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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长安客(6)

作者:晚风不寒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汹涌的战火顷刻间席卷整个大齐,黑云压城城欲摧。渭水之畔的小城里,无数百姓正惶惑地收拾着行囊。


    “阿娘,我们真的要走吗?”孩子揪着母亲的衣角,眼里含泪。


    “不晓得,哎,这年月……”神色憔悴的妇人也不顾不上安抚孩子,急急忙忙地跨出门去典当东西,突然,远方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霎时间大地都在震颤,方才还乱成一锅粥的人群鸦雀无声,妇人手一抖,包裹落在地上。


    城门洞开,黑压压的军队整肃地涌进来,为首的将军一身玄甲,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长眉入鬓,满身杀伐之气。他身后,一面烈火般夺目的付家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像是乌云里破出的一轮骄阳。


    “是付将军!”


    “太好了,是付将军!”


    “没事了……我们没事了……”


    ………


    一时间,众人都欢欣鼓舞起来,方才还慌里慌张地要去典当东西的妇人长呼一口气,一把捡起落在地上的包裹,抱着一边的孩子喜极而泣:“没事的,没事的,有付将军在。”


    “宣城郡守王桦,参见付将军。”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官服,人群自动给他分出一条路来。他拄着拐杖一步一跌地走到付清衣跟前,俯身便要拜,被付清衣弯腰扶住了。


    “幸会,叨扰。宣城如今是兵家重地,叛军在东南方,离这里不过百里。我带着将士们在城中歇一歇脚,不日便要启程。不知王郡守可否替我们安置一下?”


    “自然,自然。”王桦忙吩咐左右,“还不快去收拾地方,宰几只羊来犒劳将士们。”


    “多谢。”付清衣微微一笑,翻身下马,朝身后的众将士比了个手势,只听一阵齐刷刷的铁器响,将士们同时放下手里的刀剑,卸下了身上的重甲。


    付清衣转过头,声音坚定有力:“老规矩,入城不得伤害百姓,不得侵损财物,不得擅自行动。若有违令者,按军法处置!”


    “是!!!”


    王桦看着这样整肃的军容,不禁暗暗赞叹。付家军在百姓中素有佳名,的确不是空穴来风。眼前的青年瞧着不过弱冠,已经有了大将风范,着实难得。


    他脸上的笑意真切了不少:“将军这几日便住我府上吧,寒舍粗陋,望将军莫要见怪。”


    付清衣朝他颔首,朗声笑道:“怎会,能得大人款待,付某高兴还来不及。”


    王桦不是在谦虚,他府上的确粗陋。里里外外,只有一扇朱红的大门能看出这是个官宦之家。踏进去,里头一色装饰也无,只有墙角长了几棵桂花树,叶子有点儿卷边,看着很营养不良。


    付清衣的目光落在那几棵桂花树上,不知想到什么,轻轻挑了挑眉。王桦以为他嫌弃这地方简陋,急忙道:“将军若是住不惯,老朽再安排别处。”


    付清衣摆摆手,道:“这里很好,王大人有心了。”


    王桦夫妻二人都十分节俭朴素,吃穿与平民无异,却特地给付清衣安排了一桌好菜。席间,王桦皱着眉,忧心忡忡地低声问:“将军,如今城中百姓人人自危,若是可以,大家都不想背井离乡,可局势紧张,依您看,我们该如何是好?”


    “战火不会累及宣城。敌军离这里尚有三百里,我会尽量把他们往渭水以北引。”付清衣将杯中酒一口饮尽,他如墨的眼里有燃烧的光,“大人放心,任何人想伤城中百姓,都要先从我付某人的尸首上踏过去。”


    王桦忍不住拊掌,也痛快将酒喝尽,“将军高义!”


    他提壶还要再续,一旁的李夫人瞪了他一眼,王桦方才的豪气干云一扫而空,尴尬地笑了笑:“就……就喝一回,不喝了,不喝了。”


    “你哪回不是这么讲?!馋不死你!”


    “声音小点,付将军还在呢……”


    付清衣笑着瞧老夫妻两人斗嘴,忍不住想到了宋闻薰,不知他们若干年后白发苍苍是什么模样?到那时,他们也会这样坐在一起,眯着眼笑着互相打趣吗?


    想到宋闻薰,他思绪又有点偏,这么多天他一直克制自己不去细想,可京城里一桩桩的惊天大案,天牢里数不清的冤死之人,当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吗?


