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80-90

作者:所念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师尊就这么抱着他睡了?


    为什么小师弟说他很难受?


    为什么小师弟在师尊怀中哭?


    闻到房间里淡淡充斥的酒味,池归夜立刻联想到了,是师尊允许小师弟喝了酒,再往深想下去……


    即使是对剑尊没有过多师徒间崇敬之情的池归夜,都有些不寒而栗了。


    而即使他最糟糕的猜测未必为真,回想起小师弟曾经说过的要保护他的誓言,池归夜下定决心,这一次也轮到他好好照料小师弟。


    池归夜的气息淡薄,如同幽魂般的淡淡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然而仅仅是他突然提出的请求,就足以让诸承渊冰冷的目光少见地落到了他名义上的三弟子身上。


    今日,已经是第二个人,想在他面前,带走他的怀月。


    眼前池归夜如鬼魅般的沉黑面具,仿佛和谢越和疯魔般的面容的面容渐渐重叠,几于大道无情,忘记了动怒是怎样一种情绪的观渊剑尊,此刻甚至控制不住胸口中澎湃而出的沸腾杀意。


    诸承渊一直知道他的小弟子很好,好到他甚至想将小弟子养在观渊峰上,养上一辈子,永不离开他的视线。


    可仅仅是他没有看住小弟子的一段时间,竟然让谢越和这种疯狗,还有池归夜这样心性淡漠之人,为了小弟子而不惜和他对上……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发生了什么?


    他的小弟子也会如同在他面前一样,信任依赖这些心怀叵测之人?


    诸承渊轻声问道。


    “你与怀月的关系,何时好到了这种程度?”


    空气却如同紧绷的弦一般一寸寸拉紧,作为剑修的容明玦,盛登星察觉到师尊对池归夜生出的杀意,忍不住惊恐跪下。


    “师尊息怒,池师弟他……不是这个意思……”


    容明玦的反应速度最快,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师尊对池师弟的这股杀意从何而来。


    池师弟怎么这么糊涂?


    师尊最看重小师弟不过了,怎么可能允许池师弟越俎代庖,代他照料小师弟?


    然而位于诸承渊恐怖杀意中心的池归夜,脊背虽然被深沉如海般的威压一寸寸压下,声音仍然无比平静。


    “师尊恕罪。我只是想为师尊分忧。我知道师尊爱护小师弟,可我是小师弟的师兄。如果真要有人亲自照料小师弟,那也应该是我,不至于麻烦师尊。师尊觉得——此理有何不妥吗?”


    如果可以的话,容明玦简直想跳起去捂住池师弟的嘴。


    池师弟,快别说了,没见师尊都想拔剑了吗?!


    而旁观着这幅战局的祈怀月,此刻一脸茫然。


    发生了什么?


    池师兄不是就说了一句客套话吗?


    为什么三个师兄都跪下了?


    为什么师尊还真的去摸剑了?!


    紧要关头,祈怀月回过神,立马牢牢转身窝进了师尊怀里,抱住师尊的腰身,仿佛熊孩子一样气势汹汹地宣示地盘。


    “可我就是想要师尊照顾!池师兄,不准和我抢师尊!容师兄和盛师兄也不准,今晚我就要和师尊睡在一起!”


    然而话一说出口,祈怀月就意识到:


    ……不好,他的戏有点过了。


    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师尊怎么可能同意和他睡在一起?


    正想着怎么找补间,祈怀月却收到了容师兄满怀欣慰的“做得好”的隐晦夸奖眼神,紧接着容师兄和盛师兄就一人架住池师兄一边,告退完就强行架着池师兄走出去了。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祈怀月一个人被架到火炉上,像个大八爪鱼一样,抱住诸承渊的腰身,清醒地躺在师尊怀里。


    祈怀月有点讪讪地看了一眼门,又有点讪讪地看了一眼师尊,不知道师尊什么时候才会说出,让他从他身上滚下来的话。


    然而直到红烛燃尽,师尊也迟迟没有开口。


    诸承渊低下头,昏暗的烛光中,剑尊长眉入鬓,眸若寒星,让人只觉如冰雪寒风,不敢亵渎的冷淡面容,带着风雪般寒冷的气息,一点点凑近他的面颊,祈怀月突然一阵恍惚。


    等等,这不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幻境吧?


    然而直到剑尊的气息仿佛无所不入般强行闯入笼罩了他整个世界,他才听到诸承渊在他耳边仿佛轻声叹息的声音。


    “怀月,睡吧。”


    亮光完全熄灭,头顶轻柔落下的,仿佛是温和的吻,又像是指尖抚摸过的触感。


    剑尊的长臂搂住了少年的腰身,将少年轻松带到了床上。


    整个世界,仿佛都就此安静了下来。


    只有祈怀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


    什么?


    师尊就这么抱着他睡了?


    师尊不会真的是他爹吧?


    不对,就算是他爹,也不可能对他的胡说八道,都如此有求必应吧。


    祈怀月摸了摸自己眼角还没干的泪痕,突然觉得刚刚想到师尊以后可能漠视他,就忍不住发酒疯的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


    可是,先前在谢宴上,师尊后来的冷淡,又不像是他的错觉。


    祈怀月的脑子乱腾腾的,他突然生出了些许迷茫,忍不住拉了拉师尊的衣袖,仍带着点抽噎声音的少年,小声说道。


    “师尊,如果,如果您以后……真的不喜欢我了,也不要把我逐出观渊峰……起码,让我留在,留在天霄宗里,我以后,一定不会像今天一样,给您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然而下一刻,落在他唇上的,带着点滚烫而用力摁住他唇的指尖,却让祈怀月感觉到了诸承渊深深压抑的情绪。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驱逐你的……”


    诸承渊闭着眼,几乎每说一字,都能感觉到喉咙中伴随着心脏剧烈跳动,压抑不住涌上的血气。


    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的小弟子?


    他明明是……喜爱他的怀月到,快要入魔了……


    “怀月,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


    仅隔着咫尺的距离,他仿佛就能吻上心心念念的,小弟子柔软的唇。


    “……弟子。”


    然而观渊剑尊屏着气息,最终也只是将怀中柔软而丝毫不自知会面临什么危险的少年人,牢牢包成一个粽子,再轻柔而紧密地抱到怀中。


    这动作快速得让祈怀月都没能反应过来。


    “你没做错任何事。若是有朝一日,真有人做错了……”


    诸承渊的元神牵引着怀中的少年入梦。


    直到祈怀月入梦,诸承渊才终于敢轻轻吻上少年柔软的眉眼。


    “那人,也应该是我。”


    ……


    祈怀月本来还有好多好多的疑惑,可等他睁开眼,看着窗外透出的光亮,祈怀月揉了揉眼。


    什么?他昨晚就这么睡着了?


    等等,他师尊呢?


    难不成他昨晚遇见的一切,都只是他酒后产生的幻觉?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祈怀月忍不住产生了怀疑。


    然而当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师尊平静地走进来时,祈怀月下意识地乖乖坐好。


    “师尊,昨晚……”


    他刚想问昨晚发生的事情,就看到一勺调羹,送到了他的嘴边。


    诸承渊端着碗,剑尊平日握剑格外平稳的手,此刻端着盛着解酒汤的碗,一勺勺喂到他嘴边。


    祈怀月本来想说他可以自己喝,然而师尊冷淡深黑的眉眼,天然有一种让人不敢过多置喙的畏惧感觉。


    祈怀月简直难以想象,他昨晚是怎么敢大着胆子让师尊陪他一起睡的?


    果然是酒壮怂人胆。


    祈怀月暗暗下定决心,他以后无论如何都不喝酒了。


    解酒汤格外清冽,带着点微微酸甜的滋味,弥补了他昨天没有喝上心心念念果酒的遗憾。


    只不过喝着喝着,祈怀月突然觉得肚子竟然有点饿了。


    正这么想着,师尊送到眼前的又变成了一碟糕点。


    这次无论如何,祈怀月都不敢让师尊给他喂了。


    他捧着糕点,下意识客套问了一句。


    “师尊,您要吃吗?”


    如观渊剑尊这般的大乘修者,早已就是辟谷之人,别说糕点,就连所谓的灵药圣液,都不及他身体内的灵气精粹。


    然而寂静中,祈怀月猝不及防地听到。


    “好。”


    剑尊答应着,坐在祈怀月身边。


    诸承渊看着祈怀月,祈怀月脑子空白一片,他下意识地将手中刚刚自己咬过的糕点,递到了师尊面前。


    然而看着师尊自然吃下了还被他咬下过一口的糕点,祈怀月的脑子突然回过神来。


    他惊恐地看着师尊,结结巴巴地说。


    “师,师尊,我,我刚刚……您,现在吐出来还来得及……”


    然而诸承渊看着他,剑尊淡漠的眉眼,在和煦的日光中似乎也少了几分难以靠近的冰冷。


    “无妨,你吃吧。”


    紧接着在师尊过于关切的目光中,祈怀月战战兢兢地吃完了一碟糕点。


    直到他下意识舔了舔手指上的碎屑的时候,祈怀月仍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师……师尊,怎么了?”


    虽然说昨晚他在宴会上感觉到的师尊冷淡,有一点让他难过,可是现在师尊这样静静而长久地看着他,他好像有点害怕了。


    而看着少年脸上的忐忑神色,诸承渊的神情清明而平和。


    “我只是,想通了一些事。”


    第82章 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诸承渊修长有力的指尖,轻轻抚过少年人柔软的乌发。


    “日后,我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他本是为了让祈怀月无忧安乐,才压制住自己污秽不堪的恶念。


    若是最后他的举动,反而让他的怀月为他难过,那就是诸承渊不愿看到的景象了。


    祈怀月惊喜地睁大了眼,他敏锐地从师尊淡淡的话语中听出了类似于承诺的意味。


    “师尊对我最好了!”


    祈怀月如同撒娇的猫崽,与剑尊亲昵得多了,便习惯成自然地钻进诸承渊怀中,蹭着男人的胸膛。


    诸承渊仿佛也被感染了几分他的喜悦,剑尊冷淡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剑尊伸出手,轻轻擦掉祈怀月唇边沾染的一点糕点碎屑,然后将祈怀月的身体更深地抱入怀中,仿佛叹息般轻声喊道。


    “怀月……”


    仅仅是这样抱着他的小弟子,诸承渊仿佛就能感觉到心中空缺的位置被温暖柔软的云团填满。


    然而看着小弟子柔软依赖的笑容,再联想到怀月初入宗门的时候,被祈府子弟排挤的场景,诸承渊突然有了一种尖锐的刺痛感觉。


    他的小弟子,仅因他的些许照料,就如此感动。


    那么在他未遇见怀月的十数年中,可有人会好好照料他的怀月?


    “你在家中时,可有人照抚你?”


    虽然早从天霄宗处刑司处,知晓了祈怀月在祈府时的些许经历,可诸承渊更想从他的小弟子口中,听到他的怀月曾经的过往。


    少年的声音依然柔软灿烂。


    “都是我自己照顾自己。”


    担心师尊会因此难过,祈怀月刻意岔开话题,朝着师尊笑着,眨了眨眼。


    “或许是上天看我这么可怜,为了补偿我,就让我遇见师尊了。”


    剑尊的瞳眸沉沉如夜星雷霆,却有着祈怀月不敢触及的,仿佛冰层下涌动的岩浆淌动。


    “若是天道当真有灵,让我至今才与你初遇,它也该杀。”


    剑尊话尾带上了淡淡的寒意。


    不知道是不是祈怀月的错觉,他似乎听到了神识里光团瑟瑟发抖的响动。


    这让祈怀月越发坚定了他神识里的光团,绝对不可能是天道的认识。


    天道怎么可能因为他师尊一句护短的话,就被吓成这幅模样?


