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苒和苏隽烨面对面坐在餐桌两边。
苏隽烨曲起指节叩了叩桌面，“好了，把这次考试的卷子拿出来给我看看。”
提到这个，云苒小脸立马垮了下来。
她磨磨唧唧地拿出试卷递过去，头垂下来，不敢对上苏隽烨的目光。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笨了？
这些题对他来讲，一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吧。
云苒心里紧张得直打鼓，好一会儿后，她听到苏隽烨放下卷子，嗓音闲淡问：“你们班的数学老师是谁？”
没想到他问这个，云苒愣了下，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回答了：“刘红霞。”
“是她啊。”苏隽烨掀了掀眼皮，“那挺正常，她上课风格挺不顾人死活的。”
云苒：“啊？”
才上了一个月课，云苒对各科老师都没什么特别的感情。
这个数学老师是北方人，年级有些大，口音很重。上她的课云苒特别容易走神，稍微神游一两分钟，就完全听不懂她在讲什么了。
苏隽烨：“她的上课节奏你跟的上么？”
云苒老实摇头：“她讲的好快。”
“她一直这样。”苏隽烨两根修长手指捏住一支笔，轻巧且有节奏地转弄，“她喜欢直接讲题，不讲基础的概念，提一嘴就默认你们都掌握了。一开始没跟上，后面的也听不懂了，把你数学书拿出来。”
云苒书包放在房间里，她起身去拿，迎面撞上云泠。
“我出去一下。”云泠说完看向苏隽烨，“感觉如何，能教吗？”
苏隽烨语气淡然，但说出来的话相当狂妄：“我的字典里可没有不行两个字啊。”
云苒嘀咕：“那真不幸，你买到盗版字典了。”
苏隽烨：“……”
“我妹的数学成绩就交给你来拯救了，我走了啊。”
说完云泠便风风火火地出门了，今天阮怀蕾和云海川也不在家，现在家里只剩下了云苒和苏隽烨两个人。
云苒拿着课本回来，苏隽烨翻到第一页，开始给她讲有理数。
那把好听的嗓子将知识点一点点掰碎，听了十来分钟，云苒忍不住开口：“哥哥。”
苏隽烨停下来：“嗯？怎么了，有哪里听不懂么？”
“你说的我大概都明白了，但我不能理解，学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云苒皱起脸，认真地说出自己的想法，“比如这个零和正整数称为自然数，还有这个整数和分数统称为有理数……这些概念，平时也用不上吧。”
她知道自己这番话显得她有些自大，但这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
她就是不理解背这些拗口的概念有什么用。
苏隽烨不置可否，从她的笔袋里拿出一支笔，“这儿有几支笔？”
云苒觉得他这像在问傻子，但还是答了：“一支。”
苏隽烨又拿出一支放在刚刚那支的旁边，“现在呢？”
“两支。”
又加一支。
这回不等他问，云苒直接抢答：“三支。”
“哥哥，”云苒有点小脾气上来了，“虽然我数学考得不好，但我不是傻子，不至于连数数都不会。”
苏隽烨深浓眸子看着她，懒洋洋道：“既然如此，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数数呢？”
云苒摸不着头脑：“这个……自然而然就会了呀。”
“数数就是数学。”苏隽烨道，“自然数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它是一门工具，是人类最早使用的数学工具。计数、排序、标注……自然数无处不在，不能因为它现在才告诉你它的大名，你就说不认识它了。”
云苒大概有些明白了：“原来如此，怪不得负数不算是自然数，因为数笔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说负一支笔，负二支笔。”
苏隽烨轻笑：“聪明，是这个道理。”
云苒被他轻轻一夸，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她被勾起兴趣，又问：“那这个有理数呢？为什么要叫有理数啊？”
“这是一个译名。”苏隽烨解释，扯过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一串单词，“有理数的英文叫rationalnumber，知道ratio这个单词是什么意思么？”
云苒摇头。
“ratio是比率，比例。”苏隽烨说，“准确一点来说，有理数是能够表示为两个整数之比的数，现在能理解，为什么课本上说整数和分数统称为有理数了吧？”
