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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90

作者:元月月半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81章 你家时髦我妈就是咱妈!


    翌日下午,团团回来,跟家里多了五百只鸭子似的,张怀民刚到胡同口就听到团团的声音。到家门口看到团团跑来跑去。张怀民问:“一天天的,你不累吗?”


    “不累啊。”团团跑过去,“爸爸工作很辛苦吗?爸爸,我去倒水。你要加点糖吗?”


    张怀民点头。


    团团蹦蹦跳跳去堂屋。


    张怀民去厨房,看到苏笑笑和面:“他怎么这么兴奋?”


    苏笑笑:“午饭后跟刘庄去学校,在学校玩了一圈,刘庄才把他送回来。跟我说大学很大很好玩。说得好像他以前没去过一样。”


    “他不是去过军校?”


    苏笑笑点头:“我也是这么问的。他说大娃学校里有很多军人叔叔阿姨,他不好意思跟他们玩儿。”


    “他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张怀民听到脚步声,把余下的话咽回去。


    团团端着搪瓷缸子过来:“爸爸,有点烫啊。”


    苏笑笑扭头看一下,“你在单位也用这种缸子喝水?”


    张怀民奇怪,不用这个用什么?


    苏笑笑:“改天给你买个茶杯吧。蹲点的时候能喝点热水。一时追不上嫌疑人,还可以当成工具砸他们的腿。”


    “贵吗?”


    肯定比堂子缸子贵。苏笑笑道:“先问问价,不是特别贵就买一个。”


    团团:“妈妈,买两个。”


    “你也用啊?”


    团团摇头:“妈妈一个爸爸一个。妈妈,我们家是不是没钱了?我有钱。你等我一下啊。”跑到卧室拿出他的小木盒,“爸爸,给!”


    张怀民懵了,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苏笑笑不禁问:“这不是你的存钱盒吗?都给爸爸妈妈?”


    团团:“算你们借我的。记得还啊。”


    张怀民感动又好笑:“好,还你。”


    “不过不要利息。”团团摇了摇头,“谁让你俩是我的爸爸妈妈呢。”


    张怀民摸摸他的脑袋,没说家里还有几百块钱,“等到春节你妈妈赚了钱,让她给你买两双新棉鞋!”


    苏笑笑挑眉。


    团团高兴地蹦蹦跳跳跑出去。苏笑笑问:“卖对联?”


    张怀民点头:“我裁红纸,你只管写。要是你不好意思吆喝,让爸妈陪你吆喝。别去公园,去前门大街那边卖。”


    苏笑笑:“也得去那边。刘庄说的那些卖对联的去年在北边几个公园。我学人家卖对联,不好意思再抢人家的生意。”


    “你的心态就不适合做生意。幸好你上的专业也不需要跟太多人打交道。”张怀民道。


    苏笑笑也是才发现她说起做生意头头是道,可是让她当街吆喝她张不开嘴,也庆幸自己没打算转行,所以大学上的也是邮电学院。


    苏笑笑这次没有嘴硬,顺着他的话说:“哪天休息?我们一块去买几捆红纸?”


    “不急,我找人打听打听供销社的红纸在哪儿进的。”张怀民道。


    在部队待了二十多年,张怀民习惯了行动迅速,所以第二天就问清此事。


    张怀民趁着课少,队里没有大案要案,和轮休的苏笑笑乘公交车买四捆红纸。


    苏笑笑不知道这些红纸是多还是少,打算写写看。团团听说他妈写对联赚钱也要参一股。苏笑笑瞧瞧团团的字,有些稚嫩。团团一看他妈眉头微蹙,立刻保证他好好练字,每天四页毛笔字。


    听到“练字”二字,苏笑笑担心挑剔的市民嫌弃她的字,便跟团团一起练字。


    暑气渐重,苏笑笑学校放假,娘俩的毛笔字似模似样,于是开始对联大业。


    苏笑笑不会编对联,就买一本日历,日历上有对联,照着日历写。写了两捆红纸,苏笑笑又买一本书,书上全是吉祥话,她和团团照着那本书写。前世今生头回摆摊做生意,苏笑笑心里没底,又担心团团的字被嫌稚嫩就单独放着,届时实在没人买就买她的送团团的。


    夏隐秋至,团团步入中学,而中学比小学上课早,正好苏笑笑送团团到学校,她从中学附近乘车去大学。


    团团的初中同学里头有他小学同学,老同学再次看到苏笑笑愣了许久,苏笑笑都走远了他才跑进去,追上团团就问,“我们都是初中生了,还要你妈送啊?”


    团团白了他一眼。


    老同学勾着他的脖子把他拽回来:“哑巴了?”


    “你才哑巴了!”


    “合着您老会说话啊?”


    团团又白了他一眼,“我妈去学校顺路送我。以前送过我吗?”


    他老同学仔细回想一番,摇了摇头,“嗳,不对,你妈不是在邮局上班吗?”


    “我妈现在是大学生。”说出“大学生”三个字,团团老骄傲了。


    他老同学惊得瞪大眼睛:“你妈啥时候考上的?这么大的事,你咋才告诉我?”


    团团顿时很无语:“我妈又不是你妈。”


    “我爸说了,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同窗读。咱俩能从小学到中学,这可是天大的缘分。你妈就是我妈!”


    团团的呼吸一顿,想一把推开他,妈妈的话在耳边响起,他要听妈妈的话,跟同学好好相处,“你妈呢?”


    “我妈就是咱妈!”


    团团服了。


    他同学继续问:“咱妈的学校离咱们学校远吗?”


    “你想干嘛?”团团下意识问。


    他同学咧嘴一笑:“去看看。大学大吗?你去过吗?好玩吗?”


    团团头疼,他怎么比小叔话还密:“想去找你爸去。首都那么多大学,哪个不能去?干嘛非去我妈学校!”


    他同学摇头:“好几个大学都不让进。早几天跟我爸去公园,路过一个学校,里头好多大檐帽,我想去看看,还没到门口就被警卫拦住。”


    “不是政法学院吧?”团团不禁问。


    他同学想想门边白底黑字的牌子,好像有个“政”,“你咋知道?你去过?”


    团团摇摇头,他爸爸说过学校管得严,团团因此很好奇,问有多严,还被他爸怀疑他想改志愿。当时团团脱口而出,“警察谁不能当?飞机不是人人能开!”气得他爸要揍他。


    还是苏笑笑问:“空军招兵严,还是陆军和海军严?”张怀民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胡说,又不想说实话,就指着团团说:“回头再收拾你!”


    他老同学一看他也没去过,很失望:“还以为你去过。”


    “你怎么什么都好奇?”


    十来岁的少年一本正经地说:“不是好奇。我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带枪的刑警。苏团团,有一回——”往前后左右扫一圈,附近只有他俩,因为他俩来得早,他仍然压低声音,“我和我妈从百货商店出来,看到银行门口很多人,以为动物园的猴子跑出来了。我们到跟前一看,你猜我看到啥?抢/钱的!当时那个刀,这么长这么大,亮的跟镜子一样  ,一看就很锋利,那个刀就架在一个阿姨脖子上,另一个人还拿着一把这么长的枪,他们带着那个阿姨就要上车逃跑,说时迟那时快,一个叔叔单手开枪!嘭地一声,我吓得眼睛一闭一睁,两个抢钱的就被抓住。我快后悔死了。我妈说那个同志单手上膛!你知道啥是单手上膛吗?”


    张怀民很少在家谈工作,团团不知道:“很厉害吗?”


    “吗去掉好吗?非常厉害!我爸说是这个!”小同学伸出大拇指,“我爸说他就算没有二十年警龄,也有十年,否则甭说单手上膛,他都不敢冲人开枪!”


    团团:“可是我爸爸说当警察很危险啊。”


    “你爸爸真没出息!当啥不危——”


    “你爸才没出息!”


    “本来就是!”


    团团急了:“你知道什么?还本来就是!”


    “就是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小同学拍着胸膛,“我牺牲了我爸妈是烈士父母,我家就是烈士之家!”顿了顿,撇着嘴说,“原本以为你跟我一样,没想到你这么怂!”


    团团张张口,几次想说话都因为想起爸爸的话咽回去:“你敢周末去我家吗?”


    走出去三步的少年停下:“咋了?跟我单挑,还是想跟我证明你不怕死啊?”


    家里有张怀民的警服,其实也是军装。以前张怀民想进公安局也是因为公安的制服是橄榄绿。团团翻找衣服的时候看到过,他还偷偷试过大檐帽,感觉跟他不搭,越发觉着他适合开飞机。


    团团想让他看看:“你敢吗?”


    “我又不是你!”


    刚开学事很多,发新书包书皮,选班长,记住老师和新同桌的姓名等等。眨眼睛,迎来正式上课后的第一个周末。


    团团和他同学是就近上学,他俩的家自然离得不远。他同学家也是四合院,跟团团家隔半个胡同和一条小路。


    周末上午,团团刚写好作业听到大门被推开。团团朝外看去,他同学一个人进来。


    团团不禁问:“你自己来的?”


    他同学点头:“我爸说我是臭小子,缺老婆的人不稀得抓我,我想去哪儿去哪儿。”


    “人家可以打断你的腿,割掉你的舌头,让你当乞丐,为他们讨钱!”


    少年吓得停下。


    苏笑笑从书房出来:“团团,不许吓唬同学!”


    这周末不值班的张怀民紧跟着他出来:“苏团团——”


    “便衣叔叔!?”


    少年惊叫,张怀民吓一跳,团团打个哆嗦,回过神就想问,你叫唤什么?!随后想到他同学前几天说的话,指着他爸又指着他同学,“你你,你说那个单手上膛是我爸?”


    “他是你爸?!”他同学再次惊叫。


    张怀民这一年多又是上课又是出现场又是当便衣四处蹲点,以至于他迅速反应过来:“那天你也在银行门口?”


    少年下意识点头,紧接着意识到什么:“真是你?嗳,那那,你是苏团团的爸爸?那我,我——”想起他说过的话,顿时很羞愧,“苏团团,对不起,我不该说你是个怂蛋!”


    “你才是怂蛋!”


    “我不是!”一看到张怀民,怕被嫌弃没礼貌,他立刻降低音量,“我们都不怂!”说着话又忍不住打量张怀民。


    苏笑笑也看向张怀民,“是不是衣服上脏了那次?”


    张怀民点头:“目前为止只有那一次。”


    团团转向他妈:“你知道?”


    “你爸说过。我也只知道一点。”


    团团急得跑过去:“衣服脏了是因为爸爸受伤了吗?”


    张怀民撸起袖子。团团掀开他的衬衫。张怀民本能想压下去,团团的同学惊叫:“我看见了!苏团团,苏叔叔真受伤了!”


    团团瞪一眼他爸,张怀民松手。团团掀高他的衣服,看清楚伤口:“这是很久以前的旧伤。”又朝他后背看看,后背也是旧伤。


    他同学跟着他转圈:“苏叔叔身上好多旧伤。是不是抓过很多坏人?”


    团团摇头:“我爸爸以前是军人,抓敌人!”


    他同学惊呼:“好厉害!苏叔叔,你是兵王吗?”


    “不是,我是老兵。部队里像我这样的老兵有很多,比我厉害的也有很多。”张怀民又补一句,“我姓张。”


    少年就想问,苏团团怎么姓苏,忽然想起团团的妈妈姓苏,“苏团团,你跟苏阿姨姓啊?”一脸羡慕,“你家好时髦啊!”


    第82章 新年快乐!你是你们家最聪明的!


    张怀民愣了一瞬,顿时想笑,跟妈妈姓时髦?他头回听说。以前不是怀疑他入赘,就是被怀疑他惧内。


    张怀民喜欢这孩子,会说话!


    “去堂屋,外面风大。”张怀民的话提醒了苏笑笑九月的首都比翁洲岛寒凉,苏笑笑让团团陪他同学进屋。然而少年直勾勾盯着张怀民。


    张怀民摇头失笑,关上书房门,对少年道:“走吧。怎么称呼啊?”


    “我——报告苏——便衣叔叔,我叫杨一名!”


    张怀民:“叫张叔叔就行。一鸣惊人吗?”


    杨一名同学摇头:“不是的。我妈妈说一鸣惊人太大了,是一个名字。张叔叔,啥叫一鸣惊人太大?问我妈妈什么意思,妈妈说我长大就懂了。”


    张怀民点头。


    杨一名失望,怎么跟我妈一样啊。


    团团不禁说:“我爸爸不是敷衍你,有的事现在说了我们也听不懂。你不要不信,我爸爸也是大学生,什么都懂,他说我们不懂我们肯定不懂!”


    “张叔叔和苏阿姨好厉害!我爸爸妈妈都不是大学生。”杨一名嫌弃地摇头,“还嫌我学习不好!我还没嫌他们把我生笨了呢。”


    团团摇头。


    “苏团团,谁是你同学?”


    团团:“你爸妈是笨,你是懒,懒和笨不一样。”


    “你才懒!”杨一名不高兴,但也没敢把“你们全家都懒说出来。”


    苏笑笑希望团团有很多好朋友,“团团,有时候聪明但学习不好不是因为他懒,有可能因为他注意力不集中。”


    团团:“为啥?”


    杨一鸣不禁说:“我哪知道?肯定是因为我爸妈就这样。”


    苏笑笑点头:“但是可以改。你刚上初中,现在改还不晚。”


    少年没听懂:“哈意思啊?”


    苏笑笑:“跟改掉你饭前不想洗手的坏习惯一样。不过具体做起来有点麻烦,因为这个坏习惯比不讲卫生严重。你不讲卫生会闹肚子,注意力不集中考不上大学。”


    杨一名的父母经常吓唬他,考不上大学就去农村种地,闻言十分认同这话:“考不上大学比拉肚子严重!苏阿姨,你知道咋改吗?”


    张怀民给苏笑笑个眼神,想好了再说!


    苏笑笑前世帮她侄子矫正过,“这是大事,回头我跟你父母聊聊。你同意我和他们聊这事吗?”


    “同意啊。”杨一名看向张怀民,“张叔叔,你上的大学是那个什么政,管得很严,还不许外人进的那个学校吗?”


    张怀民点头。


    “以后我也要考你的大学!”杨一名抿抿嘴,大声宣誓,“等我收到录取通知书,我天天拿给警卫叔叔看,看他还敢不敢把我拦在外面!”


    张怀民乐了,“你渴不渴?”拿起桌上的杯子,“这个杯子没人用过。”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杨一名不在意地挥挥手。


    团团白了他一眼。


    杨一名移到他身边,哥俩好的勾住他的脖子,“开个玩笑。你又当真了啊?苏团团,我们还是小孩子,别整的跟我爷爷一样。”


    团团斜着眼:“孙子!”


    “嗳——你——”杨一名好气又好笑,“不许说脏话!”又忍不住说,“这样才对嘛。开个玩笑。”


    张怀民问他放麦乳精还是红糖。他很不好意思。团团趁机说:“你咋整的跟小姑娘似的?”


    杨一名大声说:“麦乳精!谢谢!”