    祈怀月忍不住蹭了蹭师尊温暖的怀抱,他忽然再度想起前一世师尊每每为他挡风避雨时的模样。


    “若是真让我这么早就遇见师尊,说不定我会被师尊宠成不知好歹,骄横无知的坏孩子呢。”


    诸承渊注视着小弟子跃动着笑意的明亮眉眼,心脏中更深处的位置越发柔软。


    剑尊理所当然般平静说道。


    “怀月,无论好坏善恶,你皆是我认定的弟子。”


    祈怀月本来还想调笑几句,然而感觉到师尊话语中的平静意味,他能感觉到,师尊好像是认真的。


    无论他本性是好是坏,师尊都会庇护他。


    祈怀月一惊之后,又如同翻着肚皮的幼猫般在师尊怀里放松下来。


    幸好他本性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之人,不然若是真的得到了修真界第一人不问缘由的庇护,祈怀月简直不敢想象他能惹出多大的祸事。


    一想起前世师尊的手,祈怀月的心突然揪了一下,他忍不住小声问道。


    “师尊,您……想过什么时候飞升吗?”


    诸承渊静默了片刻,沉黑的眉眼如同大雪中的枯枝,带着隔绝于尘世的淡漠无痕。


    “怀月,你怕我走上蔺元魔的道途吗?”


    祈怀月一愣,他立刻知道师尊是想岔了,以为他刚刚这个问题,是畏惧修真界第一人会为了飞升,如同万年前的蔺元魔一样,动了灭杀众生的魔念。


    “怎么会?师尊当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祈怀月当然不会怀疑他心怀众生,正道魁首的师尊,会如蔺元魔这般为了飞升做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


    只是他心底,多少还藏着一点隐隐的担忧。


    ……若是,蔺元魔说的是真的呢?若是这世界上,除了灭杀众生,融为一体,就没有其他飞升之法了,那他的师尊怎么办?


    祈怀月又动了想将心魔璃珠送给师尊的念头。


    然而他只是刚刚这么想,如同鬼魅般如影随形的风尊声音,在他神识里冰冷响起。


    “这就是你的师尊?”


    “呵,也不过如此。”


    如果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祈怀月不能忍受的,那就是被人,哪怕是被不知多少年前的老残魂,当着他的面诋毁他的师尊。


    祈怀月立时忘了风尊是怎样危险的人物,他难以忍耐地立刻反击。


    “你又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有什么资格评价我的师尊?”


    而感觉到祈怀月如同炸毛一般的反击,风尊的声音反而如同感觉到有趣般,带上了几分笑意。


    “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可以我的眼界,觉得你师尊不过如此的话,那我生前,应该也是比你师尊厉害的大人物吧。”


    这人竟然还自吹自擂上了?!


    不说风尊有没有可能是曾经飞升成功的苍华封,看着风尊沦落到现在只剩下一抹残魂的模样,也没资格在他面前笑他的师尊吧?


    祈怀月可是无比相信,这一世的师尊一定能顺利飞升的。


    而在他眼中,无论是万年前的人魔,还是所谓的人仙,都比不上他师尊的一根手指头。


    不过祈怀月也意识到了风尊是怎样一种口头上让人占不了半分便宜的性格,此刻他懒得搭理风尊半句。


    然而等他回过神来时,诸承渊沉黑的瞳眸静静地看着他,突然问道。


    “怀月,我刚刚说了什么?”


    他的小弟子,极少在他面前因它事而失神。


    然而在刚刚祈怀月还在他怀中的时候,诸承渊分明能感觉到,少年人不同寻常的分心和身体的略微僵硬。


    这种异动,就仿佛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的怀月在因他人发出的声响异动而产生了情绪波动一般。


    观渊剑尊足以在瞬间扫过正浩门的庞大神念,悄无声息地一寸寸扫过他小弟子柔软单薄的神识,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祈怀月毫无察觉之际,风尊却嗤笑出声。


    “这等雕虫小技,也想寻到我的跟脚?”


    然而偏偏是这种一无所觉中,诸承渊下意识地托住了他的小弟子的神念,庞大的神识在不伤及祈怀月神念的情况下,一点点全部填补着少年的身体。


    祈怀月只感觉一股暖融融的,仿佛冬季陷入柔软温暖的热源的舒服感之后,风尊的声音突然在他神识中消失了。


    “师尊,您做了什么?”


    祈怀月喜出望外,如果师尊真的找到了控制住风尊的方法,他不就可以将心魔璃珠交给师尊了吗?


    然而目光触碰到师尊冰冷的眼神,祈怀月突然想到了师尊刚刚的死亡提问。


    糟了,师尊不会因为刚刚察觉到风尊的存在,而怀疑他别有用心吧?


    蔺元魔的事情他刚刚说完,万年前的魔尊错认他为好友,这种事情竟然发生在他身上,正浩门此地又靠近魔渊,魔渊虽然甚少有人修堕魔,却一直对侵入人间没有死过心。


    如果他师尊真因为风尊,而怀疑他故意隐瞒不报,或许与魔渊有所牵连……


    他倒是不害怕师尊会对他做什么,祈怀月相信师尊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伤害他的。


    他担心的反而是师尊会因这种事情而生出误会,甚至为此伤心。


    “师尊,我刚刚……”


    然而仿佛冥冥间有某种禁制,当祈怀月想要对诸承渊提及风尊的事情时,他的喉咙似乎短暂地失去了声音,神智也混沌了片刻。


    当祈怀月真正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师尊怀里。


    诸承渊仿佛有所察觉般止住了他开口的动作,剑尊的指尖仿佛安抚,又像是庇护般轻轻从祈怀月的头上抚过。


    “怀月,不必多言。我刚刚在你身上,感觉到了大道灵则的禁锢之力,能做出此事之人,我已有所猜测,剩下的交由我处置就好。”


    在师尊沉稳冷静的瞳眸中,祈怀月慢慢冷静了下来,却也不由有点细思极恐。


    风尊竟然能做到用大道灵则禁止他开口,不准他向师尊吐露相关的事情。


    难道风尊曾经的修为,真的在师尊之上?


    风尊不会就是曾经转世重修的蔺元魔,或者是某个潜藏在修真界暗处,修炼了成千上万年的老怪物吧?


    祈怀月越想越害怕,如果不是此刻他在师尊怀中,他简直要忍不住阴谋论,怀疑起自己的重生背后,是不是也有什么阴谋。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不安,接下来的一整天里,即使有其他宗门的宗主或是长老相邀,师尊也没有离开他一步。


    而因为他被大道灵则短暂禁锢了一段时间言语的原因,师尊对待他,更像是温和细致地对待一个久病之人。


    颗颗剔透洁白的灵米和散发着精纯灵气的佳肴,散发着动人的气息。


    然而在师尊就差亲手送到他口里的动作中,即使是师宝男如祈怀月,都在师尊沉默的注视中感觉到了几分难以下咽的艰难。


    第83章 他的私心重欲,只为了一人而存。


    而每次为了缓解尴尬,他下意识问师尊要不要也一起吃的举动,最后都会变成师尊半抱着他,一口口喂饭的场景。


    躺在师尊怀中,祈怀月努力地干完一碗饭,忍不住看了看自己完好的手指,眼神中微微带着点迷茫。


    他的问话应该不是透着让师尊给他喂饭的撒娇意思,仅仅是客套一下吧?


    为什么最后都会变成……


    不行。


    祈怀月的目光逐渐犀利。


    再这么躺着被师尊喂饭下去,他真的就要变成五体不勤的废物了!


    祈怀月想从诸承渊怀中坐起,然而男人修长冰冷的指节轻轻按住小弟子的腰身,让祈怀月又被迫如同翻壳的乌龟一样躺了回去。


    祈怀月还想开口,诸承渊就轻轻捏了捏少年人染上些许红晕的耳垂。


    “怀月,别动。我正排查你体内的被道则禁锢的源头。”


    一听到是为了正事,祈怀月立刻配合着,正色躺了回去。


    只是感觉到师尊捏着他耳垂的轻柔力道,祈怀月忍不住问。


    “师尊,您觉得……和我耳朵有关吗?”


    他不能直接提到与风尊有关的事情,只能用这么含糊其词的说法,表达自己的疑惑。


    而在小弟子乌黑柔软的眼瞳注视中,诸承渊平静应了一声。


    少年微红柔软的耳廓,总是吸引着他的目光。


    既然要仔细排查怀月的身体,诸承渊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先检查此处。


    剑尊带着薄茧的指尖,轻轻揉捏着耳垂,祈怀月躺在师尊怀里,一开始还能严正以待,等着师尊或许能查出什么异样。


    然而师尊怀中的冷淡气息如此安稳沉静,揉着他耳垂的触感又过于舒服,祈怀月慢慢地闭上了眼,在暖煦的和光中再一次睡着了。


    诸承渊久久地看着祈怀月沉睡中的安然眉眼。


    过了许久,剑尊的指尖微微用力握着观渊剑,千年里萦绕万物,不为所动的道心,最终抵不过心中如潮海般涌动的,想更多靠近小弟子的渴望。


    诸承渊低头,在少年人的眉心轻轻落下一吻。


    他忽然生出些不切实际的贪念。


    若年年岁岁,都如今日这般平淡度过,他宁愿永不飞升,就这般守着他的小弟子在凡间,长长久久地做着小弟子心中敬慕的,庇护苍生的剑尊。


    夜色降临,突兀的几声尖利叫声,与容明玦等人的呼喊声在房间的隔音法阵外传来。


    “魔物!有魔物杀人!”


    “……不好了!王长老也变成了魔物!”


    “师尊,正浩门,幻元宗有数位长老,变成魔物,盛师弟和池师弟都去帮忙救人了,只是有一头炼虚期中段的魔物无人应对……”


    “尊上,求您尽快出手……”


    诸承渊放出自己的神念。


    正浩门宗门大阵被破坏,数百头残暴魔物在宗门内横冲直撞,择人而噬的景象,让他瞬息间就明了正浩门内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些魔物中,有几头显然是从人类转化过来的魔物。


    诸承渊面色一沉。


    这些已经变成魔物的人中,竟然有数位是他从魔渊中救出的长老。


    可在找到这几名长老时,他分明已经探查过他们体内,没有被魔气沾染的征兆,而且这些从人身转化而来的魔物,没有半点虚弱迹象,反而像被激发出了身体里的全部潜能一般,表现得越发残暴凶狠。


    这与修真界中曾经堕为魔修的修士的现象,截然不符。


    这会与蔺元魔有关吗?


    诸承渊冷漠地判断着。


    若是这其中有蔺元魔的手笔,这位万年前的魔尊,到底想借这手段达成什么?


    如果是为了折白的转世复生,蔺元魔难不成是万年前的刺激还没受够,还想让折白恢复记忆后,再为这被魔物祸害的人间苍生再死一遍?


