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念系上安全带，索性将手镯重新收好，不再说话。
车子起步驶出云山疗养院没多久，程念的手机闹铃又响了，她快速将其关闭，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心里琢磨着两个小时后到家，到时候再拍视频应该也来得及。
好巧不巧班主任给她发来了微信，还是一段语音，她只好悄悄用指腹长按转文字。
[曾老师（大魔头）：那个程念，学校临时派我出差，我这会在机场，还有半小时登机，你这会把今天晚上的练习视频发来没问题吧。]
程念很想回自己这会不方便，但曾老师的脾性经过开学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已经有所了解，她是个不喜欢学生找借口的人，任何借口在她那都等于开脱。
可半小时之内她也到不了家啊，难不成……
少女悄摸摸扭头看向驾驶位正开车的女人。
在长达三秒钟的思想斗争后，E人属性的她厚着脸皮开口：“那个，沈琂禾，可不可以再帮我录个视频啊，我老师刚刚通知我要去出差急着让我交作业。”
“现在？”
正在开车的女人微顿，语气有一丝明显的讶异。
“嗯，她还要半小时登机，让我把视频录了发过去。”
程念说这句话的同时，车内的导航系统也在播报：“前方上坡进入高架，往春华路方向……”
两种声音不可避免交杂在一起。
马上就要上高架了，那样就彻底没机会了吧。
也不知道刚刚沈琂禾有没有听见她说话。
就在临近上坡的关键节点，车头突然转弯，朝一侧的道路驶去。
程念默默松了口气。
车子又往前驶了一段路后在无人的路段停下，程念急急忙忙开门下车，下一秒被眼前的景象震惊。
路边是一片野生芦苇荡，细长的绿色根茎上方镶着浅紫色的叶须，远方漫天霞光为背景，将一切烘托得十分好看。
“就在这里跳了！”少女双手叉腰满怀壮志，对老师的苛刻要求心底没有丝毫抱怨，说完转身不吝惜夸赞一句：“你可真会选地方。”
黄昏的风掠过，掀起高瘦女人侧边的青丝，显露出其高挺的鼻梁和优异侧脸，她站在那不动已然像是在拍摄风景大片的模特。
末了沈琂禾淡淡开口道：“你时间不多了。”
这一次虽是在路边，但相比在疗养院的草坪上，程念更喜欢这个充满‘野性’的舞台，它更原始，更自然，更让人产生源源不断的灵感，因此在老师教授的的这段舞之外，她也悄悄加进去一些自己的随意发挥。
如果此刻有人驾车路过，一定可以看到这样一幕。
穿着白裙子的少女在芦苇荡前翩翩起舞，微风吹起她的裙摆，长发随风舞动，像只美丽的精灵，与大自然共为一体。
沈琂禾安静观完全程，充当起一位合格的摄影师。
入秋之后，北方的天总是黑得那么快，当一切结束车子从侧方小路回归正路重新驶上高架桥时，外环周边的小区楼已然亮起了灯光。
起初程念还看了会车窗外的景色，后来不知不觉睡着过去。
再醒来时，车子已经抵达她家楼下。
“今天谢啦，沈大摄影师～”
少女急于下车，结果被未解开的安全带往回蹾了下，她赶紧用笑化解尴尬，解开后匆忙逃离，连车门都忘了关。
沈琂禾无声叹了下，稍稍费力地从她驾驶位这边伸长手臂去将门拉上。
周日的一天，程念都在家度过，许是昨天奔波累了一天让她有点排斥出门，不过老师的惩罚任务都有按时完成。
到临近晚饭的点，她溜进厨房想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发现竟意外的丰盛。
“这么多菜，家里来客啊。”
少女随口一说，一只手忍不住悄悄捻了一块小酥肉放进嘴巴里，瞬间露出满意的表情。
池小梅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没说什么，继续手里炒着菜并说：“你说对了，今天晚上你姐姐带她女朋友来家里吃饭。”
“噢？是在那家500强企业上班的外地的姐姐？”
程念脑子里只模糊记得这些大概，毕竟这些年她姐谈过的女朋友，没有十个也有八个的，能记住人名已经是不错。
“是，人虽然来自小地方，但很勤奋努力，我们不要瞧不起人家。”
“我可没有那些地域歧视。”顿了下，程念又问：“不过妈你怎么知道的，你已经见过了吗？”
“我上哪里去见，你姐告诉我的。”
话落，外边传来门铃声，池小梅当即喊道：“老程，开一下门。”
前一秒还在厨房的程念也立即冲出去看热闹。
要知道，姐姐这些年交过的女朋友虽多，真正带回家的，这还是第一个。
玄关处，程霏领着一个穿条纹衬衫的女人进来，平刘海，瓜子脸，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属于越看越耐看。
“白念晴。”程霏大方介绍道。
“白姐姐好！”程念热情地打招呼。
