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百块一个小时的课时费，苏隽烨正式被聘用为云苒的数学家教，每周日早上九点来上课。
住校生周日晚上就得回学校，且还要上两个小时的晚自习。
云苒直到回到学校都感觉晕乎乎的，不敢相信苏隽烨就这么成为她的家教了。
她刚到教室里坐下，同桌钟文丽正好也回来了。
离晚自习开始还有点时间，有人在女娲补天般赶周末作业，有人开始闲聊。
钟文丽这人跟吸铁石似的，一坐下就自动吸引了几个女生围过来，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聊天。
有个女生忽然说了一句：“你们知道清禾中学的竞赛班吗？”
“当然知道啦。”钟文丽昂头，“我邻居姐姐以前就是清禾竞赛班的，她是搞化学竞赛的，靠着竞赛成绩被明华降60分录取了。”
瞬间哇声一片。
“怎么才能进竞赛班啊？”
钟文丽不确定道：“这个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根据中考成绩和初中参加的竞赛成绩来的吧……哦对了，我听说那个苏隽烨现在就在清禾高一的竞赛班里。”
云苒悄悄竖起了耳朵。
另一个女生惊讶：“他也要搞竞赛吗？搞什么竞赛啊？”
“这还用说，绝对是数学啊。”钟文丽自信满满道，“五大学科竞赛之间也是有鄙视链的，难度最高同时认可度最高的就是数学。我邻居姐姐说过，数学这东西，不需要努力，只需要天赋。没那个天赋，再努力也没用。”
月考数学刚喜提不及格的云苒：“……”
刚被苏隽烨树立起来的信心，突然变得有些摇摇欲坠了。
她是个特别喜欢自我怀疑的人，总会担心自己做不好，然后陷入无止境的焦虑之中。
不过她有个优点，就是再怎么觉得自己不行做不好某件事，也会一边焦虑不安一边硬着头皮先去试一试。
云苒看着钟文丽，有点犹豫要不要跟她分享，苏隽烨成为了自己的家教这件事。
她承认她是有些“小人得志”想炫耀的心理。但这是事实，又不是她杜撰出来的，说出来没什么吧？
正踌躇着，忽然听钟文丽压低声音：“十六班那个陶嘉月，你们认识吗？”
“知道，这次月考年级第一的那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嘛。”说这句话的女生语气相当嘲讽，“真的绝了，我就没见过那么死气沉沉没有活力的人。据说她每天直到教室要熄灯了才回宿舍，而且在宿舍熄灯前都会在走廊拐角那边学习。”
钟文丽也跟着讥笑了声，语调夸张道：“你们知道她每天埋头在背什么吗？背数学题！我的老天爷啊，数学题都没想过自己会被人背吧。”
“数学哪能靠死记硬背学啊，掌握技巧就会了。”
几个女生笑作一团，开始嬉笑嘲讽地分享陶嘉月的各种“极品事迹”。
除了嘲笑，云苒还隐约从她们的话中听出了一丝嫉妒。
她不理解。
就算陶嘉月是个只会死读书的书呆子又怎么样？她的的确确拿到了年级第一不是吗？
云苒听不下去，但她也不敢开口阻止她们说陶嘉月的坏话，只好逃去洗手间躲避一会儿。
那刚萌生出来的分享欲瞬间破裂，她决心要将这份喜悦藏在心里，谁也不告诉。
–
又到周末。
云苒一进门，就听见云泠在兴奋地跟阮怀蕾分享这周学校里发生的趣事。
“我上次月考不是拿了年级第六嘛，因为数学满分，数学老师喊我去办公室做了套题，问我有没有兴趣转去竞赛班搞数学竞赛。”
阮怀蕾笑眯眯地夸她：“泠泠真棒，那你答应了吗？”
云泠摇头：“没呢，搞竞赛太辛苦了，竞赛班的不仅平时要补课，寒暑假也得补课。我又没苏隽烨那个能耐，能和学校讨价还价可以不去参加补课，我还是呆在综合班好了。”
云苒听着她们的话，攥紧了手指。
她为云泠的优秀感到高兴和骄傲，但同时心里也不禁冒出一点苦涩。
真正上了初中，她才发现，自己和云泠差距是如此之大。
以前云泠考不到年级前三就觉得自己考砸了，而她第一次考试连年级前一百都没有。
她敛起失落情绪，从书包里抽出回来路上经过书店买的一整套练习册。
周末作业她在昨天晚自习的时候就写完了，这是云苒给自己布置的额外作业。
她知道自己不够聪明，智商是天生的不能改变，但勤奋一点儿准没错的。
云泠看她写了一天练习册，还吓了一跳，“那几个老师现在布置作业这么魔鬼吗？这么久还没写完。”
云苒顿了顿，坦白道：“这不是老师布置的作业，是我自己想多做点题，巩固一下学过的知识点。”
“牛哇！”云泠冲她竖起大拇指，“太勤奋了！佩服！加油加油，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虽然我不一定能教明白，但姐可以给你摇人。”