    诸承渊对外人的情仇爱恨不感兴趣。


    可若是这涉及到他小弟子的安危,那就无法让他置若罔闻了。


    轻轻将怀中的小弟子放到床上,诸承渊的元神一动,在祈怀月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就将镇云分鼎召出。


    大乘期修者近乎无穷无尽的法力,足以让镇云分鼎在某些时刻,发挥出堪比镇云鼎本体的能力。


    在这需要他去灭杀魔物,留下小弟子的时刻,诸承渊认为有必要给他的怀月多一重保障。


    朦朦胧胧中,祈怀月似乎能感觉到师尊离开,他近乎无声地念了一声。


    “……师……尊”


    诸承渊将小弟子抓着的红袍解下,轻轻盖在了祈怀月身上。


    “怀月,在我回来前,不得清醒,不得出这个房间,也不准让任何人进来。”


    诸承渊在祈怀月身上下了一层大道灵则。


    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即使有镇云分鼎保护,他也不放心让祈怀月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若是有人闯入他的房间,向祈怀月求救,他的小弟子选择了救人……


    想到那些毫无征兆变成魔物的修者,诸承渊的瞳眸漆黑而冰寒。


    即使知道镇云分鼎,或许在这时能救下更多人,可在诸承渊眼中,若是要冒着祈怀月被感染为魔物的危险去救人,他宁愿让正浩门内的人,都死在这场劫难中。


    诸承渊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不是世人眼中浩然清正,忧心天下苍生的正道魁首。


    他的私心重欲,只为了一人而存。


    ……


    祈怀月感觉自己好像睡了很久,久到好像他想要醒来,也被一种极为沉重的力量强行压在秘境中。


    直到他在秘境里,看见了风尊的身影。


    淡蓝如天际的湖泊旁,林荫茂密,淡金色的阳光投下,如同世外仙境。


    白衣如仙的风尊似乎在湖边闲静垂钓,察觉到祈怀月的目光,他平静说道。


    “来看看我今日钓的是什么鱼吧。”


    祈怀月觉得脑中昏昏沉沉的,他本能地顺着风尊的话语,来到男人身边。


    仅存的一丝理智让他在昏沉中下意识问出。


    “我现在……是不是你搞的鬼?”


    风尊的指尖不知何时向他伸来,祈怀月想要向后躲,但是男人的指尖如同无物般,还是落在他脸颊上,然而风尊指尖传递来的几分凉意,却吹散了他神智的几分昏沉。


    “这次不是,是你师尊不想让你醒过来。”


    风尊似乎有几分兴致缺缺,却没有祈怀月之前看的这么或是癫狂,或是游戏人间的倨傲模样。


    他似乎是在专心看着自己。


    祈怀月能感觉到风尊的目光,仿佛落在他身上,然而无论他怎么去记忆,都只觉得风尊的面目模糊。


    “不可能。”


    祈怀月下意识地反驳所有人说他师尊坏话的言论。


    而男人,仿佛被祈怀月这幅无条件护犊子的模样逗得笑出来了。


    “为什么不可能?你就这么信任你师尊?”


    不知道是不是祈怀月错觉,男人轻飘飘的话语末尾,似乎带着淡淡的几分不甘和挑拨意味。


    而在这个正邪莫辨的残魂面前,祈怀月本来应该有几分敬畏,却在对待风尊的时候,不知为何提不起太多害怕。


    “我不相信我师尊,难不成相信你吗?”


    话一说出口,祈怀月就有了几分可能要得罪人的预感。


    果然,风尊声音里的淡淡笑意消失得荡然无存。


    “为什么不能相信我?我有何处,不值得人相信吗?”


    祈怀月恍惚中有一种他仿佛不是和危险大人物谈话,而是在和一个小孩子较劲的错觉。


    他收声不言,懒得和风尊在这个显而易见的话题上争论下去。


    然而风尊仿佛不依不挠了起来,男人陡然冷淡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


    “你不说的话,可就别想醒过来了。到时,若是你师尊出了什么岔子……”


    祈怀月的心跳突然停跳了一拍。


    为什么风尊会拿师尊出事来威胁他?


    不对,师尊一个大乘期修者,怎么可能会出事?


    而且就算师尊真的遇见了处置不了的麻烦,他清醒又有什么用?


    虽然有再多合理不过的逻辑,足以让祈怀月反击风尊这句问话。


    然而祈怀月却不敢拿师尊的安危,赌风尊没有撒谎的万分之一的可能。


    “师尊遇见了什么?我清醒了才能救他?我要怎么救他?”


    然而他一连串的问题,却换来风尊仿佛感觉到乏味的沉闷回答。


    “看来,你果真很喜欢他。”


    没等祈怀月再问,风尊就让祈怀月看向了他的吊桶。


    两条一白一黑,头顶上有着银色小角,如同游龙,也更似凶煞般的两股气旋在木桶中盘旋。


    白色的游龙似的气旋体型更大,仿佛碾压般地要将黑色游龙似的气旋吞没。


    风尊突然问道。


    “你更喜欢哪一条?”


    祈怀月心中一惊,他总觉得风尊的问题似乎冥冥中有着他读不懂的深意。


    一白一黑盘旋的两道气息?


    难不成,风尊指的是他师尊在和魔修战斗?


    能让师尊陷入危险的——


    祈怀月脑海中突然撞进一个名字。


    蔺元魔?!


    难道,风尊刚刚说的危险,和蔺元魔有关?


    祈怀月的言行突然谨慎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看向风尊,询问道。


    “前辈,可能给些提示?”


    然而风尊冷笑一声,突然说些他听不懂的怪话。


    “……虽然都是他,可我这个人,最不喜欢成人之美。”


    第84章 难不成他长了一张修真界疯子大能们白月光的同款脸?


    风尊又在发什么疯?


    祈怀月皱眉还想问,“前辈……”


    然而风尊淡淡打断了他的问话。


    “如果你选择让‘正’活下来,你师尊或许会平平安安地陪你到……终末,”风尊顿了顿,“但他将永世不能飞升,半途心魔缠身而死,也是未知之数。”


    祈怀月听得呼吸一窒,如果不是清楚风尊说的不是诅咒,而是可能成真的事实,他简直打断风尊此刻仿佛预言般说着师尊命运不详的话语。


    风尊继续说着,“可若你选择让‘魔’活下来……”


    风尊似乎在看着他,嗓音中带着淡淡的,让祈怀月发寒的笑意。


    “你师尊或许能成功飞升,可是,那时候的诸承渊,或许已经不是你的师尊了。”


    祈怀月感觉自己仿佛在听一个恐怖的鬼故事。


    什么叫做飞升后的师尊,可能不是他的师尊了?


    难不成,蔺元魔还能在师尊身上动什么手脚?


    这一刻,祈怀月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类似于夺舍飞升的阴谋论,他几乎下意识就要开口,选择让“正”活下来。


    可话到嘴边,祈怀月突然清醒了过来。


    为什么风尊让他做抉择?


    即使风尊说的都是真的,可他有什么资格做师尊的决定?


    “前辈,难道……”


    风尊直接道,“叫我风尊。”


    “风尊……”


    风尊似乎有些许不满,“语气再温柔些,用你喊他师尊的声音。”


    祈怀月几乎想要翻个白眼。


    风尊难不成是中了邪不成?怎么连个喊称呼的语气都要纠正?


    “风尊,难道你恢复了记忆?”


    祈怀月刻意柔声问道。


    猝不及防的,风尊的指尖,似乎再度轻轻落在了他的脸上。


    “云伊……”


    男人呢喃道,轻声中带着连风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珍爱和怀念。


    祈怀月被风尊这句话吓了一大跳。


    他在魔宫里被蔺元魔残魂认成是折白,就已经够离谱了。


    怎么风尊也跟着认错人,叫他云伊?


    难不成他长了一张修真界疯子大能们白月光的同款脸?


    如果不是有着清晰的地球上普通人的记忆,祈怀月简直快要被这一个个认错人的大佬带歪,也忍不住生出怀疑自己是折白,或者什么云伊的阴谋论了。


    不过这是不存在的,修真界和他的地球就算都有灵魂和地府,他的魂也不可能跨界投胎吧?


    心里默默吐槽着,祈怀月此刻面无表情,忍住想把风尊的手拍下来的欲望开口。


    “风尊前辈,摸够了的话,可以把你回想起的记忆,还有为什么让我这么选的缘由告诉我吗?”


    然而风尊就如同受了什么大刺激一样,松开原本轻捧着他面孔的手,踉跄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此刻的形容狼狈,如同是斩断了世间所有的联系,最终下了决定的落魄失意,游荡在虚空的残魂。


    风尊身上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浓烈魔气,飓风狂狼般的气息似乎要将这片世界撕碎。


    刚刚还是世外桃源般的仙境景象,瞬间被滔天魔气灼烧着,将树荫湖泊摧毁成黑焦一片。


    只有祈怀月脚下之地,才是被小心隔存出的一片净土。


    漆黑滔天的魔气中,风尊沙哑地笑了两声,笑声嘶哑干涩,这一幕如同魔神降临的场景,让人心中发寒。


    然而风尊的魂魄,却似乎淡薄了许多。


    刚刚白衣如仙,此刻白衣如魔神般的修者,答非所问着喃喃。


    “我知道,你还是会选‘正’……云伊,我早该料到的……你果然还是不会……选择我……”


    祈怀月被风尊竟然是魔修,还有眼前的恐怖景象吓得完全愣住了。


    虽然不知道风尊为什么没有伤害他,可他冥冥中感觉到一种极度危险感。


    祈怀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风尊,云伊,云伊如果看见您这样,一定会难过的……您先冷静一下……”


    祈怀月干巴巴地说着。


    可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他觉得他的这番劝说苍白而没有丝毫力度,而且风尊一旦知道了,他不是云伊,岂不是会迁怒到他身上?


    然而风尊就如同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男人冰冷的手似乎再度贴上他的面颊,朦胧面容中赤红如魔的瞳眸,如同渴求地望着沙漠中最后的一片水源。


    “……云伊,你真的……会为我难过吗?”


    祈怀月小鸡啄米似地猛地点点头,心中连忙致歉。


    能被这样的疯子大能看中的人,应该不会在意他这为了保命的一点点冒犯吧。


    刚刚的飓风狂狼,滔天魔气,如同一卷凝固的画卷,整个世界都就此静止。


    风尊死死地看着眼前少年的面容。


    他的云伊,他的云伊,当年也是这么注视着他,然后在他怀中,在他怀中……?!


    整个世界终于在风尊如同狂风巨浪,难以抵御的灭世威压下,如同齑粉般粉碎殆尽。


    当祈怀月睁开眼时,仍能记起风尊癫狂入魔般通红,死死而渴望地凝视他的瞳眸。


    死里逃生的喜悦过后,祈怀月一拍大腿。


    他还没问清楚风尊刚刚让他做的选择是什么意思呢?


    罢了,风尊是个魔修,或许和蔺元魔有不小的牵连,他的疯言疯语,或许就像蔺元魔一样,只是精神病人受了过大刺激的一时呓语。


    然而祈怀月还是放心不下,他扫视了一下寂静的房间,发现师尊不在,当机立断就要去找师尊。


    然而当他的手要触碰到房门时,一种如同他当初谈及风尊被禁言的虚弱无力感,突然让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


    后退之后,他的身体就没有了那种怪异感觉。


    祈怀月难以置信地用微弱的神识扫视着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师尊临走前用大道灵则给他下了禁锢,不准他踏出房?


    可师尊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是外面发生了什么极其凶险的事情?!


    回忆起风尊刚刚在幻境中提及的内容,祈怀月心情激荡后,一点点让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是师尊也难以解决的难题,他这个通窍期的小修士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


    如果他刚刚信了风尊的话,鲁莽地跑了出去,反而可能成为需要师尊搭救的猪队友,给师尊添更多麻烦。


    倒不如他安静地呆在房间里,或许这才是不给师尊添上更多麻烦的最好方法。


    冷静下来后,祈怀月虽然还是有几分坐卧难安,却还是定了定心,准备等师尊回来,再问问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到外界发出的轻微跑动声响。


    有人,在被追杀?


