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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150

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41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出点什么事也是他……


    陈大勇有点不敢面对父母,只因怕父母当着刘美惠的面给他难堪,所以绕到张家门口,罗翠红同他打招呼,他就停下跟罗翠红闲聊。


    听到很重的脚步声,陈大勇回头,团团和许小军跑过来。


    团团以为他奶奶跟人聊起来没完:“别聊了。早死早托生!”


    罗翠红瞪团团:“说的什么话?”随后对陈大勇道:“去吧。今儿周末,你爸妈哥嫂都在家。”


    刘美惠心说又不是豺狼虎豹,亲生父母有什么可怕的。刘美惠走到前头,陈大勇见状赶忙跟上。


    罗翠红见团团跟过去一把拉住他:“你干嘛去?”


    “我去看看。”


    罗翠红不松手,低声说:“以前要不是你帮大勇忙前忙后,他哪敢从家里搬出来。人家陈家想明白这一点,这几年看我和你爷爷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你过去找打啊?”


    “我爸可是张怀民!”团团拨开她的手,“在这边谁敢动我?瞎担心!”


    罗翠红噎得说不出话。


    许小军担心她揍团团,赶紧把人拉走。到陈家门口,空无一人,俩人面面相觑,进去了吗?


    陈大勇进去了,被他哥和他嫂子拉进去的。他哥前些天在街上碰到他,陈大勇没有看到他哥,当时他跟领导在一起。他哥看着陈大勇上了一辆车,就算他是司机,也是领导的司机。他哥意识到这个弟弟了不得,回到家就拐弯抹角劝父母。


    世上有老张和罗翠红一心希望儿女幸福的父母,有刘大军那种重男轻女的父母,有懦弱不当家的父母,比如李小光的父母。也有很有自知之明,不舍得逼迫孩子的父母,比如朱红伟的父母。自然也有性子犟自作聪明又喜欢自以为是的。


    不巧陈大勇摊上掌控欲极强能力不强又喜欢自作聪明的父亲。


    陈大勇就算当上市长,他父亲也会认为他吃的盐比陈大勇吃的米多。


    即便害得孩子工作不保,陈大勇的母亲也会认为孩子命不好,不会反思是不是被自己连累的。


    这样的父母被陈大勇的兄嫂劝松动,允许陈大勇进门,可三句话没说完,又忍不住说教。陈大勇还没成年,无依无靠,指望父母给他交学费,他都敢跟父母顶嘴。现在要结婚了,领导器重,未来岳父岳母待他很热情,简直把他当亲儿子,自然更受不了窝囊气。


    团团和许小军正打算回去,院里吵起来。


    看着陈大勇回来就围上来的街坊四邻毫不意外。


    朱红伟他妈拉着三轮车刚靠近就听到一声“滚!”她吓得哆嗦一下,注意到团团和许小军,朝二人招招手:“大勇带对象回来了?”


    朱红伟现在在首都读研,周末能跟团团聚聚,听团团说过陈大勇找个对象,可以跟岳父岳母住,但不是入赘。朱红伟父母觉着挺好,就是入赘也没什么,陈家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儿子。


    朱母看到团团点头,不禁问街坊:“既然回来,那过去的事就算了啊。”


    街坊指着李家:“大勇他爸跟小光他爷是一样的犟种。要不是小光他爸妈脾气软,李家得天天吵天天闹。我听说小光他姐到现在都没敢告诉老李头她把工作辞了在学校门口卖饼。”


    朱母:“这两年国企到处裁人,就是不辞也下岗了。”


    “小光他爷不这样想。”


    话音落下,街坊们看到陈大勇拉着他对象出来下意识噤声。


    团团不等陈大勇感到难堪就喊:“陈大勇!”


    陈大勇看到团团和许小军顿时想哭。


    团团真不怕陈大勇的父母,他不跟陈家和李小光他爷打交道只是讨厌他们。团团过去拉住陈大勇大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屋里咣当一声,很像搪瓷缸子摔在地上。朱红伟他妈毫无防备又吓一跳,忍不住骂:“日子不过了?!”


    街坊提醒:“小点声。”


    “我怕他?”朱母故意大声说。


    以前朱母怕得罪街坊,那个时候朱红伟学习不好,朱家又没什么门路,就希望街坊给他介绍个临时工作。家里没有什么钱,又希望儿女找个好对象,也希望街坊多帮衬。


    现在儿女都不错,她听人说朱红伟可能留校当老师,加上她天天能赚十几块钱,添上以前攒的钱,能给大儿子买一套职工福利房,腰板硬了,也就不想委曲求全。


    街坊又说:“低头不见抬头见啊。”


    朱母担心刘美惠因此跟陈大勇分手:“闺女,去我们家。”


    团团:“去我们家吧。”


    “这次去我家。都去!团团是不是还没去我家吃过饭?”朱母看到她丈夫出来,冲他招招手,让他推车,她拽着刘美惠,“团团,告诉你妈中午别做饭了。”


    团团给许小军使个眼色,许小军回去告诉苏笑笑。


    苏笑笑好笑:“你俩中午有着落,我俩中午不吃了啊?”


    张怀民抱着被子出来晾晒。许小军挠头:“忘了张叔叔在家。那你们随便做点。我去朱红伟家看看。”


    苏笑笑叫住他:“因为什么?”


    “不知道。进去不到五分钟就出来了。”


    张怀民:“是不是因为大勇嘴快说出婚后住刘家,他爸认为他这样就是倒插门,嫌他丢人?”


    许小军摇头:“不太可能一进屋就聊这事。肯定陈大勇他爸阴阳怪气,你还知道回来,还以为你死在外面。陈大勇嫌难听反驳几句,俩人话赶话吵起来。”


    苏笑笑不禁说:“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啊。”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许小军想起团团的话,“团团在陈家门外大声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陈家肯定烦他。”


    苏笑笑:“陈家不好意思跟他计较。”


    许小军看一下张怀民,心说也不敢计较。他顿时放心了:“我去了啊。”


    “中午吃饭看着点。”


    许小军不明白,但他觉着团团知道,就去朱家问他。


    到朱家院里他顿时知道为什么要看着点。在外面看朱家像四合院,进去很拥挤,三轮车在院里,他要小心过去才不会被车刮到。正房也显得小,可能放了太多东西。


    好在收拾的干净没有怪味。


    朱家父母和朱红伟以及陈大勇、刘美惠、团团在屋里,许小军只能在门口站着。朱大哥一家也在院里。这样的家庭午饭肯定不会很丰盛。


    然而他想错了。


    首先团团难得去朱家用饭,其次饭菜不够丰盛会让刘美惠误认为朱家不喜欢她。朱家父母算是陈大勇的长辈,给陈大勇个面子也不会故意作践他对象。


    朱红伟他妈给大儿子五十块钱。朱大哥买了鸡鱼肉蛋,还有买一包熟食卤味。


    午饭两张桌子,屋里一张廊檐下一张,朱大哥一家在廊檐下,朱红伟的父母陪团团他们在室内。


    朱家父母准备四荤四素一个鸡蛋汤。其实跟刘美惠去团团家比起来不算丰盛,因为今天人多。但桌子摆满看起来诚意满满。


    朱父随口宽慰陈大勇几句把陈大勇说哭了。朱母瞪丈夫,然后劝陈大勇:“你爸脾气怪,不光对你,对别人也那样。要不然你爸哪至于到老还只是个普通工人。你跟他一般见识就是自找苦吃。”


    团团点头:“其实你应该感谢你爸。当初要是你爸向你低头,你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你能考上经贸大学?我看你都不一定有李小光考得好。”


    朱红伟点头:“有舍有得啊。”


    许小军:“他希望两全啊。可哪有那么好的事。你别看苏团团,苏阿姨跟她爸妈也不对付。要我说苏阿姨坚持只领苏团团一个,就是怕小孩多了忍不住偏心。”


    团团:“才不是!我妈怕养不好。”


    许小军瞪他:“就不能顺着我的话说?”


    朱母笑着打圆场:“好了,吃饭。大勇,什么时候结婚?你一定要通知我们。”


    朱父招呼众人吃菜,朱母叫陈大勇给他对象夹菜。


    昼短夜长,饭后稍作歇息陈大勇就起身告辞,再晚回去天就黑了。


    朱父朱母送他到门外。团团几人陪他俩去坐公交车。


    街坊看到一群年轻人走远就移到朱家门口问:“因为什么?”


    朱母:“他爸的脾气你不了解?肯定数落孩子了。大勇觉着在对象面前没面子忍不住反驳几句,他爸觉着他死性不改就叫他滚。”


    街坊摇头:“孩子比他有本事,他还想拿捏孩子,怎么可能。”


    前几年嫁过来的年轻媳妇问:“听说大勇上学的生活费是自己挣的?”


    “他那个时候上大学国家给补贴,够他吃饭。生活用品衣服鞋子是他赚钱买的。”街坊压低声音,“别叫他爹妈知道,团团的奶奶给她做过鞋。我闲着没事还帮着纳一只鞋底。前些天还找人买过棉被芯,团团妈帮忙买的被套被单,团团的奶做的。”


    朱母:“以后结婚用的被子是不是也得麻烦团团的奶奶?平时我下午没事,回头我过去搭把手。”


    “不用!听说去南方买两床蚕丝被。”街坊羡慕,“我这辈子还没穿过蚕丝做的衣服。人家都盖上了蚕丝被。”


    年轻媳妇问:“是丝绵被吧?”


    “不是,就是蚕丝。丝绵被便宜。我特意问的团团奶奶。团团的奶奶说回头妞妞结婚也给妞妞弄两床。团团有门路,能买到真的。老张怕撑不到团团结婚,也说给他买两床放着。”


    刚刚走近的老大爷闻言问:“大勇这两年赚到钱了?”


    几人转向朱母。


    朱母:“我问过红伟,红伟说我瞎打听。我跟他爸只知道大勇工作环境好,咱们这边的工人都下岗也轮不到他。跟团团他妈一样稳。”


    “那不就是跟你家红伟以后一样稳定?要是我儿子,别说跟我吵几句,叫我天天给他磕一个都行。”老大爷的儿子这山望着那山高,还没大能耐,他经常做梦儿子进去了,因此别提多羡慕陈家父母。


    朱母闻言相信他跪的下去:“你家那小子忙什么呢?”


    “跟人当倒爷,说赚到钱了。不是我咒他,就火车上那么乱,他早晚死在外面。”


    朱母:“怎么不找团团他爸打听打听?”


    “刑警队还管铁路啊?”大爷摇头,“别给人添麻烦。”


    朱母犹豫片刻,觉着人命关天:“您不知道?团团他爸现在是副局。当几年了。兴许明年就能转正。你说他能不能管铁路公安?”


    街坊们震惊。


    老大爷许久才憋出一句:“这一家子真低调!”随即想到不成器的儿子消失了一个多月,“我去看看。在家吧?”


    “在家。我问团团他妈一个人在家怎么做饭,团团说他爸今天休息。”


    老大爷背着手转身,又转回来:“我是不是应该拿两包烟两瓶酒?”


    “人家什么样的烟酒没见过啊。别给人找麻烦。”朱母提醒,“叫人看见影响不好。你不好意思就找团团他爷。”


    老大爷家在老张前面,李小光他叔爷去世后老张不再钓鱼,他经常在胡同里走来走去,就经常跟这位老大爷聊天。


    老大爷琢磨片刻去老张家。老张带他去找张怀民。


    张怀民知道铁路上乱,火车上安排了公安,车站为此还成立了反扒队。可法律在那儿放着,他们不伤人,金额不大,只能关一段时间,无法杜绝。


    张怀民道:“大多数小偷都不敢伤人,他们只求财。”


    老张问:“还是有敢伤人的?”


    那老大爷问:“国外有没有小偷?听说国外比咱们有钱,应该没有咱们这边小偷多吧?”


    “哪个国外?您儿子在国外?”张怀民好笑,人不在国内找他问什么啊。


    苏笑笑闻言问道:“你儿子是不是经常往北面倒货?北边现在很乱,比咱们这里严打前还乱。”


    老大爷吓得脸变色。老张想数落儿媳妇,看到儿子点头,只能劝老伙计别着急。


    苏笑笑:“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等他回来让他租个店面做点小生意吧。”


    “他说我胆小。说谁谁谁一次就赚几十万。”


    张怀民不禁说:“没有这么多。”


    苏笑笑点头:“有的。人家租火车皮运过去。既然你儿子知道这事,就让他盯着,人家收手他就立刻收手。人家在那边认识的人多,比他消息灵通。”


    老大爷叹了一口气:“只能这样。”


    苏笑笑想起她二大爷,就往刘庄办公室去个电话。


    刘庄的孩子大了很调皮,担心乱跑被车撞到,被人拐走,星期天就和老婆回家把孩子送回村——刘小叔住在村子里,外人进去会很快被发现。再说院子宽敞,小孩可以在院子里玩,顺便叫他爹提醒他二大爷,见好就收。


    听不听他不知道,反正该做的做了。


    刘庄回到城里就告诉苏笑笑别管他们,都不是小孩,真出点什么事也是他们自找的。


    第142章 守法公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多主……


    年后陈大勇趁着苏笑笑和张怀民都有时间,请他们一家三口去饭店同他未婚妻一家见个面。


    张怀民当了多年兵,又当了多年刑警,哪怕他有意收敛,也会让人感受到他的气质不一般。犯罪分子认为是杀气,陈大勇的未来岳父岳母因为他的职位认为是领导气质。


    刘家人在张怀民面前不敢胡言乱语故意拿乔,所以过程很顺利,总归一句话,差不多就行。


    陈大勇工作几年,加上外快以及一向节俭,存了不少钱,足够办婚礼。不过准备什么还需要苏笑笑费心。陈大勇不好意思事事都叫未婚妻一家包办。


    原来的苏笑笑操持过几场婚事,照理说不缺经验,可都是二十年前的事。那个时候结婚置办几件暖瓶、盆架、洗脸盆,再加两身新衣服就很不错。现在那些东西加一起也没有刘美惠送张怀民的一瓶酒贵。


    以前的经验放在现在没用,苏笑笑就去找杨一名的母亲。杨妈妈跟苏笑笑不熟,毕竟俩人都忙,没时间走动。


    自从团团带着杨一名补习,杨妈妈就把苏笑笑当成座上宾。杨一名被团团送进大学,再加上杨一名比他哥情商高,他爸妈认为老了只能指望有出息的小儿子,杨妈妈就把苏笑笑当成她家贵人。


    贵人向她请教现在人结婚准备哪些东西,杨妈妈就把大儿子结婚时开的单子


    找出来。虽然几年过去了,可杨家比刘家条件好,陈大勇比照几年前的单子不会让刘家觉得失礼。


    苏笑笑拿着单子去公婆家,征求一下公婆意见重新开个单子。


    出来到路边又碰到杨一名的母亲。苏笑笑问:“忘了什么?”


    “不是。大勇那孩子结婚,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出席?”


    苏笑笑:“去吧。一名给份子钱就行。我们上双份他会觉着难为情。”


    “日子定了吗?”


    苏笑笑:“还没定。选了几个日子。得挑大勇和他对象都有空的时候。”


    “结婚不请假?”


    苏笑笑点头:“请的。但大勇的工作吧,真遇到大事,别说结婚,他妈去世他也得在岗。”


    杨妈妈问过杨一名大勇在哪儿上班,自从他毕业就没见过他,怎么比张局还忙。杨一名叫他妈别瞎打听。现在听到苏笑笑的话,杨妈妈又想问,忍了又忍忍下去:“我什么时候都有空,到时候你通知我。”


    “一名会通知你。”苏笑笑笑着说,“不止我们,红伟和小光的爸妈都会去。”


    杨妈妈不喜欢李小光的爷爷,不止是因为他穷讲究,主要不喜欢他的面相,打眼一看就不是和气的老头。像老张,杨妈妈下班回来在路口碰到一定会停下车子喊一声“张大爷”。在街上碰到朱红伟的妈妈卖饼,她也会对同事说,我邻居,买一个尝尝,很干净。


    杨妈妈连带不喜欢听李小光的父母,因为他们不敢反抗李小光的爷爷:“他们也去啊?”一脸的嫌弃。


    苏笑笑:“小光他爷爷要面子。”


    “要面子还训儿子儿媳妇跟训孙子似的?”