    张怀民倒两杯水,放儿子和儿子同学面前,苏笑笑把抽屉里的饼干拿出来,又给他俩洗两个桃子。饼干是早两天买的,桃子是今早买的,团团长身体饿的快,这些留他饿的时候垫垫肚子。


    苏笑笑放下饼干和桃子跟张怀民使个眼色,对俩孩子说他们去看看菜地。


    俩大人一出去,杨一名就小声问:“苏团团,你见过你爸爸的枪吗?”


    团团点头。


    “我也见过枪,我爷爷的,但他不许我碰。我可以摸摸张叔叔的枪吗?”


    团团摇头:“爸爸也不许我碰。”看看水很热,“你跟我来。”悄悄溜进父母卧室,打


    开柜子,拿出大檐帽,“想不想试试?”


    杨一名眼睛一亮,压低嗓子捂住嘴:“可以吗?”


    团团小声说:“我不说你不说,天知地知!”跟地下党接头似的。


    杨一名小心翼翼戴上,对着梳妆镜敬个礼,登时高兴地手舞足蹈跟跳大神一样。团团担心他把帽子弄掉了赶紧拿下来放好。


    戴上大檐帽,四舍五入他也是刑警,杨一名可美了,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堂屋啃桃子。


    团团打小爱学习,比同龄人懂得多,周末不乐意去少年宫补课。苏笑笑就这一个孩子,但两套房子,将来团团一事无成卖了其中一套也能让他衣食无忧,所以就不舍得逼孩子。


    苏笑笑退一步,团团觉着妈妈尊重他,暑假报了两个特长班让妈妈高兴高兴。少年宫的乒乓球最受欢迎,团团暑假学了乒乓球,就问杨一名会不会。


    杨一名吃着饼干点头。团团把乒乓球拍找出来,吃饱喝足后,俩小子对着墙打乒乓球。


    苏笑笑隔着玻璃窗看到俩孩子的水平,跟张怀民说:“杨一名不如团团注意力集中。”


    张怀民到她身边,看着杨一名的反应总是慢半拍,可轮到他发球,打的力度正合适,角度也准,团团抬手就能接到,说明这小子技术不错:“注意力不集中?”


    “小军没有这毛病。”苏笑笑说出来忽然意识到以前也没仔细留意过,“也许有,以前他坐不住,后来天天跟团团一块学习,又加上他年龄小,毛病不严重,所以不知不觉改过来了。”


    张怀民:“你真要去人家说,你儿子注意力不集中?我跟你说,大多数父母都会认为你看不起他们家孩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试试呢?”团团人小事多瞎讲究,从岛上回来一年多,只有杨一名来找过他,苏笑笑希望他俩能成为共同进步的好朋友,甚至是一辈子的朋友。


    古人常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苏笑笑以前不以为然,前世步入社会后跟同学渐行渐远,跟同事很难成为朋友,加上今生在岛上几年没有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苏笑笑不得不承认,古人诚不欺我!因此她希望团团多交几个朋友。


    如果团团像钟大娃有几个兄弟,无论遇到什么事,不想告诉父母,可以跟兄弟商量,苏笑笑会顺其自然,有就有,没有也无妨。


    张怀民问:“你就这么喜欢这小子?”


    苏笑笑:“我希望明年团团过生日的时候,我问团团要不要请朋友,团团说要。”


    今年团团生日那天张怀民在单位,没法陪儿子,又因为以前没有认真过过,他就叫苏笑笑去饭店买个蛋糕。


    这年头饭店也没有蛋糕。苏笑笑用黄色搪瓷盆做一个。装猪油的搪瓷盆不算大,可娘俩只吃了三分之一。


    晚上张怀民回来看到桌上的蛋糕脱口而出:“怎么不吃?”到跟前一看吃过了,又问,“怎么还剩这么多?”


    苏笑笑没有邀请公婆,因为二老过来妞妞就会跟过来,妞妞长这么大没过过生日,看到团团比她小很多都有生日蛋糕,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苏笑笑打算改天在妯娌跟前说一嘴,回头妞妞吃过一次生日蛋糕,明年团团过生日再把她叫过来。


    张怀民听完苏笑笑的解释皱着眉头说:“妞妞哪有这么小心眼。”


    苏笑笑说他不懂,张怀民确实不懂,他把剩下的蛋糕吃的一干二净。


    听到她的话,张怀民想起团团生日那天蛋香浓郁的蛋糕,也想起团团那天很高兴,“团团不介意有没有人帮他过生日,我们记得就够了。”


    苏笑笑:“那我希望团团的童年少年时期丰富多彩行吗?”


    “行吧。”张怀民摇头,“幸好咱们只有团团一个孩子。你知道我小时候——”


    苏笑笑打断:“没人管你?你小时候是啥时候,现在是啥时候?前些天我在村里还听说有个小孩在草地里睡着了,没人找他回家,别人不知道那么晚了地里还有人,放火烧草把他烧死了,家里人也没当回事。”


    “这怎么可能?”张怀民不信。


    苏笑笑:“当然不可能!现在是法治社会,死了人要报警。但这事是真的,就发生在你小时候——民国时期。不过现在大部分农村家庭也不怎么在意孩子,冻死了是孩子命不好,饿死了也是孩子命不好,没能投胎到有钱人家。你也去过刘家凹,没发现村里很多小孩的衣服不合身,鞋不合脚,脸上手上黑乎乎的?不光是孩子贪玩,还因为父母不管不问。但凡父母提醒几句洗脸洗手,小孩都不至于那么脏。”


    张怀民记得有个小孩本能靠近团团,可他到团团跟前又后退几步,看起来怕团团。现在想想那孩子的鞋好像露两个脚指头。


    苏笑笑又说:“我要是忙的跟陀螺似的,想多管闲事也有心无力。这不是有时间吗?”


    “那你回头试试?要不要我跟你一块去?”


    苏笑笑摇头:“我俩都去显得太严肃。我先看看他妈的秉性。万一跟吴双一样,我真有可能没事找事多管闲事。”


    过了一个多小时,苏笑笑故意大声问团团中午吃什么,杨一名一看苏笑笑准备做饭就要回家。苏笑笑趁机提出送他回家。杨一名拒绝,苏笑笑说认认门,以后团团在他家玩忘了时间,她也知道去哪儿找团团。


    杨一名信以为真,就在前面跑着带路。


    过了一条小路,杨一名停下,很是兴奋地说:“苏阿姨,这儿就是我家。”


    杨一名的妈在院里摘菜,听到他的声音好奇地出来,看到苏笑笑的长相身高,她妈露出笑容,“你是邮递员的苏同志吧?”


    苏笑笑很意外:“你认识我?”


    “我去邮局寄过信,还寄过包裹。有一次还是你帮我写的单子。原来你住这边啊?”


    苏笑笑抱歉地说:“不好意思,我不记得了。”


    “邮局那么多人,不记得也正常。”杨妈妈说着话侧开身请苏笑笑进去。苏笑笑摇摇头,见她很热情,不由得想起吴双,吴双一开始对她也很热情。苏笑笑指着她家的方向说,“我家在那边,虽然不远,但要过马路,我怕这皮小子乱跑——”


    杨一名顿时忍不住说:“我就猜到你怕我乱跑。还说认认门,以后好来我家找苏团团。苏阿姨,您不愧是大学生,真会说话!”


    皮小子说完气哼哼回屋!


    他妈抬腿要踹他,他慌忙跑进去。他妈气得说:“这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小苏同志,您别介意。”


    苏笑笑故意提“皮小子”三个字就是想探探她的口风,见她一点也不生气,放心下来,“没事。小孩子都不希望被父母管着。”


    杨妈妈像找到知己:“这话叫你说对了!”忽然想起儿子刚才的话,“你是大学生?”看看苏笑笑的年龄,好像“老三届”,“难怪前些天我去邮局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升职了。原来是上大学去了?”


    苏笑笑点点头:“邮电学院。”


    “真好!”杨妈妈羡慕,“我不行。幸好我家老爷子在烟草局,可以安排,不然我就是个吃闲饭的。”


    苏笑笑心说,你都进了烟草局还羡慕我?我就是当了局长,也没有小科员工资高待遇好。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要到了烟草局可能还不适应呢。”苏笑笑说完,忍不住在心里骂一句自己虚伪,“我看杨一名就很聪明,将来肯定想上哪儿上哪儿。”


    杨妈妈登时像听到天大笑话:“他聪明?他是有点小聪明。你不知道,上学期期末考试——”突然想起第一名是叫什么团团,赶忙问,“你儿子和一名是不是还是小学同学?他们班第一名是不是就是你


    儿子?”


    苏笑笑下意识点头。


    杨妈妈顿时很激动,想说什么又想伸手,犹豫片刻请苏笑笑进去,不等苏笑笑再次拒绝,又说:“我一直想问问你咋教的。你得跟我好好说说。不瞒你说,虽然我觉着他以后接我的班挺好,可那小子,我真担心他监守自盗把自己送进去。”


    苏笑笑笑着说不会,然后随她进去。


    到堂屋看到有冰箱电视机,条几上还有一个摇头扇,心下羡慕但不嫉妒。苏笑笑坦然坐下,杨妈妈看着苏笑笑的样子不由得眉头一挑,拿出柜子里的酒心巧克力。


    苏笑笑浅尝一个就说团团以前也调皮,她用了整整一年才帮他改过来。随后又说可以根据孩子兴趣陪他跑步,陪他打球,从最初的十分钟到十五分钟,一直加到四十五分。中间别让他玩别的,三个月就能看到成效。


    不想跑步打球,也可以学书法绘画下棋等等。


    杨妈妈听到“四十五分钟”就想到一节课的时间。如果她儿子下棋能撑一节课,到学校上课肯定能撑一节课不玩。


    杨妈妈因此确定苏笑笑并不是信口开河,就抓一把糖埋怨道:“怎么不吃?又不是外人。”一看苏笑笑想拒绝,塞她兜里,“给团团吃。”


    杨一名听到“团团”两个字,从厢房出来:“苏团团来了?”


    苏笑笑:“没有。我跟你妈妈说你和团团一样聪明,只是学习方法不对。找到适合你的学习方法,以后首都的学校任你挑。”


    “真的?不是我爸妈把我生笨了?”


    杨妈妈霍然起身。


    苏笑笑赶忙拉住她,对少年说:“不是。你是你们家最聪明的!”


    杨一名惊得睁大眼睛:“比我哥我姐还聪明?”


    苏笑笑没想到他还有哥姐,愣了一瞬,问:“你哥你姐上学能考第一吗?团团能。你和团团一样,你说呢?”


    第83章 好哥们想去哪儿都可以吗


    苏笑笑的样子很认真,杨一名信了,“妈,以后不许说我懒骂我笨!听到了没?我是没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等我找到——”意识到他不懂,“苏阿姨,我咋找啊?”


    苏笑笑:“我告诉你妈妈了。回头让你爸妈陪你找。少则三个月,多则半年一定能找到。”


    杨妈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着光找到方法不一定有用,还要有个好榜样。”


    苏笑笑失笑:“他可以和团团先去我们家写作业,写好作业再回来。”


    “方便吗?”


    苏笑笑点头:“我爱人工作忙,我做饭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团团,他过去还能和团团说说话。”


    “你爱人做什么工作的?”


    杨一名忍不住大声说:“苏团团的爸爸就是那个便衣叔叔,单手上膛!”


    杨妈妈活了半辈子第一次看到抢/银行,以至于过去了那么久,她对那天的事仍然记忆犹新:“你爱人是刑警?”


    苏笑笑点头:“不过没有多少人知道我家在哪儿。”


    “我们不怕!”杨妈妈笑着说,“再说了,首都哪有那么多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


    苏笑笑点点头:“我先回家,团团还在家等我做饭。”


    杨妈妈又抓一把巧克力塞她兜里,送苏笑笑出去。


    张怀民看到苏笑笑面带微笑,忍不住问:“你见到杨一名的父母了?”


    “他爸应该和他哥他姐出去了。家里只有他和他妈。”苏笑笑把兜里的糖给他,又朝屋里喊一声“团团”。


    张怀民剥开一个,转向她:“酒心巧克力?爱民都说这糖贵,她给你这么多?”


    杨一名的衣服鞋子和团团的差不多,饶是张怀民观察仔细也没看出他家那么有钱。


    苏笑笑:“巧得很。她妈可能还是爱民的领导或同事。”


    “也在烟草局?”


    苏笑笑点头:“第一次登门,我没好意思上赶着套近乎。回头碰到他妈,再趁机说爱民也在烟草局吧。”


    “这事你看着办。”张怀民看到儿子出来,剥一个糖塞他嘴里,“好吃吗?”


    团团点点头:“妈妈,我的鞋挤脚。”


    苏笑笑看过去,今年春天做的单鞋,团团穿了两三次碰到下雨天换上胶鞋,雨过天晴天热了,他就穿袜子和凉鞋,“奶奶在家闲着没事,让她给你做新的。”


    张怀民想起苏笑笑之前说的那番话:“这鞋别丢,让妈妈收起来。”


    苏笑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午饭后,苏笑笑把团团的衣服鞋子挑出来,小的没有磨坏的放一起,然后用公用电话给刘庄学校去个电话。


    周六下午,刘庄过来,苏笑笑让他带回村里,侄子侄女不合身就给其他人,她已经洗的干干净净,可以直接试穿。


    苏笑笑曾当着刘庄的面说过,摆摊赚钱不丢人。在刘庄家吃饭也没嫌弃过锅碗瓢盆不干净。以致于刘庄觉着她为人坦荡真诚。收到一尼龙袋旧衣服旧鞋,刘庄也没觉着被施舍,老老实实拎回家就叫父母问问谁可以穿。


    庄小婶比罗翠红还会过日子,看到团团去年穿过的背带裤就说:“都是好衣服,留你侄子穿。这个裤子还是将军的儿子做的。”


    刘庄一脸无语。


    “我还能骗你?笑笑说给团团做衣服的那孩子的爹是师长。师长不是将军?”庄小婶问。


    刘小叔点头:“人家才四十出头,上面还有人,将来最少能当个大军区副司令!”


    刘庄收起脸上的轻笑:“那怎么让儿子做衣服?”


    庄小婶:“爹妈有本事,孩子想干嘛干嘛。又不像咱家,只有考学一条路。”


    刘小叔附和:“你好好上,反正不让咱交学费,能上到哪儿上到哪儿,将来你有了小孩,他也想干啥干啥。”


    刘庄忍不住说:“怎么不说你们好好干,我以后想干嘛干嘛?”


    刘小叔噎住。


    庄小婶说:“我们不是没本事吗。你有本事考上学,你还不好好干?”


    刘庄张张口:“我,我就这点本事,别指望我!”


    “以后孩子问团团咋比你厉害,你就这么说。”


    刘庄点头:“我就这么说!”


    刘小叔气得隔空指着儿子:“你就这点出息!”


    “我就这点出息!”刘庄心说,大不了我不要孩子。他哥他姐那么多孩子,将来谁孝顺他,他的财产给谁。不过这事不能让爹娘知道,否则还不得劈头盖脸给他几巴掌。


    话说回来,刘庄走后团团就小声说:“妈妈,我觉得你有点吝啬。”


    “吝啬?“苏笑笑奇怪,“我是没给你零花钱,还是没给你买好吃的?”