    祈怀月来到窗边,他早早就发现了自己头顶如影随形,并且没有吸取他体内灵力的漂浮中的镇云鼎,因此并不担心来客可能伤到他。


    因此就用了“明视术”,一种能让人隔着障碍看清障碍外场景的法术,看向了窗外。


    他的修为到底还是太低,明视术的视野格外低矮,只能看清楚外界漆黑夜色中,一个穿着黑衣,逃跑的步伐不稳的修者,似乎被什么快速跳跃着的东西,追逃着的场景。


    等等,这个身形,这种衣袍,这种脚步……


    祈怀月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人该不会是谢越和吧?


    追着谢越和跑的那东西,该不会是从魔渊里跑出来的魔物吧?


    想到正浩门靠近的魔渊,还有师尊消失不见,以及给他下的禁制,祈怀月隐隐摸到了事情的真相。


    如果说其他人被魔物追逃,他还有些犹豫,那么谢越和他是必须救的。


    不说谢越和秘境里帮过他,而且出秘境时帮他抓出害人凶手的事情,就是谢越和假如真的逃不过入魔的命运,他也必须得是那个第一时间捅谢越和一剑,不能让谢越和长成日后为患人间魔子的人啊!


    当然,如果能救还是得救,救不了再考虑给谢越和一剑痛快,以除后患的事情。


    祈怀月从房间里果断出声。


    “谢越和,快进来房间,我在这里!”


    按照祈怀月的预想,师尊固然可能给他设下不准出房间的禁制,但应该不会阻挡无辜之人进入此处避难。


    而听到祈怀月的声音,谢越和原本朝着别处的身形一顿,即使冒着耽搁几秒,被身后魔物追上的危险,也毫不犹豫地朝着祈怀月的声响发出的房间跑去。


    然而一声沉重得如同撞到铜墙铁壁上的闷响声之后,谢越和的身体终于不堪受创地跪倒在房门面前。


    用“明视术”看着外界的祈怀月,也呆住了。


    什么?


    为什么谢越和进不了房间?!


    那他刚刚的举动,不是相当于把谢越和最后的一点生机都断绝了吗?


    看着谢越和身后的魔物即将追上,祈怀月也急了。


    他调动着身上的灵力,想要争夺过镇云分鼎的操控权。


    哪怕让镇云分鼎挪移开一点,连带着庇护外面的谢越和一会儿,或许也能撑到修者赶来,把魔物赶走啊!


    然而他的努力,如同微弱之力,试图撼动擎天之柱一样毫无作用。


    镇云分鼎始终牢牢地如同固定在他头上三寸之上,不肯移开半点。


    第85章 在我后悔前,杀了我。


    当祈怀月听到房间外响起的仿佛血肉咀嚼的声响时,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住了。


    他突然不敢去看,仅隔着一门之距的谢越和,此刻面临的是一种恐怖场景。


    “谢越和……你坚持住,再等等我……”


    祈怀月再度看向他身上的镇云鼎,突然间,他脑子闪过一道灵光。


    房间的禁制是师尊设下,保护他不准外出的,镇云分鼎也是保护他的。


    若是他在禁制中陷入危险,镇云分鼎会不会为了保护他而冲破禁制?


    看见门缝渗出的汩汩血液,祈怀月来不及想太多。


    即使实验不成,他也顶多受点皮肉之伤,不管怎么说,眼睁睁听着谢越和在仅隔一门之距的地方被吃掉,他以后回想起来是会做噩梦的。


    祈怀月从储物戒中找出了如同暗器般的锋锐小刀,绑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刀锋插不进门扉,却在他绑着小刀,撞上门扉时,头顶的镇云分鼎灵光大现,白茫茫的恐怖灵光与门扉上的禁制灵光一碰撞。


    被镇云分鼎护住的祈怀月扑倒在地上,他看着化为齑粉的门扉,和悄无声息融化般的刀片,来不及惊喜试验的成功,就与门外的魔物对上了眼。


    众所众知,魔物多是由被魔气感染,失去了理智的生灵变成。


    大部分魔物生前都是奇形怪状的灵兽,感染后变成的魔物更是体型巨大,畸形扭曲的模样,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见了做几天几夜的噩梦。


    前世被带入魔渊,无数恐怖魔物围绕的经历,让祈怀月一见到如蜘蛛般无数条长腿,体型巨大得能将檐廊挤满,好几颗眼珠咕噜转着的魔物,几乎立刻僵硬不动。


    然而看到魔物长肢抱着的,生死不知的谢越和,祈怀月还是拔出了灵剑。


    仗着有镇云分鼎在身,魔物无法伤害到他,祈怀月的灵剑用力斩在了魔物身上。


    魔物吃痛地尖叫一声,愤怒的回击,却让镇云分鼎反弹了十成的力回去,震得它自身伤势更重。


    即使这一击并没有伤到魔物的致命之处,可或许是出于对祈怀月头上镇云分鼎的忌惮,又或许是感觉到某种恐怖危险的到来,魔物尖锐不甘地叫了两声,最终还是不舍地丢下手头的猎物,快速离去。


    祈怀月看着谢越和身下弥漫开的大滩血迹,还有那隐约露出的腿上的森然白骨,他头皮发麻,甚至不敢去动此时的谢越和。


    只能从储物戒里连忙拿出回春丹,小心翼翼掰开谢越和的嘴,将丹药全都倒了进去。


    回春丹虽然有恢复伤势的作用,可也不能将濒死之人从死亡边缘拉回来。


    祈怀月伸出手,探到谢越和鼻下还有些呼吸时,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坐倒在地上。


    他知道应该会有修者察觉到这里的异动,赶过来帮忙,只是不知道像刚刚这样的魔物,还有几只。


    正浩门竟然能让魔物摸进了内门,想必外门面临的魔物形势更为严峻,他可能也不能指望会有人太快回援了。


    算了,不如他就在这里守着谢越和,等着师尊回来好了。


    凭他现在这点修为,如果遇到了元婴期以上的魔物,即使有镇云分鼎在,可能也会遇到麻烦。


    祈怀月出神间,突然听到谢越和剧烈的咳嗽声。


    谢越和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嘴,指缝中涌出的黑沉血液,让人分外触目惊心。


    “怎么了?”


    祈怀月下意识想要查探谢越和的情况,然而感觉到谢越和身上淡淡的,似乎渐为浓郁的幽暗气息,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


    谢越和,该不会是,要被感染为魔物了吧?


    对于前世搅动修真界一片腥风血雨的魔子的阴影,再度泛上祈怀月心头。


    然而谢越和放下手,苍白还带着血迹的面容,近乎冷漠地看向自己刚刚被魔物啃噬的,露出森然白骨的脚部。


    祈怀月不用多想,就能知道谢越和此刻忍耐着怎样的痛苦。


    然而即使是刚刚被魔物扑上啃噬的时候,他都没听到谢越和惨叫一声。


    祈怀月小声安慰道。


    “……修真界,还有很多灵丹妙药……一定可以让你恢复如初的。”


    谢越和苍白如死人,还沾染着血液的面容,此刻平静得甚至有些怪异。


    “恢复如初?”


    谢越和笑出声,他沾染着血液的指尖,死死抓住祈怀月的衣袍。


    “让我变回瘸子的‘如初’?”


    谢越和死死盯着祈怀月,他说出了祈怀月甚至不敢说出口的结论。


    “我被魔物染上了魔气,快要入魔了,对吗?”


    谢越和看着自己的手,能感觉到身体里怪异而磅礴的,却似乎像是他本来身体中一部分的庞大力量涌动着。


    多么可笑。


    明明他是被魔物扑食之人,这一刻,谢越和竟然生出些悔意。


    为什么,他不早点被魔物啃噬?


    若是早一点,在他遇见祈怀月的更早之前,让他堕落成魔,即使是担负判师背祖,招惹万世恶名的恶果,他也一定甘之若饴。


    力量,他曾经魂萦梦牵,梦寐以求主导自己生死的力量。


    竟然,这么轻易就能得到了。


    谢越和甚至能感觉到,即使祈怀月不给他喂下任何丹药,他不需要任何外物,只需安静修养几天,就能让身上的所有伤势都恢复如初。


    包括,曾经心心念念想要治愈的腿疾。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出现?!


    谢越和怨恨,又似乎是用尽毕生力气地看着祈怀月。


    若是再早一点救下他,让他不用变成魔修,他或许还能浑浑噩噩,当着一辈子默默无闻,百年而死的病弱凡人。


    又或者是他若能再早一点遇见祈怀月,没有观渊剑尊在其中阻隔,他一定会欣然带着,或者是绑着祈怀月与他一同叛宗。


    为什么,不能让他比剑尊更早遇见祈怀月?


    为什么,不能让祈怀月更早出现再救下他?


    亦或者,再晚一点,即使死在魔物的口下,他也不至于让祈怀月看见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有时候,谢越和真的觉得,若是世间有主宰一切,编纂每个人命运的大道,或许他的一生,就是天道刻意编造出的,最滑稽可悲的玩笑。


    谢越和开口,狠毒惜命如他,从前绝不会料到,有一日他会真心实意地说出放弃性命的话。


    “杀了我。”


    或者说,在遇见祈怀月之前,他从不曾想过,会为了一人,而放弃自己的命。


    可是,若杀他的那个人是祈怀月……


    脑中一幕幕与少年相识相见的场景闪过,第一次从飞山灵猿手下救他,日出时少年人夺目出众的璀璨骄傲眉眼,秘境里不情不愿,却还是救下他的生动面容……


    明明只是短短几面,却足以让褴褛沉暗如他,竟也能为了旁人,舍弃自己的性命。


    ……祈怀月……


    仅仅是默念着这个名字,谢越和都能体会到身体中涌动的,如同酷刑加身,又比仙境极乐更鞣杂难辨的,爱恨交织的痛苦。


    谢越和仿佛诅咒般,低声压抑着说道。


    “在我后悔前,杀了我。”


    如果说祈怀月原本就在是否要对谢越和动手之间挣扎,那么谢越和的这番话,反而让他忍不住皱着眉,退后几步。


    谢越和难不成是准备了什么狠毒后手,等着他出手的时候再施展?


    前世谢越和无恶不作的魔子阴影,在祈怀月心中实在太过根深蒂固,以至于他根本不相信谢越和会束手就擒,不做任何挣扎地乖乖等死。


    如果谢越和刚刚对他出手,他还能没有任何心理压力地把谢越和捅死,可谢越和这么说——


    看着谢越和如同真的束手待毙,闭上眼不做任何挣扎的模样,祈怀月的剑尖犹移着,疑心自己处在幻境中,刺下之后或许还会反伤己身。


    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忽然间,祈怀月感觉到他手上的佩剑消失,男人修长的手臂紧紧从身后抱住他。


    他再度落进了一个熟悉的,充满着师尊冰冷却无比安稳气息的怀抱。


    “师尊,你去哪里了?”


    祈怀月一下子放松下来,甚至短暂地将谢越和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反正有师尊在,就算这时候谢越和暴起伤人,师尊也肯定能解决一切。


    祈怀月毫不动摇地相信这一点。


    也因此,当他听到师尊冷沉如冰的声音时,他抱住师尊的动作一僵。


    “怀月,你为何在此处?”


    明明被师尊用大道灵则禁锢住行动的是他自己,祈怀月却无比心虚,这时候他才想起,绑在他手臂上的,短刀匕首柄还没被他放回去的事情。


    而在与祈怀月有关的事情上,诸承渊从不会放过一点疏漏。


    感觉到小弟子身体的微微僵硬,左肩微微瑟缩着,似乎想要遮掩什么的动作,诸承渊毫不犹豫地伸手查探。


    当诸承渊触碰到少年手臂上,铁刃消融,只剩下匕首柄的短刀时,看着破开的大门,死死睁眼盯着他怀中人的谢越和,诸承渊几乎瞬间就明了了一切。


    “你为了救他,不惜自残身体?”


