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是个茶室,估计年轻人爱喝茶的不多,这整层都看不见什么人。
谢景珩找到一间房门,挂着吸烟室的牌子,他抬手准备推门进去。
“咣当——”
房门里面传来椅子倒在地板上的声响。
“你别无理取闹了行不行!”竟然是叶青梨的声音。
“不行!你和他进场也就算了,外面有媒体看着,但是这里面又没有,过生日了我连给你点个蜡烛都不行?”
“不是,来的人多多少少有点生意关系,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而且我和谢景珩这么多年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叶青梨压着声音说。
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谢景珩悻悻地收回要推门的手。
“你吃醋了是不是,我对他没意思,我发誓。”叶青梨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带着点哄人的语气。
“呵,你没意思,那谁知道他对你什么心思。”里面的男人阴阳怪气道。
谢景珩:……
“哎呀,他也不喜欢我,他谈过男朋友你也知道啊!”
“不就是生日嘛!回家我们再过一次好不好?就我们两个~”
“不好,不一样!”
“不好就不好,你掉眼泪做什么啊这么委屈,”叶青梨声音带着轻笑,“哎哎去哪……”
门猝不及防被打开。
谢景珩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听墙角想躲,但是行动不便,只来得及把轮椅往后撤了一步。
一个留着红毛刺头满身金属制品的男人气势汹汹出门,刚好和谢景珩打了个照面。
谢景珩:“……我来抽烟。”
“呵。”
红毛刺头冷笑一声,迈着大长腿越过他走了。
叶青梨也追出来,看到他诧异了一下,不过很快拍拍他表示没事,就跑着追出去了。
谢景珩:……
谢景珩认识冷炎,江浔那个在国外上学时的室友朋友,江浔说,他上次去vivc俱乐部,就是冷炎叫他过去喝酒,他其实没想到江浔会和这种类型的朋友玩的来,毕竟江浔以前根本不交朋友。
他也没想到叶青梨,和这种类型的男生谈恋爱可以理解,但是还真纠缠起来了,总感觉姜梨这种万事先权衡利弊的性格,至少不会和这么感性的人合得来。
而且没想到冷炎这么个炫酷拽哥,吃个醋眼睛还红了,看着真刚掉过眼泪。
谢景珩向吸烟室探了一眼,椅子还翻着。
……
算了换个地儿,谢景珩把轮椅掉了个头,看那边有个露天小阳台。
刚拿出打火机,烟还没点呢……
“嘿!景珩哥!”贺云凡从身后冒出来拍拍他肩,满眼笑意,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
江浔也跟过来。
谢景珩瞳孔地震,这两个人又是怎么认识的。
总感觉两个人气氛怪怪的,他嗅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火药味儿。
其实他吃饭时候就见江浔来了,上次他发烧过后,和江浔也好久没见了,江浔没找他,他更不会找江浔。
“小贺?你怎么来了。”谢景珩冲贺云凡一笑。
他目光带着笑意在两个人之间转了一圈,“你俩认识啊?”
“刚认识的,本来叶青梨姐的朋友我都认识嘛,但是以前没见过他,我就主动和他social了一下!”贺子凡抢先说。
江浔微笑着点点头,表示他说的没错。
“你刚从西班牙回来?”
“嗯嗯!在西班牙玩了一个月,西班牙还挺舒服,阳光特别好,哥我觉得你肯定喜欢,有机会咱们一块去度假吧!”
“对了景珩哥,你最近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我在西班牙还给你买了礼物!”
“别,最近忙,过两天我出差。”谢景珩好不容易找到个话口,截住贺凡云这个小话唠。
“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啊……”
“景珩哥,你不会躲我吧,就因为我上次说追你……”贺云凡瘪瘪嘴,小狗尾巴好像都耷拉下来了。
谢景珩悄悄瞥了一眼江浔,江浔正看他。
“景珩哥?”
“别……咳咳咳……”谢景珩一开口被冷风呛了一下,咳嗽一时半会儿止不住,他抬手掩住唇想压回去,衬衫袖子滑落,露出半截清瘦的腕骨。
江浔神色微动,想上前。
贺云凡贴心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他身上,手轻轻帮他捋背,“景珩哥,你穿的太少,最近降温了,晚上天气凉。”
只见江浔脸色一暗,收回了手。
谢景珩忍不住拽了拽江浔的袖子,“咳咳咳……帮我进去拿杯水可以吗……”
他咳得眼尾发红,江浔低头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支走,还是进去了,就是冷着张脸。
露台上只剩他和贺凡云。
“小贺,我说过我不喜欢你。”
“但是我喜欢你。”
谢景珩一噎,无奈笑笑。
“我先说清楚,我们两个不可能,我不能给你有希望的错觉,这不道德。”
贺凡云眉眼耷拉下来,“景珩哥……”
“还有啊,你可别老叫我哥,差辈儿了,我怕你爸打我。”谢景珩笑着嗔怪。
贺凡云撇撇嘴,“我爸才不管我。”
“你爸妈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
谢景珩挑了点能聊的话题和人聊了两句,最后还是约了饭,才把人送走。
贺凡云爸爸和谢承钧交好多年,谢景珩和大哥差了12岁,反而和贺家儿子成了同龄人,贺家对他也一直很好,虽然后来谢承钧不在了,逢年过节贺家也想着他。
贺凡云比他小几岁,从小乐天派,叽叽喳喳的小嘴不停,就是一小孩,他也不好说重话,不说重了吧,这小孩又听不进去。
谢景珩偏头给自己点了支烟,眯着眼深吸一口,缓缓吐出来。
透过烟雾,他看见江浔走过来,递给他一个杯子。
“谢谢。”
谢景珩接过,象征性抿了一口。
“热牛奶?”
