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漫天星辰笼罩苍浮山,使其绮丽而浮华。
巨大的蕖荫古树以镇山之姿立于山顶,茂密的枝叶以保护之态向外蔓延。满目翠绿中,一小片茶白色裙边突兀地露出。
没一会儿,伴随着窸窸簌簌的声音,裙边猛地缩了回去。
“欢迎!欢迎!”
“这边坐,这边坐!别着急,咱们马上就要开始了!”
底下人群吵吵嚷嚷,苍浮山的弟子热情地招待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同门,丝毫没察觉头顶的异样。
随青青趴在粗壮的树干上,嘴里咬着自己的发带,手里攥着自己的裙角,用脸扒开树叶,小心翼翼观察着底下的动静。
树底搭着从前没有的台子,用一盆盆海棠花围着装点,还悬着数十颗夜明珠,将台子照亮。
大晚上的,苍浮山这是搞什么名堂?
随青青环顾一圈,眼看树底下集聚的人越来越多,场面越来越大,心中疑惑越来越深。
昨日她从苍浮山的姚幺手中花三千灵石购入一颗灵丹,说是吃了能立即提升一千灵力。她今日起了个大早,不仅沐浴更衣,还挑了个良辰吉时,郑重其事地吃下丹药。
结果……别说灵力了,头发都没多长一根。
她气得马上就来姚幺算账了,但人还没找着,先撞上了这阵仗。
见鬼了,这云顶昆仑九座仙山,哪个山头有这么大的热闹,她随青青能不知道?
不寻常,随青青心中断定,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躲到了树上。
等到现在,这底下除了她所属的苍桐山,差不多其他各个山头的人都有了。
集聚在此的都是各山弟子,大多都着弟子袍,以不同腰带区分身份。带莲花印记的是苍明山的,带兰花印记的是苍植山的,带山茶花印记的是苍峨山的……少见的都汇聚一堂。
“安静!大家安静!”苍浮山的大弟子天阳走上台,扯着嗓子喊,“好戏马上就要开场了!”
戏?
苍浮山一个专出医修和丹修的地儿,还唱起戏来了?
随青青眯着眼往众人手里瞧,不说她都没发现,不少人手里都捏着本小册子,瞧着像话本。
离得有些远,而且夜明珠有些晃眼,随青青看不真切,只能模糊看到封页有几个飘逸的大字。
没等她辨认清楚,就听见天阳师兄嗓音嘹亮道:“感谢大家的捧场!接下来由我们苍浮山向大家倾情演绎——无妄剑尊和海棠花妖相爱却不能相守的旷世虐恋!”
随青青:“?”
“怎么是海棠花妖?”底下一个苍植山的女弟子发出质疑,“我看的版本明明是灵渡狐妖啊!”
旁边一名同为观众的苍峨山女弟子抢先回答,“你那是旧本,新版已经是海棠花妖了。”
她煞有其事道:“我上个月替我师父去给小师叔送法器,进了一次小师叔的洞府,里面可是种满了海棠花。”
“而且你看小师叔从小到大给随青青置办的行头,海棠花簪,海棠花裙,十几年都不带换的,能是毫无用意吗?”
听来好像有道理,随青青不自觉地伸手,摸了摸自己发间的海棠花簪。
苍峨山女弟子的这番话成功说服了只看过灵渡狐妖版本的人。
见不再有异议,台上的天阳开始感情充沛道:“故事开场前,我们要知道,无妄剑尊何人?咱们的小师叔,当年一剑镇山河,被誉为天下第一剑,是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强者。他多年来独居苍桐山,不理凡尘俗世,无欲无求,宛若仙人,所以被世人称之为,无妄剑尊。”
他说着,身后走出另一个苍浮山弟子,身着白衣,背手执剑,极力模仿着无妄剑尊的清逸出尘。
随青青摇了摇头,师父出场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她还从没见过师父拿剑呢。
师父年岁不明,但模样看起来像个只有二十多岁的俊秀书生,但终日里一副老头子做派,坐在近水楼阁里煮茶喝茶。
“可就是这样的无妄剑尊,十八年前,突然无端下山。在寂寂深夜,毫无预兆地抱回了一个不足一岁的女婴。”
天阳一边说着,身后的“无妄剑尊”抱上襁褓,且小心呵护。
“无妄剑尊一生孤傲,不食人间烟火。却有一日抱着这个女婴,蓬头垢面地出现在隔壁苍植山,只为请教花玉长老,这么小的孩子该吃什么。据花玉长老亲口所说,当时女婴在无妄剑尊怀里一边哭得咿呀乱叫,一边猛揪剑尊的头发。无妄剑尊不仅不生气,还极为耐心地哄着。”
天阳说什么,身后的“无妄剑尊”就演什么。
“甚至六年后,从不与人亲近的无妄剑尊,竟然破天荒地大开山门,昭告天下,他要招收弟子!当年可谓轰动整个修真界!那年来云顶昆仑参加考核的,超过六万人。你们可知,无妄剑尊为何破例?”
