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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第192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作者:皮卡丘梦蝶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92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嬴成蟜看着地上掉落的匕首,刀锋闪着光。[若是刚才盖聂没有出手,呼会真的会自刎吗?]


    他思绪一闪而过,给了呼两个选择:


    “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君子,所以你是走,还是留。”


    呼单膝跪地:


    “呼愿誓死追随主君!”


    停顿一下:


    “若主君不是君子,天下无君子也。”


    呼一脸执着的样子,看上去有些憨傻。


    嬴成蟜心情变好了许多,笑着摇摇头:


    “洗脑洗的这么彻底?


    “哈!怎么早没发现,我还有做传销的潜质?


    “去备车吧。”


    呼应了一声“唯”,很欢喜。


    为没有被公子成蟜赶走而欢喜。


    孔斌黑着脸回到住处。


    他在门外就发现了公子成蟜的驷马高车,本来已经有些湮灭的怒火越发高涨。


    走进房屋之内。


    除了与他同住的兄长孔穿以外,刚刚先走一步的竖子果然也在。


    “请你出去!”孔斌冷冷盯着嬴成蟜。


    公子成蟜看了他一眼,低下眼睑。


    端起桌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孔穿冲公子成蟜歉意一笑。


    虽然公子成蟜已经告诉了他事情大概经过,但他还是要确认一遍。


    这不是他不信任公子成蟜,而是做事一向如此周到。


    “子顺。”他换上认真表情,问其弟:“你方才是否带了鲁兄去找公子,说要共计大事乎?”


    鲁仲连不仅是孔斌好友,也是孔穿好友。


    就社交而言,孔斌远远不如孔穿。


    儒、墨对立已久。


    孔斌对秦墨、楚墨、齐墨,全都不感冒,很反感。


    而楚墨巨子邓陵学、齐墨巨子相夫习,却都是孔穿好友。


    孔穿交友之广泛,可见一斑。


    “是。”孔斌坦然承认。


    他依然不认为自己做的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对嬴成蟜怒目而视。


    “你是否将大计尽数告知了鲁兄?”孔穿再问。


    他心中已经大致有数,保险起见发出了第二问。


    “是。”孔斌沉声道:“阿兄,你知道鲁兄品性,就算是不与我们同道,也绝不会向外说,而这竖子!”


    孔斌怒指嬴成蟜,裸露出来的双臂肌肉线条明显:


    “他竟要鲁兄下跪!此乃奇耻大辱!不合礼也!”


    孔穿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


    扭头,满怀歉意得对嬴成蟜道:


    “多谢公子不杀吾弟之恩。”


    孔斌面有不愉之色,很是不爽。


    公子成蟜来此为得诸子支持,他孔斌帮助公子成蟜拉拢鲁仲连子。


    他孔斌不是倾力相助吗?


    怎么就要遭受杀身之祸了呢?


    “不要再有下一次。”嬴成蟜说话的语气很温和,话语本身却很强势。


    这种命令式口吻让孔斌眼睛一立,断喝一声:


    “竖子敢尔!”


    “无礼!”一向好脾气的孔穿动了肝火,猛然扭头望着其弟,戟指怒道:“尔不思悔过,犹敢大放厥词。若事败,尔万死难赎其罪!”


    一番喝问要孔斌立在当场,言语吞了回去,一时没有言语。


    孔穿见状,怒气不息,冲公子成蟜拱手说道:


    “再有下次,请公子莫要仁慈!”


    嬴成蟜笑了一下,不予置评:


    “今日叨(tao一声)扰了,子高辛苦。”


    孔穿起身,送公子成蟜离开房屋,边行边道:


    “公子莫要调侃穿了。


    “与公子相比,我们这些人,哪个敢言辛苦呢?


    “此事怪我。


    “我明知家弟急功近利,亦知所有计划,却没有提醒过家弟,一直酿成今日隐患,唉!”


    说着话,人已经送到门口。


    嬴成蟜登上马车,拜别孔穿:


    “当局者迷。


    “子顺不知此事严重性,是因为他已做了一次。


    “子高不知提醒子顺,是因为子高是第一个如此而知情的人。


    “事不过三,人也如此。


    “除了子高、鲁仲连子。


    “再有第三人,我不知道我会做出甚事出来。


    “或许子高会认为,孔家帮我是在行道义,不应该受到威胁、指责。”


    孔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如此认为。


    嬴成蟜话语不停:


    “我今日和子高探讨一个问题。


    “你在荒郊野岭见到一个七岁幼童,不救这个七岁幼童,可以吗?”