    团团摇头:“不是我。你给小叔叔的衣服鞋子都是旧的啊。”


    苏笑笑好气又好笑:“就这?团团,咱家刚买了房,没有存款,这事你知道吧?”


    团团点点头:“可是有钱买衣服啊。”


    “给你买了新衣服,妈妈手里确实还有一些钱。可我要是为了买新衣服送人把钱花光,万一你或者爸爸病了没钱买药耽误


    治疗,很有可能病成傻子。所以我们帮助别人要量力而行。再说了,我对你小叔叔说的是能穿就穿。”


    团团问:“言外之意不能穿就扔啊?”


    “当然不是。可以把衣服撕开纳鞋底做鞋。你脚上这双布鞋底是不是旧衣服做的?”


    团团下意识点头:“小叔叔家没有旧衣服吗?”


    “有啊。他家人也多,需要很多布啊。”


    团团明白过来,感到羞愧,抱住苏笑笑:“妈妈,我错了。”


    “谁都会犯错,妈妈也一样。你小声跟妈妈说这事,怕别人发现妈妈吝啬,妈妈很高兴。”苏笑笑摸摸他的小脑袋,“以后遇到什么不懂的就跟刚才一样直接说。不要让妈妈猜,妈妈要洗衣做饭,还要上课,没空跟你猜来猜去。”


    团团:“以后我的衣服和鞋子自己洗。”


    苏笑笑问:“那从明天开始?”


    团团想也没想就点头。


    翌日上午,苏笑笑给团团一个洗脚盆,往盆里倒半暖瓶热水,让团团洗他的小裤头。


    杨一名拿着羽毛球跑进来,看到团团蹲在地上搓啊搓,跟看西洋景似的:“你这么大还尿床?”


    “你才尿床。”团团没好气地说。


    杨一名:“没尿床就洗一个内裤啊?”


    “裤子外套我洗不干净。”团团不等他问,“你来干嘛?我没空和你玩,洗好内裤我还要刷鞋。”


    杨一名倍感奇怪:“干嘛不让苏阿姨帮你刷?你惹苏阿姨生气了?”


    “我妈妈要上课买菜做饭,还洗衣服刷鞋,不累啊?”


    杨一名愣了片刻,脸上的神色很复杂,讷讷道:“没想到你这么孝顺。”


    “我又不是你!”


    “还来劲了?”杨一名朝他胳膊上一巴掌,“快点洗,洗好我们打球。”


    团团还有两页毛笔字,他想写完再玩:“你的作业写了吗?”


    “下午再写。”


    团团不禁皱眉:“上午写好可以从午饭后玩到晚上睡觉。”


    “对啊。”杨一名恍然大悟,扔下球拍就跑。


    团团以为下午来找他打羽毛球,万万没想到十分钟后杨一名拖着书包过来,手里还拿两个大苹果,苹果放桌上,书包扔长椅上,又蹲在团团身边看他刷鞋。


    团团踩着小板凳把鞋放厢房屋顶上,杨一名还伸手圈着他,担心他一不小心摔下来。


    苏笑笑在一旁刷她和张怀民的鞋,看到这一幕很意外,没想到娇养长大的少年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


    苏笑笑提醒团团跟同学好好相处。


    这些年团团听妈妈的话没出过错,虽然不明白杨一名缺点一堆,妈妈喜欢他什么,而他到了堂屋依然耐心询问杨一名写语文还是数学。


    杨一名把书倒出来:“挨个写。你呢?”


    “我昨天写好了。”


    “啥?”杨一名震惊,紧接着大喜,“快拿出来让我抄抄!”


    团团真想去拿,可他觉着这样干会害了同学,“自己写。不会的我教你。”


    “你咋这么麻烦?”


    团团:“那问问我妈妈?我妈妈同意的话——”


    杨一名慌忙打断:“当我没说。”担心在院里干活的苏笑笑听见,“小点声!要叫苏阿姨听见,我跟你没完!”


    “写不写?”


    杨一名拿出数学书,两眼一黑,换成语文,眉头紧锁,又想换一本,团团按住他的手:“先写会的!”


    杨一名撇撇嘴,小声嘀咕:“看把你厉害的。”说完看到团团往外走,一把拉住他,“咋这么小心眼?开个玩笑,你——”


    “我去拿我的本子和笔。”


    杨一名松手。


    团团把笔墨纸砚和苏笑笑在旧货市场帮他淘的镇纸。杨一名看着团团研磨,压纸,翻开字帖照着写,惊得眨了眨眼睛,心说怎么跟我爷爷似的?不对,比他爷爷还有范儿。


    这才是真正的苏团团吗?


    团团这样写毛笔字的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两个月。镇纸还是写对联需要人压着,苏笑笑才想起来去旧货市场淘几个。不过两个月足够团团养成习惯。


    团团调好墨,拿起毛笔看他愣住,“怎么还不写?看我干啥?”


    杨一名张张口,想说什么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我——我这就写。”坐下摊开数学书,他忍不住打量团团,想说你这不是花架子吧。抬眼一看,团团的字比他爷爷的好,他爷爷写的看不懂,不由得微微张口,苏团团是不是有点太厉害了。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不对,苏团团没说过他会写毛笔字,苏团团真谦虚!


    杨一名佩服,他要有苏团团一半厉害,他不得逢人就显摆。


    “你怎么还不写?”


    杨一名点头:“写!”


    吭哧出一道数学题,杨一名习惯性想起来找点吃的或出去散散心,可他放下笔看到苏团团写好一页毛笔字,全神贯注准备第二页,杨一名不敢打扰,恐怕惊到高人,轻手轻脚拿起笔继续奋战。


    苏笑笑洗好衣服刷好鞋,又把厨房收拾好,就去收拾菜园子。一小块菜地整理好,看到俩少年还在屋里,苏笑笑去书房。


    太阳越来越正,苏笑笑饿了,到堂屋门外听到团团教杨一名念英语单词,她转身去厨房和面。团团喜欢吃热汤面,苏笑笑准备做鸡蛋青菜面。


    城里的鸡蛋依然限购,不过胡同口经常能看到卖农副产品的,苏笑笑赶巧就能买到鸡蛋,便不再省吃俭用。


    苏笑笑擀好面条,堂屋的声音停了,她勾头问:“一名,中午在我家吃面吧?”


    “中午了?”杨一名震惊,“咋这么快?我的苹果都忘了吃了。苏阿姨,我妈不知道我不回去,改天吧。苏团团,下午打球?”


    团团点头。


    苏笑笑:“团团,送送一名。”


    “苏阿姨,我不乱跑。”


    苏笑笑看着团团。


    团团帮他整理好书包就出去等他。杨一名无奈地勾起书包,过了小马路就让他回去。团团盯着他一动不动,杨一名无奈地翻个白眼跑到他家门口冲团团挥手,团团转身回家。


    杨妈妈正准备出去找他,见状问:“跟谁打招呼”


    “能有谁?苏团团啊。妈,你都不知道苏团团有多烦。”杨一名一脸嫌弃,“我说离得近不用送,他非在路边看着我到门口才走。黏黏糊糊的,跟个小女生似的。”


    杨妈妈还以为团团欺负他,闻言白了儿子一眼:“那你还找他玩?”


    “跟他玩的时候他不烦!”


    杨妈妈:“你的意思回头还去?”


    “我们都约好了下午在他家院里打羽毛球。”


    杨父从屋里出来:“作业写好了吗就想着玩!”


    “早写好了。”说起这事,杨一名得意了。可不光他爸,他哥他姐也不信,他哥直接问:“抄苏团团的吧?”


    杨一名哼一声:“我又不是你!”


    他哥又问:“拿出来我看看,敢吗?”


    抄的作业和自己写的不一样,抄的潦草,自己写的通常能看出有停滞中断。杨一名的大哥翻开他的数学作业,看到步骤很详细,又翻开他的英语,老师让抄写的单词全写了,而且不是两支笔一起写的,顿时难以置信:“你自己写的?”


    杨一名夺走,蹦蹦跳跳把书包放屋里就问他妈中午吃什么。


    杨妈妈一看大儿子有口难言也难以置信,她家要完犊子的小三子竟然有改好的一天。


    午饭后杨妈妈给儿子装两裤兜好吃的,在院门外看着他拐去苏家才放心回家。杨一名嫌东西碍事,到苏家就掏出来放桌上,叫团团打羽毛球。


    杨一名比团团大两岁,但一样高,力气也差不多,所以打的角度高度适合彼此,团团也不会故意捉弄他,一局结束三分钟过去,杨一名很爽,捡起球就让团团继续。


    苏笑笑看到他心无旁骛的样子,总觉着不需要杨家父母操心,杨一名注意力不集中的毛病就能改掉。


    苏笑笑去堂屋倒两杯热水,等俩孩子热得满头大汗,她就让俩小孩进屋。


    杨一名一口气喝掉半杯就让团团继续。


    妞妞比团团大好几岁,不怎么跟他玩,初到这边的团团也不认识别人,只能跟杨一名玩,他原本又是个爱玩的,就依着杨一名继续。


    又打了半个多小时,杨一名嚷嚷着不行了,俩人去堂屋。杨一名躺长椅上就问:“苏团团,下周末去公园?”


    “公园不好玩。”团团说着话看向妈妈。


    苏笑笑:“想去哪儿?”


    团团不禁坐直:“想去哪儿都可以吗?”


    苏笑笑摇头。


    杨一名不禁好奇:“去哪儿?  ”


    “去爸爸单位啊。你不是一直想去我爸学校看看吗?学校我们进不去,去刑警队也一样吧?”团团看着妈妈问。


    杨一名猛然转过头,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把抱住苏团团:“够哥们!”


    第84章 心高气傲不能因此断定他贪生怕死……


    团团被蹭一脸热汗,嫌弃地推开他。


    杨一名不在意地嘿嘿傻笑着问:“苏阿姨,可以吗?”


    苏笑笑想想受害人家属也会去刑警队,他们登记后能进,想必她和俩孩子也行:“不碰他们的文件,应该没问题。”


    “那那需要我做什么?”杨一名激动地问。


    苏笑笑:“需要我问问团团的爸爸。团团的爸爸下周末在队里,我们可以过去。他要是出差或蹲点,我们只能等下次。”


    杨一名想说你先问问张叔叔,忽然想到有没有案子不是张怀民能控制的,就点头说好。


    苏笑笑担心杨一名一直穿着汗湿的衣服着凉,就问他妈知不知道他来找团团玩。杨一名回答知道。团团听出他妈言外之意,直接叫他回家。


    杨一名这才明白苏笑笑的意思,顿时一脸无语:“苏阿姨,以后您有事直说,我还能赖着不走啊?”


    苏笑笑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一个孩子说羞愧了,“阿姨没事,阿姨担心你着凉。你的衬衣后面全湿了。”


    “啊?我身体好着呢。”杨一名朝后面摸摸,确实湿了,“我我还是回家换掉吧。病了是不是就没法去刑警队了?”


    苏笑笑点头。


    杨一名立刻起身。苏笑笑指着桌上的零食。杨一名抓两个,拿起羽毛球,想到哥哥姐姐跟他打球总嫌弃他又放回去,叫团团收好,改天再找他玩。


    苏笑笑送他到胡同口。杨一名知道说了没用,就由着她送他回家。


    到家杨一名就跟父母显摆下周末去刑警队参观。


    他爸妈不希望他进公安系统,可更担心他以后把自己作进去。比起成为罪犯的父母,他们更希望成为烈士的父母,所以只叮嘱他到时候不许调皮。


    可惜天公不作美。


    周末早上飘起秋雨,杨一名撑着伞来找团团,跟团团写好作业也没法出去玩,团团教他下象棋。


    以前团团下棋毫无章法。前两年经常往钟家跑,看得多了,还跟钟三娃下过几次,又经常向钟大娃请教,现在苏笑笑都下不过他。


    团团把象棋拿出来,杨一名心说怎么又是我爷爷喜欢的东西啊。转而一想,他要跟团团学会了,不就可以把他爷爷杀的片甲不留,顿时来了兴趣。


    杨妈妈担心儿子出去淋雨,找到苏笑笑家,看到俩孩子趴在堂屋桌子上跟研究军事地图似的惊得立在门外。


    苏笑笑听到脚步声从书房出来,杨妈妈听到脚步声转过头,苏笑笑冲她招招手。杨妈妈到厢房门口就迫不及待地问:“我没看错吧,我家那小子能静下来下棋?”


    苏笑笑:“一名不是喜欢下棋,是喜欢跟同龄人玩。”


    杨妈妈不信儿子能静下来,所以对苏笑笑的话信以为真,越发相信跟好学生在一起能学好,“还是因为你家团团脾气好有耐心,愿意跟他玩。”


    苏笑笑请她坐下。


    杨妈妈把伞收起来,“张队长今天又值班?”


    苏笑笑确定没跟杨家人说过张怀民是副队长,不过也可以理解,要是她家团团天天出去找别人玩,她也会叫张怀民查查人家,“这周他休息。在后面我公婆家。”


    “你公婆也住这边?”


    苏笑笑挺意外,原来只查了张怀民?那杨家人能处。苏笑笑点头:“说起我公婆,突然想到我小姑子也在烟草局,说不定你还认识。”


    杨妈妈很意外:“这么巧?叫啥名?”


    苏笑笑说“张爱民”,杨妈妈不认识,说她小姑子的公爹,杨妈妈认识,虽然不熟,可也让她不禁直呼她们两家有缘分。


    领着杨一名到家,杨妈妈就跟丈夫说自家跟苏家有缘,然后说了苏笑笑小姑子的事,接着又说她弟妹也不简单,考上了财经大学,将来回电力系统肯定是中层干部。


    杨爸不禁说:“难怪能把团团教的那么好。”


    杨妈妈连连点头。


    此后只要团团说杨一名跟他在一块,杨妈妈都懒得问一块干嘛。杨一名发现这一点就叫团团帮他打掩护,团团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杨一名就心里发怵,跟被他爷爷盯上似的。


    可惜他不知道团团只在他面前这样。杨一名一走,团团秒变天真小少年。


    十月的第三个周末,终于轮到张怀民有时间且值班,苏笑笑带着俩孩子去刑警队。在警队转一圈,哪怕很多地方只能在门外看一眼,杨一名也很兴奋。不过有一点让杨一名意外,刑警队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严肃。


    出了公安局,杨一名就把他的疑惑问出口。团团不禁说:“我爸爸说刑警只是一份工作,跟医生、消防员没啥两样。不同的是他们的职责和服装。”


    杨一名撇嘴:“没啥两样,你是想当公安还是想当环卫工人?”


    团团噎住。


    苏笑笑失笑:“一名,你张叔叔的意思职业无贵贱。环卫工人辛苦,工资低,但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危险。手术室医生护士工资高,受人尊敬,可经常要忙几个小时,又累又饿,很容易猝死。刑警这份工作体面,但也危险。还有,人和人的智商不同,家境不同,所以从事的职业不一样。将来你的工作好,不能说你比别人努力。要是你生在农村,以你的成绩家人不会供你读书。你是比较幸运,说白了,会投胎,摊上一对好父母。”


    杨一名:“我成绩不差啊?”


