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守岁睡的晚,以至于初一出发祭祖就有些迟。
车从上京出发往北行驶不到两小时,大约早上十点左右,就能看见巍峨的几座高山,苏白的家乡就是山下的小县城——临水县。
小县城被河流环抱,规划简单,面积不大,就只有从东到西的一条主街
这条街苏白再熟悉不过。毕竟她爸爸工作的派出所在街的西边,妈妈工作的学校在街的东边。为了以示公平,后来就干脆把房子买在了苏白就读的幼儿园旁边,也方便她上下学。
许多年没回来,幼儿园变成了超市,倒是街坊还记得苏白的模样。
刚下车,就听见楼上有人喊了声“诗诗回来了”。
苏白抬头一看,是她幼儿园的王老师,刚巧也是隔壁邻居。
高三班主任、派出所民警,都不是清闲的工作,那时候的托儿所和幼儿园是没有严格区分的,刚学会走的到七岁的都有。苏白爸妈就把人送进了托儿所,每个月多出500块,拜托王老师照顾一下晚饭和作业辅导。
直到苏白会骑自行车了,这种日子才结束,然后又开始了学校和派出所两头跑,两边食堂蹭饭的日子。
这些年,苏白上京读书,屋子就请了王老师在照顾。
王老师时不时的会打电话跟她说说话。电话内容什么都有,像是太阳天晒了被子、楼下的木棉花开花了、阳台上的香葱又结了一盆...
琐碎又温馨。
苏白牵着时平上楼,王老师早就开门在等,拉着人进屋喝水吃东西。
屋里还有很多不认识的人,估计是来拜年的,王老师拉着苏白的手,笑容满面的跟人介绍,她只需要跟在后面叫人就行。
这一拉一扯间,苏白牵着时平的手就松掉了。
时平的手在空气中无措抓了抓,耳边是热闹的说笑声,心里慌张的空洞不断扩大。
他捏紧盲杖站在原地等了许久,苏白才从人群中挤出来重新牵住他的手。
王老师也跟着过来了,怕人饿着冷着,送过来一壶热水和一堆零食,还分了一个火炉和十几块煤炭。
临走的时候看了时平好几眼,又神秘兮兮的把苏白拉到一旁说悄悄话:“诗诗,男朋友呀?”
苏白笑笑:“就妈妈以前一个学生,出了点事情,我先照顾着。”
“那就好,他眼睛看不见的,结婚之后会拖累你的。”
王老师说完这些,又叹了口气,拍拍苏白手背:“你爸妈都是好人,你也是,人好心好,就是这世道,唉。”
她说了几句,或许觉得大过年的提这些不合适,语气又高兴起来:“不说这些了,这几天都在老师家里吃,有需要敲门就行。”
苏白把人送回家,出门买拜年礼的时候,礼尚往来的也往王老师家送了一份。
屋子里冷,时平被安顿在火炉边,苏白走过去摸了摸他手心的温度,确定是温热的,才松了一口气。
除了祭祖,还要走亲戚拜年,要待个一两天,总得收拾个能睡觉的床铺出来。
她想把手抽取来去整理床铺,时平却紧紧抓着不松手。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时平语气里都是委屈:“真的会拖累你吗?”
先不提她和时平不可能结婚。
就说前世,时平是不到35岁就集齐了三大最具权威奖项的世界级知名导演,自己还开了家影视公司,每年净利润就有上百亿,投怀送抱、风流绯闻不断,怎么看都和“拖累女人”不沾边。
所以这个问题,苏白不用想就能回答:“不是拖累。”
她回答的不假思索,时平心里有些微妙的高兴,却没表现出来,轻哼了声,换了个话题问:“祭祖有什么讲究吗?”