天阳绘声绘色,手舞足蹈,“仅仅只因为,害怕这个不知来历的女婴,一个人在苍桐山长大,会孤单。所以,他以招弟子之名,为她找玩伴。”
他说着,两个蹲着行走的苍浮山弟子一左一右站到了“无妄剑尊”身边,扮演小孩。
随青青摸了摸下巴,心想这俩小矮人演的,应该是她的大师姐和二师兄。
当年那场超过六万人竞争的弟子考核中,只有三十个孩子走到了师父面前,由师父亲自挑选。
师父以识海威压测心,其中只有一人不受影响,双眸澄澈,心地纯粹,此人便是她的大师姐。
另有一人抗住了师父的压制,有一颗连师父都堪不破的七窍玲珑心,此人便是她的二师兄。
“这个女婴大家应该都认识。”天阳又道,语气怅然,“据说,无妄剑尊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总着青青绿罗裙。所以无妄剑尊为和她生下的孩子取名为,青青,随青青。”
随青青用双手捧起脸,她好像曾经问师父为什么给她取这个名字。
师父说,因为捡到她的那个臭水沟、旁边的野草地,特别的,绿!
长大的“随青青”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出场,真正的随青青咬紧了后槽牙。
巧了不是,居然是姚幺这个骗子!
三千灵石卖她一颗假药,居然还敢在这里装成她的模样招摇过市!
“尽管得无妄剑尊无上宠爱,可随青青……”天阳突然一拍手,神色夸张,“废!实在是废!百年、啊不、千年、万年难遇的废!”
随青青:“……”
无声捏碎了指间的叶片。
“随青青可谓废得人尽皆知,拿不起剑,画不出符,修行十几载,体内的灵力几近于无。”天阳摇摇头,“可这世上,真的会有这么废物的人吗?何况,她还是由当世第一强者无妄剑尊亲自教导,就算笨得像头猪,这么多年也该开窍了啊!”
随青青:“……”
“可就算随青青是扶不起的阿斗,无妄剑尊对她宠爱也从未消减半分。这随青青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虽然很荒唐,但还是勾起了随青青的好奇心,使她竖起耳朵,睁大眼睛往下瞧。
“接下来,就由我们……”
突然听不见声了。
随青青一愣,额前生亮,青色印记旋转,从中冒出的灵力丝丝缕缕,如蚕丝般将她包裹。
“欸?欸!”
随青青叫唤出声,顷刻间在枝叶间消失踪影。
*
木屋前挂着一盏夜间永不熄灭的灯,暖黄的光照亮屋檐下悬挂着的草蟋蟀、竹蜻蜓、半个胳膊长的木剑……都是些带着岁月痕迹的稚子玩物。
篱笆围出院子,葡萄藤缠绕,底下摆着一方小石桌,搭着秋千。
“砰!”
凭空出现的随青青摔在院子中央,头顶满脑树叶,惊起一地灰尘。
在地上趴了一会儿,待缓过劲来,随青青忿忿爬起,不服气地往外冲。
只是刚跨出院子,她额间的青色印记又亮起,蚕丝般的灵力再次将她缠绕。
一瞬间,她又“砰”的一下凭空掉入院中央。
“我不信了!”随青青咬牙切齿。
两次、三次、四次……院中央都快砸出坑来。
待她试图第六次跑出去的时候,身后传出疑惑中夹带着天真的询问。
“不疼吗?”