    苏笑笑问:“你能保证将来能考上大学?”


    “这,除了苏团团,谁能保证?”


    苏笑笑道:“农民只有几亩地,年年收获的粮食只够自家吃,平时卖鸡蛋卖菜供孩子读书,如果你不能考上大学,家里就要用这笔钱供能考上大学的子女。”


    “他们,不能进城做事吗?”


    苏笑笑问:“有没有听你妈妈说过这两年城里多了很多社会闲散人员?”


    杨一名听说过,都是没有工作的知青。


    苏笑笑又说:“知道知青为什么不工作?城里没有那么多工作机会。”


    杨一名的父母在家说过这事,他毫不怀疑苏笑笑骗他,“苏阿姨,我很幸运?”


    “是的。所以你要珍惜,珍惜你父母供你读书的机会,给你买的吃的用的玩的,珍惜你现在拥有的一切。”说着,苏笑笑好笑,“一名,我是不是很唠叨,跟你班主任似的?”


    杨一名很想点头,但他知道苏笑笑是为他好,“不啊。我喜欢听苏阿姨说话。”


    团团不禁说:“马屁精!”


    “你管我?”杨一名哼一声,“车来了。”


    苏笑笑让俩小的先上车,她最后上去,买了票就在俩孩子身后坐下。


    下车后走一站路,三人才到家。


    杨一名又跟团团玩一会,看到苏笑笑去薅菜,他才起身告辞。


    中午,杨一名把馒头和粥吃得干干净净,杨妈妈说他出去玩半天玩饿了。杨一名的大哥点点头,“居然没剩碗底子!”


    杨一名跟他哥不对付,杨家老大嫌父母偏疼弟弟,杨一名嫌大哥不跟他玩,还爱作弄他。闻言,杨一名白了一眼他哥:“粒粒皆辛苦!老师没教过你?”


    杨家老大呼吸一顿就要揍他弟。杨一名起身抓一个他妈买的烧饼就跑。他爸叫住他:“又去哪儿?”


    “去苏团团家写作业。”


    杨爸:“人家吃饭了吗?你就往人家跑。”


    “肯定吃了。”


    杨妈妈叫住儿子:“你天天往苏家跑,苏阿姨烦不烦?”


    “不烦啊。”杨一名不明白他妈干嘛这么问,“上午苏阿姨还说我幸运,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要我好好学习,珍惜现在的生活。苏阿姨烦我还会跟我说这么多啊?”眼睛一翻,又拿一个烧饼,“给苏团团尝尝。”


    他妈下意识提醒:“慢点!”


    杨一名挥挥手跑出去。他妈后知后觉,转向丈夫,“小苏同志怎么突然跟他说这些?”


    杨家老大:“你老儿子在人家家里调皮了呗。”


    杨妈瞪一眼大儿子:“一名竟然还听进去了?”


    杨爸不意外:“你以前不是说过,在小孩眼里别人家的东西都是好的。杂面窝窝头都比咱家白面馒头香。况且团团的妈不是窝窝头是大学生。一名肯定觉着她比咱俩懂得多。”


    杨一名的哥哥姐姐不约而同地点头,他们也认为虽


    然他妈比团团的妈大几岁,工资高,要论文化水平,跟人差一大截。


    杨妈妈想想上一次去苏笑笑家,书房里很多书,她多看几眼都头晕,“我突然明白为啥孟母要三迁。”


    杨爸愣了一瞬,回过神笑着点头。


    苏笑笑家确实吃过饭了。不过团团没写作业也没玩,正准备睡午觉。


    杨一名把烧饼放厨房,洗洗手爬床上,也要眯一会儿。


    团团看他手脚干净,身上的衣服也不脏,就把被子分他一半。过了一个小时,苏笑笑把俩孩子叫醒。他俩喝点水醒醒困,杨一名就要出去。团团拿出他俩的书包,写完作业四点多,俩人晃悠到后面张家所在胡同里找那边的半大小子玩。


    团团今年才十岁,苏笑笑不敢放他一个人往外跑,有杨一名陪着,苏笑笑省心多了。


    苏笑笑割一把韭菜,晚上做韭菜盒子。苏笑笑刚做好,张怀民推着车子回来,身上还挎着书包。苏笑笑起身接过书包让他去洗手:“你还有空看书啊?”


    张怀民在院里边洗手边说:“最近没有刑事案件。成副队长可能想等以后分开了当经侦队长,最近的经济案件特积极。我是学生,半工半读,没法天天蹲点查案,他把那些案子要过去,我也懒得跟他争。”


    团团好奇:“爸爸,经侦和刑侦哪个厉害啊?”


    “差不多。”张怀民进屋。


    团团又问:“哪个危险?”


    “也差不多。”


    “啊?”


    苏笑笑点头:“比如有人行贿,把持不住,上面严查,经侦队长就会进去。要钱不要命搞走私的也会对经侦人员开火。刑警队长出现场蹲点的时候危险。不过要说待遇,还是经侦比较好。”


    张怀民:“那种钱我花着不踏实。”


    团团好奇地问:“成伯伯想当经侦队长是因为经侦待遇好吗?”


    张怀民跟成队只是同事,并无私交,不清楚他怎么打算的,“每个人的兴趣爱好不一样。比如你大娃哥哥上的是陆军学校,你以后想做飞机。不能因此断定他贪生怕死或者爱钱。”


    苏笑笑点头:“团团,就算他以后会变也不等于他生来就是坏人。像杨一名,以前不爱学习,现在不是挺能坐得住?我们看人看问题都不能只看眼前。”


    团团懂了:“妈妈,我们班不爱学习的同学也不一定会变成坏人?”


    苏笑笑:“这个问题你小时候爸爸妈妈说过,自己不爱学习,不影响别人,也不欺负同学,就不能说他是坏学生。”


    第二天到学校,课间休息,后排学习不好的同学随口问他去不去厕所,团团跟人一起去。


    学渣愣住,第一名真跟他一起上厕所啊?


    团团疑惑不解;“怎么不走?”


    “走!”学渣推他一下,“跑快点,一会儿上课铃就响了。”


    团团先跑出去。


    杨一名坐他斜前方,叫团团等等他。团团停下,身后的学渣不由得脚步一顿,杨一名的成绩经常在中下游徘徊,以前看杨一名跟团团一起回家,几个学渣一直认为他俩恰好同路,团团避无可避。现在看来好像不是这样。


    几个学渣相视一眼,苏团团看来并不心高气傲啊。


    第85章 特别有脑子妈妈不许吃


    团团只是乖,在外人面前比较乖。


    学渣们跟团团上了一次厕所也没发现这一点,误以为团团不好意思拒绝他们。因为以前被太多好学生嫌弃,他们不敢相信第一名不介意同他们交朋友。


    第二天课间操结束问团团去不去厕所,团团不想去,可北风呼呼的,他不想


    第3节 课下了课再出来,或者放学后跑去厕所,犹豫片刻跟上几个同学。


    回教室的路上,几个同学邀请他放学一起走,团团点点头。


    到张家所在的胡同口,团团要拐弯,在张家后面两条胡同的学渣大呼小叫:“你家在这儿?”


    杨一名:“苏团团奶奶家。苏团团家在前面。”


    话音落下,老张从院里出来问:“团团放学了?快来,奶奶做好饭了。那个是不是一名?”


    杨一名大声说:“是我。我家也做好饭了。苏团团,回来找你。”


    团团点点头,又冲其他同学点点头就朝爷爷跑去。


    几个学渣互相看了看,苏团团真不是高傲,只是腼腆,像个文静的小姑娘。


    搞清楚这一点,几个学渣大胆起来,吃过饭就跑去张家找团团上学。


    以前老张或罗翠红轮流送团团。自打团团和杨一名一块上学,他比团团大两岁,又拍着胸膛向二老保证他会保护苏团团,老两口就由着他。不过团团快放学的时候,老张还是会出来看看,要是迟迟等不到团团,老张会沿着团团回家的路去学校找他。


    不久前就有过一次,数学老师拖堂,拖了十分钟,老张找到学校门口,团团班的学生才放学。可把老张吓得不轻。


    来找团团一起上学的学渣老张认识,当着团团的面老张笑呵呵的。傍晚苏笑笑从学校回来,来公婆家接团团,罗翠红把她叫到厨房,给苏笑笑拿几个鹅蛋。苏笑笑接过鹅蛋,等着婆婆开口。


    罗翠红诧异:“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苏笑笑微微摇头:“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您要没别的事,会等我们走的时候直接把鹅蛋给我,不会特意叫我过来。”


    最近经常有个三蹦子在胡同口摆摊,有时候卖瓜果蔬菜,有时候卖各种蛋。罗翠红听人说过鹅蛋有营养,她想给每周回来一次的妞妞和刚上初中功课变多的团团补补。前几次都是把鹅蛋给团团。想到这些,罗翠红有点尴尬,轻咳一声,说出她的担忧,担心团团跟坏学生学坏了。


    苏笑笑微微摇头:“没事。团团分得清好坏。您以前见过钟大娃吧?他像团团这么大,上山下海,带着一群小孩到处玩,不了解他的都认为他是个坏孩子。”


    “钟大娃学习多好啊。”


    苏笑笑:“我相信学习好的大部分孩子都不错,学习不好的大部分孩子都不行,可不是还有一小部分秉性不错的?团团肯定不会主动说同学学习差。您既然知道,是因为认识他们?那有没有听说过他们几个偷鸡摸狗溜门撬锁打架斗殴?”


    罗翠红仔细想想,只听说过他们贪玩:“听说他们拿父母的钱。”


    苏笑笑:“他们的父母是不是没给过零花钱?比如同学请他们吃东西,不回请觉着没面子,找父母要父母不给,那只能偷。十来岁的中学生要面子,同学请他他不吃,也会被同学误会他不想跟人玩,或者看不起人家的东西。”


    罗翠红不放心:“要是哪天——”


    “到时候再说。”苏笑笑突然想到一个好办法,罗翠红见她神色笃定,再一想儿媳妇只要不碰到娘家人就特别有脑子,也懒得管这事。


    周六下午苏笑笑没课,上午从学校回来就拐去供销社买一包零食。到家张怀民把粥煮好,馒头也热好了,只等苏笑笑回来炒菜。


    苏笑笑看着案板上的一条鱼和切好的藕:“你都切好了,怎么不顺手炒了?”


    “苏团团个臭小子嫌我做的不好吃。”张


    怀民朝儿子书房瞥一眼,“一会说我以前做咸了,一会数落我做淡了,还说我做醋溜藕片醋不要钱!要我说,就该让他住校吃食堂!”


    苏笑笑洗洗手,失笑道:“那你爸妈得天天去送饭。”


    张怀民想起妞妞第一天住校,老张用饭盒装一个大鸡腿去学校,不巧被同学看见,妞妞羞得周末回来都没理老张。苏笑笑糊弄她,同学羡慕嫉妒她又不愿意承认,所以故意笑话她还没断奶。


    妞妞信以为真,但也不许老张去学校。


    张怀民:“也是条件好了。像以前,我们在家住,半夜饿醒也只能喝凉水。”


    团团跳进来:“为啥不喝热水?”


    “烧热水要煤球,煤球要钱买,家里的钱得留着冬天买煤烧炉子,那个时候没有那么多被子,不烧炉子夜里受不了。”


    团团不禁说:“爸爸小时候城里还没有现在的农村好吗?”


    张怀民摇了摇头:“我小时候大学教授也没有你爷爷奶奶家生活好。我当兵第二年正好六零年,城里大部分科研人员都吃不上糖。现在刘家凹的人逢年过节都舍得买点糖果子。”


    团团无法想象,伸手抱住张怀民。张怀民失笑:“心疼爸爸?那以后别嫌爸爸做饭难吃?”


    团团立刻松开他。


    张怀民气笑了。


    苏笑笑:“别笑了,把碗筷拿去堂屋,我把鱼炖熟就好了。”


    张怀民找个盆把刚盛出来的藕盖上,以防跑了热气凉了。


    下午团团不上课,苏笑笑和团团一起看书学习。三点多,杨一名跟几个少年来找团团玩,看到团团在堂屋趴着,到院里果断出去。


    苏笑笑抬头正好看到他,喊一声“一名”,杨一名扭头笑着说:“我去拿书包。”拽着几个学渣出去。


    几个学渣到门外就问:“你真去拿书包啊?”


    杨一名点头:“今天写好明天可以玩一天!”


    几个少年心想,不写也可以玩一天。见杨一名执意要回家,几个少年就找别人玩儿去。


    社会青年不带他们,他们三人凑了五毛钱,公交车要六毛,所以只能在家附近来回转悠。转悠一圈,碰到杨一名背着书包去苏团团家,他们又跟过去。


    苏笑笑把上午买的东西拿出来,请三个半大小子吃东西。吃人嘴软,几人不好意思打扰苏团团写作业。


    杨一名家里酒心巧克力不断,他每次过来他妈都把他的兜塞满,而他到团团家就把糖掏出来。团团正换牙,苏笑笑不许他吃太多,时间一长,苏笑笑家装糖果的小盘子攒了半盘子。苏笑笑故意把那些糖摆在显眼的位置,就是不请三个少年吃。


    几个少年家日子不宽裕,只见过酒心巧克力的包装纸,他们嘴馋又不好意思开口要,心里寻思要是在苏团团家待半天,苏阿姨肯定请他们吃糖。三个小子决定把书包拿过来。


    杨一名叫三人挑会做的做,不会做的等苏团团写好了教他们。三人先抄英语单词。苏笑笑看着表,过了半个小时,找出柜子里的玻璃杯,用热水烫一遍,给他们泡一杯麦乳精,又给每人俩糖果。


    苏笑笑看着三个少年很高兴,心说这年头的少年真好哄。像她前世,侄子自己有钱都不想买,别说用糖哄他好好写作业。


    五点钟,太阳偏西,苏笑笑去院子里摘菜,杨一名见状就说:“我们该回家了。苏团团,明天去哪儿玩儿?”


    团团摇了摇头:“我要写对联。”


    “这才几月啊?”杨一名惊呼。


    团团解释写了卖。


    苏笑笑从菜地里出来趁机说:“一名,等你们放寒假跟我们一起卖对联吧。卖一副我给你们一毛钱。一天卖十副就是一块。要是能卖二三十副,除夕前十天就能赚二三十块。”


    杨一名不稀罕一块两块钱,可二三十块对他而言是一笔巨款:“苏团团写的吗?”


