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薰是被李富叫醒的。
李富情绪一向稳定,尤其是面对皇帝时,宋闻薰从未见过他如此惊慌失措。他径直冲进了寝殿,也不顾失礼不失礼了,“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陛下!有人叛乱!!!”
宋闻薰瞬间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她立刻从袍袖中摸出一把匕首,抬眼一看,身侧的付清衣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那一瞬间她心跳漏了一拍,眉心一皱,厉声问:“付清衣呢?”
李富道:“付贵君消失了!”
宋闻薰的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阴沉,想到昨日付清衣反常的温柔态度,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心里酝酿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顾不上其他,当即唤道:“素音!”
一身劲装的女子从房梁上跃下,她拔出佩剑,迅速道:“暗卫已经集结赶来,我代替陛下吸引他们注意。”
宋闻薰点点头,她一把扯下身上的龙袍,抓起素音递来的宫装穿上,扭头看了一眼李富,李富会意,他当机立断道:“我跟着素音大人。”
跟着素音,意味着他极有可能与叛党正面起冲突,这个一贯笑呵呵,圆滑又世故的太监,在这一刻没有一丝犹豫。
李富在心里自嘲地想,他做出这个决定,其实算不上对宋闻薰有多忠心。自小遇到饥荒,朝廷也不管不顾,家里人没办法,只好让他挨了一刀,卖进宫里当太监,只卖了一两银子,但家里人总算能活下去了。
他刚进宫时,见着满身绫绸的贵人们,不明白为什么世道会这样。那些贵人们指缝里漏下几粒米,也足够他这样的穷苦人吃一年。他以为宫里人都是这样的,天生就是上等人,直到他见到那个公主。
六公主被从冷宫里拖出来的样子,看着和自己这些人没什么两样。他看着都觉得那么小的孩子凄凄惨惨团在一起的模样实在太可怜,然而贵人们似乎觉得很好笑,哄堂大笑起来。
而后许多年,李富都没有见到过她,再次见到时,还不等他模糊地辨认出面前一身龙袍的人是那个小公主,就不得不俯首下跪。
她登基后,北齐终于有了一个有手腕有魄力清理蛀虫的帝王,几年来,饥荒越来越少,存粮越来越多。李富愿意为她卖命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她能活得久一点,说不定自己的家人也能活得久一点。
素音披上龙袍,李富紧随其后,乍一看足够以假乱真,他们井然有序地安排好一切,走出宫殿时,见远处一片喧嚣,彼此都明白了这是一场恶战,宋闻薰看着二人的眼睛,认真道:“待叛党伏诛,朕不会辜负你们。”
她不再多话,向宫中的密道走去,走了几步,身后的素音突然喊住了她:“陛下,若付清衣叛了,杀还是不杀?”
宋闻薰的背影似乎晃了晃,她一反常态地没有说话,像是没听到这句话,向前走去,等身后的人离开,她才发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刺入肉里,鲜血淋漓,她眼前眩晕了一瞬,很快又扶着墙稳住自己,缓慢地走入密道。
密道是由几代北齐皇帝共同筑就的,地形复杂,地方冷僻,直通外城,参与过密道建设的工匠均死于非命,保证了密道的绝对机密性,只有拿到玉玺的人,才能打开放置地图的盒子。
宋闻薰走得很快,神色却极为冷静,今日的一切都发生得太迅速,显然是早有预谋想打她个措手不及,但她豢养的禁军也不是吃素的,只要一个时辰内叛军杀不死她,禁军就能赶到,到那时攻守易势,她会把那些胆敢忤逆她的人全部斩草除根。
短短的几刻钟内,她已经确定了怀疑对象:有军队,且叛乱从皇城西北边开始,大概率是刚上任不久、掌控外城兵马调令符的李元进,能瞒住宋闻薰安插在各个地方的探子,事先没有走漏一点风声,基本可以确定有招鸾阁里的女官参与,能堂而皇之地从宫墙外入内而没有遭到阻拦,把守宫门的御前侍卫估计已被人杀害,后宫中有人里应外合。
她的大脑飞速转动,却刻意避开了那个问题:付清衣去哪里了?