    苏笑笑:“在外人面前要面子。”


    “真不想跟他们一个桌吃席。”杨妈妈又抱怨两句就回家做饭。


    苏笑笑刚把饭菜做好,张怀民回来。苏笑笑愣了一下,“你不加班?”


    “又不是机器,哪能天天连轴转。”张怀民脱掉外套扔绳上。


    苏笑笑心里咯噔一下,过去检查他的外套。张怀民想问你看什么呢,冷不丁想起什么,心疼又想笑:“没有血。干干净净的。”


    “那你进门就脱外套?”


    张怀民:“去了一趟医院,全身体检。你忘了吗,我早上连水都没喝。”


    “那你怎么跟我说加班?”


    张怀民最近有点头疼,自己吓自己,担心真查出问题:“不是怕你跟着瞎担心。你说我都是副局了,怎么可能跟以前一样事事冲在前头。我出点什么事,他们不得六神无主?”


    上次张怀民倒下,几个老探员连做一周噩梦。张怀民看他们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似的,后来再出现场就在中间。


    张怀民纳闷,一个个都身经百战,怎么那么胆小。后来想明白,他坐镇他们潜意识认为有了主心骨,主心骨突然倒了,很难不慌。


    如果是在战场上,他们潜意识认为谁都会受伤反而不慌。


    苏笑笑伸手。


    “什么?”


    “体检报告!”


    张怀民把衣服夺走扔绳子上:“上面全是病毒。我们那么多人,怎么可能当天检查当天出结果。”不等她再问:“中午吃什么?”


    “白菜炒年糕。一人一半?”


    张怀民边洗手边问:“韩大姐叫小军背来的?”


    苏笑笑点头:“我说那么重,下回别带了。小军说他偶尔也想吃。”


    “他和团团不是明天才去学校?”


    苏笑笑:“帮大勇收拾房间去了。大勇的岳父岳母说年轻人应该拼事业,头两年他俩想住哪儿住哪儿,有了孩子再跟老人住一块。”


    “那刘家人够通情达理啊。”张怀民擦擦手,到厨房看到案板上只有一份年糕,年糕上有个荷包蛋,“你先吃,我再做一份。等一下帮我放调料。”


    苏笑笑还没封炉子,炉火很旺,三分钟的事,就让他再做一份。


    放调料的时候,张怀民见她挖的盐不禁说:“会不会有点少?”接着又问,“醋是不是有点多?怎么还要放酱油?放酱油会不会涩?”


    苏笑笑给他个白眼,转身挤开他把年糕盛出来,再炒下去白菜就老了。随后把荷包蛋放上去,跟苏笑笑那份一模一样。张怀民夹一块苏笑笑的,又尝尝他的,稀奇:“怎么做的?竟然一样。小苏——”


    “喊我什么?”苏笑笑瞪他。


    张怀民把“同志”二字咽回去:“领导,领导,唯手熟尔?”


    “你说呢?多少年了?”


    张怀民掐指一算,感到惶恐:“二十二年?我今年五十了?”


    “不然呢?人家夸一句张局年轻,真以为自己还三十岁?”苏笑笑忽然想起什么,“不过你这个年龄在上面确实是年轻人。”


    张怀民想想上面那些领导,最年轻的也有五十岁:“对!正是奋斗的年龄。以后少提醒我五十了。”


    苏笑笑朝他脸上捏一下。


    张怀民攥住她的手:“干嘛?”


    “看看硌不硌手!”


    张怀民一阵无语:“我这是脸,不是老树皮。”


    “赶紧吃吧,快凉了。”


    外面太阳高照,室内有炉子,厨房里倒也不冷。可关键张怀民他没穿棉外套,身上除了秋衣就是羊毛衫。苏笑笑这么一说,他真觉着有点冷。


    “喝什么?”


    苏笑笑把案板底下


    的暖瓶拉出来:“热水!”


    “儿子不在家你真能凑合。”


    苏笑笑:“给自己煎个荷包蛋还凑合?”


    “凑合!晚上买只鸡,今天抽了五管血,需要好好补补。”


    苏笑笑又不是没做过全身体检,当她不知道五管血几毫升啊。苏笑笑问:“要不要放红枣枸杞?”


    “又不是坐月子。”


    苏笑笑的年糕真要凉了,懒得同他打嘴仗。


    午饭后张怀民拽着苏笑笑回房午睡。醒来后俩人一起去菜市场。走到一半张怀民停下。苏笑笑拉上口罩:“别跟我说买菜也能遇到嫌疑人。”


    张怀民拉住她的手。


    俩人都戴着手套,苏笑笑看看两层手套翻白眼。张怀民转过头正好看见:“你就这点不好。”


    “今天才认识我?”


    张怀民:“你可以不懂,我教你。”


    “不是,无论部队还是单位都是男多女少,你这些小心思跟谁学的?”苏笑笑非常好奇。


    张怀民:“天生的!你看老张多懂事,我像他。你呢,就像你爸,但凡他情商及格,赵大妈都不会嫌弃他软饭硬吃。幸好你是老爷子带大的,虽然情商不高,好在心地善良,所以你才能嫁给我。”


    苏笑笑:“是不是要感谢你娶了我?”


    “是的。”张怀民一本正经,说出来他自己忍不住笑了,拖着苏笑笑的手臂,“走了。”


    苏笑笑朝他后脑勺翻个白眼,“就买鸡啊?”


    “还没到菜市场,不要跟我提这些。”


    苏笑笑下意识:“说什么?”看到暖暖的夕阳,仿佛嗅到春天的气息,“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


    “不错,有点长进。”这首古词张怀民恰好知道,“继续!”


    苏笑笑朝他手臂上捏一下:“闲的!”


    “不愿与我岁岁常相见?”


    苏笑笑:“我是不愿你千岁!也不怕变成王八。”


    张怀民笑出声,忽然笑容凝固。苏笑笑见状想问你又作什么妖,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一个戴棉线帽的中年男子拎着一兜子菜从他们前面路口往东去。苏笑笑拍一下张怀民:“不是吧?”


    张怀民没带枪,幸好路边有公用电话亭,“在这里等我,我去打个电话。”


    一分钟后,张怀民回来拉走苏笑笑,到南边路上就往东拐。苏笑笑不由得紧张,压低嗓子说:“我,我们跟上去啊?”


    “没事的。”张怀民话音落下,一个老街坊跟张怀民打招呼。张怀民抢先说:“遛弯啊?”


    苏笑笑看到东边的人回头看了一下,大概他俩的装束太家常,扫一眼就继续往前去。张怀民跟街坊胡乱扯几句就说他和苏笑笑去街上买点东西。街坊看着俩人手拉着手,估计今天都有时间就出来走走,买东西不过是顺便。街坊挺有眼力见儿,顺着他的话说:“您忙!”


    张怀民等人走远就问:“往哪儿去了?”


    苏笑笑:“东边筒子楼。那边这两年住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走两步能碰到三个人,在那边抓捕会不会伤到人?”


    “过去看看。”张怀民和苏笑笑走了半里路想起今儿周末,楼上楼下全是人。张怀民沉吟片刻,到路口等局里的同志。


    大概过了五分钟,一辆中规中矩的小车停在路边,张怀民说一下情况,他们开车到对面楼上盯着。


    幸好路对面有几栋筒子楼。


    苏笑笑:“还买鸡吗?”


    张怀民点头:“离天黑还早,吃过饭不耽误正事。”


    “吃得下去?”


    张怀民:“正面对峙的时候也吃得下去。现在的鱼怎么样?”


    “这么冷的天肯定是冰冻的。又不是在岛上天天都有新鲜的活鱼,巧了还能碰到活带鱼。”苏笑笑忍不住回头看。


    张怀民掰过她的脑袋:“别乱瞅。”


    “他在首都犯了事不跑还敢住闹市区?心比你都大啊。”


    张怀民挑眉:“谁说他在首都犯的事?”


    “不是?”苏笑笑心脏紧缩,“全——全国通缉?那那——”


    张怀民打断:“别那。”


    “不是,我的意思他怎么不去东北林子里伐木头,或者去西边挖煤。到了这两个地方就是知道他在哪儿也不好找。要说为了大隐隐于市,可以去羊城啊。”


    张怀民:“这么想的都抓到了。”


    苏笑笑张张口:“那,也可以灯下黑啊。”


    “你幸好是守法公民!”张怀民不禁感叹。


    苏笑笑给他一肘子:“正经的!”


    张怀民:“经济犯,吃不了挖煤伐木头的苦。正常渠道出不去,别的渠道九死一生,还不如被抓,蹲个二十年出来也就比我大几岁。”


    “那怎么不去申城?那边好藏啊。”


    张怀民:“有口音,不好藏。不过我们也没想到他敢来首都。首都因为经常有外事活动比别的地方都严。”


    “涉及多少资产?”


    张怀民比个手指。


    苏笑笑:“六百万?”


    张怀民瞥她一眼。苏笑笑倒吸一口气:“不不,不是吧?六千万?倒卖国家资产还是走/私豪车啊?总不能是挪用公款?”


    张怀民:“你就别问了。”


    苏笑笑忍不住好奇:“如果是钱,抓到人也没用,可能早就转移出去。”


    张怀民呼吸一滞:“说点好的行吗?”


    “他傻啊?不早早转出去,留着现金在家里?”


    张怀民:“正是现金。你这么爱胡思乱想,不如帮我想想钱放哪儿了?”


    “砌成墙?或者在家门口挖个化粪池或者池塘,用塑料布塑料箱子包起来沉下去?”苏笑笑想想以前看到的片子,“再不济租个房子专卖放钱?”


    张怀民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放在他老母亲家里,或者埋在祖坟里?”苏笑笑摇头,“不太可能埋坟地里,被人看见他就白忙活了。我还是倾向砌成墙或者沉入水底。”


    张怀民不禁摇头:“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多主意啊?我真应该庆幸你是守法公民!”


    第143章 钱找到了故意挑我不在家做好吃的啊?……


    苏笑笑考虑到张怀民晚上可能要出去,到家就准备晚饭。


    团团和许小军到家苏笑笑正准备她和张怀民先用饭。团团闻到肉香还有点不敢信:“这么早就做好饭了?”


    “回来的正好!”苏笑笑本来给他们留一半放锅里,听到团团的声音就端出来,“洗手拿碗。”


    苏笑笑端一盆菜,张怀民一手端馍一手端菜。团团和许小军见状洗好手就去拿四个碗。


    团团看到小鸡里头有土豆、蘑菇、木耳和银耳:“这么丰盛,今天什么日子?”


    苏笑笑:“你爸早上去医院检查抽了几管血,需要补补。”


    “检查?抽血?”团团怀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怎么每个字都能听懂,合在一起就听不懂了,“献血吧?”


    苏笑笑瞥一眼张怀民:“就是检查抽血。”


    团团不禁怪叫:“那才多点血?”


    “问你爸啊。”


    团团看向他爸,张怀民给他夹个鸡头:“补补脑!”


    “闹呢你?”团团白了他一眼,叫许小军多吃点,让张局补空气。


    张怀民看似淡定,其实心里一点也不淡定,他不是担心犯罪嫌疑人醒了,而是担心伤到无辜市民,所以没心思跟儿子继续闹。


    饭后,张怀民换上利落防滑的鞋子,戴上棉线帽和皮手套,就去跟下属汇合。


    团团见状不禁问:“爸爸周末晚上还加班?”


    “有点事。”张怀民挥挥手,“在家待着别乱跑。”


    团团心里打了一个突,抓住苏笑笑的胳膊问:“妈妈,你实话告诉我,爸爸干嘛去?”


    苏笑笑不禁感叹儿子机灵:“你爸坐镇大后方,没事的。”


    “所以真有任务?”团团不自觉手上用力。苏笑笑胳膊疼,拍拍他的手:“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经济犯,放心吧。”


    团团松手,想说他爸在街上吃顿饭碰个嫌疑人怀里都揣着枪,经济犯不差钱,怎么可能不给自己弄把枪。团团担心他妈听出什么,犹豫片刻又把话咽回去。


    “我刷锅洗碗。”团团说着话就收拾碗筷。


    团团经常干这活儿,苏笑笑见他这么懂事也没起疑。许小军看出团团担心他妈看出点什么,故意拿起扫把对苏笑笑说:“阿姨让一下,我扫地。”


    苏笑笑见她在屋里碍事,就把热水袋找出来,灌三个热水袋,她一个团团和许小军各一个。


    张怀民到马路对面筒子楼里便问:“现在什么情况?”


    涉案金额太大,刑侦和经侦队长都来了。刑侦队长低声说:“我们找街道联系房东,人在三楼从左边数第五个房间。这是房东上个月收房租进去看到的家具摆放图。”


    张怀民接过简易图纸:“没了?”


    “他从下午进去到现在没有出来过。今天是周末啊。不正常,您应该没看错。不清楚里面有没有其他人。不过是木板门,可以直接破门。”


    经侦队长想不通:“他怎么不跑?”


    张怀民:“他倒是想过跑。有人反映曾在机场看到过他。肯定是发现机场工作人员对护照身份证查得严,做贼心虚没敢靠近。其实过了两天才发通缉令。当时不心虚直接走他就跑掉了。”


    经侦队长:“不是查他?”


    张怀民不清楚:“案子不在首都这边,我不清楚。只知道当地办案人员奇怪他到了机场怎么没走,查机场的情况才知道那天有个异地案需要机场配合。”


    刑警队长不禁说:“巧了啊。什么时候抓捕?”


    “等一会,楼里的人都关门吃饭的时候。”


    老探员忍不住问:“不等夜里?”


    张怀民摇头:“他们这种人夜里最紧张,风吹草动都能把他们惊醒。白天邻居吵吵闹闹他反而能睡着。”


    老探员设想一番不禁点头:“像今天星期天,如果楼里特别安静,说明出事了。如果吵闹声不断,说明邻居无忧无虑。”


    刑侦队长问:“具体时间呢?”


    张怀民看一下表,“七点到对面楼下。”


    年轻的公安忍不住问:“这有什么讲究?”


    张怀民:“有电视的家庭会看新闻,他有可能忍不住偷听。我们破门而入,他手边有枪也反应不过来。不过这是我的推测。改革开放才十来年,全国大部分地区市场经济不到八年,前人经验太少,审的时候跟他拉家常多聊几句  ,把这类罪犯的犯罪心理记下来。”


    六点五十,众人三三两两下去,七点整在楼下集合。张怀民叫几人去后面窗户底下守着,其他人跟他上楼。


    张怀民今天休息没带枪,刑侦队长让他在后面。以防抓错,老探员到三楼就拿出嫌疑人照片问楼上住户,有没有见过他。楼上住户看一眼就点头,老探员给个手势,经侦队长问:“要不要叫邻居把电视声音开大?”


    “突然开大不反常?”张怀民问。


    经侦队长问:“他没当过兵,从学校毕业后就在单位,有这么机警?”


    张怀民吩咐刑侦队长:“直接破门,楼里有小孩,不能让他出来。”


    刑侦队长点点头,选四个人,两个破门两个在破门的一瞬间冲进去。


    楼上楼下住户只听到嘭地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是放炮还是地震,人就被按在床上。刑警把人铐起来,经警进去搜证,看到枕头底下巴掌大的手枪,经侦队长倒吸一口气。


    经侦队长戴着手套拿到张怀民面前,张怀民看着被押出去的嫌疑人:“查查他手里有没有命案。”


    队长把枪放进证物袋,又带人仔细检查一遍,床底下老鼠洞窗户缝都查过,只查到一万多块钱,队长不禁挠头:“钱呢?”


