀还在心里默默骂他疯了。
“我跟你讲啊，再被拍你负责发律师函。”
“大小姐，你负责跳舞，我负责负荆请罪还不行吗？”
结果两人刚到舞池中央，夏栀就彻底失去了“我是公众人物”的自觉。
黑色长发在空气中扬起弧度，像夜色中翻卷的水波，她仰起头笑，灯光打在她脸上，明暗交替的瞬间，嘴角漾起两个若隐若现的梨涡。
程曜站在她正对面，原本想调侃几句，却在那一刻失了神。
她的眼睛在闪，仿佛舞池里所有流动的光都聚到了她瞳孔里，折射出银河般的碎光。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时间像忽然变慢。
她旋转着，裙摆随着动作展开，如一朵怒放的黑玫瑰，花瓣随着旋律颤动。
那一秒，程曜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静了。
音乐依旧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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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仍有人群起伏，灯光斑斓跳跃，可他听不见了。
他的耳边仿佛只剩下她的笑声，清澈，明快，仿佛一束暖光照进他胸腔，一下子撞在心口最柔软的地方。
心跳有些乱，他却不想移开视线。
“完了。”程曜在心里默默想，“我该不是中招了吧？”
蹦完迪，两人坐在吧台边喝水，夏栀累得瘫在高脚椅上，喘气像刚跑完五公里。
“你这次表现还行，”她抬头斜他一眼，勉强表扬，“起码没像上次录舞综一样，踩我八次脚。”
程曜低笑一声，凑过去：“什么？音乐太吵，听不清。”
夏栀刚要靠近，突然顿住，警觉地眯眼：“你能听我心声我还说个屁。”
程曜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慢悠悠抿一口饮料：“你心里都在夸我帅，嘴巴却不肯承认。”
夏栀假装干呕，乐不可支：“帅你个大头鬼。”
她去洗手间，程曜一个人坐在吧台等待。
不一会儿，有两个女生摇摇晃晃走过来，想要搭讪，其中一个眯着眼仔细打量他。
“你……你是程曜吧？ACE男团的那个！”
程曜下意识把口罩拉上，语速飞快：“不是不是，长得像而已。”
“啊啊啊我不信，我刚刷你热搜来着！”
她们举起手机就要拍，周围人听见风声也跟着围过来。
“别拍了，没什么好拍的。”
夏栀刚出来，就看见一堆人把他围在中间，她还没反应过来，程曜就拨开人群冲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快跑！”
“我就说了不该来蹦迪。”夏栀一边跑一边在笑，语气倒像是在看热闹。
“你再说我真把你丢下。”程曜咬牙。
“你敢！”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唉，我突然觉得我们好像是被丧尸追捕的幸存者。”
他们冲进车里，门一关，程曜踩下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想去哪？”他侧头看她，低声问。
“随便，最好是世界尽头。”
程曜点点头，沿着城市边缘的滨海公路，狂风呼啸着扫过车窗。
跑车停在一处安静的海湾。
月光像细沙一样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像极了电影的结尾。
“有什么话你可以对着大海说。”程曜说。
夏栀站在海边，张开双臂对着海吼：
“渣男去死！小三也去死！讨厌我的人都去死！”
“我要留下来！我要当影后！我他妈要留名影史！”
她声音嘶哑却畅快，像把这些年积攒的委屈和倔强，全数掷进海浪里，被浪涛吞没。
程曜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她，不言不语，平静中生出一些欢喜。
他不自觉地弯起唇角，开心地想，喜欢一个人或许并不是什么糟糕的事。
她转头看他，眼尾还泛红，但语气轻快：“谢谢你，一整天陪我疯。”
他低声说：“今天我也挺开心的。”
然后，两人沉默了一会。
夜风吹起她的头发，拂过他脸颊，脸上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像是青草要冒出嫩芽。
程曜看着她的侧脸，喉结动了动，最后只轻轻开口：“夏栀。”
“嗯？”
“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废话，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
程曜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运气实在不好，“你是不是对浪漫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