密道幽暗,像是十五年前冷宫的那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唯有自己可以依靠信赖。
宋闻薰的手紧紧攥着那把匕首,手心甚至出了一层薄汗,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幼年的阴影如同跗骨之蛆,一点点蚕食她的理智。
压不住的暴戾冲动再一次涌上心头,宋闻薰深深吸了口气,冰冷地想,胆敢反叛她的那些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离出口还有百米。
十米。
一米。
推门而出,新鲜的空气扑了她满怀,树上似乎早有人在等待,他一跃而下,稳稳落在宋闻薰面前。
宋闻薰不假思索地亮出匕首,径直向眼前人扎去,付清衣侧身避过这一击,见她下手一点儿不留情,诧异地道:“陛下,是我。”
宋闻薰收了匕首,望着他,极重地眨了一下眼睛,把那些潮湿阴暗的记忆从眼前驱散,慢慢镇定下来。
“……我没看清是你。”
付清衣抓起她的手腕:“我知道。有人让我在这里等,明言有要事相商,我过来了,但没想过出现的会是陛下。”
“谁?”宋闻薰皱起眉。
付清衣道:“赫连伊。”
宋闻薰皱了一下眉,她反应很快,立刻道:“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付清衣看着她的眼睛,忽然笑起来:“这里原本有人埋伏,但不是我对手。陛下,我护送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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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闻薰停住脚步,低低笑了。
她慢慢道:“原来如此。你要带我出宫去哪里?”
付清衣依然在向前走,神情不变:“去找李元进将军。”
“刺啦——”
匕首捅破衣衫。
宋闻薰面无表情地攥着匕首,径直扎穿了他的后心。
血溅到她脸上,衬得那双眸子愈发冰冷如霜,她拔出匕首,嘲讽地看着“付清衣”:“派你来的人没有告诉你吗?你演得错漏百出。”
面前的人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栽倒下去,宋闻薰犹嫌不够,抬手用匕首划开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嫌恶地将人皮面具挑开,然后把匕首架在他的咽喉上,慢条斯理地一抹。
这下人彻底死透了,宋闻薰看着地上的尸体,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擦拭干净重新放回袖中。杀戮抚平了她方才因回想旧事而产生的戾气,她没有再看地上的尸首一眼,径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宫墙如一把剪子,把皇城分割成两半,一半因叛乱而沸腾,血流成河,一半却还沉浸在春日慵懒的清晨里,静悄悄一片。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静悄悄的那一半皇城也逐渐苏醒,被蒙在鼓里的禁军统领受到了宋闻薰的加急密令,脑袋“嗡”地一声,爬起来就去集结人马往宫中赶。
辰时三刻,也是该到了要清算的时候。
宋闻薰看不见素音,却也能够通过冲天的火光与喊杀声判断出她的方位,她离那儿还有一段距离,很安全。禁军会从西南方入宫,她只要与禁军汇合,叛党伏诛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
她一边走,脑海中一边闪过无数可能背叛她的人的影子,分析他们可能勾连到的官员和背后的势力。
从边疆调来京师的队伍里,有一支是玄煞十二营的旧部,难免对她心有芥蒂。
王之寰几年前被宋闻薰毒杀,同属一党的柳芳歌极可能会产生兔死狐悲之忧。
近期她颁布圣旨重点打击地方豪强,说不准是某个心怀不轨的地方势力勾连了军队,狗急跳墙想博一把大的。
…………
宋闻薰冷静地思索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匕首的柄,只要一从这种思索中抽离出来,宋闻薰就会克制不住地想到付清衣。
他去哪儿了?他还安全吗?
她向宫门口走去,在心里默数暗卫找到她的速度和禁军找到她的速度哪个更快。
正当思索之际,第六感让她突然停下脚步,她以手握匕,警惕地横于面前,见密密桂花林中,一身缟素的女子带着一队军中打扮之人走来。
她看清女子的容颜,一瞬间瞳孔急骤收缩。
“……卡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