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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0

作者:应时春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21章 第21章她被压在旋转楼梯的栏杆……


    浴室的吊灯洇出一片暖光,光线投射出两人密不可分的剪影,苏梨月瞳孔猛睁,不由得蜷了蜷手指,抓着盥洗台沿的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炽白的灯落在尾指的金徽章戒指上,折出一道略略刺目的光,顿时晃醒了逐渐下坠的傅砚辞。


    他猛地睁开眼,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像一汪黑潭,和从前一样冷漠不近人情,又和从前不一样,因为苏梨月从他深沉幽暗的眼底察觉出从未出现的情愫。


    傅砚辞缓缓站直,低眼看了她几秒,未置言辞,拿走她手里的眼镜转身离开了。


    他知道上位以来身边的人都虚与委蛇,怀揣目的,所以他从不酗酒爱烟,就是为了时刻保持冷静。


    可在这一晚,他彻底破戒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自制力在什么时候被苏梨月瓦解,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刚刚会脑子一热吻她。


    这些,纵使傅砚辞读再多书,多会揣测人心,他都无法获得答案。


    沉重的夜色笼罩着幽静的庭院,忽然一阵强劲的夜风吹过,院里的树木大弧度摇曳起来,紧接而来的是倾盆大雨,一颗颗强有力的雨滴拍打着窗户,让沉静地房间变得喧闹起来。


    傅砚辞坐在窗前的躺椅里,拎着一只浮雕酒杯静静地望着轰隆作响的天空,他对港城的雨天并不觉得稀奇,这么多年的天气在他心里都没多余的记忆,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个多月前,苏城的雨夜。


    他在路边捡回一姑娘,那人趴在他膝盖上可怜巴巴地叫他带她走。


    或许命运的齿轮在那时就已经转动,只是傅砚辞没察觉。


    思及此,傅砚辞嘲弄地笑了一声,捏着香烟递到嘴边,深吸一口后吐出一团迷雾,烟雾在他脸前缭绕又散去,他终于卸下淡漠的神情,松松散散地靠坐在躺椅里。


    他看着窗户上不断往下的滑的雨水,一杯接一杯酒入肚,不知过去多久,静谧的房间响起一道妥协的叹气声。


    港城的冬天时常都有雨水,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冲刷了庭院的汀石和草木,让整座建筑物都焕然一新。


    同样洗刷了屋里两人内心的变化。


    这一晚傅砚辞不停歇的处理工作邮件,试图尝试用工作的忙碌麻痹自己。


    而另一间房里的苏梨月同样遭遇失眠,闲来无事调查起傅家往年的所有新闻。


    两人对失眠的原因都避之不及,不敢细想。


    ……


    次日,苏梨月再一次因为失眠起晚了。


    她以为傅砚辞和之前一样早早起床就去了公司便没在意,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下楼,连睡衣都没换。


    走到餐厅听见厨房传来的声响,苏梨月提步走去,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料理台前处理鱼虾,她问,“请问您是?”


    女人抬头,笑的慈眉善目地,“你好苏小姐,我叫陈润华,负责少爷的餐饮,您叫我陈姨就好。”


    苏梨月点点头,“陈姨你好。”


    她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刚喝下一口就瞥见后院不断出入的工人,好奇地询问道,“陈姨,他们在做什么?”


    陈姨把处理好的鱼虾装盘,两手在围裙上抹了抹,笑意盈盈地回答,“哦他们在翻修后院,少爷托人在国外运回一种叫萨什么莎月季的种子,说是建造花房。”


    苏梨月疑惑出声,“萨尔曼莎月季?”


    “对对对,就是这个。”陈姨连连点头,聊开了话题不由得多提了几句,“我在傅家工作了大半辈子,自从那件事后,难得见少爷对这些花花草草感兴趣,也是蛮好的。”


    苏梨月敏锐地抓住重点,“那件事?傅砚辞怎么了吗?”


    陈姨后知后觉自己多嘴了,上扬的笑容僵住几秒,正当她想着如何圆回来时,从客厅传来一道声音。


    他一字一句都像港城冬夜里湿冷的风,让人不寒而栗。


    “对我的事这么好奇不妨直接来问我。”


    他的嗓音就像一杯冬天的冰水,从头到脚侵袭着苏梨月,纵使室内开足了暖气,她也仍然感到寒冷。


    苏梨月讷讷地捧着杯子转身,视线闪躲不敢和他对视,昨晚浴室里的画面还一帧帧从脑海闪过。


    她手忙脚乱地放下杯子,低着脑袋绕过他跑上二楼。


    傅砚辞瞧见逃跑的姑娘脸上漂着一抹嫣红,他无声扬唇,然后边系领带边出门了。


    苏梨月入住石澳半岛这些天,冷清空旷的房子随处可见的多了不少东西。


    从精美的台面摆件,再到细小的发绳、发夹以及阳台晾着属于她的漂亮衣服,傅砚辞对这个入侵他生活的姑娘不再抵抗。


    时间飞快,转眼迎来新年。


    这些天苏梨月都还在为了浴室一事一直躲着傅砚辞,只要他在客厅,她就缩在房间不出来。


    她起初的计划只是接近傅砚辞,求得他的庇护而已,从没打算要做跨越城池的事。


    可这些天事情越来越往无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她还没做好准备该怎么面对傅砚辞。


    除夕夜,按傅老爷子的规定,傅家所有人都必须回傅家吃团圆饭。


    当晚天色暗下,苏梨月开始在石澳半岛的南洋别墅忙上忙下。


    她把桌面柜面的摆件都替换成提前购买的新年摆件,红彤彤的各类摆件将暗沉的房子格调烘托得喜庆洋洋的,她站在客厅环臂巡视自己的战果,这时陈姨从厨房忙完出来瞧见,当即惊呼了一声。


    “嚯,苏小姐好有心。”陈姨惊讶之后,犹豫了几秒还是出声提醒道,“但是少爷不喜欢太艳的东西,我担心……”


    苏梨月笑说,“他会喜欢的。”


    其实苏梨月也不知道傅砚辞喜不喜欢,因为除夕夜晚上他回来时苏梨月已经回房间了,两人交错的时间似乎已成习惯,谁也没再进一步。


    回到房间,苏梨月给爷爷拨去电话问候,“爷爷,新年快乐,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越活越年轻!”


    苏奇志听了笑呵呵地,“谢谢月月,有心了,我听傅老头说你去了港城?”


    “是。”苏梨月有自知之明,知道瞒不住,索性和盘托出了,“前几天演出结束就留在这边玩一段时间,等开学了再回京城。”


    “嗯,蛮好。”听筒里背景吵杂声大,苏奇志浑厚的声音就显得模糊起来,“趁着假期放松放松也好,你在港城要听话,不准给三叔惹麻烦,知道吗?”


    已经惹了怎么办?


    苏梨月抿抿唇,应声,“知道啦,爷爷家里是不是来了很多客人亲戚,你先去忙吧,注意身体哦。”


    “好,那先这样。”


    挂了电话,苏梨月同时收到三声信息提醒。


    第一条是苏槿戈给她发的新年红包。


    第二条是苏奇志发来的电子红包。


    第三条是陈夕雯的。


    她一一领过道谢,最后将对话框停在陈夕雯的聊天上,苏梨月看着满屏58秒的语音陷入了沉默。


    距离上次她一次性给她发这么多条长语音还是两年前分手的时候。


    现在不是在阿拉斯加看极光么,怎么突然……


    苏梨月给她回了通视频电话,对方接听了,她才着手敷面膜,还不忘调侃她,“怎么了大小姐,谁惹你了这是。”


    陈夕雯躺在床上,未施粉黛的脸素净白嫩,双眼略显疲怠,微微皱起的眉头却昭示着她的不满,“我今天刚到京城就遇见一奇葩,拿错我行李箱就算了,还强词夺理,害我浪费一晚上时间,刚到家。”


    苏梨月问,“男的女的?”


    “是个自恋又臭屁的丑八怪。”陈夕雯提起他眉头的褶皱更深,“说什么他的行李箱里有机密的文件必须要我送过去,难道我的行李箱就不贵重了啊。”


    苏梨月细声安抚道,“别烦啦小心加速衰老哦,为了一个路人不值得,只要你没受伤箱子回来了就好。”


    她适时转移话题,“你玩完啦?在阿拉斯加有没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陈夕雯也懒得和那人计较,接着她不知收到谁的信息,镜头里乌云密布的脸上忽然晴空万里,也没管苏梨月的问话,自顾自的敲键盘回信息。


    直到苏梨月扔掉膜布洗了脸回来,才发现她还在笑嘻嘻的打字,满脸春意。


    “……”


    苏梨月暗暗翻了个白眼,“哈喽,陈大小姐,我还在呢。”


    过了约莫半分钟,陈夕雯才反应过来,重新望向镜头,“嗯?怎么了?”


    苏梨月扯了扯唇角,皮笑肉不笑地半眯眼睛,“网恋啦?这一脸春意盎然的模样。”


    陈夕雯起身倒水喝,“oi朋友,你这么说就肤浅了,我只是交了个灵魂特别契合的朋友。”


    “展开说说。”


    “半年前打游戏加的好友,放在微信里都忘了,上周我发的朋友圈极光他评论了几句,我们就聊上了,他对游戏、极光、旅游都和我特别聊得来。”


    陈夕雯是出了名的理智,就连前任恋爱都被苏梨月吐槽太过理智。


    也正因为她的理智,很多追求他的男人都入不了陈夕雯法眼。


    这么多年,苏梨月没从陈夕雯嘴里听说过哪个男人,更别说能让她称上契合的。


    嗅到八卦的苏梨月停住涂抹护肤品的动作,好奇地望着她,“所以你们……”


    “哎打住啊,我们只是朋友。”


    陈夕雯打了个哈欠,“别说我了,你和傅砚辞怎么样了啊?”


    提及傅砚辞,苏梨月笑容微僵,然后支支吾吾把浴室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扬声器预料之内的传出了陈夕雯尖锐的声音。


    “我靠——我才出门几天,你们这发展也太迅速了吧。”她眯着眼睛,怀揣着玩味对苏梨月挑眉,“宝贝,傅砚辞被你拿下了!”


    苏梨月却叹了口气,“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朋友,先捅破窗户纸的是你,你先亲了人家哎。”


    苏梨月解释,“那是迫于无奈,书房那种情况我要是不亲,U盘就被发现了。”


    “可你怎么解释傅砚辞主动亲你呢?”


    这个问题苏梨月也不知该怎么办。


    她把所有情况都预料到了。


    包括傅砚辞会把她和其他女人归一起赶走,甚至都想好傅砚辞对她冷漠的态度,万万没想到会真的勾到傅砚辞心弦。


    见苏梨月满面愁容,陈夕雯短暂笑了一下,“这么纠结吗?难道你也喜欢上他了?”


    “我没有。”


    “照现在的发展,你在调查事上会更顺利不是吗,如果你只是求得他的庇


    护,现在就可以和他说你的目的了,看你的选择。”


    挂了电话,苏梨月站在窗前想了半个小时都没下定决心要不要和傅砚辞说明她的目的。


    她没有信心保证傅砚辞不会生气,也不敢确信他会帮助自己。


    ……


    次日,年初一。


    苏梨月还在为要不要挑明这件事纠结,白天她索性在家找事做,先是帮着打扫后院动工留下的垃圾,再是帮着陈姨给后院的花草浇水,忙碌的时间飞逝,直至日薄西山,苏梨月才回房间洗澡。


    洗过澡她掐准时间给微信列表的好友发送新年祝福,期间,她抬头问陈姨,“陈姨,傅砚辞今晚回来吗?”


    陈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没听少爷说要回来吃晚餐,大概率是不回的。”


    “哦。”苏梨月听言,绷着的弦才敢松懈下来,“不回来就好。”


    话落,耳边响起关门声。


    苏梨月玩手机的手顿在空中,她用两秒的时间反应过来,噌地弹起来鞋都没来得及穿就往旋转楼梯走。


    她以为会和前几日那样,两人不约而同地避着对方。


    可苏梨月万万没想到,她的右脚才刚踩上台阶,手腕就被快步而来的男人握住,紧接着一道平冷地声音闯入耳膜。


    “在躲我?”


    苏梨月呼吸一窒,头都不敢回得否认,“没有。”


    她能清晰听见身后傅砚辞的冷笑,然后他握着她的手腕稍用巧劲旋了半圈,她被压在旋转楼梯的栏杆上。


    男人双手撑在她身侧的栏杆上,微微俯身的动作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他的衬衫解开了两颗纽扣,明明西装革履,浑身却散发着不经意的痞气。


    苏梨月低着的脑袋被他曲起的食指轻轻挑起,他的嗓音微微沙哑,似笑非笑地磁沉尾音蕴含着危险的气息。


    “苏梨月,这场游戏是我允许你开始的,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停。”


    第22章 第22章大手轻轻包住她的小手。……


    苏梨月的下巴被傅砚辞强势挑起,他温热的呼吸肆意喷洒在她脸上,鼻息萦绕着凛冽的松木香,是属于这个男人独有的香味。


    她在他手上就像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白兔,无力反抗。


    听他这么说,苏梨月也不装傻了,顺着杆子往上爬,“傅砚辞,你的意思是允许我喜欢你啦?”


    傅砚辞眼底暗沉盯着她几秒,松开她后勾了勾唇,“自己悟。”


    苏梨月看着走到吧台喝水的傅砚辞,忍不住腹诽。


    话不能一次说明白了吗。


    还让她悟。


    她要是悟的明白还用问吗??


    就在苏梨月内心吐槽傅砚辞时,门铃响了。


    她提步去开门,双开大门拉开,眼眸映入一位穿着白色毛衣的男人,他站在屋檐底,门庭灯的橙光撒在他头顶,微风轻拂,额发轻掠,一双深邃的眸和傅砚辞有几分相似,可眉宇间的温和之意却和傅砚辞的冷漠有着大相庭径。


    “你好,请问你是?”


    苏梨月问。


    男人见是苏梨月并不感惊讶,嗓音轻缓地自我介绍:“我是傅南岑。”


    姓傅?


    苏梨月心里响起警报,经过这些天查询傅家的新闻,她越发觉得这个能在港城站稳脚的傅家不是简单的角色,所以她特别谨记傅砚辞的话要提防傅家人。


    苏梨月脸色骤变,“夜深了少爷不方便见客,请回吧。”


    傅南岑眉梢轻抬,讶异地问,“我是客?”


    苏梨月张了张嘴,驱客的话还没出口,身后传来傅砚辞的声音。


    “哥。”


    哥?!


    苏梨月左看看走出来的傅砚辞,右看看门外的傅南岑。


    也不能怪她。


    据她所查的资料,傅家长子鲜少露面,前些年还会配合出席活动,傅砚辞上位后,傅南岑不参与家中的决策,就彻底隐了起来,以至于苏梨月在查傅家消息时基本没有傅南岑的照片,加上她调查时发现傅家人都觊觎傅砚辞的权势没一人是真心的,所以下意识也把傅南岑也归于那一类人里。


    就在苏梨月在脑海里复盘时,耳畔落下傅砚辞清浅的声音,“这是傅南岑,大哥,不是坏人。”


    “……”


    话落几秒,见苏梨月没搭话,傅砚辞转头看去,见身旁的姑娘头压的低低的,他问:“你在干嘛?”


    “在找地缝。”


    太尴尬了!!


    姑娘羞红的脸被傅南岑看在眼里,他失笑了两声,“还真是个有趣的妹妹仔。”


    三人从玄关走进客厅,听见动静从厨房出来的陈姨见来人,恭敬地唤道:“大少爷,二少爷,你们吃晚餐了吗?”


    “没。”傅砚辞说,“大哥一起在这吃。”


    陈姨性子好,每回见她脸上都洋溢着笑,“好,你们稍等一会儿,马上就可以吃了。”


    陈姨进了厨房,傅砚辞顺手把手里的水杯递给苏梨月,“我和大哥去书房聊点事。”


    傅砚辞习惯的动作和报备的语气让傅南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他这个弟弟从小到大哪里都好,唯独性格冷漠的要死。


    傅砚辞从小遭遇的经历让他变得不近人情,不相信任何人。


    但这些现在都在悄然的发生着变化。


    傅南岑瞥见后院的变化,说了句:“书房太闷,去后院吧。”


    “嗯。”


    后院的推拉门关上,傅南岑踩过木质地台坐在藤编椅上,望着侧面空旷的施工地,打趣道:“老二,你几时有养花嘅爱好?”


    傅砚辞自然听得懂他一语双关的话,语气悠悠地用地道的粤语搭腔,“净化空气。”


    他坐在藤编椅上,长腿交叠,双手虚握落于腹部,“最近身体怎么样?”


    “没大碍,倒是你,”傅南岑神色沉重,说他,“那件事急不得,前两次就是因为太过心急吃了亏,挨了两刀好受吗?”


    傅砚辞冷笑了一声,“也没白挨两刀,有人阻拦就证明调查方向是对的。”


    陈姨适时端着茶水和水果进来,推拉门一开一合,屋外的冷空气挤了进去,窝在沙发的少女被冷的打了个颤。


    傅南岑看了眼客厅的苏梨月,下巴微抬,“她呢?你把她留在身边不怕有心人利用她威胁你吗?”


    人一旦有了在意的人就有了软肋。


    而对傅砚辞地位虎视眈眈的人一旦发现他的软肋,便会想方设法的威胁,这就是傅南岑最厌恶的尔虞我诈。


    傅砚辞从手边架子上拿出一罐鱼食,捏了一小把撒进鱼池里,“你不能因为害怕鱼会死就不敢养鱼。”


    短暂的停顿,傅砚辞抬眼睇过去,“再说了,你觉得她是任人摆布的小鱼么?”


    傅老爷子约见苏梨月的事傅南岑后面听傅老爷子说过了。


    也确实,能被傅砚辞带在身边的人哪有几个是没本事的。


    聊及此,傅南岑还是没忍住多提醒了一句:“这姑娘你查清楚了吗?”


    傅砚辞端起一杯热茶,茶面升腾的雾气染白了他的镜片,就像他的内心,没人能看得懂。


    半响,偏冷的声线才徐徐响起,“她就是安家消失的女儿。”


    傅南岑听了虚握的五指在桌上轻敲,以示警告,“你知道怎么还把她带在身边?”


    起初是因为愧疚,后来傅砚辞也无法控制的想靠近她。


    见傅砚辞没说话,傅南岑叹了口气,意有所指的问,“她知道是你做的吗?”


