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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等量齐观

作者:恬艺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你......”卫景珩思索再三,想跟她聊一下她真的喜欢北疆么,想聊一下这些年她一直没放弃么,想聊一下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中毒,但这些话都无从起头,他与她还未到知心相交的地步。


    思来想去,不知道如何宽解她,才想起个头,便见李昭微已经一口闷,把茶水喝了个见底,随后起身将茶盅放到他手里,说道:“谢谢你的茶。”她意有所指,但她极少谢人,踟蹰半天这谢字也没说到实处,只是囫囵吞枣地敬谢这茶。


    茶杯落到手心,冰冰凉,卫景珩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马车里握着她的手,也是这样凉如茶水,一时间觉得有些恍惚,马车里乖巧的她与这克制,有所保留的李公子做派重叠不起来。


    其实李昭微现在逐渐清醒,也想起了她刚刚做了什么糊涂事,心里有点不自在,她好像在梦里舔了他?不不,一定是她记错了,她只是舔了颗饭粒。


    正在房间里的氛围逐渐凝固的时候,窗外传来一阵叮呤咣啷


    的打斗声,还夹杂着几句怒骂:“你个破木头,你把我家公子藏哪了!”


    回应的只有更加强烈的兵器交接声。


    李昭微和卫景珩对视一眼,同时动身赶去庭院。


    只见月明星稀,月光照耀下的四方小院,两条黑影打得难舍难分,仔细看去,原来是那找不到主子的陆长华和被主子震惊得不会说话的守墨。


    “陆长华!”


    “守墨!”


    两人打得拼命,没有人听得下这话,陆长华拿着他的长刀对着守墨就是一阵看不出路数的乱砍,而守墨则拿着他的铜盆,左右格挡,两人打出了锅碗瓢盆乱飞的错觉。


    卫景珩看不下去,飞身加入战场,一手打上陆长华握刀的手腕,内力震开,然后一手提着守墨的后衣领往后急退数步。


    李昭微也适时往前几步,按住陆长华的肩膀,他骤然被制住,转身反手就是一刀自地面往天上挑开,李昭微被迫倒退几步,陆长华愤而抬眼,却看到自家主子。


    手保持着长向天指的姿势,突然呆住,然后嘴巴一瘪,神情悸荡:“主子......”


    “停!我没事,我很好,我们回去吧。”李昭微越过陆长华的时候,不着痕迹地轻轻拍了拍他胳膊以示安抚,“别学李元那个哭包。”


    陆长华长刀入鞘,跟在李昭微后面,眼神滑过抱着那凹凸不平铜盆的守墨,鼻孔耸动,哼了一声。


    “你!”守墨正想上前再来大战八百回合,被卫景珩抬手拦住。


    “你怎么找到我的?”李昭微状似无意地站到陆长华和守墨中间。


    陆长华看了一眼卫景珩道:“绮弦阁的掌柜说你被个生得极好看的公子带走了,出来一路寻着他们描述的马车样式追来了。”


    “绮弦阁的掌柜?”


    “对,说是给晖月坊送琴的时候看到你在门口磕绊了一下。”


    李昭微她眉梢轻扬,没说什么,不再继续话题,转身朝卫景珩辞别。


    卫景珩默不作声目送他们俩人离去,直至看不到人,他冷不丁地开口道:“你去查一下这个绮弦阁的掌柜。”


    “嗯?”突然查个掌柜作甚,守墨一愣,随即想到刚刚房里那一幕,心下骇然,主子和这李公子都发展到这一步了,开始吃醋拈酸了。


    再抬头瞧见卫景珩神色晦暗难辨,赶忙道:“是,明日属下即刻去办。”


    现在夜已深,路上李昭微和牵着马的陆长华慢悠悠地走在路上。


    “主子,这宁王世子还是少靠近为妙,毕竟是个麻烦。”踟蹰半天,他还是开口劝道。


    “嗯,我晓得了,有分寸。”喝了酒的李昭微比平常更有耐心些。


    见她如此,陆长华不放心问道:“主子你酒真醒了?”他心有余悸,李昭微每次喝了点酒就变得有点不太一样,这也是为什么刚刚他很着急,换做平常他定然不会如此担心她。


    “嗯,你明日备上薄礼,去绮弦阁登门致谢。”


    “主子,你这是......?”


    “问问他的香囊哪里买的。”


    陆长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自己主子要干嘛,但仍然应是,两人就这么零零碎碎聊了一路。


    京城,晖月坊。


    “鞭炮一响,黄金万两,烟花一放,福气满堂!”