    第86章 难道,只有他将他的小弟子圈在身侧……


    “师尊,不是这样的……”祈怀月慌了神,连忙解释,“我刚刚醒来,听见有人被魔物追杀,发现房门打不开,就想试一试……”


    在诸承渊沉黑如古井无波的眼眸注视中,祈怀月的声音越来越小。


    “……也是因为有镇云分鼎,我相信我一定不会受伤,才敢这么做的。”


    诸承渊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异样,然而剑尊垂眸注视,投下的身形阴影却沾染着让人望而生畏的寒意。


    诸承渊的语气也冰冷到极致。


    “怀月,我唤醒镇云分鼎,不是为了让你保护他人的。”


    剑尊的嗓音低沉冰寒到极点,夜空月轮半掩,诸承渊半边阴影中的面容轮廓,却比世间任何魔物都更冰冷慑人。


    “更何况,他已经沾染了魔气,变为了魔物。”


    诸承渊没有拔剑。


    因为灭杀世间任何一个魔物,对修真界第一人而言,都是轻而易举的,甚至比吐息更轻易的事情。


    与剑尊冰冷的话音同步的,一道刺耳的穿透血肉的声音,瞬息间在祈怀月身后响起。


    谢越和再没有了任何声息。


    祈怀月的身体微微僵硬。


    他隐约间猜到了什么,却有些不敢置信自己猜测的内容。


    谢越和,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前世魔子留下的可怕阴影,似乎还笼罩在他心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师尊杀了入魔的谢越和后,祈怀月却不觉得心头如何轻松。


    幻境里,风尊的那番话语仿佛还在他耳边——


    “正”与“魔”的抉择。


    是他疯了吗?


    才会将谢风尊话中的“正”与“魔”,同师尊与谢越和联系起来?


    诸承渊沉黑的乌眸,清晰地倒映着小弟子茫然的面容。


    “我没有杀他,只是废了他的丹田,让他永无重修之时。”


    祈怀月提着的一颗心,莫名放松了下来。


    诸承渊冰冷修长的指节,将小弟子的后颈用力按住,直到将祈怀月完完全全地抱入怀中。


    “我不会为了旁人,做出任何可能让你厌憎的事情。”


    剑尊的声音平稳而缓慢。


    然而诸承渊知道,他在撒谎。


    他的剑确实毁了谢越和的丹田,却也斩灭了这个魔物身体里的大半生机。


    这样的伤势,哪怕是金丹期的修者遭受了,也逃不了一个死字的下场。


    然而感觉到若有似无的,谢越和迟迟没有断绝的呼吸声,诸承渊的瞳眸沉暗更甚寒潭。


    如此顽强的苟活能力,再加上如此适合入魔,一日千里的魔修体质……


    像是万年前的“人魔”毫不遮掩,放在他面前的手段宣示。


    如果他真的斩杀了谢越和,会发生什么?


    他的怀月会觉醒身为“折白”的前世记忆,因此而疏远他?


    还是蔺元魔会借着谢越和的尸体,死而复生?


    诸承渊自然不会中如此简易浅显的圈套。


    即使后一种可能成真,万年前的人魔真的死而复生,他出剑的时候也不会有半分的迟疑。


    然而无论如何,诸承渊也不会冒上哪怕一分,让他的怀月变成“折白”的风险。


    “我会让执刑司看管他百年,直至他走完身为凡人的生老病死。”


    诸承渊轻轻抚摸着小弟子的脊背,沉声说道。


    “只是他既变为魔修,怀月,你不该与此人再有过多联系。”


    知道谢越和没死,祈怀月心中的大石头一早放下。


    即使谢越和秘境中帮过他,可他先前和刚刚总共救了谢越和多次,已经不欠谢越和任何恩情了。


    而如果魔气入体是谢越和难逃的命运,比起日后成为搅动修真界腥风血雨的魔子,最后被师尊斩杀的结局,或许让谢越和作为一个凡人度过一生,才是对谁都好的结局吧。


    祈怀月心头一松,虽然他原本还想和谢越和好好告个别,给谢越和再匀一点养伤的药,然而感觉到师尊牢牢按住他后颈的力道,祈怀月还是认真点头。


    “都应师尊处置。”


    祈怀月本以为自己答应了,事情就结束了,然而等师尊抱起他,祈怀月深觉丢脸地拉着师尊衣袍,轻声问道。


    “师尊,能不能放下我,让我自己走?”


    诸承渊的灵气轻轻融入少年胳膊上淡淡青色的淤血之下,祈怀月猝不及防间,轻轻嘶了一声。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这块瘀伤,大概是他的身体碰上房门的禁制,虚软无力,跌倒在地的时候,又碰到了刀柄时产生的。


    他的身体怎么这么弱?


    祈怀月难以置信,他还停留在自己前世晋升金丹,就是碰到寻常利器也划不来他身上半点口子的无所畏惧中,一点都没想到就这么点碰撞,就能让他的胳膊淤青一片。


    诸承渊不发一言,静默中传递的灵气,让淤青的疼痛感缓缓消失。


    然而师尊越是这么不训斥他,在一片寂静中,祈怀月反而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乖乖呆在师尊怀里,直到被抱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祈怀月才敢大着胆子问。


    “师尊,正浩门内刚刚都发生了什么?怎么会有魔物闯进来?”


    诸承渊的平淡话语,将刚刚险些沦为灭门之灾的血腥景象一笔带过。


    “魔渊异动,我救回的一些长老,变成了魔物。我已经将他们斩杀殆尽,探查到魔渊空洞,延伸到正浩门底下,我将通道彻底断绝,又斩杀了一批魔物,因此赶回时耽搁了一段时间。”


    诸承渊的指尖隔着衣袍,仍淡淡轻抚着刚刚祈怀月胳膊上的淤青之处。


    “我来迟了。怀月,疼吗?”


    祈怀月突然更加愧疚。


    他这伤……


    他其实都不好意思承认这一点过会就能好的淤青,算是伤势……


    可看着师尊如此自责,祈怀月心里突然更加不好受。


    他也知道师尊爱护他,就如同爱护孩子一样,忍不得他受半点损伤。


    严格说来,这一点小伤,甚至还是他自作自受的,与师尊来迟没有半点关系。


    祈怀月原本打算离开师尊的怀中,此刻自动自觉再趴回了师尊怀里。


    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诸承渊,乌黑的瞳眸柔软依赖。


    “师尊,不要难过了。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好好听您的话,您没有来迟,即使再晚一点,我也不会受半点损伤的。”


    诸承渊轻轻抚摸着祈怀月散落在身后,柔软温暖的乌发,无人能窥探出此刻剑尊心中的沉波暗涌。


    他明明在他的小弟子身上施展了百般手段,为何他的怀月仍然会为他人行险,落入险境中?


    难道,只有他将他的小弟子圈禁在身侧,目不移视地守着护着,才能让他的怀月,永不会遇上任何危险?


    只是心中泛起了这般的念头,诸承渊便感觉到心魔劫的雷雨,在他千尺之上的高空中隐隐凝结。


    而听到窗外格外大声的雷鸣电闪之声,祈怀月下意识地想要站起,去窗边关个窗户。


    然而师尊轻轻将他搂回床榻之上,一瞬间紧闭的门窗,熄灭的烛火,让祈怀月下意识地躲入雷雨暗夜中,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稳的热源,师尊的怀抱中。


    诸承渊将小弟子的头,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诸承渊稳定的心跳声,让祈怀月窝在师尊怀里,慢慢陷进安稳的睡梦中。


    这一夜,有许多人如同诸承渊一样未能入眠。


    经历了一夜的魔物异变,正浩门几乎举宗挂丧,昨夜死在魔物手中,或是失踪的弟子不计其数。


    死里逃生的正浩门门主想了一夜,都想不明白身边之人为何毫无端倪,就堕落为魔物。


    他有心想多留剑尊在正浩门多呆些时候。


    然而诸承渊的神情冰冷,面对众多正浩门弟子长老的挽留,毫不动摇之意。


    至少天霄宗的护宗大阵,绝不会如正浩门这般滥竽充数,能让魔物冲撞入宗门腹地,都毫无响动。


    想到小弟子的安危,诸承渊归心似箭。


    早就有所预感临近与蔺元魔有关联的魔渊的正浩门,异状只会更多,诸承渊只是留下一句让正浩门早日迁宗的忠告,就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弟子离开了此地。


    魔物连绵不绝,即使剑尊斩了大部分有威胁性的魔物,容明玦三人昨夜深入魔渊中段,斩杀的魔物血流成河,甚至眼前仿佛都还残留着魔物的血肉阴影,就连平日里战意满满的盛登星,此刻神情也有些淡淡的厌倦。


    只是听闻到谢越和入魔之事,容明玦三人想起了谢越和在秘境里与祈怀月的关联。


    担心小师弟会过于自责,三人欲言又止地看着祈怀月,小心翼翼地筹措着安慰小师弟的说辞。


    而被师兄们围在中央安慰的祈怀月,反应过来师兄们的试探和担忧后,反而有些哭笑不得。


    最该被安慰的人明明是谢端闵,为什么师兄们都跑来关心他?


    难道他在师兄们眼中,就是一朵柔弱善良的小白花吗?


    祈怀月颇有些哭笑不得地反过来安抚了师兄们,只是让他都有些不敢提起面对心思的,是与谢越和有着血缘至亲的谢端闵。


    可他没想到,还没等他想到怎么和谢端闵开口,谢端闵就找上门来。


    第87章 “你唤他什么?”


    如果说在谢越和入魔一事中,祈怀月真正觉得对不起的人,其实不是谢越和,而是他前世的好友谢端闵。


    即使他几次三番地救下过谢越和,可命运仿佛仍然有着着极其强大的惯性,让他还是阻拦不了谢越和如同前世一样入魔的命运。


    可他曾答应过谢端闵会好好看顾谢越和,无论怎么说,最后也是他没有履行曾经的承诺。


    在见谢端闵之前。祈怀月已经做好了迎接谢端闵苛责的心理准备。


    然而祈怀月没想到的是,当谢端闵冲进他房间,沉默却快速地扫视了一遍他的身体,脸上居然出现的是他这个多年朋友才能看出来的细微如释重负的神情。


    “我管教……”


    “对不起……”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出声道歉。


    祈怀月看着低头看他,没有愠怒怪罪他神色的谢端闵,心中轻松了一点,但还是认真道歉道。


    “对不起,谢道友,如果我再早一步,也许谢越和他就不会……”


    然而谢端闵第一次在他还没有开口说完之前,就打断了他的话。


    “祈道友,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谢越和要移交给处刑司看守,谢端闵作为处刑司司主真传弟子,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事情的经过。


    如果不是祈怀月出面,救下被魔物追杀的谢越和,也许谢越和连活着的可能都没有,就会死于魔物的攻击之下。


    而祈怀月不过是个刚刚通窍的修者,即使少年身上有剑尊赐予的法宝,可祈怀月能有勇气直面魔物,救下谢越和,已经是一份莫大的恩情了。


    即使祈怀月对魔物坐视不管,从公心评断,谢端闵也不可能苛责于一个刚刚踏入道途的少年人。


    事实上,当听见这一完整的前因后果时,谢端闵根本没有心思操心被关押起来的谢越和,他脑子里只涌动着一个想法。


    祈怀月怎么样了?