    “不知道。”


    “多留个心眼,我不信你没有怀疑过她接近你的目的不是为了那件事。”


    傅砚辞从小到大的伪装很完美,但就是瞒不过傅南岑。


    他确实想过种种可能,包括十年前的那件事,但即使他知道,他也任由自己清醒的沦陷了。


    推拉门再次被打开,姑娘站在门里拢紧了外套,和煦的声音融化在夜风里,“吃饭了  。”


    姑娘回屋后,傅砚辞站起来,“我有分寸。”


    晚餐席间,苏梨月保持沉默是金的态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她忘了,傅砚辞吃饭时不爱讲话,以至于傅南岑把注意放她身上。


    “小妹妹你多大了?”


    “在京城上学吗?”


    “来港城住的还习不习惯?”


    “他有没带你出去走走?”


    苏梨月跟打乒乓球似得,来一个问题回答一个,绝不多话,生怕说多错多。


    吃过晚餐傅南岑离开,苏梨月以为终于能解放时,门外进来了两个男人和一女生。


    为首的是穿了一件红色短款羽绒服的女人,羽绒服下搭配了条短裙和长靴,长短的视觉结合下把她整个人拉的颀长,她步伐轻快地走进来,肩后的大波浪卷发跟着晃动起来,头顶精心搭配的红色发箍为点睛之笔,给她平添了俏皮的气息。


    林书漫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沙发旁,然后小跑到傅砚辞面前,歪着脑袋笑意溶溶,“哥哥新年快乐,心想事成,身体健康,青春永驻。”


    傅砚辞双手抄兜,“嗯,知道了。”


    林书漫眨眨眼,奉上双手。


    傅砚辞无视她的暗示,假模假样地关心道:“手不舒服?”


    “……红包咧?”


    傅砚辞低头睨她,“如果我说不给呢?”


    林书漫立马把笑容收回,“如果你不给我就会很不开心,如果我很不开心那我就没有食欲,没有食欲就会变瘦,瘦了妈妈就会问我原因,我就跟她说你欺负我!”


    末了,她似乎觉得没过瘾,又补了一句:“都多大的人还不结婚就知道欺负我。”


    “……”


    苏梨月认得她,是傅砚辞的表妹,出了名的港星,近两年才开始在内地发展。


    不经意的转头,林书漫的注意被傅砚辞身后的苏梨月吸引,她瞪圆了眼下意识用粤粤语惊呼:“表哥!这就是那个烟花!?”


    “……”


    傅砚辞忍无可忍地敲她脑袋,知道苏梨月听不懂粤语,特意切换成普通话:“没礼貌,见人不叫准备回去抄家规?”


    林书漫才意识到自己失礼,走到苏梨月面前友好地伸出手,“你好,我是林书漫。”


    然后回头问傅砚辞,“表哥,我要叫姐姐还是嫂嫂啊?”


    “……”


    苏梨月的视线越过林书漫看见傅砚辞忍着脾气闭了闭眼,她为了圆场,快一步接话:“我叫苏梨月,你叫我名字就好。”


    “好的姐姐。”


    “……”


    早已落座沙发的林灏适时出声,“老三,这风格不像你啊。”


    林书漫环顾一圈才意识到这幢暗沉无生机的建筑物变了样。


    原本只有黑白绿的布置如今增添不少绿植和新年的装饰,相比以往的死气沉沉,现在的更像是人住的地方。


    看了一圈,林书漫口无遮拦地赞扬,“好看,像婚房。”


    苏梨月:“……”


    傅砚辞舌尖顶了顶腮帮,平冷的声线掺杂了警告的气息,“林书漫。”


    林书漫知道他这副样子显然是耐心告馨,她不敢再造次,拉着苏梨月做挡箭牌到茶几旁的毯子坐下,“人数刚好,我们来玩牌吧?”


    季庭川靠着沙发背,听她这么说环视一圈后,才说:“小妹妹,五个人怎么是刚好。”


    林书漫下巴朝傅砚辞抬了抬,理不直气还壮地控诉,“他不准玩,那人玩牌算概率的,我玩不过。”


    傅砚辞对她的理由感到荒谬,他笑了下,妥协地点头,“行。”


    林灏拿出两副扑克,转头问苏梨月:“好久不玩掼蛋了,小妹妹你会玩吗?”


    苏梨月抿抿唇,“试一试。”


    发牌期间,傅砚辞慢悠悠地走到苏梨月身旁坐下来,然后慢条斯理地倒了一杯茶。


    再抬眼,他看见姑娘抓着一手牌,秀眉轻皱,两团小肉球鼓鼓的在眉头,似乎不太满意手头的牌。


    苏梨月不太常打牌,上一次玩还是高中的时候,她也没想到许久不玩手气居然这么差。


    彼时,耳旁轻飘飘的传来傅砚辞低沉悦耳的声音。


    “输了算我的。”


    苏梨月回头,和他视线交融,“那赢了呢?”


    傅砚辞看着眼前狡诈的狐狸,搁下茶盏,唇角虚勾,“你的。”


    苏梨月冲他乖柔一笑,笑意漾到了眉眼,“谢谢傅老板。”


    有了傅砚辞的撑腰,苏梨月打牌底气都充足许多。


    但就算有傅砚辞坐镇,也抵不住手头的烂牌。


    她手上最大的牌型连六炸都没有,不出所料,第一把苏梨月和对家林书漫输了。


    获得头游的季庭川把玩着手里的玉杯,欠欠儿地吐了句,“老三,让你破费了。”


    林灏坐直了身子,赢来劲了,“苏妹妹你不要有负担,这家伙先前赢了我们不知道多少,你就当他现在输了是在做慈善好了。”


    下一把,苏梨月逐渐步入正轨,握着牌正襟危坐,一双晶亮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观察桌面的牌局,然后用手里的小牌把林灏的大牌逼出来,却中途被季庭川一个同花顺截胡。


    苏梨月静默思考了几秒,决定用六炸压下,她的手刚碰上牌,手背覆下一只温热的大手,大手轻轻包住她的手背,她呼吸一窒,身子一软往后倒,不偏不倚倒在男人胸膛。


    她被前后包裹无处遁行,而男人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指尖轻敲桌面,言简意赅示意:“过。”


    他们的动作被季庭川看在眼里,他知道她有牌,连续两轮用大牌想把她的六炸逼出。


    苏梨月知道傅砚辞打法的用意,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时机,于是每轮到她都会回头看傅砚辞,渐渐地,她由背对傅砚辞转为侧对傅砚辞方便他看牌,就连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两手包围在怀里都没察觉。


    直到林书漫也出了对同花顺,傅砚辞才示意苏梨月把天王炸出了压住季庭川出牌的机会。


    瞧见季庭川无奈地扣手喊‘过’,傅砚辞把手搭在桌沿,微微俯身,在她耳边懒懒的开口,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记住,不管什么时候有底牌才有底气。”


    他说话时,苏梨月视线聚焦在手里的六炸牌上,又看了看台面已经出完的六炸。


    顿时明白他的用意。


    林灏见最大的牌型都出完了,挺直腰杆准备肆无忌惮出牌,可他刚出了两轮,就被苏梨月单张级牌压住,然后顺势扔出一组六炸,以头游赢的积分升级。


    “……”


    林灏顶了顶腮,“苏妹妹你跟他学坏了,这招忒阴。”


    苏梨月的脸上绽放出一抹无比喜悦的笑,眼里透着一丝得意,学着季庭川的样子欠嗖嗖地对他们说,“抱歉,二位破费了。”


    然后转头想跟傅砚辞分享胜利的喜悦,用惯用的击掌方式。


    可苏梨月举起手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傅砚辞。


    怎么会和她做这么幼稚的动作。


    就连牌桌旁围坐的三人都面面相觑,傅砚辞一贯隐藏情绪,他们认识傅砚辞这么久鲜少见他有喜悦的情绪和庆祝的动作。


    眼下苏梨月主动的要求击掌明摆着会吃闭门羹。


    客厅气氛沉静了良久,林灏试图用洗牌缓和,可他还没说出口,神色一贯冷硬的傅砚辞像块融化的冰,眉眼柔和地抬手和她轻碰。


    末了,轻缓地说了句粤语,“劲。”(厉害)


    苏梨月眉眼弯弯地接过夸赞,“多谢。”


    傅砚辞眉骨微抬,“听懂了?”


    苏梨月下巴抬了抬,一脸傲娇,“别小瞧人了。”


    接下来几把牌局苏梨月在傅砚辞手把手的教导下,接连赢了林灏和季庭川不少广告位和商铺。


    见天色暗的差不多,林书漫伸了个懒腰,提议出去放烟花结束了酣畅淋漓的对局。


    季庭川有事找傅砚辞,三人先去了后院。


    林书漫熟稔地挽着苏梨月手臂,悄声对她说,“梨月姐,你带我赢了他们这么多,我送你一个秘密吧。”


    苏梨月不明,“嗯?”


    林书漫是典型的骨相美女,即使素颜也


    面容惊艳,她红唇微扬,拉出一道笑弧,“维港的烟花好不好看?”


    她指了指后院的傅砚辞,“是他为你放的哦。”


    ……


    季庭川站在木质地台上,望着不远处建到一半的阳光房,眸色晦沉,“有人在破译文件的防火墙。”


    傅砚辞不疾不徐地倒了杯酒递给他,“IP在哪。”


    季庭川接过的同时转身,后院的路灯撒下一片光芒,照亮了他们手中的酒杯和傅砚辞尾指的戒指。


    “京城。”


    林灏松散地坐在藤编椅上,适时出声,“很显然,她就是为了那件事来的。”


    傅砚辞看着跑出来玩烟花的两人,最终将视线定在苏梨月身上,他摩挲着戒指的徽章,指尖划过,面上的‘傅’字在光的照射下越来越清晰。


    他启唇,声色淡淡的,“知道。”


    林灏不理解他的行为,“知道你还由她继续查,不怕出事么?”


    傅砚辞仰头把杯中的柠檬利口酒饮尽,再看向苏梨月时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探究,瞳孔倒映的姑娘正在和林书漫玩烟花,她的笑声悦耳,笑意溶溶的脸庞耀眼的如烟花媲美。


    似是察觉出目光,她转头看过来,猝不及防和傅砚辞灼热的视线在空中相融。


    苏梨月视线落在他略显孤寞的身上,下一秒,傅砚辞抬手,朝她勾了勾手指。


    苏梨月:“?”


    “过来。”


    苏梨月满面困惑走过去,脚步站定,肩头压下一道力,傅砚辞把手搭在她肩上,顺势弯了腰,贴近她耳郭低语,“想不想看烟花?”


    第23章 第23章牵着,别再走丢了。


    苏梨月猛的转头,眼里满是兴奋的光芒,“可以吗?”


    傅砚辞眉峰微挑,他没说话,两指打了个响指,一朵朵灿烂的烟花把乌黑沉重的天空照亮,那一声声震耳欲聋吸引了后院的所有人。


    唯独傅砚辞的目光还停在苏梨月身上。


    巨大的烟花在空中曼妙地展开,像一朵朵流光溢彩的蒲公英,这幢南洋别墅坐落石澳半岛位置极为佳,前方就是一片石澳海滩,缤纷的烟花不仅照亮夜空,同时也照亮了静谧的海面。


    五颜六色的光映在苏梨月的笑脸上,她唇角微僵,眼底闪过一丝踌躇不决的情绪。


    她仰着头,竟然一瞬间从烟花绽开的形状看出是傅砚辞在浴室亲她的场景。


    吓得苏梨月连忙闭上眼,两秒后睁开强迫自己抛去乱七八糟的思绪。


    算了,让她现在跟傅砚辞坦白是不可能的,玩过火就过火吧。


    然后她学着傅砚辞的模样朝他勾勾手,等傅砚辞弯腰靠过来,苏梨月在他耳边轻飘飘地说,“谢谢哥哥的烟花,还有上次在维港的,也谢谢你。”


    傅砚辞听言唇角翘了翘,“光口头谢?”


    苏梨月眨眨眼,“要不我给你展示一下我的一字马?”


    “……不必了。”


    话落,傅砚辞拿出红包在她面前晃了晃,声色蛊惑性浓,“再叫声哥哥来听听。”


    “哥哥!”


    清脆又谄媚的声音破开冷空气,但这句话不是出自苏梨月,而是林书漫。


    “……”


    傅砚辞站直身子,搭在苏梨月肩上的手改为揣兜,低眼看向林书漫时连声线都低了几分,“林书漫,咋咋呼呼的一点没有大小姐的样子,今晚回去抄心经。”


    林书漫瞪圆了眼,“抄心经?!”


    “有异议?”


    林书漫知道她敢再说什么,傅砚辞就可以说出口明天检查,于是她乖乖的闭上嘴拿走红包。


    两人拿了傅砚辞的巨额红包高高兴兴地去看烟花了。


    傅砚辞坐在藤编椅上,又给自己倒了杯柠檬利口酒,他端着利口杯,食指在管状的杯脚轻轻敲着。


    季庭川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看着傅砚辞极其异常的表现。


    他不知道是好事坏事,但确实认识苏梨月后,他变得更像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从小去国外深造,身边连个能信任的人都没有,就连亲生父亲都想杀他,也难怪他会变成现在这副冷血的样子。


    傅砚辞的目光始终追随着苏梨月,姑娘站在烟花下许愿,她的衣服浅色系居多,一身米白色斗篷大衣搭配米白色裤子,乖巧又文静,像冬天开出的一朵人间富贵花。


    她和上次那样,低头许愿的模样真诚又虔诚。


    傅砚辞很不想顺应,但不得不承认,她比烟花要绚丽璀璨许多。


    在烟花燃尽之前,林书漫用手机拍下这美不胜收的一幕,不经意间她看见苏梨月在烟花下许愿的背影,找好角度帮她拍了张照。


    就在林书漫准备拿给苏梨月看的时候,她收到一条信息。


    傅砚辞:[把你刚刚拍的照片发给我]


    林书漫给他回了个:?


    傅砚辞没在回她文字,缄默地给她转了笔钱。


    林书漫数完后面的五个零,双瞳瞪大,低低说了句,“我靠。”


    她一秒也没敢耽误,选相片时识趣的只挑有苏梨月身影的照片发过去。


    烟花落尽,后院又恢复宁静。


    林书漫和苏梨月玩累了坐下休息,静谧的氛围突兀响起手机铃声,季庭川不紧不慢接通电话,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噌地站起来,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就准备走。


    “宋云栀那边出事了,先走了。”


    他离开没一会儿林灏见傅砚辞靠坐在藤编椅上,眼珠子在他和苏梨月身上来回看了两眼,然后抬起腕表,对林书漫说,“老妹,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林书漫是个机灵人,秒懂林灏的用意,回屋拿了包跟后院的两人说再见。


    所有人都离开,好不容易热闹的房子再次落入孤寂,苏梨月环视一圈,从地上玩过的仙女棒和桌上空了一半的酒瓶能看出方才有人来过的痕迹。


    她看向坐在对面的傅砚辞,男人姿态难得不那么笔挺,他闲散地倚在座上,墨色的大衣敞着,有些少在他身上见到的随意感。


    苏梨月借着柔和的门灯,看见了从他冷白肤色泛起的酡红,他的右手似有力又似无力地搭在圆桌上,在他手边摆着两三个空酒杯和一个饮了一半的酒瓶。


    喝醉了吗?


    苏梨月眨了眨眼,正在犹豫要扶他进去还是找陈姨来帮忙时,他忽然睁开眼,眼尾嫣红,酒意入眸使他一贯冰冷疏离的眼睛变得温和几分。


    他醉眸微醺的对上她的视线,然后很轻地笑了一声,“好看吗?”


    苏梨月点点头,绵软的嗓音带了些哄人的气息,“好看。”


    说完,苏梨月像被他少有的一面蛊惑到了似的,去扶他回房休息。


    和上次一样,她送到房门口没再往前。


    谁知傅砚辞忽然用力,握着她肩膀把她拉进房间。


    “砰——”


    房门将走廊的灯光关在外面,里屋没开灯,窗帘紧闭,一点儿灯光都没有。


    苏梨月驻足在原地,她没进来过这儿不知道里面的格局如何,想往前走又怕撞上桌子,伸手想摸索扶住的支撑,黑暗中,她摸到一只大手,大手握住她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傅砚辞……”


    “啪——”


    她的声音和开关的声音同时响起,床头的壁灯被打开,橙调的光洒在靠坐在床头的男人身上,苏梨月看进眼里,竟然感觉他变温柔了些。


    下一瞬,她看见傅砚辞从枕头下掏出一把匕首,立马又把傅砚辞变温柔的错觉统统甩掉。


    傅砚辞无力的靠着床头而坐,手里把玩着匕首,匕首在壁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和他主人一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足够吓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在枕头下放匕首吗?”


    他问。


    苏梨月摇摇头。


    兴许被酒精麻木了理智,傅砚辞居然主动和她提起心里的事。


    “在我十岁那年,我的母亲刚出事父亲就娶了个带着孩子进门的女人,十一岁,我的亲生父亲趁我睡着想掐死我,我到现在都还记得,他没得逞后对我说的那句为什么我不死,也是从那以后,这把匕首被我随身放在枕头下,苏梨月,我说过我不是善人,因为我的经历不允许我是善人。”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梨月白嫩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试图给予他安慰,娇软


    的嗓音轻轻地哄慰道,“你不是恶人,很多不辨是非的人只觉得你冷血,但我知道这是你用来保护自己的伪装,像你对我就一点也不坏啊,你对我很好。”


    傅砚辞嗤笑了声,觉得她可爱。


    她能有这样的感觉,别人未必有。


    因为他只对她一个人无限放低底线,不停让步。


    “傅憬言认识吗?”


    他问。


    苏梨月点头,“听说过一些,他是你的弟弟,但是到处和你作对。”


    “嗯。”傅砚辞把匕首放在枕头边,“还记得在苏城的第一次见面,我在做什么么?”