灰头土脸的随青青顿住脚步,瞪大眼睛回头看去。
梳着高马尾的姑娘,身着雪青色半袖衣衫,此刻睁着纯然的眼睛,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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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
“师姐!”随青青气得叉腰,“你在这你现在才吭声?你就看着我摔,也不知道接我一下的?”
华冉抿了抿嘴,双手交缠,像个做错事后挨教训的孩子。
她小声为自己辩解:“师父不让。”
“切。”随青青胡乱地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往葡萄架下走,一边埋怨,“什么破阵法,什么破师父!一点自由都不给我!”
师父专门给她一个人设下宵禁,她若戌时之前不回家,就会被师父设在这院中的阵法强制召回。
随青青坐上秋千,脚往地上一蹬,立刻荡起来,“今日苍浮山居然在唱戏,说什么无妄剑尊和海棠花妖生死虐恋,竟然还是拿我来当引子。我还想看后面怎么编排我呢,‘唰’一下,回来了,你说气不气人?”
华冉跟在她身后,拘谨地在石凳上坐下,“后头你的戏份不多,不过是用你的身世,引出师父和海棠花妖的故事。”
“你知道?”
“当下最时兴的话本子。”华冉扣着手,“好像是苍明山某个弟子写的,还把咱们掌门写成反派了呢。”
编得还挺大逆不道,难怪那么多人喜欢,随青青心想。
她揪着葡萄藤,猜道:“后面该不是说,我是师父和海棠花妖的私生女吧。”
华冉老实地点了点头,目光飘忽。
“荒唐!”
随青青并未察觉师姐的异样,瞥向自己的裙摆。月泽之下,海棠花纹在她的茶白裙摆上若隐若现。
“真能瞎编。”她嘀咕着,若有所思。
华冉欲言又止。
“对了。”随青青头也没抬,用指尖勾着裙上的海棠花纹路,“不是让你去找你未婚夫吗?你怎么在我这。”
华冉张开了嘴,但没出声,攥着自己衣角摩挲。
久等不到回应,随青青诧异抬眼,“怎么了?”
被她盯着,华冉愈发不自在,目光躲闪,结结巴巴,“我、我……”
华冉警惕地环顾一圈,蓦然起身,蹑手蹑脚走去门口,关上了院门。
跟做贼心虚似的,随青青匪夷所思的目光跟随,眼看师姐绕着整个院子转了一圈,最后又蹲到了她跟前,眸光闪烁地看着她。
“青青,在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
随青青足尖点地,连人带秋千都顿住,拧起眉头,半掀眼皮,“有事说事。”
“我只告诉……”华冉说着,又左右各看一眼,压低声音,“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啊!”
随青青倏忽干嚎一声,华冉吓得僵住。
“你就算是这么说话,都不用怕有第三个人听见。”随青青声气十足道,“师兄去药王谷办事还没回来,师尊和随远远都在闭关,小师妹最近在研究能毒死师父的毒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现在的苍桐山,碰见鬼的几率都比碰见人大。”
被她这么一说,华冉松了口气。
“我要跟你说的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随青青歪了歪头,“哦。”
“其实我也不应该告诉你,说不准也会给你带来麻烦,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好来找你。”
“哦。”
“这件事情我也不想的,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随青青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一只手搭上师姐的肩膀,捏了捏。
“能不能直接说事?把那些没用的、细枝末节的、没有价值的话,全都省去,行不行?”
她说完,又踏了一脚石墩,把自己荡起来。
她浑不在意,就师姐能有什么大事。刚上山的时候,踩死只蚂蚁都诚惶诚恐好几天,生怕被师父知道了要受责罚,生怕自己被赶出师门。
华冉点点头,按照她所说,捋了捋思绪。
“我杀了姬禹。”
“就这。”
随青青下意识嗤笑一声,不过就是杀……
“砰!”
一个没坐稳,随青青滑下秋千,一屁股墩地上。
顾不上屁股传来的痛,她茫然抬头。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