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外,王宥川火冒三丈斥责了钱浅一顿,什么毫无信仰、不敬神明、狂妄自大、目空一切之类云云。
钱浅一耳朵听、一耳朵冒,也不往心里去。
王宥川见她神游天外更生气了,一甩袖子就走了。
钱浅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大概是被丢下了。
所幸今日来寺里进香的人多,待会儿找个回京都的马车,付些银钱搭个便车,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她一琢磨,来都来了,这寺院又大又华丽,四处逛逛全当来看风景了。
沈望尘见王宥川负气而去,钱浅则像没事儿人似的溜达去了,转而对身旁的女子说:“云王心情欠佳,我要去劝慰一番,先让吕佐送你回去吧!”
女子有些不快,吕佐拿出数枚银币放在她手里,脸色才变得好看。
沈望尘才转身,宋十安突然出现,跟他打招呼:“沈兄,来进香?”
沈望尘熟练堆起亲热的笑容:“哎呦宋侯,你也来进香?”
宋十安回头看向不远处与人寒暄的江书韵和兄嫂,说:“陪母亲和兄嫂来的。”
沈望尘身边的女子两眼放光,声音娇媚,身段妖娆地行礼:“小女子见过宋侯爷。”
沈望尘给吕佐使了个眼色,吕佐便擒住那女子的胳膊,“小的先送姑娘回去!”
然后不由分说将人拖拽走了。
宋十安无奈道:“沈兄还是这般老样子。”
沈望尘笑的吊儿郎当:“我这德行,这辈子是改不了了!”
“沈兄放心,宋某不多话。我先替家人去排队。”宋十安颔首。
沈望尘点头:“宋侯自便,改日再叙。”
宋十安排队等上香,听到前面的人议论纷纷。
“现在的小姑娘真是毫无敬畏之心!”
“就是呀!哪有在佛祖面前这样胡说八道的?”
“她也不怕祈愿成真,到时哭都没地方哭了!”
“永不超生哎!不入轮回、没有转世的,还哭什么哭?”
宋十安眉心微动,礼貌发问:“请问,发生何事了?”
他生得好看,人又礼貌,前面的妇人赶忙解释:“哎呀公子没看见,就刚刚有个小姑娘,居然在佛祖前祈愿,请佛祖保佑她永不超生哎!”
宋十安心口剧烈一颤,“请佛祖保佑,永不超生?”
“哎呦可不是嘛!你说说看哦,不敬佛祖就不要来嘛!说这样骇人听闻的话做什么啊?吓死人了哎!”
又有人说:“也不知佛祖会不会降下罪罚,等她堕入地狱无法再世为人,不知她可否会后悔?”
宋十安连忙问:“那位姑娘人呢?”
那妇人道:“刚刚走了呀!跟她一起的那位公子都要气死了,真的是!”
宋十安环顾了四周一圈,一个人一个人的看过去,也没有找到想象中的身影。
宋十晏已带着柳彦茹和江书韵来到他跟前,见他四处张望问:“安弟,你这是找谁呢?”
“没什么。”宋十安收回心神。
若说他认识的人中,谁会祈愿永不超生,便只有钱浅了吧!对于那些死亡才是解脱的人来说,活着,就是地狱。
世人皆苦,但总有一些人的苦难,会比常人更多、更煎熬。
已经快两年了,他不敢再奢求更多,只盼她能好好活着。毕竟她曾心存死志,他真怕她会在安排好绵绵的之后,会决绝结束自己的人生。
沈望尘找了一圈没找见王宥川,却在后山小径看到了钱浅。
她靠坐在树下的石头上,双臂交叉闭着眼睛,安静得好似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若非那抹妃色太过显眼,沈望尘差点就要错过了。
他慢慢踱步而来,站到她面前,“你在做什么?”
钱浅先前就听到脚步声,但没睁眼,见是沈望尘的声音,更懒得睁了,只道:“在听雪融化的声音。”
沈望尘坐到她旁边,好声好气地问:“跟宥川吵架了?”
钱浅闭着眼说:“‘吵架’这个词该用于两人之间关系平等。我与云王是上下级关系,所以不存在吵架之说。”
虽然她语气里没有一丝愤怒和怨怼,但沈望尘还是劝慰道:“宥川虽然脾气冲,性格有些强势,但本心不坏。何况,他对你其实真的很好了。你若是不满,可以跟我骂一骂他,权当出气了。”
钱浅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满。我虽然不喜欢他总是强迫我做一些事,但雇佣关系在这儿,我是不会太过计较的。”
沈望尘问:“雇佣关系?”
