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纪优优还没反应过来，苏隽烨短促笑了声，一本正经道：“你好，雷锋小姐。”
语气藏着丝促狭与玩味。
“噗呲。”纪优优也笑了起来，以为云苒是在跟他俩开玩笑，也跟着揶揄打趣，“好的雷女士。”
云苒看苏隽烨神情平静，庆幸地松了口气，又垂下眼掩饰住那点失望。
苏隽烨好像没认出她。
不过也是，上一次两人见面，差不多是四年前了。
当时云苒还在读初三，留着丑丑的锅盖头，每天穿着麻袋一样肥大的藏青校服，因为学习压力大，脸上痘痘一茬接一茬地长，没消停过。
别说苏隽烨，就连云苒自己回过头去看那时候的照片，都认不出来自己。
从公安局到京城大学的车程仅需十五分钟。
纪优优话很多很密，不到五分钟就把自己的信息抖了个干净。
她是京城本地人，今天也是去学校报道。行李已经提前让人拿去了宿舍，中午和朋友看了场电影就准备去学校，结果没想到在地铁上遇到了那种事。
“这位是我表哥，苏隽烨。”纪优优大咧咧地给云苒介绍道，“是个让我很想把他脑子挖出来看看是什么构造的超级天才，你看过几年前很火的那个真人秀《最强学神》吗？他是第一届的冠军。”
“喂喂。”开车的苏隽烨失笑，“这都多久前的老黄历了。”
他嗓音很特别，带些许磁性但不低沉，清澈得像是被滤过一遍无杂质的甜酒，令人微醺，不知不觉醉入其中。
纪优优：“那不然嘞？难道说你现在绩点全系第一？听着还不如《最强学神》冠军牛逼。噢对了，还有一个，你还是广岭省哪一届的理科状元来着。”
三年前的那一届。
云苒在心中默默道。她捏着衣角的指尖绷紧，但脸上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纪优优说的这些，其实她都知道。
不仅如此，她还知道苏隽烨是清禾市的中考状元。甚至他初高中读哪个学校哪个班……她都如数家珍。
这十五分钟犹如漏勺舀汤，流逝得飞快。
苏隽烨开车驶入京城大学，轻车熟路在数学科学学院门口停下。
云苒开门下车，转头发现苏隽烨也跟着下了车。
他从后备箱取出云苒的行李箱，四十斤的行李箱在他骨节分明的手里跟空心的似的，抬得毫不费劲。
云苒接过来，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迅速转身往新生报道的地方走去。
背影仓皇得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苏隽烨敛起目光，回到驾驶位扣上安全带，刚准备踩下油门，后排的纪优优惨叫了一声。
“啊！忘了跟她加微信了！”纪优优悲伤道，“呜呜呜呜，我甚至还不知道雷女士真名是什么，要不我现在追过去问？”
苏隽烨冷不丁开口：“云苒。”
刚想拉车门的纪优优动作一顿，“什么？”
“她叫云苒。”
纪优优坐正了，狐疑地看着苏隽烨：“你怎么知道？”
她寻思方才一路上这两人的表情和反应也不像是认识的样子啊。
“亏你还记得我曾经是广岭省的理科状元呢。”苏隽烨语气沾了点懒，慢悠悠的，“挺巧的，那位雷锋小姐是今年广岭省的理科状元。”
“啊？！！”
纪优优大吃一惊，连忙掏出手机搜索，果然看到了广岭省清禾中学发的高考喜报，里边有照片，那个穿浅蓝校服扎低马尾辫表情有点僵硬的女生，确实就是她的救命恩人雷女士。
纪优优捏着手机难以置信地惊呼：
“天哪！那我也太幸运了吧！”
半小时后，在宿舍门口，纪优优再次爆发出了相同的惊叫。
云苒也感到十分意外，完全没想到纪优优居然还是她未来的舍友。
按理来说，一般是同学院同专业的分配到一个宿舍。结果化分院刚好多了一个女生，数科院刚好有个空位，于是乎纪优优就这么被分了过来。
京城大学的本科生宿舍是四人间，上下铺，不带独立卫浴，不过每层楼都有淋浴间，校内还有澡堂。
“雷女士、哦不对我已经知道你名字了，云苒大神，你好你好。”纪优优冲上来握住云苒的手，热切道，“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广岭省今年的理科状元，哎呦我的天哪，我何德何能啊！”
云苒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声：“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云苒就好。”
她性格内向温吞，面对纪优优这种热情如火的小太阳有点不知所措。
宿舍另外两个人比她们早来报道，此时也在宿舍，听到动静凑了上来。
戴黑框眼镜瘦瘦小小的女生叫李杜娟，来自西北。另一个染了一头绿毛的女生名字是陈家乐，来自沪市。
简单的自我介绍结束，刚好快到饭点。
四个女生去了最近的食堂，一边吃一边继续聊。
话题突然拐到了来学校的方式，陈家乐一边扒饭一边吐槽：“我从机场打车过来的，没想到车不给进，可走死我了。”
提到这个纪优优忍不住骄傲了：“哼哼，我和苒苒是坐车进来的噢。”
陈家乐惊讶：“怎么做到的？”
纪优优：“靠我表哥……哎呀！谁打我头！”
纪优优怒而抬头，对上苏隽烨似笑非笑的眸子，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尴尬地干笑两声：“隽烨哥，你也来这里吃饭呀？”