云苒恍然大悟：“懂了！”
那些乍一看上去无比枯燥乏味的概念，被苏隽烨这么一拆解，忽然就变得简单起来了。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
苏隽烨看了眼时间，“今天先到这里，之后有什么不明白的，Q|Q上问我就好。”
云苒有些依依不舍，苏隽烨教的太好了，上他的课就是一种享受，完全不觉得累。
苏隽烨站起来正打算离开，就在这时，云苒手机响了。
她拿过来一看，是云泠打来的电话。
“喂，苒苒啊，苏隽烨走了没？”云泠那头环境十分嘈杂，声音听得不太清楚，“我没那么快能回去，他还没走的话，你让他带你出去吃午饭吧，算是我请他的，钱我之后给他。”
说完就马上挂了电话。
云苒赶紧叫住苏隽烨：“哥哥，姐姐说她没那么快能回来，让你带我出去吃个午饭。”
苏隽烨略有些讶异：“哦？你一个人不能去吃么？”
“才不是。”云苒底气不足道，“我……我没钱，姐姐说这顿饭算她请你的，之后会把钱给你。”
阮怀蕾和云海川不给她零花钱，平时要买什么东西，都是她告诉他们，他们来掏钱买。
他们俩不在家的时候，则是给云泠钱，让云泠来负责云苒的伙食。
苏隽烨没再说什么，等她换好鞋子，带她来到了小区隔壁新开的西餐厅。
云苒看着这豪华的装潢，有点不敢进去，“哥哥，我们还是去吃点便宜的吧……”
这餐厅的菜肯定贵的要死，云泠应该支付不起。
苏隽烨勾了勾嘴角：“别怕，你就跟她说我俩一起吃了十块钱。”
云苒：“……”
十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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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在这里连包纸巾都买不到吧！
云苒战战兢兢地跟着苏隽烨走到里面，苏隽烨估计也是饿了，懒得看菜单，直接让服务员上个标准的双人套餐。
七分熟的牛排端上来，云苒有些傻眼——她没吃过牛排，不会用刀叉。
她学着苏隽烨的样子硬着头皮拿起刀叉，还在斟酌该怎么下刀，苏隽烨已经切好了，将两份牛排调换了一下位置，把切好的那份给了云苒。
看着面前一盘子的小块，云苒觉得他真的好犯规。
明明总是一副松懒漫不经心的模样，然而在很多事情上，他总是足够体贴。
比如看出她不会吃牛排，就帮她切好。
再比如转学来清禾市的第一天，他那次突兀的送饭，估计是看出了给他的那十块钱是她的饭钱。
他总是这样。
懒散皮囊下藏着多于常人的细心与温柔。
从餐厅里出来，回小区的路上，路过一家新开的电玩城。
音乐声劲爆诱人，云苒好奇地停下脚步张望了一下，回神发现苏隽烨也停了下来，视线垂落在她身上。
他问：“想进去看看？”
云苒不好意思承认，口是心非道：“不想。”
“我想。”苏隽烨扬了扬下巴，“进去瞧瞧。”
周末加上刚开张，里边人挺多的。
云苒没进过几次电玩城，里边的东西她兴趣最大的就是娃娃机，还有一个夹小饰品的机子。
苏隽烨买了一篮子游戏币，她不知道是自己的心思太好猜了还是想法都写在了脸上，苏隽烨总能精准停在她喜欢的机子面前，然后问她玩不玩。
十几分钟下来，云苒手上多了一堆娃娃和挂饰，手都有点不够拿了。
她很是崇拜地看着苏隽烨：“哥哥，你是怎么做到一抓一个准的？”
苏隽烨故作深沉道：“因为我数学好。”
云苒：“？？？”
她费解：“这和数学有什么关系？”
“这些机子都有后台参数。”苏隽烨轻描淡写道，“比如娃娃机能调节爪子力度，设置固定多少次产生一次有效抓力，或者每多少次随机出现几次的有效抓力，稍微观察一下，就能算出这台机子的设置的是什么类型的参数了。”
云苒目瞪口呆：“还能这样？！”
她之前只听过别人说娃娃机都是骗人的，那些爪子根本抓不起来娃娃。当时她还纳闷，要是娃娃机都是骗人的，怎么还会有这么多人玩，这么多人自愿上当。
没想到竟是这么个门道。
“数学可是一门十分实用的工具。”苏隽烨低笑了声，像是感叹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对我来说，数学更像是一门语言，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语言，一切问题都能通过演算得出答案。”
虽然对数学稍微有了点改观，但云苒不太能相信能有这么大能量，小声反驳：“应该也有例外吧。”
苏隽烨没强迫她认同，目光触及边上很多人围着的推币机，眸子里划过一丝兴致。
他朝云苒伸出手：“来，带你玩把大的，证明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