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在你上班的时候,公爵去找他哥(他没有明说,但从他后来指导你时,说出的某些话的话外音里你能听出来)突击学习了一下,接着把他学到的教给你。
一直以来魔王都在和你强调他的兄弟不聪明,你自己也感觉公爵确实是一个不太聪明的人。但运动可能是他的强项。指导你跳舞时,你的男朋友没了那些温吞和犹豫,显得十分可靠和自信。在充满自信地指导你的同时,他也保持着他对你永远不变的温柔态度,总是在赞美你。
其实一开始,这让你有点联想起了他哥,魔王在教你……那些时,也总是爱把夸奖和鼓励的话塞满每个指导的间歇。但后来你觉得他们两个的差别还是相当大:魔王的赞美是轻浮的,带着他那讨厌的居高临下的倨傲态度和玩世不恭的轻佻语气,令不再被魔法迷惑心智的你一回忆起来就觉得恶心,觉得当时的那个自己会为这些虚情假意的赞美而快乐地微笑真是太丢脸了;公爵的赞美却是真诚的,即便语言朴实得多,用词简单得多,没有他哥哥诗歌一样的韵律和文辞,戏剧一样的铺陈和气势,可公爵声音里深沉的爱意,红瞳里真诚的倾慕,都让你每次回忆起来就倍觉幸福。
作为一个从小到大就挺擅长运动,大学社团还学过一段时间街舞的人,你很快就学会了你们需要跳的舞。不过你还是一有时间,就要再和公爵继续“练习”,因为你喜欢和公爵跳舞的感觉——你觉得很浪漫。
实话实说,和你这个男朋友在一起后,你经历过很多快乐的时刻,幸福的时刻,温暖的时刻,但浪漫的时刻非常稀少。好多时候,公爵有点过于直愣愣了,固然可爱,却也缺乏情调。就像这次生日舞会吧,他瞒不住,骗不了,把什么都告诉你了,的确让你觉得安心,让你觉得温暖,但也失去了未知的刺-激和惊喜。
而跳舞的时候,你感觉自己失去的那点小小的浪漫又被弥补回来了。被他握着手,揽着腰,去握着他的手,搭着他的肩膀,两个人相拥跳出旋转的舞步时,你感觉世界上只剩下了你们彼此。不管是在他那间豪华的宫殿里跳,还是在你小小的出租屋里跳,好像都是一样的。你们周围那旋转的天地是此时此刻最不重要的东西。
就这样,仿佛是眨眼的刹那,又仿佛过了一万年之久,你的生日到了。那是一个工作日,你照常上班,在上班的间歇接受亲朋好友们从社交媒体上发来的生日祝福,接受关系好的同事们面对面说的一句生日快乐。你容光焕发精神,振奋地度过了这一天,回到家你召唤了公爵,他没有回应你的召唤,这是你们约好的,你的召唤是一个提示,告诉他你下班了,可以接受他的召唤了。
你坐在沙发上等待着。其实,那里最吸引你的,你最期待的最向往的,并不是公爵一直不愿详谈的舞会的具体安排,并不是任何你在电影里才可能一见的华美场景、光鲜亮丽的服装、奢华的排场、珍馐佳酿,而是他——你所深爱的恋人的快乐。他的愿望就要实现,而这愿望之所以诞生,是因为你的恋人也深爱你。你期待见证他的幸福,因你而产生的幸福。
在你这样遐想的时候,他来邀请你了。
异世界的存在沿着他留下的标记找到你,抓住你,牵引你。已经经历了无数次,但每一次被完全包裹的那一刻,你还是会感觉到一阵因惊悚而升起的颤-栗。甚至可以说,就是因为经历的越来越多,所以虽然每一次都很短暂,可那颤-栗的感觉却越来越深刻了——那是来自这肉-体凡躯和这肉-体凡躯里承载的脆弱灵魂的警觉,无限接近一个不可捉摸、不可勘透、不可撼动、不可超越的无形的实体时,渺小平凡的生灵油然而生的恐惧。时间没法抹去这生灵的恐惧,让它习惯这样的存在,它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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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次又一次短暂的接近后,因为越来越明晰它在接近什么而越来越恐惧。
你离那个自行顿悟的时刻还差得远呢。何况每一次,当你双脚踏上坚实的地面,手腕感觉到公爵温暖的手掌时,你立刻就会把你感觉到的惊悚抛之脑后。
你的男朋友此刻如你想象中那般,非常雀跃、非常振奋、非常幸福地望着你,那架势好像你们这次不是在举行一场庆祝你生日的舞会,而是在举行你们的婚礼。
你情不自禁搂住他的脖子,在一切开始前,先给了他一个吻。
*
这是一个假面舞会,之所以是假面舞会,不是公爵别出心裁,而是魔王的要求:这就是他目前想到的让你能在众人面前露面的最好办法。
他们这个世界的意志不欢迎你这个外来者,一旦观测到你的存在,法则的力量就会开始排斥你,把你挤出这个世界。之前,公爵带你出门闲逛的办法总结来说就是不让你被世界观测到,现在,魔王要让你在能被观测到的同时还能留在这个世界,听起来好像要困难得多,但魔王给出的方案相当简单,还是钻规则的漏洞:
首先,用之前那个魔法把你完全隐藏,接着,用一个精妙的幻术令你显形。世界观测到的不是你,而是施法者创造的生动幻影。但是考虑到世界的意志并不是什么完全靠抽象的逻辑推理来发挥作用的僵化玩意,这样钻法则的漏洞能不能钻成功很不好说。万一法则记住了你的脸,识别出了你的脸,特意要来突破魔王的魔法审查一下你的本质呢?所以还要再加一重保障:把你的脸遮住。
这些解释你只能说是听得不至于一头雾水,离充分理解还差得远。如果只给你这些让你一知半解的解释,你说不定会怀疑起魔王是不是又有什么阴谋呢。但公爵接下来的话打消了你的怀疑:是他而不是他哥来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