双方简单的认识过后，池小梅继续回厨房准备，程霏领着人先在客厅坐下，另外那父女俩则去了隔断后的酒柜那里，程永钦让程念帮着给客人沏茶。
少女想也没想准备踮脚拿酒柜最上方那盒三十万一块的茶饼，却被程永钦给拦下，换成家里常用待客的龙井。
起初程念以为是自己老爸抠门，后来才发现，在往后的日子里他都不许人动那块茶饼。
“白姐姐，请喝茶。”程念端着沏好的茶上前。
“谢谢，你长得真漂亮。”
这句话并不是奉承，而是白念晴打从心里觉得很漂亮，自进入社会工作以后，她已经很少见到这样充满朝气又好看的姑娘。
“比我姐还漂亮吗？”少女斜睨了眼程霏，故意问。
白念晴一时不好意思起来，低着头小口喝茶。
晚饭还没好，该寒暄的话题都已经聊尽，为了不让客人冷场，程永钦索性让程霏领着人参观参观房子。
程念作为家里的小话痨，也被叫着一起陪客。
轮到参观她的房间时，少女来了精神喋喋不休介绍起来：“这个娃娃是不是很可爱，是我姐在东京迪士尼给我买的，我当时没那么想要，结果她非要给我买，还说我小时候特别喜欢。”
“我人生中的第一个Chanel，也是我姐买的。”程念指着落地架上的包包说。
转了一圈下来，连她自己都惊异这些年姐姐居然给她花了不少钱。
“你姐姐真的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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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白念晴说起时眼睛里流露着艳羡。
话落，门外传来呼喊声：“姑娘们，该吃饭咯。”
饭桌上池小梅女士格外热情，包括程念在内，可能他们全家都默认这一次姐姐是拿对方当结婚对象来处的。
吃完饭白念晴准备回去，程念爸妈没有强行挽留，毕竟第二天大家都要上班。
出门前池小梅给人塞了个红包，然后让程霏下楼去送送。
彼时客厅里还剩看电视的父女俩，程念盘腿坐在沙发问：“爸，你觉得她们最后会结婚吗？”
“这种事情我说不好，不过只要是你姐喜欢的，我跟你妈就全力支持。”
男人的回答有些保守。
夜晚的老家属区平凡而热闹，空气里时不时溢着饭菜香。
程霏送白念晴从家里出来，二人肩并肩走着。
“阿姨烧的菜真的挺好吃，你没骗我。”
白念晴双手提着包带慢慢踱着步，笑起来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
“喜欢吃以后经常来。”程霏说。
“今天见了你妹妹，她性格很活泼很可爱，我记得你说她是首都舞蹈学院的吧？”白念晴又问。
程霏点头，“她学跳舞很多年了。”
“看得出来，你真的很宠你妹妹……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呀。”
“什么问题？”程霏笑着扭头看去。
“如果有一天，我跟你妹妹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程霏的脸色肉眼可见垮下来，语气严肃：“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女朋友，我不想做这样的选择。”
白念晴没料到她会有这样大的反应，有点尴尬无措道：“抱歉……”
家里门从外面打开，看着回来人，窝在沙发里的少女身体往前倾了倾，“咦，姐，这么快回来啦！”
她还以为两个人要在底下你侬我侬，酱酱酿酿一下呢。
程霏瞟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一路径直回了房间。
程念：？
又是新的周一。
第一堂课便是程念她们班主任的，谁知还未开始上课，‘大魔头’便四下里环顾，张望道：“程念呢？”
藏在人堆里的少女后脊仿佛触电一般，整个人身体挺得僵直举手：“老师，我在。”
她想自己是不是要挨批了，总之肯定没好事。
周围的同学皆对她投以同情的目光。
“你帮我把电脑连接上投影。”
不知所措的程念只好照做。
谁知接下来，曾老师竟然当着全班面播放起一段舞蹈视频来，正好是那天程念从云山回来时，随手在路边芦苇荡拍的。
“这段舞程念同学跳得非常好，背景也十分有意境，我已经向学校申请把它放在了校园新生宣传栏上，这是一种无上的荣誉……”
程念：！！！
后来的一整堂课，她都有些飘飘然，仿若踩在棉花上不真实。
下课后，已经走出教室门的曾老师朝她招手，“刚刚收到上面领导的表扬，说你这个孩子真不错，继续努力。噢对了，还有，视频谁帮你拍的，技术不错，改天我想见见。”
见见……就，不必了吧。
程念：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