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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例会,李伊林和团队汇报将在下周一进行的官宣活动所有细项。中端产品线总监王景星罕见的非常主动,让自己团队全部进来帮忙。伊林面上表示感谢,实际上并不想让他的团队融合进来。她向CMO徐嘉理表示传播团队已全部分工好,暂不需要外援。但徐嘉理就像没听见,依旧吩咐王景星团队加入官宣专项。
伊林心中大概猜出,这次王景星想要中途进来摘业绩是与徐嘉理商量好的。她有些想冷笑,但也管住了自己。下会后王景星过来邀请传播团队继续与中端产品团队开小会,伊林尚未回应时,叶朗脱口而出,好啊,我去占会议室。
叶朗想升高级经理已有一段时间,但从业绩表现,戴晓娜是今年升职的主要候选人。伊林冷眼看着叶朗与王景星热络聊天,她内心明白,王景星定是给了叶朗职级承诺。
在本次项目里,叶朗主负责TVC拍摄。但在所有工作流程中,她基本没有让伊林放心过。脚本不过关,制作团队无推荐,跟拍把关不达标,盯剪辑毫无有效输入。
李伊林希望她快些提出转岗申请。这样她能多出一个HC来招更适合的人。
会议室已定好,叶朗招呼着同组组员去开会。她自始至终没有看向自己的直属主管,李伊林。
下午会议内容是与何屿团队的后续合作规划,本应是叶朗负责,伊林看过方案,创意不出彩,视觉ref也完全不对。李伊林在内部会议中将此项目过渡给另一位内容组下属。她不打算继续迁就叶朗的能力不及格。
接下来是戴晓娜的线上会议,议题是线下活动执行进展。晓娜在线上告知,王景星团队组员许弋杰已经开始与场地方对接,她对此感到烦心,对方并不像来帮忙,倒像来监工。
伊林非常明白品牌团队的一贯做派,执行期间指指点点,袖手旁观,汇报会上主动“整合”,全面摘果。只是在王景星背后,是掌管市场部所有资源的CMO徐嘉理。伊林只能现将晓娜安抚住,再细细对过线下部分的每一个执行步骤进展。
吃过晚饭,是媒介投放会议。这是预算的最大头,王景星带全体团队前来旁听,细细盘问媒介组每一个投放项目。组内成员在微信群吐槽:「我们多了一群老板啊这是」。伊林装作没看见。她心中厌恶之情比组员更甚,但她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所有项目确认完,伊林回到办公室,编辑给CMO以及法国总部汇报的英文简报邮件。发送之后CMO秒读,转发给王景星及其团队,忽略代言人项目总控李伊林,反而用法语提醒中端产品线团队做产品端确认补充。李伊林觉得内心憋气,干脆合上电脑。她冷静十分钟,再度打开电脑,在王景星回复之前用法语快速总结产品使用、陈列、运输、保险与安保事宜,并客气带上产品线全体成员,表示已与对方整体确认。
编辑好之后,她再整体检查一遍表述逻辑与语气,利索按下发送键。
邮件发送成功。现在是欧洲时区的下午三点半,法国人应该会很快回复。
果然,不到五分钟,新邮件提示。伊林打开来看,是一封简短的反馈邮件,更多关于此次运送的高端珠宝代言人使用场景——总部希望皇室胸针不必仅用开来陈列展示,而是请代言人何屿亲自佩戴演绎。
李伊林快速回复收到任务,马上与代言人团队对接。在这之后,法国总部回复一封感谢亚太区团队工作的客套邮件结束对话。李伊林满意点了关机,合上电脑,准备下班回家。
接下来的一周,王景星团队收敛了些,看起来一团和气的与传播团队打配合。李伊林冷眼看着中端产品团队在每一次日报会中“整合”传播组的所有工作,真正做事的传播团队只在CMO徐嘉理质疑某项进程问题时才会被点名回答。每一次日报会结束,伊林都会再开一次团队内部小会,主要安抚组员情绪。碍于叶朗的存在,她始终保持绝对的情绪稳定。
身在高级总监职位,李伊林尽职尽责做好所有事项统筹管理。职场倾轧是一回事,自己的项目完成度是另一回事。这是属于何屿的代言官宣,她要确保做到她能力范畴里的完美。她不想让何屿失望,更不想给自己留遗憾。
在内心深处,一种想法开始萌芽。官宣项目完成后,伊林考虑离开利希斯,离开职场一段时间。她不想再将大片时间陷入毫无意义的繁文缛节、人事斗争。这一切越来越让她内心烦躁,不可忍受。她甚至会在会议的间隙开小差,想起在大监视器前看着何屿,看着他完全沉浸在表演之中,利用一切感官去塑造一个全新的陌生人。这个脱生于何屿内心的人物会通过屏幕,进驻到千万人的内心。人们会跟随他的故事,理解另一个人的生命,从中窥见他人与自己。他在使用自己的时间用来创作,而李伊林的时间,大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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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浪费在部门与资源拉扯之中。
在短短两周之前,李伊林还在野心勃勃,计划通过何屿项目完成年中晋升。是什么改变了她?徐嘉理、王景星放在台面上的联合打压,还是被何屿逐步唤醒的、隐藏在事业狂人外壳下,那个曾经只为理想活着的她自己?
何屿一如既往,在每天晚上发来语音问候。这成了伊林的睡前氧气。她会蜷缩在被子里,反反复复把他的声音听很多遍。她想念他的皮肤,他的木质香气,他的拥抱,他的抚摸,他的吻。
如果没有何屿的凭空出现,现在的自己会是怎样?继续以一副假面行走在两点一线,明知CMO在利用品牌团队纵横压制职能团队,也依旧在一层一层的权力结构之下忍气吞声,保持成熟,只求晋升。
之前的自己是如何一路忍受过来的?伊林不禁在回想。或许是第一次拿到数倍于媒体的年终奖时的惊喜自傲,或许是渐渐可以随意走入奢侈品店随意购置商品的虚荣成就,或许是在终于有能力为自己购置房产时的扬眉吐气……牺牲理想、规训自我,以换来世俗意义上的攀爬成功。这是自诩“成熟职场人”信奉多年的生存法则。
回头去看,伊林觉得自己早已困入所谓的“体面生活”。吃穿用度,都要符合一定的溢价准则。因为要与她的收入水平相配比。这些肤浅至极的物质享受,并没有给她带来更丰富的内心体验。为了维持这份由消费铸就起来的“体面”,李伊林将自己打磨圆滑,切割完全,扔进同样耽于表面的职场浮沉。渐渐的,她成功将自己说服——比起浸润内心的观察、阅读、写作,她更需要定期汇入的金钱基底。尽管这会占据她的所有时间,让她陷入白日伪装的疲惫与夜间失语的沉默,但那个过去的她依旧认为,这样才是“不断向上”人生征途。
何屿唤醒了八年前的李伊林。那时的她,对世界充满好奇,对文字充满热情,更倾向于相信观念的力量,想用一支笔,让更多人拥有更自由、更丰盛的生活。
伊林看向标注有“何屿”的白色对话框。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却又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他是她始于14年前的幻梦成真。他亲手重塑了她的所有相信。
「谢谢你。让我回到八年之前。」
满腹文字,化为短短一句。
「你是我唯一的美梦成真。」
她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