云泠没有嘲笑她是个只会做题死读书的书呆子。
云苒心里忽然升起了一大股信心，钟文丽她们那天对那位年级第一的讥讽嘲笑被她彻底抛却在脑后。
云泠这个清禾中学年级第六都觉得多刷题有用呢。
钟文丽那群人当中成绩最好的也不过在年级三十四名，她们那些话纯粹是对陶嘉月这个年级第一的酸言酸语罢了。
翌日苏隽烨来上课，手里拎着三杯奶茶。
“哟，星巴克啊，请我们喝的吗？”云泠非常不客气地挑了一杯抹茶星冰乐，“谢啦苏神！”
云苒前阵子才听说过星巴克这个牌子。
是舍友睡前聊天的时候提到的，她们吐槽班上有个很装的男生，去一次星巴克拍十几张照片，然后每周在Q|Q空间里发一两张，营造出自己每周都要去喝一次的假象。
云苒没去过这种地方，只隐约知道，里面东西应该不便宜。
一共三杯奶茶，云泠挑完还剩下两杯，苏隽烨让云苒挑。
一杯香草星冰乐，一杯摩卡星冰乐。
云苒有点选择恐惧症，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才指向那杯香草星冰乐，“我要这个。”
“好。”
苏隽烨递给她，她接过来，杯子冰得冻手。她插吸管喝了一小口，甜度有些超标，但她意外地喜欢这个味道。
他们家附近并没有星巴克，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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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隽烨上哪儿买回来的。
云苒偷偷拿手机搜索了一下，得知这一杯价值三十多块钱，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那之前她喝过最贵的奶茶不过九块钱，十几块钱一杯的奶茶对她来说都是天价。
她现在在学校住宿，一日三餐都在学校食堂里吃，阮怀蕾给她的生活费是一周一百块钱，五天下来她还能余个二三十块。
这一杯顶得上她两天饭钱了。
知道价格后，云苒喝得格外缓慢，苏隽烨给她上课时，她把杯子放在边上，隔一会儿喝一小口，生怕喝快了对不起这三十四的奶茶。
这节课依然是给云苒打基础。
上完课后，云苒鼓起勇气问苏隽烨：“哥哥，听说你是竞赛班的呀？”
苏隽烨嗯了声，挑眼道：“怎么，你对竞赛感兴趣？”
云苒：“……”
她一个数学连及格线都没有的人，哪敢感兴趣。
云苒生硬地转移话题：“那哥哥你搞是什么竞赛的呀？”
苏隽烨：“你猜。”
“……”明知道大概率是数学，但云苒故意往别的猜，“物理？”
苏隽烨懒洋洋地点头：“答对了一半。”
欸？
云苒懵了，“所以是生物？”
苏隽烨：“？”
他思忖片刻，似乎明白了云苒的思路：“你是觉得我说的对一半，是你说的两个字对了一个字么？”
云苒眨眨眼：“难道不是吗？”
“没，你这个解题思路有点意思，是我给的条件不够严谨。”苏隽烨低笑了声，“我是物理和数学双修。”
“啊！”云苒脱口而出，“好厉害！”
苏隽烨语调愉悦地“嗯哼”了声。
云苒算是发现了。
他好像，很享受她的夸赞和吹捧。
云苒小声嘀咕：“哥哥你一点都不谦虚。”
“过分谦虚是虚伪。”苏隽烨慢悠悠道，“我不喜欢贬低自己，学会享受掌声，才有动力去追求更多的掌声。”
从小到大，他收到的掌声和鲜花数不胜数。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才上了两天，他就狂妄地跟家里人说他要跳级。
那时候的政策已经开始严格起来了，想跳级没以前那么容易。
但他证明了自己有跳级的实力，成功跳级。
听完他的话，云苒感觉自己隐隐领悟到了点什么。
中午阮怀蕾想留苏隽烨下来吃午饭。
苏隽烨礼貌拒绝了。
饭桌上阮怀蕾不由感叹，“这孩子可真厉害啊，在清中那种天才云集的地方也能拿第一。不仅学习好，人也长得俊，待人接物还那么有礼貌。”
云泠听她猛猛夸苏隽烨，争强好胜的心上来了：“能把这么厉害的人请到咱们家来给苒苒做家教的我显然更厉害一点。”
阮怀蕾赶紧点头附和：“嗯嗯，我们泠泠最厉害了！”
然后又看向自己的小女儿：“苒苒也厉害！”
云苒这回没像以前那样，听到家人的夸赞只会不好意思地低头扒饭。
她顺着阮怀蕾的话轻轻接了一句：“嗯，我也厉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