苏隽烨十分自然地在纪优优一侧的空位坐下，“刚才好像有人在念叨我。”
“是我，你亲爱的表妹正准备向她的舍友们介绍伟大的表哥你。”纪优优板起小脸，故作严肃正经地对陈家乐李杜娟还有云苒说，“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表哥苏……”
“苏隽烨！”李杜娟激动地打断了她，“第一届《最强学神》的冠军！广岭省史上最接近满分的理科状元！”
“……看来不用我介绍了。”纪优优眨了眨眼，“哥，你的粉丝。”
高二的时候苏隽烨参加了一档名叫《最强学神》的竞技真人秀节目，夺下了冠军。
这档开播前名不见经传的综艺播了两三期后突然爆火，苏隽烨以强大的实力和出众的外形条件在节目里圈粉无数。
陈家乐显然也听过苏隽烨的大名，啧啧称奇道：“大名鼎鼎的苏神居然是你表哥。苏神你好，我是陈家乐，纪优优的舍友，可以加个微信吗？”
苏隽烨从容拒绝：“不可以。”
“v我50，我推给你。”纪优优嗅到了商机。
苏隽烨睨了她一眼。
纪优优缩了缩脖子，赶紧摇头：“哈哈，我开玩笑的。”
“确实，苏神的微信怎么可能只值50呢。”云苒忽地开口，语气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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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无澜的，“至少得五万吧。”
她声音其实有点发紧，但食堂吵闹，舍友们又是第一天认识她，没人听出异样。
“你别说，要是有人出五万我真会心动。”纪优优扭头看向苏隽烨，“隽烨哥，要不这样，我卖出去了给你分成？”
“可以啊。”苏隽烨漫不经心地应了下来，屈起手指叩了叩桌面，“底价一个亿，只能多不能少。分成十零分，我十你零。”
纪优优：“……”
苏隽烨就是来打个招呼，简单寒暄了两句就走了。
这顿饭云苒吃的心不在焉，一个不留神还误食了一块姜。
她皱起脸，没吐出来，而是把姜片嚼碎了咽下去，辛辣刺激着舌尖，头脑也跟着清醒了些。
吃完饭买了奶茶，回宿舍路上，自然而然聊到了那个几乎每个京大学子都被人问过的问题——为什么选了京大而不是明华？
纪优优耸肩：“我爸妈都是京大毕业的。”
陈家乐哟了声：“女承父母业啊！”
李杜娟推了推眼镜：“京大的数学水平是国内独一档的，明华在这方面和京大差距不小。”
陈家乐想起刚才李杜娟失态的模样，打趣道：“我还以为你是奔着苏隽烨来的呢，你不是他的迷妹吗？”
“我的确视他为偶像，但还不至于因为他就草率选择京大。”李杜娟说话很直，一点儿也不拐弯抹角，“填志愿的时候我和我高中老师商量了很久，一致认为京大数学系前景最好，就算是本科出来直接工作也很吃香。”
“好强的目的性。”陈家乐不太能理解，“我嘛，原因就简单了，因为前男友去了明华，打死我也不想和他一个学校。”
感情相关的话题总是很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和探究。
纪优优竖起大拇指：“牛哇！这是我听过最清新脱俗的理由。”
李杜娟显然很不赞同这种做法：“胡闹，这不是在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吗？”
陈家乐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反正这俩学校说出去都差不多，我家有点小钱，混个好看的学历以后联姻选择多一点。”
联姻这词一出来，云苒就知道她和她们不是同一阶层的人了。
“你这行头叫有点小钱的话，那我只能叫有点纳米钱了。”纪优优吐槽，转头问云苒：“苒苒你呢？你是省状元，两边招生办抢你得抢疯了吧，快说说京大开出了什么条件打动了你。”
云苒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打了几个电话，京大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明华的老师知道我下定决心后就没来打扰了。”
她的理由与其他人相比，显得过于普通寡淡。
陈家乐好奇：“京大什么地方吸引到你了？”
云苒随口道：“环境吧。”
李杜娟赞同：“我也觉得京大的学术环境比明华好。”
云苒眨了眨眼：“哦那倒不是，我的意思是京大的楼和比明华漂亮。”
“……”
“哈哈哈哈！不愧是状元，太有个性了！”纪优优捧腹大笑。
云苒微微弯起唇角，敛去眸子里的情绪。
她没有说谎，她只是没说全。
她的确觉得京大古色古香的建筑风格比明华好看，但这不过是其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原因。
京大的优点有很多，比如数学学科比明华强势。
又比如，苏隽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