    刑侦队长到张怀民身边小声说:“抓到他找不到钱白忙活啊。”


    张怀民想到下午苏笑笑扯的那些,总感觉不现实。什么砌墙,粪坑,能弄到几千万的人智商有那么低吗。


    不会换成金银玉器古董带出去?张怀民估计这笔钱够呛能找到。可也不能找不到就不找。


    这么大动静已经惊到所有人,楼道里全是楼上住户,张怀民担心他们听到一点就传的沸沸扬扬,到楼下车里才说:“我跟你们回局里。”


    到局里就给当地市局通电话,让他们查嫌疑人家中有没有装修过,父母的房子有没有装修过,有没有修过粪坑花园。


    电话那边只有喘息声,张怀民自己都说不下去,最后一句,“人抓到了,钱没找到。”


    张怀民挂上电话,给局长去个电话就开他的配车回家。这次没敢把枪留在单位。


    那边挂断电话沉默许久,心想,死马当活马医吧。


    翌日上午,张怀民到局里就发现跟往常不一样,喜气洋洋的。张怀民叫住满眼笑意的年轻公安:“钱找到了?”


    “找到了。”公安一看院里有报案的群众,推着张怀民说,“进去说,进去说。”到室内就迫不及待地说,“您不知道,昨晚把人带过来,一个字不说。我们说证据确凿,他不说法院也能判,他还是不说。到了三四点,他居然还睡着了。没见过这么能抗的。”


    张怀民:“钱什么时候找到的?”


    “今天早上六点多,七点清点完毕,那边就给我们打电话,说他们派人过来接人。”


    张怀民:“在哪儿找到的?”


    “他父母家书房多了一面墙。不过只找到一半。其中一部分被他妻儿分多次转出去,一部分换成了房子等不动产。”


    张怀民不禁说:“一半也不少了。”


    “一半还多?”刑侦队长听到他的声音从办公室出来。


    张怀民:“我以为以他的智商都弄出去了。”


    这个案子主抓的是经侦,刑侦配合抓捕,不清楚具体细节,队长忍不住问:“干什么能弄到这么多钱?就是在首都贪,短短几年也弄不到这么多。”


    张怀民:“最近几年不是说企业改革,主要来源是低卖国家资产,买家赚到钱跟他五五分。还有一部分让亲戚代管。”


    “卖国有资产不用通过上面批准?”


    张怀民点头:“没跑掉的都抓到了。但他们可以推到他身上。现在人赃并获,这桩案子才算闭环。”


    刑侦队长:“那他还死扛?”


    “妻儿在国外,还存着侥幸心理,等有人把他救出去跟妻儿团聚。”


    刑侦队长不禁说:“原来软肋在外面,担心说了不该说的妻儿有危险啊。听您这么说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躲到首都。担心躲到穷乡僻壤被人弄死也没人知道。”


    张怀民仔细想想,除了不要命的悍匪,确实没人敢在首都开枪,“难怪不去小煤矿黑砖厂。”


    晚上到家见着苏笑笑,张怀民就问:“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躲到首都而不是别的地方?”


    “首都安全?”苏笑笑问。


    张怀民愣住:“不是,你你怎么想到的?”


    “昨天聊过大隐隐于市,你还又问一遍,肯定不是因为首都繁华。除了繁华,那只剩安全。不然还能因为首都是古都啊?”


    张怀民好奇:“你在单位参与业务往来吗?”


    “想说什么?”苏笑笑扔给他俩土豆。


    张怀民边削皮边问:“你要起了贪心,我估计只能修改法律,不然抓不到你。”


    “我看你是不饿!”


    张怀民闭嘴。看了看土豆又问:“炒土豆丝?”


    “我其实想蒸土豆,加两个鸡蛋,再加一点咱们院里种的生菜——”


    张怀民打断:“那是东北人的饭包,我们是首都人。”


    “土豆丝盖面?我和面擀面条?”


    张怀民点头:“这还差不多。给我加俩荷包蛋。”


    “要不我买几斤


    牛肉,周末卤牛肉,每天切三四两,吃一周再买?”


    张怀民:“牛肉挺贵吧?”


    “咱家三个人三套房,你的待遇能上去,单位肯定还会分一套房让咱们住到老。团团每月有生活补贴,近十年咱俩也没机会去国外潇洒,不吃不穿钱留着干嘛?”


    以前穷吃不起牛肉。当兵后部队也吃不起牛肉。这些年工作忙苏笑笑没时间卤牛肉,张怀民活了半辈子只吃过几次,还是在外面吃的。


    张怀民一锤定音:“买!”


    周末早上,苏笑笑去菜市场买五斤牛腱子肉和配料。早饭后苏笑笑就卤牛肉。


    团团拎着脏衣服进院闻到肉香,忍不住问:“老苏同志,您这两周怎么回事?故意挑我不在家做好吃的啊?”


    张怀民从厨房出来:“对!”


    “你怎么又在家?”团团惊了,以前一个月难见两次,最近每周末都在家,“张局,您是不是犯了什么事被调去搞后勤?”


    第144章 第贪心不足为了一点钱值得吗。


    张局抬手朝儿子脑袋上一巴掌。


    团团跟他当了多年父子,对他不是十分了解也有九分,一看他抬手就闪身躲开。张怀民拍到一团空气,隔空指着他,“别让我抓到。”


    团团扮个鬼脸就喊许小军抬洗衣机。


    张怀民看到许小军有些意外:“最近不用跟导师出差?”


    “刚开学事不多。在家休息久了,我导师还有点不适应。”许小军把脏衣服放院里,洗衣机抬出来他和团团的外套裤子先扔进去,风尘仆仆的不能跟秋衣一块洗。


    苏笑笑指一下水壶。张怀民把烧水壶拎出去,俩人一人一个盆用热水洗内裤。


    牛肉卤好,苏笑笑没有着急捞出,她想起前世父母说过要浸泡入味。


    话又说回来,早上买肉的时候想着团团今天可能回来,苏笑笑又买了两斤排骨和一条鱼。街坊看见了还忍不住跟罗翠红白话她儿媳妇舍得吃。


    吃进肚子里,罗翠红不心疼。罗翠红只怕苏笑笑犯了老毛病接济娘家。照理说这十几年苏笑笑没跟她妈走动过,罗翠红应当放心才是。正是因为多年不联系,罗翠红担心苏笑笑看到她妈白发苍苍又心疼,再对她予取予求。


    面对碎嘴的街坊,罗翠红就说今天团团回来,团团功课忙,做给他吃。


    街坊四邻谁不知道苏团团有出息,要是别人家孙子,能宠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祖宗。闻言街坊不好意思继续,就扯开话题。


    罗翠红不爱跟苏笑笑聊这些琐碎,她自然无从知晓。苏笑笑把排骨洗了,中间的小排做糖醋,两头的骨头烧海带汤。主食就是米饭,又做个这个时节最不缺的土豆——酸辣土豆丝。


    团团看了又看,难以置信:“那些牛肉真留着你俩自己吃啊?吃得完吗?”


    苏笑笑:“晚上吃。你晚上回去?”


    团团点头。


    苏笑笑噎了一下:“——现在不如放到晚上好吃。我切半斤。晚上给你们拿半斤,切好放饭盒里,留你俩晚上或者明天吃。”


    到厨房想想四个人半斤哪够啊。苏笑笑切一整块有七八两。随后又拍一头蒜,放点盐、醋、酱油和香油,让团团凑合着吃。


    团团看看蒜汁不禁说:“少了香菜和小辣椒。”


    张怀民伸手端走。


    “我错了,妈妈辛苦了。”团团赶忙说。


    张怀民把碗放中间,先夹两块肉沾点汁放苏笑笑碗中。苏笑笑好笑:“吃完了再切,又不是被他俩吃完就没了。”


    张怀民又给她夹两块排骨。团团无语到翻白眼。苏笑笑是无语又想笑,怎么那么幼稚啊。


    许小军没眼看,夹几块牛肉闷头扒米饭。


    傍晚,苏笑笑不光给团团切一斤牛肉,还把鱼做了。他俩喝两碗鱼汤吃两个包子才赶着最后一班车回学校。


    他俩一个宿舍,牛肉放宿舍倒是不用担心被室友祸害。只是第二天上午带去食堂就被师兄师弟们分走一大半。


    团团打小不缺吃的,许小军家有钱,见状俩人倒也不心疼,就是可惜忘了留一半留明天吃。


    牛肉在这个年代还是稀罕物,首都普通市民一个月也不舍得买一次,更别说来自偏远地区的学生。他俩笑骂两句算了,他们不好意思,晚上打水就敲他俩宿舍门,帮他们打两暖瓶热水。师弟这么客气团团反而不好意思,也不觉着可惜吃一顿就没了。


    周末到家看到苏笑笑又在卤牛肉,团团摸摸额头,看了看身边的许小军,“我怎么觉着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啊?”


    苏笑笑从厨房出来:“什么似曾相识?”


    团团摇头:“没什么。”上次先出来的是他爸,“张局呢?”


    “有案子,需要他指导。”苏笑笑道。


    团团好奇:“连环杀人案?”


    “真是这种案子早上报了。”苏笑笑道,“别猜了。我买了一只鸡,一鸡两吃。鸡腿肉切丁炒着吃,其他的炖菜。想吃什么菜?”


    许小军:“您上次炖的银耳就很好吃。我一直以为银耳只能做甜汤,没想到可以跟小鸡一块炖。”


    苏笑笑泡了银耳、木耳和黄花菜,这次没有泡蘑菇,担心太多吃不完。然而她还是低估了俩小子的饭量,吃得干干净净。晚上苏笑笑煮面,切一斤牛肉。


    翌日清晨他俩起来洗漱后就出去吃早餐,然后直接去学校。


    苏笑笑一个人吃饭睡觉许多天,要误以为她要变成独居老人,张怀民终于准时下班。其实还是张怀民先回来,他开车快,苏笑笑挤公交车,比他晚了十几分钟。


    苏笑笑到家他都把菜洗好了。苏笑笑和面擀面条,张怀民不想吃面,最近不是吃炸酱面就是吃方便面,他快吃吐了:“做葱油饼吧。”


    “这面有点硬啊。”


    张怀民:“加点水。”


    “我试试。”好在还没和好,加点水多揉几下就软了。


    苏笑笑烙好三张饼就炒菜。张怀民看着橱柜说:“上周末没做牛肉啊?”


    “你天天晚上在单位,团团最近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没有回来过,我晚上回来吃一顿,就是做两斤也够我吃一周。可是两斤不值得烧一块煤。”


    苏笑笑主要嫌麻烦。张怀民信以为真:“往后可以休息几天。”


    “这周末做。”苏笑笑好奇:“最近忙什么呢?能说吧?”


    张怀民:“案子已经送检。只要不提公安机关掌握了哪些证据就没事。”


    “不是凶杀案?”如果是凶杀案,说了掌握哪些证据也没事,毕竟都是切切实实的物证,嫌疑人知道了也没办法,除非家属找人偷证据。可嫌疑人家属要有这个能耐,早在案发当天就把人送走了。


    张怀民点头:“这两年包括走私的经济案比凶杀案多。对了,主犯之一你应该还有印象。”


    “我怎么可能认识让你们市局重视的经济犯。”苏笑笑觉着他的话招笑,“除非我领导犯事了。”


    张怀民:“刚开始我也没想到。这次案子牵扯人数众多,又涉及到外省的,送检前我仔细看一遍才发现其中一名叫林洁的女嫌疑人原名叫林莹。”


    “林莹?”苏笑笑想不起来了。


    张怀民提醒:“岛上卫生室!”


    “她?”苏笑笑惊得呼吸骤停,怎么可能,她可是重生的。


    张怀民:“我看到她籍贯的时候跟你一样不敢信。好像是你还是谁说过,她考上了医学院,我以为像她这样毕业包分配的现在应该在哪个大医院当门诊医生。”


    苏笑笑愈发好奇,炒菜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干什么了?”


    “走私以及伙同别人挪用公款。”


    苏笑笑:“这个别人不是她小姨的继子继女吧?”


    “是她小姨本人。”


    苏笑笑猛然转过头:“她,她小姨不是医生吗?”


    张怀民:“我们那个副参谋长退休后回到祖籍后把她小姨安排到了卫生局。”


    “应该退休了吧?”


    张怀民点头:“不贪权五十岁退休,正好去年退休,又是跨省,我们真不好查。可她非要干到五十五。”


    “为什么干,干走私?”苏笑笑真好奇,有个稳定的工作不好吗。前世她特别希望找一个混到老的工作。


    这个年代有学历,贫富差距不大,还没出现阶级固化,还有个继姨夫当靠山,她踏踏实实熬几年,以后真有可能进卫生部。


    幸运的话还有可能更进一步。


    张怀民:“我们的同志希望多掌握一些这些人的犯罪心理,讯问的比较仔细。还记得你二伯当初为什么干倒爷?”


    “两个女婿看人家赚钱眼红。”


    张怀民点头:“她也是看人家赚钱眼红。又听说二娃二十出头就能在首都办服装展,她就觉着比二娃大十多岁,也算是高学历,又会一口流利的英语,为什么就要做月入不到一百的工作。”


    “这话说的,早几年谁不是每月几十块钱。房价物价工资不是这几年才涨起来。”苏笑笑把菜盛出来,心说不是说吃一堑长一智吗。林莹都重生一回了,多多少少也该长点脑子吧。


    张怀民:


    “南方跟首都不一样。八五年前后大部分人老老实实上班,一条街只有几个摆摊的,南方甬城到处都是摆摊的。这几年那边还流传一句话,宁可睡地板,也要当老板。在这种大环境下,很难守住初心不朝钱看齐。”


    “君子爱财没问题。”苏笑笑把菜递给他。张怀民又接过碗筷,苏笑笑端着饼拎着暖瓶随他去堂屋,“可是也应该取之有道。”


    张怀民:“一开始是这样。也赚了很多钱。两年前弄了几车水果,半道上遇到暴雪,当时才九月份,首都深秋时节,南方还跟夏天一样,她没想到北方那么冷,不但全砸手里,还赔了人家很多钱。本钱不多又想把赔的钱赚回来就想走捷径。她老家往东不就出国了吗,利用这个便利倒腾。刚开始小打小闹,越干越大,直到想吃独食,挤的别人活不下去,被人反手举报给我们。”


    “给你们?”


    张怀民点头:“没敢在当地举报,怕被她继姨夫,就是我以前的副参谋长压下去。案子出在我们这里,那边没有及时收到消息,当地同志协助我们的人去她姨家抓捕,她姨还不知道她出事了,以为她有什么事耽搁了。”


    苏笑笑心底五味杂陈:“——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啊。看看人家——就是我小叔进货的那家,一年只干几次,听说走的货不是罐头就是衣服,遇到暴雪在车上放一年都没事。”


    张怀民:“那家就是团团的师兄。”


    “什么?他妈不是搞电脑的?”


    张怀民:“明面上不是他妈。那个什么公司名字是人家的。”


    “正常。很多高干子弟都这么干。”苏笑笑以前就听说过,“你怎么知道的?”


    张怀民道:“以前去过那边排查,发现她丈夫,团团师兄的爸爸神出鬼没很可疑。后来一查才知道就是以前在咱们隔壁岛养猪的团长。”


    “不是吧?”


    张怀民笑着点头:“他父亲是老革命,他岳父也是。但他本人很低调。当时我要知道他有这些关系,就亲自去岛上拉猪了。兴许我能给他当参谋长。”


    “说正经的。能判多少年?”


    张怀民:“至少十年。就算在里头表现很好,减减刑也得蹲十年。”


    苏笑笑记得林莹比她小十岁左右:“十年后就五十了?为了一点钱值得吗。”


    “一点?”张怀民差点呛着,“我们一家三口加几处房子卖了也没有人家一年赚得多。”


    第145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次怎么还没死就找过……


    苏笑笑惊到失语,干这么大?


