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浅费劲周折才没让绵绵沦为罪民,也因为这件事,对所谓的“罪民”有了另外的看法。
如今在她心里,善恶不再是绝对的,许多的是非对错,不过只是立场问题而已。
所以不论夏锦曾经做过什么,钱浅都无所谓。不提她知恩图报的事,光是看在绵绵喜欢她、能触碰她的份上,只要她不对姐们二人作恶,钱浅就乐意对她释放善意。
没隔几日,夏锦果真又来了。
她神色认真地说想换个活法,所以辞了工,来求收留。
钱浅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劝说,她竟真听进去了,于是在屋里的榻上加了床被褥。
没安分两天,夏锦便开始辗转反侧嚷嚷“睡不着”了。
钱浅平静应道:“我可以物理助眠。”
夏锦不解:“那是什么?”
钱浅说:“就是用棍子把你敲晕。”
夏锦把衣裳团成一团朝钱浅丢过去,“你胆儿肥了是不是?”
她像条出水的鱼,不断在床上翻腾,口中念念有词。
“我总不能一直住在你这。”
“怎么不能?”
“我脸皮没那么厚,总得找个事做才行。”
“也行,如果你觉得那样心里才舒服的话。”
“可我什么都不会,我连饭都不会煮。”
“没关系的。不着急,慢慢想就是。”
夏锦惨兮兮地说:“在我找到活计之前,只能住在你这儿了。”
“找到之后也可以。”
平淡无波的语调,没有半点客套的意思,夏锦焦躁的心出奇地平静下来,终于睡去了。
茶楼掌柜要的权谋话本,钱浅已经写了半册。但她十分担心,怕写这种朝堂明争暗斗、风云诡谲的事,会被人过度解读,说她影射历史上的那位帝王或权臣,凭白惹来杀身之祸。
但掌柜说只要不指名道姓,就算是以朝廷重臣为原型,编造一些他们的风流韵事也是完全没关系的。
掌柜还拿怀远侯府二公子宋十安打比方,说就算明眼人都知道写的是他,但只要主角的名字不叫宋十安,他就拿她没办法。还强调说,这是著者的自由。
钱浅心说:做虽然够自由,但着实有些不道德啊!而且,她怎么感觉掌柜在蛊惑她做胡编乱造的营销号?
权谋话本的首批受众,是夏锦和绵绵。
绵绵年纪还小,不懂朝堂上的事,对这本显然不大感兴趣。但夏锦给予了盛赞,甚至惊讶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竟对朝堂政事和权势斗争有这么深的了解和见地。
入秋后晚上有些凉意,钱浅惯是怕冷的,不禁拢紧肩上的披风,又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
夏锦坐在身旁,津津有味儿地追读着最新章节。
突然,她将手中的草稿往前一推,将头搁置在桌上,神情沮丧地说:“我这两天到处都看了,好像没有什么我能干的活。你这次的话本定能赚大钱。你要发财了,要把我甩得远远的了。”
夏锦是个容易情绪化的人,兴奋时张牙舞爪,沮丧时好像全世界要抛弃她。
钱浅只好安抚道:“不会的。也许是咱们住得太偏了,所以不好找。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看看,若有好活计,咱们到那附近再赁宅子就是。”
夏锦猛地坐直,显得有些受宠若惊,“不用吧?太麻烦你们了。”
钱浅笑笑:“不麻烦。反正这儿也是赁的,我和绵绵都不常出门,住在哪里都一样。别急,放宽心慢慢找。”
夏锦沉默良久,再次问出那个问题:“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没有啊,顺便而已。”
钱浅回答的十分随意,转而又对仍在认真做衣裳的绵绵说:“绵绵,今日歇了吧!小心熬坏了眼睛。”
绵绵头都没抬,“我缝完这只袖子就歇。”
钱浅习惯性夸道:“你说你这么厉害呀?做的衣裳这么受欢迎。要不咱先别买宅子了,租个铺子,雇几个裁缝,你来设计样式,说不准咱直接就发财了呢!”
绵绵笑得羞涩腼腆,夏锦眼睛却亮了又亮,“那可得带我一个啊!”