钱浅解释道:“嗯,雇主就是东家。他雇我为他著书,为期两年。虽然酬劳是你付的,但这两年期间,只要他不违反最初约定的条件,我就一定会遵守契约。他脾气是好是坏,性格霸道还是温柔,都没有太大所谓。”
沈望尘有些诧异,“你就这样看待你们之间的关系?”
“不然呢?”
钱浅反问,“一直抓着别人的缺点不放是很累的。两年而已,我也没必要为此去调教一个让我全方面都满意的雇主。待今年结束,我就自由了。”
沈望尘忍不住问:“若两年期满,你已习惯这种显赫贵族的做派,他也愿许你一世荣华,你可否会借此改变人生?”
钱浅微不可察地笑了下,“说话又不用成本,聪明的人说,愚蠢的人信。”
她活动了一下脖子,声音有些懒散:“人生苦短,我只想观雨听雪,做个懒骨头。”
沈望尘哑然,笑了笑又说:“既如此,你便该祈愿生活顺遂富足才是。”
钱浅闻言,抬眸看向他:“人人都渴望神明救世人,你又怎知,人类的痛苦磨难,不是神明降下来的呢?”
虽是问句,但她的眼神迸发出了精光,并不凌厉,却带着某种笃定。她的目光一贯淡漠如水,沈望尘很少见到她这个样子,眸光明澈若雪,似乎能洞悉一切隐秘。
他笑了笑,“我也不信神明,我只信我自己。”
钱浅道:“看得出来。”
沈望尘扫量她,说:“我发现,你有一种特别的能力。你可以心无挂碍的隔绝别人,无视那些消耗你的人和事。”
钱浅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世上的很多事都是空手而归,意兴阑珊。所以我接受失去亲人,接受失去前程,接受失去一切,接受命运。然后允许自己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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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许别人做别人,允许一切发生。仅此而已。”
沈望尘思考片刻,问:“不会感到孤独吗?”
“不会,”钱浅语气很轻松,“我喜欢独处。开心了就吃顿好的,买件喜欢的东西,不开心就写几笔字、弹几首曲,无需将情绪寄托或是发泄到外物上。”
沈望尘笑问:“是在说我吗?”
钱浅否认:“没有。你有权选择自己怎么活。”
沈望尘突然觉得有些空虚。
他将双肘压在双膝上,沉默良久才说:“我只是觉得很孤独。我放浪形骸,在风月场所醉生梦死,我需要这些烈火不停的炙烤,才能感受到我还活着。”
“饮鸩止渴而已。”钱浅道,“一个人体验过所有极致的感受之后,就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沈望尘不认同:“这世上最简单的事情不过一死,活着才更需要勇气。”
“那可不一定哦!”
钱浅轻笑,将目光挪到天边,轻声说:“宿命既定,未到时机,想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沈望尘想到她手腕上那个伤疤,挑眉问:“你该不是想说,你尝试过,但失败了吧?”
钱浅没应声。
沈望尘指着她左手手腕说,“你晕倒那次,太医给你诊脉,我看见了。”
钱浅眨了下眼睛,“猜对了。”
“嘁!”沈望尘却嗤笑说:“你还真是,一本正经的荒谬诙谐。”
钱浅不解看着他。
沈望尘解释道:“太医说你那是陈年旧伤。你才多大点年纪?难不成十来岁的年纪就想着寻死了?”
钱浅觉得他这人真拧巴,又想猜,猜完了又要否决,于是懒得再理他。
二人又坐了一会儿,钱浅见他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兀自站起了身。
沈望尘问:“你去哪?宥川应该已经回去了。”
钱浅说:“无妨,我带了钱,找辆顺路的马车捎我回城就好。”
沈望尘突然感觉很无奈,“你好像不论遇到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
“有何不对么?”钱浅反问得理所当然。
沈望尘以教授的口吻说:“正常的姑娘被独自扔在郊外,应该先向相熟的人求助。”
钱浅道:“你我也不算很熟,各取所需才会合作。我不喜欢欠人情,你的人情债我更是负担不起。找个陌生人不过是花点银钱,回城后关系立即结束,更为省事。”
“很有道理。”沈望尘佩服地直点头,话音一转又说:“但我只能向相熟的你求助。”
钱浅没懂。
沈望尘摊摊手说:“你没发现我只身一人么?跟我来的姑娘突然闹脾气要走,吕佐只好去送她了。我本以为能跟你和宥川一起回去的,谁想到他也走了。我身上可没有钱,被吕佐带走了。”
钱浅从钱袋子里拿出两枚银币递过去,沈望尘没接。
钱浅又换了手,收回两枚银币,把整个钱袋子递过去:“这样总行了吧?”
沈望尘接过钱袋子打开看了看,问:“那你的人情债大不大?我还得起吗?”
“没有债。”
钱浅说:“只是借你的,回头还我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