    “我和团团写,回头咱们一起卖。”


    三个学渣抢先答应下来。


    苏笑笑又趁机说:“那你们最近好好学语文啊。别到时候连春联上的字都认不全。”


    几个学渣的父母每月才三四十块钱,别说他们赚二三十,赚十块钱也值得他们好好看书学习。三个学渣加上杨一名个半学渣,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此后每天周六下午四个少年都来找团团写作业。有一次还碰到了从学校回来的张怀民。几人走后张怀民问团团烦不烦。团团看书写作业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可他也愿意帮助同学。因为团团以前比杨一名话还多,钟大娃都不觉着他烦。团团潜意识认为人家向他请教,他就有义务帮助别人,不然下次都没脸去找大娃哥哥。


    团团摇了摇头:“妈妈说他们小时候没人教,平时也没人帮他们辅导功课,老师讲的他们听不懂,越不懂越不想学,不能全怪他们。”


    张怀民摸摸儿子的脑袋:“是呀。以前你爷爷奶奶工作忙,也没人教爸爸和叔叔姑姑,所以他俩都没敢上高中,担心考不上大学。”


    团团:“杨一名的哥哥姐姐也不教他。”


    张怀民看着盘子里的糖果不见少:“一名又给你糖了啊?”


    “他每次来咱家都带一兜子糖。”团团舔舔刚露头的牙,“妈妈不许吃。”


    张怀民朝外看去,苏笑笑在厨房,他拨开一个巧克力糖,咬一半,另一半塞儿子嘴里。团团捂着嘴,像个小仓鼠,快速嚼几下咽下去。


    张怀民小声说:“你妈是真坏!不许吃还故意放堂屋。”


    “妈妈不许吃太多。”团团小声说,“上午两个下午两个,晚上吃了要刷牙。”


    团团的牙晃悠,每次刷牙都担心掉了,惊心动魄的,他干脆不吃。


    张怀民问他今天吃几个了,看到团团伸四个指头,又剥一个塞儿子嘴里。团团捂着嘴告诉爸爸他妈找他同学卖对联。


    张怀民挺意外:“你妈不光有自知之明,还有脑子啊。”


    “可以吗?”


    张怀民点头:“没事。卖自己写的对联,别说经侦,治安队都懒得管。”


    团团一听没人管,周末一天都不出去。


    而团团总觉着没写几个周末就迎来了期末考试。考好试,苏笑笑就和几个小子整理对联,每一套都用麻绳系上。


    张怀民学校放假后,他先送苏笑笑和几个小子去前门大街,然后从那边坐公交车去单位。


    苏笑笑不好意思吆喝,团团也不好意思,团团的三个学渣同学和杨一名不怕,见着年龄大的就喊爷爷奶奶,年轻的就哥哥姐姐,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原本想自己写的都忍不住买一套回家。


    不到十一点,他们带的对联卖的一干二净。


    回到家,苏笑笑把四个小孩的辛苦费给他们,团团的那份钱苏笑笑让他单收着。杨一名看到团团的钱震惊:“这么多?苏团团,如果我会写对联,是不是也能赚这么多?”


    第86章 考试成绩爸爸除夕不用值班吧?……


    当然赚不了那么多。


    团团把他的那份拿走一半:“这是买笔墨和红纸的钱。这些是赚的,还包括写对联的辛苦费。”


    杨一名看了看:“这些也很多啊。”说完就瞅苏笑笑,“我现在学毛笔字来得及吗?”


    去年有第一个卖对联的,今年有她跟着,明年肯定有别人,等杨一名的字练好一定有很多人卖对联,“卖对联是来不及。不过以后可以卖别的。”


    “卖什么?”三个半学渣异口同声。


    苏笑笑被四个小子吓一跳,“卖,卖给出版社,人家照着你的字刻板印成字帖。”


    杨一名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我出书啊?”


    苏笑笑:“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别说字写好了赚钱,你闲着没事看几本算命的书到天桥算命,一个月也能赚三四十。”


    别看学渣学习不好,但人家懂得不少,杨一名问:“那不是封建迷信吗?”


    苏笑笑拿起墙上挂的日历,指着上面的内容:“你看,今天宜嫁娶。这是封建迷信?这是老祖宗的智慧。不过话说回来,其实很多人不信,但希望你说点好听的安慰安慰他。好比花钱听人唱歌。”


    团团听懂了,“杨一名,这跟我说你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你心里高兴把糖给我,是一个道理。”


    这话一出三个半学渣都懂了。


    苏笑笑又说:“世上不止卖对联和给人算命两条路。不过无论你们走哪条路都要学习,不然跟人胡诌都不知道往哪儿诌。”她再次指着日历,“如果今天有人找你们问,我明天去办什么事能不能成,你记住日历上的内容就可以说明天不是好日子,可你想去,我建议你试试,尽人事听天命。如果你不去,那肯定办不成。”


    杨一名:“那不是好赖话全让他


    说了?”


    苏笑笑点头:“很多时候大家只说好话或者坏话啊。你想想你哥哥姐姐。”


    杨一名想起前天他从学校回来,他姐就奚落他能考几分,他哥埋汰他一百分,语数外三门功课。苏团团要是先说他学习差,然后鼓励他下学期一定有所进步,他会认为苏团团诚实人好,不介意把零食分他一半。哪怕事后发现苏团团敷衍他,他也会觉着苏团团比他哥哥姐姐好,人家至少愿意敷衍他。


    这么一代入,杨一名相信苏笑笑的那番说辞。


    可是杨一名不想学习:“为啥都要看书学习啊?”


    苏笑笑好笑:“你可以不学,以后无论兜里有多少钱都会被人骗的一干二净。”


    “我可以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杨一名梗着脖子说。


    苏笑笑摇头:“你认为的骗,跟你说几句好听的,你就乖乖把钱掏出来?错!人家的手段是让你上赶着给人送钱!”


    “咋可能?我又不傻!”


    苏笑笑:“今天卖对联赚了钱了吧?如果我说,一名,把你的钱都拿出来咱们批红纸请人写,除夕前大赚一笔,你会怎么做?”


    “把钱给你?”杨一名摇了摇头,“给你我就上当了。”


    苏笑笑问:“如果明天还能赚这么多,你会不会心动?会吧?你把钱给我,我走了,你上哪儿找我去?”


    杨一名下意识看团团。


    团团白了他一眼:“看我干啥?我妈妈的意思以后你长大了,用类似招数骗你的人的房子是租的,又没有正式工作,他从西城躲到东城,你都找不到他,更别说咱们国家那么大。”


    杨一名恍然大悟:“对啊。那些游手好闲家住大杂院的,没有工作,房子是政府给的,拿着我的钱远走高飞,我只能自认倒霉!”


    苏笑笑:“如果你见多识广,他跟你一搭话就发现骗不了你,还敢关公面前耍大刀?”


    三个半学渣一起点头。


    苏笑笑道:“学好数学能算清账,学好语文能听出他话里的漏洞,学好英语,骗子骗术升级跟老外合作,老外也骗不了你。”


    三个半学渣如梦初醒。


    苏笑笑补一句:“考上大学学了法律,你们骗人公安都拿你们没办法。”


    “妈妈!”团团一脸的不赞同。


    苏笑笑:“开个玩笑。要真这么做也只能躲一时。真能到大学里学法,你们可以当律师,打跨国案,一个案子的律师费少说上万,多的可能有几十万。”


    杨一名不禁问:“钱?”


    苏笑笑点头。


    杨一名和三个学渣同学惊得瞳孔地震。


    团团也是头回听说,不禁问:“上好学能赚这么多钱?”


    苏笑笑点头:“你要学做飞机,赚不了这么多钱,但可以保家卫国,以后没人敢在咱们头顶上飞来飞去。不过到那时候,国家包吃包住给你看病养老,你也不需要那么多钱。”


    杨一名不禁说:“苏阿姨,我听懂了,上好学要么能赚很多钱,要么下半辈子被国家全包了?”


    苏笑笑看向三个学渣:“不喜欢学习也可以干别的。但最少上到高中。初中毕业你们还太小,没法进厂,跟游手好闲的大人鬼混,他们偷东西,你们放风也属于违法犯罪。”


    四个法盲加上团团个半法盲异口同声:“这也属于犯罪?”


    苏笑笑点头,听到自行车的声音,朝外看去,张怀民推着车子进来。张怀民早上没骑车,苏笑笑不禁问:“谁的车子?”


    张怀民把车子停好:“成队的。他这两天住单位用不着,我下午再骑回去。好卖吗?”


    苏笑笑点点头意识到时间不早了,送四个小的出去,跟他们约好下午两点出发。


    张怀民在院里听到苏笑笑话,等她进院就问:“下午还去?”


    苏笑笑点头:“卖完省事。”


    张怀民随口问杨一名四个小的赚了多少钱。苏笑笑还没想清楚,就听到团团说:“一个一块二,一个一块七,一个两块一,杨一名一块五。”


    张怀民很是意外:“这么多?”


    苏笑笑点头:“他们嘴巴会说还不怕人,拿着对联拦着人推销,上午带的那些对联几乎都是他们几个卖的。”


    张怀民毫不意外:“这样也不错。有没有想过再写点?”


    苏笑笑:“舍得买对联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也没打算满城兜售,在一个地方卖的话,之前写的那些足够了。”


    苏笑笑以前累了那么多年,现在要上课,要照顾团团,张怀民不希望她太辛苦,“明儿我休息,跟你们一块去?”


    苏笑笑:“最近不忙?”


    “除夕前后忙——走亲访友酒壮怂人胆易生事。”


    团团好奇地问:“爸爸除夕不用值班吧?”


    “没案子就不用。”张怀民去洗手。


    苏笑笑去做饭。


    午饭后母子二人睡一会,听到敲门声,苏笑笑从卧室出来,喊一声团团就去开门。不出意外,门外是团团的四个同学,蹦蹦跳跳哈着气一看到苏笑笑就喊:“苏阿姨。”


    苏笑笑顺嘴问:“怎么来这么早?”


    “家里没事。”杨一名回答。


    四个少年的家人都知道苏笑笑是大学生,笃定跟她在一块学不坏,哪怕其中一个少年的爷爷对摆摊卖对联颇有微词,也只是私下里嘀咕几句,怕传到孙子耳朵里,少年不懂事在团团面前乱说,团团个好学生以后不跟他孙子玩。


    苏笑笑灌一杯热水塞包里,然后就把收拾好的春联放干净的蛇皮袋中,团团挎着包,四个少年拿着折叠凳等必需品,锁上门直接去等公交车。


    刚到路口碰到罗翠红和老张,老两口闲着没事就跟上去。


    一回生二回熟,上午在街上待半天,苏笑笑和团团也敢吆喝两句。不过老两口嫌母子二人声音小,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春联来路不正。老两口就帮她吆喝。


    多了俩能说会道的,下午的对联比中午卖的快,四点钟就收摊回家了。苏笑笑让几个少年各回各家,她去菜市场买一条大鱼,然后拎去公婆家。


    王芳也知道苏笑笑写了很多对联,她挺羡慕苏笑笑有一手好字,但也仅仅是羡慕。看到苏笑笑的鱼,她还笑着调侃:“嫂子,卖了一天够这条鱼钱吗?”


    苏笑笑:“够了。怎么吃?”


    家里人多,罗翠红做主剁成小段红烧。以前罗翠红吃油节省,现在能买到不要票的肥猪肉,罗翠红也变大方了。苏笑笑就叫公婆做饭。


    张家做饭早,张家老老少少用饭的时候,杨一名和他的三位学渣同学家刚做饭。杨一名在厨房跟父母显摆,今天挣了两块三。


    杨妈妈差点切到手,赶忙放下刀:“多少?”


    杨爸爸蹲在地上洗木耳,打算把木耳切成丝,晚上喝胡辣汤,闻言猛然抬头:“一天两块三?你,你要干一个月,岂不比我挣得多?”


    杨一名摇头:“只能干十天。苏阿姨说了,赚再多这种事也干不长。想一直赚钱,就得上好学,或者有技术。”


    他爸妈互看一下,他竟然能说出这番话?这还是一看书就犯困的杨一名吗。


    杨妈妈问:“一名,考试成绩是不是快出来了?”


    杨一名点头:“后天去学校拿成绩单。不去也行,下学期开学开


    表彰大会也会把成绩贴出来。妈,我这次肯定能及格。我要是每门都及格,能不能多给我一点零花钱啊?”


    “这不是有钱吗?”


    杨一名:“这个钱我得存起来。爸,回头给我买个存钱罐。你不知道,苏团团有个大存钱盒,里头都快满了。”


    杨家父母愈发不敢置信,一直嫌钱烧手,压岁钱撑不到三天就花的一干二净的小混蛋竟然知道存钱。


    杨爸爸沉吟片刻:“买。明天就买!”


    第二天中午,杨爸爸趁着休息出去买个存钱罐,又买一包零食,下午下班到家,就把零食拆开,让杨一名多拿点给苏团团尝尝。


    杨一名正有此意,捂着两个裤兜去找团团。


    第二天住在团团家后面的几个学渣找他一起去学校看成绩,团团把杨一名给他的奶糖分给三个同学。其中一个少年拍拍团团的肩膀,很有江湖义气地说:“够哥们!”


    杨一名到苏家门外正好听到这句,翻个白眼——学他!接着他就朝里面喊:“快点!我们还要帮苏阿姨卖对联。”


    第87章 遇到熟人原来是因为钱越来越难赚啊。……


    帮苏笑笑卖对联有提成,所以团团的几个同学特积极。


    跑步到学校,有人找几个学渣玩,几个小子都不带理的。


    四个小子这两个月跟着团团写作业,哪怕不想学也学了一点,所以他们四个的成绩单比去年好看多了。


    四个不爱学习的其实不太在意考多少,他们更在意今天能赚多少钱,所以从学校出来直奔苏笑笑家。


    苏笑笑到前门大街发现她卖对联的旁边有几个卖菜的,收摊后到家见着张怀民,让他抽空去一趟刘家凹。


    两天后,苏笑笑到前门大街就看到她大伯大娘小叔和小婶大姑和表妹夫分六个摊位卖农副产品。


    到跟前苏笑笑发现每人面前都有几根猪骨头很奇怪,庄小婶抬眼对上她满脸疑惑,起来小声解释:“我们杀了一头猪,一人挑几十斤过来试试,没想到放下不到十分钟就卖光了。”


    苏笑笑:“难怪呢。那你们忙,我去那边。”


    几人点点头。


    刘家众人带来的东西比菜市场和供销社的便宜,所以过了半个多小时,除了几根猪大骨和猪蹄,连从院子里薅的小葱都卖得一干二净。


    猪大骨和猪蹄不是没人买,这些是特意给苏笑笑留的,让她带回去给团团烧汤补身体。寒冬腊月,几个长辈挑着担子走路到镇上又乘车到市里,苏笑笑哪好意思要他们的东西。庄小婶解释家里有个猪头和猪下水,又说他们打算再杀两头猪,猪头和猪下水都留着过年,苏笑笑才收下。


    苏笑笑担心几个孩子天天出去着凉生病,又想想离过年还有一周,年前卖的完,所以下午就没出去。团团跟几个同学在书房看武侠小说,苏笑笑在厨房烤猪蹄上的毛。


    五个少年在屋里待困了,杨一名就叫几个同学包括团团跟他出去买好吃的。杨一名上学以来总有一门或只有一门功课及格。每门功课都及格,这学期还是头一回,所以不光他妈给两块钱零花钱,他爷爷给了五块钱,他小叔还给一块。杨一名把五块和一块以及卖对联的钱存起来,兜里揣两块钱请客。


    路口就有个小商店,几个小子不需要过马路乘公交车,苏笑笑在厨房听到他们的话也没出来唠叨阻拦。


    几个小子在外面边吃边玩,慢慢悠悠再次回到苏笑笑家就闻到肉香味。苏笑笑听到他们的脚步声从厨房出来,留几个小子在她家喝骨头汤。不等几个少年拒绝,又补一句,她加了半锅水,她和团团两天也喝不完。


    张怀民经常早出晚归,有时候一走四五天,四个少年潜意识认为张怀民又碰到案子没空回家,毫不怀疑苏笑笑的话,所以待到太阳落山,一人端一盆汤和半根猪大骨回去。


    四个小子的父母很不好意思,杨一名的妈妈就送来一包红糖,另外三家生活清贫,送来一把在厨房里种的小葱或蒜苗。


    苏笑笑家不缺这些,可人家硬塞给她,她不收就太见外了,暗暗决定以后让几个小子吃好再走。


    送走四家人,苏笑笑就把猪蹄和汤装搪瓷缸子里,和团团去公婆家用晚饭。


    这个时候太阳刚落山,不到五点,罗翠红还没做饭,看到苏笑笑端来的东西就要加点水煮手擀面。


    苏笑笑让她再加个荷包蛋。


    现在买鸡蛋比以前方便,罗翠红给每人煎一个荷包蛋。


    饭后团团在他叔屋里看一会电视就和苏笑笑回去。


    娘俩到家洗漱后,苏笑笑把炉子封起来,馒头和汤放钢筋锅里温着就准备回屋睡觉,听到熟悉的自行车声。


    苏笑笑打开门正好看到张怀民准备敲门。


    门突然开了,张怀民反而吓一跳,愣了片刻才说:“还没睡?”


