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修复舱里爬出来的时候,江应余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像一只从湖底爬起来的女鬼,为了确保修复液能最大限度与身体接触,原本臃肿的衣物都被褪去,只留一件单薄的里衣。此刻她趴在舱壁边沿,大脑仍未从方才的沉眠中清醒过来,懵懂看向恢复如初的右手,好奇地转动手腕,眼神呆滞。
直到张副官再次走进医务室时,她才将将回神。张副官将提前准备好的干净衣物交给她,嘱咐她早点换上避免着凉。
江应余闻言打了个哈欠,有些提不起精神,懒懒朝手中的衣物瞥去一眼,是她一辈子都买不起的高档服装,无论是用料还是裁剪都属上乘。
“谢谢。”她客气地道谢,刚睡醒的脸却有些冷淡,“但我之前的衣服都去哪儿了?”
张副官显然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顿了一下才回答:“已经替你收整好了,需要我把它们拿过来吗?”
江应余点头,将衣物还给她:“麻烦你了。”
等张副官离开又返回时,江应余已经离开修复舱,坐在制式办公桌前,托腮看着自己的体检报告。然而,即使将整份报告一字不落地看完,她也没能找到精神力波动幅度那一栏。
虽然绝大多数人的精神力波动幅度都不会出现任何异常,但作为必要的一项检查,不应该会张副官被漏掉。
“有什么问题吗?”张副官贴心地将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扫了眼江应余正在看的体检报告。
江应余皱眉问道:“为什么这份体检报告里没有关于精神力波动幅度的数据?”
张副官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神色,凑近过来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的确漏掉了这一项。
“真是抱歉,是我的疏忽,或许是因为系统后台出现了bug,才会导致没有在第一时间加载出来,请让我重新打印一份。”
江应余却拦住了她,眉头并未松开,似乎在思索什么:“……算了,不必了。”
考虑到她在昨晚喝下了金苹果,精神力的波动很可能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恢复到正常水平,与其冒险再打印一份横生枝节,倒不如就此作罢,让谁也不知道这个结果。
好在张副官并不执着于此事,甚至主动安慰她:“如果你是在担心精神力出现异常的话,倒是可以完全放下心来,你的各项数据都很正常,没有任何精神力过载的预兆,所以你的精神力波动幅度绝对也会是正常的。”
江应余捕捉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词语:“精神力过载?这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张副官解释道,“当一个人的精神力超出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就是精神力过载,它会给□□带来巨大的负荷,甚至是疼痛,其症状多种多样,包括但不限于耳鸣、头痛等等。”
江应余目光一闪,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看来她之前所产生的耳鸣症状不见得都是金苹果的副作用带来的,还有可能是精神力过载导致的。
如果下次使用时减少金苹果的用量,或许既能避免精神力过载,也能减少副作用的程度。
贺平淮敲门的时候,江应余已经换回了属于拾荒者的那身衣物与装备,在修复舱里睡了几个小时让她此刻精神焕发,多得是使不完的牛劲。
是张副官替贺平淮开的门,他的面色并不好看,没有搭理张副官的问候,大步朝江应余的方向走来。
“怎么了?”江应余疑惑。
贺平淮先是警惕地看了张副官一眼,然后紧紧握住江应余的双肩,眼里带有几分惊慌失措:“她没有问你一些奇怪的问题吧?”
