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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归巢燕

作者:九九日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腊月二十三,小年节。


    除尘迎新,祭灶供奉。


    是日后晌,白栀撑伞避雪,闻絮站在伞下,她头戴暖帽,一袭合身暖和的白皮狐裘将她紧紧裹住,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以便看路。


    这白皮狐裘是难得的上好皮子,还是魏汐十岁生辰时,魏桓送她的生辰贺礼。


    魏桓当时本想送的是他围猎时,打到的几只普通赤色狐狸皮。


    可后来又觉着赤狐皮司空见惯,不够新奇,讨不了女儿欢心。费劲心思搜罗了几张白狐皮,才做出这精巧细致的御寒斗篷。


    魏汐年岁大了,这狐裘于她也不如从前合身,就吩咐库房搜罗出来,正好给闻絮穿。


    去善远堂的一路上张灯结彩,年味渐重。


    白栀不由得感叹,“今年比往年可是格外不同呢,我瞧着这府上处处都热闹。”


    她们伺候二小姐的,大夫人打了赏银,又给每人裁布赶制做了两身新衣,留着过年穿。这可是别院没有的待遇,足以见得明娴有多重视这个二小姐。


    长春居的下人们不晓有多高兴,做事也更尽心尽责。


    这哪是府上热闹,分明是白栀心里头欢喜。


    “为何不同?”闻絮问。


    为了御寒,白栀用围脖给闻絮捂住口鼻,所以声色听起来有些发闷。


    将军府还是将军府,白栀也还是白栀,总不能因她换了地方当差就觉得不同吧?


    从前闻絮不觉得春节有什么稀奇,都是家人聚在一起吃饭聊天,说些吉祥安康的话,再有就是长辈给晚辈红包压岁。


    年年如此,岁岁如常。


    今年对闻絮来说是与往年格外不同,是她第一次离开父母,寄居他人屋檐。


    “自是因为有小姐才不同,奴婢可盼着能在小姐身旁一直伺候呢。”


    白栀正满怀憧憬着此后的好日子,闻絮一盆冷水将她泼醒,无情扼杀了她的想法。


    “明年我就得走了。”她思来想去,总觉得回答不够妥帖,不多时,又补上一句,“或许多留一年,总之我不会在府中长待的。”


    “这是为何啊?”白栀脸上失了几分颜色,“我见主君与夫人的态度,还以为小姐会一直呆下去呢。”


    “叔父婶婶固然待我很好,可我也有自己真正的家人。”


    家非宅邸,至亲人处才称家。


    离巢的燕子总要归家,她忧心着相距千里的亲人。


    今天过节,天这样冷,他们该怎么办?是否能喝上一碗热汤?能否有个能够暂时落脚,不受侵寒的地方?


    白栀失落这份好差事不长久,亦明白闻絮思亲之情。闭言,不再继续下去。


    一干人等顶着风雪来到了善远堂。


    闻絮远远就窥见两道颀长的身影。


    定睛一看,原是济安院的主仆二人各握一把油伞,立于善远堂前。


    魏彻耳廓手背红得厉害,像是在雪中站了有一段时辰。


    想必也是明娴遣人过去,请他来这处一起过节。


    可闻絮不明,他为何站在此处迟迟不进?瞧着样子,似是在等人。


    瞬间起了一个诡异的念头,他莫不是在等自己?


    想到此处,忍不住狠狠唾骂自己,立马将这未燃起的火苗掐灭。


    闻絮啊闻絮,你当真是嫌命长,这等祖宗也敢擅自揣度,暗自揣度也不行,他哪有在乎的人啊。


    魏彻睨眼扫过闻絮,这一眼在她身上停了许久。


    周遭的冷风在他的探究的目光中,似乎又猛了几分。闻絮不自在拢了拢狐裘,企图将自己再包裹的严实一些。


    两边的仆从行礼问安,紧接着是闻絮出声,“阿彻哥哥好。”


    他应了声,跨过门槛,抬腿走了。


    才走出几步,他又顿住,对站在门前的纹丝不动的闻絮道:“还不跟上?”


    闻絮暗道冤家路窄,撞上谁不好偏是他。本意是等他走后,自己再走,谁料他冷不丁来上这句。


    她万分苦恼,这位哥哥他的心思真是令人摸不透。


    这下闻絮不得不与他并肩而行。


    “你这狐裘是阿姐的?”


    魏彻出人意料的,主动同闻絮搭话。


    “嗯,我来府时衣裳带的不多,阿汐姐姐就将她的一些旧衣拿给我穿。”闻絮老实答。


    这其中也有明娴的意思。


    她听闻病儿着旧衣,能沾沾旧衣主人的康健,消散些病气。


    魏彻神色变了变,饶是如此,旁人仍猜不出喜怒。


    白光映着雪色透过紧闭的窗,投进屋内。明娴此时正在侍弄一捧的腊梅花。


    见魏彻同闻絮一齐进来,起先愣神片刻,而后唇边绽出浓重的笑意,“你们二人一道来的啊。”


    两人同声问安。


    “母亲。”


    “婶婶。”