    即使少年身上可能有剑尊赠予的护身法宝,可是这一次的魔气侵袭如此诡异,若是在对抗魔物的时候,魔物身上的魔气也感染了祈怀月……


    想到这里,谢端闵脑中空白一片,他甚至忘记了以观渊剑尊的修为,一定能比他更早地检查弟子的安全,就鲁莽地发出了探访的请求。


    而当祈怀月答应下来后,亲眼看见完好无损的少年人,谢端闵心头紧绷的那根弦,才彻底地放松下来。


    祈怀月没事。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不过的消息。


    谢端闵这时才有空在意起了其它的事情。


    “祈道友直接称呼我的姓名吧。”


    听过祈怀月生气得直接喊他姓名的声音,谢端闵竟然觉得刚刚祈怀月对他“谢道友”的称呼,有些不适应的疏远。


    “我也可以称呼祈道友为怀月吗?”


    祈怀月:???他们刚刚不是在谈谢越和的事吗?


    为什么谢端闵能无缝将话题跳转到这里?


    不过重回和谢端闵前世的相处模式,对祈怀月来说,并不是一件抗拒的事情。


    “……可以。不过,你真的……不伤心吗?”


    祈怀月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谢端闵想了想,黑脸看不出多少神情地认真道。


    “我看着越和长大,早有他犯下滔天大祸的准备。”


    作为谢越和的亲生兄长,显然谢端闵对谢越和的本性有清晰的认知。


    “越和他不是安分守己之人。更何况,我听说……”


    谢端闵顿了顿,他不想让谢越和再与祈怀月产生过多的联系。


    然而祈怀月已经问道,“听说什么?”


    谢端闵顿了顿,只能答道,“越和的腿疾,已经好了。纵使他终生只能做个凡人,或许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谢越和的腿疾竟然好了?


    祈怀月有些不敢置信,不是说谢越和试过很多种治疗之法,都治愈不了他腿疾吗?


    为什么谢越和的腿疾在被关押之后,突然好了?


    他本来还打算若是日后谢越和表现得安分一点,再求师尊出手帮他看一看……


    然而突然间,祈怀月想到了前世活蹦乱跳,搅和得修真界不得安宁的魔子。


    前世的他可没听说过魔子有腿疾的传闻,按理来说,以修真界对魔子人人恨之欲杀的程度,如果谢越和那时仍有腿疾这样的弱点,早就应该传得人尽皆知了。


    前世和重来的一世,唯一的共同点,是谢越和被感染了魔气。


    所以,谢越和的腿疾治愈,与入魔有关?


    入魔竟然还能帮助治病?


    祈怀月闻所未闻。


    或许是知道了万年前蔺元魔隐秘的缘故,一丁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忍不住怀疑到万年前的魔尊身上。


    如果在他不知道蔺元魔隐秘的前世,谢越和真的是魔尊埋下的伏笔,那么前世师尊的飞升失败,是否也与这始终未能现身的蔺元魔有关?


    那么风尊呢?


    偶尔癫狂,又时常表现得和正常人无异的风尊,又在前世扮演了什么角色?


    祈怀月闻到了浓浓的漩涡气息。


    他认真朝着谢端闵道谢,然后提出一个普通修者应该会觉得冒犯的请求。


    “谢端闵,你愿意让我的师尊搜查一下神识吗?”


    祈怀月不愿相信与谢越和有着血脉之亲的谢端闵,是否会与蔺元魔有所关联?


    他发自内心地想要相信,自己前世与谢端闵结交,成为朋友,绝不会是蔺元魔计划中的一部分。


    可是以防万一,他现在已经不想要身边多出一点残留危险的可能了。


    祈怀月没有说理由,然而在少年诚恳的注视下,谢端闵毫不迟疑地应了一声。


    “好。”


    “师尊!”


    祈怀月高兴地朝着门外叫了一声,他看见了师尊的身影。


    谢端闵心中泛起淡淡的异样感觉。


    剑尊,难不成时时刻刻都留心着他与祈怀月的谈话?


    即使在宴会上,在秘境中,谢端闵一次次见证了剑尊对祈怀月的格外看重,谢端闵隐约间还是感觉到了些许不妥。


    在观渊剑尊投来的冷漠注视中,谢端闵本能感觉到了种遇见心怀敌意,却无力反抗的强大敌人而生出的警惕感。


    “尊上。”


    谢端闵一丝不苟地行弟子礼。


    被人搜查神识并不是什么好的体验。然而当剑尊瞬息间掠过他的神识,如同汪洋中的恐怖巨鲸只是在他神识中出现了只鳞片甲,并给出了对他的修炼指点后,谢端闵敬畏屏息之余,只能恭敬道谢。


    如果让天霄宗弟子知道,让尊上搜查一遍神识,能给出修炼上的指点,也许来人会挤破观渊峰的大门。


    然而看了一眼观渊剑尊身侧,露出放心笑容的祈怀月,谢端闵依稀能感觉到,尊上的这份指点,或许并不是出于大能的热心点拨,而是——


    为了不让祈怀月,对搜查他的神识而内疚。


    谢端闵原本不是心思细腻,善于揣摩心思之人。


    然而剑尊对弟子的呵护看重,表现得实在过于明显,以至于谢端闵想要忽略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淡漠警告意味,都格外艰难。


    而在搜查完神识后,诸承渊不动,作为客人的谢端闵知晓按照礼仪,应该到了他自请告退的时候。


    可是看着松了一口气,神色带笑的祈怀月,谢端闵心中一动,最终选择按照本心地诚恳道。


    “尊上,我可否与怀月多聊一会?”


    “怀月?”


    诸承渊淡淡念了两个字。


    剑尊如玉石相击的冷淡声音,连同那深沉如海的不悦威压,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压抑了几分。


    祈怀月还以为师尊在叫自己,清脆地应了一声。


    然而诸承渊看向他,瞳眸沉黑如墨。


    “你唤他什么?”


    这次连格外心大的祈怀月,都感觉到空中漂浮的危险感觉。


    “谢……谢端闵?”


    剑尊身上的危险感淡了几分,然而目光中的压迫力不减。


    “他比你年长百岁,又是金丹修者,你应唤他师叔。”


    莫名长了个辈分的谢端闵:???


    莫名感觉自己和前世好兄弟差了辈分,但看着师尊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不敢说出口的祈怀月:???


    “好吧,师……师叔。”


    对着谢端闵的脸,祈怀月悲愤地小声喊出了这声称呼。


    谢端闵沉默地看了一眼祈怀月,又忍不住沉默地看了一眼观渊剑尊。


    他好像回想起剑尊给他的异样感像什么了,以前他同一位师姐练剑,应邀参加师姐晋升的宴会时,似乎……师姐的父亲,也就是他的师伯,对他也是如同看着不问自来的登徒子一样横眉冷目,就差直接动手,将他逐出宴会。


    所以,祈道友的师尊,也是将他看成是居心叵测的登徒子了吗?


    谢端闵似乎理解了一切,又觉得其中隐隐透露出让他不理解的内容。


    但如果将祈道友看成是需要他谨守大防的异性修者,将尊上看成是爱护孩子的父亲,谢端闵依稀有了一点对待剑尊的把握。


    “剑尊辈分在我之上,容我托大,祈道友不如以后喊我师兄吧。”


    祈怀月松了一口气,比起这些跨辈分的师叔,师兄这个称呼他还能接受一点。


    祈怀月从善如流地改道,“师兄。”


    第88章 即使——我要你日后不与他人来往


    果真如谢端闵所料,当祈怀月毫无异议地改称呼他为师兄后,观渊剑尊身上可怖的危险感大大减少。


    谢端闵趁热打铁,趁机再提出了刚刚的请求。


    然而这一次,观渊剑尊视他如无物般,冷淡抬眸。


    “你有何事与怀月相商,不可让旁人听闻?”


    谢端闵在宗门中一向是尊师重道,恪守门规的弟子,听见观渊剑尊仍是明晃晃逐客的这番话,他不敢再多言,只能讷讷地应了一声,拜辞之后走向了房门。


    走出房门的最后一刻,谢端闵犹豫着,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祈怀月。


    少年对着观渊剑尊笑靥如花,然后背在身后的手,却轻轻捏着他初次见面时给祈怀月的传信灵鹤,仿佛安慰般朝他轻摇了摇。


    ——谢端闵,灵鹤联系呀!


    谢端闵仿佛能听到少年灵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克制不住唇边的笑意,这一次终于没有过多失望地离开了房间。


    然而当房门关上后,祈怀月突然觉得腰身被一股力量用力一抱,诸承渊的身影不知何时沉沉覆下。


    诸承渊拿走了祈怀月手中的灵鹤,放到心虚的少年人面前,沉冷如黑渊般的瞳眸倒映着祈怀月宛如做小动作被抓包的慌张面容。


    祈怀月心虚得站直身体,脑子里立刻开始打和师尊道歉的草稿。


    他其实能感觉到,师尊不喜欢他和谢端闵过多来往。


    前世他对师尊冷淡,师尊没有表现出来,或者是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然而重来的一世,师尊对谢端闵与谢越和两人的恶感,都表现得格外明显。


    刚刚他背着师尊拿出谢端闵的灵鹤暗示谢端闵,被师尊发现,是不是惹到师尊生气了?


    祈怀月惴惴不安间,却听到诸承渊沉沉开口。


    “怀月,你可会觉得……我不配为你的师尊?”


    祈怀月:???


    发生了什么?


    刚刚不是他被师尊抓包了吗?为什么师尊会问出不可思议的问题?


    然而对上师尊冰冷压抑,格外有压迫感的的沉色眼眸。祈怀月能感觉到,师尊竟然是认真地问出这个问题。


    祈怀月真的慌了,前世看见师尊残魂消散的ptsd发作,他下意识如同八爪鱼紧紧抱住师尊的腰身,格外认真而迫切地强调道。


    “怎么会呢?师尊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只有我配不上……”


    诸承渊的喉结微微滚动,在小弟子诚挚澄净的眼眸注视中,他竟有一刹那微微动摇。


    若他能如同修真界中最寻常不过的师者一般,做一个小弟子眼中的好师尊,任由少年人闯荡道途,任由祈怀月结交想要的好友,甚至到最后……欣慰注视少年人寻到钟情道侣……


    “师尊,你怎么了?”


    看见诸承渊面色一刹那冰冷煞白,祈怀月下意识地喊道。


    然而诸承渊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时,男人的神色看似恢复以往的冷淡自若,然而眸底的沉色更暗了几分。


    他,果然还是做不到——守住师徒之间的界限,放手让祈怀月得到少年应有的自由。


    因为,仅仅是这样在几步之遥的位置,注视着祈怀月,就已经让他无法克制将少年拥入怀中的渴望。


    即使是有阻拦着他,让他不能飞升的心魔之誓,横隔在他与祈怀月之间,到了此刻,诸承渊再也不能自欺欺人,认为这道誓言能阻隔得了他心中摇摇欲坠,即将冲溃理智的恶念。


    诸承渊的声音仿佛一如往常般冷淡说道。


    “……若是你拜他人为师,就不用被管束得如此严厉……”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晓,他用力克制的指尖,多么渴望按住祈怀月的后颈,然后……用力吻上少年人柔软淡红的唇……


    祈怀月莫名间感觉后背的寒毛微立,然而躺在师尊怀中,他认为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祈怀月刻意忽略了本能对他的警示,心疼地蹭了蹭师尊的胸膛。


    “……才不会,我最喜欢被师尊管了,我要一辈子做被师尊管束的弟子……”


    祈怀月撒娇般用力蹭着师尊的胸膛,突然动作一顿想到。


    他怎么好像越来越沦落为抱着师尊大腿,啥事都躺平懒得想,只想着将麻烦全部交给师尊的师宝徒了?