    短暂的停顿,他声色冰冷地接上,“那个人是华盛的员工,但却因为一点钱被傅憬言收买,背叛我,利用公司的员工调取公司的资料。”


    声毕,他掀起冷白的眼皮,隔着镜片看过来,像一颗滚烫的火球,要把苏梨月烫出个洞来。


    “我最恨被利用背叛。”


    苏梨月听见他骤冷的声音心底一颤,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百密一疏,即使脸上的情绪掩盖下去,但下意识躲避的眼神还是被傅砚辞捕捉。


    他没揭穿她,嘲弄地笑了下,“回去休息吧。”


    苏梨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露出了马脚让傅砚辞有所怀疑,可她都还没做什么,目的也都没显露出来,怎么会被怀疑呢。


    她当晚躺在床上想了好久,天花板的灯亮了又暗,终于在一小时后,她在黑暗中猛地坐起来,给严斯发去信息让他先暂停破译文件的密码。


    ……


    翌日,傅砚辞一如既往起了早去公司。


    苏梨月早起在观影房看了一早上的舞蹈赏析,吃过午饭见天气不错打算出门走走,便让翟叔送她去中环。


    到了中环,苏梨月给严斯拨了通电话。


    “傅砚辞大概率已经发现了,我怀疑文件是个饵,不用破译了,把U盘一起扔掉。”


    严斯停下敲键盘的动作,用肩头夹着手机,“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目前没有,放心吧。”苏梨月边说边扬着脖子找店铺,“算了,他做事谨慎,如果平白停止破译反而更容易让他怀疑。”


    严斯应声,“明白了。”


    苏梨月走进珠宝店,给他留了句“交给你了”就把电话挂了。


    店里的服务员见是苏梨月,立马热情洋溢地涌上来,店长毕恭毕敬做了请的手势,“苏小姐你好,这边请。”


    店长带着苏梨月到珠宝展示柜,不停给她介绍琳琅满目的珠宝首饰,苏梨月心知肚明她们对她的态度差别是因为傅砚辞,她这些天在傅砚辞身上努力的成果逐步显现。


    可面对店长推荐的各式款式,她都提不起兴趣。


    最终视线定格在墙面的展示柜,被里面的一对袖扣吸引目光。


    店长善于观察,瞧见苏梨月看着那儿,便带着她上前看,“苏小姐眼光真好,这一批是刚到的,每一样都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您看看。”


    “苏小姐是给傅董买吧?这一款怎么样?半宝石类型的袖扣看着会精致又大气。”


    苏梨月摇摇头,不太满意。


    店长又给她介绍了凯尔特结绳款和齿轮盘,色系几乎都以黑色为主。


    在一众沉色系中脱颖而出的是角落里的白色袖扣,经过店内白光的照射下,袖扣表面反射出别样的色彩。


    她指尖点了下柜台面,“那个拿给我看看。”


    店长一边拿一边笑意融融的赞美道,“小姐好眼光,这一款材质主要是白色母贝,简约大气,也是非常不错的。”


    苏梨月看着相似的款式,不由得摸了摸耳垂,笑说,“就要这个了,帮我包起来。”


    她从珠宝店出来恰好一缕阳光从偌大的落地窗照进来,前些日子港城下了几天雨,乌云压城让苏梨月看着心情压抑,现在好不容易放晴,她站在窗前惬意的感受冬日的暖阳。


    只可惜来了位煞风景的不速之客。


    苏妗禾从她侧面走来,手上只拎了个限量款包包,没有其他奢侈品的购物袋,说明她的目的不是来购物,而是明确的奔着她来的。


    “妹妹,最近关于你的绯闻可谓满天飞,你知道这对我们苏家的名声有多大的影响么?”


    对她的颠倒黑白早已司空见惯的苏梨月当即只是哼笑了声,“影响不见着,若是当事人换做是你,谢楚云指不定开心成什么样。”


    苏妗禾凝注着她,似有笑意的唇微张,“最开始是我出现在傅砚辞身边的,是我不愿意跟这个冷冰冰的人待在一起现在才轮的上你,你要搞清楚这一点。”


    她双手环臂,说话时下巴微抬,一副施舍的模样,“作为你的好姐姐,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傅砚辞他不是好人,这是众所周知的,那么你想想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查不到关于你父母那件事的蛛丝马迹,有没有可能对方势力庞大,又为什么傅砚辞会这么照顾你,你难道没发现从你开始接近他后他对你都异常的宽容,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其他的,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得出来。”


    苏梨月对上她不善的目光,歪了歪头,“凡事讲证据,你没有证据凭空诬陷他人,真不怕吃官司?”


    苏妗禾冷笑,“少套我话,证据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的。”


    苏梨月没再和她周旋,离开前甩给她一句:“那就是没有,白瞎。”


    走进直梯,苏梨月看着苏妗禾因为生气而紧皱的眉头,她从小到大都这样,即使她不要的东西也不会给苏梨月,更何况苏梨月因为傅砚辞让富家子弟们都敬让几分。


    苏梨月自然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她从没往那方面想,又或者说不敢。


    如果是别人,她可以借助傅砚辞的势力,可对方是他,她该怎么办?


    如果爸妈的事幕后推事人真的是傅砚辞,她拿什么和他抗衡?


    不管苏妗禾今天跟她说的这些话是有真证据辅助还是单纯因为嫉妒胡编乱造,都在苏梨月心里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她宁可多怀疑一个,都不想最后功亏一篑。


    苏梨月独自乘坐直梯,看着一点点往上移动的商铺,目光沉重而迷离,双手紧握着礼品袋的绳子,手指因用力而发白。


    她静静地凝视前方,液晶屏的数字不停往下减少,直到显示4时,她好像想通了什么,伸手按下了楼层1,然后给傅砚辞拨去了电话。


    铃声响了约莫十秒,那边才接通。


    苏梨月先开口,“傅砚辞,你在干嘛?”


    “有事吗?”


    苏梨月沉吟道,“你能来接我吗?”


    “翟叔不是在吗?”


    电梯抵达一楼,苏梨月和上电梯的人流相撞,艰难走到空旷的位置又发现门外下起了大雨,再开口时鼻头一酸,委屈地差点哭出来。


    “可是我想你来接我。”


    即使过去那么久,苏梨月也没把握傅砚辞一定会来,只是她现在就是想闹下脾气让他过来,没有别的意思。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筒里才徐徐响起男人略略温和的声线,“好。”


    在一楼等傅砚辞时,苏梨月也给翟叔发去了信息解释不用他送回去。


    大概十几分钟,傅砚辞的古斯特出现在中环IFC正门,苏梨月习惯的钻进副驾驶座,一如既往的向傅砚辞笑道,“谢谢。”


    傅砚辞眼尖,电话里就听出了不对劲,再加上她此刻的笑容和以往不一样,现在的笑比哭都难看。


    他启动车子打转向灯驶入主路,方向盘回正时,他余光瞥了眼身侧的姑娘,磁沉出声,“受欺负了?”


    苏梨月头靠着


    车窗,眼睛看着前挡风玻璃不断工作的雨刷器,“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干嘛?”


    “工作。”


    苏梨月看他,“还有呢?”


    “没了。”


    她低声嘀咕,“还真是个工作狂魔。”


    “你呢?”


    傅砚辞问她。


    苏梨月想了下,“我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听雨观雨啊,雨声有时候还蛮治愈人的。”


    话刚落,头顶的天窗缓缓拉开,从天而降的雨珠像一颗颗豆子似得砸进来。


    苏梨月被吓得肩膀一缩,“啊!你干嘛呀——”


    傅砚辞把天窗关了,喉间溢出很轻的笑声,“你不是心情不好么?”


    苏梨月噘了噘嘴,“我又没说我心情不好。”


    “我没瞎。”


    其实苏梨月的坏情绪在他答应来接她时,就已经消散了大半。


    见他这么关心自己,苏梨月顺着杆子往上爬,欠嗖嗖地俯身,手肘撑在中控,双手托腮望着他,夹着嗓子撒娇,“geigei是在关心我吗?”


    “……”


    傅砚辞推开她,“舌头捋直了说话。”


    苏梨月重新坐好,有恃无恐地光明正大吐槽他,“真是无趣又不解风情。”


    傅砚辞懒得和她计较,忍了她一路。


    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她的。


    刚刚明明还有一场会要开,可听见她委屈巴巴的语气他就是拒绝不了她,就这么直接开车出来接她了。


    结果还被说不解风情?


    扶着方向盘的手越握越紧,但又无奈做不了什么。


    港城的天气变幻莫测,阵雨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车子行驶十分钟后,雨势减小,渐渐地雨停了。


    苏梨月在低头玩手机,发现停雨是因为车停了她才抬起头,身旁的傅砚辞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了。


    车子停在一条老巷子前的停车位,苏梨月觉得这里很熟悉,但就是找不出那段记忆,直到她跟着傅砚辞来到一家“金華”饼店,熟悉的装潢霎时唤醒她心中沉睡的记忆。


    她兴奋地拉着傅砚辞的手,“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蛋挞,来港城这么久我一直想着曲奇蛋挞,好久没吃了。”


    傅砚辞被她的笑容感染,眉宇间肃穆的神情松了些,然后给她几张港币,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带了些宠溺,“去买吧。”


    苏梨月一口气跟老板要了十个曲奇蛋挞,她拎着心心念念的蛋挞走回来,对傅砚辞说,“你不觉得这家店很眼熟吗?”


    为了让傅砚辞快速想起那段记忆,苏梨月还特意走回了之前的位置,“五年前在这里,我抓着你衣服让你送我回家。”


    对于傅砚辞这种日理万机的人,苏梨月本以为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事会被他彻底遗忘,却没想到男人清清浅浅地应了一句:“我记得。”


    苏梨月眉梢上抬,略诧异,“你还记得啊。”


    “嗯,当时我以为是一只野猫想吃蛋挞,没想到是家猫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傅砚辞。”


    “嗯?”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啊?你捡了我两次,这两次在我人生过程中,是最重要的转折点。”


    傅砚辞眉骨轻抬,对她的话起了兴趣。“重要的转折点?”


    “嗯啊,”苏梨月跟在他身边边走边点头,“五年前要是没有你,我被坏人抱走了怎么办?在苏城没有你,我就认识不了你了。”


    傅砚辞停下脚步,侧眸睨她,“能不能认识我对你来说很重要么?”


    苏梨月不经意的仰头,和他的视线相交,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澄亮又真诚,“当然重要啊,在你身边我很开心。”


    她明媚又充满生命力的笑倒映在他镜片上,雨过天晴的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不知是不是阳光加持的原因,苏梨月竟然在傅砚辞脸上看出怜惜的神情。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态。


    傅砚辞站在她身前半步远的位置,侧着身子,朝她伸出手。


    苏梨月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耳畔落下男人低醇的声音,尾音上扬,莫名有几分缱绻,“牵着,别再走丢了。”


    声毕,傅砚辞先握住了她的手。


    下午的阳光不烈,巷子口种了棵大树,阳光落下,稀稀疏疏从树叶中挤出来,在水泥地铺洒了一片光影,傅砚辞牵着苏梨月从光影走过,阳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颀长,长到让二人都从把时间定格在此刻。


    第24章 第24章脸怎么这么红?


    港城气温比京城要高许多,但这些天突然遭遇冷空气,倒显得下午的阳光都没那么毒辣了。


    苏梨月被傅砚辞牵着上了车,金色的阳光从前挡风玻璃照下来,落在苏梨月身上,明明温和的阳光此刻她却觉得异常炽热,尤其被傅砚辞牵过的手像一道滚烫的火流淌过,又热又麻,时刻提醒着她刚刚发生的事不是幻觉。


    苏梨月抿了抿唇,偷偷用余光瞟身旁的男人,沉吟出神:“你等会有事吗?”


    傅砚辞启动车子,手指轻轻拨动转向灯驶出停车位,“回公司开会,怎么了?”


    “我可以去你公司看看吗?”


    问完,苏梨月怕他多疑,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听见男人很轻的笑声。


    “又想给我送便当?”


    苏梨月知道他在笑她在京城的行为,哼了一声,“你又不爱吃,我不送了。”


    然后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待在一起,回去也是一个人太无聊了。”


    说话间,她面上浮起委屈之色,小嘴撅着,声音慢慢低了下去,看起来可怜极了。


    这是她一贯用的手段,从第一次在苏府遇见他就看得出来。


    可偏偏傅砚辞最吃她这套,二话不说点头应下了。


    华盛总公司在港城最繁华的国际金融中心路段,她跟着傅砚辞从大厅走到私人电梯,一路上不断有佩戴工牌的员工问好。


    “傅董。”


    “苏小姐。”


    大家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她,直至她和傅砚辞进了电梯,才敢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那位就是咱傅董带在身边的女人吧?实话实说,站在一块还挺般配的。”


    “是啊,我听京城的朋友提起过,傅董还带她去了京城的分公司呢。”


    “人家是京舞校舞蹈队的,那身材没话说。”


    “虽然但是,你们觉得傅老董事长会同意么,傅家不是普通的豪门,里面的水深着呢。”


    “这是我们该担心的吗?你们还是想想待会Stella的会议该怎么办吧。”


    出了电梯,苏梨月亦步亦趋跟在傅砚辞身旁,她被他带到顶层的办公室,这儿的面积比京城的要大,布局相似,不同的是这儿的两面墙都被打通做落地窗,视觉上宽敞许多,没有多余奢侈的装潢,简单的灰色低调又不失大气。


    傅砚辞没留太久就被助理通知去开会了,离开前他让苏梨月有事就拨1找特助,他一会儿就回来。


    傅砚辞离开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位男人端着一份甜点走了进来,待他走近,苏梨月才认出是关默。


    “关特助,你好。”


    关默弯了弯唇,露出礼貌的微笑,“苏小姐,这些甜点是老板为您准备的,”


    然后五指并拢指着桌下抽屉,“这里面有茶叶,需要我现在给您泡吗?”


    苏梨月摆摆手,“不用了,等会我自己来,你先去忙吧。”


    “好的。”关默站起身,“您有事找我就行。”


    “嗯,谢谢。”


    “客气了,苏小姐。”


    关默离开,苏梨月没动桌上的甜品。


    马上就要开学,按照以往的惯性,开学第一周许浊会检查大家假期的控制情况,加上苏梨月也养成了习惯,大多东西只是一点点就满足了。


    她慢悠悠地吃了一个曲奇蛋挞后,端坐在沙发上环视四周。


    苏梨月很喜欢高处,仿佛只有在高处才能看清人类有多渺小。


    她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港城,恰好逢落日,夕阳西斜,天空渐渐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晕,太阳像一颗耀眼的明珠缓缓隐入云层,将天边的云朵染成了橙红色,金灿灿的光普照大地,鳞次栉比的大楼便透着一种神秘而朦胧的气息。


    下班高峰期,底下密密麻麻全是人和车,苏梨月垂眼看去,再次感叹人类的渺小。


    可现在她觉得有的人类渺小,可有的人类却能只手遮天。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


    这么多年,她每次感到无助时,都很深刻体会到当年爸爸妈妈的心情,他们被诬陷被媒体那样乱写却没人停下来听他们**,他们该有多无助。


    天边的最后一抹晚霞落去,天空渐渐染上墨色。


    空旷的办公室霎时间失去光源,陷入不明不暗的沉静。


    苏梨月站了一会儿直到天色完全暗下,她才不紧不慢地去寻找开关。


    走回落地窗前,她不经意看见办公桌后的柜子里,在一众书籍中十分突兀的放了一个被扣下的相框。


    她觉得是被不小心碰倒了,便想顺手替他摆正。


    当苏梨月拿起相框看见里面的照片时,秀气的眉头轻轻皱了下。


    这是一张男女的合照。


    男人苏梨月十分熟悉,是傅砚辞。


    而女人,生的十分秀丽,穿着一身旗袍温婉娴淑。


    虽然苏梨月没见过她,但也从小报中了解过一二。


    这位是傅家的二姨太,傅砚辞的亲生母亲,宁慧云。


    在傅砚辞十岁那年患上抑郁症,在家里人不注意的一个夜晚,留了封自杀信后便消失了。


    宁慧云出事时苏梨月还不记事,后来偶尔听爷爷提起都会说一句年纪轻轻太可惜了。


    苏梨月双手捧着相框,迟迟没按原来的想法把相框摆正。


    或许这倒下的相框不是无意碰到,而是有人刻意将它扣下。


    就像她过去这么多年都无法面对爸爸妈妈的照片,每当看见他们,苏梨月总会怪自己没本事。


    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苏梨月的叹息声,她把相框扣着放回去,转身看见办公桌的电脑亮着屏,她立马敛下情绪,从包里拿出早就备好的手套,戴上手套才握着鼠标点开电脑。


    傅砚辞的电脑桌面很空,像是有强迫症似得把文件一个个按颜色和类型分好。


    文件名放眼看去一众的开发案决策、会议议题以及项目名称等,都是苏梨月不感兴趣的工作。


    可她不想放过任何线索,开始了百无聊赖地挨个点开文件看。


    许多文件夹里都有各类文档,苏梨月看的太阳穴胀痛,就在她准备放弃时,点开的最后一个文件里居然不是项目文档,而是另一个命名为【开发案】的文件夹,苏梨月虚握鼠标,轻点两下,界面转换,又弹出一个命名【案件】的文件夹。


    苏梨月再次点开,终于在第五层文件夹里看见一张没命名的图片。


    她点开,是一张非常模糊拍摄的照片,一张沾满泥土的名片。


    苏梨月凑近看才勉强看清“项目工程负责人”、“钱衡”以及一串手机号,她想去拿手机拍下来,可刚挪动脚,敏锐的听见电梯抵达的声音。


    她来不及拿手机,只好随手在办公桌的笔筒抽了只笔,在桌上的本子上快速记下名字、号码、公司,听见门外脚步声愈来愈快近。


    苏梨月手脚麻利的把笔放回,把电脑恢复原样,然后把纸撕下,警惕的把后几页纸全部撕下,同手套一起塞进口袋。


    她做完这一切后像个没事人似得站在窗前欣赏夜景,办公室门被拉开,她回头见是傅砚辞,笑意堆上脸,“你终于回来了。”


    傅砚辞没脱大衣,径自走向她,“饿了?”


    “嗯…有点。”苏梨月装模作样摸了摸不饿的肚子,对他笑道,“主要是有东西要给你。”


    傅砚辞站在办公桌旁,轻轻倚着桌沿,在她转身去拿东西的时候,机警地观察到办公桌被人动过。


    不仅鼠标位置移了,就连笔筒和笔记本都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傅砚辞的眸沉下去几分,心里的警惕再次浮现。


    苏梨月拿了个丝绒礼盒朝他小跑过来,高跟鞋踩在柔软的地毯上,声音闷闷的。


    “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快看看喜不喜欢。”


    傅砚辞接过礼盒的手微抬,对她说了句:“谢谢。”


    礼盒打开,吊灯下的母贝散发出镭射的彩光,苏梨月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我一眼就看中它和你很配,你的袖扣大多都是黑色的,不妨试一试白色呢?”