钱浅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勾起夏锦浓厚的兴致。
她认真地分析着地段、人流、租金,甚至细数起世家豪门的公子千金们舍得往哪花钱。
夏锦说得手舞足蹈,从眉眼溢出的兴奋压都压不住。绵绵也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满京都城的人都穿着她做的衣裳。
唯有钱浅十分踌躇。
当初敢让绵绵舍弃家里的宅子田地,是因为村里的老宅和两亩半薄田不算值钱。
那时她有青州城里正正经经的四方院落,有钱大友过世时主家给的赔偿金,本想着再多攒些钱,再置几亩良田,待姜婷和她死后,就把一切都留给绵绵,足以保证绵绵衣食无忧了。
姜婷比钱浅想象中撑得要久。
钱大友过世这四年里,她竭尽全力给姜婷治病,拼尽积蓄想要延续姜婷的寿命。街坊邻居都说她孝顺,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仅是想救姜婷,更是因为若姜婷一直活着,就能推翻她在重复前世命运的这个令人绝望的猜测。
可惜,姜婷还是在今年初过世了。
钱浅赚的钱,除了给姜婷吃药、食补,供一家人开销外,基本没有盈余。
为了不让绵绵沦为罪民,她求上了钱大友生前的“上司”,青州洛家的话事人。她们青州那套宅子,被她当做答谢礼送出去了。
如今她身上唯一剩的,就是钱大友的那笔抚恤金一直没动了。
钱大友为护东家而死,死状凄惨。洛家为彰显仁义,不远千里将钱大友的尸身送回青州,还给了笔不菲的“安家银”,足有五十多金。
一个金币大约是前世的二十五克,折算下来,钱大友的抚恤金大概有一百多万。而这个时代的宅子并不贵,像青州城里她们住的四方小宅院,不过五十多万而已。
所以离开青州的时候,钱浅并不担心。
绵绵虽然怕生,却喜欢热闹的京都城,而且这里的服务意识远高于地方,什么都能送货上门。便捷的生活,更利于绵绵这个小社恐独自生活,于是钱浅果断决定定居在这里。
她当时琢磨,就算京都的宅子价格翻倍,紧紧裤腰带也买得起,只要再攒钱买些耕田就好了。
事实证明,她还是小瞧了京都城。
京都的宅子就青州来说,足足翻了六倍!就这,还是地段差、人口密集的穷人生活区域。
得知京都房价那会儿,钱浅觉得钱大友挺悲催的。
他抛家弃子跑到京都城来赚钱,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在京都安家,把妻子女儿都接去,也算光宗耀祖了。结果他拿命换回的“安家银”,却不够在京都置办个“家”,着实很讽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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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浅在青州写话本的名号不敢再用,于是起了“逍遥居士”这个新名号,闷头开始赚钱。
耗时三个月,才刚保持收支平衡,这个月才开始有些许盈余。
若钱大友的抚恤金拿去开铺子做生意,钱浅真怕死之前会攒不够钱,无法安顿好绵绵的余生。
可这是四年来,绵绵头一遭这么兴奋地想要做一件事。何况这也是个新思路,若是铺子能赚钱,绵绵就能自给自足,她也能安心了。
钱浅带着纠结和忧愁入睡,清晨醒来时,榻上的夏锦却不见了。
洗漱好正准备开始做饭,夏锦时又突然从墙头跃下。
钱浅无奈道:“你就不能走门吗?回头让人看到你成日跳来飞去的,把你当坏人可怎么好?”
“我本来也不是好人啊!”夏锦无所谓地耸肩,随即将手中的物什抛到钱浅怀里。
小小的袋子份量却不轻,钱浅被砸得后退一步,打开来看却是满满一包金币!
“夏夏!就算咱们钱不够,你也不能去偷啊!”钱浅紧张地将钱袋子塞还给她,推搡着说:“快还回去,开铺子的事咱们再合计就是!”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夏锦哭笑不得,解释说:“这是我自己的钱,先前由别人保管着,刚要回来的。咱们开铺子,我总不能指望你们小姐妹俩又出钱又出力的,这不欺负你们吗?”
“真的?”钱浅十分怀疑,“咱们先前说好的,凡事可以拒绝回答,但不能骗人。”
夏锦再三保证:“我从前做的可是刀口舔血的活儿,就给这点儿我都不满意呢!”
钱浅问过她是做什么的,夏锦不肯说,但钱浅猜测,应该是大户人家养的打手之类的。罪民嘛,最适合替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
夏锦带来六十金,足够租间像样的铺面了。但钱浅不好让她负担全部的资金,于是商定她们姐妹俩出二十五金,夏锦出二十五金,双方各占铺子一半股份。绵绵负责生产,夏锦负责销售,赔了钱平摊,赚了钱也对半分。
夏锦很不好意思,觉得还是占了她们便宜,毕竟她们有俩人干活。钱浅却说自己帮不上什么忙,顶多算是绵绵的赠品。
三人像相交多年的老友一般,商定着铺子的位置、进货渠道、如何雇人等等相关事宜。
夜深人静时,夏锦总会再三向钱浅求证:“你真敢跟我一起干?你不怕我罪民的身份会影响铺子生意?”
钱浅安抚过许多次,终于忍不住说:“我是杀过人的在逃罪犯,你怕不怕?”
夏锦愣了愣,突然爆笑出声,良久都停不下来:“你这小鸡崽儿一样的胳膊腿儿,杀只鸡都费劲,还杀人?哎,你知不知道你说这种笑话的时候特傻?”
钱浅并不打算详解,便说:“只要你不给绵绵带来什么麻烦,日后能对绵绵关照一二,其他的都没关系。”
夏锦哼笑了声:“我关照她还能不关照你?”
钱浅正色问:“其实你才该想清楚。我和绵绵没做过生意,在这世上举目无亲,赔了钱你可没地方找补。”
“嘁!”夏锦满不在乎,“放心,我担得起。赔个精光我也乐意!不过,我有个条件。”
她看着钱浅面露嫌弃:“我不要跟你一个屋了。你睡觉有时候哼哼唧唧的,吵死人了!”
钱浅鄙视回去:“吃肉夸香,刷碗骂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