    不过祈怀月转念一想。


    算了,师宝徒就师宝徒吧,他就想一辈子赖着师尊,当一个黏着师尊不放的八爪鱼。


    少年人不抱任何警惕,如同亲近的猫崽般放心地将肚腹都袒露给他的信任模样,让诸承渊险而又险地勉强维系了几分自己的理智。


    诸承渊冷淡垂眸,此刻看不出半点心中的地动山摇。


    “即使——我要你日后不与他人来往,怀月,你也愿意?”


    祈怀月如同是被人硬塞了一勺不喜欢的香菜般,为难地皱起了眉。


    不与他人来往,就是说他一辈子只能守着师尊的意思吗?


    虽然这个要求有一点奇怪,可想到谢越和入魔的事情,或许让师尊怀疑起了他的交友能力,甚至可能让师尊担忧他会被朋友伤害,祈怀月突然想明白了,师尊为什么会提出这个要求。


    可因为谢越和的事情,连带着迁怒到谢端闵,甚至他以后可能交到其他朋友身上,师尊这是多不信任他的看人眼光啊?


    祈怀月有点恹恹,但因为提出这个要求的是师尊,他还是像不情不愿吃下香菜的猫猫一样,眨了眨眼,振奋起精神后还是认真地应道。


    “好啊,那我以后就守着师尊,一心修炼。以后师尊得成大道的时候,我也会努力不拖师尊后腿的。”


    祈怀月朝着诸承渊,露出一个大大而明媚的笑容。


    剑尊的面色如同冰层覆盖般微微僵硬,少年人认真诚恳,如同烈日般温热灿烂的信任回答,让他被恶念几乎推到悬崖一线的理智,终于再度清醒过来。


    他刚刚在想什么?


    他难道要让小弟子日后望向他时,露出憎恨痛绝的神情,才能彻底清醒吗?


    他的怀月固然没有所谓“折白”的记忆,却也是宁死不会应承他的逼迫之人。


    蔺元魔强逼折白,最后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死在自己眼前的案例,足以让他彻底警醒。


    他不能愚蠢的,犯下如蔺元魔这般的大错。


    窗外雷云滚滚,照亮房间内剑尊冰冷威慑过惊雷的面容。


    ……


    容明玦等人不由看了一眼灵舟外的雷云,盛登星无意间说道。


    “这雷云怎么天天响?幸好现在终于弱了些,不然我都想劈散这雷云了。”


    比盛登星的眼界更高一筹的容明玦,摇了摇头,温声制止盛登星的烦躁行为。


    “盛师弟,不可任性。这雷云,应该不是自然而成的。”


    容明玦在阴沉滚滚的雷云中,感觉到了一丝他这个炼虚期修者都为之战栗的大道气息。


    那日从师尊房间中退出后,目睹着池师弟与师尊的对抗,再感觉到这缠绕不散的雷云,一个恐怖的可能就若有似无地盘旋在他的心间,只是每每升起,都被他的理智强行按压了下去。


    盛登星问道,“是心魔誓言引起的雷云吗?”


    三人间似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谈及心魔誓言,修真界无人不清楚,师尊在谢宴上,为了小师弟立下的心魔誓言。


    然而沉默过后,容明玦若无其事地平和说道。


    “无论是谁人的劫云,都不可能……与师尊有关。无论如何,师尊都不可能伤害小师弟。”


    亲眼目睹过师尊为保护小师弟做出的种种不可思议的事情,无论是有怎样的怀疑,容明玦都相信,师尊绝不可能伤害小师弟。


    所以,这雷云绝对与师尊无关。


    最后的一句话,容明玦说得格外斩钉截铁。


    因为他这句话不仅是回答盛登星的疑问,更是如同警醒般提醒着从头到尾都沉默寡言,若有所思般的池师弟。


    不要再犯下如那日一般的错误。


    不是每次都会像那一日那般幸运的,有小师弟在一旁求情。


    感觉过那日剑尊的刻骨杀意,容明玦比任何人都清楚。


    若是池师兄真的想在师尊手上带走小师弟,师尊,是真的会杀了池师弟的。


    池归夜仿若毫无察觉般,如鬼魅般幽声说道。


    “我看见谢端闵离开房间,我刚刚有了新的身法感悟,要去教小师弟。”


    池归夜飘然离开。


    容明玦自然不放心池归夜一人去找小师弟,灵舟外的雷云虽然弱了声响,却还是如同银龙般轰隆作响。


    解释不清心中的这份难安从何而起,为了多一点心安,容明玦心中暗叹一声,却也与盛登星一起追上池归夜的身影。


    ……


    诸承渊轻轻抱着自己的小弟子,语气恢复成往日的淡漠。


    “刚刚只是一时笑谈,怀月,我不会阻止你与他人来往,只是谢端闵此人……不适合为友。”


    祈怀月本来还想问师尊为什么,然而感觉到师尊身周笼罩的若有似无的冰冷压抑气息,他识相地没敢多问,转移话题到修炼上。


    “好……对了,师尊,我感觉我的神识大涨,是不是快能修炼到筑基了?”


    第89章 若是,他的小弟子,到时也能回应他的情意……


    诸承渊能看穿祈怀月拙劣地转移话题的意图。


    只是他的小弟子已经答应了不与谢端闵过多靠近之事,诸承渊也不再过多逼迫。


    他轻轻抚摸着弟子柔顺的乌发,神识缓慢而细致地扫过祈怀月身体里的每一寸血肉。


    “怀月,你的神念已经可以通玄筑基,只是你的筋脉仍然有些单薄,还是再修炼些时日。等回到观渊峰后,我再用药浴灵气为你蕴养身体,开拓经脉可好?”


    筑基这个阶段,祈怀月已经是一回生二回熟。


    其实没有师尊的帮忙,他也有信心在一个月内突破到筑基境界。


    虽然这一部分有他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原因,可更大的一部分——


    想到心魔璃珠曾经渡来的沉厚神识之力,祈怀月从未想过原来神识也能靠外物提升。


    这么说来的话,或许蔺元魔将心魔璃珠交给他的时候,真的没有过多恶意。


    就连偶尔癫狂偶尔如同一个正常大能的风尊,事实上也没有真正做出过伤害他的事情。


    祈怀月心情有几分复杂,却还是决定相信他的师尊。


    以他现在的境界,即使想要解决蔺元魔和风尊这般大人物可能布置下的阴谋,也无异于螳臂挡车。


    不如他撇开过多担忧,一心一意提高自己的境界,或许在日后更能帮得上师尊几分。


    下定决心后,祈怀月的心境开阔许多,就连原本体内缓慢流动的灵气,都如同突破一层关碍一样,加快了几分。


    “好的,师尊。修炼的事情,我都听您的。”


    少年的面容是清绝艳丽的出尘夺目,带着毫不掩饰的依赖和清亮眸光,让诸承渊心中微软。


    诸承渊更紧地抱紧自己的小弟子,胸膛中的心跳因为祈怀月的亲近顺从而更加剧了几分。


    男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嘶哑。


    “怀月,乖。”


    像是喝下上瘾却又含着剧毒的烈酒,即使知道滋长的感情的毒性之烈,然而每时每刻都抑制不住毒酒入喉的这份渴望冲动。


    “我守着你修炼。”


    祈怀月却担心师尊过多分心于自己,可能也会耽误师尊的修炼。


    “师尊也与我一起修炼吧。”


    然而话一说出口,祈怀月就感觉他说的有几分岐意,他连忙纠正。


    “我不是让师尊帮我修炼,是想让师尊不要因为陪我,耽误您的修炼。”


    诸承渊的神色不变,然而无人知道,他刚刚想到了多少种少年与他一起合修的场景。


    修者合修,多半只有在血脉相连的双子,夫妻之间进行。


    越是合修之伴侣,对双方的身体情念越是了如指掌,也越会亲密相依。


    若是他与他的怀月合修,即使他一开始能维持心静如水,仅仅是抱着他的小弟子的程度,可到之后……


    诸承渊不敢想象,失去理智维系的他,会对怀月做出什么事情。


    他能视世间一切美色如骷髅白骨,却不能抵挡他的小弟子看向他的一眼。


    想到去魔渊救人时,合欢宗长老运行着欲念心法,毫不掩饰的勾引姿态,剑尊面色一冷。


    以他的修为,能毫不所动地靠着威压击伤别有所图的修者,可若是让他的怀月单独在外,遇到这种居心叵测,贪附修为的邪修……


    剑尊的面色冷肃如铁,诸承渊更坚定了几分绝对不能让他的小弟子独自踏足外界的想法。


    “怀月,若是之后,有人对你提议合修之事,你都不可答应他们。若他们仍在强逼,便可动用我赠予你的剑气。”


    师尊的这句话,实在过于杀气腾腾。


    祈怀月只能乖乖点头,可他的思绪过于活跃,忍不住想到一个风牛马不可及的问题。


    “师尊,您也未与旁人合修过吗?”


    作为一个身体健康的成年人,祈怀月前世也看过不少修真界的艳俗话本子,每每看到将合修描述得格外缠绵糜丽,惹人沉醉的场面,他都不禁好奇。


    真正的合修有那么舒服吗?


    然而师尊的黑眸深沉如暮色深渊,感觉到少年的好奇,男人一字一句沉声道。


    “未曾,我至今仍是元阳之身。”


    诸承渊继续道,“怀月,你既是我的弟子,日后也要与我一同守持元阳,不可让任何人毁你的道体,知道了吗?”


    祈怀月非常有心想吐槽一句,师尊是不是修的佛道?


    然而看着师尊冷肃沉然,极具压迫力的面容,祈怀月只能乖乖点头应道。


    “师尊,我会的。”


    不过祈怀月还是忍不住皮了一下。


    “不过,师尊,等您找到了心悦之人,您也要守持元阳之身吗?”


    诸承渊久久看着眼前的少年人,剑尊的嗓音冰冷,却带着淡淡的沉冷压抑。


    “是。”


    他已经找到了,想要长相厮守的心悦之人。


    可是,他也只能以师尊的身份,守在祈怀月身侧。


    莫名的,祈怀月好像能感觉到师尊这一声“是”中,透出的不同寻常的沉重压抑。


    难不成师尊受过很重的情伤?


    于是决定守持元阳之身地等待一个注定无望的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祈怀月的拳头突然硬了。


    是谁?!


    是谁有资格让他师尊暗恋,还默默守在心底,不愿开口?


    祈怀月义愤填膺道。


    “师尊,您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在与师尊有关的事情上,祈怀月很少有公平公正的对错之分。


    他此刻满脑子都是怎么打动师尊喜欢的人,让那人看清师尊的心意,跟着他们回观渊峰的想法、


    诸承渊不答话,只是久久看着他。


    祈怀月被师尊平静沉黑的眼神,看得心如刀绞,他深吸一口气。


    “师尊,这世上不可能有不喜欢您的人,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师尊不如将您和那位姑娘的事情都告诉我,我帮您参详……”


    然而猝不及防的,祈怀月感觉自己再度沉黑阴影覆盖,剑尊如同抱着孩子般将他轻轻抱起,如沉冰松木般的气息笼罩着他的身体。


    “怀月,你还太小了,这不是——


    你应该知晓的事情。”


    诸承渊心中无比清明。


    即使日后,他真的有克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将心悦之情吐露给小弟子的一天,那也一定不是此时此刻。


    他的小弟子如此年少柔弱,若是因为畏惧,不愿再拜他为师,道途便可能葬送于此刻。


    所以——


    “待你晋升元婴之时,你若仍想要知道此人消息,我再告诉你。”


    祈怀月心中涌动着一股无论如何都压不下的郁气。


    难道师尊心悦之人修为也格外高深,师尊怕自己一时忍不住气去激怒了那人,才不肯告诉他那人的姓名?