    傅砚辞把礼盒握在手里,抬眼时不经意看见姑娘耳垂的耳钉,也是白色母贝材质,款式相似。


    他顿时明白她送这对袖扣的意图。


    但傅砚辞没拆穿她,只是无声地扬起了唇角。


    “走了,回家。”


    ……


    当天晚上,两人心怀各异吃过晚饭后便各回各房了。


    苏梨月坐在床上把刚刚抄到的线索拍给严斯和施晴。


    苏梨月:[这个有可能就是当年隐起来的负责人,你们查的时候多留个心眼,别打草惊蛇]


    严斯:[明白]


    苏梨月正准备询问上次U盘的事情,从通知栏弹出了傅砚辞的信息。  :[过来书房]


    苏梨月套了件外套走出房间,来到书房才发现傅砚辞穿着家居服。


    在她记忆里鲜少有见过傅砚辞穿除去西装之外的衣服,家居服还是少数在京城水郡湾看到过。


    他洗过澡,头发耷拉在额前,坐在书桌后低着头不知在写什么,暖色调的光打在他身上,将冷硬无情的傅砚辞烘托得柔和许多。


    不像手段狠辣的三爷,更像是清纯的大学生。


    思及此,苏梨月想到他这张冷酷的脸被迫穿校服的囧样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门外的笑声打断了写字的男人,他戴上眼镜抬眼看去,“进来。”


    苏梨月拢紧外套走前去,“三叔找我有什么事吗?”


    傅砚辞放下笔,向后靠了靠,“法语会么?”


    “略知一二。”


    傅砚辞把手边的文件递给她,“帮我翻译份文件。”


    苏梨月警惕性,没伸手接,调侃道,“工作上的事三叔还是找专业的人来做吧,我恐不能胜任。”


    傅砚辞也没为难她,苏梨月见他未置言辞放下文件以为他放弃了。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傅砚辞轻抬下巴示意她看手机。


    苏梨月打开微信消息,和傅砚辞的对话框里亮橙橙的显示着一笔转账,后面密密麻麻的零没等苏梨月数清,就听见男人轻敲桌面的声音。


    “这下可以翻译了?”


    苏梨月跟谁过意不去都不会跟钱过意不去,她拿起文件,玩笑道,“这文件重要么?万一泄露了机密三叔不会怪我吧?”


    “不会。”傅砚辞声音悠悠的,“我会把你丢海里喂鲨鱼。”


    “……”


    被傅砚辞吓唬了一顿,苏梨月也懒得理他,抱着翻译词典和文件到书桌对面的矮桌前认真翻译。


    过去半小时,伏案沉思的苏梨月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一个单词的意思,她单手托腮,求助地望向傅砚辞。


    “傅砚辞,有个单词我不会。”


    傅砚辞头也没抬地应声,“过来。”


    苏梨月翻译得脾气上来了,见傅砚辞头都不抬一下,开口说话的语气连她都没察觉出撒娇的意味,“你过来嘛,每次都是我过去。”


    傅砚辞诧异,抬头望过去,姑娘坐在地毯上,趴在矮桌上的下巴支着手背,满脸愁容。


    他很轻的叹息了声,然后妥协地起身走过去。


    “哪个?”


    傅砚辞坐在她身边,手肘习惯地搭在桌沿,俯身去看苏梨月指的单词时,在不经意间拉近了二人的距离。


    “tout,toute,tous,toutes用于带定冠词,指示形容词,生有形容词的名词前,是整个的,所有的解释。”*


    “哦…所以它的意思是所有的股……”


    苏梨月领悟了整


    句话的意思,迫不及待想询问正确与否,可她刚刚认真看单词,没察觉两人的距离已经拉近。


    她一转头,双唇停在距离傅砚辞脸颊一厘米的位置,近到他们稍有动作就能亲上。


    苏梨月眨眨眼,她看见他高挺鼻梁上挂着的眼镜,回想起浴室那次她摘下他的眼镜,他低头亲下来,双唇相贴、缱绻又暧。昧。


    她情不自禁咽了咽口水,羞红了脸立马正回头趴在桌上认真的继续翻译,生怕被傅砚辞察觉出来。


    可脸颊飘起的一大片绯红实在惹眼,饶是傅砚辞再想无视也无法忽略。


    他甚至没放过她,贱嗖嗖地明知故问:“脸怎么这么红?”


    第25章 第25章痛吗?


    苏梨月把头压的低低的躲开他的视线,“热的,你们港城温度太高了。”


    说完,她站起来,“我翻译完了,先走了。”


    苏梨月离开书房后,傅砚辞的目光落在矮桌上翻译文件,但没停留,继而缓缓移至桌上摆放的另一份文件。


    要她翻译文件只是幌子。


    想测试她对公司事情感不感兴趣才是真。


    谁知苏梨月看都没看一眼,文件纹丝不动。


    而书房外,苏梨月出了书房迟迟没动脚。


    她凝着紧闭的铜门,眉宇间是少有的沉重和警觉。


    苏梨月知道傅砚辞是个非常敏锐的人,也深知他不会蠢到把重要文件交给她翻译,桌角那份不起眼的文件才是他的目的。


    她十分清楚今晚他叫她来就是为了试探,所以才故意演那么一出。


    但她不知道,傅砚辞叫她的另一层目的只是单纯想和她待在一起。


    ……


    在港城过完初五,苏梨月心里想着回学校练舞没再多待。


    回京城那天,傅砚辞和翟叔都被叫回了傅宅,像是有什么急事,送苏梨月去机场的任务就交给了司机。


    抵达机场,苏梨月推着行李箱到达出发层,虽然现在年还没过完,但排队值机的队伍还是络绎不绝。


    幸好苏梨月有先见之明提早几小时来机场候着,她排了好久才排到,却听见柜台的工作人员说:“小姐您是头等舱可以直接进去候机。”


    苏梨月瞳孔微怔。


    除了去国外的长途飞行她会给自己买头等舱,国内航班苏梨月一概都以经济实惠为主。


    况且她们因为来港城演出,来回的机票都是学校出的,她更不可能订头等舱了。


    知道她今天航班的只有傅砚辞,想必也是他给她升的舱。


    苏梨月跟工作人员道了谢,一边推行李箱往头等舱柜台走一边拿出手机给傅砚辞发信息。


    她低着头,拇指刚点开和傅砚辞的对话框,前面的路被几双脚拦住。


    苏梨月抬头,眼前乌泱泱站了两排穿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所有人背手而立,面无表情,来势汹汹。


    为首的男人先开了口,“小傅总想请苏小姐喝杯茶。”


    ‘小傅总’的名讳能众所周知,完全是因为傅砚辞。


    前者就像依附在后者身上的毒虫,他们之间的斗争连不关注金融圈的苏梨月都知道。


    她知道对方来者不善,悄悄把握着手机的手背到身后,按下语音键后才对面前的男人说,“我不认识你所说的小傅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方一板一眼,什么也不愿多说,反反复复还是那句:“小傅总想请苏小姐喝杯茶交个朋友。”


    苏梨月下巴轻抬,看向他身后凶神恶煞的男人,“我看你们这样不像来交朋友的。”


    男人没再理苏梨月,耳机里似乎传出了声音,他偏头听完,然后给了身后的男人一记眼神。


    苏梨月再醒来,是在一间昏暗的房子里。


    她被扔在沙发上,双手被捆绑在身后,一睁眼就看见两面如墙高的窗,而窗外林立着层峦的山,不知是山高还是屋子矮,苏梨月抬头看过去时,莫名感到强烈的压迫感,这一座座高山像一张张巨人的脸在注视着她。


    加上夜幕低垂,黑纱笼罩着大山,像神秘的面纱又似它的瘴气。


    今晚的云层很厚,月光被厚重的云层遮盖发不出一丁点儿光,苏梨月仅凭借不远处的壁炉看清四周的摆设。


    这里应该是客厅,她所在的空间很宽敞,大到墙上的挂钟滴答走动时还会传来回音。


    “我点听讲老爷子都搵过佢,佢点都安然无恙。”


    一道标准的粤语从远至近,跟着清脆的高跟鞋声敲了过来。


    苏梨月没听懂她说了什么,倒是在几秒后,看见了传说中的‘小傅总’。


    他没开灯,双手抄兜熟稔地朝她的位置走过来,停步时,弯下腰左右打量她,继而怜香惜玉地叹了口气,用标准的普通话对她说,“我都跟他们说了要轻点,真不懂得爱护漂亮妹妹,没弄疼你吧?”


    苏梨月靠手肘撑着扶手才坐起来,冷哼一声,“我和小傅总素不相识,不知找我有什么事。”


    “哎。”傅憬言一屁股坐在她身边,皮质沙发倏地往下凹陷一块,他把食指抵在苏梨月唇上,才说,“怎么能说素不相识呢,太让我伤心了,你和我弟走这么近,搞不好以后是我弟妹,我想跟你交个朋友怎么了?”


    苏梨月觉得他不去演戏真是可惜,这么能演。


    她无语地想翻白眼,扭头躲开他的手,然后侧了侧身,将身后被捆绑的手给他看,“这就是小傅总交朋友的态度?”


    “别生气嘛。”傅憬言从口袋掏出定制香烟和打火机,‘咔擦’一声,齿轮滑开,一股橙黄色的火焰从虎口窜出,昏暗的客厅,猩红的烟头格外显眼,且刺鼻。


    他浅吸了一口,半眯眼睛看向她被捆绑的双手,“早听说苏小姐是个有个性的人,我若不使点办法,你怎么能乖乖的在这跟我聊天呢?”


    苏梨月闻见呛鼻的烟味几不可闻的皱了皱眉,“你费尽心思绑我过来,不是单纯想跟我聊天交朋友吧?”


    能知道她今天回京城的航班,想必背后也调查过她。


    说不定在港城的这些天,他早就盯上她了,正如严斯所说。


    “个仔,唔好同佢废话,傅砚辞若发现咗我哋都走唔甩。”


    (儿子,别跟她废话,傅砚辞若发现了我们都走不了。)


    是刚刚说粤语的女人,苏梨月随声看去,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点燃了一根蜡烛,她站在壁柜旁,手里把玩着打火机,胭脂红的指甲衬着艳红的连衣裙,即使只借烛火,苏梨月也能感受到女人的娇艳,她好像很喜欢红色,就连口红都搭配了正红。


    但也因为借着烛火,苏梨月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就是傅家三姨太,傅憬言生母,娄丹秋。


    苏梨月看清她的同时,娄丹秋的目光也睇了过来。


    但她没说话,眼底睥睨,不屑和她说话。


    傅憬言往后靠了靠,姿态松散地靠着沙发背,仰头又吸了一口烟,说话时轻蔑地笑了声,“他来又怎么样,我对她怎么了吗?”


    “这样,”傅憬言指了指苏梨月,“苏小姐,我是真的很想交你这个朋友,不如我先拿出我的诚意,如何?”


    语毕,他拿出几张照片放在茶几上,两指按着照片推到苏梨月面前,“苏小姐认识他吗?”


    苏梨月看过去,摊开的几张照片场景一致,不一样的是照片里两人的动作。


    放在最上面那张,是侧面的监控录像截图,能清晰看见对面而坐的两人是谁。


    傅砚辞和……


    爸爸!?


    他们怎么会认识。


    又怎么会坐在一起呢?


    苏梨月观察到照片里爸爸穿的衣服和出事那天穿的一样。


    难道爸爸的死真的和傅砚辞有关吗?


    苏梨月的理智告诉她,如果这是真的,她必须要相信并且按原计划进行。


    但理性却不断驱使她找出这不是真的的线索。


    好在,在她仔细观察下,苏梨月看见了几张照片都出现的挂钟。


    晚上九点。


    根本不可能。


    如


    果是同一天,爸爸下午就在坍塌的建筑物出事了,怎么可能晚上九点还能和傅砚辞见面呢。


    这不是同一天的事。


    思及此,傅憬言的声音破开思绪传进耳膜,“苏小姐,你搅乱我收购沙坝村开发案,我可以不跟你计较,关于这些照片,我这儿还有更全面的,我想你会感兴趣。”


    苏梨月觑他,“说你的条件。”


    “很简单,凭你和傅砚辞的关系,去他公司把公章拿出来是件很简单的事吧?”


    “……”苏梨月沉了沉气,“这是违法的。”


    “帮我还是继续傻傻的待在他身边,做个选择吧。”


    苏梨月忽然笑了声,反问:“小傅总,这张照片能说明什么?你如果想唬人起码要用点心。”


    傅憬言吸了口烟,扭头,故意朝她脸庞吐了口白烟,听见被呛得咳嗽的声音,他才勾了勾唇,“不用跟我打哑谜,我能把这张照片给你看说明我知道的比你多,你认为我是在跟你商量吗?”


    傅憬言站起来,走到高大的落地窗前,如巨人般的高山堆在他面前,“这里是港城的郊区,三不管地带,在这出事的人数不胜数,今天苏小姐误入进来坏了规矩被处置,也在常理之中。”


    话说到一半,傅憬言叼着烟转过身,半眯着眼睛望着苏梨月,傅憬言虽说和傅砚辞是兄弟,但他没一处像傅砚辞,除了现在的阴翳。


    他站在薄弱的光线里,笼罩出一片阴影盖住苏梨月,他的背后是耸立的大山,像是在为他撑腰般,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既然前面的选择题难选,我给你第二题,”他再开口,轻佻的语气眼神恣睢,声音听起来异常地冰冷森寒,“选一种死法。”


    苏梨月不相信中国还有法外之地。


    听他这么说,看向站在壁柜旁的女人。


    见娄丹秋听见儿子这么说没有反应,想来他能这样和她脱不了干系。


    算了。


    苏梨月悄悄看了眼挂钟,估算着时间差不多了。


    “小傅总,不如你好好想想,给你照片的人是什么目的?”


    苏梨月稳住气息,不让他们听出她的慌张。


    傅憬言冷笑,走到苏梨月面前弯下腰,烟头洇出的烟就这么朝她脸上喷,“那你觉得,得罪傅砚辞是什么下场?若是被他发现你利用他,你猜猜看,你的死法会不会比在我这更难看?我这个弟弟啊,一向不懂得怜香惜玉,可没有我这么温柔喔。”


    “我没有利用他,至少我对他的感情是真的。”苏梨月恨不得把他嘴边的烟扔了,奈何手被困住动不了,她丝毫不惧怕地和他对视,“倒是你,把我绑在这,你猜我们俩谁先遭殃。”


    傅憬言咬烟蒂的唇轻轻一颤,眉头微蹙。


    这丫头眼里的轻蔑之色怎么和傅砚辞如出一辙。


    是他看花眼了?


    傅憬言启唇想再说什么,一位黑西装的男人从外快跑进来,大气都来不及喘对着傅憬言汇报:“小傅总,三爷来了。”


    娄丹秋惊呼了句‘什么?’,然后嘀咕道,“怎么会这么快。”


    傅憬言却好像刹那间知道了什么,扭头对黑衣人扔了句,“拦着他。”


    然后把苏梨月口袋的手机拿出来,对着她的脸解开屏保,赫然看见她和傅砚辞的聊天记录,不仅把在机场的语音发出去,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的定位都发给了他。


    一气之下的傅憬言扬手把手机往地上砸,继而伸手掐住了苏梨月的脖子。


    他被怒气驱使,连带着沙坝村的开发案一起,恶狠狠地捏着苏梨月脖子往上提,说出的话都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苏梨月,你不要给脸不要脸,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儿,就凭你还配跟本少爷讲条件,痴人说梦!”


    “走了!再唔走来唔切啦!”


    娄丹秋抬步预想阻止傅憬言,可比她脚步快的,是一颗不大不小的石子。


    石子精准砸中握着苏梨月脖子的手背,应该是打到神经,傅憬言倏地扔开苏梨月抱着手吃痛的沉吟。


    就在苏梨月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气息越来越稀薄的时候,被傅憬言扔在沙发上,她的脸被掐的涨红,张着嘴和鼻子一同大口大口的汲取空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拼尽全力的寻找稀薄的空气。


    她因为窒息感而头皮发麻,眼前一片眩晕,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傅砚辞。


    苏梨月跌坐在沙发上,双手还未松绑动弹不得,昏暗又静谧的客厅里,须臾响起男人的痛呼声,以及一拳接一拳实打实落在身上的撞击声。


    一声声交错的声音如空气盘旋在苏梨月耳郭,她望过去,傅憬言已经被掐着脖子抵在窗前,从他痛苦惨白的脸色和嘴角的淤青足以说明刚刚苏梨月听见的声音是真实的。


    “点?将我嘅话当耳旁风?”


    傅砚辞说粤语的腔调,像一台老式收音机,每次他说粤语苏梨月都听不懂,但又觉得非常好听,沉缓又悦耳。


    他说完,掐着傅憬言的手松了劲,朝身后的保镖伸手,保镖意会,将一把瑞士军刀放在傅砚辞掌心。


    娄丹秋见了急忙上前,“砚辞!阿言只是想替你把把关,你身边平白无故出现个女人,要小心!”


    傅砚辞唇边挽起浅浅的笑意,在场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时此刻的笑绝无善意。


    他拿着瑞士军刀转而指向娄丹秋,语气像啐了冰,“小心什么?小心你们吗?”


    娄丹秋被突如其来的刀尖吓得不敢动,“我们是一家人……”


    “闭嘴!”


    傅砚辞又把刀指向傅憬言的心脏,“你们最好乖乖躲在浅水湾别出来,不然,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话音刚落,空旷的客厅响起吃痛的尖叫声。


    “啊——”


    傅憬言抱着血流不止的右手,剧痛使他的脸拧作一团。


    而傅砚辞居高临下站在他面前,正低头慢条斯理地将瑞士军刀上的血迹擦掉,像有洁癖似得,擦完把布扔傅憬言身上,“小傅总右手受伤签不了合同,加拿大的案子我替你拒了,不谢。”


    傅憬言痛的脸色苍白,愤怒却又虚脱无力地喊他,“傅砚辞!”


    傅砚辞没理他,侧过身把瑞士军刀给保镖,然后走向苏梨月。


    经过这一晚的折腾,苏梨月紧绷的心弦在傅砚辞出现的那一刻,才得以松懈。


    眼睛和耳朵接连受到冲击,她精力不佳,在傅砚辞蹲在沙发前时,眼前的人影开始模糊,就连傅砚辞急切地唤她名字,苏梨月都无法给予回应。


    ……


    苏梨月醒来,是在石澳半岛的房间里。


    眼前出现熟悉的吊灯,视线从模糊至清晰,脑海里的回忆如海水涌了出来。


    从被傅憬言掐脖子,再到傅砚辞出现。


    她昨晚在完全没意识前,好像听见他说了句“对不起”?


    傅砚辞这么高傲的一个人,居然也会说出那三个字吗?


    苏梨月躺的头晕目眩,想撑着坐起来,谁知双手软的像张纸,根本支撑不起来。


    彼时,听见动静的陈姨连忙小跑着进来,“苏小姐,你醒了,我这就通知少爷。”


    苏梨月看着陈姨用家内电话告知傅砚辞后,才轻柔出声,“陈姨,我是怎么回来的?”


