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折发生在一周后的白天,供电切断是没有声音的,那一瞬间祝穗礼却停下手中的铲雪动作,朝一楼的儿童房看去。
“富贵,去看看那小孩的动画片放着吗?”冷风灌进她的喉咙里,刮得她喉咙有些痒。
心咚咚地在胸腔里跳动,吵得她眉头紧皱。
人工智障富贵在祝穗礼手机信号彻底消失时,便不能自如切换到监控视角,它不能时时监控儿童房里发生的事情。
它听到指令,选择走大门进去瞧一眼,“发财!一楼停电了!”
它按开楼梯灯,没亮,“发财,二楼也没电了,要上三楼看看吗?”
富贵设计的指令中有一条是不经过允许不要进入三楼,它打扫的范围仅限于下面两层,三楼目前仍然结满了蛛网和灰尘。
三层楼的电路是分开的,一二楼同时没电,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周围一片的供电都瘫痪了。
祝穗礼答:“不用了,你直接去看一下我们的电路有没有问题。”
她放下铲子,走到二楼她的房间里,地上二十四小时温着水的电热水壶、买到家没停过的取暖器和床上没关的电热毯彻底罢工了。
早几天考虑到整幢房子多年未住,空调看着能用但消极怠工,电路老化不知道啥时候爆雷,在富贵抓紧检修过之后,祝穗礼选择持续开着她房间、儿童房和卫生间的取暖设备,拿出一切可以储水的设备,放在屋里防止全冻成冰块,其他的房间当冰箱用。
“咚咚。”她房间的门被敲响。
祝穗礼开门,站在门口、没门把手高的小孩裹着毯子跑上来了。
他仰头看她,身前鼓鼓囊囊的毯子里露出一颗全是毛毛的白狐头,两双亮晶晶的眼睛同时看着她。
祝穗礼扫过他们这副装扮,“腿这么短,还能爬楼梯啊。”
“???”不会说话的小孩和白狐瞳孔里的震惊快淌出来了。
“!”刚上楼的富贵被误伤,“富贵腿不短!”
它藏在圆柱体里的机械爪骤然拉长,拉成一米八,四个合金爪稳稳地落在地上朝她跑过来,强调:“我的腿一点不短。”
“……”祝穗礼幻视纸箱罩住头的鸵鸟在狂奔,“不短不短,快进去,热气要跑光了。”
富贵闻言,机械爪拉得更长了点,特意从随燕归头上跨过去。
“……”
“…………”两人一狐沉默。
不要和人工智障计较。
祝穗礼把小孩他们赶紧去,关上门,转身拍了一下富贵,“爪子缩回去,我看不见你的电子脸了。”
“我不……”富贵还想说什么。
“碰。”得到的是更重地一记打。
人工智障的机设不倒。
说好的保育型机器人呢?
富贵的钢铁皮肤没什么事,祝穗礼的手倒是拍红了,她甩了甩手,“缩回去。”
富贵在头顶上的电子屏变成哭哭脸,乖顺地藏好机械爪。
“今天几号?”祝穗礼问。
分到问题的富贵连忙说:“12月19日。”
“我们的电路是不是没坏?”
“是的,确定是统一的供电切断了。”
祝穗礼手揣在羽绒服的袖筒里,面无表情地看向小孩和狐狸:“你们晚上和我睡一个屋。”
她不想和陌生人住一个房间。
电停了,她不得不和小孩住一个房间。
心情不好的祝穗礼看在两张好看的脸上,顺了顺气,勉为其难的解释道:“停电,大家聚在一起暖和点。”
前路未知,统一供电居然没坚持十天,哪怕飞禽市地理位置在南,以前从未有过如此大的雪灾,灾难也远比她想象得要深。
她不想看见哪天早上起来小孩被冻死、被捂死在房里。
随燕归看她的嘴唇下撇,眼角发红,很不开心很不好惹地模样,他抱紧怀里的狐狸,用动作保证他会照顾好自己。
祝穗礼将最上边的被子挪到床的一边,分成两床后,她转身把小孩露在外面的手推回毯子里,抽出小书包扔一边,连人带狐塞进带有电热毯余温的新被窝里。
电热毯最后的工作成果,不要浪费。
她掖好被角,问道:“你怎么走丢吗?你爸妈呢?”
随燕归想了想他的哑巴小孩人设,摇摇头。
不知道是在说忘记了,还是不能说?
祝穗礼再从柜子里扒拉出第三条被子,压在两床被子上,“你爸妈有可能穿过大雪找到你吗?”
随燕归头摇成拨浪鼓。
未来的事情,没人给得出回答。
她问出这个问题也不是想要答案,纯粹是不想冷场随便问问。
她比较想问,你是不是随燕归,你是怎么变成小孩的?