    此言落下,闻絮呼吸一滞,空气中登时弥漫着几丝尬意,好在只有闻絮一人能够察觉。


    明娴将重心全部落在闻絮身上,她看着眼前裹成粽子的小人儿,上前帮她脱衣。


    忍俊不禁,打趣说,“里头热,婶婶帮你脱了这些。圆滚滚的,跟个小福娃似的”


    “多谢婶婶。”


    魏彻沉默地注视这一“母慈子孝”的场面,他宛如局外人。


    冯嬷嬷上前帮魏彻脱下披风,心疼说,“您是奴婢自小看着大的,奴婢知道您是在乎夫人,可也别自损身子啊,冻坏了可怎么成。”


    “知道了,嬷嬷。”


    出门时闻絮就说不必里三层叠,外三层裹,白栀怕她着寒,非要如此。卸下衣裳后,闻絮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听见明娴调侃,她反应过来,原是自己这幅打扮太过招笑了,魏彻才会一反常态地看了她半晌。


    魏彻问:“我们二人一道,母亲很奇怪?”


    不同于对魏桓的冲撞,他对明娴有礼有度,温和恭敬。他的声调低落,如同受主人冷落的狸奴,可怜兮兮等待她亲近抚摸。


    “我见你与阿絮兄妹和睦,敦亲友爱,心生欢喜呢。”


    明娴虽是对这他说,可手却始终搭在闻絮肩头,替她整理额间碎发,嘘寒问暖。


    魏彻笑而未语。他逐渐明白,连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心都开始偏向外人。


    傍晚时分,善远堂火烛通明,人都陆陆续续来齐。


    张苓母子一入门,这屋内顿时欢快起来。


    魏衍一来,就将一个做工精细的香囊塞给闻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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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母亲做的,她叫我给你。”


    闻絮放在鼻尖嗅了嗅,一股清神的茶香扑面,“好香啊,谢谢。”


    张苓见着闻絮就啧啧称赞个不停。


    “这小姑娘便是徐家姐姐的女儿呀,活脱脱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天底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像的。真真的美人坯子,同你母亲一样。”


    听此言,笑谈的明娴骤然哀伤,似怀心事地看着闻絮。


    张苓自明失言,又何尝不知她。


    她见闻絮局促,以此拉回明娴思绪,“嫂嫂不同阿絮介绍一下我嘛?”


    明娴恍然回神,强提精神笑说道:“这是你阿衍哥哥的母亲,你就随你大姐姐大哥哥一齐唤她二婶婶吧。”


    “二婶婶。”


    闻絮稍稍安定几分,并且她总算知道魏衍的性子随了谁。


    “哎,真乖。 ”张苓道:“日后有空啊常来我院中坐坐,我院中种了许多花草可好看了。”


    魏衍道:“阿絮妹妹她病还未愈不能随意走动。”


    “怪我怪我,一见她就喜欢的紧,忘了这茬。”张苓连忙揽错,“以后有事只管吩咐你阿衍哥哥,使得打得骂得怎么着都行。”


    魏衍:我是骡子?


    晚饭过后,几个大人小孩饮茶闲谈。


    魏桓道:“岳立书院的宁先生是我旧识,我托他写了两封引荐信,今年开春你们兄弟俩就不必去陆家学堂了。”


    岳立书院位于高纪,邻城京都,来去方便。


    除了岳立书院,还有甘江的临泽书院,永州的历阳书院,并称三大书院。


    朝中为官者大都出自于三大书院,许大相公早年也曾在岳立书院求学,可见其声明威望之高。


    岳立书院也被戏称贵院,不是因门下数不胜数的举子贡生,而是因京都那些游手好闲,浪荡不羁的门阀权贵子弟,都冲着岳立书院名声郡聚于此。


    高门之家放小辈进去,无非是为沾沾岳立书院书香荣光,哪怕最后没什么出息,也图个名头好听,拿的出手。


    魏彻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魏衍手中的糕饼突然失了滋味,他哀嚎不止。


    “哥哥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乃当世栋梁之材。学堂里夫子都将哥哥奉为楷模,哥哥是我辈佼佼,同窗学友钦佩崇拜。岳立书院中人才济济,像我这样的百无一用的人,还别进去给魏氏丢脸给祖宗蒙羞了。”


    魏衍以魏家祖宗做托词,啰嗦话一箩筐,言简意赅就是不想去。


    明娴被他逗乐,对魏桓道:“阿衍这招抬人自贬实属妙哉,你若不全他,我都同你急。这步仕登科有什么好的,倒不如闲散随性人来得自在。”


    魏衍眼含热泪:“同道中人,伯母懂我。”


    张苓拍了下魏衍肩头,恨铁不成钢道:“这孩子一贯没个正形,从小到大没少让我操心,也难为他叔父为他的事受累奔波。这等好福分我做主替他应下了。”


    视线落在平易逊顺的魏汐魏彻姐弟俩,又看看了嬉皮笑脸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顽劣子,不如你姐姐哥哥半分省心,我见你就恼。”


    魏桓拍着魏衍的肩膀,良苦用心道:“我非是指望你二人入仕为官,只盼着你们通读圣贤书,做个通情达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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