    “少爷抱回来的呀。”陈姨扶她坐起来,贴心的给她腰后垫了个枕头,”


    家庭医生检查过了,说你是因为饥饿加上惊吓过度才晕倒的,这几天注意补充营养就没事了。”


    “……”


    饥饿……


    话说回来,她到机场的时候还早,确实是想到候机室吃东西的,谁知道被那群不速之客打乱了计划。


    “陈姨,昨天傅砚辞带我回来他有不高兴吗?”


    苏梨月问。


    但接话的不是陈姨,而是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傅砚辞。


    “我说过,你想知道的事可以直接来问我。”


    陈姨见他来了,识趣地退出了房间,还十分贴心的带上房门。


    傅砚辞身上穿的还是昨晚的黑色西服套装,虽然没穿外套,但苏梨月也能从内衬马甲看出是一套的材质和设计。


    她抿了抿没什么血色的唇,声音又轻又软,“你没换衣服吗?”


    “嗯。”傅砚辞双手抄兜走向她,然后停步在床边,低垂着眼眸看她,他现在没戴眼镜,一双漆黑的眸平静得柔情,和以往高深莫测不同,甚至掺杂了邀功的意思,“昨晚照顾了你一宿。”


    “啊…”


    苏梨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本想跟他道谢,又听见男人略略委屈的声音。


    “本想放下就走,谁知你拉着我怎么也不让我走。”


    “……”


    苏梨月低着头,等她听见动静抬头,看见的是傅砚辞放大的脸。


    她被吓得往后退,“你干嘛。”


    傅砚辞伸手捏住她的脸往左边侧,苏梨月不知道也没看到,他在看到她脖子的掐痕时,眼底募得冷沉了几分。


    须臾,他松开她,在苏梨月不解的目光下从床头柜上拿起一盒药膏和棉签,棉签沾了药膏冰冰凉凉地落在她滚烫的肌肤上,让苏梨月猝不及防缩了缩肩膀。


    傅砚辞轻轻地帮她吹了吹,柔声问道:“痛吗?”


    苏梨月摇头。


    紧接着,耳畔传来他压得很低的声音,“抱歉,让你受惊了。”


    第26章 第26章吃醋。


    那件事后,苏梨月被迫在港城多留了两天。


    这两天陈姨一天也没闲着,不断给她做营养补品补身子。


    第三天,家庭医生来检查身体,尤其着重检查了四肢无大碍才肯让她回京城。


    苏梨月本不想打扰傅砚辞自己打车去机场,可她推着行李箱从大门走出,才看见一辆黑色的卡宴停在门外,黑色的车身在阳光下低调又耀眼。


    为什么耀眼?


    因为苏梨月认出了这是港城拍卖会的绝版车。


    苏梨月虽震惊,但不过三秒。


    傅砚辞是什么人物,全港城、内地甚至是欧洲他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收一辆绝版车对他来说就像买菜一样简单。


    在她出神之际,后座车窗缓慢下降,露出男人清隽矜贵的脸,他的五官实在太过优越,高挺的鼻子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深而冷,他的目光落在苏梨月身上,开口的声调却平淡低缓,“上车。”


    话落,翟叔已经下车帮她把行李箱放进车,然后帮她拉开后座的车门。


    苏梨月跟他道了谢,弯腰坐进卡宴后座,车厢萦绕着雪茄燃烧后遗留的雪松木香味,不难闻也不刺鼻,相比于傅憬言那天吐在她脸上的尼古丁味,她更喜欢这个味道。


    她转头看向傅砚辞,“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傅砚辞略颔首,“讲。”


    “傅憬言为什么叫你弟弟?”


    据她查到的资料,傅家三个姨太是按顺序进的门,三姨太娄丹秋进门时,傅砚辞就已经在傅家了。


    关于傅家三爷的称呼,单纯是因为傅砚辞不喜欢‘二’这个数字,所以才称作三爷。


    但向外,所有人都知道傅砚辞在家中排行老二。


    傅砚辞曲着手指,轻敲着扶手皮面。


    翟叔没想过这个丫头胆子居然会越来越大,在被傅憬言绑走后还敢打探傅家的事。


    但碍于傅砚辞没出声,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示意司机给二人升起隐私板。


    静谧的封闭空间,苏梨月听见傅砚辞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我的事你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安全。”


    她不傻,听得出傅砚辞婉拒的意思,也没厚着脸谱往下问,只是淡淡的“哦”了声。


    安静下来,苏梨月下意识想从包里摸手机看信息,才想起她的手机被傅憬言摔烂了。


    这两天她有想过出去买,但没手机付款又不好意思找傅砚辞借港币,只好忍两天回京城再说。


    就在苏梨月无聊得差点数手指时,从一旁递过来一个盒子。


    苏梨月看过去,是最新款手机的包装盒。


    她有些讶异,“送我的?”


    “嗯。”傅砚辞拿着盒子的手往上抬了抬,等人接过,他才说,“因为我你才会被傅憬言找上,就当做给你的赔礼。”


    苏梨月还是那句:“谢谢。”


    还有那天晚上,也谢谢。


    傅砚辞短促的笑了一下,“苏梨月,你谢谢人都光口头谢?”


    苏梨月澄净的眼望向他,“要不我请你吃饭?”


    那顿死贵死贵的饭。


    她以为傅砚辞会点头或者直接拒绝,谁知他略颔首,沉吟了句:“想好再跟你说。”


    “好。”苏梨月莞尔,“你找我我随时都有空!”


    只要不是吃昂贵的饭菜就行。


    苏梨月以为傅砚辞只是送她到机场门口,于是下了车拿过行李就跟他说再见。


    谁知道男人不紧不慢地也下了车,边往里走边扣西服外套的纽扣,苏梨月一头雾水地跟在他身后,直到前面的男人停步,她停下才发现她被带到私人飞机的专属机场。


    那架略略熟悉的湾流G550像只展翅的雄鹰停在宽阔的停机坪上等待发号施令。


    这是上次从苏城回京城,她坐过的那架属于傅砚辞的私人飞机。


    机长和乘务员以及一排穿黑西服的男人并排站在飞机前等候,傅砚辞送她上飞机前同她说:“他们都是我的人,不用怕,到京城跟我说。”


    “嗯。”上飞机前,苏梨月站在梯子上回头看他,“你什么时候来?”


    空旷的停机坪刮起了一阵微风,傅砚辞双手揣兜站在那,他面容清淡,阳光下身形颀长挺阔,西装外套的衣角被风吹起,他的目光扫过来,唇角蕴着淡淡的笑意。


    “怎么?”


    苏梨月头一歪,冲她嫣然一笑,“我想你呀。”


    她扬唇轻笑时总有一股魔力,能感染身边的人,宛如春日绽放的花朵,明媚又动人。


    于是傅砚辞到嘴边的“再说”就变成了:“处理完事情就过去。”


    “嗯,那我等你哦。”


    上次从苏城飞京城的航班中,乘务组的所有人都知道苏梨月对傅砚辞而言不一般。


    如果说那时候大家都不敢确定傅砚辞对她什么态度,那么她现在能踏上这架飞机第二次,且亲眼目睹傅董跟他说话的语气,就足以证明苏梨月在傅砚辞心里的地位,远比大家猜测的要重。


    在傅砚辞特意的安排下,大家一点儿都不敢怠慢苏梨月。


    飞行期间,乘务员事无巨细地照顾好苏梨月,隔一会儿就来询问需不需要水。


    而苏梨月在要了毯子和WiFi密码后就专注在手机下载必要软件。


    她每次换手机都习惯先把陈夕雯和严斯、施晴三人的手机号存入通讯录,输入名字时,施晴的字打错了,苏梨月点开通讯录修改,才发现早在她存号码之前,就已经有一个人的手机号被存入通讯录。


    备注为:不用谢


    “……”


    能打开这个手机的不用想都知道只有傅砚辞。


    只是苏梨月没想到傅砚辞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


    苏梨月离开的第三天,傅砚辞起了早前往傅家祠堂。


    按傅家祖上的规矩,每年年后开春前,全家人都必须去祠堂上香。


    最开始是因为傅砚辞曾祖父创立华盛初期在港城黑白通吃,手上沾了不少血,后来随着年纪增长开始信佛,也不知是怕遭报应还是为后代积德,慢慢的传下来,这便成了傅家惯有的规矩,这天不管傅家人在哪在做什么,都必须来祠堂上香。


    而港城人最信风水和佛神,这么多年来从没人缺席。


    那天后,傅憬言在医院待了两天,傅砚辞还是手下


    留情了,没往他掌骨下手,只是在他手臂划了几刀,看似没事,但伤口伤的深缝了好多针。


    去祠堂上香那天,傅憬言特意穿了大衣来掩盖伤情,恰好举香插香都用的左手才没被看出破绽。


    仪式结束,傅砚辞连多余的目光都没分给傅秦和娄丹秋,等傅正平走出祠堂,他才迈步离开,尽管身后的傅秦唤他“阿辞”,他的脚步都没停下,仿佛不是在跟他说话。


    娄丹秋则伸手拦住傅砚辞去路,拿出长辈地模样对他说:“阿辞,你阿爸叫你唔理,冇礼貌。”


    傅砚辞眼一抬,落在娄丹秋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鼻息探出一声冷笑,“你系用咩身份同我讲野。”


    “阿辞!”傅秦阔步走前来,加重了语气喊他,脸上愠色渐浓,“丹秋点都系你阿妈,咁多人喺呢点可以咁讲。”


    他稳了稳气息,换了种关心的语气同他说,“我收到风你身边多咗个女,系边锅。”


    这才是傅秦叫住他的目的。


    傅砚辞看着他苦口婆心的模样都嫌他装的不像。


    这么多年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平日对傅砚辞不管不问,现在却突然关心起他身边人,无非就是想利用苏梨月试探他的反应。


    傅砚辞手放进大衣口袋,面无波澜地看了他们一眼,“你唔觉得佢同妈妈好似?”


    不出所料,傅秦在听见傅砚辞口中“妈妈”二字时,眼底微微一颤。


    虽被他迅速掩下,但还是被傅砚辞捕入眼,他唇角虚勾,继续道:“前冇几耐阿妈托梦比我让我救吓佢,唔知佢有无搵你。”


    (前不久妈妈托梦给我让我救救她,不知有没找你。)


    不经意的停顿,他的视线缓慢偏转,落在娄丹秋脸上,“或者你。”


    娄丹秋猝不及防和他视线交接,他的目光透过镜片压过来,平静却又充满了剧烈的震慑力,她心下一惊,脚底险些没站稳,好在傅秦悄悄在后托住了她才没在傅砚辞面前露出马脚。


    傅秦见状,脸上的温怒被心疼代替,“阿辞,我知你好放唔落你阿妈,但系都过去咁多年,你系时候要放低了。”


    傅砚辞敛眸,“你放嘅下吗?”


    (你放得下吗?)


    扔下这句话,傅砚辞懒得和他们周旋,转身离开了祠堂。


    在祠堂大院的角落里,傅砚辞看着傅秦和娄丹秋重重的吐了口气,即使是长辈在傅砚辞面前,也逃不过被压的命运,因为他的气质太过磅礴,那股威慑力就像是与生俱来的一样。


    他左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嗤笑了声,“你的那位好姐妹可不好骗,你给的照片未免太拙劣。”


    苏妗禾坐在音乐房里,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上,然后拿起一块松香给小提琴琴弦涂抹,脆生生的笑了声,“我了解她,仅仅凭几张照片她当然不会相信你。”


    傅憬言听言双眸眯了眯,“你耍老子?”


    苏妗禾爱护地给琴弦里里外外都涂上松香,末了,才满意地举起来看,“小傅总别生气,我们的目的不是要让她相信,而是要让她对傅砚辞的信任一点点崩塌,我们只需要时不时给她一点提醒,她自会对傅砚辞有所怀疑,到那时候,苏梨月还不是任由我们操控。”


    傅憬言沉默了两秒,冷哼了声,“果然是好姐姐,一点也不肯放过你的妹妹啊。”


    苏妗禾目光沉了沉,“是她不肯放过我。”


    这么多年,苏梨月不光分走了爷爷对她的爱,还分走了爸爸和哥哥的。


    这些都只属于她一个人,她凭什么要和这个外来者共享。


    ……


    从祠堂离开,傅砚辞去了趟公司进行了一场收购谈判,忙到黄昏,他才难得下了个早班。


    回到石澳半岛,他站在玄关换鞋才发现家里的一切摆件还是原来苏梨月放的新年物件,到处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气氛,仿佛过年期间的欢闹还历历在目。


    唯有不同的是,苏梨月不在,别墅里少了很多声音。


    傅砚辞喜静,苏梨月走后他也不常在家吃饭,就让陈姨回傅家干活了。


    他换好拖鞋走进客厅,静的落针可闻。


    苏梨月离开港城后,傅砚辞忙于和海外供应商谈判,因为有时差,他前几天都在公司忙很晚才回家,到家就直接回房睡了。


    所以他都没发现,原来苏梨月在和不在差别这么大。


    他环视一圈,这里到处都留有她存在过的痕迹,随处可见的橡皮筋和夹子、她喜欢的香薰以及台面水养的鲜花。


    这些花是她住进来后买的,一直都被养得精神饱满,可这几天没人打理,饱满的花朵耷拉下来,恹恹地,就连外圈的花瓣都枯黄了不少。


    傅砚辞踩着拖鞋走到推拉门前,望向初见成型的阳光房。


    他不想承认,但不得不承认。


    他居然开始不习惯没有苏梨月的日子。


    没有她在耳边的叽叽喳喳,没有她好动的身影,没有她演技九分的表演。


    口袋的手机忽然传来振动,傅砚辞在解开屏之前都以为是苏梨月发来的信息。


    屏幕被解开,一条软件的推送赫然显示在通知栏,傅砚辞眼底黯淡了几分,想锁屏的手鬼使神差的点开了和苏梨月的聊天框。


    这些天苏梨月每天都给他发信息,早安午安晚安一句没落,得了空就给他分享日常和刚刚发生的事,今天她似乎比较忙,除了中午寥寥几句后就没再找他了,最后一条是她回复的动态表情包。


    傅砚辞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头像上,悬在屏幕上方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摁了几个拼音,似觉得不妥,删除重新输,又再次按下删除。


    就在傅砚辞犹豫该怎么给她发消息时,心里的警铃忽然发出剧烈声响,顷刻将他的理智拉回。


    傅砚辞把拇指挪到锁屏键,在他按下的前一秒,苏梨月的头像接连弹出来几条信息。


    【在干嘛呢?】


    【吃饭了吗?】


    下一条是她发的图片,照片里摆着一份蔬菜莎拉,姑娘握着手机对着练舞房的镜子自拍。


    【我刚休息,好累喔】


    【不过今天纠正了一个动作,老师说我有进步了耶!】


    傅砚辞凝着手机屏幕,短促的笑了声,给她回了个表情:


    [棒]


    附加一句:吃过了,刚到家


    ……


    苏梨月回到京城就赶忙回到舞房,把放假没压的腿没下的腰都补回来。


    隔天,陈夕雯从阿拉斯加回国,特意转来京城和苏梨月约了顿饭,当晚,苏梨月把严斯和施晴也叫了出来,四人约在陈夕雯投资的酒馆里。


    许久不见的老同学们叙起旧来总是滔滔不绝,每回都必提起苏梨月和严斯相识如何打杀的过程。


    末了,严斯才把话题转到调查本身上,四人就这么聊天南地北聊到深夜才分开。


    还没开学,苏梨月的练习任务较轻松,次日她睡到自然醒才出门去舞房,还没走出香榭园大门就看见穿着运动套装的蒋浩南,他身姿懒散地站在布加迪旁,偏着头叼了根烟,见到苏梨月后立马把烟头摁灭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冲她露出笑。


    “好久不见小仙女。”


    苏梨月随意搭腔,“什么事?”


    “我过年去英国奶奶家了,回来才听说了你在港城住了几天,还是和傅砚辞住的,”蒋浩南讲的一脸严肃,握着苏梨月肩膀郑重道,“月月,你要是被他威胁了一定要跟我说!”


    “……”


    苏梨月推开他,“你都听了哪些版本的故事啊。”


    “难道我理解的不对吗?”


    苏梨月甩甩手,“你找我有什么事,没事的话我要去练舞了。”


    蒋浩南想起今早收到的邀请,拉住苏梨月,“有事,待会有一场高尔夫球会,一起去?”


    苏梨月的‘不’字还没说出口,蒋浩南似早料到她会拒绝,抢先她一步接话:“傅砚辞也在。”


    ……


    高尔夫球会沙龙主办人是棕澜岛的老板。


    球会沙龙邀请了许多各行各业的精英,美其名曰来放松打球,实际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傅砚辞。


    蒋浩南和苏梨月乘


    坐高尔夫球车到的时候,草地上和练习场上都没见到傅砚辞的身影。


    她和蒋浩南下了车,望着绿草蓝天,顿时心旷神怡。


    宽广无尽的草地与一片湖水相接,天蓝色的湖镶嵌在广阔草地之间,宛若自然绘就的蓝宝石。


    球道上有三两个人开始挥杆,随着高尔夫球进洞,球童都会给予令人满足的情绪价值。


    在名利场里,一个人的地位越高,身边会说话的人就越多。


    譬如现在在打球的林灏,林氏地产的太子爷,身边就围了不少人,即使球没进洞,也依然有人夸的上天下地,他们就差帮他把球放进洞里。


    这些苏梨月在苏家的这些年看的最多,她没瞧见傅砚辞身影后兴致缺缺的。


    蒋浩南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见她四处张望后神情失落,揣在口袋的双手攥紧了些,余光瞥了右边一眼,问苏梨月:“月月现在外面有些晒,要不我们先去休息区坐会儿?”


    “嗯。”


    就在她迈出第二步,就听见身后林灏扬着的声音,盘旋在球场上空。


    “老三,你来不来?”


    苏梨月立马顿足回头,沿着林灏的视线,她终于在休息区的人堆里看见了傅砚辞。


    一同映入眼帘的,还有坐在他身旁的女人。


    两人坐得近,女人侧着头不知说了什么,竟然让傅砚辞笑了起来。


    那是苏梨月鲜少看见的笑容,甚至可以说没见过傅砚辞这么笑。


    低眉顺眼的,笑起来连眉角眼梢都柔和了几分,和平日疏离淡漠的他完全不一样。


    苏梨月把目光偏移至女人身上,她穿了件米白色的高尔夫外套,一条贴身的黑色裤子将她傲人的身材包裹着,简素的运动装穿在她身上,一点儿也不失气质。


    她不知道现在泛起的情绪是为什么,但她能真实感受到自己很不开心。


    就像被一只手捏住心脏,让她怎么也喘不上来气。


    这是她第一次用恶意去揣度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她知道这不礼貌,但一看到她和傅砚辞亲密的贴耳沟通,她心里就不是滋味。


    内心很矛盾。


    “你怎么了?”