    “正要睡。”苏笑笑侧身让他进来就把门锁上。


    团团从堂屋出来:“爸爸。”


    张怀民“嗯”一声,就叫团团回屋,防止感冒。


    苏笑笑听到“感冒”二字,感觉张怀民的鼻音很重,等他吃好,就给他冲一包板蓝根。


    热汤加板蓝根,又用热水泡脚,被窝里还有两个热水袋,这么多热气把张怀民身上的寒气冲走,第二天早上他神清气爽,看到身边的苏笑笑,伸手把人抱住。


    苏笑笑吓一跳:“一大早发什么疯?”


    张怀民无声地笑笑就起来穿衣服。


    苏笑笑感觉他的呼吸恢复正常,顿时明白他怎么那么高兴,无奈的翻个白眼,笑骂:“幼稚!”


    张怀民轻笑一声:“早上别做了?”


    “买着吃?”


    张怀民点头:“我去买。胡辣汤、豆浆、油条、包子?”


    苏笑笑:“我突然想尝尝咸的豆浆。”


    张怀民在岛上吃过咸的豆浆,虽然称不上难吃,但远不如甜的泡油条或焦圈香:“我买两碗无糖无盐的,回来你自己加?”


    苏笑笑起身:“问问团团吃什么。我去煮几个鸡蛋。就算早上不做饭煤球也撑不到中午。”


    张怀民:“那你再热两个馒头。”


    “你多买几个包子。馒头留中午给团团炸馒头片。”


    张怀民边穿鞋边问:“团团一边一个牙松动,你炸了他怎么吃?”


    “用门牙啃。他小时候只有上下四个门牙都敢啃骨头,这么大了还怕他啃不动馒头片啊?”


    团团长门牙的那一年张怀民在岛上没回来过,所以不知道儿子一到两岁这一年什么样,“他想吃吗?”


    苏笑笑:“昨晚王芳说馒头热了好几次有一股味儿,你妈说没坏还能吃,你爸说明儿切了炸馒头片,团团下意识看我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顾虑没说要吃。”


    “担心你累病了吧。”张怀民昨晚吃到两块猪蹄,睡前就忍不住问苏笑笑在哪儿买的,怎么没买肉。苏笑笑回答刘家人给的,四个猪蹄收拾了一个多小时。


    苏笑笑:“哪有这么脆弱。建国初期国家和人民那么穷,我都能活着长大,说明我底子好。快去吧。”


    张怀民看看表,不到七点,天还没亮时间还早,他就先洗漱。去之前推开儿子的门,团团下意识把书藏起来。张怀民好气又好笑:“又不是不让你看。藏什么藏?”


    团团扭头一看是他爸,松了一口气:“干嘛?”


    “该我问你。这么冷的天不多睡会,等等——你不会一晚上没睡看通宵吧?”


    团团白了一眼他爸。


    张怀民仔细想想,昨晚拿痰盂的时候儿子屋里漆黑一片,“一天到晚只看小说,晚上会忍不住做梦。看一会儿就起来,吃了饭再看。想吃什么?我去买。”


    “随便。”团团把被窝里的书拿出来。


    张怀民见状摇了摇头关上门。


    团团最近饭量上来,张怀民拿了两个搪


    瓷缸子又拎两个饭盒。缸子装胡辣汤和豆浆,饭盒里放包子焦圈,还又买几根油条。


    张怀民拎着饭盒拿着油条和缸子半道上碰到老张。老张放下痰盂就问:“炉子灭了?”


    “你大孙子想喝豆浆吃油条。”


    老张信以为真,催他快回家,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笑笑看到张怀民进来就喊团团刷牙洗脸。


    团团一动没动。张怀民把胡辣汤倒碗中,端着碗拿着油条,坐在儿子床边,一口油条一口胡辣汤。团团被他馋的看不下去,哪怕不想离开温暖的被窝也从床上爬起来,穿衣穿鞋的过程中一直冲他爸翻白眼。


    张怀民不在意地笑笑,跟着儿子出去。饭后他戴着手套帽子去警队,苏笑笑带着几个小的上街卖对联。


    五天后对联卖的一干二净,几个小子都赚了十来块钱。


    团团的三个学渣同学留下零钱,把十元大钞给父母。认为摆摊丢人的少年的爷爷看到一张大团结,不但不好意思私下里说三道四,过年期间还忍不住跟亲戚感叹,没想到不起眼的小生意那么赚钱。


    春去夏来,马路边胡同里有骑车卖冰棒的,杨一名问苏笑笑要不要卖冰棒。苏笑笑寻思着闲着也是闲着,又考虑不能一直用妯娌的车子,应该买一辆,就叫小姑子给她弄一张自行车票。


    因为团团隔三差五要去少年宫,跟团团一起玩的少年也去,他们的父母都不得闲,苏笑笑便送他们过去。他们休息的时候苏笑笑弄三箱冰棒,她和团团一箱,四个少年两人一箱,就在路边树底下卖。


    一天卖两箱,一个暑假下来,四个少年每人都净赚四五十块。这还是在赚的钱分苏笑笑一半的情况下。


    开学前一天,四个少年在团团家数钱,杨一名朝自己腿上掐一下:“我的亲娘祖奶奶,咱们要是天天卖,一个暑假下来不得赚一两百?”


    苏笑笑此时才知道他们赚的钱一直交给团团保管:“无论卖对联还是冰棒,我们能赚到钱都是因为干的人少。”


    五个少年都不太相信。


    苏笑笑见状也没解释,等他们放寒假,苏笑笑领他们去卖对联,看到前门大街上不下五家卖对联的,一家比一家便宜,五个少年面面相觑。


    苏笑笑趁机问:“你们觉着到明年夏天再卖冰棒,还能像今年暑假那么赚钱吗?”


    五个少年下意识摇头。


    先前把卖冰棒的钱分好,除了给父母的,自己存起来的,几个少年还打算一人拿出几块钱下馆子大吃一顿。苏笑笑叫他们先存着,以防万一。


    几个小子潜意识认为听她的没错,所以都没跟父母说实话,只说赚了二十多块钱。


    现在明白苏笑笑为什么说以防万一,原来是因为钱越来越难赚啊。


    杨一名问:“苏阿姨,还有人找咱们买对联吗?”


    团团:“有。”


    “你咋知道?”


    团团刚刚看了几眼:“他们的字丑。妈妈,我们不用降价。大不了多去几个地方。”


    苏笑笑点头:“过两天去附近公园看看。”


    四个少年一看她和苏团团都不担心卖不出去,暂时放心下来。


    虽然那几家卖的对联不如苏笑笑写得好,可也比大部分市民写得好,不太讲究的市民就找他们买便宜的,以至于快十二点了,他们的对联才买完。到家都十二点半了。


    苏笑笑和团团吃过饭就和四个小子去公园。


    忙忙碌碌十来天,对联才卖完,比去年累多了。最后一天回去的路上,苏笑笑对几个小子说:“明年再写估计就不好卖了。”


    杨一名问:“咱们的冰棒事业呢?”


    “再卖明年一个暑假。”这年头初中两年制,明年到秋团团就上高中了。到苏笑笑家,苏笑笑就问杨一名等四人,“你们是考中专还是上高中考大学?”


    原本团团的三个学渣同学觉着初中毕业夏天卖冰棒,冬天去农村弄点东西来城里卖也挺好。最近看到很多人卖对联摆摊卖菜,有人甚至开车卖猪肉,他们意识到等他们毕业会有很多人卖冰棒,说不定一个暑假下来赚的钱都不够买一辆自行车,不得不相信苏笑笑以前说的,这种生意干不长。


    杨一名想上高中拼一把,哪怕他没能考上大学,家中长辈也能帮他安排。三个少年听杨一名说过想上高中,他们不希望被同为学渣的杨一名比下去,又因为手里有钱,不需要父母交学费给家里增加负担,都想试试。


    三个少年知道自己成绩多差,所以说出“想考大学”几个字就羞得脸通红。


    苏笑笑为了照顾他们的自尊心,假装没看见:“太好了。以后还跟现在一样叫团团跟你们一起上下学。遇到不会的题就问团团,团团不告诉你们,就让他自己坐公交车去学校。”


    “妈妈,我不用住校吗?”团团不禁问。


    苏笑笑:“到时候看。要是还没有早读和晚自习就回家住。”


    与此同时,张怀民在法院看到一个令他瞳孔地震的人。


    今天有个案子开庭,张怀民带着一个组员来的,组员见他盯着一个方向,不禁问:“张队,看什么呢?”


    同样来开庭的检察官停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亓更生?”


    张怀民转过头:“亓?”


    检察官点头:“今年刚毕业的,首都大学高材生啊。好像才二十岁。前途无量。”


    随张怀民来法院的队员问:“张队认识?”


    张怀民怀疑人有相似,就问那位检察官:“他父亲是不是姓钟?”


    他的组员下意识想问怎么可能。


    检察官想点头,忽然意识到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张队听谁说的?”


    话音落下,几人谈论的主角走过来,看向张怀民笑着说:“张叔叔?还以为看错了。真是你啊。出庭作证?”


    第88章 两幅面孔这些人怎么还两幅面孔?……


    张怀民没有回答钟更生的问题:“你怎么在这儿?”


    “我毕业了啊。也是咱们公检法系统中的一员。”钟更生笑着说。


    张怀民忍不住问:“你现在姓亓?”


    钟更生点头:“资料上我叫亓更生。平时您想怎么叫怎么叫。”


    先前跟张怀民搭话的检察官不禁问:“你们真认识啊?”


    钟更生:“张叔叔以前是我爸手下的兵,跟我爸在一个地方呆了七八年,有吧?”


    “差不多。”突然看到他太意外,张怀民没心思回想具体多少年,“今天你也参加庭审?”


    钟更生微微摇头:“先忙您的。以后免不了见面,到时候再聊。”


    公安查案,检察院提起诉讼,法院开庭,钟更生是其中一员,又同在首都,就算他有心躲藏也会碰到张怀民。想到来日方长,张怀民微微点头,决定先忙正事。


    钟更生走后,检察官好奇地问:“听语气,张队和他们家很熟?”


    张怀民本能想说实话,忽然想起钟家和更生不介意他借势:“我当时是副团长,更生的父亲是师长,我们住的又近,算比较熟吧。”


    “算?这样都不熟,谁还敢说熟。”


    跟张怀民一起来的刑警忍不住问:“怎么没听张队说过?”


    更生给张怀民的感觉年龄小,又加上张怀民工作忙,以至于忘了他今年毕业。张怀民也不能说实话,故作为难:“这,怎么说?”


    刑警被问住,是呀,总不能逢人就说,我师长的儿子是高材生,不过还在上大学,不知道将来去哪个部门吧。


    检察官想起张怀民刚才异常疑惑的样子:“你不知道他本姓亓?”


    张怀民:“知道。早几年他姑和他叔去钟家找他和他哥我就知道。不过没听说他改姓亓。我记得他上大学的时候还姓钟。什么时候改的?”


    检察官不清楚,他跟钟更生不熟,只是在别人家见过他,寒暄过几句,“不清楚。没好意思问。不如您回头问问?”


    张怀民笑着摇头:“不重要。无论他姓什么,都是我认识的更生。”


    听说亓更生跟人说过,没有他养父母,就没有今天的更生。检察官点头:“确实姓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跟谁亲。我们也进去吧。”


    快过年了,判了好过年,这个案子又准备的充分,审的也快,证据确凿,嫌疑人认罪态度极好,所以还没到下班时间张怀民就到家了。


    苏笑笑准备过一会儿再做饭,看到他下意识起身。张怀民赶忙说:“没事。今天不忙。”


    “你早退啊?”苏笑笑问。


    张怀民乐了:“什么早退啊?我加班没工资,早点回来咋了?团团呢?”


    苏笑笑朝书房看去。


    张怀民:“怎么不在堂屋看?”


    “跟几个同学在那边玩骨牌。”


    张怀民怀疑听错了:“玩什么?”


    “推牌九。”


    张怀民张张口:“不,不是,他这是赌博啊?”


    苏笑笑点头。


    “那你还让他玩?”张怀民不由得拔高声音。苏笑笑吓一跳,一把把他拽进来,“小点声。团团的几个同学对推牌九感兴趣,我怕他们以后迷上,也怕团团被人带歪,就给他们买一副,让团团跟他们玩。玩够了觉得没意思就不惦记了。”


    张怀民摇头:“不是这样的。赢了还想赢,输了想回本。”


    “你说的也对。可他们既然感兴趣,我能怎么办?不许他们碰?这么大的小子越不许越好奇。现在在咱们眼皮子底下玩,输了往脸上贴纸,再过分点往脸上画王八。要是等他们参加工作后迷上,在外面输得债台高筑咱们也不知道。”


    张怀民仍然不赞同苏笑笑由着几个半大小子推牌九:“怎么突然想起来推牌九?”


    说起这事,苏笑笑就想叹气:“还不是那群退休的大爷大妈嫌外面冷,在屋里没意思就支起桌子玩。他们几个从人家门口过不小心看到,就觉着在手里摸来摸去有意思。”


    张怀民蹲点查案的时候也碰到过一群大爷大妈推牌九,这事真没法管,因为很多人只玩几毛钱,甚至不赌,就是打发时间。


    张怀民:“那你盯着点?”