    短打小厮半蹲着,上半身探出,拿着火折子的手伸得长长,努力够着引线,嘴巴里大喊着吉利话给自己壮胆,引线一点燃,立刻转身就跑,尾音刚落,噼里啪啦的鞭炮炸起来,铺满地面的鞭炮此起彼伏炸个不停,漫天红纸,烟雾缭。


    今日是晖月坊一年一度花魁选拔,正开门广接宾客,青桦一袭朱柿百褶如意裙笑意盈盈,带着依旧一身鹅黄衣裙的花浣看着小厮点鞭炮,那万响鞭炮声音炸得大家都捂着耳朵,待鞭炮全炸完,青桦和花浣带头将宾客迎进门,今日来的人三教九流,无所不有,既有达官贵人,也有平民百姓,亦有文人墨客,江湖游侠。


    青桦和花浣带着楼里的姑娘将几位贵客迎进二楼的厢房,其余人则按身份依次安排到三楼至五楼的雅间,随后婢女们则将看热闹的散客安排到大堂的席位。


    “昨夜父皇召我服侍,等到五更天我才从宫里出来,白日里睡了一觉起来依然不甚舒爽。”靖王今日身着一身鸦青色常服,在桌边自斟一杯清酒,目下青黑,脸上稍有倦容,但依旧一股清风朗月之感。


    在外面开业前他已经和卫景珩从后院上来楼上,他们这种身份一般不去前头凑热闹。


    “太子呢?”卫景珩斜斜倚靠在罗汉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小茶几上美人瓶的秋海棠。


    “昨夜他也请旨想随侍左右,父皇让他回去了。”


    “想不通皇帝在想什么,这么些年他不轻易动镇北军,现在由着他这么胡闹,但又各种敲打。”卫景珩声音吊儿郎当的,心不在焉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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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皇还是不信每一个人,看似与我亲近,但却并没有交什么实权给到我,看似给了太子支持,但却对他做派似乎不满。”靖王的规矩是从宫里出来的,此刻只有他们两人依旧坐得端方正直,衣袖随着动作微微摆动,举止间尽显沉稳。


    “今天太子也会来这?”卫景珩并不接他的话,靖王在朝中并非没有任何势力,明面上看似他没有结党营私,但大部分中立清流私底下与他有来往,他走的是皇帝以前的路子,只是他心更大,与他们镇北军也有接触。


    他们两是堂兄弟,但从未见过,去岁他在京中佯装抱病的时候,来了一趟北疆,扮作是去北狄贸易交割货物的商队,途中遇袭,碰巧遇到他带着小队巡边,救下他而相互结识。


    那会靖王已经认出他,与他彻夜长谈他想与北狄建立贸易流通的畅想。


    随后见了父王,父王并没有答应也没有反对。


    他知道,父王并不想在他那一代的兄弟反目延续到下一代,只是谁都看得出靖王野心勃勃,太子贪恋权色,时常犯糊涂,均是那几个朝中两朝元老的老顽固,只认正统,一直给他善后,所以天下交给太子他亦有担忧。


    是故,父王对他和靖王的来往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皇帝自己也是从太子做起,不到万不得已他也想按天道之序传承下去,所以太子的胡闹他也至多只是敲打他,例如此次将他扣在宫中,便是太子的手笔,只因去年靖王来过北疆的消息走漏到他那儿去。


    而靖王从小聪慧,甚得帝心,但可以隐约感受到皇帝对他时而亲近时而疏远,归根结底不过是他投错胎,投得慢了也没投到皇后的肚皮里去非天道正统罢了。


    皇帝不自觉对靖王的喜欢,欣赏,总是会让他想起自己曾经做太子的时光,那会老皇帝也是这样偏爱次子,让他如履薄冰,所以每当太子犯错都会让皇帝想起曾经的自己,故而重重拿起轻轻放下,未曾真正严厉惩戒过太子,致使太子近些年也愈发犯浑。


    现在皇帝的身子每况愈下,禁卫军有一半在太子手上,所以靖王铤而走险来了北疆,与他们接触。


    今年来信,靖王想在今年搭建北狄贸易,减轻外患压力,也给他们减负,有了北狄的肉过冬,他们耕地自治的压力也会减轻,如若需要可以分出一半精力驰援金陵。


    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冒险进京,便是看看皇帝的态度,怎知太子横插一脚,想扣下他,既能卸了靖王一臂,又能收缴镇北军的军权,太子终归还是心太大了。


    如今看皇帝对太子的态度,约莫还没糊涂彻底,知道太子这么做太冒险,镇北军权即使收回来,临时调将也有国门失守的风险,这两日又开始对他冷脸相待。


    在京城里太子是不敢妄动搜捕,但京外他的追兵依然穷追不舍,沿途搜寻,终归是心里还是没放下北疆这块肉,只是是肥肉还是硬骨头就未可知。


    现下他在京城,反倒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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