    蒋浩南见她不走了,洋装不知情地问她。


    许是目光太过灼热和明显,导致休息区端坐的男人向她投来了视线。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傅砚辞似乎有些诧异她会出现在这,眉骨不由得往上抬了抬,可没等他招手让她过来,姑娘第一次见人没叫,扭头就走。


    第27章 第27章我不喜欢三叔这个称呼。……


    棕澜岛高尔夫球场是傅砚辞前些年在国外拓展时投资的项目,这些年发展的都不错,听说傅砚辞有意来京城,老板便做东举办了一场高尔夫球会沙龙。


    看着渐远的身影,傅砚辞听见余鑫磊阿谀地话,懒得搭腔闲散应了个鼻音,然后拿出手机看,才发现没回苏梨月信息。


    他在来的飞机上利用时差和海外公司开了个线上会议,落地在车上又听关默汇报京城这些天的风向,手机就交给翟叔保管了。


    加上他习惯静音,以至于没留意到这些信息。


    她还是和前些天一样,几乎都是给他分享日常的照片和文字,除了最后一句:


    【棕澜岛举办高尔夫球会,你也在吗?】


    ……


    冬日下午的太阳像一床暖烘烘的被子,不偏不倚铺盖在球场的草地上。


    傅砚辞坐在休息区,遮阳伞笼罩下一块阴凉,目光追随球场的身影,姑娘扎着高马尾,走路的脚步飞快,牵着后脑勺的马尾左右摆动,同她身上的运动服相衬,活脱高中生的青春模样。


    身边不断有人来和傅砚辞搭话,余鑫磊甚至给他介绍起了自己新入的黄金球杆,可傅砚辞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


    有人眼尖,瞧见傅砚辞手里握了个高尔夫球把玩,立马示意余鑫磊收声。


    圈内人都知道,傅砚辞一心情不好就盘核桃,同现在玩高尔夫球是一个道理。


    身上的每个毛孔都好像在昭示他的不爽,届时谁再多说什么,无疑就是往枪口撞。


    耳边落了清净,茶歇区的声音便清晰了起来,随风飘入傅砚辞和林雪耳膜。


    “哎,那是苏梨月吗?”


    邱可儿捏着陶瓷杯耳,浅抿了一口杯里的红茶,眼都没抬地说,“如果跟在蒋浩南身边的话,就是她。”


    耿慧妍鄙夷地轻哼,“真不知道蒋浩南看上她什么了,成天围着她转,我听说年前苏梨月在港城演出,他还追着去给人送花了。”


    “这是什么稀奇的事儿吗?”关娇娇手持气垫忙着给自己补妆,也加入了闲聊,“在京城谁人不知他蒋浩南在追苏梨月,追了这么多年了苏梨月都不答应,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欲擒故纵。”


    “苏梨月怎么说也是苏家的三千金,就算苏妗禾不待见她,她的哥哥可宝贝着呢,”邱可儿端着陶瓷杯,终于把目光从球场收回挪到她们身上,“谁又知道蒋浩南喜欢的是苏梨月还是苏家呢。”


    耿慧妍抿了抿粉唇,压低了声音道,“你们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苏梨月这边在吊着蒋浩南,那边又在跟别人玩?”


    邱可儿放下杯子,笑道,“你就差报那位的身份证了。”


    说话间,她往傅砚辞所在的休息区瞥了眼,意思不言而喻。


    “难道我说错了吗?”耿慧妍说,“不仅是京城,就连港城都在传,苏梨月追在傅砚辞屁股后面,跟个跟屁虫一样。”


    “可是那位跟屁虫可是上了傅砚辞的私人飞机,”邱可儿伸出两只葱白的手指,裸色系美甲显得她的手指更加纤长,皮肤娇嫩得没有瑕疵,缓慢地补充道:“两次。”


    听见这个就莫名来火的关娇娇眉头微微蹙起,满脸都写着不满,说话也就心直口快了些,“谁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说不定她早就出卖了自己身子呢。”


    她把气垫盖子合上,手肘撑着桌面,“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清纯的女人,保不准她都和蒋浩南发生过关系,只是摆着架子罢了,她那种…啊——”


    关娇娇话没说完,气垫和一颗高尔夫球应声倒地。


    她捂着被高尔夫球砸痛的手背,痛的五官都拧在一起,却又碍于公众场合,只好愠色温怒地唤来管家。


    “你们这的设计是不是不太合理,怎么茶歇区会有高尔夫砸进来。”


    管家看了眼滚到角落的高尔夫球,一眼便认出这颗球是谁的,当下弯身捡起来,对于关娇娇的怒气,他只是温声提醒:“关小姐,祸从口出。”


    管家把球送回来时,林雪正在笑傅砚辞。


    “弟,你还挺沉得住气,”她下巴朝着球场扬了扬,“不去哄哄?”


    傅砚辞没接话,冷冷地觑了她一眼。


    林雪翘着二郎腿,理直气壮道,“按辈分,林灏叫我声姐,你也是,按年龄,我大你两岁。”


    傅砚辞十指虚合,落在腹部,依然没出声,鼻息透出一丝淡笑。


    林雪顺着傅砚辞的目光望过去,才发现苏梨月在不远处的练习场里,姑娘身形高挑,一双修长的腿包裹在白色运动裤里,上身微倾,手臂带着上身从起杆到收杆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拖沓,球进洞,蒋浩南给足情绪价值,一边赞扬一边给她递水。


    明明在暖阳下,林雪还是感觉到莫名的阴寒。


    她转头看去,傅砚辞不知和球场工作人员说了什么,没一会儿,练习场里的蒋浩南便被人叫走了。


    ……


    苏梨月自小就接触高尔夫,后来家里出事去到苏家,谢楚云也给她报上了高尔夫球课程,并不是因为她喜欢,而是谢楚云怕带出去丢脸。


    升高中后学习压力大,苏梨月减少了许多体力类的课程,其中高尔夫也落下了。


    多年没碰球杆,苏梨月对高尔夫提不起兴趣,但今天不知为何打了好几个球,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把乱七八糟的心情抛之脑后。


    蒋浩


    南走后,耳边终于没了叽叽喳喳的聒噪,她弯腰从篮子里拿出一颗球放在球tee上,双手握着球杆做起杆姿势,却迟迟没再往下。


    她看着满草地散落的球,又忍不住往休息区瞄,视线刚落定,她又马上挪开,心底一窒。


    她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可即使是在证据确凿面前,苏梨月也不敢承认她的想法。


    她开始变得胆怯。


    因为她怕幕后的人是傅砚辞。


    如果是他,到那时她该怎么办呢。


    本以为找他庇护就可以调查,可如果庇护她的人正的凶手,她又要怎么办。


    苏梨月闭了闭眼,抛开乱糟糟的思绪,摆动手臂,一气呵成,被击中的高尔夫球像一头出了笼的野兽猛地冲了出去。


    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像这颗球,被打出去就不能再自己回来。


    她也一样,既然开始了,就没有停的道理。


    苏梨月看着满地的球有些失神,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道磁沉的嗓音划破了她的思绪。


    “高尔夫不是用来撒气的。”


    苏梨月瞳孔微颤,这么独特的嗓音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但她没理他,也没搭话,像个小孩子还在堵着一口气。


    苏梨月重新放一颗球,调整好站姿继续专注打球。


    今天参加沙龙的人多,傅砚辞再怎么样也不会乱来。


    她是这么觉得的,可她忘了他是傅砚辞。


    即使球场的人再多,他依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走上前,然后从后包围她,两手覆在她手背上,握着她的手纠正她的挥杆动作。


    苏梨月被他的举动吓得不轻,下意识弯腰从他臂弯下站开,和他保持礼貌距离。


    不知怕被人看见还是在赌气。


    苏梨月把球杆放回杆桶里,语气礼貌又生疏,“我累了,三叔您打吧。”


    傅砚辞眯了眯眼睛,抓住赌气想走的姑娘,口吻沉稳却不容置喙,“我不喜欢三叔这个称呼。”


    苏梨月偏要和他对着干,仰头与他对视,眼里都多了平日不见的挑衅,“三叔,爷爷说按辈分我理应喊你一声三叔。”


    傅砚辞被她气笑,“这时候你想起这句话了?连名带姓叫我的时候怎么不提辈分?”


    苏梨月今天是铁了心要耐他脾气,听他这么说,干脆弯腰给他道起歉来,“对不起,我为我之前的逾越向您道歉。”


    傅砚辞舌尖顶了顶腮帮,低眸看着她这样和他对着干破天荒没有气恼,又气又觉好笑。


    他抓着她的手臂,语气都不自觉放轻了几分,“你在生什么气?”


    苏梨月不看他,“没有。”


    林灏和林雪两人在休息区见机出现,两人过来时,林灏大咧咧地把手放在林雪肩上,正准备开口,被林雪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去,接过话笑着对苏梨月说,“你好,我叫林雪,林氏企业总经理,”


    说着,她指着林灏,“这是我亲弟,”然后指了指傅砚辞,“这是我干弟。”


    “……”


    了解真相的苏梨月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脸顷刻间涨红。


    尴尬!


    大乌龙!


    她到底在气什么啊。


    “余老板设宴款待我们,走吧,一起去餐厅。”林雪熟稔地邀请苏梨月一起走,两人并肩走出练习场,她才低声对苏梨月说,“小妹妹,你在吃醋。”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苏梨月想解释,就见林雪摇了摇头,“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停顿了下,她不疾不徐补充了句:“你和他都一样,爱而不自知。”


    苏梨月听的云里雾里的,“谁?”


    迎着夕阳,林雪扬起的笑意融进落日里,“你说呢?”


    ……


    余鑫磊举办这次沙龙聚会目的就是想让傅砚辞看看他经营的结果,好以此推进再多给点投资金额,可一个下午傅砚辞对打球都不感兴趣,心情也阴郁的不行,让他不知如何开口。


    好不容易等到晚宴,他特意在最大的晚宴厅举行,每一张桌面都摆放了名字牌,主桌除了余鑫磊和傅砚辞还有棕澜岛的一些合伙人。


    他以为晚餐席间可以找个话题引出投资,但没想到傅砚辞居然会让蒋浩南入座主桌。


    余鑫磊看着蒋浩南带着苏梨月坐下时,虽然不明白傅砚辞的想法,但碍于蒋家在京城的地位,他也不好说什么。


    余鑫磊不明白的,翟叔心里清楚的跟明镜似得。


    傅砚辞让他去叫蒋浩南过来主桌,无非单纯是想让苏梨月过来。


    而为什么不单独请苏梨月,是因为他怕旁人说她闲话,带上蒋浩南,不仅可以当挡箭牌,还能让他认清自己的地位。


    余鑫磊善于说场面话,知道今晚谈不成投资,表情一点儿也没露出失望,反之堆着笑和后来的蒋浩南和苏梨月举杯,“蒋少,苏小姐,今天玩得还尽兴吗?如有照顾不周的地方望海涵,来,我们碰一个。”


    蒋浩南从小跟着爸爸走过不少场合,对这种酒桌文化已经司空见惯,他熟练地端着酒杯站起来,见苏梨月还坐着,碰了碰她的肩膀示意她。


    可苏梨月只是微微弯了下腰,“抱歉”还没说出口,就被人接去了话。


    “小朋友喝不了酒,不如由我代劳,余老板介意吗?”


    傅砚辞的嗓音十分清冽,明明是一句很有礼貌的询问,却给人一种不易察觉的压迫气息。


    嘴巴问着介不介意,手却已经把自己的果汁跟苏梨月面前的酒杯交换,然后捏着酒杯的手微抬,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在座的男人见状急忙端起手边的酒杯,紧随其后一饮而尽,一点儿也不敢怠慢。


    没缓过神来的苏梨月感觉到手机振动,她本不想理会,可抬眼撞上傅砚辞睇来的目光,他略颔首,示意她可以看。


    苏梨月低头查看信息,才看见锁屏通知栏上,显示着傅砚辞发过来的微信消息:


    【没回你信息,是我的错】


    第28章 第28章在这,现在。


    在全厅人的注视下,傅砚辞慢条斯理地饮了口酒,然后坐在主位,即使因为他的举动而掀起热议风波,他也充耳不闻,手里把玩着手机不知在给谁回消息。


    在座的都是京城赫赫有名的人物,或是圈内精英亦或是家族企业的子女,一个消息比一个灵通。


    自打傅砚辞有意回国发展后,各家公司都紧盯,连媒体在内都时刻关注着他的动向,争先恐后想要个独家,可傅砚辞这么多年以来,除了刚坐上傅家话事人那时接受过一次采访,后来就没过。


    如果说年前京城娱媒传出傅砚辞和苏梨月的桃色新闻,大家是半信半疑的状态。


    那么现在傅砚辞为苏梨月挡酒,就彻底坐实了传闻的真实性。


    想来也是,他这样有绝对决策权的人物一向不喜欢出现在媒体面前,金融圈都极少,更别说娱媒了。


    前段时间能频繁出现他和苏梨月的传闻,一定是被傅砚辞默许的,不然以华盛的行动力,照片在刚被拍下就已经没收了,哪里还有机会传出给大家看。


    整场晚宴下来,大家都心怀各异。


    棕澜岛各位合伙人心心念着投资,苦于没机会开口切入话题。


    虽然开餐后傅砚辞和苏梨月再无交流,两人就像不认识一样,但开局傅砚辞不仅帮她挡酒还替她饮酒这个举动,就足够大家消化一晚了。


    最难以消化这件事是是蒋浩南。


    他又不傻,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人之间的事,这件事若是傅砚辞主动的,他可以安慰自己苏梨月是被迫的,可他听见的全部版本都是苏梨月主动的,甚至刚刚在球场,他能感受到苏梨月莫名升起的情绪,就是吃醋。


    原本他还想骗骗自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可方才他真切的看见傅砚辞对待苏梨月的态度,他好像忽然明白,他才是外来者。


    他和傅砚辞的差距太大了,像小丑一样。


    可到底是为这些年的追求感到不甘心,蒋浩南不服他用了这么多年都没追到的女人被别人轻松夺走,心里暗暗和傅砚辞较劲。


    从给


    苏梨月夹她爱吃的菜,到吩咐侍应生把苏梨月不爱吃的菜都换成她爱吃的,事无巨细,将她照顾得像宝贝,嘴里还不停念叨:“月月,这么多年你的口味还是老样子。”


    他在向全世界宣告他和苏梨月认识的时间更久。


    于他而言,似乎只有这件事能战胜傅砚辞。


    主位的男人把他这些较劲幼稚的行为都看在眼里,只是扯了扯唇角,未置言辞。


    晚宴进行到尾声,傅砚辞用餐巾压了压嘴角,他坐在那里,宛如挺拔的青松,抬手看了眼腕表,告知还有事要先走,才结束了这一场非凡的晚宴。


    苏梨月抬眼看过去时,傅砚辞已经站起身扣西装外套的纽扣,他不经意的低头,融入她那双清澈的亮眸中,苏梨月见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而后把视线移到蒋浩南身上,继而没落话就走了。


    晚宴随着傅砚辞的开口终于结束,好似在座的人都已经吃饱喝足,就等着他开口结束这一切。


    傅砚辞走后,人们才敢小声的讨论,苏梨月也没兴趣再留,拿了包想走,被蒋浩南拉住。


    “我送你回去吧。”


    苏梨月推开他的手,“不用,开学后有演出,今晚要回去扣细节。”


    蒋浩南还想再争取,“我送你去。”


    苏梨月眉头微蹙,“我说不用,蒋浩南,别再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可……”


    他的话没说出口就被苏梨月接了去,但她顾着他蒋少爷的身份,刻意压低了声音没让旁人听见,“我知道你要说你喜欢我,你愿意,可我不愿意,你有时间多去听听关于我和你的传闻,关于我的部分有多不堪入耳,你的喜欢已经给我造成了困扰。”


    摆脱了蒋浩南,即使苏梨月用最快的步伐从宴会厅赶到门口,她也觉得未必能赶上。


    但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她还是快步追了出去。


    大门前候着两排送客人的侍应生,苏梨月站在门前大灯下,胸口起伏,微微喘气,但却忽然笑了起来。


    因为在不远处,她看见了在车里坐着的男人。


    和之前一样,车窗下降,露出一张帅的惨绝人寰的脸,那双深沉的眸正隔着镜片望过来,带着极端的吸引力。


    他像磁铁的正极,而苏梨月则是负极,一见到他笑意顷刻爬满脸,笑着小跑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动作熟练地像上自己的车。


    “我以为你走了呢。”


    话刚落,苏梨月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她看见是陈夕雯来电,连忙接通。


    以至于她没听见傅砚辞轻飘飘的一句,“在等你。”


    不知她和谁在通话,笑容嫣然,和傅砚辞平日看见的不同,此刻的似乎更加放松和亲昵。


    想必电话那边的人和她关系非常好。


    “嗨宝贝儿,是不是好消息?”


    “哇你太厉害了吧!”


    “我膜拜你,改天请你吃饭,爱你!”


    碍于傅砚辞在身边,苏梨月只是简短聊了几句便结束了通话,她把手机放回包里时,问一旁的男人,“嗯?你刚刚说什么?”


    “没什么。”


    苏梨月“哦”了声,然后满面雀跃地跟他分享她的喜悦,“雯雯帮我弄到了伦敦的舞台话剧门票,我太开心了。”


    姑娘开心起来眼睛弯弯的,眉梢嘴角的笑意开心的都要溢出来。


    傅砚辞被她浓烈的笑感染,眉目松了几分,“别人帮了你你会说什么?”


    听见他突兀的问话,苏梨月有些茫然,“谢谢啊。”


    “撒谎。”


    苏梨月:“?”


    车子驶入一段林荫路,路灯洒下的光从树叶缝隙中挤出来,影影绰绰的光落在苏梨月身上。


    她在明,他在暗。


    傅砚辞像一头孤独的狼,静静地纵观着这世界的变化。


    他缓慢转过头来,凝住她的眸,平声提醒她,“你刚刚跟她说的不是谢谢。”


    再开口,他的声线往下沉了沉,带了些沙哑和蛊惑,“我帮了你这么多次,怎么不对我说?”


