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拜见皇帝。
皇帝兴致不错,与皇后坐在一起,考起了太子萧澈念的书。
纪昭总觉得自从行宫遇刺后皇帝好像变了,与皇后琴瑟和谐,对太子萧澈也是极有慈父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皇帝没几年好活,眼前这一幕当真是温馨得紧。
萧烨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神色,甚至有点阴沉。
纪昭寻了个机会,四下无人时,问他。
萧烨沉默半天才开口:“没什么大事。皇帝要给我再塞两个侧妃。”
纪昭:“……”
萧烨冷笑:“随便他高兴,两个也行,四个也行,若是他高兴十四个也一样。总之在王府中也就多几副碗筷的事。”
纪昭:“……”
萧烨的声音沉冷中带着愠怒。
纪昭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旁人多几个美娇娘是喜事,但对萧烨来说简直是麻烦中的麻烦。
纪昭愧疚:“是我的错,侯府的事连累了王爷。”
她道歉了,萧烨似怒气消了不少:“与你无关。”
他面无表情道:“孤答应皇帝送她们进来,可没答应全须全尾地让她们出府。那些世家的手太长了,是时候得给点颜色瞧瞧。”
纪昭听得心惊担颤:“殿下别冲动。万事大局为重。”
萧烨看了一眼:“让孤大局为重,那就是这个大局里面没有孤。你可别和那些庸才一样犯糊涂。”
纪昭低头:“是。小女不敢。”
萧烨说完气似顺了许多。
到了正午,皇帝留午膳。
纪昭陪着一起用了。
真正的天家礼仪是寝不言食不语,所以用膳时除了碗碟轻碰发出声音外,没有别的声音。
纪昭心事放下,吃饱了。
她看太子萧澈用的也多,荤素搭配,看样子果然纠正了膳食的偏颇。
用茶时,皇帝与萧烨说了话。
“朕与你说的名册你早点定下来,到时候让钦天监算个良辰吉日。”
萧烨冷哼一声:“皇上定就行。”
皇帝见萧烨不高兴,似乎就高兴了。
他对皇后说:“十四弟答应多两位侧妃。你替他选选,册子拿给你定夺。”
皇后歉然看了纪昭一眼:“这个……”
纪昭假装没听见,只看着面前的汝窑茶盏。
萧烨突然问她:“你看什么?”
纪昭猛地抬头,正对上他不悦的目光。
她胡诌:“见这汝窑的茶盏好看,是今年新上贡入宫的吗?从前没见过。”
萧烨:“你喜欢的话,让皇嫂送你一套。”
纪昭:“……”
皇后连忙道:“送,我这儿还有几套没用过的,衢州的窑烧出来的也不错。还有官窑近日烧了一批天青色的素瓷,也极好看。”
纪昭:“……”
最后皇后赏了四套茶盏,还送了一套八宝缠金头面,首饰绸缎若干。
纪昭看着眼前这满满登登的赏赐,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进宫是来请罪,还是来领赏的。
萧烨却很是瞧不上,冷笑:“都是不值钱的玩意。”
他又不高兴了。
纪昭却很是习惯他的冷脸,道:“不错了,原本以为皇上会降罪。反而恩赏了。”
萧烨听了这话,盯着她瞧。
他一双深眸幽冷沉静,带着深思。
纪昭莫名:“小女说错了什么吗?”
萧烨收回目光,冷淡道:“没什么。既然事都办了回府吧。”
两人出了中宫,到了宫门处上了马车。
纪昭见萧烨特地与康全安说话。
过了一会儿,康全安颠颠地过来:“王爷让奴婢护送准王妃回侯府。”
纪昭正打算婉拒。
康全安已经很熟稔地搬车凳,招呼车夫和丫鬟。他对晚意和晚秋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姐姐”喊着。
然后等都归置齐整了,康全安跟在马车旁。
纪昭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太监,有心与他说话便让他坐上车辕。
康全安笑眯眯谢了赏坐上了。
纪昭问起认干孙子的事,康全安很坦然承认,还十分自得道:“九千岁说了,所有的太监中就奴婢最机灵肯干。奴婢跟着王爷以后会出头的。”
纪昭心中一动,问起康全安在宫中哪儿当值。
康全安想了想,低声说:“从前是在贵妃娘娘殿中当值。这些日子贵妃娘娘用不了那么多人,九千岁就将奴婢领出宫了。”
纪昭突然明白了。
余下的路上她也不好奇了。
到了侯府,康全安又是麻利地搬车凳,扶人。
康全安与纪昭告辞,突然说:“王爷刚在宫门口吩咐,以后准王妃要有什么事要跑腿做事的,不管什么苦的累的脏的,统统交给奴婢。”
“奴婢能干活,使唤一声绝对赴汤蹈火,准王妃千万不要客气。”
纪昭听了这话眉一挑,不说话。
康全安笑眯眯的:“王爷是这么吩咐的,奴婢也是想为准王妃效力的。”
纪昭知道这个时候不表态不行。
她含笑:“那以后就有劳康公公。”
康全安:“还是叫奴婢小安子吧。奴婢贱名听着顺耳。”
纪昭笑了笑:“有大名何必称贱名?以后康公公会有大前途的。”
她说着从晚意给了一个包着银子的香囊。
康全安笑眯眯接了过去,又谢了赏。
纪昭进侯府后,晚意道:“那小公公拿了赏银也不走,站在门边恭敬瞧着大小姐进去才离开呢。”
纪昭点头:“是个很会来事的公公。以后你们见了他要给他体面和尊重。”
这八面玲珑的人才,萧烨竟然一声不吭地就给了她用。
不知怎的,纪昭突然觉得萧烨给的真的很多。
皇后赏的东西,瞬间觉得好像真的拿不出手。
……
到了晚间,西正院有人传话来,说大夫人要见她。
纪昭停下扒耳坠的手,问:“有说什么事?”
来人是申嬷嬷。
申嬷嬷小心翼翼瞧了一眼纪昭,笑道:“没什么大事。这不大夫人回府,想大小姐了。大小姐也该过去请个安,顺便用个晚膳。”
纪昭笑道:“请安是应该的。只是正好从宫里回府,还没来得及去。”
她又问:“还有谁去?”
申嬷嬷:“二公子,还有表小姐。”
纪昭听了这话,笑了笑:“好,我一会便去。”
申嬷嬷见事情交代完了,又恭维了纪昭一句就赶紧走了。
晚意瞧了一眼,冷笑:“那老婆子像身后有鬼追着似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
纪昭笑了笑,不语。
自从上次小惩大诫整治了申嬷嬷的侄儿后,申嬷嬷是怕她的。且自那次后申嬷嬷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好处也得不到半点。
晚秋给纪昭拿来衣衫,忧心忡忡道:“大夫人会不会为难大小姐?要不,还是请个安就走吧。”
纪昭看了看天色:“不怕。天要下雨,娘要发火,随便她。”
她改了个俗语,说出来很应景。
大夫人要朝她发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