    苏笑笑点点头,听到一阵脚步声,朝外看去,杨一名走在最前面,团团在中间,他两边有俩小子,身后还有一个:“怎么不玩了?”


    杨一名嫌弃地直摇头:“没意思。居然可以算!我还以为我今天运气不好总输。”


    “算?”苏笑笑问。


    杨一名点头:“还可以记。”朝团团看去,“又不是玩钱的,有啥好记的?”


    团团:“不玩钱你还在意输赢?”


    “这话说的,脸上贴一堆白纸条跟黑白无常一样,换你你高兴?”杨一名没好气道。


    团团不禁问:“原来你也不想总被贴纸啊?”


    说得好像我希望被贴一样。杨一名听出他言外之意,噎了一下。


    苏笑笑朝另外三个小子看去:“你们也总输啊?”


    三个小子摇摇头,又点点头,有气无力地憋出一句:“输多赢少。”


    苏笑笑乐了:“这才哪到哪儿。要是跟不熟悉的人玩,人家合伙做局,你们啊,输都不知道咋输的。”


    四个少年一起点头,暗暗决定以后不玩了,玩点啥不比骨牌好玩。


    苏笑笑见状瞥一眼张怀民。张怀民放心下来,就问几个小的要不要学防身术。


    哪个少年没有武侠梦啊。


    学渣也不例外。


    四个小子瞬间忘记刚才的不愉快。


    在苏笑笑家玩到天黑,杨一名的妈妈找过来,他们还依依不舍。苏笑笑向几个小子承诺让团团教他们,他们才开开心心告辞。


    四人走后团团就说他要看书,没时间教几个同学。苏笑笑提醒他劳逸结合,有个好身体,以后才能开飞机,飞行员要求可高了。


    团团一向不怀疑苏笑笑,所以第二天早上两个同学来找他,团团就带他们跑步热身,然后教他们出拳踢腿。


    去年年初一团团的四个同学就来给苏笑笑拜年。今年也来了,苏笑笑让团团去他们家回拜年。团团在外面转一圈,苏笑笑和张怀民领着他去张家。


    年初二嫁出去的女儿回来,苏笑笑没了娘家,可年初二张怀民有空,一家三口就趁机回村给老人上坟。


    去年苏笑笑去刘家凹,刘家长辈一人给团团一毛钱压岁钱,刘大伯没叫苏笑笑给他孙子孙女,主要是给的压岁钱太少,不好意思收苏笑笑的。今年也没让苏笑笑掏压岁钱,不过因为卖菜卖肉赚到钱,每个小辈都给五毛钱。


    团团知道他们家不富裕,收了一块五很不好意思,回去的路上团团就把钱给苏笑笑。


    苏笑笑奇怪:“给我干嘛?”


    “你,回头还给几个爷爷吧。”团团一想还回去他们肯定不要,“妈妈,你清明还去上坟吗?”


    苏笑笑:“叫妈妈买点东西带过去?妈妈有钱,这个你拿着。回头妈妈多买点,不过不是清明,清明妈妈不放假,五一吧。咱们一块去。”


    团团朝张怀民看去:“爸爸也去?”


    “爸爸可能没法去。”节假日街上人多的时候张怀民要值班。今年过年没值班,一是没有大案要案,二是除夕初一忙着过年拜年没人惹事。年初二去近亲家中惹事的也少。整个正月从初三到元宵最忙。


    团团:“爸爸什么时候才能跟我们一起休息啊?”


    张怀民:“再过二十年吧。”


    “那时候我都多大了。”团团嘴上这样说,身体不自觉朝他爸靠过去。


    张怀民搂着儿子:“爸爸希望时间过慢点。不知不觉,你都是十二岁了啊。”


    “我长大了不好吗?”团团想起什么不禁摇头。


    苏笑笑撇向儿子:“想到什么?”


    团团不想说,他大了爸爸妈妈就老了,歪倒在苏笑笑身上:“忘了!”


    大过年,苏笑笑不希望他不高兴,假装信了他的话。


    一家三口刚到胡同口就看到杨一名跑过来,塞给团团一瓶喝的。团团吓一跳,仔细一看:“这个啊?”


    “你喝过?”杨一名问。


    团团点头:“小叔给我买过。太凉了,不喝。”


    “凉的喝着舒服。”杨一名说着话偷瞄苏笑笑。苏笑笑笑着说:“你们玩吧。不许往马路上跑。”


    杨一名今天中午跟表兄弟姐妹到街上买东西,差点被走亲戚的小轿车撞到,吓得脸都白了,他妈因此心疼,才给他一瓶可乐。


    杨一名趁机帮团团要一瓶。他妈给了,也提醒他不许乱跑。


    “我们就在这边玩。”杨一名拉着团团去后面找同学。


    那三个帮苏笑笑卖对联的半大小子也刚从姥姥姥爷家回来。他们的长辈看到团团很是热情,又是给花生又是给瓜子。团团不想吃,接一把就给同学使眼色。


    五个少年在胡同里走来走去,跟小流氓似的。大爷大妈一脸嫌弃。不过等他们走近,一看到团团,瞬间变脸。


    杨一名等大爷大妈走远就跟团团嘀咕:“这些人怎么还两幅面孔?”


    第89章 团团上高中学习好的学生能坏到哪儿去……


    自然是因为团团学习好。


    团团身边的亲人对他都很友善,苏笑笑担心把儿子养得三十岁了还天真无邪,曾跟他说过大家喜欢他是因为他学习好。


    面对杨一名的疑惑,团团直接点出:“我学习好啊。”


    杨一名瞬间想到他爸妈经常在家夸团团,每次夸他都会加一句“苏团团这孩子聪明”类似的话。团团学习好,杨一名承认,听到这番夸奖心想,还用你们说啊。


    杨一名又想到苏笑笑以前说过的话:“可是学习好也不能代表一切啊?”


    走在俩人旁边的仨学渣不禁点头。


    团团笑着说:“学习好的学生能坏到哪儿去?”


    杨一名脱口而出:“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要说咱们班特别老实的那几个同学在校外抽烟喝酒,你信吗?”


    杨一名摇头。


    团团:“这跟他们认为我热爱学习没时间干坏事一个道理。”


    “你还热爱学习?”以前看团团喜欢看书,杨一名真以为他爱学习。有一次去他卧室发现靠墙的床里边一排武侠小说,杨一名目瞪口呆,半天没回过神。


    到家把这事告诉他爸妈,他爸夸团团脑子好使,看武侠小说还不耽误考第一名,孩子跟孩子真不能比。可把杨一名气得不轻。


    团团:“大家认为我热爱学习啊。你只是门门功课及格,你爷爷就给你五块钱压岁钱。你要能考上大学,要一千他也给。”


    杨一名和三个同学猛然转向他。团团吓得身体后仰:“干嘛?”


    “你说真的?”


    团团:“你爷爷有钱吗?你家学习好的多吗?”


    杨一名先点头后摇头。


    “那就有可能!”


    团团的另外三个同学问:“我们呢?”


    “说实话?”团团反问。


    三人点头。


    团团:“我妈妈说过,不会!你们的爸妈没钱,你们考不上大学,他们也没法帮你们安排,想过得好只能靠自己。”


    三人的神色微变,看起来失望又难过。团团见状心里不好受,想给自己一巴掌,大过年说点什么不好,净说实话。团团拍拍他们的肩,“我们还小,一切皆有可能啊。考不上首都的大学,我们可以考外省的。首都师范不要你,西北的师范学校还能不要你?那边再不好也没有下井挖煤苦吧?”


    三人瞬间精神起来,一致点头:“对!”


    杨一名不由得咧嘴乐,仿佛一千块钱就在眼前,他兴奋地扣住团团的脖子:“明天开始帮我补课,我爷爷要真给我一千块钱,我,我分你两百!”


    团团掰开他的手往前走。


    杨一名把他勾回来:“三百?四百,不能再多!”


    团团停下。


    三个学渣互看一眼,由其中一人开口:“苏团团,我们没啥钱,要不,我帮你家干活吧?”


    团团:“一个是补两个也是补。”


    杨一名点头:“你们的那份算我的。四百正好咱们一人一百!”不待团团反驳,不等另外三个同学道谢,他就大包大揽地说:“就这么决定了。”搂着团团转身。


    团团疑惑不解:“干嘛去?”


    “这边没啥意思,回去想想怎么帮我们补课,需要什么告诉我,明天叫我爸妈买。”


    团团无语片刻:“今天年初二!”


    “年什么时候不能过?我可听说上面政策改了,以前两年高中,以后三年制,咱们正好是第一届。以前两年都考不过人家,人家比咱多学一年,岂不是更难考?”


    三个同学一起点头。


    团团白了四人一眼才随他们回家。


    以前四个少年见着张怀民或苏笑笑就忍不住紧张,要是同时碰到俩人,性格外向如杨一名也放不开。去年一年来的次数多了,四个少年慢慢放开。


    到苏笑笑家看到她和张怀民在院里整理菜地,打声招呼就拽着团团去书房。


    妞妞比团团大好几岁,兴趣爱好跟男孩子不同,跟他玩不到一起,这两年甚至没了共同话题,张怀民因此一直担心儿子一个人太孤单。看着五个少年拉拉扯扯,张怀民很是欣慰。


    五点左右天快黑了,五个少年出来,团团送他们到门外,回来就往张怀民背上跳。张怀民习惯性反手搂住儿子:“你慢点。”


    “爸爸,晚上洗澡去?”


    张怀民眉头微皱:“谁大过年洗澡?过了年初四再说。”


    “可是我身上都有味了。”团团伸出衣袖,“你闻闻。”


    张怀民:“公交车上味道重,你这是在车上捂的。晚上睡觉前把衣服放外面吹一夜就没味了。”


    “我头发也该洗了。”


    张怀民想也没想就说:“明天中午洗头。”


    “妈妈!”团团朝菜地喊。


    苏笑笑拿着一把菠菜出来:“叫祖奶奶也没用。冬天流感高发期,你万一夜里发高烧,我和你爸不知道,烧过去了让我们怎么办?先忍忍。半个月不洗也没大事。嫌身上不舒服就勤换衣服。”


    团团还想说明天中午烧水在屋里洗澡,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戏:“我又不是小孩子,哪会那么容易生病?”


    “你多大?”


    离十八岁成年还有六年,团团把话咽回去,跳过这个令他不愉快的话题:“晚上吃什么?”


    张怀民扭头问趴他背上一动不动的儿子:“你想吃什么?”


    “吃米饭吧。很久没吃过了。”


    苏笑笑想用菠菜煮一把挂面,随便吃点就洗漱休息。闻言她把菠菜放厨房,打算明早再洗,然后拉开炉子蒸米饭,又把挂在院中绳上的鱼拿下来,切一半剁成小段烧鱼,晚上就吃白米饭红烧鱼。


    苏笑笑烧的鱼香,米没法跟东北大米比,团团也就着鱼干了两大碗。张怀民吃一碗,苏笑笑才吃半碗。最后还剩一点鱼和米,苏笑笑都倒团团碗里,他又吃完了。放下碗又喝半杯水,团团才打饱嗝。


    苏笑笑叫他去洗脸刷牙,团团苦着脸跟她商量:“可不可以漱口不刷牙?”


    “你怕什么?还能刷掉?”苏笑笑好笑,“快去!”


    团团跟上断头台似的磨磨唧唧去厨房倒热水。张怀民小声说:“一会儿就睡觉了,吃这么多睡得着吗?”


    “他消化快,要熬到十点不睡,还得起来再吃点。”所以苏笑笑要是九点多还没睡就去团团房中看一眼提醒他睡觉——睡着就不饿了。


    张怀民想想他十几岁的时候也饿的快,肚子跟无底洞一样。翌日中午张怀民趁着休息出去一趟,到附近商店买两包饼干。这年头饼干是贵重物品,很少有家庭买来吃,整理资料的刑警看见就问:“走亲戚去?”


    张怀民不想解释太多就点点头。


    前两年街上太乱,去年又发生火车站大爆炸的案子,性质极其恶劣,不得不严打,去年下半年抓了不少人,张怀民放下饼干就整理资料。


    虽然张怀民认为有些案子判的重,可治乱世用重典,否则无法遏制不断滋生的犯罪行为。好在这年头外来人口少,也没有流窜作案,很多人甚至不信上面敢严判,**毫不遮掩,证据确凿,事实清晰,张怀民整理起来不费劲。


    张怀民年前跟检察官多聊几句,得知他们也忙,法院要排期,寻思着加班整理好也是压在检察院,所以就准时下班。


    冬天昼短夜长,张怀民到家天都黑透了,估计苏笑笑和团团该吃好饭了,谁知堂屋亮着灯但没人。张怀民支好车子关上院门,堂屋里出来四个人。


    张怀民仔细看看,厨房门边的是团团,站在厨房门外的是苏笑笑和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杨一名的母亲,另一个比她大,看起来五十多岁。


    张怀民没见过,他挑了挑眉走上前故意问:“大姐来找一名啊?”


    “不是。”杨妈挤出一丝笑,朝苏笑笑看去:“你跟张队长说说?”


    苏笑笑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没绕弯子,实话告诉张怀民,跟杨妈一起来的这位大姐的儿子犯了事,大姐想问问张怀民会怎么判。其实希望张怀民高抬贵手。因此还拿了两条烟和两瓶五粮液,现在就在厨房案板上放着。


    张怀民给儿子使个眼色,团团把东西拿出来。那位大姐见状一下子泪如雨下。张怀民忙说:“我还没说完。我们只负责查案整理证据。检察院起诉,法院审理,你去找回头接收案子的检察官和刑庭的法官。”


    “那你这边?”


    张怀民:“这边你找也是白找。缺少证据检察院会打回来让我们补齐。再说了,除了我们办案人员,还有痕检人员,就算我假装没看见,他们也会把证据补齐。”


    那位大姐不禁问:“没有别的办法?”


    张怀民看看烟和酒,估计她家有钱:“这个节骨眼上你找检


    察官或法院可能也没用。不如找受害人家属,多给些补偿,把受害者家属照顾好,看看能不能让受害人家属出谅解书。”


    杨妈没听懂:“谅解书有什么用?”


    张怀民:“减轻刑罚。比如,我打个比方,如果是死刑,有了家属的谅解书可能判死缓,缓刑期间表现良好,有立功表现,有机会改判无期,再立功,可能二十年就出来了。”


    那位大姐眼中一亮,像是看到希望,顿时急得想立刻回家。张怀民让她把东西带上。大姐连连摇头。杨妈接过去,说别让张队为难。


    苏笑笑送二人出去。


    张怀民把锅里的饭菜拿出来,听到脚步声,朝外看去:“怎么找到我这里?”


    “我也奇怪。你只是个副队长,上面有分局局长和老队长,再不济还有成队。”苏笑笑进来。


    团团:“是不是杨一名的妈妈跟她说过爸爸是刑警队的?”


    苏笑笑摇头:“她不像这种人。我猜分局局长走不通,老队长明年退休,不想晚节不保,成队一心忙经济,不想管这事,就想找你,查咱家情况的时候查到杨家跟咱们认识。对了,她跟一名妈妈是同事。”


    团团好奇:“她说她儿子问题不大,是运气不好赶上严打。爸,真的吗?”