    “吓到了?”张怀民撕一块葱花饼给她,“如果是几十万的案子,她只是主犯之一,不至于判十几年。经济犯罪判死刑的很少,判一二十年的也不多。”


    苏笑笑无意识地咬一口饼,都是多活一次,为啥人家敢干这么大,她只敢卖卖对联养养孩子老老实实上班啊。


    张怀民夹点菜放她嘴边,苏笑笑下意识张嘴,吃进去发现不是葱油饼才回过神,“上千万?”


    张怀民仔细想想:“涉案金额加一起有这么多。”


    苏笑笑算算她前世的房价和工资,又算算现在首都的房价和工资,放到她前世就是几十亿啊。


    这年头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张怀民:“别想了。突然发现葱油饼挺好吃的。”


    “这些天你不会天天吃方便面吧?”


    张怀民微微摇头:“不至于。”


    “那就是吃过?难怪你觉着好吃。我都没放油酥。回头做点油酥。”


    张怀民:“做烧饼放的那种?麻不麻烦?”


    “不麻烦,就是用热油烫面粉。”苏笑笑想起什么,“团团回来再做。不然不巧被他看见又该抱怨我们背着他吃好的。”


    张怀民嗤一声:“惯的!”


    “那怎么没见你给他两巴掌?”


    不舍得!张怀民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字,脸色一瞬间变得很尴尬,干脆转移话题,“因为这次的案子需要铁路公安配合,有一次他们到局里正好碰到我,我跟他们聊了几句,说火车上的小偷比公交车和在街上活动的猖狂。他们瞅准一条大鱼敢直接抢——”


    “这不叫小偷,叫劫匪吧?”


    张怀民神色一怔,“对,对,小偷不会跟失主打照面。除非他身上有命案,怕被抓到,或者需要钱救命才会动刀子。不管怎么说,现在火车上比十年前乱多了。”


    苏笑笑懂了:“提醒我二大爷?你觉着有用吗?”


    张怀民想想很多老人越老越固执。再说,即便他要收手,他的两个女婿,还有那对自私的儿子儿媳妇也不会同意。


    苏笑笑:“刘庄跟他们说过,再说的话会怀疑我们见不得他们发财。”


    “算了。”张怀民不想平白无故惹一身腥。


    苏笑笑没想到有些人那么不经念叨。第二天中午她和领导以及几个同事出去用饭,从饭店出来就看到刘荷穿金戴玉从她面前过去。


    苏笑笑一开始没认出来,刘荷烫着羊毛卷,穿着高跟鞋黑皮裤和貂皮上衣,还挎着粉色皮包。刘荷喊迎面走来的人,苏笑笑觉着声音耳熟,及时转过头看到她的侧脸才敢认。


    傍晚回到家,张怀民洗菜,苏笑笑准备做饭,想起中午那顿饭:“今天看到刘荷了。真发财了。”


    张怀民:“跟你打招呼了?没有趁机跟你显摆,奚落你没钱吧?”


    “她没看见我。可能看到了,不想理我这个穷坐班的。”


    张怀民顺嘴问:“你怎么知道她真发财了?”


    “戴着金耳环和玉镯啊。”苏笑笑仔细想想,“她手里的包,看牌子需要大几千。不过看质感,很像仿的,还是低仿,在阳光下看起来很廉价。”


    张怀民不禁问:“戴金耳环和玉镯?她不怕飞/车党上手扯?”


    “不怕吧。没了再买呗。”


    张怀民顿时想说市局离繁华地段近,而大部分市民又分不清派出所和公安局,所以出了事就找最近的警局报案,单单他碰上的就不下五起,其中一个脖子被划伤,因为戴着金链子,一个手指头被掰断,为了抢戒指,还有一个耳垂血流不止。饶是张怀民见多识广也不忍直视。


    苏笑笑问:“这两年小偷多,还那么猖狂,是不是因为国企改革很多人下岗,原先没有工作的更找不到工作?”


    “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以前没有摩托车,他们想干干不了。以前去哪儿都要介绍信,犯了事不好跑。现在今天在首都,明天可能在羊城,抓捕难度太大。现在有一种监控设备,就像相机。如果以后有了钱大街小巷都安上,我想会好很多。”张怀民把葱递给她,“明天周末,你看明早是不是买点肉?”


    苏笑笑:“现在菜市场的肉什么时候去都能买到。团团回来再去也不迟。”


    消失了一个多月的苏团团这次没叫他妈失望,上午九点就跟许小军一块回来。


    张怀民见他俩一人拎着一个大包,好奇地问:“最近去外地了?”


    团团瞪眼:“瞎打听什么。”


    张怀民气笑了:“现在又不是你找我打听案子的时候了?”


    “什么时候找你打听过案子。”团团把包一扔就朝苏笑笑扑去,“妈妈!”


    苏笑笑伸手抱住他,嫌弃地说:“多大了啊。”


    团团松手:“甭管多大你都是我妈妈。”


    张怀民牙酸:“洗澡去!一身味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当摸金校尉去了。”


    团团和许小军回屋找衣服。


    苏笑笑等他俩出来就问想吃什么。团团想也没想就说:“什么都想吃!”


    张怀民啧一声,去拿菜篮子。苏笑笑回屋拿钱,买一条鱼,两斤五花肉,一只鸡和两斤排骨。


    中午是清蒸鱼,糖醋小排,红烧肉和小鸡炖菜。主食是张怀民喜欢吃的葱油饼。担心不够吃,苏笑笑还烧了一碗紫菜蛋花汤。


    团团吃完舒服地靠椅子上感叹:“还是家里好。”


    苏笑笑趁机问:“还出去吗?不出去下周末去街上买套新衣服。小军,你也买一套。”


    许小军不假思索地问:“要参加什么活动吗?”


    “五月十号大勇结婚,饭店都订好了。”苏笑笑道。


    团团算算日子,“还有一个多月呢。”


    苏笑笑:“要是四月底和五月初下雨,周末没法出去呢?”


    确实要把突发状况考虑进去。想到这些,团团点点头:“妈妈,陈大勇怎么回门啊?”


    苏笑笑:“结婚当晚回他自己家,就是你们帮他布置的那个。第二天带着礼物去刘家。大勇单位今年分房的名额有他,过两年就可以搬去单位家属院。”


    团团不禁说:“再生个孩子,陈大勇的家就完整了。”


    张怀民看过去,团团赶忙说:“你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你给我添堵!”


    “看把你能的!”张怀民起身收拾碗筷,顺手给他一巴掌。


    团团吃蒙了,反应慢半拍,挨到脑袋上才想起来躲:“妈妈!”


    “别吵!”苏笑笑也起身收拾,“累不累?累就去睡会儿。”


    原本不觉着累,经她一说团团不禁打哈欠,许小军也困了。可想想衣服还没洗,就先定闹钟。


    三点起来洗衣服,然后俩人带着春装去学校。


    苏笑笑看着他俩出去,忍不住说:“回来吃一顿饭又走了。”


    “所以我说你要对我好点。你看我——”


    苏笑笑白了他一眼,去整理她的菜园子。


    薅一把青菜,准备做晚饭,苏笑笑听到敲门声,叫张怀民去看看。


    街坊四邻找他们会一边敲门一边问“在家吗?”近亲看到门虚掩着会直接推门。不声不响也不进来,只能是陌生人。张怀民想着这几年悍匪猖獗,难保有人摸到家里挑衅,就在院里直接问:“找谁?”


    没人回答,张怀民回屋把抽屉里的枪拿出来。又听到敲门声,张怀民把手背到身后去开门,看清来人很意外,竟然是刘旭。


    以张怀民的教养会请他进去。可刘旭不是旁人,是欺负他妻子的帮凶之一。张怀民不动声色地把枪别到身后,挡在门外问:“找笑笑?”


    刘旭看着他神色严肃,再想到他现在在市局,不敢惹他不满,老老实实地说:“你和大姐都行。”


    “怎么知道我们住这儿?”


    刘旭先去了分局,分局有几个公安见过刘大伯等人,以为刘旭是他们谁的儿子,先告诉他张怀民在市局,接着又问他是张队家亲戚,怎么不知道张队调走几年了。刘旭胡扯他不敢打听,姐夫也没说过。分局公安以为张怀民低调。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仍然不知道张怀民背后靠山是谁就信以为真。


    刘旭把整个过程和盘托出。张怀民挺意外:“比以前聪明了。”


    这话说的好像他还是二十多岁不长脑子的年轻人。他都快四十了啊。刘旭见张怀民始终不请他进去,估计这次是进不去了:“我妈住院了,一直问大姐在哪儿。”


    张怀民:“有些人呢,相见不如怀念。如果她老人家有什么事要交代。明天我过去。能撑到明天吧?”


    刘旭下意识点头,“大姐不去?”


    “我们是夫妻,我不能代表她?”


    刘旭不敢说,不能!


    “在哪个医院?”


    刘旭留下地址,张怀民作势关门送客。刘旭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说一句“明天见。”便转身离去。


    张怀民关上门到厨房就问:“听见了?”


    “只听到个‘妈’字。刘大军死了,她心里缺一块,不想活了?”


    张怀民想想丈母娘今年也就六十出头,比他妈小七八岁,他妈天天虎的跟三四十岁的人似的:“刘旭的孩子大了,你爹死了,她不用伺候老的小的,人生最舒坦的时候想不开?”


    “她有脑子会由着刘大军给我们改姓?但凡有一节脊梁骨是硬的都会跟刘大军离婚。当时我有工作,她也有工作,又不是离了刘大军我们会饿死。”


    张怀民:“千人千面。不能要求人人跟你一样啊。”


    “那你去吧。”苏笑笑说出来想到不对,“上次刘大军死了,刘旭都没敢找咱们,这次怎么还没死就找过来?”


    张怀民:“以前认为我们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找也是白找。上次我送个花圈,你妈可能认为你心里挂念他们,刘旭来告诉你,你一定会去。”


    苏笑笑冷笑:“不许带钱。”


    “总要带够加油的钱。”张怀民问,“买点什么?”


    苏笑笑:“两样水果或者两瓶罐头再加两瓶营养品。别买贵的,省得又误以为我心疼她。”


    “真不心疼?”


    苏笑笑白了他一眼。


    张怀民不信,夜里醒来盯着苏笑笑看许久,不见她做噩梦,跟没事人一样,庆幸他这些年表现的不错,不然凭她能养活儿子,还有房子,早把他休了。


    张怀民叹了一口气,想想明天亲自开车不能疲劳驾驶,哄自己赶紧睡。


    翌日上午,张怀民拎四样东西去医院,看到岳母神色不好,但脸上有肉,离油尽灯枯还早,当着她的面对刘旭说:“以后有事跟我说,不要麻烦你姐。”


    刘旭的岳母拎着饭盒进来,招呼张怀民坐下。张怀民直言道:“我还有事。”说完就走,前后不到一分钟。


    苏母本想借机同女儿缓和关系,见状她急得坐起来问刘旭:“你姐知不知道我住院?”


    “肯定知道。”刘旭道,“我说去也是白去,你还不信。”


    刘旭的岳母不禁说:“你姐夫现在是公安局副局长。他来一趟被护士看见,回头护士随口问他是谁,我们说他是你姐夫,现在在市局,护士对亲家肯定比以前上心。更别说医院里其他人。这就叫背靠大树好乘凉!”


    第146章 小伴郎苏团团跟谁学的一脸小人相……


    晚上张怀民到家见着苏笑笑就实话告诉她:“你妈确实病了,也确实不严重,我估计想借此同你缓和关系。”


    “甭理她!我需要他们的时候差点逼死我和团团。现在她需要我,想缓和关系还叫我去医院探望她?她亲自登门道歉,我还要考虑考虑认不认这个妈。”


    张怀民:“我跟刘旭说了,以后别来烦你。”


    “去烦你?”


    张怀民笑道:“我堂堂市局副局长,是他想见就能见的?”


    “话是你说的,回头别嫌他们烦。我不是垃圾桶,不听你抱怨。”


    张怀民啧一声:“自私!”


    苏笑笑抬手锤他。张怀民躲开就催她做饭。


    周末早上雷雨交加,苏笑笑不知道团团和许小军这周会不会回来,依然准备去菜市场。张怀民从她身后伸出一只手把伞拿走。苏笑笑不知道是没睡醒还是怎么着,冷不丁想起电影里很多命案都是发生在这种天气,“菜市场人多杂乱,你以前抓的人要是刑满出狱,肯定会选择在菜市场报复。”


    张怀民听得一愣一愣,感动又觉着无厘头:“夜里做噩梦了?”


    “没有。突然想到的。”


    张怀民有时候也会莫名其妙想到一些事,对此信以为真:“首先,刑满出狱还有力气报复,说明蹲的时间不长。蹲的时间不长说明不是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赌上后半辈子。其次,我办的是刑事案件,十年以内的案子很少。蹲了十几年的人出来看到各种票取消了,他会觉着到了另一个世界,需要适应。最有可能报复的是贩/毒人员。但这种人想杀我不会躲躲藏藏,而且你比我危险。团团没大事,你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犯罪分子上哪儿盯他。所以,还是我去吧。”


    “我把毒/贩忘了。”


    张怀民拍拍她的肩:“我天天开车上下班,他们不好堵我,会盯上你。该小心的人是你。不过他们不太敢动我们。杀一个办案民警和杀局长的性质完全不同。他们希望我们害怕放松打击力度,并不希望惹怒上面全国严打。再者,这里是首都。敢在首都杀局长,上面就会想到他们敢干更过分的事。为了自身安全,上面也会像犁地一样犁过一遍耙三遍。”


    “去吧,去吧。我就说一句,你看你说了多少。”


    张怀民无奈地说:“你不突发奇想,我能想到这些?不过说起这事,局里希望我们搬去家属院。”


    “楼房?”


    张怀民点头:“但是离这边远。我跟局长说我父母七十多了,上下楼不方便,局长也有父母,就说以后再说。你想搬我们随时可以搬过去。我那房子挺大,除了局长和几个副局长,其他人资历不够。局长他们都有房子,所以给我的那套房子至今还空着。”


    “突然想到我单位的房子——”


    张怀民微微摇头:“你那个是花钱买的,跟分房不冲突。要是回头我单位弄几处门面房,按照建筑价格卖,我也可以买。”


    “还有门面?”


    张怀民点头:“有。前些天查案跟同事在一块吃饭,听说他爱人学校就弄了一条街门面房,每个老师限购两间。不过位置太偏,他不想买。”


    “你没劝劝?”


    张怀民:“我只说咱家的房子以前多少钱,现在多少钱。他说门面房跟住宅不一样。听他这样说我就没再劝,不然会认为我管得宽。”


    苏笑笑朝外看去,张怀民发现雨小了,撑着伞去厨房拿小菜篮。


    张怀民买菜回来雨停了,苏笑笑看看天色,感觉中午要出太阳,就把他买的肉放婆婆冰箱里。


    先前团团帮陈大勇收拾新房,陈大勇买了一台小黑白电视,团团叫苏笑笑弄一台大的。苏笑笑到了电器店看到冰箱,想想张怀民和团团都不在家,她一个人随便弄点吃的好了,完全用不到冰箱,便决定再等等。


    罗翠红一看到苏笑笑送来的肉就知道是给孙子准备的。苏笑笑走后,她特意提醒小儿媳妇,这个肉不能做。


    张新民一家三口都有工资,手头宽裕,王芳也不好意思吃侄子的补品。


    话说回来,因为雨来得急走得快,团团吃过饭水泥路被初夏时节的风吹干,他就和许小军拎着行李回家。


    半道上许小军指着街角,团团看过去,一对青年男女手拉着手压马路。团团看着俩人面带笑容,看起来很幸福,不禁说:“看来我得买两套衣服。”


    到家团团就找苏笑笑拿钱。苏笑笑一听大几百:“一套西装这么贵?别买太好的。你个当伴郎的比新郎穿的好不是砸场子吗。”


    团团:“我感觉杨一名要结婚了。”


    “那——什么时候?没听他妈说过啊。”


    团团:“俩人这会儿就在街上约会。我估计因为他经常分手,就算跟他妈说他就这一个,他妈也没当回事。”


    苏笑笑回屋拿钱:“收好,别叫小偷夹去。”


    “知道。”团团挥挥手,看到他的书包,“我回来再洗衣服。”


    苏笑笑:“你爸上厕所去了,回头叫你爸洗。”


    团团一听老爸在家:“叫他洗!”