苏白见人情绪好了些,就进卧室铺床去了,不过门没关,能清晰听见时平的问题。
“没什么讲究。我爸妈说那些都是自家长辈,不会怪罪,心意到了就行。”
祭祖时间安排在下午。
雪停了,阳光出来些,上山的路被人踩成了泥泞。
幸好苏白有经验,出门时给两人都换上了雨靴,虽然不好看,但实用价值拉满,爬山不打滑,弄脏了用水冲冲就行。
祭祖,拜的是苏白爸妈、外公外婆、爷爷奶奶,往上能够再追溯一代,立有墓碑,有确切埋葬地点的就是太公太婆。
三根香烛,一杯清酒,三个纸折的金元宝,在烟雾缭绕中,苏白用纸垫着磕了三个头,在心里默默倾诉自己的思念。
有时候,拜的是死人,却是为了让跪着的人有站起来重新活着走下去的勇气。
时平跟在苏白后面,让跪就跪,让叫人就叫人。
苏白介绍:“这是爸爸。”
时平跟着叫:“爸爸。”
苏白看了他一眼,说:“叫叔叔就行。”
时平点点头,没叫。
苏白又介绍:“这是我妈妈,你叫许老师就行。”
时平不改,跟着叫:“妈妈”。
苏白看他,时平——
他什么都看不见。
行吧。
下山耽误了些时间,王老师有打电话来,问回不回家吃饭。
苏白觉得太麻烦了,就先回绝了,带着时平去了县医院旁边的馄饨店。
大年初一,开店营业的不多,但这家馄饨店是个例外。
就算过年,医院里还有不少病人和家属,不少店铺关门回家过节,他们吃饭就成了难题。为了添点喜气,馄饨店就在大年初一免费,馄饨随便吃。
时平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妈妈生病住院的时候,我来陪护,馄饨店老板送了我一碗馄饨,那天刚好是大年初一。”
苏白说的轻描淡写,眉眼神情里也不见丝毫伤心。
但时平莫名觉得她在难过。
车窗外的灯光流光溢彩般从脸上掠过,最后停在医院正对面街道的巷口拐弯处。
晚上六七点的样子,馄饨店没几个人了,门口放着块牌子,上面用红笔写了大大的“免费吃”三个字,醒目的就像是怕人看不见似的。
店里放着喜气洋洋的《新年好》,喜庆又热闹。
客人刚一进门,老板就喊了句“新年好”,接着就热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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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什么馅的馄饨?”
“两碗鲜肉馅的,都不放葱。”
苏白点完菜,拉着时平坐下。
墙上有些掉灰,老板就往上面糊了些报纸。
她当时平的眼睛,跟他细细描述周围的一切,包括柜台上那只爪子掉了漆的招财猫、和卷边泛黄的流行歌星海报。
这是独属于时平的安全感。
虽然是免费吃,但用料也实在,用的是骨头汤,白白胖胖的馄饨皮薄馅大飘在碗里,还点缀着几只小虾米和紫菜。
一碗下肚,脾胃妥帖,身上的寒气也散了一半。
吃完,苏白压了两碗馄饨的钱在碗底,拉着时平悄摸摸溜走。
等两人回到车上,就看见老板拿着钱追了出来,四处打量了好一会,实在找不到人才回了店里。
车里开了空调不冷,雨靴穿了一天,因为不透气,里面湿哒哒的。
苏白先顾着时平,从后备箱拿了干净的鞋袜回到后座。
她帮时平脱掉雨靴和湿掉的袜子,然后把在空调出风口吹的暖烘烘的袜子给人换上,穿好鞋袜后,又拿了毯子把人裹住。
内外温差让玻璃上起了一层白色雾气,外面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时光在这一刻都流淌的慢了些。
“去看烟花吗?”苏白回到驾驶位:“还是回家?”
不想这么快回去,时平选择了去看烟花。
两人都默契的没提他看不见的事实。
小县城的管理也是奇怪,放鞭炮没人管,但是放烟火必须得去河边指定区域。
外面又下起了雪,棉絮一样大小,轻飘飘地在地面堆了厚厚一层。
温度太低,两人就没下车,把车停在河边,落下了半扇窗。
斑斓的烟火刚好照亮时平上半张脸。
突然,他问道:“刚刚那朵,是红色的吗?”
苏白条件反射般往天上看,恰好炸响的正好是朵大红色的烟火,散落的星火带着橙红色尾巴坠落在空中。
所以,时平能看见了?
这个惊喜是新年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一早,苏白急匆匆拜了年,两人就赶去了医院挂号,等到了确切消息。
“最多还有一个月,就能恢复视力。”
得到这个好消息的时平整夜整夜睡不着,他睡不着就盯着台灯一直看,直到眼睛酸涩了,也不舍得眼前的那一丁点光亮。
苏白只能抱着他,用手遮住他的眼睛,他才能歇停会。
有了期盼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医院往返的路上,眼睛能够看到的轮廓越来越大,直到时平能够清晰凭借轮廓,辨别出电脑、冰箱、电视机等日常用品,他忐忑不安的心才落地。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苏白就选了家西餐厅。
锋利的刀叉自带危险属性,时平看不见,用的都是木头勺子和筷子。
现在他能看见些了,危险少了许多,自然要选他喜欢的西餐。
玛丽西餐厅,商业大厦附近,地段很不错,价格自然也就不便宜,在这个平均工资不到一千的年代,算的上是一笔奢侈的消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