    这年头民间枪多,上面也没提出禁枪,张怀民想想怎么解释:“问题不大是指他私造枪支自己收藏。可别人用他的枪伤了人。枪响是大事,我们必须严查就查到他。我刚才没说,他要真是这方面的天才,上面也不舍得把人毙了。”


    苏笑笑:“刚才怎么不说?”


    “万一来个死刑立即执行,回头他们一家不得怪我?”


    苏笑笑点头:“难怪你刚才一直强调立功。”


    张怀民:“希望他母亲能听懂。但今天这事,仅此一次!”


    苏笑笑道:“哪有那么多违法乱纪的。回头我跟爸妈,还有刘家的亲戚说一声,就说你副队升队长的关键期,不能出一点岔子。”


    团团:“我回头也叫朋友跟他们的父母说说。”


    苏笑笑摇摇头:“不用。改天我找一名的妈妈聊聊。”


    然而没等她腾出时间,杨一名的妈先找到苏笑笑。


    正月初八,周日,早饭后把被子拿到院里晾晒,杨一名的妈妈拎着一包吃的进来,左右看看,不见团团,她直接向苏笑笑道歉,前几天给她添麻烦了。


    苏笑笑拍拍被子,请她屋里坐。杨一名的妈坐下就说,那位大姐是她父亲的老同事。年初二听父母说她家儿子出事她就没敢搭话,担心小辈嘴快,被那位大姐知道她认识刑警队的。没想到还是没躲过去。


    苏笑笑宽慰她:“我能理解,低头不见抬头见,找到你跟前,又是人命关天的事,你没法不管。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您就实话告诉他们,张怀民只负责搜集证据,起诉是检察官的事,怎么判是法院的事。”


    “我说了。可她不信。”杨妈苦笑,“走投无路的时候再荒谬的办法都想试试,别说张队还是办案人员。”


    苏笑笑点点头。


    杨一名的妈妈不禁问:“这个时候会判死刑吗?”


    苏笑笑:“死刑执行前有立功表现也能改判。”


    “那么短的时间?”杨妈摇头。


    苏笑笑:“做他擅长的。试试有可能不死。不试就真死了。”


    “也对!”杨妈妈忍不住感叹,“还是有一技之长好。一名要上高中考大学,他要考不上,我就送他学技术。”


    苏笑笑道:“学了几年技术去当兵,兴许能成为兵王。”


    “兵王有什么说法?”


    苏笑笑不清楚这个时期的兵王待遇,不过一想杨一名现在还小,等他成为兵王得二三十年,就说她前世听说的:“退休后能享受副师级待遇吧?跟市公安局刑警大队长差不多。”


    “那也不错!”杨妈不禁抬高声音。


    苏笑笑点头:“一名十七八岁毕业,学两年技术去当兵刚刚好。”


    杨妈妈一直很担心小儿子,听了这番话,她一直悬着的心落到实处,在苏笑笑家稍作片刻就回家洗衣服刷鞋。


    她前脚走,杨一名和几个同学推着团团进来。苏笑笑把他妈带来的糖拆开一包,一个孩子抓一把。杨一名不客气,另外三个同学不好意思。杨一名见状问:“苏阿姨,这是我妈拿的吧?”


    “你知道?”苏笑笑很意外。


    杨一名点头:“我爸爸早两天骂我妈妈不长脑子。第二天就买两包糖果,叫她给你道歉。我妈干嘛了?”


    “小事。”苏笑笑让他吃糖。


    杨一名撇嘴:“又是我们不能知道的事?苏团团,去书房教我们数学。”


    苏笑笑让团团拎着暖瓶,让几个半大小子拿杯子。五个少年学到十一点多,各回各家。


    如此过了小半年,团团初中毕业。苏笑笑寻思着明年她大学毕业后没空带孩子玩,而今年因为继续严打,街上的流氓少了,车上的小偷少了,就打算带团团去附近景点玩几天。


    可是她没想到团团要赚钱。


    苏笑笑只能骑车买冰棒。


    卖到八月二十,天气转凉,苏笑笑问妞妞要不要一块去。妞妞过两年大学毕业也没空玩,就跟苏笑笑和团团一起去。


    玩了七天,团团带回来一堆特产,其中一半小玩意给他同学带的。


    这年头中专要考,高中不需要,父母给交学费就能上,所以开学后团团依然跟他四个初中同学同班。


    第90章 事发突然其实应该让他留级。


    上了高中就是大孩子,苏笑笑感觉团团以前的衣服,什么背带裤,带小动物的毛衣,再穿身上就显得幼稚。


    从外面回来苏笑笑整理行李,顺便把这些衣服找出来。


    正好周末,手头上没有多少工作的张怀民不忙,给她打下手。发现春天的毛衣还能穿,毛线没起球也没变硬,他忍不住问:“这就不要了?”


    今年是猪年,也是团团的本命年,去年年底他姑给他织一件红毛衣,毛衣上的小猪还是金色的,看起来喜庆,穿身上更喜庆。


    张怀民喜欢这件衣服,显得团团有精神有活力。


    苏笑笑问:“不觉着幼稚吗?他同学都穿纯色的,他弄一身这样的,哪个女孩子跟他玩啊?”


    “玩——不是,人家都怕孩子早恋,你是巴不得他早恋?”


    苏笑笑瞪他:“说什么呢?我担心他天天跟男孩子玩,以后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相处。”


    “现在想这些——”张怀民摇头,“多余!再说了,他才多大?十二周岁!”


    苏笑笑指着毛衣袖子:“也有点短。”


    “照我看正合适。留着!”张怀民把毛衣塞柜子里,“你希望他穿纯色的,那就给他织两件,回头换着穿。对了,团团不住校吧?”


    杨一名的妈妈找老师打听清楚这事就告诉苏笑笑:“住校生六点上晚自习只是自学,走读生不用。杨家觉着没人盯着一名,一名晚上敢往外跑,就跟我商量让他和团团走读。常来咱家玩的那几个孩子也说跟团团一起上下学,晚上就在咱家书房跟团团一起自学。”


    张怀民点头:“这样好。”看到背带裤,“这也不要了?”


    “太孩子气。人家高中生平时在家都穿花衬衫喇叭裤,就算他不喜欢这样的,也不能穿背带裤。明天给他买几条黑裤子,找人帮他改一下,再买几件白背心白衬衣。”


    “白的能穿干净吗?”


    苏笑笑:“那也不能买黑的。一身黑死气沉沉的。其他颜色的——纯色的少,改天看看吧。”


    张怀民把背带裤叠好:“其实应该让他留级。”


    “我觉着挺好。人家大学毕业二十二三岁,他研究生毕业二十二三岁,工资比人高,懂得比人多,正好找对象,一点也没耽误。”苏笑笑把团团去年的衣服都拿出来,哪怕她有意买长两公分今年穿也短了  。


    张怀民问:“什么时候给刘庄去个电话?”


    刘庄跟钟更生一样去年毕业,现在在城里上班,不忙就一周回去一次,忙就住单位宿舍。他是大学生,在校期间一直恶补文化课,学校见他这么好学,平时衣着又朴实,给他分的单位不错,领导对他也不错。刘庄在城里太闲,村里又没什么事,就来苏笑笑家,跟苏笑笑说过他的情况,苏笑笑感觉要不了多久,领导不把女儿嫁给他,也会给他保媒牵线。


    刘庄要像钟大娃浓眉大眼个高会来事,哪怕他的学校还是地质大学,不如钟大娃毕业就是军官,家庭情况还是现在这样,也能成为某领导的乘龙快婿。


    苏笑笑跟张怀民这么说的时候,张怀民说她想得美,刘庄的父母是农村人,家里要啥没啥,人领导把闺女嫁给他图什么,扶贫吗。


    苏笑笑说图刘庄这个人。张怀民依然不信,坚定地认为能当领导的没有傻子,人家首先考虑门当户对,其次才是个人情况。


    虽然苏笑笑前世没结婚,可她听父母长辈们说过,她父母那一辈找对象不在乎家境只在意人品。可惜他们那一代出了太多凤凰男把路走死了,后来人家宁愿找个门当户对的纨绔,也不想找山窝窝飞出来的金凤凰。


    苏笑笑听张怀民提到刘庄,就想起俩人前些天说的这番话。苏笑笑犹豫片刻还是把想说话的话咽回去,回答他的问题:“不用打电话。前些天给我们送西瓜,团团说过几天跟我出去玩,到时候给他带好吃的,叫刘庄来拿。”


    “没说什么时候?”


    苏笑笑:“不出意外的话下周六下午。”


    张怀民把团团穿不上的衣服放干净的尼龙袋中:“你大伯二伯不是说这一两年经常有人去村里收活猪,比卖给屠宰场划算,现在村民手里都有点钱,还能看上这些吗?”


    苏笑笑:“手里的钱只够孩子上学。哪有闲钱给他们买衣服。我大姑邻居的女儿小学毕业了都没见过新书包。以前团团在岛上用的书包,我觉着不适合中学生用,就换成军绿色的,那些书包拿去村里,别提那些小孩多高兴。”


    以前张怀民只有一个书包,从小学背到中学。他以为他就够穷,没想到这年头还有小学五年没用过书包的。


    张怀民叹气:“听你这么说我真是城里呆久了,也欠到农村锻炼。”


    谁也没想到就随口一句,第二天应验了。


    张怀民一早到队里就看到久不出现场的老队长站在警车旁,“出什么事了?”


    昨天夜里乡下出个奸杀案,派出所把案子转过来,两个副队不在,老队长接过去。不是成副队和张怀民来晚了,而是老队长来得早——他觉少起得早,临退休不舍得身上的军装,最近经常六点多就到队里。


    老队长把派出所整理的现场递给他,张怀民翻开一看,庄稼地,“农村?”


    “你怎么看?”老队长边点头边问。


    张怀民十分笃定:“熟人作案!”


    “附近有几个工厂,有没有可能是工人加班回去晚了,看到一个女同志大晚上走夜路起了歹心?”


    张怀民:“如果不是熟人,他难道不怕女同志大喊大叫被打更的村民听见?这两年很多村庄安排人晚上打更。案发附近的村里有吗?”


    “打更”一词对生于民国的老队长来说也遥远,以至于他没想过这个情况,派出所先去现场录口供也没写,显然没想到。


    其实还有个原因,前些年上到国家下到人民群众都没钱,城里闲散人员都去农村,农村人干活挣工分,不用为了谁先用水浇地打得头破血流,只有一些偷鸡摸狗的小案子,所以刑警队多年没去过农村。


    老队长:“如果有打更的,说明不是熟人作案!”


    张怀民问:“现场有没有什么证据?”


    “就等我们过去看看呢。”老队长示意民警开车前面带路。


    到了现场,民警递给老队长一枚纽扣。老队长仔细看一眼就转向张怀民:“现在还认定熟人作案?”


    张怀民:“这枚纽扣是工作服上的也说明不了什么。也是巧了,昨天在家帮我爱人整理一包衣服,打算过几天送给乡下亲戚。小到鞋子背包,上到棉衣棉裤,全是农村人不舍得买的!”


    老队长哑然。


    递扣子的民警正想说他找人问过是附近某厂工作服上的。闻言民警不由得想起年初乡下亲戚借钱看病,他母亲就收拾一包衣服让亲戚带回去,其中就有他因为吃胖了一点穿上有点紧的新衣服。


    老队长沉默片刻,问张怀民:“说说你的想法?”


    张怀民:“这个节骨眼上抓到就是枪毙。人命关天,我们不能靠固有思维办案。也许这枚纽扣是栽赃。我建议排查。农村村庄分散,排查起来累,但有一点好,没有电灯,大家习惯早睡,非常安静,谁夜里出来左邻右舍都能听见。有陌生人路过狗也会叫。”


    兵贵神速,老队长立刻安排下去。张怀民带人去用这枚纽扣的工厂。


    工厂只有一部分人住宿舍,其他回家住的也要挨家挨户排查,所以一直忙到晚上腿肚子转筋,张怀民负责的这块还没查完。张怀民担心串供,让他那组人连夜排查。


    离案发现场比较近的两个村子多年没出过凶杀案,此事不光让死者家属悲痛担忧,村民也惶惶不安。奸/杀性质太恶劣,市局领导命令分局尽快破案,分局刑警队大部分警员现场办公。


    张怀民没空回去,协助排查的民警来苏笑笑家取走张怀民的洗漱用品。


    成副队长把手头上的事情安排下去也去村里帮忙。


    其实这个案子不归西城刑警队,可案发地民警没办过这么恶劣的凶杀案,就把案子递到离他们最近的公安局。


    成队看完现场勘查结果也认为是某厂职工干的。张怀民一边看笔录一边摇头。成队因为张怀民在队里不争不抢,没跟他起过争执,见状也没据理力争:“张队怎么想的?”


    老队长熬不了夜回局里坐镇,就把此案交给张怀民,成队协助。张怀民指着笔录:“没有作案时间。除非凶手不止一个。让法医再查一遍。我们去现场。”


    成副队长看看手表:“快十二点了。”


    张怀民:“案发时间是晚上,晚上才能看到白天忽略的东西。”


    成副队长觉得去看看也没什么,就拿着手电筒跟张怀民一块去。


    查了三天,啥也没查到,几十个小时没合眼的民警撑不住也有点泄气。张怀民坚信不是村里人就是厂里有人串供,干脆让民警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继续排查,但换地方,由成队带派出所民警去厂里,他带刑警队的人进村。


    这次查的比较仔细,又查了四天,查到了,不是工厂职工,也不是村里人,而是来村里走亲戚的。


    案发那天白天正好周末,来走亲的人看到受害人跟厂里职工在路边聊天,因为对方长得漂亮就多看了几眼,发现郎有情妾有意。傍晚准备回家,又看到从地里回来的受害者,晚上用那个职工的名义把人约出来。


    纽扣是白天掉的,离案发现场有一段距离,但被来来回回的路人踢到离案发现场不远的草丛里。


    结果出来连当了多年刑警的老队长都懵了,案发现场居然有不属于嫌疑人和受害者的东西。


    嫌疑人一开始不认,认为没人看见。


    民警排查受害人社会关系的时候查到她不认识嫌疑人,可受害人为什么跟他出去。张怀民查那天晚上谁找过受害人时,被一个小孩看到嫌疑人亲自来找的。


    受害人跟嫌疑人出村,村里的狗叫,受害人开口说话,狗的主人在屋里一听是熟人就让狗别叫了。受害人对家人说的也是闺蜜找她,她去去就回。所以没人发现陌生人进村。


    公安把所有时间证人找出来,嫌疑人回自己村的时候又被人看见,证据链面前,嫌疑人不得不认。


    跟张怀民一起审案的公安心里冒火想动手,张怀民担心屈打成招拦着他。审讯结束,他同


    事摇头叹气。


    老队长见状不禁问:“还没撂?”


    同事朝随后出来的张怀民看一眼:“张队真有耐心。无论他怎么狡辩,张队都能好声好气不紧不慢举证。张队,您以前在哪个部队?我怎么记得部队出来的都是不服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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