“嗯。”
楼下除了清吧就是ktv台球室,江浔竟然能在这种地方找的热牛奶,真神了。
“贺凡云在追你?”
“咳咳咳……”
哪壶不开提哪壶。
“少抽点烟,对身体不好。”
江浔看见他吹着冷风抽烟就来气,就他这脸白的,一天天心里一点数没有。
江浔在心里默念三百遍“他是成年人了,人和人要相互尊重”,才堪堪忍住把他手里烟夺过来掐了的冲动。
“晚饭也没吃两口,身体还要不要了。”江浔皱眉问他。
谢景珩撇撇嘴,这都看得见,你管的倒挺宽。
江浔突然凑过来,把他身上披的贺凡云的衣服丢到地上,把自己的外套盖在他身上。
“嘶你干什么!”
江浔搭上他的轮椅扶手,把他锁在两臂之间,谢景珩一脸警觉,不自在地向后缩了一下,可惜避无可避。
“我也要追你。”
这话太刺激了,谢景珩突然又咳起来,咳得惊天动地。
“咳咳咳……你…你疯了?”
“没疯。”
“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做什么让你误会的事儿了?”
“没有。”
谢景珩听到回答悄悄松了口气,随即拧起眉毛,一副想不通的样子。
“那你想干什么?”
“我喜欢你,”江浔在他咳起来前按上他胸口,“别激动,我追你,同意不同意在你。”
“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你,”谢景珩推了一下他肩膀,没推动,“对赌输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是我不会输。”
“和对赌没关系。”
“……”
真是奇了怪了,谢景珩追他的时候都没见他多喜欢自己,现在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他想和自己在一起再甩了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那我也不喜欢你。”
“没关系,我说了我追你。”
“不是,你追我我也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喜欢,谁说追了就能成功的?”
江浔深深看了他一眼,谢景珩愣了一下,突然读懂了,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江浔拿过他手里快燃尽的烟,摁进烟灰缸,“你说的。”
当年江浔也不喜欢他,他还是死缠烂打追上了。
谢景珩张了几次嘴,哑口无言,他可算知道了什么叫自作自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话说,谢景珩转了转轮椅,折下身子去捡地上的外套。
轮椅有点高度,他够不到,身子越探越靠前,江浔突然摁着他肩膀把他推回去。
“你又干什么?”谢景珩面色不悦。
“一定要穿他的,就不能穿我的?”
谢景珩震惊,被江浔的脑回路无语到了。
“你想什么呢,我一会儿得还给人家。”
“……哦。”
沉默了一下,江浔突然问他,话题跳跃度让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你过两天出差吗?”
“嗯。”
“去哪?”
“江城。你干什么?”
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你带我去,我就帮你捡。”
谢景珩被气笑了,真行,欺负残疾人,“滚,不用你,我自己捡。”说罢推开江浔的手。
江浔叹了一口气,先他一步把衣服捡起来扔进他怀里,走了。
谢景珩抱着衣服端着牛奶,一时间有点发懵。
短短一个生日聚会,他感觉自己被感情事件冲击了两次,叶青梨应该赔他点精神损失费。
暮夏,晚上天气刚刚见凉,晚风一阵阵吹过,谢景珩突然闻见点熟悉的冷冽木香。
他侧过头,鼻尖碰上江浔西装外套。
英国橡树与榛果。
是江浔20岁生日谢景珩送给他的礼物。
谢景珩第一次闻到“英国橡树与榛果”就想起江浔。
初见清冷疏离,像一脚踏进西伯利亚的针叶林深吸到一口冷空气,脚下踩到雪和树枝,传来咯吱声,抬头可以望见不远处有座小屋,好像可以想象到,冬天的小屋里,壁炉烘烤木头,雪松散发淡淡的温暖。
他记得江浔以前没有喷香水的习惯,江浔这个人除了长得好,其他地方其实很符合普通理工科男的刻板印象,连衣服都是黑白灰。
但谢景珩对衣服饰品都讲究,爱买香水,每天喷的不重样,虽然据叶青梨说,他不管喷的什么,配上他这张脸,都是一样的渣男香。
谢景珩自己喜新厌旧,喷过一两次的香水摆了满柜子,他倒是没想到江浔,也养成了用香水的习惯。
而且,现在用的还是那一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