    祈怀月也发了狠。


    “师尊,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早日晋升元婴的。到了那时,我一定会帮您得到佳人芳心,让您如愿以偿。”


    看着小弟子斗志汹涌的神情,诸承渊竟然觉得胸膛中的沉塞,纾解了几分。


    他心中突然生出些微的,连自己都只觉痴心妄想的微弱可能。


    若是,他的小弟子,到时也能回应他的情意……


    哪怕只是勉为其难,哪怕只是不愿让他失望的虚伪应付,他也甘愿,沉溺于一戳就破的谎言中,将性命都交托于他的怀月。


    “怀月……”


    诸承渊轻嗅着小弟子发间温暖的气息,喉结略微滚动着,只能轻轻抚摸着少年柔软的黑发,沉声道。


    “你只需专心修炼,不必忧心它务。”


    祈怀月将师尊这番话理解为对他的信任与期盼,他顿时觉得格外沉厚的重任落在了他的肩头上。


    祈怀月心里默默想到。


    师尊,你放心吧,靠着他前前世从书上看来的追人方法和撩人情话,他就不相信这世间上还会有师尊追不到的人。


    “师尊,我这就修炼。”


    少年人偏了偏头,蹭了蹭师尊抚摸着他脸颊边发丝,摸得他有些发痒的手掌。


    “师尊,也快去修炼吧。”


    祈怀月明净澄澈的瞳眸,带着让诸承渊难以清醒的吸引力,在如此近距离的亲昵姿态下,再度勾起剑尊胸膛中汹涌的,想要亲吻少年眼眸的渴望。


    就在这时,祈怀月的房门再度被敲响。


    门外响起了池归夜幽幽如鬼魅般的声音。


    “小师弟,我忽然对我的夜行步法,有了几分感悟。不知你可有空与我现在探讨?”


    听见池师兄的声音,再想起那日池师兄为了他与师尊顶撞,祈怀月下意识坐直了身体,从师尊怀中下来后,刻意和师尊拉远了几分距离。


    “池师兄,我刚刚在修炼灵力,等我的灵力稳固了,再领悟你的身法吧。”


    诸承渊看着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的祈怀月,眼眸冷沉下了几分。


    “不必害怕,怀月,他既然想寻你,就让他进来吧。”


    对于池归夜一而再再而三如此不识相地打扰,剑尊也对他名义上的这位三弟子生出了几分冷漠与不耐。


    而听到诸承渊的话语,池归夜刚想打开门入内,容明玦便先一步地打开门,与盛登星一前一后进去,留下池归夜最后入内。


    容明玦小心翼翼问道,没敢过深踏入房间。


    “师尊,我们不知道您在此处,是否打扰了您教导小师弟修炼?”


    第90章 怀月,是我不想让你冒受伤的危险。


    祈怀月有心缓解房间中的紧绷气氛,他先一步答道。


    “不打扰不打扰,师尊刚刚才开始教导我修炼。师尊,您说是吧?”


    少年央求的眼神投向诸承渊,诸承渊看出了祈怀月不想他训斥容明玦等人的意思,他不愿让自己的小弟子难过,便淡淡点头。


    容明玦看见了小师弟精神焕发,显然并没有如他刚刚设想的最糟糕的那种情况一样,遭受到半点伤害,心中不由也长松了一口气,劝阻起池归夜时也多了几分底气。


    “池师弟,小师弟既然在专心修炼,不如你下次再来教导他夜行步法?”


    池归夜也看见了祈怀月神采奕奕的面容,他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识相地应了下来。


    “好。那我明日再来找小师弟。”


    诸承渊突然说道。


    “怀月,旁人自创的功法未必能完全适合你的体质,也不能修炼长久。待你晋升入筑基,我再教导你一门可以长久修炼,适合你身体的步法。”


    在师尊和池师兄的注视中,祈怀月感觉自己变成了夹在冰火两重天之间的无辜受害者。


    师尊是讨厌池师兄教导给他步法,才会不留情面地在所有人面前说出这番话吗?


    祈怀月有些心虚,他不想让池师兄丢脸,却也不想让师尊失望,只能左右为难地扯了扯师尊的袖摆,又看向了如鬼魅般至始至终以黑面具遮着脸,瞳眸如同死水一般的池师兄。


    “师尊,池师兄,要不然池师兄……”


    祈怀月脑子里突然灵光一动,他兴奋提议道。


    “还有容师兄和盛师兄,也来和我一起听授师尊的教导吧!”


    祈怀月的想法很简单。


    师尊似乎不太喜欢池师兄,可是池师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师尊也是世界最好的师尊,说不定师尊是对池师兄存在什么误解,才会造成如今这样尴尬的局面。


    如果他能让师尊和池师兄,或者说三位师兄和师尊多一点相处时间,或许三位师兄都能和师尊培养出很好的感情来了,师尊和池师兄之前隐约存在的敌意也能化解,而且这样他也不用忧心师尊过于看重他的事情了。


    祈怀月都佩服自己能想出这么一箭三雕的提议。


    然而房间里,陷入寂静的沉默,诸承渊沉默地揉了揉小弟子的小脑袋。


    剑尊并不想让外人插入他和小弟子二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可是想到自己与祈怀月相处时,每每都克制不住的欲念,诸承渊最后还是停下了到嘴边的拒绝。


    而诸承渊没有表露出明显反对的意思,为了不让小师弟失望,容明玦也只能硬着头皮,代替两位师弟答应下来。


    可是容明玦有一种预感,日后他们旁听师尊教导小师弟的时候,若是池师弟没能解除对师尊的心防,气氛一定不会过于平和。


    看来他还是应该挑个时机,好好与池师弟讲清楚师尊与小师弟的相处之道。


    三位师兄走后,祈怀月开始认真修炼,但他一直能感觉到师尊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因此不由有些分神。


    诸承渊察觉到自己的注视,或许会打扰祈怀月的修炼,便也只是默默注视了小弟子一会儿,然后无声地离开了房间。


    而师尊走后,祈怀月正专心吸取灵气,流转蕴养经脉间,突然听到风尊的声音响起。


    “你肋下二寸的经脉薄弱,应该重点蕴养。”


    祈怀月被风尊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内视了一遍体内的筋脉,确实发现如风尊所言,在他的灵气流转经脉中存在着一个他没有及时发觉的薄弱点。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能感知到我身体中的一切?”


    祈怀月陡然警觉了起来。


    该不会风尊连他脑子里的想法,包括他前世的记忆内容都能感知到吧?


    然而风尊懒散冷淡的嗓音依旧,如同上一次时的疯癫场景只是他的错觉。


    “自然可以。你的师尊没有教徒经验,便由我来教你。”


    祈怀月条件反射般反感旁人对他师尊所有诋毁之言,哪怕是对不知深浅的风尊,他也没有过多畏惧。


    “我不需要你来教,师尊不是你能评断的人。等我晋升金丹之后,体内的筋脉会化成金丹,这点小缺陷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祈怀月嘴硬地拒绝道。


    他其实知道风尊的指点对他的修炼有作用。可他本能的不想听这不知敌友的风尊的建议。


    然而风尊冷笑一声,反问道。


    “你可晋升过金丹?也许你是看过基本典籍,可你知道筋脉的稳固程度,能影响金丹晋升的层级吗?而这看似细微的层级之分,日后又会对你的灵力有至重的影响。”


    祈怀月有点呆住了。


    他前世确实晋升过金丹,可他怎么就不知道金丹晋升还有层级的要点?


    祈怀月狐疑道,“你不是瞎编出来骗我的吧?”


    风尊似乎被他气笑了。


    “骗你?我曾筑金丹五十七次,岂不比你更知晓如何筑成金丹?”


    祈怀月:???金丹他还没听说过能再筑一次的?


    风尊竟然说他能筑成五十七次金丹,这人就算真想骗他,也不至于编出这么离谱的大谎吧?


    祈怀月选择将风尊说过的话当风吹过耳,他辨别不出真假,索性一句话都不信。


    “我不信你,除非你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你留在我身体里的目的。”


    风尊的声音带着淡淡冷笑的意味。


    “我说了,你就会信我?”


    祈怀月回答,“你不说,我就一句话都不会信。”


    然而这一次,风尊没有受他的激将法。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和我靠近你的目的吗?既然如此,你就去搜寻典籍,找出我的身份和历史。等你找出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一切……”


    风尊的嗓音如同在风中消逝吧,慢慢变淡。


    祈怀月下意识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然而风尊最后的一句话,轻得就如同他的幻觉。


    “……云伊,我骗天下人,都不会骗你……”


    风尊这是又把他认成所谓的“云伊”了?


    经历过被蔺元魔残魂错认成折白之后,祈怀月已经心如止水。


    反正风尊又不会消失,等回到宗门后,他自然有机会在典籍阁中慢慢搜寻风尊的身份。


    如果按照风尊所言,男人真实什么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大人物的话……


    风尊的声音彻底消失,祈怀月这次认真投入修炼中。


    他不是顽固不化之人,知道了肋下的筋脉弱点后,他也及时补救了这个弱点。


    直到快回到天霄宗,祈怀月才结束了修炼,神清气爽的睁开了眼。


    他的身体刚刚脱离凡人的层次,即使可以辟谷,还是会偶尔遗留一点本能的饥饿,可祈怀月真的不想吃盛师兄送给他的烧鸡了。


    在秘境里的时候,他吃烧鸡都要吃得吐了,祈怀月想先在天霄宗外的城镇里,最后再吃点凡人喜欢的食物。


    不过在做出这个决定前,他准备去找师尊报备他的去向。


    然而还没走到师尊的房间,诸承渊高大冷淡的身影就投射在了他的面前。


    “怀月……”


    祈怀月拉住师尊袖摆,小声问道。


    “师尊,我有些饿了,可以去宗门外的市集里买些吃的回来吗?”


    诸承渊看着小弟子盛满明亮期待的眼眸,轻轻颔首。


    “我与你一同去。”


    祈怀月已经习惯了自己在师尊眼中是个随时都要牵住的孩子,他点了点头,正想问清楚方向,便看见师尊抬手,凌厉锋锐得刺破空间的剑光,开辟出一片虚空。


    传闻虚空中一瞬千里,可以随时抵达除秘境内的想去之地,不过在虚空中行走,也要承受可能被极其恐怖的大道清气乱流碰撞的危险。


    这种操作哪怕对容师兄这样的修者来说,也是一项不小的损耗。


    祈怀月没想到师尊为了带他去市集,不惜动用这样的赶路手段。


    不过他习惯了接受师尊的好意安排,于是乖乖地牵住师尊的手。


    诸承渊担忧虚空内的刺眼光芒,会让他的小弟子不适,于是一手从身后轻轻抱住祈怀月的腰身,一手遮住少年人的眼睛。


    祈怀月感觉到师尊如同呵护脆弱花草一样的温柔动作,还是忍不住小心嘀咕了一声。


    “师尊,我没有那么容易受伤的。”


    诸承渊应了一声,冷淡而平静地说道。


    “怀月,是我不想让你冒受伤的危险。”


    师尊都说到了这种程度,祈怀月只能小声地应了一声,最后乖乖呆在师尊怀里。


    等到诸承渊松开手,看到面前热闹熙攘的市集,还有亮起无数花灯,熙攘来往的人群,夜色一点点暗下,有种节日的热闹气息。


    祈怀月忍不住问道。


    “师尊,今天是什么节日?”


    诸承渊已经千年未入过凡间,自然不清楚这是凡间的什么节日。


    只是诸承渊能捕捉到周围人议论声中提及的字眼,平静说道。


    “今日是花神节。”


    剑尊的威压在人群中隔绝出让常人无法触碰他们的威压,然而两人一人凛冽冰冷,一人如明月清绝的好相貌,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