    “不可以,此为不仁。”孔穿坚定道:“先爱护自己的幼童,再去爱护他人的幼童。当他人陷入危险或困境时,我们应当出于恻隐之心进行救助。”


    “很好。”嬴成蟜点点头:“那你救助了这个幼童,五日后发现这个幼童患有治不好的重疾,所以你把幼童丢回捡起来的地方,这可以吗?”


    “这也不可以。”孔穿大摇其头:“养五天虽然比不捡要强一些,但也强的有限。追其究竟,依然是没有救助。”


    “这是子高的看法,子高想听听我的看法吗?”少年相问。


    “愿闻其详。”孔穿点头。


    少年温和说道:


    “你没有救幼童,在我看来这没有什么可指责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


    “但你救了幼童,却在五日后把他丢弃,我认为这个就犯下大错了。


    “因为你在救幼童的同时,就消除了其他人救幼童的可能性。


    “想做好事的人,不只是你一个。”


    公子成蟜的马车由近到远。


    孔穿望着马车车辙,思索了片刻:


    “不救人不应该受到指责……一毛不拔……杨朱的思想……自私自利者,与禽兽何异?”


    他走回房屋,面对神色不喜的家弟,自我检讨:


    “公子在门外说的不错。


    “我得知大计是通过你,是以淡忘了此事的影响。


    “这是我的过错。”


    “我承认,我这次做事有些急切。”孔斌自检,语气一变:“他可以杀了我,但他不能让鲁兄下跪!”


    总有些人,看重名节甚于生命。


    孔穿不是这样的人。


    从他在对战公孙龙子时说自己是公子成蟜驭手,就能看出他没有那么在乎名节。


    孔斌自然也知道兄长秉性,余怒未消地道:


    “罢了!你不会懂!”


    孔穿用右手食指关节重重叩了两下桌案,在“咚咚”声中沉声说道:


    “是你不懂。


    “从这一路同行,你我皆知公子之学贯穿各个学派,老子、庄子、墨……


    “形名之学在公子擅长的学说中,挤不进前三。


    “在稷下学宫这个论国政的天下学子圣地,公子为何偏偏要用形名之学立足,还非要用几乎和政治无关的公孙学派?”


    孔斌怒而回应,指着自己鼻子说道:


    “我不懂?我为何不懂?我有甚不懂!


    “正是因为公孙学派不涉国政,所以竖子才选之。


    “稷下学宫各个学派皆议论国政,观点各异,好些更是截然相反。


    “如爱人。


    “我儒学是要有类的爱,而墨学便是无类的爱。


    “杨朱学派要求全性保真,极致贵己。“墨学就要求所有人无私奉献,兼相爱,交相利。


    “没有任何一门学说,能够让整个稷下学宫都认同,除了形名之学。


    “因为形名不涉政,探虚实。


    “这竖子唯有用形名之学,才能尽可能多的拉拢诸子百学……”


    说着说着,孔斌声音渐小。


    他突然意识到,公子成蟜想要得到诸子追随的方法看似很简单,但做起来却不简单。


    公子成蟜当下需要的不是一个两个子的效忠,而是时间。


    只要公子成蟜金身不破。


    其在稷下学宫待的时间越长,认同其的诸子就会越来越多,未来就会有更多可堪任命的人才。


    公子成蟜在以一人的君子之名,拉升整个秦国的狼藉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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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相信公子成蟜是一回事,相信公子成蟜且愿意追随之是另一回事。


    愿意追随公子成蟜是一回事,愿意为秦国效力则是另外一回事。


    若秦国果真得了全天下,果真要行革命。


    太阳底下,唯有稷下学宫的人才储备可以支撑起一整个中原,替换掉所有的世家大族。


    “看来你想清楚了。”孔穿提醒道:“你带着鲁仲连见公子,利处在于公子麾下多出一个可以造势的人。”


    孔穿平摊手掌探向其弟,不等手臂伸直又挪到自己胸腔处:


    “就像你、我,一样。


    “你我留在此处,不正是为了彰显公子之名吗?


    “多一个鲁仲连,少一个鲁仲连,对局势会有太大的影响、变化吗?”


    “不会。”孔斌摇头,阴着脸承认。


    他不是一个知道自己错了而嘴硬不承认的人。


    “弊端,我想公子已经说过了,就不用我再赘述了。”孔穿下了总结:“阿弟,你太想重振孔家名望了,太想恢复先祖孔子之荣光了。你去看看老子、庄子的学说,让心慢下来。”


    “阿兄说的是,我会看的。”孔斌点点头,脸上阴云不见好转。


    他还在想着为公子成蟜逼着好友鲁仲连下跪这件事。


    看重名声更甚于性命的他,从心底愤怒。


    孔穿按着其弟肩膀坐下,拿起茶壶倾倒。


    碧绿茶水自壶口流出,做一道抛物线,“哗啦啦”掉进茶杯。


    孔穿一边斟茶一边说道:


    “我丢失了许多事物,是我故意为之。


    “丢掉这些事物的我如释重负,这也是家里看不惯我的缘故,你看我也是如此。”


    茶杯已满,孔穿轻推茶盏到弟面前:


    “因为我常丢事物的缘故,所以我比你们更容易看到这些丢失物。


    “在你眼中,公子和你在做一样的事,都是在为革命而努力,但实则你们很不一样。


    “公子在丢失,你在获取。”


    孔斌看着身前茶杯中绿水浮动,波纹荡漾。


    他没有拿起茶杯,抬眼望兄长:


    “此话怎讲。”


    孔穿落座:


    “公子是什么身份?


    “秦国公子,咸阳神童。


    “这次去咸阳,你我亲眼见证了公子在秦国到底有何等声势。


    “当时公子还不满八岁,就能让当今秦王让步!


    “你做过魏国相邦,你应该很清楚,这代表公子至少赢得了掌控秦国那些人中的半数以上支持。


    “秦国是什么人在掌控?


    “军武四公、华阳太后、秦氏宗族、以吕不韦为首的文官……”


    孔穿重重敲击桌案,声声闷响如叩在孔斌心间:


    “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的名,贵族。


    “革命,革的是贵族的命!


    “人在茹毛饮血的时候,和禽兽无异,那时世间规则便是弱肉强食,能打之人吃多、占多、得到的多。


    “及至遂人氏钻木取火,乃至仓颉公造字惊鬼神。


    “人终于脱离于野兽一列,开始主宰万物,三皇五帝开始订立新的规则。


    “这中间之事,我便不多说了。


    “我只说武王伐纣,周朝新立,打破了商朝规则而重新构建新规则,天下正式被分为十等人。


    “三皇五帝创建新规则,让之前站在顶峰的能打之人变成了为其征战的士卒,地位一落千丈。


    “周武王订立新规则,更是杀死了广有贤名的纣王。


    “每一次规则的确立,都是一次权力交换,一次利益分配。


    “我们要进行的这场革命,也是要确立新规则。


    “原本规则的既得利益者是贵族,贵族手中的大部分权力都会流入民间,流入百姓。


    “这对你,对孔家而言都是好事,因为儒学门生遍天下。


    “可对公子呢?


    “这简直是一件坏到不能再坏的事!


    “天下现在的规则,最大利益者是谁?


    “是公子!


    “公子若是不为大计,不来齐国,不至稷下学宫。


    “其要成为秦国太子,难吗?”


    孔斌脸上肌肉抽动,摇摇头,艰涩道:


    “应是不难。”


    一个还不是太子的七岁公子,能够力压秦王。


    在秦国这个不讲礼仪,只讲实力的虎狼之国,是再适合不过的王位继承人。


    孔穿指着自己的心:


    “你认为我承认是公子门客,辱没了孔家。


    “我认为不是这样。


    “我觉得很光荣。


    “我认为孔家也应该与有荣焉。


    “纵观历史,从来没有哪一次规则之变,是由顶峰而至下的,是由既得利益最大者提出并实施的。


    “唯有这次。


    “革命成功,公子能得到什么呢?会比一个支配天下的王拥有的还多吗?


    “公子常说自己不是君子,他确实不符合我们认知中的君子。


    “若君子是对品性的最高评价,那我认为君子之名的定义便是错误的,应该按照公子之言行定义。


    “公子不是君子,不是公子不配,而是君子不配。”


    孔斌勉强笑笑。


    兄长说的这些,其实他是知道的。


    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深思,没有刻意去想,从精神上淡化处理罢了。


    “兄长对其评价太过了。”孔斌拿起茶杯:“这是我的错,我会去向成蟜请罪的。”


    “过吗?”孔穿神情复杂:“你知道,邓兄是如何被公子说服的吗?”


    孔斌吹吹茶水上冒的热气,微微摇头。


    这他还真不知道。


    邓陵学那样的犟种,和公子成蟜谈一次就被说服,确实极为出乎他意料之外。


    孔斌托着茶水到嘴边,言语震得茶水颤,湿了他的下唇:


    “如何说服的?”


    “最紧要的,只有八个字。”孔穿一字一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啷”一声响,茶盏落在了桌案。


    随后,绿水沿着桌案四处流淌,在桌案边垂落,一滴滴落在地面。


    滴答,滴答,滴答~


    感谢唯有落花知大佬的500打赏。


    感谢醉香楼的凌小姐天天投送的月票推荐票,我这四五天每次打开作家助手都看到。


    冒昧问一句,真的是女读者吗?男频历史分类女读者稀有度堪比国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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