    张怀民进院正好听到这句,没头没尾的,他一脸疑惑。团团到他身边嘿嘿两声就往外跑。张怀民回头看去:“跟谁学的一脸小人相。他又干嘛了?”


    “可能怕累着我,也有可能长大知道羞了,不好意思叫我帮他洗内衣,说他自己洗。我说你在家,就说叫你洗。”


    张怀民嫌弃的啧一声,“是我亲儿子!”嘴上这样说,还是把洗衣机搬到院里给俩小的洗衣服。


    团团的西装买回来一个月,到了陈大勇结婚前一天。原本说好他周六下午回来,晚上早早休息,第二天早上陪陈大勇接亲。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团团很忙,直到中午十一点多才赶到婚礼现场。匆忙换上许小军带过去的西装,团团就去帮陈大勇招呼他的同学同事们。


    陈大勇的几个同事看到团团一脸天真样儿,心里犯嘀咕,陈大勇不止一个同学,个个都比这个成熟,怎么让他当伴郎。陈大勇这边宾客少,就跟女方的亲戚坐一块。刘美惠的姐夫跟陈大勇的同事和大学同学坐一块,替陈大勇照顾他们。团团随着陈大勇忙前忙后,他的同事大胆闲聊,被陈大勇姐夫听见,他指着岳父岳母那一桌,压低嗓子说:“那是张局的独生子。那个就是市公安局的张局。”


    跟陈大勇比较要好的几个同事集体震惊。


    今天没有看到陈大勇的父母,他的同事们以为他父母早逝,忍不住同情他。听了这话同事们只剩羡慕。虽然其中一个同事家里也有些人脉,但快退休了,人走茶凉哪能跟正当年的张怀民比啊。


    同事见姐夫知道的多,就问出心底疑惑:“大勇的父母呢?”


    “听说婚后跟我岳父岳母住一块,认为他倒插门,嫌他丢人,没来!”


    同事张口结舌:“这——什么年代了。”


    “要让他们参加婚礼,除非大勇换个对象。我小姨子比他赚得多。大勇可不傻。所以只能委屈他父母。”


    苏笑笑前两天提醒过陈大勇,不管他父母来不来,他都要去说一声。在他大哥大嫂的劝说下,他父母答应参加婚礼。可一听说跟女方一块办,以后跟女方父母住,不但他们不来,还不许陈大勇的哥嫂过来,还对街坊四邻说,父母不在,我看他的婚怎么结。“


    正常举行!


    陈大勇特意留出两个位子,长辈那一桌除了刘美惠的父母和张怀民苏笑笑以及老葛就没有别人。陈大勇打算好了,他父母要是一直不出现,空出的两个位子就是他和刘美惠的。隔壁桌是朱家、杨家和李家人。


    直到送走所有宾客,陈大勇的父母也没出现。


    陈家跟朱家和李家住得近,两家人到胡同口就看到陈大勇的哥嫂。李小光的父母下意识转身。李小光心里堵得慌,这俩没出息的,怕他爷爷就算了,连陈家人都怕。


    李小光一手推着一个,朝陈大勇的大哥走去。陈大勇的大哥直接问:“大勇结婚了?”


    朱红伟的妈故意说:“你不知道?大勇没有通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陈家老大顿时有口难言。


    朱红伟的妈担心陈大勇因为没有父母撑腰以后会被岳父家拿捏,今天早早过去跟刘美惠的亲戚闲聊——刺探军情。可能刘家父母跟亲戚们提过,市局的张局会过来,所以刘家那些亲戚无论私下里怎么样,今天都特别给面有礼貌。


    朱红伟他妈认为刘家人品不错,不提俩孩子,只比长辈,陈家父母配不上人家。有了对比,朱母愈发瞧不上心胸狭隘的陈家父母。


    朱母又问:“大勇也没有通知你叔啊?”


    自从陈大勇点出他叔的小算计,他叔就不待见他。陈大勇要是跟杨一名一样进了公安局,他叔也能不计前嫌。可没人知道他在哪家单位,问别人就是国企小职员,他叔就瞧不上这个侄子,认为大学白上了。


    陈大勇的大哥也忘了跟他叔说,陈大勇现在能跟领导坐一辆车。所以前些天就听说他今天结婚也没想过叫大侄子帮他捎一份心意。


    陈大勇这几年也意识到当初直接说出他叔怕他父母发财,无异于朝他叔脸上一巴掌。可那个时候未满十八岁,以前又没人教,哪懂得人情世故。


    李小光的父母没有朱母嘴巴厉害,李妈妈就说:“你俩可以说去街上有事啊。就算回头你爸妈知道你俩去了,可是去都去了,他们能说什么?”


    说白了还是陈家大哥潜意识认为离家多年的弟弟不值得他们


    夫妻忤逆父母。


    朱红伟不这样认为。他到家闲着没事就去团团家找他,见苏笑笑在院里收拾菜地,蹲在路边跟她聊天:“苏阿姨,我觉着陈老大其实怕大勇回去。”


    苏笑笑把老菠菜薅掉,只留几棵留种,“刚才你见着他大哥了?”


    朱红伟接过团团递来的樱桃:“他就在我们那边胡同口。我没有跟他说话。看起来怕惹他爸妈生气,不敢参加大勇的婚礼。我觉着不是。咱们这边的房子这两年涨得厉害,您知道吧?十多年前你买的时候一万左右。好一点的,不着急卖漫天要价也就三四万。现在像你家这套买下来就能住的,听说要二三十万。大勇回去就能分一二十万。足够在市中心买两套小两室。我家的小破房子都能卖十万。大勇要干多少年才能挣十万。”


    苏笑笑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朝端着茶杯的张怀民看去。


    张怀民点头:“有可能。他那个叔不是省油的灯。房子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要是产权还是大勇祖父的,以后肯定得打官司。大勇不回去也好,清净。”


    朱红伟:“他叔看不上。”


    张怀民失笑:“天真!三四十万看不上,十年后再多一个零呢?”


    朱红伟本想说怎么可能,忽然想起从三四万到三四十万可不就隔了十年,“那这一片都有的闹。”


    团团一锤定音:“还是一个孩子好。”


    朱红伟白了他一眼:“你家是没人跟你争!”


    团团把果盘递过去,朱红伟伸手,他立刻拿走,朱红伟差点摔倒:“苏团团!”


    “逗你呢。”团团把果盘放过去,朱红伟学精了,叫许小军帮他抓一把。许小军无语了,“你这么关心房价,我父母帮我买的涨了吗?”


    朱红伟点头:“涨了五成!”


    “这么多?”许小军惊呼出声,忽然有个想法。


    暑假到家就告诉父母他的房子大涨。听说首都要申请奥运会,真能成功说不定还会涨。年底许小军的父母把这一年赚的钱放到一起,过了年送他来学校。许小军清楚他父母要买房,免得老两口闲着没事胡思乱想,许小军就当不知道这事。反正将来该是他的谁也抢不走。


    团团去学校跟失踪了一样,苏笑笑反而心里踏实,她和张怀民见不着他,不法犯罪也找不到他。


    开春香椿芽出来,庄小婶拎一篮子进城,见着苏笑笑就给她一包。庄小婶担心乱七八糟的亲家嫌脏,所以摘下来就用食品袋装好。


    苏笑笑:“这么大年纪在家歇着不好吗?”


    “我叫几个小的摘的。这个时候在家也没事。麦子刚返青,不需要追肥,也不用除草。”


    苏笑笑拿一瓶汽水。庄小婶摇头:“你弟妹说老年人喝这个不好。”


    “想喝吗?说句不好听的,能活几天。该喝喝该吃吃。团团他爷爷顿顿红烧肉我都不管。老两口吃了半辈子窝窝头野菜,终于吃得起红烧肉,还不让他多吃几次。”


    庄小婶确实好奇洋玩意,“那我尝尝。”顿了顿,“我怕摔个半身不遂。”


    “你不想受罪就绝食。”苏笑笑道。


    庄小婶觉着这个办法好,立刻拧开汽水:“甜滋滋的,怪好喝。还有水果味儿。”


    苏笑笑又给她一小盒巧克力——陈大勇到港城谈生意,外国客户给他一大盒,他特意给团团送几盒:“这个你也尝尝。不要什么都给孩子。你儿子儿媳妇有钱,孩子想吃叫他们找父母要。”


    庄小婶笑着接过去:“你说到有钱,前几天你二伯家进贼了。”


    “他家不是没人?”


    庄小婶:“他春节在城里过的。孩子开学他就回去了。还有,你猜他们家今年春节为什么没回村?”


    “您不是刚说过?”


    庄小婶摇头:“我听村里人说前些天坐公交车碰到刘荷,刘荷的两个耳朵都缠着纱布。看样子是年前的事。”


    第147章 一言难尽要是惹出事连累团团,我就叫……


    苏笑笑毫不意外:“怀民去年一年碰到三个因为首饰被抢报案的。他这几年不接警,是吃饭上厕所下楼碰到的。你想想实际有多少。”


    庄小婶近两年经常听村里人说起,“我刚听说这事还觉着怎么才被抢。这话我没敢跟邻居说,人家会认为我咒自家亲侄女。”


    “怀民前些日子叫我提醒二伯见好就收。回去您跟他说一声吧。别提我。”苏笑笑趁机说道。


    庄小婶不想跟刘老二一家子打交道,自从有了钱,那家人眼高于顶,用刘庄的话说就是“穷人乍富”。可这话还不能出去说,不然会被怀疑羡慕嫉妒他们。


    庄小婶羡慕的是苏笑笑和张怀民,学历高铁饭碗,团团贴心又聪明,正是庄小婶做梦都不敢幻想的人生。


    也是因为她跟苏笑笑一家学历差距大,所以无力嫉妒。


    不过回到村里庄小婶看到刘二伯还是觉着该提一句。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刘二伯一家被抢,刘家其他人也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谈资。


    但这事不能太刻意。


    清明正好是周末,碰巧团团和张怀民都在家,苏笑笑就和他俩去给苏家老两口上坟扫墓。


    刘家一大家子也去给祖辈修坟,连在城里的刘庄都回来了。去的路上庄小婶跟儿子提个醒。回来的路上刘庄七扯八扯,其他人话赶话扯到做生意,刘小叔趁机说出街上乱,用火车走货的生意差不多就停了吧。


    刘大伯的儿子儿媳妇看到刘荷的耳朵那么严重心里发怵,听了小叔的话忍不住附和。可有些人脑后有反骨,刘二伯的儿媳妇直接嘲讽两个叔伯见不得她家好。


    刘小叔差点气晕过去。


    刘大伯仗着年龄大装耳背。他的几个儿子儿媳妇确实羡慕二伯这两年赚了很多钱,但他们也知道这个钱来得不容易,所以只是羡慕,茶余饭后说一句“活该他有钱!”嫉妒到恨不得他出事,这是真没有。被刘二伯的儿媳妇这样污蔑,几人都很生气,此后不再跟二伯一家搭腔。


    五月二十八日,很平常的一天。经侦有个案子特别,所有人都知道犯罪嫌疑人是谁,就是拿不到证据。如果抓到人后被大人物捞走,他们还可以破口大骂。抓贼拿不到赃物就是他们无能。


    经侦队长要钓鱼执法。可局里的熟面孔犯罪分子认识,生面孔又太年轻,缺乏经验容易暴露。经侦就把张怀民请过来,让他定夺。张怀民让他们继续蹲。“可是蹲了两个月了啊。”经警忍不住唉叹。张怀民依然让他们继续蹲守,不需要多少机会,犯罪分子有一丝纰漏都能成为突破口。


    经侦最怕碰到不知道蹲到猴年马月的案子,偏偏就碰上了。没有合适人选,张怀民不同意钓鱼执法,那经警只能继续蹲守。


    张怀民起身准备回办公室,刑侦队长闯进来:“张局,你家出事了!”


    张怀民的身体晃了一下,经侦队长慌忙扶着他:“嫂子还是小侄子?”


    刑侦队长看到张怀民的样子有些心虚:“张局,您您别生气,我,不是嫂子,您儿子这个时候应该在学校。他们学校保安听说都是退伍军人,犯罪分子不敢靠近。”


    张怀民松了一口气,拨开经侦队长的手站稳:“也不是我父母吧?”


    犯罪分子真想报复首选经常一个人上下班的苏笑笑,不会找经常跟一群老头老太太遛弯的父母。苏笑笑没事,他父母肯定也没事。


    “不是。嫂子的二伯和侄子姐夫,电话那边说都被人刺伤,而且伤的很严重,都没法乘车回来,希望你过去接他们。”


    张怀民竟然毫不意外,冲紧张的下属们抬抬手:“没事,你们该忙忙。”


    经侦队长看他这样一头雾水:“张局,嫂子的二伯——”


    “一言难尽。”张怀民叹了口气,问刑侦队长,“电话还没挂?”


    刑侦队长:“你不在办公室,不知道你去哪儿,我就让他先把电话挂了,一小时后再打过来。”


    张怀民冲刑侦队长抬抬手:“去办公室。”


    队长到大办公室就给他搬把椅子,“您知道怎么回事?电话那边说他们在国外,但不清楚具体在哪儿。”


    张怀民随手指个年轻公安:“给火车站打电话,问北上的国际班列今天在什么地方。”


    办公室里有各单位电话,三分钟后年轻的公安挂断电话:“昨天中午到蒙古,此刻应该在行驶中。”


    队长听糊涂了,“张局,究竟怎么回事?”


    “你嫂子的二伯典型的穷人乍富,跟他一起往北边倒货的那些人大部分跟他一样,恨不得在脖子上挂三条金链子。平时在街上那些人看到小小的金耳环都抢,怎么可能放过手指粗的金链子金手镯。”


    队长点头:“铁路那边的同志说过,所以他们警棍不离身,每隔半小时就前后转一圈。”


    张怀民:“到了边境我们的同志要下来。”


    “什么意思?”队长意识到什么惊叫,“车上没有警察?那他们不是任人宰割的肥羊?!”


    张怀民抬抬手示意他坐下:“找个懂蒙语的,再来电话叫他找当地人说清楚具体经过以及地址,你跟那边说让他们先住院。再说我要办手续,最快也要五天。我现在去铁路公安局。”


    张怀民见到铁路公


    安领导说起刘二伯的情况,人家毫不意外。但没想到那些人不光要钱还要命。


    铁路这边算算时间,那伙人就算在蒙古下车,这会儿也不该回来,所以决定开会布置,等他们下了车立刻实施抓捕。


    张怀民听糊涂了:“冒昧问一句,你们知道是哪些人干的?”


    “常在这边捞钱的我们几乎都认识,大部分人偷的不多,送进去关半个月出来他们又继续,屡抓不止。我们把那些人找来问问谁在火车上。”


    张怀民:“会不会走漏了风声?”