    傅砚辞是一个出了名的善于隐藏情绪。


    苏梨月在他身边这么久,他也只是过年那晚在酒精的作用下跟她说了为数不多的心里话。


    她非常讶异他现在会如此直白的把心里话说出来,脑海里忽然浮现林雪对她说的那句“你和他都一样,爱而不自知。”


    苏梨月眉骨稍抬,像只狐狸似得嘴角含笑靠过去,冲他wink,样子妩媚极了,“爱你,我最爱你。”


    说完,苏梨月听见从傅砚辞鼻腔哼出的笑声,很轻,却又清晰的听得出是嗤笑。


    好像在笑她做作。


    苏梨月手肘撑着中控扶手,软玉般的食指戳了戳他手臂,正准备和他辩驳。


    可没等他看过来,车子突然急刹,强烈的推背感让车里的所有人往前倾,苏梨月重心不稳下意识抓住傅砚辞的衣服,没受控制地扑进了他怀里。


    鼻腔涌上一股浅浅淡淡地伏特加香味,是今晚宴会上浅酌的酒味,来自俄罗斯的蒸馏酒,香味清淡,没有浓烈的刺激感,伏特加原有的味道带有肉桂、柠檬和巧克力香气,与他自身带的松香味相叠,增添了丰富的香味层次,苏梨月没忍住多嗅了几下。*


    “不好意思老板,前面冲出一只猫,你们没事吧?”


    司机怕傅砚辞怪罪,连忙真诚地道歉,他想透过后视镜看看傅砚辞有没有黑脸,结果看见苏梨月扑在他老板怀里,而老板,似乎心情还不错?


    司机不敢多看,确认野猫跑远了,他才重新启动车子,全程没再敢瞄后视镜。


    静了约半分钟,才从后座传来傅砚辞的没有情绪的声音。


    “没事。”


    听言,司机更加断定老板今晚心情很好。


    要换做以前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不是应个鼻音就是问他工号。


    而那些被问过工号的员工,不是被扣钱就是直接被开了。


    华盛才流传一句:老板的关心比鬼都吓人。


    车子稳定行驶后,苏梨月撑着傅砚辞胸膛想坐起来,不料在他白衬衫上看见了一抹粉。


    他的白衬衫都熨烫的十分整齐,昂贵的面料清洗的也很干净,然而在这么干净平整的衣服上,被他捏的皱皱的,还在那上面留了一块唇印。


    “……”


    苏梨月立马松开抓着他衬衫的手,“要不你脱下来我拿去清洗,不好意思吼。”


    傅砚辞挑了挑眉,“在这,现在?”


    然后点点头,开始单手解扣,“也不是不行。”


    “等下!”


    苏梨月抓住他解扣的手,脸色通红的解释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要脸红就会把头压的很低,上次在书房是,现在也是。


    傅砚辞起了玩心,故意低头去看她,“说两句怎么又脸红了,这么不经逗。”


    苏梨月是个不服输的,见傅砚辞两次三番故意挑逗她,她也不甘示弱,倏地仰起头同他对视,眉尾微微挑起,柔顺的乌发似瀑布散在身后,有几缕从肩头溜下,落在白皙的手臂上,她顺势往他身上靠,“因为我对你没有抵抗力啊。”


    说完,她还觉得不够,伸手勾住了他的领带,纤细葱白的手指将藏蓝色的领带缠绕住,她像一枝虞美人,全株剧毒,粉唇微启,“你呢,我对我有没有抵抗力呢?”


    即使知道她毒性极强,有人也心甘情愿落入她编织的陷阱里。


    傅砚辞唇角微扬,俯身靠近她,在和她鼻尖相碰的距离停了下来,见姑娘想往后退,他伸手摁住了她后脑勺,温热的指尖轻轻地抚她的耳垂,被刻意压制的嗓音变得黯哑而缱绻。


    “想知道我对你有没抵抗力,你不妨大胆试试。”


    第29章 第29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


    “想知道我对你有没抵抗力,你不妨大胆试试。”


    话音落地,驾驶座的司机非常识相地升起隐私板,一板之隔,将后座分割成密闭空间,昏暗且安静。


    苏梨月被他桎梏住,一抬眼撞入他黑的深沉的眸中,虽隔着镜片


    ,但距离近到她稍微一有动作就能碰上他的镜框。


    他一贯没有情绪的眼里,竟像一片沼泽,苏梨月只看了一眼就再没挪开视线,粉唇虚勾,食指在他下唇点了点,拖长尾调,“怎么试都可以吗?”


    傅砚辞只是静默地看着她,没有松劲也没有其他动作,那双漆黑的眸只是微眯了眯。


    苏梨月难得见他这么好说话的模样,又嫌隔在两人之间的眼镜碍事,抬手想摘掉他的眼镜,可手移到镜腿旁,她募得想起上次摘了他的眼镜后发生的事。


    氤氲的场景,


    湿润的唇。


    苏梨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然后不着痕迹地把手移至他桎梏自己的手臂上,稍用力,她把后脑勺的手拿下来,然后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可我不敢,我怕你生气。”


    她往后靠,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后,才说:“我怕三叔把我扔海里喂鲨鱼,所以我们才是保留边界感好一些。”


    “……”


    又来了。


    她若是真怕他,就不会明知道他讨厌‘三叔’这个称呼还故意在这个时候这么叫他,摆明了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度。


    一边说害怕一边做着会让他生气的事。


    这种事只有她做的出来。


    换言之,傅砚辞只会这么纵容她一个人。


    所以即使傅砚辞又生气又无奈,也只能咬咬后槽牙,一句话没说。


    抵达香榭园,苏梨月下车后礼貌又故显生疏地对他说:“谢谢你,晚安。”


    “……”


    车子再次启动,车厢里随着姑娘的离开陷入寂静,傅砚辞靠着椅枕闭眼假寐,却被突兀地手机铃声打扰。


    他拧着眉接通电话,声音冷冽,“什么事?”


    听筒里很安静,同他这边一样,傅砚辞看了眼屏幕,确定是季庭川的号码才又贴回耳边,正想开口说什么,那边徐徐传来季庭川的声音,沙哑且无力。


    “老三,我离婚了。”


    ……


    季庭川和宋云栀一年前的婚讯轰动了全国乃至海外,连续霸榜将近半年。


    这一年多来,两人是人尽皆知的模范夫妻,不管季庭川再忙都会抽空陪宋云栀,甚至在宋云栀心情不好的时候一掷27亿为她打造一艘住宅型游轮,被称为海上的移动宫殿。


    两人先前有多恩爱,如今离婚的消息就有多震惊四座。


    苏梨月知道的时候是刚上完基训课坐在舞房休息时看手机看见的。


    消息一经证实,各家媒体营销号疯狂传播,迅速霸占热搜榜第一。


    她边看微博边听舞房的成员议论:


    “太突然了吧,过年我还看见季总带宋云栀去瑞士玩呢,怎么突然就离婚了呢。”


    “你们还不知道啊,我听我爸爸说是宋云栀是为了季家的机密才接近季总的,现在败露了呗,你没看季总多生气,放出狠话以后宋云栀的事都不关他事,可想而知他有多愤怒。”


    “唉,跟季总在一起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惦记那些身外之物,之前有人说他们是假结婚我还为他们辩解来着,我才是那个小丑。”


    “谁说不是呢,之前看他们这么恩爱我还感慨呢,世界变化太快了。”


    “真不知道宋云栀是怎么想的,凭季总婚内对她的宠爱程度,她想要什么季总不会给,偏偏想着利用人家,到头来什么都没得到。”


    “季庭川和傅砚辞就是一类人,南有傅北有季不是说说的,傅砚辞起码还会伪装,季庭川是坏的人尽皆知,宋云栀惹了他,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咯。”


    听到后面,她们扯出了傅砚辞,苏梨月听的心烦意乱的。


    她不知道现在的宋云栀会不会是以后的她。


    但苏梨月没有回头路,既然招惹了,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思及此,苏梨月才想起上了一早上的课还没给傅砚辞发消息。


    从晚宴后和他分开没几天,京舞学院便开学了。


    开学后苏梨月忙着训练、编排,这些天都没去找傅砚辞,但微信聊天每天都不落下,依然是分享日常发生的事和吃了什么。


    她习惯了和他分享。


    而傅砚辞也习惯了每天收到她的信息。


    习惯是一个很可怕的词。


    它能让一个人的生活发生变化。


    就好比从前的傅砚辞从没有看手机的爱好,最多只是回个消息或者处理工作,可今天从早上开始,关默就发现他时不时就拿出来看,似乎是在等消息。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老板。


    就连傅砚辞都没意识到,他开始习惯了有苏梨月的存在。


    中午开完会回到办公室,他握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天空中时而飞过的小鸟和瞬息万变的云层,不知道静静地站了多久,掌心的手机传来振动,他抬手看了眼,发现是软件推送后,把手机扔在办公桌上,继而嘲弄地笑了声。


    他居然在等苏梨月的信息。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生活中有苏梨月的痕迹,或许从她帮他搞定沙坝村开发案开始,又或者从她住进水郡湾开始,或者更早。


    意识到这点的傅砚辞也只是扯了扯唇角,没有和从前一样做些什么把这些习惯改掉。


    他站了约莫五分钟,被丢在办公桌的手机响起。


    是苏梨月的来电。


    “傅砚辞,你在干嘛?”


    姑娘脆生生地声线从听筒传入傅砚辞耳膜,悄无声息将他眉宇的肃穆抚平。


    傅砚辞坐在伊姆斯老板椅上,声色淡淡的,察觉不出情绪,“什么事?”


    女孩淡淡地“哦”了声,“我刚上完基训课准备回家,你可以来接我吗?”


    她的声音又轻又软,沾了些撒娇的意思,“大家都有人接,我也想你来接我。”


    缄默半响,傅砚辞才应声:“……好。”


    挂了电话,傅砚辞用线内电话让关默替他参加会议,然后拿起大衣和车钥匙往外走。


    三月的京城,已经有回暖的迹象。


    寒潮走了,春意渐渐萌芽,路边行人的着装也变得没那么厚重,直到傅砚辞把车停在京城舞蹈学院门口,他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答应来接苏梨月。


    他正准备给她打电话,不经意的转头在学校门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她正在和一男生聊天,不知说起什么,苏梨月笑了起来,正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宛若春日绽放的一朵蔷薇花,妖艳美丽。


    可不知为什么,傅砚辞越看她身旁的男生就越觉不顺眼。


    下一秒,苏梨月似乎认出了他的车,和男生说了几句同他挥手再见朝他跑了过来。


    傅砚辞坐在驾驶位,隔窗感受到车外男生不善的目光。


    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产生敌意,要么利益纠纷,要么感情纠纷,这个人显然是后者。


    他眸光微沉,忽然挑唇一笑,继而将车窗降下,正面应上他不善的目光。


    站在门口的男生见到车里的是傅砚辞,瞳孔猛地一缩,方才的锐气顿时被傅砚辞压迫了大半,但他还是坚韧地盯着他。


    他不服输的模样倒影在傅砚辞镜片上,渐渐地被走过来的苏梨月代替,她上了车,傅砚辞才漫不经心地收回视线,眼底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梨月边系安全带边笑着对他说,“谢谢你专程来接我。”


    然后转头冲他wink,尾音微扬,“爱你。”


    傅砚辞短促地笑了下,未置言辞。


    香榭园离这儿不远,当初苏槿戈为了方便给苏梨月买了附近的房子。


    不一会儿,车子驶进主路,在红绿灯路口停下。


    傅砚辞察觉到一道视线随之


    看去,见副驾驶的姑娘好奇地看着他尾指的戒指。


    恰好有一束金灿灿的阳光从前窗照进来,不偏不倚落在他尾指的金徽章戒指上,他举起右手给她看,而后声线平缓地问,“喜欢?”


    见姑娘点头,傅砚辞弯了弯唇,“想要吗?”


    苏梨月听陈夕雯提过关于这个家族徽章戒指的事,大概就是这个戒指刻了‘傅’姓,是傅家话事人才能有的,也是权力的象征。


    要是问她想不想要,她必定是想的。


    于是苏梨月又一点头,就听见傅砚辞不疾不徐吐了句:“想得美。”


    “……”


    苏梨月实在忍不住,偏头背着他翻了个白眼。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绿灯亮起,车子重新启动,傅砚辞平冷地嗓音再次响起,“刚刚那个是你的同学?”


    终于问出来了。


    苏梨月今天打电话让他来接她回家并不是一时兴起,只是想试探傅砚辞对她的态度,碰巧夏学长路过,苏梨月就和他多聊了几句,为的就是想看傅砚辞会不会吃醋。


    但傅砚辞实在太会隐藏情绪,刚才她若不是感觉到他和夏学长的对视中的电光火石,一触即发的光芒,她就差点要相信八风不动坐在车里的傅砚辞。


    他看似只是淡淡地扫了夏学长一眼,但当时的气场和往日的都不同,除了本身存在的压迫感之外,还多了一分无法抗拒的压力。


    “说是也不是,”苏梨月装作茫然地看着他,然后给他介绍起来,“他叫夏喻澄,是隔壁民族大学的学长,大我一届,这两天我们和他们有合作舞蹈,所以来这一起编排。”


    说到最后,苏梨月瞥见脸色黑沉的傅砚辞,补了一句:“他人很好,也很体贴,这几天编排都会给我们买水呢。”


    “……”


    故意停顿了几秒,见傅砚辞没接话,她转过头看他,试探地问,“你吃醋啦?”


    傅砚辞只是冲她身侧稍抬下巴,答非所问:“到了。”


    苏梨月也并非一定要得到他的答案,刚刚和夏喻澄碰面感觉到傅砚辞对他的不友善,就已经达到目的了。


    所以听他这么说,苏梨月也没再留,跟他说了再见便下车了。


    回家洗了澡,苏梨月满身疲惫地躺在床上准备睡个午觉,但拿着手机刷微博看了半小时都没有睡意,就在她准备放下手机时,接到了严斯的电话。


    “在忙吗?”


    “没,怎么了?”


    “有进展,老地方见。”


    “行。”


    ……


    ‘深夜’酒馆。


    苏梨月到的时候严斯和施晴以及没回苏城的陈夕雯都已经到了。


    她落座,施晴将桌上刚调好的自由古巴推到她手边,“喏,照你的口味刚调好的。”


    苏梨月给她飞吻,“最爱你了宝贝。”


    然后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转头问陈夕雯,“你跟你那位灵魂搭档什么情况?”


    陈夕雯端了杯金菲士抿了一口,“还不错,他也喜欢旅行,家里也是做生意的,你们说巧不巧,他也在京城。”


    严斯觑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怪不得说有事要留在京城。”


    陈夕雯也不多做解释,“这不就是正事嘛,既然碰巧都在京城,约出来见见咯。”


    施晴问,“所以你们见面了?”


    “没有,”陈夕雯唇角向下压,浑身都在昭示着心情不美丽,“说到这个我就来气,前天和他约了见面,结果一出门被狗追了。”


    见三人瞪圆了眼,陈夕雯摆摆手,“没有咬,就是腿被抓伤了,已经去打疫苗了。”


    说完,她用力放下酒杯,吐槽道,“这都没什么,主要是狗的主人是那天跟我拿错行李箱的家伙,虽然他第一时间跟我道歉也带我去打疫苗,但他真的是个自恋狂,临走前跟我说什么,他的狗审美超好,因为每天和他待在一起的缘故,狗狗只喜欢漂亮的人。”


    到尾声,陈夕雯无语地用力闭了闭眼,“因为这个意外,我们的见面没见成,我还挨了针。”


    苏梨月笑完自恋狂为狗的幽默发言,才搂着陈夕雯安抚她,“没关系,只要你俩有这段缘,早晚都会再见的。”


    陈夕雯吐了口气,“不说他了,一提我就气,”


    她朝严斯抬了抬下巴,“什么情况?”


    严斯把一张照片和纸条放在桌面,“当年的项目负责人,钱衡,据说他是十年前回到村子里生活的,前几天我去村里打探了,村民们都说他刚回去时像个暴发户,但是没过多久就把钱霍在喝酒赌。博上,很快家徒四壁,老婆带着孩子和他离婚,现在一个人在村子里浑浑噩噩的。”


    苏梨月看着桌上的照片,事发那年她才十岁,等她几年后长大想收集信息时,所有消息都已经被封锁,她甚至都不知道最后约爸爸见面的是谁,只是后来在苏槿戈的调查下,苏梨月才知道有个人叫钱衡,其他线索都一无所知,所以在傅砚辞电脑发现这个人的名片,立马抄下来了。


    默了一分钟,苏梨月缓缓启唇,“他在哪?”


    “郊外的一个小村子里。”


    苏梨月站起来,“去找他。”


    对于这件事,严斯、施晴和陈夕雯帮了苏梨月许多,她们知道这件事是苏梨月心里的执念,也没劝她放弃,一旦有线索几人就会拼尽全力。


    所以查到这,陈夕雯也只是叮嘱大家路上要小心。


    从市区前往京城郊外的下河村,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出发恰好碰上下班高峰期,愣是开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


    几人到的时候暮色已至,严斯上回来过钱衡的家,对路线较熟,走过一条黄泥路拐两个弯就到了。


    只可惜,四人到的时候钱衡不在家,邻居路过瞧见有人找他顺嘴提了一句,“又来找老钱啊,他不在家,估计又在村口赌呢。”


    说完,大婶抱着小孩回家了。


    四人准备往村口处走,刚走了两步就遇上买了酒回家的钱衡。


    他警惕地看着在家门口的四人,“你们是谁?”


    严斯不答反问,“是钱衡吗?”


    “是,找我?”


    严斯点头,“对,找你了解十年前的事,方便进去聊吗?”


    钱衡听了脸色大变,“什么十年前的事,我不知道。”


    苏梨月紧盯着他的眼睛,像一台测谎仪一般,“我爸爸十年前万景工程上班,但是老板拖欠薪水导致我爸爸的病没有及时医治落下残疾,我去万景工程找人要说法他们都说项目中断了,听说您是负责人,所以想来问问您当年项目为什么会中断,我现在该找谁要说法呢?”


    苏梨月说的动容,眼眶盈了一圈泪,说到最后声音微颤,差点哭出来。


    钱衡见她可怜,烦躁地哎了声,然后从穿到起球的衣服里拿出钥匙开门,“进来说吧。”


    四人跟在钱衡身后进屋,这儿房子很小,一房一厅,因为许久没打扫的原因,酒瓶和花生壳满地都是,进了屋没有能落脚的地方,狭窄的空间蔓延着浓郁的酒气,整间屋子压抑沉闷。


    钱衡对这样的环境早已司空见惯,进了屋把买来的啤酒放桌上,然后点了根烟,“十年前的事牵扯到的人太多,你们现在去万景工程要说法是要不到的,因为万景工程已经不存在了。”


    苏梨月被他的烟酒味呛得猛咳了几声,她把一个黑袋子放桌上,随后问:“那我们要找谁。”


    钱衡翘起二郎腿打开黑色袋子,瞧见里面的人民币双眼放光,随即开了一瓶酒自顾自的喝起来,“安元良你们听过么?”