江应余不适地挣开他的手,拧起眉:“你在说什么啊,我与张副官根本没说上几句话。”
江应余的反应看上去没有半点异常,贺平淮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抱歉,是我冲动了。”
而站在一旁观看这一幕的张副官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小少爷,关于您之前提出的希望舰队能推迟原定返航时间的申请——”
她面上依旧笑得温和,语气却不容置疑:“很遗憾,为了最大程度上维护舰队的利益与您的人身安全,我必须予以驳回,请您见谅。”
贺平淮的脸色显而易见地沉了下去。
“不过,”张副官话锋一转,“考虑到您或许需要与新结识的朋友做个告别,舰队将会为您留出充裕的时间,直到明早才会启程返航,还请您珍惜停留在D-309星的最后一晚。”
说完这话,张副官不再多留,歉然离去。
*
今夜十分平静,虽然D-309星不分昼夜。
第一军团的舰队来接贺平淮回家的事所有拾荒者都已经知晓,江应余也没有在那艘战舰上逗留太久,在张副官离开后便迅速赶回了营地。之前与贺平淮合作捡拾的满满一车废弃金属在士兵们的帮助下运了回去,急需江应余将它们分类处理,以便第三军团的士兵进行检查。
正巧她在修复舱内睡了一觉后精神饱满,毫无困意,身上的黏腻感夜一扫而空,只觉清爽舒适——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适合工作了。
期间偶遇了在防空洞内四处巡视的首领彭姨,因为那位仍旧下落不明的闯入者,她每天都会巡视好几个来回,幸好昨日江应余提前从储物室取回了试管与日记本,才没让金苹果的存在暴露出来,为以防万一,她甚至耐下性子以蹩脚的针脚功夫将金苹果缝在大衣内侧,将日记本揣进破洞的口袋里随身携带。
在昨日的不欢而散后,江应余没想到能这么快与彭姨遇上,虽说这是迟早的事,却难免有几分尴尬,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彭姨比她镇定许多,见她打定主意不愿随着贺平淮一行人离开,便也不再多劝。
态度也跟着柔和了不少,虽然依旧习惯性地板着脸:“我知道你是个勤快的好孩子,但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其实若是认真计较起来,彭姨还挺喜欢江应余的倔强性子,兴许是见过太多向现实低头的beta,偶尔能遇上一个固执倔强的年轻人实在令她眼前一亮。
况且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万一江应余真的做到了其他beta都没能做到的事呢?
目送着彭姨远去的背影,江应余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并没有因为彭姨的话而感到轻松或是释然,心里依旧沉甸甸的。
虽然从未动摇过,但实际上她并不能保证这个选择一定是正确的。
她只是选择了她所能看见的最有希望的那个未来。
想到这里,江应余不禁将手探进大衣内侧,隔着一层布料紧紧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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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根试管上。
只要她能排除副作用的影响,找到稳定使用金苹果的办法,就一定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不论是她自己的,还是彭姨、莉莉可她们的。
既然她们选择了服从命运,那就由她,来试着打破它。
不论需要耗费多么漫长的时间,但总有一日,她一定能让她们看见、让所有人看见——属于江应余的活法。
怀揣着无人知晓也无从诉说的决心,江应余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朝帐篷的方向走去。
虽然依然没有困意,但她已经无心继续工作了,杂乱的思绪在脑子里混作一团,让她难以静心。
倒不如回去翻一翻语录集或是日记本,看看能否从中找出一些有用的细节。
说起来,魏循章的日记本并不算薄,体积也不算小,江应余原本还有些担心放进口袋里会不会有明显的凸起被人看出来,但在她低头朝口袋看去时,竟发现那里平坦得好似空无一物,根本察觉不到里头容纳了一个日记本。
江应余不禁疑惑,这个口袋以前有这么大吗?
好奇地将手伸了进去,此时她还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直到——所有的表情在一瞬间凝固。
*
江应余一夜未眠。
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将防空洞里里外外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但都一无所获。
诚然,她对于日记本的保护措施远远不及金苹果,毕竟一个除了知识一无所有的beta揣着本日记并不是件多么奇怪的事。更何况,比起金苹果的价值,一本破旧的日记根本不值得任何人觊觎。
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
——她捡来的日记本丢了。
江应余试图安慰过自己,那本日记里头虽然记载了不少有关金苹果的细节,但如果没有货真价实的金苹果作为佐证,它完全会被视为一个年幼beta的天真幻想。
而且她今日并没有与第三军团的士兵进行接触,至少不会出现最糟糕的情况——日记本被第三军团的人发现。除了在接受修复舱的治疗时脱下过这身大衣,其他时候她根本没有——
等等!
江应余猛然起立,枯坐许久使得她眼前一黑,整个人都晃了一下。
待视线恢复如常后,她立马冲出防空洞,马不停蹄朝航空母舰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穿过防空洞的隧道时不期然撞上了一个人,江应余顾不上与她纠缠,说了声对不起便打算继续往前跑。
那人倒也没拦她,只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江应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她听见:“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江应余的脚步随之一顿,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头顶。她僵硬地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向那个人。
她仍旧穿着那身单薄的黑色军服,腰间别着一把□□,头上的高顶军帽被雪色染白,应是踱步而来。
张副官露出了她最擅长的笑容,目光温柔又亲切,极尽慷慨地给出最后一道提示:
“虽然他们都习惯以职位称呼我,但我还是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张寻蔚。”
在听见这个名字的那一刹,江应余脸上血色尽褪,尽管没有任何切实的依据,但她的直觉已经给了她答案——
张寻蔚,魏循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