    “涉及人命,在车站活动的这些只想要钱的不敢包庇。”


    这是铁路的案子,张怀民可以插手,但越俎代庖会惹人烦。再说,他也不了解情况,留在这里也是瞎指挥,所以听了这话就起身告辞。


    张怀民叫开车的小公安送他去刘家凹。


    即便张怀民下午就可以出国,他也不会去接找死的那群人。苏笑笑姓苏不姓刘,刘家人出事就要找刘家人。


    刘大伯和刘小叔都在老家,张怀民把刘二伯一家在国外血肉模糊的情况告诉俩人,叫他们拿主意。


    兄弟俩也不意外,就老二一家那个嘚瑟的样子,甭说在人生地不熟的外面,村里人都想抢他们。


    刘小叔也怀疑先前去刘二伯家的那个贼是村里人。但现在这些不重要,出去要办手续,他们不懂,就要搭张怀民的车去城里。


    张怀民朝刘二伯家看去:“这么大的事不告诉二伯母?出去一趟车费住宿再加上住院钱,现在不找她们拿,回来她们还认这笔账?”


    要是以往,刘小叔会说:“自家兄弟不至于。”


    这两年看清楚刘老二一家什么德行,立刻陪张怀民去刘二伯家。二伯母不信,问张怀民怎么知道的。张怀民先问二伯母:“你们怎么知道我办公室电话?”


    刘小叔跟他二哥说过几次火车上乱。他们亲眼见过拿刀片偷钱包的,担心受伤求救无门,找刘庄要张怀民的联系方式。刘庄不想给,刘二伯道德绑架,拽着他不叫他去单位,刘庄又不敢打骂他二大爷,只能把电话给他。


    听了张怀民的话,二伯母心虚,但也不敢不说实话。张怀民道:“既然他们知道我的号码,时间也对得上,那就不可能是别人假冒的。我估计他们身上没有一分钱,现在医院给救治是看在市局的份上,你准备好钱,看看叫谁跟铁路公安一块去。铁路公安出去查案特事特办手续走得快,自己去到那边尸体都僵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二伯母嫌张怀民说话难听。


    刘小叔提醒:“一直没人交钱,医院让你一直住下去?别说外国,咱们这里的医院也不可能免费给你治!”


    二伯母听了这话心里害怕,“那,严重吗?”


    张怀民:“隔着电话线,我哪知道。我刚接到电话就来找你们。”


    “你跟不跟我们——”


    张怀民:“不是我的案子,以私人名义出去要提前审核。”


    刘小叔嫌他二嫂墨迹:“快点决定,等着钱救命。”


    二伯母没有主意,就跟张怀民的进城。张怀民回单位,二伯母和刘大伯以及刘小叔去刘荷家,然后跟刘荷去找刘荷的妹妹和弟媳妇。


    几个女人把存款都取出来交给刘小叔,叫刘小叔带刘庄过去。刘小叔担心外面乱,刘庄受伤,就说刘庄没空。最后刘小叔和他大儿子以及大侄子带着刘家姐俩以及刘二伯的儿媳妇去铁路公安局报案。


    原本刘小叔叫刘荷的小叔子跟他们一块去,结果一问才知道几家近亲的成年男性都在外面。


    这个节骨眼上刘荷也没忘记找妯娌要钱,胡扯小叔子在那边伤的严重。


    刘小叔本想多带点钱以防万一,看她这样的出发前三人只带五十块钱,一路上吃喝用全叫那几家出钱。


    刘二伯和他儿子以及大女婿伤得最重。刘二伯下意识保护外孙,后背挨了一刀,他儿子要钱不要命,大女婿仗着己方九个人狂的没边,跟人对打。二女婿最先跳车,除了脚崴了就擦破点皮。刘荷的儿子几乎没受伤,电话是他打的。


    公安和刘小叔一行到那边核实了情况就给老家打电话,铁路那边做好准备抓人。可第二天第三天又接到几起跨国报案,跟抢刘二伯的不是一伙人,公安顿时意识到事情比他们预想的严重,立刻向上面请求支援。张怀民也抽调一部分警力过去协助。


    第一批犯罪嫌疑人押解回国,刘二伯等人才回来。


    刘小叔这一趟累掉半条命,回来也没精力回村,去他在城里家中歇两天,歇过乏就去医院探望他亲哥。然而到病房门外听到护士大声呵斥:“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菜市场!是医院!”


    刘小叔吓得停下,护士出来,他本能屏住呼吸。护士走远,刘小叔准备进去,又听到病房里头吵起来。


    刘小叔叹了一口气,拎着礼品去店里。非节假日的上午店里没有客人,刘庄他哥躺在躺椅上故意问:“给我买的?”


    刘小叔没理他,打开一瓶黄桃罐头自己吃。


    要是以往,以他的节俭不好意思一个人抱着一瓶罐头,一定会倒出来跟家人一起吃。庄小婶跟他说过,年龄大了,该吃吃该喝喝。刘二伯的事也提醒他,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刘小叔看开了。


    同样看开的还有刘大伯。刘大伯的小儿子和儿媳妇眼高手低,自从看到刘荷的丈夫瘦了一圈,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夫妻俩实在害怕,潜意识里不敢再这山望着那山高。


    就在刘小叔吃罐头的时候,老张在报纸上看到火车上出事,拿着报纸就去儿子家。到家门口一看房门紧闭,老张才想起来,今儿不是周末。


    傍晚,张怀民在院里洗菜,苏笑笑和面,老张拿着报纸进来就问,“是不是真的?”


    张怀民起身看一下:“都上报了,还有假啊?”


    “你不知道现在的记者,就喜欢夸张,能凭一张照片编出一个故事。”老张想起儿子的职业,“我跟你说,你离女人远点。尤其年轻的女同志。要是惹出事连累团团,我就叫笑笑和你离婚!”


    张怀民皱眉:“火车上的事,你扯我干什么?再说,我那是警局,谁敢去警局给我用仙人跳!”


    “你就不去酒店吃饭?”老张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当领导的,三天两头吃吃喝喝,花的还是我们老百姓的钱!”


    张怀民气笑了:“哪个领导的父亲是老百姓?”


    “领导的儿子鲍参翅肚,当爹娘的清粥小菜,多得很!”


    张怀民把菜捞出来:“您老有事没事?有


    事说事,没事请回!”


    第148章 有失身份朋友没了您不伤心?


    老张差点忘了正事:“我记得笑笑的二伯——笑笑在家吧?”


    苏笑笑从厨房出来,老张看到她手上全是面,就问:“和面呢?我记得你俩说过,笑笑,你二伯这两年赚了不少钱,就是北上倒货。他没事吧?”


    苏笑笑:“在医院养着呢。那么大年龄,挨了一刀,够呛。”


    “这么严重?我们是不是要买点东西——”


    苏笑笑打断:“不用!怀民跟他们说过好几次车上乱,小富即安,他们嫌怀民管得宽。前些天出事想起来我们,怀民第一时间联系铁路公安,又去村里找人,已经很对得起他们。”


    “你不去看看?”


    苏笑笑:“二伯的俩闺女和儿媳妇不喜欢我,嫌我脾气大,仗着上过大学喜欢自作主张,我跟二伯一家几年没来往了。”


    这些事以前苏笑笑没跟老张提过,这几年年年都能收到村里的洋槐花、香椿芽等土特产,有的时候还有几个大鹅蛋,老张以为是刘家三兄弟给的,忍不住关心他们,所以在报纸上看到国际班列上的客人被抢,女同志还被强女干,他意识到事情很严重才那么着急。


    老张看看儿媳妇又看看儿子:“我跟你妈说就当不知道?那回头碰到笑笑的小婶,人家会不会嫌我们没良心?”


    苏笑笑:“我小婶也不搭理我二伯一家。我大姑去上坟都是去大伯家。大伯不在家也是去小婶家。”


    老张:“就因为这两年赚了点钱?”


    苏笑笑摇摇头:“可不是一点。一家买了三四套房子,跟我们这些穷坐班的不是一个阶层的,用他们的话说,剩的饭菜都比我们过年吃的好,跟我们打交道有失身份!”


    老张被她阴阳怪气的话逗笑了:“你俩心里有数我就不管了。”


    苏笑笑:“妈做饭了吗?”


    “王芳快做好了。”老张拿着报纸背着手回去。


    刘二伯这事也给苏笑笑上了一课,让苏笑笑再次谨记财不外露。


    周六下午团团回来,苏笑笑把这事告诉他。团团难以置信:“现在的人这么猖狂?”


    苏笑笑点头:“所以你坐公交车的时候路见不平,一定先保护好自己再出言相助。坏人有可能是孕妇,有可能是被父母教坏的小孩,也有可能是变老的坏人。不能因为老幼就放松警惕。”


    “如果我被坏人缠上,我该说我爸是公安局长吗?”


    苏笑笑摇头:“如果被老头缠上,你就给他磕一个,说爷爷我只想上学,或者你几天没吃饭了,要比他惨。是孕妇,你就说,姐姐,我不再管你和姐夫的事,也不会报警说你生孩子拿去卖钱。如果是小孩,就说是你弟弟妹妹。路人会管闲事,但不会管家事。他们潜意识认为清官难断家务事,多说几句就会里外不是人。”


    团团朝他爸看去。


    张怀民:“别看我。论歪门邪道,你妈是我师傅。苏笑笑,你别瞪我,先前那个经济案,你胡扯钱藏在粪坑里。我跟外地同事提一句,人家根据你的思路,不久前查贪官的时候在牛棚里挖出一箱赃款。”


    团团诧异:“妈妈这么厉害?您是看了多少地摊文学?不是,那些贪官的智商,怎么跟地摊文学一个水平啊?”


    苏笑笑去厨房做饭。


    团团拉住她:“妈妈,你说会不会有坏人用你刚才说的那些招数?”


    “可能。比如偷孩子的,你觉着她抱孩子的姿势不对,不太像小孩的亲人,你上前询问,她就会说孩子病了等着去医院,然后撒泼打滚反过来怪你是人贩/子。”


    团团:“我该怎么做?”


    苏笑笑:“年龄大的喊姨,年轻的喊姐姐,老年人喊奶奶,比如对奶奶说,我知道我爸爸不该找小三,生下私生子,可你也不能一声不响抱走。无论怎么说都是我亲弟弟。你说的跟真的一样,路人糊涂了,你再说找公安评理,她一害怕就会露出马脚。”


    “跟她攀关系就对了?”


    苏笑笑点头:“年轻女子你就说你妹或者你姐姐要跟人私奔。如果有人把年轻女孩往车上拽,说他是女孩的家人,你就说你是她对象,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这样拽她很危险,会流产。反正记住一点,不能跟他讲道理。他们会准备很多话术,但不会准备这种。因为家事没法讲道理,他们没法准备标准的话术模版。”


    张怀民啧一声:“小苏,老苏——”


    苏笑笑朝他身上捶一拳。小苏同志乐了:“活该!”


    张怀民抬腿朝小苏屁股上踹一脚。本以为离得远很安全的团团往前踉跄几步还没反应过来。苏笑笑吓一跳,担心他双膝跪地,慌忙抓住团团。


    团团回过神,一脸无语:“——是不是你亲生的?”


    “亲生的才不用担心打坏了负刑事责任。”张怀民拽着苏笑笑的手,“做饭去,我饿了。”


    团团翻个白眼,幼稚鬼!


    真该让公安民警和犯罪分子看看,这就是主抓刑侦案件的张局!


    团团不知道许小军在不在首都,苏笑笑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所以就没有准备他的饭菜。


    第二天苏笑笑休息,起个大早去菜市场买肉,从菜市场出来乡下农户也进城了,苏笑笑到路边买最新鲜的水果。


    水果递到苏笑笑手里,常年买菜做饭的她瞬间发现重量不对。苏笑笑看着菜农说道:“你知道我在哪儿上班吗?”


    菜农以为苏笑笑同他闲聊:“您的气质一看就是领导。”


    “对,市场监督管理局领导。”苏笑笑说出来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她掂量一下水果,对方明白过来,以为苏笑笑骗他,大言不惭地说:“巧了,我平时在工商局上班,早上出来摆摊赚点外快。”


    “团团妈,聊什么呢?”


    苏笑笑家隔壁大姐也出来买菜,因为星期天不着急做饭上班,看到苏笑笑就走过来同她闲聊。苏笑笑看着农户摇摇头,然后扭脸问,“大姐,您知不知道团团爸在哪儿上班?”


    “睡糊涂了吧?公安局啊。”大姐一脸奇怪。


    菜农脸色骤变,低声爆一句国骂。苏笑笑看过去,他慌忙小心赔笑:“这,大姐以后常来啊。”一手抓仨两手抓六个杏塞食品袋里。


    邻居大姐见状张张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和苏笑笑当了多年邻居,偷偷看到过苏笑笑大晚上的把整箱整箱的茅台往外推,今天怎么突然占小摊贩的便宜。难道真没睡醒,梦游出来买菜。


    苏笑笑看着脸色精彩的邻居大姐失笑:“我买三斤水果,他少我半斤!”


    邻居大姐顿时敢长舒一口气,她就说吗,苏笑笑的格局不至于什么便宜都占,“年轻人,这就是你的不对。”


    “我,我这不是不知道这位大姐的爱人——”


    苏笑笑打断:“我爱人是谁,是干什么的,跟你缺斤短两有关系吗?我爱人是领导,你不敢缺斤短两,普通市民就可以骗?你也不想想是领导多还是普通市民多。领导家十口人,天天找你买菜,你能赚多少钱?支持你生意的还是普通人。你这样干不光坑了我们,也把路边摆摊这条路走死了。”


    邻居大姐瞬间明白她的意思:“可不是吗。我们找你们买菜图便宜。现在你三斤少给半斤,算起来不比菜市场便宜,菜市场农药残留超标,我们至少知道找谁。找你买菜不便宜,你卖完蹬着车子走了,我们吃坏肚子都不知道找谁,图什么?”


    “是是是,您二位教训的是。”菜农连连点头。


    苏笑笑看出他的敷衍,心里可能还在想,哪来的两个神经病,真能多管闲事。苏笑笑扫一眼他旁边卖菜的,“再让我发现你们缺斤短两,我就找街道,说你们在这里影响我们出行,还乱扔垃圾。街道要不出面把诸位请走,以后你们的东西我全包!”


    邻居大姐适时打圆场,“好了,消消气,该做饭了。”


    苏笑笑先付的钱,否则就不要了,因此听了邻居的话她可以直接走掉。


    卖菜的叫住苏笑笑的邻居:“大姐,您等一下,刚才那大姐的丈夫真是公安?”


    邻居大姐很多年前就被张怀民叮嘱过,不要说他的具体工作。再加上胡同里的房子门头乍一看差不多,邻居大姐也怕不法分子找张怀民报复结果误入她家,于是说:“你看她的气质像一般人的老婆吗?”


    苏笑笑穿着单鞋连衣裙,因为早上天凉,上面还套个薄外套,头发随意盘起来,跟很多家庭主妇没两样。问题是她皮肤白皙,身材很好,神色不紧不慢,一看就没吃过生活的苦。


    这几年不是这个工厂裁员就是那个工厂倒闭,这种大环境下苏笑笑还跟养尊处优似的,说明不是她家世了得,就是丈夫厉害。如果只是她本人精明能干,哪怕她是首都首富也能看出疲惫。


    卖菜的小贩讪笑着:“好像也是。嗳,大姐,您看要点啥?”


    邻居大姐本来想买玉米,现在改了主意,她摇了摇头:“我还是去菜市场看看吧。反正不忙,多走几十米就到了。”


    大姐走远,卖菜的就瞪卖水果的。卖水果的很委屈:“我哪知道她掂量一下就知道少半斤。”


    “你三斤少半斤,谁掂量不出来?她幸好买三斤,要是买十斤只有八斤,人都不跟你废话,直接找街道。”卖菜的人很生气,”


    我卖了那多年都只敢用九两称。回回还送人家一点小菜。你是真贪!”


    苏笑笑要再给那些小贩一次机会,所以在胡同口遇到街坊也没说路边缺斤短两。不过经常买菜的都不傻。像罗翠红还弄一把秤,以前是防止菜市场的人不诚实,这几年闲着无聊,无论买菜还是买肉和水果,她回到家都会秤一下。


    路边摆摊的那些人也就骗骗年轻人。好在很少有年轻人一早出来买菜。


    张怀民接过她手里的肉就发现她神色不对:“谁惹苏主任生气了?”


