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一月之后的新婚还有二十余天,合欢宗眼下在绯域物资紧缺,圣女的婚仪并不大办,所以宗门内风平浪静,不见分毫喜气。
玉纤凝并不在意这些,只是眼下除却窝在圣女院里看话本打发时间外,有了新的事去做,稍微有些意趣,总归时间比往常过的快了几分。
这样的日子长点也行。
上回前去送饭归途有异样的视线跟随,这回她并不单独行动,撑着玄机伞提着食盒走在前,离珠则跟在她身后。
平日里步伐悠闲缓慢,如徐徐流淌的时间那般,今日倒是连离珠都甩在身后一步之余。
离珠紧追两步赶上,打趣笑她:“脚步这么轻快?圣女这几日心情见好啊,可是因为要去见的是少主?”
未婚妻这个角色要见到未来夫君自然是高兴的。
玉纤凝“嗯”了一声。
她复又垂眸看了眼手中食盒,依照往常苦辣酸甜口味做的,只是每日菜式并不相同,她花费了不少心思,看食谱,也看话本中出现的美食,一遍遍尝试后做的。
离珠循着她视线瞟向食盒,心领神会,顺势挽上她臂弯,“放心吧圣女,你如此费心做的,少主定会喜欢。”
玉纤凝轻抬伞檐望着前方,眼前恍惚出现一片青青草地,七八岁的男童女童相对而坐,嬉笑着用膳,时而抬手拂去对方被风吹乱的发丝,亦或者嘴角沾着的食物残渣,天真烂漫。
这是过往。她已经很久不曾清晰忆起过往了。
胸口好似有喜悦的情绪隐约要溢出,但又很快沉了下去,只眉眼舒了舒,又归于无。
“圣女,你笑了……”
玉纤凝面上神情虽然也生动,但都缺乏些灵魂,毕竟都只是模仿话本中的桥段。
旁人没有察觉,又或者毫不在意,但离珠时常跟着她,第一眼就发现她今日笑容略微不同。
她似瞧见什么不得了的事,诧异失声惊呼,旋即又想起什么凑近她几分,压低声音:“可是又回忆起与少主先前的什么?”
前些年也有过这样的神情,每每问起都是忆起跟少主萧长风年幼时的趣事。
只是这些年圣女渐渐不提,神情也越来越趋于表面,无人时也越来越平静,她以为岁月久长,从前的记忆已然淡忘。
不过须臾,玉纤凝面上归于平静,嗯了一声。
与萧长风的记忆在脑海深处,有些久远,寻日里她没有刻意回想,许是往日重现,以至于昔日记忆直接跃于眼前。
离珠静静看着她,将她手臂挽的更紧,“不到一月跟少主成婚,这样的记忆会越来越多,圣女不必再只回忆往昔了。”
“嗯。”
她继续往前走,与离珠闲聊:“不知为何,我年幼时的记忆很少,零星的,全都是关于萧长风,对于宗主、夫人的却甚少……”
倒也是有关于这二人的,但全都是和颜悦色的时候,像摆在眼前一张张生硬脸谱。
“珠儿,你也算是与我一同长大,可有印象宗主或者夫人责罚过我?”
“这……”离珠垂下眼,张了嘴要说,却倏而面色一白,到嘴边的话也消了声,扯唇勉强道:“圣女自小被家人遗弃,是宗主带圣女回宗才免得一死,宗主夫人更是将圣女从小养大,如亲生的一般,待圣女自然是好的,怎会责罚圣女?”
许是近日话本看多,瞧着那些个亲人之间也并非整日和睦,总有争红脸的时候,现在听离珠这么说,想来话本终究是话本。
对话结束,修灵院也恰好近在眼前。
玉纤凝紧步上前,还未过拱月门,就见观棋端着餐盘走向拐角,不过瞬息出来,餐盘已空,只留些许残汁在上。
一步迈出,恰好与进拱月门的玉纤凝四目相对。
观棋脚步倏而顿住,眼底慌乱转瞬掠过又恢复平静。
“圣女……”
离珠担忧看向玉纤凝。
见她方才还神色如常,现在眼睫轻颤眨动后一抹黯然霎时浮上,当下心头冒起火气,上前一步便要斥责观棋,被玉纤凝伸手拉住。
玉纤凝抿唇提着食盒上前,将今日的菜样一一摆在餐盘。
“今日的午膳,劳烦转送给夫君,勤修也莫要误了身子。”
双手捧着餐盘递到观棋面前,方才的事只当没发生。观棋却只是默默看着她。
边上离珠一声呵斥:“还愣着作甚?!连圣女也不放在眼里不成?”
