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终于明白萧烨为什么这两日带着她漫无目的到处乱逛。
只有到处乱逛才能吸引齐王出来。
这招在兵法里叫做——引蛇出洞。
所谓的祥瑞既然由齐王说出口,那他一定有万全的准备。
这个准备一定要有人见证,没有人见证就是和寻常的祥瑞一样,最后成了一个口头传说。
一行人在半个时辰跋涉后来到了观云阁。
果然是被荒废许久。
楼阁朱漆掉落,精美的壁画掉得斑驳,能看出当初的画的精美传神。
也有金箔片片,但被山间风雨侵袭,一碰化成落灰。
唯有通往观云阁的楼梯还算完好,踩上去嘎吱作响却还十分牢靠。
一行人上了观云阁歇息。
有小内侍先一步上去打扫布置。
纪昭随行除了晚秋丫鬟,还有那两位魏曹公亲自挑选给她的内侍。
那两位内侍先一步上去,身姿轻盈,一看就是内力不错的练家子。
齐王忍不住意味深长瞧了纪昭一眼,笑道:“十四的准王妃果然是得他喜爱,连贴身护卫都先拨了过去用。”
纪昭谦虚:“齐王言重了。这两位内侍是此次出行殿下怕我不方便,特地拨来让我用的。等回京了一样得还回去。”
萧烨在前头听了这话,蹙眉:“给你用了就用了,不用退回。”
齐王哈哈一笑:“十四好护短。”
萧烨冷淡道:“八哥天天盯着琐事,也不嫌麻烦。”
齐王笑道:“这不是瞧你这千年铁树要开花,忍不住多看两眼。旁人的事,我是多看一眼都显累赘。”
萧烨冷哼一声,一步步拾级而上。
纪昭对齐王歉然笑了笑,慢慢跟在身后走上去了。
齐王妃由丫鬟扶着,上来问:“你们说了什么?”
齐王淡淡道:“没什么,只是瞧着十四对准王妃很是上心,给了两个好手。”
齐王妃含笑:“京中传言睿亲王很喜欢王妃呢。传言不会有假的。”
齐王点了点头,随后跟上。
到了观云阁最后一层,众人面前豁然开阔。
山峦叠翠,群峰延绵不绝,悬崖高耸,宛若从天而降的玄铁利刃,屹立在天地之间。
造化的恢弘大气是常人想不到的,也是久居京城繁华之地所不常见的。
众人纷纷惊叹。
纪昭站在凌空的阑干边悄悄打量。
旁人看风景,她看地形是否布满了杀机。
果然看了一会儿,纪昭将目光落在了面前百丈悬崖。悬崖离观云阁目测有三四百丈,高耸入云,山间云雾在崖中缭绕。
有山谷间的风吹过,云雾如水似的缓缓而过。
若是有日出,这番景象会越发迷离且炫目。
齐王招呼煮茶赏景,还要对诗。
萧烨毫不客气:“我文才不好,八哥不要拿酸诗来膈应人。”
齐王哈哈一笑:“好,不作诗,要不喝点酒?”
他说完不等萧烨反对,便让人拿出酒水。
纪昭含笑道:“我最近服药,不能喝酒。”
齐王妃抿嘴笑道:“前几日不是听说准王妃在院中炙烤鹿肉,还宴饮了。”
纪昭面不改色:“是她们喝,我没喝。”
齐王妃:“……”
虽然萧烨和纪昭看起来扫兴得很,但齐王还是很有兴致,喝了酒做了诗。
到了近日暮,山间突然刮了一阵急风。
山谷间瞬间云雾滚涌而出,天色突然暗了下来。
楼阁中的人没见过这么善变的天气,一时间人人面上有惧色。
齐王皱眉:“怎么天变了?”
萧烨:“山间的天气本就善变。一会就云开日出。”
说话间,果然下起了疾风骤雨。
雨水如石似的击打在楼阁上,喷溅进来。几滴雨水打在纪昭的脸上身上,她不由蹙了蹙眉头。
挺疼,像石头砸似的。
纪昭低头看,地上斑斑点点,居然还有冰晶似的东西。
冰雹?
纪昭还没看清楚,头上肩上又挨了几颗。
这冰雹借着风势宛若石子似的,纪昭没内力有点受不住。
她正要往后退,身边斜地里伸出一只修长的胳膊,然后将薄披风挡在她边上。
纪昭抬头,正好撞入一双深幽至极的凤眸中。
萧烨:“进来些。”
纪昭从善如流,往里面挪了挪。
不过观云阁的顶层楼阁很狭小,除去这四面透风的边被雨水打湿,就只有正中间足够四五人站立的小地方淋不到雨。
又偏偏,正中央是一个四方矮几。
所以四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雨打湿。
纪昭头肩披了萧烨的披风,稍稍挡了风雨,便不会那么狼狈。
齐王妃没有披风,裙摆都湿透了。齐王则站在阑干边三尺,迎风而视。
他口中道:“好风好雨。”
过了一会儿,风停雨歇,山间浓雾再次沉沉来。
天边露出一点金光,是晚霞的余晖。
正当众人松了口气的时候,突然有个小内侍指着对面山崖喊着:“祥瑞!凤凰祥瑞!”
所有人目光随之看去。
果然在对面山崖上,一道炫丽凤羽从山间倏忽而过,五彩斑斓,在山林和云雾中若隐若现。
山间传来悠远的凤鸣。
而此时天边乌云正好散去,金光洒落,对面的云雾翻滚起来。
那凤凰的凤羽闪闪发光,十分绚烂。
此奇景大概有一盏茶功夫,随后凤凰似乎藏入了山坳中,再也看不见。
齐王眼神熠熠:“十四,你瞧见了没?凤凰!是真的凤凰。”
……
观云阁看见凤凰显身的事迹迅速报给了皇帝。
皇帝与皇后在行宫的紫澜殿中听着齐王和齐王妃讲述。
萧烨与纪昭坐下陪同。
皇帝大悦,赐下重赏。皇后也十分高兴,吩咐内务府太监将观云阁重新修缮,重新上朱漆,贴金箔,雕梁画栋都做凤形。
皇帝赐改名,观凤阁。
准备修缮后,亲上观凤阁,希望能一睹凤凰显瑞奇景。
一番嘉奖赏赐后,纪昭回到了院中。
纪府的内眷都听说了观云阁瞧见了凤凰祥瑞,便找她打探消息。
白沁雪也来了。
她笑容惋惜:“都怪我不争气,走到一半就回转了。不然也能瞧见凤凰献瑞。说不定也能沾点福气。”
纪璇静得意:“就是。大姐姐才是那福泽深厚的人。”
言下之意,白沁雪福泽不够。
白沁雪在旁叹气惋惜。
纪昭眸光一闪,笑道:“表妹不用沮丧,也许改日就能瞧见呢。”
白沁雪挤出笑容,随意说了两句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等她走了,纪璇静问:“大姐姐为什么要给她体面?她自从来了这里,病恹恹的晦气。”
纪昭似笑非笑:“难道你想让她张扬耀眼?”
纪璇静:“那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