    苏梨月听见爸爸的名字心弦紧绷,情绪压抑不住想往下深问,被陈夕雯及时拉住,替她接话,“倒是听过一些,当年项目工程主要是他负责的嘛,我们就是想找他找不到。”


    “挺可惜的一个人。”钱衡吸了口烟,然后举起酒瓶灌了一大口,满足地打了个酒嗝,像是见几人可怜,善心大发的告诉他们:“当年他负责的项目出问题,是因为动的别人的蛋糕,那时我记得还有一家工程在争这个项目,那家公司的老板在安元良死前见过他,就是不知道


    那人说了什么,安元良最后就死在坍塌的建筑物里。”


    苏梨月平复了情绪,凝神望着在喝酒的钱衡,渴望能从他嘴里得知有用的线索。


    “哪家公司?”


    “华盛。”


    “当年万景是金家投资的工程,华盛和金家一向水火不容,华盛没抢过项目就从中作梗,这不,结果害死人了。”


    “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找不到人要说法吗,因为消息都被封锁了,久而久之,大家都忘了那件事。”


    ……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稍见阳光就会猛烈的生根、发芽,直至结果。


    回市区的路上,苏梨月坐在后座靠窗的位置没说话,她望着往后退的夜景,视线渐渐地变得模糊。


    眼前闪过一桢一幕这些日子在傅砚辞面前做过的所有,从第一次在苏城地下停车场碰见他教训人,再到她主动接近让他带她走,再到港城和他过年,最后定格在苏妗禾在港城提醒她的话。


    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查不到一点线索。


    为什么傅砚辞会这么纵容她。


    是愧疚还是爱?


    如果说种子是那时种下的,过后傅憬言拿着照片来和她交换条件以及这次亲耳听见当年的案子和华盛有关,这两件事就像养料不断滋养着种子发芽。


    事已至此,苏梨月不得不面对现实。


    如果背后的人是傅砚辞,她不知该怎么办。


    他在国内外都有伸手遮天的本事,她拿什么和他斗?


    这么多年,调查真相已经成了苏梨月心中的刺,这根刺不拔她这辈子都不能安心。


    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有了线索方向,她却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很奇怪的感觉。


    苏梨月疲惫地闭上了眼,手指按压着疼痛的太阳穴,她无力解开脑子里缠绕成团的思绪。


    静了半小时的车里,施晴不知第几次观察苏梨月的心情,她觉得还是有必要问一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梨月靠着车窗,冷白地眼皮无力睁开,像一只空洞的木偶娃娃,“除了继续,我没得选择。”


    严斯问,“即使那个人是傅砚辞,你也选择继续吗?”


    “什么意思?”


    苏梨月问。


    “你的行为和情绪骗不了人,”陈夕雯坐在她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喜欢他。”


    “我没有。”


    几乎是下意识的,苏梨月立即否认了。


    或许她只是骗住了自己。


    陈夕雯没再说下去,只是摊摊手表示尊重她的意思。


    而严斯则边开车边提醒了一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只是如果那个人是傅砚辞,我们调查的阻碍会更多,你在他身边要更加小心。”


    施晴还是没忍住吐槽,“怪不得这些年调查的阻碍这么大,如果背后的人是傅砚辞,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陈夕雯赞同的点点头,“难怪连苏槿戈都没查出来。”


    三人感受到苏梨月低压的心情,随着话题的展开,几人悄无声息的把话锋转移回到陈夕雯的网聊对象上,为了活跃气氛,陈夕雯甚至牺牲了两人的聊天内容。


    可苏梨月靠着车窗依然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车子行驶接近一个小时终于回到市区,她望着熟悉的街景,过了很久才平缓出声,“送我去水郡湾。”


    ……


    半小时后,苏梨月乘坐电梯上到水郡湾顶层。


    她站在入户门前将近五分钟,才好像做了某种决定似得抬手摁响门铃。


    很快,入户门被打开,傅砚辞穿着深灰色家居服站在门后,他应该刚洗完澡,身上隐约还有热气携着沐浴露香味飘出来,家居服的衣领被他穿的松松垮垮的,在玄关顶灯的照射下,他胸前的线条十分明显,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完美身材。


    苏梨月仰头看着他,眉宇间的难过尽显,流露着凄凉,“傅砚辞,我心情不好。”


    今夜京城起了风,姑娘却没穿外套,傅砚辞想到她去港城都怕冷得穿上了羽绒服,现在却只穿了毛衣来找他,乌黑的长发没有扎,风轻轻吹过扬起来,显得她整个人破碎而凄美。


    他拧着眉问,“发生什么事了?”


    苏梨月不答,朝他伸出双手,两行晶莹的泪顺着脸庞滑了下来,哽咽道,“要抱抱。”


    话落,她不等傅砚辞有所反应,先往前迈一步,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侧脸贴着他胸膛的位置,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苏梨月抱得紧,生怕被他推开,脸埋进他胸前闷声恳求,“就一会儿,拜托了。”


    她紧闭着眼贪婪地闻着独属于他身上的香味。


    他身上的香不是单纯外用香水喷洒的香气,更像是习惯用香烘衣服时残留的气味,结合刚刚用的沐浴露,飘进苏梨月鼻腔,竟让她漂浮不定的思绪渐渐安定下来。


    苏梨月感觉傅砚辞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才敢稍微松了松劲,在察觉他要抬手推她的时候,圈在他腰间的双手又加紧了力。


    过了一会儿,男人都没推开她,正当苏梨月感到疑惑时,她的背后覆上了一只手。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拍着她后背,像哄小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


    在察觉怀里姑娘情绪逐渐稳定,他才轻声对她说,“外面冷,先进屋,好吗?”


    苏梨月吸了吸鼻子,“嗯。”


    傅砚辞牵着苏梨月到沙发前坐下,然后回房给她拿了块毛毯,继而去吧台给她倒热水。


    姑娘安静坐在沙发上,肩上披着她年前留在这的白色毛毯,她不知在想什么,呆呆的望着落地窗外的景色,宛若易碎的陶瓷娃娃一般。


    傅砚辞把热水放到她手里,顺势蹲在她沙发前与她平视,轻轻地开口询问,仿佛怕惊扰了面前的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苏梨月听见声音,才缓缓转回头看他,瞳孔倒映出傅砚辞焦急却有耐心的神色,她没见过这样的他,就像他没见过这么失魂落魄的苏梨月一样。


    她不想跟他说发生了什么事,也懒得编造谎言,索性转移了话题。


    苏梨月和傅砚辞的视线平接上,唇畔掠起一点儿笑,声线细软地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会以为你喜欢我的。”


    傅砚辞不喜亮,客厅的大灯没开,只开了几盏暖黄的小灯。


    夜深沉,客厅静谧的落针可闻,只剩挂钟指针走向的声效萦绕在偌大的客厅,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


    直至一道极轻地笑声打破这沉寂的氛围。


    紧接着,苏梨月听见傅砚辞撩入人心的嗓音:


    “我有说不喜欢吗?”


    第30章 第30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傅砚辞的声音像一片轻盈的羽毛,飘进苏梨月耳朵酥酥痒痒的。


    她下午在‘深夜’酒馆喝了杯施晴特调的自由古巴,伏特加的后劲大,加上今晚信息量超载,她突然间无法适应。


    苏梨月错神须臾,视线里的傅砚辞渐渐变得模糊,而他说出的那句“我有说不喜欢吗”却愈来愈清晰。


    她敲开这扇门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最开始接近傅砚辞只是想获得他的庇护,她没想过利用傅砚辞的感情,可事情发展到这越来越无法控制。


    她不知道那件事是不是和傅砚辞有关,但她知道,除了和傅砚辞在一起,她无路可走。


    只有得到他的爱,她就能从他身上调查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思及此,苏梨月抿抿唇想说话,就看见傅砚辞抬手轻轻拍了拍她脑袋,低声哄她:“时间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学,先睡觉吧,好吗?”


    苏梨月脑袋混沌,怔愣得点头答应了。


    春季雨水多,昨晚的京城下了一整夜的雨,这一晚苏梨月睡的特别不安稳,眠浅梦多。


    她总是想起当年爸妈去世的新闻,想起当年他们是怎么诬陷爸爸贪污受贿的,想起当年在苏家被欺负的样子,每一帧一幕都仿佛历历在目,像放映电影一样在她脑海不停的来回播放。


    直


    到后半夜,雨水渐小,苏梨月才抵不住困意睡着。


    次日,傅砚辞准备出门时在玄关遇见苏梨月,送她去学校才去的公司。


    下了车,关默跟在傅砚辞身侧汇报今日行程:“老板,华盛董事们有事找您,五分钟后在三号会议室,中午约了恒丰银行的陈董,下午去沙坝村。”


    傅砚辞走进私人电梯,无波无澜地应了个鼻音。


    走到三号会议室门口,里面的人似乎都到齐,已经聊了起来。


    傅砚辞正准备推门进去,听见某人提及‘苏梨月’,他收回手,站在门外没往里走。


    “季总和宋家千金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吗?”


    “谁人不知啊,那可是轰动全京城的事,到现在还在热搜上挂着呢。”


    “宋云栀这回真惹到不该惹的人了,换做以前,热搜上但凡敢出现对她不好的词条,季家公关不得连夜工作,现在能在上面挂这么久,我看八成是季总默认的。”


    “宋家也真是舍得,为了机密把女儿送出来,亏他想的出来。”


    “看来老话说的没错,来路不明的女人不能接近,谁知道是人是鬼呢。”


    “要这么说起来,咱这位掌权人身边不就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吗?”


    “那位苏城苏家的三千金?”


    “对,说不定她就是苏家送来给傅董的呢。”


    话落,会议室陷入几秒的安静,须臾,才有人出声提醒。


    “冯董,谨言慎行,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冯董不以为然,“怎么不知道,我们这次来找傅砚辞开会不就是为了那丫头的事吗,华盛不是他一个人的,我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华盛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毁了。”


    有人附和,“是啊,再说了,苏梨月什么身份都不知道,敢到现在还平安无事出现在傅董面前的绝非常人,说不定傅董只是被蛊惑了,那种老道的女人最会的就是勾引,蒋家那位不是也在追她,说不定背后烂成什么样。”


    话音还没落地,会议室的雾面玻璃门被推开,傅砚辞从外走进,从容地坐在主座的位置,他低头整理袖口,挺拔地坐在那,宛若暗夜中的豹子,浑身自带的低气压让整个会议室的声音都消失了。


    他才掀起眼皮扫视一圈,仿佛一股无形的压力席卷而来,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禁吞咽口水。


    傅砚辞启唇,声音沉稳有力,像一把铁锤敲击着每个人的骨头,“怎么不说了,不是都很能讲吗?”


    在座的所有人你看我我看你,有的后悔刚才的发言,有的脑筋疯狂转动思考下策,有的则——


    “傅董,我们也是为了公司好,那丫头一直跟在你身边,我们怕她是有什么不纯的目的。”


    傅砚辞向后靠,双手落于腹部,左手拇指覆在右手的徽章戒指上摩挲,看似认真在听,又好像没听进去。


    直到冯董硬着头皮说完,他才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目光如雄鹰般锐利,像是要把他看穿,“她是谁?”


    冯董茫然,“苏梨月啊。”


    “这不是知道人家的名字么,一口一个那丫头,我以为冯董不识字儿呢。”


    傅砚辞端坐在椅子上,说话的声调不高,但每句话都好似刻在冰上逼着别人生吞下去,压迫感十足,“她就算有目的也只是对我,你们操什么心?”


    有人起身帮冯董说话,“傅董,话不是这么说的,她一直跟您待在一起万一让公司损失惨重,这个后果你我都承担不起。”


    傅砚辞听了猝不及防地冷笑一声,“一个小姑娘若是能让华盛损失惨重,那是她的本事,也是华盛的失职,”


    短暂的停顿,他把目光凝在站起来说话的两人身上,“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两个是华盛的老董事,先前是跟着爷爷,会怕一个还在上学的姑娘?”


    冯董和李董语塞,两人对视良久才好像想起该怎么说,可还没等他们说话,傅砚辞的手机响了。


    他抬手示意过后,接通了电话。


    来电显示是苏梨月,可接听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


    “你好请问是苏梨月家人吗,我是她的带队老师,她在上课时晕倒现在在中心医院,麻烦您来一趟。”


    傅砚辞挂了电话,懒得和他们继续周旋,站起身来,双手撑在桌沿,上身向前倾,像一只匍匐的野兽,就连声音都带了不容置喙,“苏梨月是我的人,今后我不想再听见任何不利于她的话,后果你们清楚。”


    扔下这句话,傅砚辞和关默没再多语,下楼驱车前往医院。


    ……


    中心医院病房里,唐一慧给病床上还在昏睡的苏梨月捏好被角,就见许浊拿着病例单回来。


    她走上前,询问,“什么情况?月月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说是最近心事重压力大导致的,加上最近一直下雨受了寒发烧,又有些低血糖就晕倒了。”许浊把病例单放桌上,“不用担心,我已经给她的家人打过电话了。”


    唐一慧看着病床上的苏梨月,叹了口气,“压力大是确实的,自从加入舞团,她和于筱竺之间的关系就不停被拿来说事。”


    许浊作为舞团的带队老师又何尝不知道这些事,他当即也只是叹了声,“这些是无法避免的,你们在学校吃过的苦,出了社会就会少吃,她们之间的争执只有她自己才能抚平,舞团C位不是谁都能胜任的,苏梨月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即使是假期她也没有休息每天坚持在舞房练舞,只是这孩子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他转身对唐一慧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等她的家人到了再回去。”


    “好。”


    唐一慧拿了包准备出门,和开门进来的人打了个照面,惊诧得浑身一僵。


    许浊听见有人进来,转身看过去,瞳孔猛地瞪圆。


    傅砚辞穿着黑色西服走进来,第一眼先把视线放在病床上的人儿身上。


    唐一慧和许浊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不是月月的家人吗?怎么是傅砚辞?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事发突然,我拿苏梨月手机拨通的紧急联系人,还以为是她哥哥,这……


    “哪位是她的带队老师?”


    清冷的嗓音打断了两人的震惊。


    语气像是在问,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许浊也只是听说过傅砚辞的为人作风,还没真正和他碰过面,如今见了,他比照片还要骇人,眉宇间稍凝就显得十分威严,浑身散发的气场无形中给人窒息的压迫。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继而把病例单交给他,如实道,“医生说她心事重压力大,加上有些低血糖,受了寒发烧抵不住晕倒了,刚打完吊瓶。”


    傅砚辞接过病例单,听他说完才应声,“嗯,辛苦你们了。”


    “没事,应该的。”


    许浊看了眼腕表,“傅董,我还要回学校处理事情,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许浊带着唐一慧快步离开了病房。


    傅砚辞并没有怪他们,但他自带的气场太过强大,在病房里就比被针扎了都难受。


    ……


    苏梨月醒来望着雪白的天花板,才发现自己在医院病房里。


    她记得自己在进行课前压腿,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失去了意识,只隐约听见耳边不断传来同学的呼唤声,可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她们。


    思绪飘远之际,一抹穿着西服的高大身影出现在苏梨月眼前。


    她不真实地眨了眨眼睛,“傅砚辞?你怎么在这?”


    傅砚辞双手抄兜站在窗前,听见她的声音转过头来,今天的下午没有阳光,外面的天空被乌云压住,雾蒙蒙的一片,他站在那,即使背着光,也掩不住矜贵的气质。


    他走到病床前,把她的手机给她,“你们老师打电话给我说你发烧晕倒了。”


    老师打电话?


    苏梨月将信将疑,看见手机有信息弹出来,她点开看才发现是唐一慧的轰炸信息。


    ——月月,你说实话你和傅董是什么关系啊?


    ——不要骗我哦,你连手机的紧急联系人都是他,你们关系肯定不寻常


    ——我靠,刚刚他进来的时候你不知道他多着急,直


    奔你去


    ——不行,我还是好震惊啊,傅董比照片上要帅很多耶


    紧急联系人?


    苏梨月没有在手机设置这些的习惯,见唐一慧这么说,她点开设置查看,才发现紧急联系人果真是傅砚辞的号码。


    她想开口问,才募得想起这台手机是傅砚辞送的,想必是在送出之前就设置了。


    于是到嘴边的问话就变成了:“谢谢你。”


    傅砚辞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瞧见她瘦弱的身子,平缓出声,“舞者最重要的是身体,控制饮食保持身材可以,但不要盲目节食减肥,医生说你营养不良才导致抵抗力下降发烧晕倒。”


    苏梨月低着脑袋嘟囔,“知道了。”


    再抬起头,她眼里灿然,“傅砚辞,我想吃水果。”


    傅砚辞从桌上拿了个苹果给她,苏梨月却摇摇头,“不喜欢吃。”


    她哪里是不喜欢吃苹果。


    她只是不喜欢吃没削好切块的苹果。


    苏梨月知道,傅砚辞更清楚。


    但他没拆穿她的小伎俩,反而纵容地帮她削皮,一双冷白地手握着红润的苹果,他的指节修长,水果刀被他捏在手里像在雕刻精美的艺术品,在苏梨月痴痴地注视下,一个红润饱满的苹果被削去外皮,他还贴心地给她切了块,喂到嘴边。


    苏梨月内心纠结地接受着傅砚辞对她的纵容,吃下半个苹果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心里鼓足了勇气唤他,“傅砚辞。”


    话音刚落,他口袋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傅砚辞擦了手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后对苏梨月抬了抬手示意等下,然后走到窗前接电话。


    通话他说的是粤语,但大多都听对面的人说,只偶尔冒出几个字音。


    很快,他结束通话走回来,问她,“你刚刚叫我什么事?”


    苏梨月苍白略干的唇微动,“我想喝水。”


    傅砚辞视线向左边偏移,落定在床边柜的水杯上,看着那杯距离她不到一臂远的热水。


    见他没打算动,苏梨月嘴唇一撇,模样委屈得不得了,“我想要你喂我。”


    “……”


    傅砚辞无可奈何地笑了声,收了电话弯身去拿水杯递到她嘴边,平静的语气掺杂了一点宠溺,“喝吧,小娇气包。”


    苏梨月心满意足地喝了半杯水,下巴微抬,宛若高傲的白天鹅,“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的。”


    傅砚辞挑眉,“意思是我该感到荣幸?”


    “嗯哼。”


    在不断挑战傅砚辞耐心之后,苏梨月仰着头,对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点,我有话想跟你说。”


    等傅砚辞附身倾靠过来,苏梨月贴在他耳侧低声问了一句:“我喜欢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她的声音很柔,轻盈悦耳,像是擅使蛊的少女,一根根的丝线有计划地将他缠绕住,却又让他没有反抗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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