    苏笑笑看着水果说:“遇到八两秤了。”


    张怀民拎一下:“四斤给你三斤?”


    “三斤少半斤。你拎着差不多三斤是他被我拆穿后又给我半斤杏。”苏笑笑摇头,“才几年啊,就忘了一开始摆摊多么小心谨慎,恐怕被打成投机打吧。”


    张怀民:“人都健忘。以后去菜市场。”


    “去菜市场。不想再找不痛快。”苏笑笑把水果放堂屋就去做饭。


    平时早上苏笑笑懒得做饭,更别说炒菜。苏笑笑估计团团的专业以后可能一走就是两三年了无音讯,趁着他还能经常回来,尽量让他吃美。


    苏笑笑把两个鸡腿剔下来,鸡腿肉切小块备用。张怀民洗一把小葱,苏笑笑加鸡蛋和面摊煎饼,想想煎饼可以夹菜,她又炒个素菜。


    主食是白粥和馒头。


    看起来很麻烦,因为有张怀民打下手,也就半个多小时,七点半就吃早饭了。


    团团看着黏糊糊的白粥想喝,看着戗面馒头也想吃,他犹豫片刻决定都尝尝,“妈妈,这个馒头您跟谁学的啊?”扯一层馒头塞嘴里,“您做饭越来越好吃。”


    “赵大妈的女儿在城里买了房,不再租咱家的房子。”


    张怀民不禁问:“不回东北了?”


    “那边也有很多人下岗,肉眼可见越来越不行,虽然她丈夫不太想留在首都,可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还是买了一套房。听赵大妈说,等孩子成家立业,他们就回东北。黑土地养人,赵大妈觉着回去也挺好。”苏笑笑言归正传,“现在住在我们家的也是一对夫妻,只做馒头包子。因为她做的好,经常车到胡同口就卖光了。”


    团团:“他们教的你啊?”


    “可能听谁聊过我和你爸工作好,不至于下海跟她抢生意,上次我去收房租,找她买几个馒头,她没要钱,听我说离得远没时间过来就教我怎么做。”


    张怀民:“回头给人减——”


    “你打住啊。”苏笑笑不禁开口,“公是公私是私。我跟他们说了,院子里可以种菜,随便种。他们一年到头省下的菜钱也够咱们一家买馒头。”


    团团点头:“爸爸,您多大了啊?还不知道钱和感情不能混为一谈。亏您还是局长。”


    苏笑笑:“所以他是副局长。”


    张怀民好气又好笑:“你们娘俩有必要这么埋汰我吗?”


    苏笑笑:“我是提醒你。你这几年是关键期。爸之前说的话,你最好听进去。”


    团团很好奇:“什么话?”


    不适合让儿子知道。苏笑笑胡扯:“国际班列那事。你爷爷在报纸上看到——”


    “停!不想说就不说。还骗我?”团团摇头,“犯罪分子再猖狂,跟我爸的关键期有什么关系?不过说起来,妈妈,你一直没去看你二伯啊?”


    苏笑笑:“不瞒你说,我跟他其实没啥感情。以前帮他们是觉着举手之劳。你大姑奶奶人还不错。你小姥姥一直给我们送土特产,有来有往才持续这么多年。说是亲戚,不如说朋友。”


    “朋友没了您不伤心?”


    苏笑笑摇头:“又不是挚友。只会有些失落。但这几年不走动也习惯了。何况我工作那么忙,闲下来就忍不住担心你爸受伤,哪有时间忆往昔悲春伤秋啊。”


    张怀民朝儿子抬一下下巴:“佩服她的心理素质吧。”


    团团:“我妈就是不在意。妈妈,你说我要是受伤,你会不会担心的寝食难安。”


    苏笑笑忍不住瞪他:“一大早胡扯什么?饭堵不住你的嘴?”


    第149章 没撑过去有俩臭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苏笑笑有预感她二大爷够呛能撑到年底,可也没想到他还没撑到中秋节。


    现在苏笑笑也有自己的办公室,办公室装了电话。刘庄的大哥去苏笑笑家报丧,她家大门紧锁,他大哥就去张家,老张给苏笑笑去个电话。


    苏笑笑在电话里回答她提前下班,待会就过去。刘庄他大哥由近到远依次去刘庄家,刘荷家等等。


    也是巧了,地里的大豆黄了,没法用收割机,刘庄他哥就叫他嫂子看店,他回家开着拖拉机拉着石磙压场。


    刘小叔和庄小婶拔掉一片豆子,凸凹不平的地摊平,正要叫刘庄他哥把拖拉机开过来,村里半大小子跑过来大声喊:“五爷,你家老二死了。”


    刘小叔外号“刘老五”。以前刘家穷,无论谁都喊“老五”。自从刘庄考上学,村民就开始论辈分。很多小孩刚会说话就被父母指着喊“五爷”。


    刘二伯这几年在村里不得人心,小孩在家听长辈说多了,对他没了尊敬,二爷变成了“老二”。


    刘小叔唬得铁锨掉地上,叫上刘庄他哥往家跑。到家看到他二哥脸色都变了,肯定死了一两个小时。刘小叔挤开只知道哭的二嫂,给他二哥换上寿衣。等他回过神,想起儿女在城里,就叫刘庄他哥和刘大伯的二儿子分别去给亲戚报丧。


    刘大伯的二儿子这些年一直在家种地照顾父母,跟乡下亲戚比较熟,他去乡下,刘庄他哥进城。否则等苏笑笑收到消息,最快也要明天上午。


    苏笑笑挂上电话去领导办公室,说她二大爷死了,在农村亲戚要去烧纸,她提前下班买纸。领导看着她不紧不慢的样子,一脸钦佩地感叹:“这些年我就没见你急过。不是想下午还回来吧?给你一天假。不能让人家说我这个当领导的冷血无情。在农村几天下葬?”


    “中秋吧。不过不太可能放到中秋,不然以后过中秋就想到他的忌日,儿女得多难受。”苏笑笑更想说,多晦气啊。


    领导看一下日历,又批她一天假——中秋前一天,随后又说:“需要帮忙你尽管说。”


    “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都跟我大小差不多,忙得过来。”苏笑笑想给张怀民打电话,到办公室拿起电话又放下。可是一想张怀民现在大小是个领导,知内情的能理解


    他不想过来或者实在抽不开身,可是外人肯定觉着人都死了,你还跟个死人计较,心眼真小。


    苏笑笑沉吟片刻,心说名声好的清官真不容易。随后拿起电话打到张怀民办公室。


    刑警队大队长拿着局长特批正要去经侦队,路过张怀民的办公室听到电话响个不停,就进去帮他接。一听是苏笑笑,赶忙喊嫂子,接着就问出什么事了。


    大队长挂上电话就往外跑,跑了几步想起一件事,前些天他去分局那天刑侦队长帮张怀民接过一个电话——张局的二大爷出事了。他后来听说了这事还跟下属说,那家人真不怕麻烦张局,火车上能有多大事。再后来铁路公安联合刑警社区民警四处搜捕抓人,他臊得几天没敢去大办公室。


    当时他就觉着苏笑笑的二大爷作死,那么大岁数了还学年轻人当倒爷。就算没有碰到抢劫犯,以他年龄也有可能有去无回。可是现在人都死了,大队长不好意思腹诽,叹了一口气,问从外面进来的同事:“张局呢?”


    “在楼下抽烟。”


    大队长震惊:“张局抽烟?出什么事了?”


    “我看到政委跟他聊天,政委走后他就开始抽烟。估计被政委唠叨的头疼。”大队长浑身一激灵,急忙问:“政委去哪儿了?”


    “出去了。”


    大队长不放心,趴在楼梯间窗户上探出身体往外看,确定门外和院里都没有政委的影子,他才敢下楼。


    张怀民叫大队长跟局长说一声,他就驱车去接苏笑笑。夫妻俩买一捆黄色的纸和一盘鞭炮就下乡。一捆纸听起来少,其实在乡下就拿两沓。张怀民买的一捆有二十沓。这年月只有很近的亲戚才拿这么多。


    苏笑笑只是侄女,还是几年不联系的侄女,拎着简单两样在村里人看来很给刘二伯一家面子。


    苏笑笑和张怀民把纸递给刘二伯的孙子,到院里看一眼就出来——庄小婶把她拉出来的,担心苏笑笑收不住脾气嘲讽刘荷姐弟几人,因为她知道“北上”这事是刘荷的丈夫和妹夫撺掇的。


    这件事还是庄小婶告诉的苏笑笑。


    张怀民出来,村长就给他递烟。张怀民微微摇头,刘小叔招呼到屋里喝茶。其实刘小叔没有准备茶,而是洗了一盘水果。苏笑笑坐下他就递过去两瓶奶味饮料:“这个是刘庄买的。他说小孩喝了身体好。我说再好也不能一次买两大箱。他说我们也能喝。我觉着味挺好。”


    庄小婶指着他说:“一天两瓶,早上一瓶晚上一瓶。””


    刘小叔下意识想笑,刚咧开嘴角想起他二哥又改叹气:“我们兄弟四个,两年就少了俩。”


    苏笑笑:“二伯是自找的。我爹脾气冲,就算不是生病,他也有可能因为太激动而倒下。你看大伯不是好好的?你比大伯小十来岁,你怕啥。再说,不是还有大姑?”


    庄小婶不禁说:“我也是这么说他。”


    苏笑笑顺嘴问:“大姑来了吗?”


    “她下午过来,叫上你那几个表兄妹。还有刘旭和你妈。”庄小婶话赶话说出来意识到失言,忽然想起什么又放松下来,“听说你妈上次生病住院,你去看过她?”言外之意,你们母女和好了吗。


    苏笑笑无语了:“她这么说的?”


    “不是啊?”


    张怀民把他丈母娘小病说成重病,哄苏笑笑去医院,借机跟苏笑笑缓和关系一事和盘托出。


    庄小婶听傻了。


    刘小叔没好气地问:“你妈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不能找个机会摊开好好说?小病去医院也不怕变成大病。医院里那么多病人,一人一口气,好好的人也扛不住。”


    刘小叔深有体会。那次去看刘二伯,他第二天就病了,毫无征兆。他去拿药跟医生说只吃过黄桃罐头。医生看看天气,不应该。再问得知他去过医院,就告诉他被病人传染的。


    庄小婶:“我做点吃的,你们吃过饭就回去吧。”


    刘小叔:“现在就回去吧。”


    “不行。坐下不到半个小时就走,村长队长都在外面看着,人家会怎么想?”庄小婶起身,“做点面条,院子里有菜,再加几个鸡蛋。”到门外喊儿媳妇进来烧火。


    自家养的鸡下的蛋,院子里种的青菜,没有打过农药,也没上过化肥,青菜比菜市场清甜,鸡蛋颜色比菜市场卖的好看,苏笑笑忍不住称赞:“纯绿色无公害!”


    庄小婶听得一知半解:“就是说自己种的菜好?”


    她儿媳妇点头:“肯定的。你之前就说过,您那个亲家也夸你的菜好。”


    “那个亲家”是指刘庄的岳父。刘庄的嫂子跟他们不熟,只见过两次,在外面她会喊叔婶,在自己家她叫着别扭就不勉强自己,“你给我拿的鸡蛋我都没舍得做饼。听城里人说比菜市场卖的贵一倍。你留着卖给城里人吧。”


    庄小婶好笑:“家里才几只鸡啊。你拿走一点,我再给小壮送点,剩下的只够我们和几个孩子吃的。”


    刘庄他哥的孩子在城里上高中和初中,星期天不去父母那儿,宁愿坐公交车走夜里回村。老两口就拿着手电筒去镇上接他们。


    前些日子刘庄叫他哥买个电动三蹦子,刘小叔就开车去接孙子孙女。


    庄小婶看着苏笑笑,立刻说:“这几天攒了二三十个,回头给你拿一点。”


    苏笑笑不禁说:“几天就攒二三十个,你养了十几只鸡?”


    “不多!”庄小婶摇头。


    苏笑笑看看她家的大院子,十几只鸡在院子里确实不多:“别拿太多。团团经常周末也不回来,他三天两头加班,我一个人吃不完就坏了。”


    庄小婶说的几个是二十个,她儿媳妇嫌少,让她再装几个。庄小婶一想现在天气好,不冷不热,那些鸡几乎天天下蛋,明儿一天就有十个,就给苏笑笑装三十个。


    刘小叔满意地点点头,想起一件事:“笑笑,你那个弟媳妇,就是刘庄的媳妇总说孩子不好好吃饭,可她到这里做啥吃啥。是不是因为城里水土不好?”


    苏笑笑:“有可能那个弟媳妇做饭不好吃。刘庄习惯了,或者不讲究,觉着熟了就行,这么多年没说过,她也没意识到。她回来过年没做过饭吧?”


    庄小婶:“家里那么多人,哪用得着她做饭。”


    “这就对了。那孩子今年七岁了吧?正长身体。你俩没事就把她接过来。刘庄的媳妇工作忙,没空研究吃的。你叫她学厨艺,她可能还嫌你站着说话不腰。”


    刘庄的嫂子说:“她现在上小学,你说我去她小学门口卖饼怎么样?那孩子会不会觉着我这个当大娘的给她丢人?”


    苏笑笑:“你可以直接问。小孩子不会跟你绕弯子。她嫌弃的话,你别不高兴,小孩都喜欢比,比文具盒,比衣服,比鞋子。当长辈的平时多引导暗示,别太抠她的零花钱,过两年就好了。如果她不嫌弃那就更好了。”


    庄小婶又找个袋子要给苏笑笑装菜。苏笑笑赶忙拉住:“院子里种的吃不完。”


    刘小叔:“屋里不是有红薯?刚起的。你装红薯,省得她买。可惜玉米棒子老了。”


    家里有只猫,老鼠绝种了,庄小婶弄点什么都放厨房里。她到厨房一看啥都有,又给苏笑笑收拾一食品袋。


    刘庄的大嫂听到钟响了一下,提醒婆婆:“别找了,赶紧走吧。”


    庄小婶担心苏笑笑跟她妈撕扯起来,立刻送她出去。


    外面聊天的乡亲看到苏笑笑就问:“这么快就走?”


    刘庄他嫂子张嘴就说:“下午还得上班。请假来的。”


    众人一想今儿不是周末,再一想当领导的忙,像张怀民的工作更忙,顿时不好意思跟他们话家常。


    张怀民刚到城里,公交车


    就到镇上。算起来就是张怀民走后一个多小时,两点多,刘旭和他妈过来。


    乡亲们看着刘旭和他妈进屋就问刘庄的嫂子:“这是你们家亲戚,还是你二大娘那边的亲戚?怎么没有见过。”


    刘庄他嫂子翻着白眼说:“笑笑她妈和刘旭。”


    乡亲们震惊,嘴快的大娘惊呼:“不是嫌你——咱们穷,怕咱们给他们丢人,怎么——忘了,你二大爷这两年赚到钱了,所以两家又和好了?”


    刘庄他嫂子任由邻居大娘误会:“可能吧。懒得问,谁知道咋回事。”


    “那怎么没有跟笑笑一块来?坐张局的车多方便。”


    跟刘大军打小一块长大的大爷笑了:“笑笑姓苏,刘旭跟咱们姓刘。你还不明白?”


    大娘想起来了,以前刘大伯实在憋不住,就跟他们说过,他弟做事不讲究吃绝户,还说没脸跟苏笑笑聊苏家老两口。


    过去太久,大娘都忘了刘大军死了,“笑笑她妈以前肯定没有想过怀民这么厉害。”


    这样的事刘庄他嫂子也不敢想,因为她知道早年的张怀民没有背景没有学历。她以前说过张怀民转业后大概会去国企保卫科。可张怀民愣是凭着读书改变了命运。


    大爷小声问:“怀民看着不大,有机会上去吧?”