    付清衣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他克制着自己逐渐飘远的思绪,暗自劝自己,阿薰有时做事确实稍显狠绝,但她一贯有自己的行事原则,何况居高处难免不胜寒,许多事情非她能做主。


    而他能做的,就是替她打赢这场仗。


    窗外凉风习习,吹散了酒意,他单手撑住额头,不由得失笑,他对自我定义一向很明确,一个只管打仗的武夫。以往,他从不去过度关注政事,怎么如今阿薰登了基,自己倒变得神神叨叨起来。


    他摇了摇头,仰头又喝下一杯酒。


    战前难得的闲暇时光,付清衣自然不愿错过,第二日酉时,他召集了一群将领,在城北的山坡上点起火来围着火烤猪肉吃。


    夜空宁静,猪肉被烤出滋滋的油水,香气扑鼻,付清衣咬下一大块,烫嘴得紧,却忍不住享受地眯起了眼睛。一边的将士们纷纷啃起了猪排,吃得狼吞虎咽,满嘴流油。


    城中的百姓们纷纷跑过来,送上自己家的蔬果鱼肉,热情得叫付清衣有些招架不住,干脆喊道:“诸位乡亲们既然带来了好酒好菜,不如和我们一块儿吃?”


    他撕下一大块肉递给了跑过来的小男孩,小男孩已经多日未见荤腥,目光直直粘在肉上,“咕咚”咽了口口水,也顾不上他母亲阻拦,张嘴就咬了上去,满足得脸都皱了起来。


    见状,百姓们也不再推辞,纷纷坐了下来,把带来的食物摆了一长排,付清衣转身拎来了他从北疆带来了几坛子烧刀子酒,爽快地一摆手:“今夜咱们不管什么将军布衣,痛痛快快畅饮一番!”


    “好!!”


    无论男女老少,都放开了肚子大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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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颐起来,人们聚在一起抢着喝烧刀子酒,孩子们围着火堆笑闹,一片其乐融融。付清衣的脸被火光照亮了一半,人们都喝起酒的时候,他反倒不沾酒了,只抱剑坐在一边儿,微笑着看着他们。


    夜空中繁星点点,像深色潭水上泛起的麟麟波光,与草地上的火光交织在一起。不断有人带着吃食赶来,还有人唱起了此地独有的村歌,汇入纵情畅饮的人群里,欢笑声似近似远,一切都朦朦胧胧。


    积压在他心上许久的窒闷逐渐散了,他伸了个懒腰,倒在软软的草地上,忍不住又想起宋闻薰。日日待在宫墙里受万人朝拜一定无聊死了,若是有空,他一定要拉他多微服出去玩。


    这时,忽然有一个清脆甜美的女声响起,带着几分怯弱和害羞:“付……付将军。”


    付清衣一愣,翻身站了起来,眼前的女子对上他的目光,忍不住红了脸,声音也低下去:“将军……这是小女子绣的荷包,还望将军……笑纳。”


    一旁的将领们注意到这里,忍不住纷纷起哄起来,只有知道内情的张贵年露出一个坏笑,呆在一边儿看付清衣热闹。


    荷包绣得很精巧,看得出,这女子一定花了一番心思。付清衣抬起眼看着她,他眼睛生得极亮,这样看过去的时候,眼底一片澄澈的微光,干净又温柔,他抬手接过了荷包:“多谢姑娘,这个荷包绣得很漂亮,想必内子一定会很喜欢。”


    女子的笑意停在眼角,她眼睛里的期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异:“将军已有妻室了吗?”


    不知是他,一边起哄的将领也全部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付清衣:“将军成亲?!怎么可能?”


    “是谁家的姑娘?”


    “怎么从来没见将军提过?”


    ………


    付清衣一挑眉,瞪了那个质疑他的将领一眼,得意地笑:“怎么不可能?你都能有妻室,本将军风流倜傥玉树临风,有婚约再正常不过了。”


    “ 谁家的?叫什么名字?”


    “家住何地?”


    “是什么样的姑娘?”


    ………


    一群人并不肯放过付清衣,纷纷七嘴八舌地继续追问。


    张贵年在一边儿努力憋笑,他在心里替付清衣回答了这个死亡问题。


    皇家的,家住养心殿,是真龙天子。


    付清衣被他们问得实在无奈,等一群人七嘴八舌问完,他一摊手,十分欠揍地道:“你猜?”


    付清衣堂堂大将军,凭本事被一群属下冲上前群殴了一顿。


    等他们揍完,付清衣顺势仰面躺在地上,忍不住弯起眼睛,他仿佛想起什么,耳根子有些红,轻声呢喃道:“她啊……”


    他想用许多美好的词来形容她,可话到了嘴边,似乎无论如何形容都不恰当。


    他的目光望向远处,那里夜空如墨,唯有月如玉盘,散发着莹润的光,那是京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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