观棋这才踌躇着伸手将餐盘接过。
玉纤凝又说一句“有劳了”,旋即转过身去。
不过拱月门,身后传来观棋一声唤。
“圣女!”话音顿住,片刻后才又响起,“往后不必再送膳食前来。”
玉纤凝握着食盒的手倏而收紧,在拱月门下僵立住。
“这观棋好生恼人,一通胡言乱语!少主正在闭关,此事定然是全不知情的,圣女莫要……”
离珠口中忿忿不平,略微抬头,见玉纤凝贝齿紧咬朱唇,白净的齿边缘沁出一圈血线,当下面色瞬变。
“圣女……”
一声轻唤,玉纤凝如从梦中唤醒般,眼底亮起两点清明,贝齿松开朱唇,尝到点点血腥,想确认一下似的,抬手触上红唇,指腹沾染到些许猩热,这才全然回神,先拉着离珠紧步离开。
*
灼灼红梅后,两双眼睛透过斑斓花影望着玉纤凝二人远去方向。
“这圣女倒也可怜,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伐竹连连摇头叹息。
“可怜?”晏空玄斜坐在高处树杈上,一手随意搭在膝头,“你若信了。那可怜人便是你了。”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还有何信不信的?别以为世人都像你一样,肠子弯弯绕绕九曲十八折……嘶!”
话未说完,桃花枝兜头而降,断裂处尖刺扎的他痛叫一声。
地面观棋当下抬头望来,喝道:“什么人?!”
伐竹当下噤声,眼见观棋提步赶来,要拉着晏空玄一起跑,抬头却只见花影颤动,不见半点晏空玄的影子。
嘴里咒了声“贼小子”,慌慌跑路去。
*
“圣女,你没事吧?快坐下叫我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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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过凉亭,离珠连忙扶着玉纤凝坐下,手捧着她脸瞧唇上伤势。
血迹已经干涸,黑红的一点凝在唇瓣上。
离珠捏着帕子细细擦过,瞧见唇瓣留下的牙痕,眼中倏然浮起焦急之色。
“我这就回去教训观棋那口无遮拦的蠢材!惹得圣女不快,还伤了自己!”
“不必,”玉纤凝将人拉住,神色早已如常,捏着帕子轻轻按在唇瓣:“与他无关,不过走时瞧着话本上的一处情景与方才无异,便不禁又依葫芦画瓢演了出来,下回还是要注意,伤了自己还是挺痛的。”
离珠定定看着她,眼带狐疑。
“当真?”她还是有些不信。
玉纤凝手按着唇瓣,停了片刻点点头。
应当是。
离珠这才面色好转,还是不忘又唠叨她几句,莫要太过入戏,真真假假搞的她都难辨了,像今日这样伤到自己的事那更是不能,如若不然,就没收了那些个话本子。
玉纤凝点头应允,看她佯怒威胁,张口欲语却忽觉小腹刺痛感陡然生出,似尖锐匕首即将从内破皮穿出,只霎时就痛的她额上汗珠密布,唇色煞白。
“圣女?!你怎么了?”
玉纤凝一手紧攥小腹,漫吸口气留点气力抓住离珠手腕,“合、合心珠……”
离珠瞬间反应过来是封体发作,但她分明记着距离发作尚有五日才对,因而今日未带合心珠。
带着玉纤凝返回圣女院已是来不及,四下不见有人呼喊也只是拖延时间。
“圣女在这儿等我,我回去取,片刻就回!”言罢当下急吼吼而去。
封体皆有发作时日。丹田内以秘法封印的灵力会与日俱增,不加调理便如蓄满洪水,满则溢出,轻则伤体,重则丹田破裂要人性命。
破解之法唯二,其一便是与人行双修之道,其二便是以合心珠为引,暂安体内暴动灵力。
合心珠内灌注的是未来双修之人的灵力,而玉纤凝的合心珠自然是萧长风给的。
封体发作从前也是有的,每次都来势汹汹,但从未有一次像是今日这样,不过须臾就险些要了她的命般。
玉纤凝趴在石桌上径自咬牙攥手强行忍耐着,额上汗珠淋漓,身上更是早已汗透,绯红的薄纱长裙黏着肌肤,濡湿成更深暗的红,缎子样披散在肩头的发此刻凝成几绺粘在脖颈面颊。
两眼盯着地面汗水打湿处,呼吸紊乱,两耳嗡鸣。
忽地,余光瞥见双白缎软靴迈上台阶,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脚步沉稳缓慢,垂在身下白底粉边的袍角跟着轻轻晃动,是合欢宗独有的弟子荷花袍。
身形正正好停在她一步前,一言不发,就静静立着,但能感觉到有视线在她身上梭巡、打量。
她艰难伸手拽住来人一截衣袖,张口欲语,却疼痛难言,只是将那衣袖攥的更紧、发皱。
衣料摩挲发出沙沙声响,视野中纯白软靴略微后撤半步,那人紧跟着屈膝蹲下身。
玉纤凝艰难偏头朝他看去,冷不防撞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