    年轻人闻言道:“就怕有人使绊子。”


    刘庄他嫂子:“听刘庄说他天天家和单位两点一线。”


    “没人请他吃饭?”年轻人问。


    刘庄的嫂子点头:“有。他说不喝也没人敢劝。听说因为经常会遇到突发事件,怕喝醉了耽误事。”


    “不喝多就不会出事。”年轻人结合他在城里听到的,“那团团他爸稳了。”


    刘庄他嫂子听到“团团”的名字,想起这个年轻人比团团大两岁,应该跟团团在一块玩过。他考的中专,现在在村里当老师,“你下午没课?””


    第2节 是我的课。第一节课刚上课。“年轻老师又说:“过两年再来就是真正的张局了。”


    刘庄他嫂子希望是这样,也希望刘庄的女儿能考上好大学,让她的孩子也能沾沾光。所以中秋节那天,刘庄和他妻子带孩子回村,刘庄他嫂子就偷偷问小孩,要不要她去学校门口卖饼,嫌不嫌她丢人。


    小孩学校门口有很多卖小吃的,她想想一放学就能吃到鸡蛋饼,毫不犹豫地点头。刘庄他嫂子就趁机说,你在学校里好好上课,我给你做鸡蛋饼,放两个蛋。小孩跟担心她反悔似的,要跟她拉钩。


    话说回来,苏笑笑以为她二大爷会放在中秋前一天下葬,没想到是中秋当天。前一天火化,苏笑笑一个人过来送他最后一程,给她二大娘一百块钱。


    这几天刘荷都在娘家,知道了这事就说:“算她有良心。”


    第二天中午人入土,村长叫亲戚们入席,看到给张怀民和苏笑笑留的位子上没人,就来刘小叔家找人。


    刘小叔直接说:“笑笑和怀民工作忙就不过来了。”


    村里人知道这几年苏笑笑跟她二大爷不太走动,以为经过这次的事又缓和了。刘旭和他妈也以为苏笑笑和张怀民今天会来,所以一早赶过来。


    村长到隔壁提醒开席,刘荷就说:“苏笑笑还没来。”


    随后进来的刘小叔又解释一遍,她和张怀民没空。


    刘荷怒了:“她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


    刘庄不惯她,也一直想骂人,都被他父母按下去:“就看不起你!找她说理去?谁以前说我们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一套房?现在知道人家看不起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刘荷指着刘庄,“有种你再说一遍!”


    “你是个什么东西!有俩臭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刘庄继续骂,刘小叔赶忙把儿子拉出去。


    第150章 房子没了团团风风火火的跟打仗一样


    刘荷不依不饶地追上去——同样受了几年窝囊气的还有刘大伯的几个儿女,苏笑笑的大堂哥一把拽住刘荷,提醒她别没完没了。


    刘荷认为大堂哥偏心,又跟她大堂哥吵起来。她嘴不干净,苏笑笑堂嫂这些年在城里做生意历练出来,伸手给她一巴掌。刘荷的丈夫觉着这一巴掌是打到他脸上,就上去打女人,被刘大伯的二儿子拽住。


    刘大伯的女婿和小儿子都上去,刘荷的弟弟和妹子一看大伯一家这么欺负人也上去,结果五家把三家揍得鼻青脸肿。


    刘庄的闺女调皮,踩着椅子踮起脚扒着墙头朝隔壁看,边看边给兄弟姐妹讲解,谁谁谁又给谁一巴掌。


    刘小叔淡定地抽烟。刘庄的妻子不禁问:“爸,不用过去劝劝吗?”


    “这种事在村里很正常。不论红白喜事,能顺顺利利办下来的都不多。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出,以为是饭后,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刘小叔问小孙女,“还打吗?”


    小孩摇了摇头:“分开了。”


    刘小叔过去把两家人数落一顿,又对刘荷说:“我骂过刘庄。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笑笑看不起你,给你妈一百块钱?她一个月工资才多少?你嫌钱少就给我。”


    刘荷嘀咕:“今天下葬她都不来——”


    “她工作忙,我不是说了?她爹下葬她也没去。刘旭说什么了?”


    担心被殃及到的刘旭躲得很远,没想到还是没有躲过去,就说:“我姐和姐夫上面有领导,下面有下属,那么多人盯着,他俩哪敢三天两头请假。”


    刘小叔给村长使个眼色,村长叫大家入席。


    吃饱喝足,刘大伯和刘小叔两家放下筷子就走,亲戚邻居一看他们走得干脆也跑回家,最后只剩刘荷三姐弟刷锅洗碗扫地。


    十一国庆节下午,刘庄一家三口回城,因为会从苏笑笑家附近经过就绕去她家。


    团团没放假,张怀民在警局坐镇,苏笑笑正在织毛衣,看到他们一家三口就把毛线放椅子上,给小孩拿牛奶。


    小孩摇头:“我喝了拉肚子。”


    她妈立刻说:“你是嫌没味!”


    苏笑笑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说出来:“拉肚子很正常,牛奶过敏。团团以前也是,回头煮热让她试试。还拉肚子就别喝了。其实你俩要是舍得就买牛肉。牛肉吃了长个还补气血。以前我也跟小婶说过。”


    团团被苏笑笑养的高而不胖,又那么聪明,刘庄的妻子潜意识认为苏笑笑比她会养孩子。再加上刘庄的哥嫂不高,他们的孩子都比父母高。刘庄的妻子便没有丝毫怀疑:“那我回去试试。”


    苏笑笑给小孩拿一瓶奶味饮料:“这个也行。有点营养。”


    小丫头嘴甜:“姑姑,你是最好的姑姑!”


    苏笑笑乐了:“快喝吧。”


    小孩抱着饮料靠刘庄怀里,她跟她妈不亲,嫌管得宽还爱唠叨。刘庄担心她摔着,扶着她才对苏笑笑说出昨天的热闹。


    苏笑笑诧异:“我以为你会忍不住跟他们打起来。”


    “昨天来了那么多亲戚,我没有想过动手。”刘庄就是动手也不会打脸。


    苏笑笑的大堂嫂也知道“打人不打脸”,可架不住刘荷的嘴脏,骂堂兄还把人家娘和闺女捎上,不打她留着过年吗。


    苏笑笑以为她单方面跟二大爷一家断往,小叔大伯会轮番开解她,没想到啊没想到。“以后还怎么处?”


    刘庄:“今早听到二大娘那边说豆子收上来就把地给别人种,让别人帮她交公粮。刘荷要把户口迁到城里,估计以后只有逢年过节回去给二大爷烧纸。”


    “等等——迁到城里?”苏笑笑忙问。


    刘庄被她的样子惊得下意识回想有没有说错话,“不能迁到城里?要不是你叔心疼村里的地,惦记宅基地,我也迁了。”


    刘庄的妻子点头:“村里的地和宅基地不值钱。我爸说政策越来越紧,应该早点迁进来。听说有些小保姆为了首都户口,十八岁的可以嫁八十岁的。二十岁的敢娶五十岁的。”


    苏笑笑:“那是外地的。刘庄原本就是首都人。现在刘家凹是农村,要是过两年划到城里,地没了,宅基地也没了,你不是白迁了?”


    现在的四九城就比十年前大了一圈。刘庄叹气:“我怎么没想到啊。”


    小丫头扭头说:“你笨啊。”


    刘庄朝她脑门上一下,问苏笑笑:“要不要提醒二——算了,别招人烦。”


    苏笑笑:“你提醒一下大伯。”


    “大伯不用提醒。年年重新分地,他就怕少一分,村干部量好,他还要再量一次。”


    苏笑笑:“我听说几个小的都在城里上学,会不会影响孩子上学?”


    “有房子有店面,什么手续都有,没影响。”刘大伯一家因为这事特意找过刘庄,刘庄的岳母是高中老师,比较了解政策。


    刘二伯一家对此一知半解,以至于刘大伯一家觉着再有钱也不如刘庄懂得多。也是因为他们认为刘庄靠谱,看着刘庄一家对当“倒爷”无动于衷,他们才能稳住。


    苏笑笑问:“那等二大爷一家都搬到城里,就不来往了?”


    刘庄:“打的鼻青脸肿还怎么来往。估计也会跟我们家断往。”


    然而谁也没想到,没断!


    刘荷的儿子不再跟着她丈夫北上卖东西,有时间又有钱很好找对象。刘荷一开始看不上人家姑娘,嫌是外地


    的。后来听说城里结婚要准备多少彩礼,这个未来儿媳妇不要彩礼,还把她当老佛爷伺候,刘荷就同意孩子生下来,先办婚礼,她儿子满二十二岁就领证。


    刘荷担心肚子大起来别人看出未婚先育会被人看不起就把婚礼定在年前。


    按照刘荷的意思,苏笑笑这么不给面子可以断往了。


    苏笑笑二大爷的事办好,刘荷一家回到城里,跟邻居阴阳怪气,上过大学就是了不起啊。邻居一听张怀民在市局,而她们活了大半辈子只见过刑警队长,还是分局的。市局对她们来说是求神拜佛也攀不上的人脉。邻居们跟刘荷分析一下,刘荷决定单方面原谅苏笑笑。


    刘荷想起刘庄,把刘庄的情况告诉邻居,就问人家刘庄有什么本事。邻居一听说刘庄的岳父是医生,岳母是老师,就提醒刘荷,这样的家庭一辈子不用求人。这两个职业都是桃李满天下。


    刘荷在心里骂一句,刘庄会娶媳妇,又腹诽她小婶,难怪那么爱巴结亲家,原来人家这么有本事。随后又单方面原谅刘庄。


    可刘荷不敢往苏笑笑跟前凑,也怕刘庄骂她,想起她娘最近跟三婶——苏母走得近,刘荷带着请帖和礼物去探望三婶,请刘旭送请柬。


    刘旭觉着以苏笑笑性子收到也不会出席。刘荷和他二大娘没看清楚,他看得明白,苏笑笑给的那一百块钱不是因为二大娘没了丈夫可怜,是买断关系的。


    苏母催刘旭亲自送过去,刘旭就去单位。刘庄确实不希望被同事看热闹,便收下请柬。


    刘旭到苏笑笑单位,苏笑笑不希望成为同事们谈论的对象,也没跟他甩脸子。午饭后刘庄估计苏笑笑在休息,就给她打电话,问她怎么处理。


    苏笑笑直接说:“带回家点煤球。”


    傍晚,苏笑笑到家打开炉子就把请柬放上去。


    张怀民不经意间瞥到,下意识拿起来:“烧的什么?”打开一看,“晦气!”又扔回去。


    苏笑笑乐不可支。


    张怀民伸手扶着她:“看你笑的。”


    苏笑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攀上他的手臂:“不是,你,咳——你反应太快,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你就扔回去。”


    “你那个堂妹,脸皮真厚!”张怀民更想说厚颜无耻,“亏我一直以为整个刘家只有我岳父最不懂事。”


    苏笑笑收起笑容:“人是会变的。不说别人,团团的几个朋友,小时候什么样,现在又什么样。十年前杨一名的妈妈梦到杨一名成为一名勤勤恳恳的法医会觉着是老天爷跟她开玩笑。”


    “团团也变了。以前太乖,跟小猫似的。虽然现在也听话,可有时候也皮。”皮到敢喊他“小张”。说起儿子,张怀民想得慌,“这次走了多久了?”


    苏笑笑:“一个多月了。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再说,就你的工作,我倒是希望团团一年回来一次。”


    “他那个专业还要再上几年?”


    苏笑笑:“一年半。其实今年就可以参加工作。他说跟参加工作没两样。他听导师的话,以后有什么好事都会想着他。”


    “还知道为自己谋划了?”张怀民很意外。


    苏笑笑乍一听到团团这样说还有些失落,孩子大了,不需要她操心,“是呀。他多工作几年也好,晚婚晚育,我们也能帮他带孩子。”


    “再过十年?”张怀民算算日子,“也不大,才三十二。”看到炉火上来,“我觉得咱们还是搬家吧。有暖气有煤气灶。”


    苏笑笑习惯了没有暖气的生活,闻言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过了年她就来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要啥没啥,现在的首都可以说除了通讯和交通不便,要啥有啥。


    “团团该回来了。回头我问问他。”


    这里有团团的朋友,有团团的青春,他不想搬走,苏笑笑可以再等等。不过在此之前还要跟公婆说一声。


    周末上午,苏笑笑戴着厚厚的手套和帽子迎着漫天大雪去公婆家。


    老张家正房烧着炉子,罗翠红掀开厚厚的门帘让她快进来,慢了热气就跑了。


    苏笑笑跟二老闲聊几句就征求他们的意见——要不要搬过去。


    罗翠红指着自己:“我和你爸?我们在这里住惯了。”


    苏笑笑:“可这边的房子早晚会拆。”


    “这里这么多人,政府拆不起。你别看大家都说拆,新民说他没听说过。”


    苏笑笑提醒:“现在的楼房有暖气。”


    “我和你爸不嫌冷。”


    老张说实话:“上下楼不方便。我和你妈年龄大了,人家医生叫多走动。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叫我过上,我得多活几年。”


    罗翠红一直认为苏笑笑很孝顺,怕她不好意思搬:“你们搬过去吧。我听说家属院有门卫,怀民住过去安全。他和团团都不在家,我就怕你出事。有时候睡到半夜醒来都想过去看看。你爸还说我有病。”


    老两口把话说到这份上,苏笑笑便不再劝。


    小年那天团团才赶回来。到家放下行李就帮许小军收拾,然后俩人出去买点东西他就送许小军坐火车。


    回到家团团又去洗澡,然后在他奶奶家吃点东西就去睡觉。


    当时苏笑笑不在家,她下班回来老张特意来告诉她,团团风风火火的跟打仗一样,也不知道怎么那么忙,叫她多关心关心孩子。


    晚上张局回到家,看到堂屋门外多了一双鞋:“苏团团回来了?”


    “小点声,睡着了。”苏笑笑把他拉到厨房。


    张怀民:“这么累?”


    “我估计在学校还行。”苏笑笑把团团一天干的事告诉他。张怀民算算去火车站又洗澡,“他不能明天再洗?”


    苏笑笑:“大概因为我把他养的很爱干净。爸在路口碰到他,叫他吃点东西再洗,担心他晕过去。他说困了,洗干净了才能上床。我买了一些菜,吃什么?”


    张怀民跟她去厨房决定菜单。


    可惜肉香没能唤醒苏团团。幸好天冷,两天不吃也不会坏,所以苏笑笑把切开的牛肉放橱柜里。


    牛肉是苏笑笑卤的。正是上上个周末做的。那天从老两口家里出来,苏笑笑就去菜市场买牛肉。刘荷的儿子也是那一天结婚。


    刘小叔原本打算过去,一听刘庄不去,他去的话刘荷又会跟他抱怨,加上冰天雪地,刘小叔干脆假装忘了。


    刘荷没有给她大伯一家送请柬。刘小叔不知道这事,问他大哥去不去,刘老大才知道侄女这么计较。


    那天刘荷骂那么难听,刘大伯是什么也没说。她就是不请他几个儿子,也该跟问问他。刘大姑家有电话,刘大伯就用村里的电话给他妹去个电话,不许随礼!


    刘大姑收到了请柬,正在犹


    豫去不去,因为她孙子出生办喜事刘荷没过去。她孙子跟刘荷的儿子同辈,因此她就不想去。刘大伯的电话打过去,刘大姑决定不去。


    刘荷剩了两桌酒席很没面子,又以为这事跟苏笑笑和刘庄脱不开关系,回到家不光骂两人,还诅咒张怀民被查。


    张怀民遇到事了,先前局里给他的房子收回去了。


    用温水洗菜的时候,张怀民把这事告诉苏笑笑。苏笑笑猛然转向他,见他跟说“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便知道另有隐情,“幸好我还没问团团。”


    张怀民:“年后再说吧。或者到暑假,我觉着最迟暑假,房子就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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