但他知道答案也不会告诉她,不如不问。
屋外风停,雪花寂静无声,屋里好歹有些活气。
“嗬呼。”铺好被子的祝穗礼呼出一口粗气。
她的眼角更红了。
“滴滴。”富贵靠近她,用最新的感应装置测量她的数据,“发财,你的状态不对哦,体温目前三十六度八,心率超九十次,你要注意身体。”
手指隐隐作痛,祝穗礼伸手发现大拇指的指甲劈了,她将翘起的指甲按回去,感觉到身体的不正常,心情更差。
“自己去玩。”她对富贵说。
“离我远点,睡到床尾去。”对小孩。
“敢尿床就扔掉你。”对白狐。
祝穗礼脱掉外套,穿着毛衣线裤躺进被窝。
狐狸和小孩都在床上了,她的床已经脏了。
她用被子盖头的前一刻强调道:“别吵我,吵我的统统扔出去。”
富贵的电子屏嘴上蓦地加了一道拉链。
房间内彻底安静。
祝穗礼身上的冷意,很快浸透暖烘烘的被窝,没有电热毯工作,她怕冷地蜷起身体。
慢慢悠悠走来的睡意牵引她沉入多年前的梦境。
“妈妈,圆圆好丑。”彼时,读幼儿园大班的祝穗礼看见刚出生红红的、皱巴巴的弟弟,脱口而出道。
刚出生的婴儿长得不好看,小小的一个,脑袋却意外的圆。
“果果,不要这么讲弟弟。”旁边有个公鸭嗓男声制止道。
谁在说话?
爸爸?爸爸的声音有这么难听吗?
祝穗礼想不起来。
紧接着她圆圆的弟弟被抱起,爸爸将新鲜的出生证明夹进文件袋里。
因为她第一次见面就给弟弟取好了小名,弟弟的大名也受此影响定下
——祝穰满,圆圆满满。
祝穗礼情不自禁笑起来。
光怪陆离的梦境没有逻辑可讲,上一秒她还在医院看丑弟弟,下一秒她就到了学校,站在老师身旁。
“下次记得加标点符号。”半个身子藏在迷雾中的老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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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一转,老师不见了,她独自一个人坐在教室里,风吹过桌上摆的周记本,这周的周记是没有标点符号的天书,往前翻,她的周记却都是正常的。
老师不理解,为什么同一个学生以前的周记有标点符号,突然这周没有了。
她也不理解。
她坐在教室窗台边,从黑夜坐到白天,墙边一只小蜘蛛在织网,白丝吐得长长的,悬空吊下来,随风一晃一晃的。
她看见爸爸走过去的背影,刚想叫住他,却听见爸爸喊道:
“苗苗。”
“苗苗。”她不由自主地跟着默念了一遍。
一时间众多思绪涌入她脑海。
爸爸的声音果然不是难听的公鸭嗓。
她是果果,弟弟是圆圆,谁是苗苗?
爸爸……在叫谁?
“发财,发财,发财发财发财,你快醒醒醒醒醒醒。”富贵伏在她的耳边焦急地喊。
祝穗礼想睁眼,第一下没成功,她挣扎半晌,费力地提起眼皮,终于睁开一条缝。
“发财,你的眼睛肿成核桃了哎。”伏在她耳边的富贵大惊小怪。
祝穗礼不仅眼睛肿成核桃,喉咙也火烧火燎的,头疼欲裂,藏在被子里的手有种针扎般的疼。
她伸出来一看,睡前那块勉强抚平的小半块指甲彻底掉了,指甲肉暴露在冷风中没出血,疼得一顿一顿的。
富贵说:“你的体温经检测达三十八度三,发财你发烧了要吃药。”
“我……”祝穗礼错估她嗓子的严重程度,话没说出口。
一只肉乎乎的小手伸过来,打断了他们的废话循环。
时间倒回两个小时以前,祝穗礼陷入睡眠的呼吸平稳起伏。
三个被警告的生物面面相觑,随燕归率先打破沉默,他翻身下床,捡回扔在一旁的书包。
富贵快速绕过床尾,压低声音道:“外面很冷的,你不要随便……”
随燕归撩起额前的刘海,厚重的被子与天热暖宝宝的傻狐狸的双重作用下给他捂出了微微的汗意。
富贵看见他额头上的汗,改口道:“一冷一热容易感冒哦。”
他会不会感冒不知道,祝穗礼看起来已经倒下了。
随燕归指指祝穗礼,指指外面,转而裹好自己。
富贵奇异地明白了他的意思,随燕归在说他会管好自己,它可以去干没完成的活。
随燕归身高不够,看不见富贵顶上的电子眼变成了作思考状的图案。
过去一周里,随燕归的表现很好,不哭不闹,会上厕所会吃饭,带来的宠物狐管理得也很好,多数时间是在房里看动画片。
根据以往的表现作参考,在小孩子能自理自娱自乐的情况下,富贵是该听祝穗礼的话,出去铲没铲完的雪。
但随燕归不知道,富贵作为家庭型保育机器人,它首先“养育”的是家里的孩子,即祝穗礼。
祝穗礼的心理生理状况大于一切,必要时说点善意的谎言来保障她的身心健康,比如在她暴雪天遇见陌生小孩,产生焦虑情绪时,它会避重就轻地说“小孩子是永远的优先级”。
其次,它才会“养育”其他孩子,而富贵设定的程序里,过于安静懂事的小孩会受到重点关注,排除掉生理因素,所谓“孩子静悄悄,必然在作妖”,健康的小孩总会有好动的时候。
从天而降的冒牌小孩随燕归,在各种意义上来讲,永远会是富贵的重点关注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